第 111 章
十几分钟前, 叶家的小洋楼里。
叶征站在门外,等了半个小时,才被警卫员叫进去, 他脸上没有丝毫不满, 反而有些无奈,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 爷爷年纪越大, 心态倒是越来越年轻了。
他知道因为自己不相亲,导致老爷子有些不满, 可感情的事, 又怎么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
思忖间, 叶征已经走了进去。
锃亮的黑色军靴踩在实木地板上, 发出踢踏的响声。
屋子里茶香袅袅, 叶老爷子惬意地靠着椅背,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冲泡不久的绿茶,见他进来,老爷子没吭声, 而是默默端起茶杯往嘴里灌。
动作很快, 看得人忍俊不禁。
其实,老爷子哪懂什么品茶。他年轻时是穷苦出身, 后来跟着伟人搞革命,对茶这一类的东西那叫一个敬谢不敏,对他来说, 还不如家乡一碗玉米糊涂来得实惠又饱肚。
这会儿没说话,冷着叶征, 是他实在太生气。
叶老爷子目光在叶征身上打转,眉头紧锁, 当惯了领导的人,就算只是一个细微表情,也有强势的威压扑面而来。
叶征面色坚定,没有一丝惧怕。
非但如此,他还笑了起来,又浓又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老爷子:“爷爷。”
气氛顿时和缓起来,叶老爷子再怎么,也维持不了脸上的冷酷。
虽然态度软化,但不代表他就要轻飘飘放过叶征。
都二十六的小伙子了,连个对象都没有,他也是知道自己孙子魅力的,哪次回来,大院儿里的姑娘都偷偷瞧他,就算在部队当兵,也有不少女兵心仪,可他偏偏就是不为所动,冷得像尊雕塑!
他严重怀疑,这小子就是拖到三十都不会结婚。
叶老爷子没好气道:“我之前让小张帮你介绍的相亲对象,你怎么不答应?”
“你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面对自己亲人,叶征自然不能再是之前的样子,加上他心知肚明,老爷子是真急了,他半蹲下身,目光真挚:“爷爷,您知道我的性子,我觉得相亲没什么意义。”
叶老爷子听得眉头倒竖:“没意义?那你现在给我变个孙媳妇出来!”
叶征垂眉敛目,不说话了。
屋子里气氛愈发凝滞。
叶老爷子眉头紧皱,正如张政委想的那样,和他同岁的同龄人早就结婚生子,他到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实在是让人心急。
他叹了口气:“阿征,爷爷老了,不知道还有多少年好活,临走前,就想见见我的重孙子,重孙女也许啊,家里好歹有个小孩儿……”
叶征:“是不是王爷爷他们说什么话了?”
跟叶老爷子同龄的人,就算是不如他的下属,此时也过上了四世同堂的生活,毕竟,现在提倡的就是多生多育。
叶老爷子闻言眼睛一瞪:“就算没有他们,我想抱重孙子还不行吗?你非得气死我!”
叶征:“孙儿没有。”
他前跨几步,笔挺地坐在老爷子身边,黑眸低垂,沉沉道:“爷爷,感情的事急不得,而且,我看您身子骨硬朗,肯定能见到四世同堂那天。”
叶老爷子:“你说哪天?”
他逼问孙子,叶征……叶征自然没回答。
事情到底也没得到解决。
叶老爷子表现得再怎么强硬,也拗不过自己的亲孙子,自己人明白自家事,叶征早已不是依靠父辈荣光的人,他是生出双翼翱翔蓝天的苍鹰,不是躲在亲人庇护下的小鸡仔。
简单来说,就是翅膀硬了,自己能飞了,再说现在婚姻自由,叶老爷子总不能强迫他结婚。
他叹了口气,又见叶征啥话不说,越看越郁闷,越看越生气,最后直接把人轰出去:“滚滚滚,我说服不了你,看见你就心烦,别在我眼前乱晃!头疼!”
叶征站起身:“爷爷,我走了。”
叶老爷子转过身,一声不吭。
叶征心情不算好,也不坏,他有自己的考量,情不自禁的,脑海里浮出一张美艳动人的面庞,他心跳一快,跨出大门的脚步微微一扭,便换了个方向。
老爷子的警卫员看见,不禁眉头一挑,这事儿有点反常了。
他急匆匆地跑去告诉老爷子。
这边,叶征怀揣着隐秘的念头,朝记忆中的洋楼走去,巧的是,李浩然母子也在这里,于是,便有了现在的画面。
刚才气势汹汹的李浩然在他面前,就像霜打了的茄子,老鼠遇见猫,蔫蔫地不敢抬头,连说话都磕磕绊绊。
对这个表弟,叶征从来不放在心上,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还能干出这样的事。
在他喊过自己后,叶征不发一言,长久的沉默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暗夜,平静表面下,埋藏着汹涌澎湃的暗流。
俊美冷酷的青年军官皱着眉头,是个人都能感受到他的不耐烦,李浩然被他吓破了胆,却也实在不想离开。
他两条腿,此时像是钉死在地上,不由自主地追随白皎:“白皎,你记住我名字,要是有什么事,你一定要来找我。”
白皎:???
什么鬼?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眼神毫无波动:“我们好像才刚见面,并不熟。”
她俏脸含霜,表情也冷冷的,可她生得娇艳妩媚,便是做出一副冷脸,也如欺霜傲雪的冷美人,让人看得痴痴迷迷,连亵渎的心思都不敢。
李浩然早就对她一见钟情,这会儿虽然有些难受,却还腆着脸,朝她笑了笑:“没关系,咱们两家以后常来常往就行了。”
白皎:“……”
不等她出声,李浩然冷冷打了个哆嗦,察觉一道冷酷目光,他一眼对上叶征深黑的目光,伴随表哥冷凝的声音:“李浩然,别耽误白皎时间。”
逐客令十分明显。
可他说的也没错,白皎开始便说了,她有事,改日再说,是她们母子俩拦着人家,着实霸道又无礼。
叶兰瞥见他过分冷漠的轮廓,不甘心地张了张嘴,到底没发出声音。
归根结底,她不敢跟他正面说,更不敢反驳,因为她清楚自己这个侄子多有出息,就是性子实在太差!
就这,大哥大嫂竟然还说他有能力,有魄力,就连家里的老爷子也喜欢他多过自家浩然,真是不公平!
她愤愤不平,完全忘了哪次叶征不是因为正当理由才出手,反倒是她的好儿子李浩然,阳奉阴违做得非常顺手。
她对自己的纨绔儿子,越看滤镜越厚,心里委屈,又不敢硬碰硬,再说自己目的也算达成了,她一把拽住儿子衣袖:“浩然,咱们回家。”
李浩然还要再说什么,被她直接拽走。
要说叶兰力气很大,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她是大院儿出身,不是乡下仆妇,别说做家务,就是说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也不为过,能拽得动百十斤的李浩然?
胡扯!
他自己也怕表哥叶征,一脸无奈地看着白皎,温吞地顺水推舟,跟妈妈走了。
他完全没看见,白皎瞥见他这副模样后一脸嫌弃,扭头看向叶征,实在是太污染眼睛了,矫揉造作得不行。
她心里吐槽,觉得别人肯定跟自己一样,漾荡笑意的月牙眼便对上一双漆黑眼眸。
是叶征。
他正凝望她,深黑眼底映照出她的轮廓,在瞳仁中间,又专注,又温柔。
白皎咬了下唇,粉白的小脸上一片飞红,小声嘀咕:“叶哥。”
咦!
远远的,叶老爷子看见这一幕,连躺椅都坐不住了,挺直身体,惊讶地看向自家孙子,还有那个漂亮的女孩子。
这是什么情况?
他听警卫员小河说叶征表现反常,出来看看,没想到,竟然能看见这一幕。
叶老爷子人老成精,琢磨孙子刚才的话,暂时没对象?顿时叫他一阵好笑,他就说连相亲都不去,肯定有原因!
原来,这是自己有相中的了!
“这是哪家的姑娘啊?”
他问身侧警卫员,后者如实作答,老爷子激动得直拍大腿,脸上笑开了花儿:“老白家的孙女?不错,真不错!”
看他孙子那反常的举动,啧啧啧,这是请人家闺女吃饭去了?
看他那眼神,跟牛皮糖似的黏在人家身上,他看白皎那目光,温柔得像是要淌出水来。
老爷子看的一阵牙酸,又龇牙咧嘴地偷着乐。
大街上,叶征带她吃饭,这次只有她们两个,气氛更加融洽。
春风拂面,景色烂漫,海河两边栽种着无数垂柳,此时微风一吹,柳堤如烟似雾。
年轻男女肩并着肩,在柔嫩的柳枝间穿行,说说笑笑好不快活,其中,要数白皎和叶征最耀眼。
就算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能让人感觉到他周身洋溢着轻快的气息,一高大挺拔,一纤细温柔,简直是天作之合,般配无比。
忽然,他出声问:“最近有没有什么麻烦?”
白皎一怔,轻轻地笑了一声。
“没有。”
她很感谢,觉得有现在的日子很好。
她并未发觉,男人耳朵上一抹淡红,她偏头看了眼叶征,忽然提起之前收到的包裹:“你送来的书很好,内容清晰笔记全面,谢谢你。”
叶征没说话,这是他应该做的。
不知不觉,她们走到了北海公园,此时才是春天,湖面一片碧波荡漾,波光粼粼,还有人坐在游船上,在湖面泛舟。
两岸风景如画,蜿蜒曲折。
秀丽的让人心旷神怡,白皎禁不住赞叹几句。
“要是夏天来,景色会更好。”
他温柔凝视着白皎,眼神专注轻缓,画面感十足的画卷伴随晴朗的男声,在两人心头徐徐铺开:“这里有一大片连绵不断的荷花,连人都能淹没,夏天荷花盛开,可以泛舟湖上,采莲子,摘莲蓬。莲花和莲叶也能拿回去妆点屋子。”
白皎诧异地看着他,脸颊红红,唇瓣柔嫩:“这么漂亮吗?”
叶征不动声色地敛去眼底的情愫,笑容温和:“当然。皎皎,到时候我邀请你,你会去吗?”
白皎:“我去呀。”
她声音拔高几度,反应过来后立刻捂住脸,露出来的手指纤细粉润,指甲干净透明,像是粉雕玉琢的花苞,耳朵也跟着泛红。
柔和的阳光照射在她脸颊上,可以看见一些细小的染上金色的绒毛。
一阵风吹来,湖边柳枝婀娜摇摆,长长的柔韧的柳枝,仿佛随风摇曳进心头,又似羽毛轻轻瘙动心尖。
叶征黑眸沉沉:“皎皎,我们去前边看看,那边景色也很好。”
“好。”她低低的回答。
似乎谁都遗忘了,方才的小插曲。
夜幕降临,星河璀璨,一盏盏路灯骤然亮起,整座城市笼罩着一股别样繁华之中。
白皎打算回家,爷爷今天有事要忙,她只要回家简单做一顿就行了,她计划的很好,却赶不上变化。
叶征得知后,邀请她一起吃晚饭。
白皎斟酌地看着他,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眸,别样的情愫笼罩心头,她咬了咬唇:“好呀。”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轻轻碰在一起。
叶征带她来的是西餐厅,在京市十分有名,环境清幽,来往的都是权贵,一整面巨大的玻璃窗,厚重优雅的蕾丝帘幔微微勾起,可以透过玻璃墙,看到外面怡人的夜景。
石板铺成的小径两边,一盏盏繁复高大灯架,犹如坚守岗位的卫士。
叶征抬眸,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白皎,倒不是刻意为难。
他虽然人在军营,并没忽略小姑娘的处境,白老爷子刚刚平反,谁也不知道未来如何,刚搬进来的白家便成了众人刻意忽略的对象。
甚至于,还有不长眼色的人排挤她们,好在小姑娘性子单纯又开朗,并不在意这些,她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充实。
至于带他来西餐厅,纯粹是因为那天在烤鸭店,对方对她拙劣的挑衅。
她看起来云淡风轻,叶征却没法揣测,第一次,在她面前,他成了聋子、瞎子,每一步都是那么小心翼翼,却又甘之如饴。
他不急切,她还那样小。
只希望他的小姑娘,越来越好。
服务生很快便走过来,穿着一整套西服,手中是精致漂亮的菜单,全英文。
叶征看向服务生,还未出声,服务员已经将菜单递到白皎手上,他微微皱眉,有些担忧。
他没想到的是,白皎一口流利的英语,大大方方地点菜,最后才笑着将菜单递给他:“叶哥,我点好了。”
叶征点点头,心中说不出的感觉。
随着一道道餐点上来,他发现白皎带给他更多惊喜,她是那么优雅聪明,落落大方,她娴熟地使用刀叉,忽然抬头,清凌凌的眼眸直视叶征。
后者全身绷紧:“皎皎,还合胃口吗?”
白皎笑了笑:“挺不错的。”
“叶哥,你会不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使用刀叉?”
她笑着问他,叶征早就阵脚大乱,在她灿烂的笑靥里,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声音也低了几度,嗓子干哑,像是迷失在沙漠中的旅人:“为什么?”
白皎:“因为爷爷教过我。”
他点点头,其实早就听不清她说的什么,只觉她轻柔的嗓音如潋滟水波,荡漾进心底。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在他面前,她逐渐放松,展露出的每一面都让他惊喜万分。
叶征低下头,唇角微勾,向来冷峻的面庞此时如春风化冻,温和且柔软。
她的一切犹如钻石光辉耀眼,又如磁石牢牢吸引着他的目光。
他正深陷爱情沼泽,不可自拔。
但他没料到,这是自己跟白皎这段时间的最后一次见面,他们分开后,白皎便陷入忙碌的学习中,一晃数月过去。
偶尔她也出去转一转,这时,大院儿里的人便会凑过来,跟她打招呼,来来回回在她跟前晃。
她抿了抿唇,是想跟她交朋友吗?
白皎抬头看着频繁路过自己的女生:“你叫……慧慧是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后者立刻停下脚步,激动地看着她,眼底迸发两道希冀:“你、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她看起来挺开心的,眼睛几乎笑成一条缝,有了刘慧慧的开头,其他人再也克制不住,一窝蜂地跑了过来。
眨眼间,白皎成了众人簇拥的对象。
因为她既漂亮聪慧,又心地善良。
说来也巧,一开始她在大院儿的待遇可不是这样,不少人对她态度不好也不坏,路过也不打几声招呼,后来,她路过湖边,发现一群人围成一个圈,急得直打转。
旁边是全身湿透的男生,一脸惶恐:“怎么、怎么办,刘慧慧她好像淹死了!”
“找医生,快找医生啊!”
周围人怜悯地看着躺在中间的女生:“真可怜,这边儿离军医院好几里地呢,等医生赶过来,说不定人都凉了!”
“就没其他医生吗?”
一群人又急又怕。
夏季天气炎热,一群人便盯上了这条清水河,早忘了大人不准下水的嘱咐,一个个鸭子似的扑通扑通跳下去,清凉的水一下子抚平了夏天引起的燥热。
开始他们还在浅水区,后面便仗着自己会水,往深水区去,谁知道,玩了一会儿才有人发现,刘慧慧竟然不见了!
还是眼尖的陈铭发现她在水里下沉,立刻游过去把人拽上岸,可人是上来了,此时却衣衫湿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连个喘气声都没有。
有人结结巴巴地说:她、她不会是淹死了吧?”
一群人吓得肝胆俱裂。
刚才还活生生的同伴,此时突然成了一具尸体,他们脑子一片空白,正在这时,白皎挤进人群,扫了眼几人,一眼认出他们是大院儿里的人。
她道:“大家让一让,我是医生!”
一群人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齐刷刷朝她看去,下一刻,心彻底凉了,这不是白皎,被他们孤立的人。
白皎没工夫搭理他们,蹲下身,手指按在女生颈侧,这里有着最能确认生死的颈动脉,又掰开眼珠子观察。
“她还有救!”
她轻轻松了口气,立刻开始救治,不忘嘱咐其他人:“你们都散开,不然让他们围得那么紧,空气不流通,会影响到她。”
“哦,好好好!”
这群人大多数都是十多岁的孩子,像李浩然那人的,那是另一个小团体,别看大院儿不大,关系错综复杂。
这会儿他们吓都瞎懵了,哪里还能想到其它,一个个乖得不行,白皎让他们往东,他们不敢往西。
看到她接下来的动作之后,纷纷瞪大眼睛。
白皎半跪下来,双手按压在刘慧慧胸口,这是拯救溺水者的胸外按压,发现没有效果之后,白皎掰开她的嘴巴,清除里面的杂物,直接俯身,开始人工呼吸,不停往小姑娘嘴里吹气。
两次过后,再开始胸外按压,如此间断循环,其他人已经看呆了,小声嘀咕起来:“这是啥情况,她、她怎么在亲刘慧慧?”
“呀,她在干嘛啊,这有用吗?”脸皮薄的女孩子已经不好意思地捂住脸,手指却张得大大的,遮没遮好像一个样?
这群人里年龄最大的男生听见这话,脸色不好,刚要说话,忽然听见两声咳嗽。
地上一动不动的刘慧慧猛地喷出一大口水,应该就是之前溺水呛进去的湖水。
她睁开眼,脑袋像是炸开了,又疼又痛,胸口微微起伏,比之前好多了。
“刘慧慧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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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当时他们看见刘慧慧躺在地上,毫无生机的模样,当初就吓哭了,这会儿见她睁开眼,人也能呼吸了,又是一阵欢天喜地。
谁也没发觉,刚才救人的白皎此时已经默默离开。
一群人反应过来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涨红。
他们不是是非不分的孩子,之前受人影响忽略白皎,关键时刻,人家却不计前嫌救了自己的同伴,要不是她,刘慧慧可能就彻底救不回来了!
就这样,白皎和大院儿里的人彻底破冰,刘慧慧一家人还亲自登门道谢,感谢她救了自家孩子。
就连白皎,也被登报匿名表扬了一番。
旁人更加惊讶,她年纪轻轻医术就那样好,有人问她那些动作的出处,白皎既然敢用出来,就不怕人查。
正如人工呼吸,其实早在张仲景编纂的《金匮要略》一书中就已出现,而且她日日陪同爷爷在医院观摩医术,谁说不能耳濡目染呢?
1977年九月的金秋,教育部在京市召开全国高等高校会议,彻底敲定,恢复高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其实早就有消息传出,只是大众不敢相信,就连下乡的知青也不敢相信,直到九月份彻底敲定,一夜之间,消息如飓风席卷大街小巷。
发电报的发电报,写信的写信,一时之间,教科书辅导书成为众人疯抢的对象,一书难求!
白皎家里,亦是一片轻快的气氛。
没人比白老爷子更清楚,他这孙女有多刻苦,除了跟自己去医院学习,就是读书,家里的笔记堆了一摞子。
心情愉悦,脸上便也带出几分笑意:“皎皎,高考恢复了,你有什么打算?”
白皎嫣然一笑,坐在爷爷旁边:“爷爷,你就别拿我打趣了,我肯定要高考的。”
白老爷子哈哈大笑:“有志气,到时候你打算报哪所大学?清大还是北大?”
瞧瞧他这得意的样子,张口就是两所名校,不过,他也不算夸张,毕竟,白皎这段时间的刻苦大家有目共睹。
白老爷子接受过良好教育,若不是要学医,撑起白家,或许会选择出国留学呢,因此,对白皎的学习情况,他也算了解。
白皎自己也没确定,不过有件事她倒是很确定:“爷爷,我想学中医。”
白家本就是中医世家,白老爷子听见孙女这么说,老怀欣慰,眼圈都红了起来,他并非什么都不懂,白家如今也只剩下他们两人,他又是个老头子,老的老小的小,实在是艰难。
并非生活艰难,而是白家的未来。
可即使这样,他也没打算强求孙女学中医,现在是新时代,年轻人当家做主的一代,他又怎么能做孙女人生路上的绊脚石。
所以他只字不提专业的事。
只是没想到,白皎竟然主动提出来。
看到爷爷眼睛泛红,她抿了抿唇:“爷爷,咱们今天出去吃饭吧。”
白老爷子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哈哈,就算你不说,爷爷也得带你下馆子,一定要庆祝庆祝,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报名,有什么事别瞒着爷爷说。”
他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
白家平反后的宅院,那些都是白家的祖产,平反后自然要归还,之前他没站稳脚跟,不敢轻举妄动,这会儿也该收回来了。
他记得,有几所自家的宅院刚好在那两个学校附近,正好腾出来给她做住宅。
白皎还不知道,老爷子已经连她上学住的房子的想好了。
只是,说话容易,做起来难。
几天后,白皎终于确定了以后要考的学校,接着就听老爷子准备收回房子,那几所都是四合院,地段更是不错,在后世来说,那就是学区房和市中心的结合体,双倍buff加持,价格无可估量。
但是,她之前也看过,那房子里住着不少住户,脾气……不大好。
书桌前,白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一截衬衣提起,露出雪白柔韧的腰身,她舔了舔唇,已经全部复习完了。
那些书,她说句倒背如流都不为过。
其实,房子的事她一早就有解决办法,之前是为了不惹眼,现在嘛……
少女轻盈的目光在书桌上环顾一圈,除了书本笔记,还有一些别的东西,精致的小马笔筒,英姿飒爽,携裹着主人赋予的气场,一看就不是白皎的审美。
都是叶征送她的东西。
这段时间,他们没见面,交流却不少。
她刻意没说四合院纠纷,可她不信,对方一点也不知道。
思忖间,白皎俯下身,望向窗外的秋景,红唇微弯,在金灿灿的枝叶间,少女笑靥如花。
破败的四合院前。
白皎动作一滞,茶色眼珠微微一转,看到了一抹熟悉身影。
男人穿着绿色军服,暗绿军裤包裹修长双腿,扎束进黑色长靴里,他身上军装挺括,勾勒出挺拔矫健的身形。
叶征气场强大,又是那样英武俊美。
所到之处,路人不由自主地投以目光追随,却在接触到他漆黑眼眸时,纷纷移开视线,敬畏、惧怕、摄人心魄。
白皎抿了抿唇,好帅。
她没出声,眼睛又清又亮,琥珀色的瞳仁像是镶嵌了一圈闪光晨星,嫣红柔润的唇瓣轻轻抿紧,一举一动无不昭示她不平静的内心。
叶征不动声色地敛去眼底笑意,他算是发现了,她很喜欢自己穿军服,叶征对此无感,可她喜欢……
宛若轻柔的手拂过心尖,他眸光沉沉,越过人群,一眼锁定白皎:“出来逛街?”
白皎点点头,鼻尖沾染一抹粉色:“算是吧。”
她没解释,叶征却心知肚明。
因为她,关乎白家的一切他都密切关注,所以,他当然知道,白家虽然平反了,可他们一部分产业,至今还未收回,其中大头就是这几所四合院。
他曾调查过这些住户,实在……不好形容。
得到白皎过来的消息后,他便请了假过来,时间正好。
此时,四合院里的人家也在讨论。
这所四合院曾经还是官员住所,十分宽敞,因此里面也住了不少人,七八户总是有的,个个拖家带口。
因为不懂维护,曾经崭新精致的院落已经破败不堪,地上不少水渍,还有人家养了鸡鸭,圈在一角,叽叽喳喳地叫着,夏天一到,禽类的粪便气味简直冲天,熏得人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院子里有破落户,也有精明人,自打白家平反后便一直关心白家动向,他们在这里住了不说大半辈子,七八年总是有的,现在让他们搬出去,还给人家,怎么可能!
京城居,大不易!
再说,他们早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唉,甭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听说了,原来的房主要收回房子了。”
“不成!不成!我不同意!”
“这房子不是早就分给我了吗,我儿子就在这里出生的,想让我们搬出去,绝对不可能!”
“王嫂子,你消息最灵通,就没啥其他消息?”
这人问的王嫂子,是第一个知道白皎要收房的人,也是她暗搓搓挑动人心,现在见事情按着自己说的方向走,不禁暗暗得意。
她面上却一片哀愁:“还能有啥消息?白家要收房子,咱们还能赖着不走?”
“再说了,人家一大家子,现在只剩下爷孙俩,也是可怜。”
有人抓住重点,眼睛噌一下亮了起来:“你说白家只剩爷孙俩?”
王嫂子:“可不是吗?七八十岁的老爷子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孙女,整个白家就剩他们俩了。”
那人眼中闪过一抹狠辣,那就更好了,老的老小的小,拿什么跟他们一院子人斗?
心里这样想,他却喊道:“他们就俩人,还想要这么大的房子,也不怕折了寿!”
“是啊是啊,白家祖上肯定做了啥亏心事,才落得现在的下场!”
“这是要逼死我们啊,俩人还想占这样的大宅子,真是不要脸!”
一群人是在院子里讨论的,周遭围墙完全没有阻挡作用,杂乱无章的讨论声径直钻进白皎耳朵里,其中不乏污言恶语。
叶征担忧地看向白皎。
小姑娘脸色发白,呆滞地站在原地,像是吓呆了。
浓密卷翘的眼睫轻轻颤动,仿佛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不相信,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恶毒的人。
叶征眉心泛起褶皱,轻轻握住她的手,柔软、冰凉。
他心头发软,不禁轻轻出声:“皎皎,你没事吧?”
白皎抿紧唇瓣,寥寥道:“还好。”
叶征无比温柔地看着她:“一切有我,我来处理。”
他等了半晌,就在他以为自己不会得到答复时,小姑娘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声音微弱,却足以震荡他全部心神。
第 112 章
白皎不知道他如何处理, 但她既然相信他,就不会再做其它事。
叶征也没辜负她的信任,一段时间后, 他亲自来到白家, 爷爷在医院还没下班, 白老爷子凭借着精湛的医术, 如今已经是军医院的中医大夫。
白皎一个人在家, 手中笔刚放下,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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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开门, 身姿笔挺的叶征站在门前。
白皎:“叶哥?”
叶征:“结束了。”
白皎一怔, 忽然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眼睛睁得圆圆的, 可爱极了:“是房产的事儿?”
男人点点头, 漆黑眼底透出几分愉悦和期待:“现在有空吗?我带你去看看。”
他说着,忽然止住话头,似乎隐瞒了什么,白皎敏锐注意到这些, 笑着点点头, 心中也升起一股期待:“好啊。”
她仰着脸,映着璀璨的天光, 娇艳面容上笑意嫣然,光彩照人。
叶征眸色深暗,他来时开了一辆军车, 白皎坐在车里,没一会儿便到了四合院门前, 刚下车,她就发现了不对。
安静、平和。
这样的氛围不像是四合院该有的, 白皎来了不少次,都有点儿习惯了里面吵吵闹闹的声响,突然没什么声音,一时间倒有些不适应了。
大门紧闭,她也无从知晓里面发生了什么,不过这并不重要,她下意识扭头,看向身侧的男人,眼里透出明晃晃的期待。
叶征绷紧下颌,心尖像是点燃一簇火焰:“我带你进去。”
男人肩宽窄腰,一双长腿大步流星地向前走,轻轻一推,虚掩的大门便打开了,昔日吵闹的四合院里,此时连个人影都没有,连边边角角都干净无比,显然被人好好打扫过。
他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他们搬出去后,我找人打扫了一遍,又发现很多东西需要修缮,待会儿我带你去找师傅?”
他说完又感觉自己语气硬邦邦的,顿了顿,加了一句:“好不好?”
声音轻柔,像是在哄小孩子。
白皎想笑,转身对上他温柔的目光,顷刻间,脸上一阵阵发热,一抹嫣红悄然爬上脸颊。
她是羞赧的性子,应该无措又慌乱的不知道怎么应对,温吞地张了张嘴,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定,忽然仰头,嫣红的唇瓣一张一合:“谢谢叶哥。”
说完往屋子里走,脚步凌乱,伴随着急促的声音:“我去看看屋子里怎么样啦。”
叶征眼底划过一抹笑意,抬脚追了过去。
叶征对方出手干脆利落,不过一段时间,属于白家的房产已经尽数归还,不是没有人想耍赖,可他们根本不占理,不肯归还不过是欺负人家老弱小孩儿,有了叶征的强势插手,这些欺软怕硬的人,只能灰溜溜滚蛋。
接下来便是维修房子。
白皎她们现在居住的地方是政府调拨,可白老爷子认为,也不能顾此失彼,放弃那些宅院,虽然多年未去,但总归是他们的家。
于是,便找人修缮,不过没等他开始,叶征已经主动帮忙。
他找人修缮房屋,因为白皎确定了要去清大读书,白老爷子做主先修缮附近的房子,那是一所小四合院儿,说是小四合院,住下一家五口也绰绰有余。
院子里有一颗桂花树,两人合抱那么粗,生得枝繁叶茂,绿意葱葱。
叶征不止找人,还自己亲自干活。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院子里的师傅正在修缮房子,在一众人里,一道挺拔身影格外鲜明,正是叶征,他不止找人帮忙,连自己也用上了。
可以说,只要有假期,他就会过来。
此时,他穿着薄薄的衬衣,衣料被汗水打湿,紧贴身体,勾勒出流畅紧实的肌肉线条,宛若教科书般标准,滚烫的汗珠沿着肌肉线条滚落,浓浓的性张力呼之欲出。
白家再怎么,也不能让他把所有事都给包揽了。
于是,师傅们的午餐,就交给了白皎。
她拿饭过来,刚巧看见这一幕,不由得俏脸微红。
这时候正是秋天,喝汤滋补。
她带了一些甜汤,还有不少荤菜,这年月就算是城里,吃肉也不容易,主家这么大方,师傅们边吃边聊,心里止不住赞叹,真大气。
叶征没跟他们一起吃,师傅们也知道他的身份,虽然他从没透露过,可看他干练的做风,优越的身体素质,他们闭上眼睛都能猜得出。
他是个军人。
围着大锅饭的师傅看见两个般配的青年在一起吃饭,不禁笑了起来:“感情真好。”
其他人也跟着笑:“那是,咱们以前娶媳妇,恨不得天天变着法表现自己,就怕老丈人不满意!”
眼瞅着俩人动作一滞,像是听见了,这群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师傅们又是一阵畅快的笑声,不含丝毫恶意。
见他们实在羞赧,一师傅道:“咱们小声点儿,人家年轻人,脸皮薄,别把人给说害羞了。”
“不过,我就没见过比这更般配的一对儿,男的俊,女的美,以后一定能生个好看的娃娃!”
他们说着小声点,可几十年的习惯怎么轻易改得了,说小声点,还真就是小声了一点点,仅限于院子外面的路人听不见。
桂花树下的石桌上,两人听得清清楚楚。
她动作一顿,一只手还捏着食盒的盖子,一只手蜷曲着,下意识抬头,径直撞入男人柔和宠溺的眉眼。
她咬了下唇,干巴巴地说:“吃饭吧。”
“好。”
叶征应了一声,将筷子递给她,刚才的话,仿佛一阵清风,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仍旧那样淡然自若,只有自己知道,他真正的心意,正如潮水起伏不定。
暧昧的氛围在两人间发酵,入口的米饭特别甜,滋味在舌尖绽开。
树影婆娑,师傅们吃饭聊天,热闹无比,可这热闹在叶征心头,仿佛间隔了一个世界,他听见自己急促跳动的心跳声——
“怦怦……怦怦……”
仿佛怀揣一头小鹿,活泼、热烈,鲜活。
日子如流水逝去,转眼到了冬天。
高考即将到来,白皎早几天就去看了考场,对自己的未来多了几分笃定。
清晨,白皎一觉醒来,感觉有点冷,她拽着被子翻了个身,迟钝地睁开眼,天色已经大亮。
她直觉有什么不对,听见外面小孩子的欢呼声。
“下雪啦!”
白皎往外看,窗外的天地一片白茫茫,干枯的树枝上堆叠了一堆堆积血,银装素裹,分外冷清。
恰在此时,卧室的门被人敲响,爷爷的声音穿过木门:“皎皎,起床了,赶紧过来吃饭,别忘了今天高考。”
是的,华国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次考试,不同后世的夏天,而是定在了冬天。
白皎一下子坐起身:“爷爷,我马上出来。”
白老爷子点点头,欣慰一笑。
对于孙女的考试,他是十二万分的看重,早早买好了饭。
大院儿里不少考生,哪个不是全家出动,生怕耽误了孩子,就连食堂,也因为这早早开火了。
白皎吃完饭,走出门,一片清雪气息瞬间扑面而来,被暖气滋润得昏沉的大脑,也在顷刻间彻底清醒!
勤劳的工人早就将路上的积雪清理完毕,昨天下了一夜,大雪纷飞,此时除了深色的地面,其余东西全都掩埋在白雪之下。
一夜之间,满目雪色。
高考!
她抓紧手掌,路上还遇到了个熟人——李浩然,对方也是同届的考生,见到白皎后,笑着跟她打招呼:“早上好。”
白皎点点头,冷淡的态度并没打击到对方的热情,反而让他愈发激动。
李浩然直勾勾地盯着她,娇艳照人的面容在皑皑白雪映衬下,即便面无表情,也仍旧活色生香,美艳绝伦!
他指着不远处的军车:“白皎,今儿个下雪了,你还是别骑自行车了,坐我家的车。”
一番话,既有炫耀,又有得意。
以前白皎买了一辆自行车,不少人羡慕,可现在是冬天,就算考场离这里不远,也不如四面有顶的小汽车舒坦。
虽然小汽车不是他家的,可这一点儿不妨碍他拿出来炫耀。
白皎摇头拒绝,径直略过他。
李浩然:“……”
他碰地一脚踢在雪上,气得不行,装什么装,整个大院儿就她家最势单力薄,老爷子是神医又怎么了,他还有几年好活?
到时候她就是个孤女,现在不想着讨好他,竟然还敢拒绝!
“哈哈哈,没想到我们的李大才子也有被人拒绝的时候?”
一道笑声响起,面容英俊,吊儿郎当的男生走了出来,手里夹着一只烟,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说出的话,阴阳怪气极了。
李浩然看见他之后,神色微沉,张了张嘴:“薛辉哥。”
薛辉眯了眯眼:“你还知道叫我哥啊,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呢,小耗子。”
陡然听见这句话,李浩然脸色一变,这是他永远忘不了的耻辱,小耗子就是大院儿那些人给他起的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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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他看薛辉风头无两,就想加入以薛辉为首的小团体,哪知道他在里面就是最底层的存在,被人欺压,活的就像一只老鼠。
他不敢跟家里说。
薛家权势极大,基本没人敢得罪,后来听说他上工农兵大学,住宿了,才慢慢挣脱了对方。
哪知道,对方突然回来,猝不及防之下,李浩然差点儿控制不住自己表情。
薛辉欣赏地看了会儿他低眉顺眼的样儿,才说出自己目的:“刚才那个女的,是哪儿的人?”
李浩然闻言一怔,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正要含糊过去,薛辉笑了一声,手里的烟直接按在他左手上,在他惨叫前,斜睨着笑:“听说你今儿个高考,辉哥回来的急,没带啥东西,这根烟就送你。”
李浩然全身一颤,急急忙忙把痛呼咽回肚子里:“我、我说,她叫白皎,是好几个月前搬进大院儿……”
这边,白皎丝毫不知他恼羞成怒,拿出准备好的手套,往车棚赶。
大雪早就已经停了,路面的积雪也清理得差不多,她一个人骑车,顶多冷一些,完全不会有事。
自行车放在车棚下,她开了锁正要骑走,忽然动作一顿,眼睛蓦地睁大,这是……
前几天打满了气的车胎,这会儿干瘪得像个蛇皮,压在地上,软踏踏的,没有半点儿气。
她再看前轮,一模一样。
白皎皱紧眉头,如果是一只,她还能劝自己是意外,可是两只同时出事,又是新买的二六自行车,怎么可能是意外!
她抿紧嘴唇,车子已经不能骑了。
她不知道是谁干的,可那人心思昭彰,就是为了不让她去高考!
这时候,已经不少人过来,看见她站在原地,像是愣住了,不由担心地问:“皎皎,你咋站这儿?不是要高考了吗?”
“是啊,外面天寒地冻的,赶紧骑车去考场,还能收拾收拾东西。”
这人猛地一顿,忽而惊叫一声:“你车坏了?”
两个轮胎瘪瘪的趴在地上,就是傻子都看得出来,这车是不能骑了。
白皎已经反应过来,低垂眼睫,旁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听她淡淡地说:“车子可能出了毛病,我打算借车。”
刘姨很热情:“那你骑我的,千万别耽误了高考!”
她们家虽然没孩子高考,可看周围哪一家,有个要高考的考生,不是一家子围着,生怕缺了漏了。
白老爷子到底年纪大了不方便,白皎这孩子心气也强,才会自己骑车去考试。
刘姨想着,忍不住轻叹一声,要她说,就该找人借辆小汽车,这才稳妥!
可哪有这样的好事儿呢。
这事儿发酵很快,车棚里其他人也跟着出声,一个个都要借车,小车棚里像是炸开了锅。
叶征便是这时候过来,男人踩着黑色军靴,眉眼凛冽,还未抵达便看向白皎,深邃眼眸不由自主地倾泻出温柔神色。
直到听见这群人熙熙攘攘的吵闹,似乎,牵涉到了白皎!
不用打听,这群人七嘴八舌的说话,已经叫他弄明白事情原委。
叶征看着自行车瘪瘪的车胎,知道她被人欺负,柔和的轮廓霎时冷硬、凝重。
“我开着车,可以送你去高考。”
清亮悦耳的嗓音忽然响起,争先恐后借车的邻居们都停了下来,齐刷刷看向来人,看到是他后,眼睛噌一下亮了起来。
“是叶征,他那车我见过,又大又宽敞!”
这可比她们那四面透风的自行车好多了。
众人惊喜时,并未发觉两位当事人已经对视,叶征毫不退让,径直朝她走去:“皎皎,我带你去。”
白皎没什么好犹豫的。
她点点头,当着众人的面,说:“谢谢叶哥。”
坐上车后,叶征正在发动车子,门窗紧闭,车里比外面少说也要暖和七八度,副驾驶座位上,白皎搓了搓手,呵出一片白雾。
她盯着车窗,没看他。
忽然,叶征出声了:“你还记得自己跟我说了几声谢谢吗?”
白皎一怔,男人已经扭头,神色认真无比:“皎皎,以后不要对我说谢谢。”
我也不需要,你对我说谢谢。
白皎张了张嘴,车子忽然发动,她盯着男人锋利冷硬的轮廓,知道这时候不是说话的时机,他要专心开车,只能闭上嘴巴。
一路无言。
考试结束后,白皎跟随人流走出校门,一眼便见到了身姿挺拔的叶征,他穿着军服,年轻俊美的面容在人群里,犹如鹤立鸡群。
白皎舔了舔唇,还没出声,男人已经朝她招手,深黑眼眸溢满了笑容。
所过之处,拥挤的人群感受到男人冷硬的气场,如摩西分海,自动让开一条道路,叶征低下头,黑眸闪烁:“皎皎。”
她低垂两侧的手臂下意识收紧,眼眸低垂,看着和自己相比,略显娇小的白皎,这一刻,他只想将她抱进怀里。
别吓到她。
他告诉自己。
他们边走边聊,白皎知道他学习很好,和他谈论考试题目,叶征偶尔附和几声,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一家饭店门前。
看到招牌后,她微微睁圆眼睛。
叶征:“之前不是说了吗,冬天吃铜锅涮肉最好,庆祝我们皎皎高考,今天我请客。”
她愣了一下,嘴唇蠕动,正要说谢谢,男人忽然停下脚步,深邃眼眸紧紧凝望她:“你忘了,之前说过,不能说谢谢。”
在她慌神之际,叶征牵起她的手,偏头对她笑着说:“我们赶快进去,我已经提前定好了位置。”
他不动声色地敛去眼底情愫,仿佛从未发觉,她嫣红粉润的脸颊。
白皎低着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掌心,忽然翘起唇角:“好。“
她心说,这感觉还不错。
她们坐的是靠窗的位置,吃到一半,趁着咕噜噜的铜锅,天上忽然飘起雪花,大雪纷纷扬扬落下,轻如羽毛,洁白无瑕,是瑞雪兆丰年的好征兆。
高考成绩出来前,大院儿里发生了一件事,如果不是白皎跟人聊天,怕是到现在都不知道。
对方神神秘秘地告诉她:“你还记得不,之前你参加高考,临出发前自行车突然坏了?”
白皎点点头,表情懵懂:“记得。”
刘嫂子欢喜地一拍大腿:“找到人了!”
“有人看见,是周家那姑娘天不亮就起来,偷偷摸摸扎你车胎,几天前,她就被人送走了!”
刘嫂子说着直拍大腿。
她们家受过白皎恩惠,她年轻时候干得太狠,不注意保养,身上落下了毛病,一到冬天冷得直打哆嗦,要不是白皎帮忙针灸,她连屋门都不敢出。
因为白皎,今年是她过的最舒服的一个冬天。
所以当时有人存心祸害白皎,让她考不了大学,她真是义愤填膺,恨不得把人八辈祖宗都骂一遍。
当时有人调查,可是咋也没查出来,刘嫂子都要气死了,没想到,峰回路转,突然有人站出来指认,得到这消息后,她比白皎还开心!
刘嫂子没说的是,周家送走周嘉佳那姑娘之后,家里也不太平,反正比起之前,那是败落了不止一截。
她还想唠一唠,不过看白皎兴致缺缺,也就想一想,没再说了。
白皎借口回家,刘嫂子也在身边,送了几步。
她脚下踩着厚厚的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眼底懵懂全然褪去。
一开始,她确实不知道这件事,可在听对方说完话后,她就隐约意识到,是谁在背后帮她。
一个名字浮出脑海:叶征。
她脸上绽开一抹灿烂笑容,踩着还没清理的积雪,脚步轻快又自在。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呼喊:“白皎?白皎在家吗?”
是大院儿的电话亭的人,白皎家里没电话,一般对外都是报的电话亭号码,那边有人二十四小时守着,花费也只要几块钱。
这会儿,那人已经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她们前脚刚出去,后脚就见那人气喘吁吁,满面红光,看见白皎后,他眼睛噌一下亮了起来,宛若饿狼!
“清、清大刚才给你打电话,你考上了,还是咱们市的市状元!”
吓!
周遭气氛陡然一静,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看着她,刘嫂子更是颤颤巍巍的说:“市、市状元!”
刹那间,她满脸通红,嘴皮子多利索的一个人,此时竟激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所有人都在欢欣雀跃时,人群里,薛辉看了眼被众人众星拱月簇拥的少女,眼中闪过一抹势在必得。
当天晚上,白老爷子听到消息,沉思一会儿,说:“咱们明天晚上庆祝一下。”
白皎正在吃饭,看了眼桌子上丰富的菜色:“好啊,到时候我去买点儿菜。”
白老爷子合上书,看了眼孙女:“叫上叶征吧。”
白皎:“咳咳咳!”
她偏过头,一阵咳嗽,再抬起头脸色又红又粉,不知道是呛的还其他,不敢看老爷子,小声说:“我们庆祝,叫叶哥干嘛?”
老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孙女:“人家这段时间帮了我们不少忙,也该感谢感谢吧。”
白皎:“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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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爷子:“你有意见?”
白皎呼吸一滞:“哪、哪有。”
她没看见,老爷子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他又不是老糊涂,当年也是年轻过的,怎么看不出,某人打的什么主意。
他不插手,也是打着审视的主意,毕竟事关孙女终身大事。
他就这一个孙女,不表现出诚意,别想他同意!
其实,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早就被叶征打动,况且,拖了这么长时间,他也该放手了。
老爷子叹了口气。
转眼便到了晚上,白皎准备好菜品,还有一些果汁,老爷子年纪大了,最好不喝酒,至于叶征,哼,让他喝果汁还不好啊?
思忖间,房门被人敲响,老爷子正在照看砂锅里的汤,马上就结束,他听见声音忙出声:“皎皎,你去看看,是不是小叶来了。”
“我知道了,爷爷。”
大门打开,身姿修长的叶征站在门外,他换下了军装,却也不是随意的穿搭,黑色风衣搭配里面衬衣长裤,眉眼凛冽清正,宛若一棵挺拔青松。
只见这棵“青松”左手一堆东西,右手一堆东西,见到她,眉眼里的冷意尽皆软化:“皎皎,我没来晚吧?”
白皎摇头,莫名觉得有些奇怪,这样子,好像对象第一次见家长!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被自己的想法烫了一下,怎么也压不住脸上无边春色。
一转身,白老爷子端着汤出来,这是他精心准备的药膳,桌面上还有其他菜,却都抵不过这道汤,香味极其霸道。
白老爷子喟叹道:“为了这道汤,我一直守在炉子边,眼睛就没离过火,小叶,你快来尝尝,这段时间多亏你出人出力。”
叶征和气一笑,双手接过瓷碗:“谢谢爷爷,这是我应该做的。”
白皎在一边,听见这话,双手紧握。
她嗅觉敏锐,闻一下就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瞬间涨红了脸,里面可是老爷子精心准备的补汤,因为这段时间叶征确实掏了很多力,可在她看来,这简直是火上浇油。
爷爷身体不方便,没去看,她看得清清楚楚,叶征身体不知道多健康,可要她戳破这是什么汤……
白皎一下子抿紧唇瓣,眼睛紧紧盯着叶征,他不知道,以为这是老人家的心意,加上这肉汤确实滋补美味,吃了不少。
白皎嘴唇张张合合,桌子上,悄悄踢了踢他的小腿,怕他喝太多,吃不消。
叶征动作一顿,握着勺子,氤氲的烟雾中,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在缝隙间,漆黑眼眸径直望向她。
他的目光仿若一张细密大网,裹满全身,侵略、炙热、滚烫。
薄唇微张,他就这样看着她,将勺子里的汤水吞咽下肚。
酥麻的电流钻进指尖,叫她唇瓣紧抿,不知道他喝的究竟是汤,还是她。
无端热意涌上胸腔。
……
菜过五味,天色昏暗,门外的路灯亮起,映照路边的积雪,映照着屋内的景象。
老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和蔼一笑,招呼孙女:“时间不早了,小叶也该回去了,皎皎,你送送他。”
叶征站起身,衣服不带丝毫褶皱,他婉拒道:“不用了,我——”
“好。”白皎出声,打断他的话,嗔怪地瞪眼他一眼,眨眼间,又是笑靥如花:“叶哥,我送你回去。”
叶征不发一言,垂眉敛目,敛去眼底的愉悦。
这样的独处机会,说不期待是假的。
大雪断断续续下了好几日,此时忽然又飘起零星小雪,路边,一棵棵雪松银装素裹,清冽厚重,白雪与松枝混合后,散发出一阵阵清新雪气。
他们并肩走在小路上,叶征扯了扯领口,一股突如其来的燥热涌上心口,他没怀疑白皎,还以为是自己的原因。
明明刚才席上没喝酒,此时却有种吃醉的感觉。
白皎注意到他的动作,懊恼地咬了下唇,早知道会这样,当时就该阻止。
她舔了舔唇瓣,站定后道:“叶哥,待会儿回去,你多喝点儿温水。”
叶征扭头看她,小姑娘水眸盈盈,娇靥晕粉,格外漂亮,他只觉喉咙干渴,声音也低哑了几分:“怎么了?”
白皎咬了咬牙,自己都觉得羞于启齿。
她低垂着头,盯着脚尖的积雪:“我爷爷炖的汤,里面加了几味药材。”
叶征:?
白皎:……这暗示还不够明显吗?
她捏紧指尖,正要说话,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窸窸窣窣的人声,应该是大院儿里的人出去吃饭回来了。
正如白皎所料,他们不仅吃了饭,还看了一场外国电影。
结伴归来,有人讨论起电影里的内容,穿着暴露的丰腴女郎,金发碧眼,妩媚妖娆,着实刺激到了一群半大小子。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忽然有人提起白皎:“辉哥,我看白家那个女的也挺有料的,她穿起裙子,那腰掐得细细的,胸脯鼓鼓囊囊,长得也漂亮!”
人群里当即响起一阵猥琐笑声。
她攥紧拳头,忽然,一只手揽住腰身,是叶征,她并未抬头,没看见雪色之下,男人冰冷凛冽的表情,只能听见他低声安抚:“我们先看看是谁。”
她点点头,跟他一起躲在一棵松树后,层层叠叠积雪和松枝遮掩住两人身形,月亮隐没在云层之后,只有璀璨的星辰,如同闪烁的宝石悬挂着夜空上。
她趴在男人怀里,耳朵贴着他的心口,咚咚咚的心跳声钻进耳朵里,伴随着胸腔震动,共鸣。
细小的雪花飘摇落下,又被体温烘成雪水,声音断断续续钻进耳朵里。
这些血气方刚的男生虽然没个定性,却极有眼色。
薛辉早就将白皎视为囊中之物,听见其他人这么说,冷哼一声:“看电影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他们当即调转话题。
“嘿嘿嘿,辉哥你别生气,多亏你我们才能在彪子家看电影,我们不说了,不说了。”
提起刚才看的电影,那可是薛辉托人从国外拿到的原片,可不像电影院播放的那样有删减,原片里一刀未剪,一些亲密戏更是毫无遮拦。
当即有人讨论起来:“洋妞就是开放,连电影都拍了亲嘴!”
有人咂咂嘴巴:“我还不知道亲嘴是什么滋味儿呢。”
“没出息。”
“就知道辉哥你晓得,跟兄弟们说说呗。”
一群人猥琐地催促,薛辉倒是没什么惧怕的,我行我素惯了,坏笑着说:“嘴对着嘴,舌头缠着舌头,你吃我的口水,我吃你的口水,滋味还不错。”
仅仅是平铺直叙的描述,也让一群人躁动起来,不禁浮想联翩。
叶征也听到了。
他全身僵硬,怀中抱着心上人娇软的身躯,温暖的幽然的香味钻进肺腑,明明极度寒冷的雪夜,他热得像是一个大火炉,全身像是有一团火燃烧。
那群人早就走了。
寂静雪夜,可以听见怦怦的心跳,彼此的呼吸,他低垂眼眸,和她只有咫尺。
“皎皎……”
白皎红着脸,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袖,浓密卷翘的眼睫像是振翅的蝴蝶,敛出一双盈盈水眸,羞怯、娇秾。
“哗啦”一声。
头顶,一根松枝晃了晃,承载不了的积雪簌簌滚落,声响一下子将他们从刚才的暧昧氛围里拉出。
叶征反应飞快,将她护在身下,等白皎挣脱出来,发现他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白白的大雪人,脑袋上衣服上全是碎雪。
她弯起眉眼:“你没事吧?”
叶征摇头,正要说些什么,她已经伸出手轻轻拍打积雪,又拽着他的领口,仰起头,蜜糖般的浅色眼眸望着他:“你好高啊。”
他全身僵硬,却又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的轻扯,一点点俯下身,他感觉到柔软的掌心在肩头轻拂,凛冽的积雪簌簌而落。
他像是被蛊惑一般,呼吸微滞,柔软的红唇近在眼前,胸腔里的东西几乎跳出心口。
下一刻,他听见她轻柔的嗓音:“叶征。”
一个吻,如蜻蜓点水,落在唇上。
炙热,滚烫。
叫他心跳如鼓。
第 113 章
是夜, 叶征回到宿舍。
战友还没睡,听见隔壁的动静,冯宇伸出脑袋, 看见是他, 不禁松了口气, 同时还有些疑惑:“老大, 你晚上干啥去了?”
叶征动作一滞, 已经推开自己的宿舍门,没有开灯, 冷冷清清。
他听见冯宇的话, 微微偏头, 黑眸沉沉地看了眼:“有事。”
冯宇张了张嘴, 怎么神神秘秘的, 他还要再问,没想到叶征把门一关,直接回屋了。
冯宇悻悻地挠了挠头:“不说就不说嘛。”
可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好奇得不行, 这就是叶征不解释的原因, 冯宇是出了名的大嘴巴。
他跟白皎还没确定关系,被他这样一传, 别人会怎么想?
洗澡间里,传出淅沥沥沥的水声,热气腾腾, 白烟冉冉。
男人英武的眉微皱,温热的水流沿着漆黑的短发滴落, 水珠勾勒出俊美的脸部线条,性感、克制, 挟裹着呼之欲出的蓬勃欲*望。
他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白皎的模样,缓缓翘起唇角。
白皎回去后一夜无梦。
她不知道的是,叶征几乎一晚上没睡,闭眼都是她柔软嫣红的嘴唇,那个轻柔的,如蜻蜓点水般的吻。
沾染着淡淡的属于她的气息。
在暗夜里,宛若轻缓绽放的幽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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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们又见了几面,因为高考结束,叶征带着她在京市各个地方散心,将她的喜好细细记在心里。
他看着冷漠,实际上心细如发,面对自己的心上人,他更加细致,总在细微处,妥帖周到。
她和叶征的关系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只差一步。
转眼间,便到了三月份,大学开学的日子。
白皎如愿以偿考上了清大,爷爷年纪大,只能拜托其他人来送她,即使白皎只收拾了一些东西,也装满了一个行李箱。
她在门口等人,远远的看见一辆小汽车驶来,车窗反射着刺眼的阳光,白皎举起手,搭在眉头处,还没看几眼,车子在自己跟前停下。
穿着军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身姿矫健,年轻俊美,漆黑眼眸一眨不眨地凝视他,忽然拎起她手边的行李箱,几十斤的负重在他手上,仿佛轻飘飘的纸片。
叶征看着她,黑眸深邃:“我送你去学校。”
白皎咬了下唇,点点头。
他来接自己,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自从那晚吃过饭,爷爷好像认同了似的,再也不管她们的事。
只是有一次,语重心长的告诉她,她还小,不要做什么后悔的事,白皎当即面若桃花,羞赧无比。
作为一名医生,她自然知道爷爷的深意,可实际上,他们做的最出格的事,也不过是那天雪夜的轻吻。
大概是气氛正好。
后来见面,叶征十分克制,尽管几次,她看见男人眼底浓墨似的一团深黑,也不曾见他做过什么失控的事,有几次,白皎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
倘若叶征知道,怕是要哭笑不得。
他只是,怕吓到她。
回到现在,白皎捏了捏指尖,耳畔忽然传来男人低沉声线:“不是说要走读吗?”
她一怔,舔了舔唇:“走读的事我问过老师,要先向学校申请,申请通过之后才能走读。”
按照老师说的时间,她至多会在学校住一星期,不长不短,所以带了东西去。
况且,清大附近的四合院修缮起来花了不少力气,她是一定要走读的。
她说着,眼睛瞥了眼车窗,玻璃映照出男人俊美的脸庞,白皎眨了眨眼:“你今天不是没假吗?”
她算过时间,今天不是休息日。
叶征不动声色地敛去眼底笑意:“我可以请假。”
白皎看他,男人面色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可她无端端,从他冷峻的眉眼看出几缕柔软与温和。
不多时,车子开到了清大校门。
今天正是开学的日子,又是高考恢复第一届,校门口人来人往,到处都是报道的学生,有活泼开朗的年轻人,也有脸色疲倦的年长者。
白皎并不意外,毕竟,知青下乡那么多年,多少人等了那么久,不少人早已成家立业。
门前几乎水泄不通,就算是小汽车,也只能停在门外,到处都是人,叶征是能开进去的,可白皎说送到门口就行。
他抿紧薄唇:“我送你进去。”
白皎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位同学,你是今年的新生吧,我是学校的志愿者,我来帮你拎行李!”
声音殷切又热情,那人说着凑过来,是个容貌英俊的男人,说完话又看向叶征:“你是她哥哥吧,哥你放心,我们清大一定会保护好每一个学生,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男生态度热情似火。
他早就注意到校门口的小汽车了,还是辆军车,帅气又拉风,看得人艳羡不已。
没一会儿,就见车里下来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白衣长裤,宛若一朵出水芙蓉,清纯娇美。
在其他人没注意前,他忙跑过来献殷勤。
他发现了,白皎虽然穿着简单,可她生得绝美,气质更是出众,毫无畏缩之色,而且面容红润,眼眸灵动,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女儿。
至于后面下来的年长男人,应该就是她哥哥吧,还是个军人呢。
白皎听见他的话,下意识看向叶征,他脸色沉沉,不发一言,哥哥?
下一刻,她嫣然一笑,旁边的男人看得眼睛发直,听见她柔声细语:“算是吧。”
叶征脸上表情更僵硬,却见她朝自己伸出手:“叶哥,把行李箱给我吧。”
他心头一滞,下意识握紧行李箱推手,力气很大,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拉杆捏碎,忽然,柔软的指尖搭在他手背,轻柔的声音宛若羽毛,缓缓而落:“叶哥,小心点。”
他猛然抬头,白皎笑盈盈地看着他,尽管她什么都没说,可这一刻,他的心无法遏制地狂跳起来,方才触摸过的地方,燃起炙热的火焰,一路绵延进心底。
他连话都说不出,冷冷看了眼一侧殷切的男生,硬邦邦道:“我不是她亲哥。”
男生一怔,傻乎乎地问:“那是什么?”
他说完反应过来,心里哎呦一声,难道是对象?
霎时间,他垂头丧气,听见白皎的话,才勉强撑起笑脸:“虽然不是亲哥,可是这位军人同志,看年龄,我也得叫您一声哥呀。”
白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叶征今年二十五六岁,正是一个男人最风华正茂的年纪,加上他俊美英武的相貌,年纪轻轻又身居高位,自有一股出众气质。
可跟她相比,这个年纪又偏大,毕竟,她现在才二十,两人相差五六岁。
虽然她很喜欢,可在其他二十出头自觉年轻气盛的大学生眼里,可不就是有点老。
这人说话也狭促。
她眼神在叶征脸上盘旋一圈:“叶哥,你先回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她说着偷偷朝他眨眨右眼,仿佛一阵电流酥酥麻麻,隔空窜进心脏。
叶征定定站在原地,等她们离开之后,忽然摸了摸脸,神色冰冷,拧紧眉头。
他看起来像是那么老的人吗?
他一直都知道白皎有不少追求者,从未将他们放在眼里,可这次,他心头忽然生出一股危机感。
叶征抬眼看向清大校门,作为国内屈指可数的高等学府之一,聪明年轻者,大有人在。
简单来说,就是他感受到了情敌的威胁。
白皎不知道他的想法,已经来到寝室楼前,楼体暗沉,残留着岁月侵蚀的痕迹,听其他人介绍,这是民国时代的建筑,还能看到一段段精美的雕刻。
她拎着行李箱来到三楼,看到门上306几个阿拉伯数字,敲了敲门,哪料门是虚掩的,轻轻一推就开了。
屋子里的人正在整理床铺,白皎来得偏晚,却不是最晚,宿舍不小,是上下两层的铁床,总共四个人,算是她已经来了三个。
还差最后一个人没来。
大家都忙着整理床铺,一时之间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白皎挑了上铺,虽然下铺方便,但是容易弄脏。
等到整理完,三人才互相交换了姓名,一个是来自吉省的林秀秀,一个是徽省的陈思琦,等白皎说出自己名字时,另外两人吃了一惊。
关系到学习成绩,方才表现腼腆的林秀秀一脸惊叹,忍不住说:“我听说这次京市的高考理科状元叫白皎,不会就是你吧?”
白皎笑了起来:“应该就是我。”
“你学习太好了!有没有什么学习方法啊?”林秀秀说完,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人家连口水都没喝呢,就追着人家问学习方法。
她拿接满热水的暖壶倒了杯水:“刚才肯定累了吧,你先喝口水。”
白皎被她殷切的态度搞得哭笑不得,一方面又感叹,不愧是考上清大的学生,刚开学就惦记着学习。
她捧着杯子,三月天气还有些干冷,暖暖的热气在掌心汇聚,她捡着几个方法说了起来,林秀秀听得不停点头,略带几分东北口音地说:“俺记着了。”
正在这时,寝室门突然被人推开,穿着白色昵子风衣的女生走了进来,看见只剩下最后一个铺位,当即皱了皱眉:“怎么只剩下下铺了?我不喜欢下铺。”
白皎三人:“……”
所以呢?
学校没分床位,床铺都是谁先来谁先挑,她要是不想睡下铺,就该早点来,而不是现在这样,阴阳怪气的抱怨。
本来三人还有些期待最后一个人,听见她这么说,默默闭上了嘴。
后者见没人搭理自己,有些不悦,指着林秀秀道:“我不想睡下铺,你跟我换换。”
林秀秀指了指自己:“我?”
“就是你。”
“我不换!”林秀秀十分爽利的拒绝了她。
白皎看那人脸上活像打翻了调色盘,忍不住翘起唇角,开始她也觉得林秀秀内向,不爱说话,后来熟悉了才知道,对方性格大大咧咧,不说话是得了家里人都叮嘱,怕惹人厌烦。
宿舍几个人,白皎看穿着打扮隐约猜到些情况。
林秀秀穿的粗布衣裳,大包小包的包袱放着,应该是农村出身,陈思琦穿着的外套,是大热的的确良,名字有点怪,但是它其实是合成纤维,也就是“涤纶”。
最后一个来的女生,一口京片子,穿着的衣服更是白色昵子风衣。这可不是春游,是开学,需要整理床铺,白色很容易弄脏,她敢穿过来,家境应该不错,还是本地人。
她见林秀秀穿着粗布,便想欺负对方,可惜林秀秀是典型的东北大妞,才不怕这些,一张口就给她顶回去了。
“你、你真是粗俗!”赵媛气得火冒三丈,胸脯起伏,说话间,宿舍门被人推开,穿着蓝缎子的妇人走了进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看见赵媛后,喘了口气:“小姐。”
赵媛朝她招招手:“张姨,你怎么那么慢啊?算了,快过来给我铺床。”
她颐指气使道。
白皎没料到,对方除了自己,还带来了家里的佣人。
大家面面相觑,看着那个叫张姨的铺床打水,听着赵媛吩咐,几乎是一刻也不能停歇,从始至终,赵媛就在一边站着,下颌微抬,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一天结束,几个人的性格白皎已经摸得清清楚楚,最直爽的是林秀秀,长袖善舞的是陈思琦,赵媛很高傲,大概是以为自己是本地人,家世也好。
不过等她得知白皎也是京市人,忽然恶狠狠剜了眼,看得她一头雾水。
赵媛的心思其实很好猜,她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京市本地人,态度很是高傲,可当她得知白皎也是,这份高傲便被打破,尤其在发现她的行李箱之后。
尽管白皎穿着低调,可这样精致结实的行李箱,不少人连见都没见过,一看就是进口货,彻底碾碎了她的傲气,叫她怎么能不恼怒。
第一天的不愉快仿佛是种基调,正式开学以后,宿舍四个人里,白皎和林秀秀玩儿的最好,长袖善舞的陈思琦,则是谁都不想得罪,赵媛选择自己一个人孤立其他人。
emm……
白皎发觉她的意图后,当即便沉默了。
一段时间,她已经搬出宿舍,搬进附近的四合院,白皎和林秀秀一见如故,一起约着在食堂吃饭,还有陈思琦,看着两人亲昵的态度,对自己虽然也挺热情,可到底不如林秀秀。
她低下头筷子戳着米饭,不禁苦涩一笑,可这又能怪得了谁?
当初大家都是一样互不认识,同一个起点,是她想着两边都不得罪,是她太贪心,想着鱼与熊掌兼得,结果是哪边都得罪了。
还好白皎没怎么计较,甚至在她遇到困难时,出手帮了一把,她果断放弃自己之前天真的想法,厚着脸皮追过来。
她们寝室都是中医专业的学生,每天要学的东西不计其数,知识像是开闸的洪水朝她们倾泻而来,叫人又快乐又痛苦。
白皎的帮助,也就是帮忙在小考之前划重点,陈思琦学医还是有天分的。不过,她最亲近的,还是林秀秀。
听说她曾经在东北生活了好几年,林秀秀大大咧咧,经常跟她聊东北的事儿。
说来也巧,当初白爷爷下放的白树屯,就跟林秀秀住的大姑屯差了几十里,她还亲自救治过林秀秀姑姑,只可惜白皎救治的人太多,就算听她说,自己也记不清了。
后来听说她们走了,不少村民还很惋惜。
林秀秀:“老姑对我可好了,就是身体不好,你治好了我老姑,要不是走的太快,兴许咱们还能见面呢!”
她说得兴致勃勃,又畅想一番自己的未来,打算学成之后,回报家乡。
白皎听得心念一动,想起周遭连绵不绝的大山。
将这念头记在心里,她夹了筷西红柿炒鸡蛋,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白皎猛地抬头,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映入眼帘。
竟然是孙妍。
孙妍并未发觉白皎的注视,她笑容灿烂地走在一个男人身侧,对方温文儒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时不时扭头跟孙妍交谈,神色温和包容。
白皎皱了皱眉,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孙妍,她虽然没怎么关注过对方,可就她知道的情况,孙妍刻意讨好爷爷,心思浮躁,怎么可能安安分分的复习。
就算这是第一次恢复高考,以她那样的学习态度,怕是也考不上清大吧?
可她既然出现在这里,一定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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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皎,你怎么了?”林秀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两人后,有些惊讶,她好像见过对方,就是一时记不起来了。
陈思琦果断抓住机会:“是他们啊。”
她压低声音,细细解释起来:“这个是咱们学校政教处的张副主任,我听其他人说,他认了个来自乡下的表妹,这应该就是他表妹。”
“不过呢……”陈思琦顿了顿,谨慎地瞥了眼四周,见其他人都在吃饭,小声道:“有人说,这不是他表妹,是他的情妹妹,这俩人,正谈对象呢。”
林秀秀霎时瞪大了眼:“谈对象?”
张老师虽然英俊儒雅,可一看,就知道他今年起码三十出头,上了年纪,那个女生呢,有二十岁吗?这也相差太大了!
陈思琦摊了摊手,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谁知道呢。”
她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林秀秀是个直性子,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倒是白皎明白了她的意思,陈思琦说的应该是真的,两人就是在谈对象。
只是她很疑惑,孙妍是怎么遇到对方的。
白皎将这事记在心里,清大校园虽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碰上对方,她不知道上次孙妍是否长了记性,却明白一个道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白皎事后找人帮忙调查,才知道,孙妍确实没考上清大,现在在京市一所师范大学读书,因为肯下功夫,她连孙妍跟张万风也就是张副主任是怎么认识的,都调查出来了。
张万风被小混混堵在巷子里打,是孙妍路见不平,出手相助,救下了对方。
她有点儿不相信,孙妍运气这么好?
只是,还没等她弄明白,有麻烦的人变成了自己。
下课后,白皎随着人流走在路上,思考着食堂川菜窗口最近推出的水煮牛肉,听说味道鲜美,就是份量有点大,要不要试一试呢?
要不,找林秀秀一起?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白皎同学。”
她还没反应,眼前已经多出了一个人,男生神色倨傲,头发抹得油光水滑,戴着一副眼镜,正殷勤地看着她,因为声音响亮,吸引了不少路人目光。
他没有丝毫拘谨,反而愈发高调,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信纸,旁若无人地念了起来:“日升月落,海枯石烂,一树的繁花落尽,在我眼中,都不及你,我亲爱的月亮女神……”
如果是她初时还没反应过来,可后来,等对方念起自己写的现代诗,她应该已经回过神,这是在表白!
白皎深吸一口气,感觉到脚趾都在用力。
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对方还在旁若无人的诵读,旁边还有人鼓掌,讨论。
“写的不错。”
“这是中文系的大才子赵岩吧,听说他很有才华,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有了喜欢的人,真羡慕他啊。”
“不是吧,只有我觉得这也太尴尬了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人堵在路上?”
“你懂什么,这叫浪漫!”
或许是因为高考恢复,这些学子苦熬了太长时间,等到上学后,一部分人十分推崇自由和浪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当然,更多人在努力学习。
这些人,组成了沉默的大多数,他们不理解赵岩的行为,却因种种原因,到底沉默下来。
短短几分钟,围观者就把一条路围得水泄不通,而且人流还在不断增加。
白皎不知道的是,这些人聚集起来,很大一部分,还有她的原因。
虽然深居简出,可她在清大校园的知名度,其实很高,单凭那张娇美绝伦的脸蛋,便有不少男生倾慕,更何况,她还有真才实学,多次被教授在课堂上表扬,上次小考,更是拿了系里第一名。
可惜她向来只跟林秀秀她们在一起,不怎么跟人说话,放在旁人眼里,便是性子冷清,即便有心也不敢轻易靠近。
可正因为这样,越来越多人倾慕她。
她漂亮、聪颖,是无数人心中清冷如月,不可亵渎的女神。
所以,这次赵岩大胆表白,不少人都在期待她的反应。
赵岩的小诗已经落幕,他神色得意道:“白皎同学,这是我亲手为你写的现代诗,我有话要对你说。”
白皎:“……”
“我们好像不认识?”
“没关系,从今天起,我们就认识了,我叫赵岩,我喜欢你,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白皎余光瞥了眼周遭乱哄哄的人群,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我已经有对象了。”
声音清脆动听。
方才吵闹的众人顿时鸦雀无声,众人惊愕地看着她,赵岩更是露出一副心都要碎掉的表情,看得白皎头皮发麻。
她有些疑惑,既然考上了大学,不应该好好学习吗,他看起来真的很闲。
她对赵岩没好感,对方突如其来的表白将她架在火堆上,和后世点蜡烛表白又有什么区别,如果真是两情相悦还好,倘若不是呢?
这种人只顾着一时头脑发热,根本不顾其他人的感受,任性,冲动,不成熟。
再说,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对方,白皎自然要拒绝他,触及其他人蠢蠢欲动的目光,她知道单纯的拒绝没什么作用,直接明自己已有对象,掐断所有萌芽。
此时听到她明确拒绝,围观的众人反应不一。
有人惋惜,有人惊叹,还有一双眼睛,灼热地落在她身上,透着一股呼之欲出的淫邪。
男人站在人群里,兴致勃勃地盯着白皎,心中兴味更深,真漂亮,就连冷着脸也好看,像是仙女一样,高高在上,桀骜不驯。
正巧,他就喜欢这样烈性的女人。
其他人看见这一幕,不由得面面相觑,有人忍不住说:“薛哥,可是她有对象了。”
薛辉瞪他一眼,眼神阴鸷:“我薛辉想要的女人,谁能拦得住?”
其他人想到他的家世,以及他狠辣的性子,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对对对,能被咱们薛哥看上,是她的福气。”
薛辉也很满意,轻佻地看向白皎,不愧是他一早就看上的女人,不枉他腾出手就来找她。
只是看她这样的性子,薛辉拧着眉头,原计划要改一改,这可不是他之前玩儿过的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姑。
第 114 章
白皎扭头看向人群, 她五感敏锐,那样明晃晃的视线,很难不注意到。
却只见一片乌泱泱的人流。
她皱起眉头, 并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觉, 而是暗暗将这事放在心上。
白皎照常学习、背书, 她笃定, 天长日久, 那些人总会忍不住露出马脚,在此之前, 她只要认真学习, 别掉以轻心。
下课铃响起, 众人起身, 陆陆续续离开教学楼, 白皎收拾东西,随口回应身旁两人,正是林秀秀和陈思琦。
她们也随着人流离开。
忽然,她脚步一顿, 本该汇聚一团的人流忽然隔开一片, 犹如摩西分海,无人靠近的空地中心, 金色骄阳洒下灿烂光辉,勾勒出男人挺拔修长的身影。
“这是谁?”
“这个人长得好英俊啊。”陈思琦小声嘀咕,她并不是空口白牙, 男人一身军装,站在教学楼前, 目光逡巡众人,又是下课时间, 很明显,他是在等人。
不止她们,周遭无数人或隐晦或大胆地注视他,却因他凌厉冷酷的气场,始终不敢靠近一步。
而作为众人眼中焦点——叶征一身军装,暗绿色军裤裹出挺拔冷硬的小腿肌肉线条,黑色长靴光洁锃亮。
他的眉眼冷峻,鼻梁高挺,狭长眼眸扫过人群,眼底宛若浓墨氤氲一团,透不出半缕光辉。
周遭青涩的学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轻而易举便能碾压,这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气场,所有人看得眼都不眨。
忽然,他转过头转头,看向人流,眼底光芒初绽。
白皎咬了下唇,水润的眼微微睁圆,只有她知道,他看的是自己。
叶征朝她招手,面上微带笑意,仿佛冰雪初融,灿烂的阳光从侧边投射而来,染上浓密长睫。
“皎皎。”
白皎朝他走过去,面色不变,她也好奇,叶征怎么突然来找自己,抿了抿唇,才说:“叶哥。”
身边两个朋友早就惊掉了下巴,一瞬不瞬地看着两人,亏得她们刚才夸得不行,没想到军哥哥等的竟然是白皎。
略微一想,又有种情理之中的感觉。
人群里,一人听见白皎的声音,忽然停下了脚步,她扭过头,看到一对璧人后,不禁错愕又震惊。
“白皎!”声音低哑且阴郁。
孙妍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眼睛像是刺到一般,发酸发涩,心脏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死死攥紧,一时连呼吸都忘了。
他们怎么能在一起!
看到面色红润,姿容绝世的白皎,她用头发丝想想就知道,对方在京市的生活一定很滋润,比她前世见到的模样还要精致。
孙妍忍不住想到了自己,她光是考到京市,就已经付出了全部努力。
尽管她知道以后京市寸土寸金,可是现在没有改革开放,她也只能住宿舍,因为上辈子养尊处优,也不会什么技能,考上大学都是她使出吃奶的力气。
她碰到白皎是意外,主要是来看张万风,这是她看中的跳板,对方是她目前能触及到的,地位最高的男人。
结果,她看到了什么,白皎!
她过得可真好啊。
孙妍咬紧嘴唇,帅气的男人在她身边,那张脸,那个人,是她一生都难以企及的对象。
可这时他却这么温柔的对待白皎。
恰在此时,叶征低下头,眼中温柔流淌,像是春日冰雪消融的河流,身高差让她们看起来格外登对,宛若一对璧人。
四面八方的讨论声如跗骨之蚁,钻进耳朵里。
“难怪她当初拒绝赵岩,原来真的有对象!”
“我要有这样的对象,我也不选赵岩!”
“真般配,男的帅女的美,还是保家卫国的军人!”
什么赵岩?
孙妍脑子里乱糟糟的,敏锐捕捉到一条关键信息,白皎和叶征,他们现在是一对!
她无法形容心中的嫉妒,不禁喃喃低语:“她们怎么能在一起,她怎么配!”
一侧,沉稳年长的张万风听见这话,不禁看了眼孙妍,旋即,又看向人群中的焦点,极其漂亮的容貌映入眼帘,他迟滞地推了推镜框,皱着眉头,原来就是她。
难怪,也只有这样的绝色……
才能让他那么不择手段。
张万风脸上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只不过短短一霎,便又消失了。
白皎早就习惯了众人的注视,倒是林秀秀和陈思琦有些不适应,看了看态度骤然软化的好友,又看了眼俊美的男人,不禁狭促的无声轻笑。
和其他人一样,她们也以为叶征是她的对象。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自己的打算。
其实当初就连她们也以为,白皎嘴里的对象就是为了劝退赵岩,毕竟开学这么久,白皎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别说陌生男人,就算全班同学,她都没认全。
直到叶征出现。
她欣喜的模样不像是伪装。
两人前所未有的心有灵犀,主动后退一步,陈思琦为人谨慎,正要找个借口,林秀秀先一步出声,她特别直白地说:“白皎,你跟你对象多聊聊,我们还有事儿,先走一步!”
白皎惊得睁大了眼,什么对象?
她正要解释,俩人已经你抓着我我拽着你,一溜烟挤进人群,彻底没影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白皎舔了舔唇,干涩的触感让她喉头发痒,刚要说话,方才一直沉默的叶征忽然出声:“时候不早了,我请你吃饭。”
白皎一怔,仰头看他:“你……”
叶征淡淡一笑,眉眼温和:“之前没空,现在终于有时间了,请你吃顿饭,皎皎,千万别拒绝我。”
白皎定定看他一眼,很难不觉得他不是故意的:“好啊。”
她以为的吃饭,是在食堂随便吃一顿。
实际上,叶征请她出门,直接来到京市一家老字号铜锅涮肉店,此时温度偏冷,一顿暖乎乎的锅子又温暖又妥帖。
等待锅开的这段时间,白皎抬眸看向对面,拨开云雾,叶征正襟危坐,身姿挺拔,她张了张嘴,解释起刚才的事。
顺便说了说最近发生的事,语调轻快、自然。
叶征脸上没有半分惊讶,实际上,他早就知道了,倘若不是如此,他不会这样突兀过来,听到她说没对象,一切都是劝退其他人的借口时,莫名的,他既期待又失落。
矛盾中让他终于窥见自己真正的心思。
以前他觉得,白皎还太小,要给她时间,现在他忽然发现,她已经很优秀,很耀眼,以至于什么人都敢觊觎她。
思及此,叶征不动声色地握紧手中筷子,身侧传来女生轻柔的嗓音:“事情就是这样,刚才她们肯定是误会了,抱歉。”
叶征动作微顿,目光落在她身上,声音有些沉闷:“不用说抱歉。”
白皎下意识抬头,看向他,胸腔里的心脏忽然加快了跳动,隐隐地,有一种别样的预感。
下一刻,她听见对方的回答:“对我来说,求之不得。”
什么意思?
寂静的包厢骤然变得厌仄起来,空气也消耗殆尽,忽然,一道敲门声打破寂静,店里的伙计端着切好的菜走进包厢,脸上笑意灿烂:“二位客人,您点的菜,上齐了。”
“这是本店的鲜切羊肉,精品五花……”
伙计正忙着介绍菜名,忽然后背一阵发凉,像是被什么盯上似得,险些忍不住打个寒颤,到嘴的话,也骤然卡壳。
“你先下去。”叶征出声。
他说话时,连看都没看伙计一眼,径直望向白皎,视线交织成一张细细密密的大网,眼中波浪翻涌,情绪万千。
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人,白皎下意识攥紧手指:“叶——”
她没机会说话,叶征打断她的话,漆黑眼眸紧紧盯着她:“皎皎,你知道的。”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眼眸清润明亮,像是澄澈的溪流,清楚倒映出他的轮廓。
那层薄薄的脆弱的窗户纸,在此刻骤然捅破。
叶征再也按捺不住,喑哑着嗓子,将他在心底,在脑海里排演千千万万遍的话说出来:“我要以追求者的身份,追求你。”
“从现在开始。”
他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强硬一面,语气坚定,并非询问,而是通知。
他彻底看清自己的心。
白皎呼吸一滞,握着手里的筷子,尽量轻快地说:“叶哥,你是在开——”
玩笑吗?
她到底没说出那几个字,转而低垂眼帘,盯着桌面上已经滚开的锅子,咕噜噜的气泡冒了出来,水花在锅里翻滚,浓郁的香气迎面而来。
白皎:“如果我不愿意呢?”
叶征没说话,笑着起身,为她倒茶。
与他温柔宠溺的举止截然不同的,是他浓如深墨的眼眸,格外幽深,宛若一团化不开晕不透的浓墨,仿佛下一秒,就要吞掉她。
白皎眉心骤跳。
或许这也是他,是叶征截然不同的一面,气势凌厉,眉眼冷峻,如同上位者一般,透出十二万分笃定与强势。
叶征又笑了起来,公筷夹着牛肉放进锅里,过五秒变色后捞出,才放到白皎面前的料碗里:“皎皎,吃肉。”
他并不在刚才的话题上纠缠,似乎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白皎佯装怯怯地点头,舔了舔干涩唇瓣,她并未被他这样一面吓到,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期待与好奇。
她飞快低垂眉眼,遮住眼底的探索欲,柔软双唇微抿,她的唇瓣饱满嫣红,像是一朵待人采撷的娇嫩蓓蕾。
叶征眸色深暗,刚才吓到她了。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在权力浸染的家庭里长大,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需要什么,他会如父辈一样攫取权利,登上高位,此生唯一的变数,只有她。
叶征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她,发觉时已然沦陷,心甘情愿的沉沦,不可自拔。
针对她刚才的话,他并未回答,心中却早有答案。
你会愿意的,皎皎。
叶征极尽温柔。
在他体贴入微的照顾下,白皎觉得自己简直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废物。
吃完饭,两人一起回去,学校离这里并不远,走路只要几分钟,不坐车,完全可以当做饭后散步。
白皎走得慢吞吞的,手捂住红唇,轻轻打了个哈欠,吃得有点饱。
她略微皱了皱眉,总觉得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本来就走得慢,这会儿彻底放弃了,她好奇地扭头,直接对上那人的目光。
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她被白皎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立刻收回视线,已经晚了。
白皎发现,这还是一对小情侣,她们一前一后走在大街上,落后几步的女生快走几步,动作有点儿踉跄。
为了跟男人出来约会,她特地换上了新鞋,哪知道鞋子有些磨脚,偏偏对方走得飞快,全然没发觉她满腹怨气。
想到刚才看见的一对情侣,人家怎么那么体贴入微,她再也忍不住,幽怨地指责男人:“你慢点!走慢点!我都快追不上了!”
男人有些不耐烦,脚下不停,说:“慢不了,我腿长。”
女生突然扭头看向白皎:“你放屁!你看他们!”她指着白皎两人:“他比你还高,怎么就能压着步子跟女朋友一起走?”
她气愤不已:“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上,我们散了吧!”
说完,她扭头就跑,男人反应过来,立刻追过去。
突然被指的白皎:“……”
她后知后觉地看向叶征,两人并肩,她知道叶征正常走路的模样,因此更加清楚,他一直在压着步子,默默配合自己。
脸上忽然涌起一团薄红,滚烫发热,白皎偏过头,没看他,却也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炙热目光。
她埋头往前走了几步,身侧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一路上紧紧追随。
白皎抬头看了眼前方,离学校只隔着一条马路,马上就要到了。
白皎捏了捏指尖,忽然抬头,圆润的水眸瞪他,后者毫无防备,正贪婪地注视她,被她抓个正着,男人漆黑眼瞳略微紧缩,旋即,便定定地凝视她,毫不畏缩。
白皎闷闷地说:“学校要到了。”
男人下颌紧绷,冷峻的眉眼浮出些许不舍,还未回答,便又听见她轻柔的嗓音:“之前的事……”
他忽然一怔,堪称炙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他的心上人,脸色嫣红,粉面含春,躲躲闪闪地左顾右盼,让他目眩神迷,心神皆荡。
似乎这一刻,周遭的一切骤然失色,世界与他隔着一层玻璃罩子,他只听得见心脏怦怦的跳动声,以及从她柔软喉舌中缓缓吐出的轻柔嗓音,牵引他全副心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们可以……试一试。”
叶征呼吸一滞,先错愕后欣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灿烂的光芒染上小姑娘的衣角,一阵春风轻柔拂过,刹那间,他听不见任何声音,千千万万朵鲜花烂漫绽开。
白皎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凌空,陡然传来的失重感让她惊呼出声,下意识搂上男人脖颈:“叶征!”
她埋在男人肩头,不敢抬头,不知道周遭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她们看,这可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白皎脸色又羞又红,忍不住捶打他的后背:“你快放我下来!”
回答她的,是他愈发抱紧的双臂,似要将她融进身体里。
大概过了好几分钟,白皎才终于落地,双脚明明踩在坚实的地面上,她却觉得像是踩在软绵绵的云朵上。
一抬头,就对上男人深邃眼眸,年轻俊美的脸庞上,星眸闪烁,光彩熠熠。
白皎顿时有些气闷:“你高兴什么,才是试用期!”
“知不知道什么是试用期?”她撅着红唇:“要是惹我生气,我随时都能拒绝你!”
“嗯。”
白皎气呼呼的,他还在笑,满面春风,精神昂扬。
她快步走进学校,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回头,身姿挺拔的男人站在门口,正恋恋不舍地望着她。
白皎:“……”
她恶狠狠地瞪他,凶巴巴的模样遮不住眼底的心虚:“你看什么呀。”
“不准看!”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怕再晚一步,就会露掉眼底的情绪。
叶征温柔凝视着她离开的背影,笑意宛轻柔的春风、温和的细雨。
他只想看着她。
一千遍,一万遍,永远也不会厌倦。
回到校园,白皎连背了好几张古方才终于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是控制不住的生理反应。
她从不会为了任务委屈自己,她喜欢叶征。
接下来的日子里,那股窥伺感愈发严重,偶尔,她还能能看见甩不掉的小尾巴,就连平素心大的林秀秀都有所感觉,忍不住提醒她。
白皎闻言笑了笑。
林秀秀以为她不相信,着急地说:“你别不相信,我真的感觉到了,好像有人在跟踪你,对了!”
她忽然拍了拍脑袋,像是想到什么,说:“你对象之前没来的时候,不是有人给你送东西吗,还挺神神秘秘的,我之前以为是你对象,现在看来,藏头露尾不敢出面,说不定就是跟踪你的人干的!”
“你别不相信!”
白皎温柔、恬静,又有一副绝美容貌,偶尔,就算是她,也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心神荡漾。
可惜,她苦口婆心的当事人反应平平:“别说这个了,说说你们村里什么反应。”
“我之前说想包你们村里的山,用来种植药材,你不是寄了信吗,算算时间,应该已经收到,不对,说不定现在信都已经回了,他们有提什么要求吗?”
说起包山的事,林秀秀顿时精神抖擞。
她们那边其实挺穷的,因为地处偏僻,群山遍布,连去县城都要走半天,更别提未来发展了,向来都是被人忽视的地方。
所以,对于白皎想要包山的事情,村里得知后十分重视。
林秀秀拿出贴身放好的信:“这是我们村长的回信,你要包山,给钱种植药材,说不定以后还要雇人,我们村里人哪有不同意的,大家都很高兴。“
她跟白皎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来,渐渐的,也忘记了刚才的话题。
白皎见状,暗暗松了口气,她并非不在意这事,她也想知道对方是谁,只不过,她想到另一个主意。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去,期间,她还碰到了孙妍,毕竟清大校区并不算太大,多转转,总有机会碰到。
孙妍嫉妒地看着她,目光根本没有遮掩,白皎就是个死人也该感觉到了,她看过去,后者却在她转身时,躲闪着不敢抬头。
倒是她旁边的张万风,发现白皎后,和煦一笑,跟她打招呼:“白同学。”
他是学校老师,又是校领导之一,就是主动找她聊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张万风为人温和,问她:“听说你很努力,学习怎么样了?要是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们反应,学校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你。”
他关心地问她学习上的事。
白皎兴致缺缺,随口敷衍两句,后者并不在意,脸色都没变,忽然牵起一侧孙妍的手,不顾她陡然煞白的脸色,说道:“这是我的朋友。”
白皎脸上终于有了表情,诧异地看向两人,她对这个更没多大兴趣。
好在张万风似乎也只是寒暄两句,之后就离开了。
白皎转身就走,毫不在意的姿态被孙妍看在眼里,心头妒火愈发高涨,如果不是她,她早就搭上了牛棚众人的快车!
都是因为她!
她脸色奇异地扭曲起来,十分狰狞,显然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早就忘了自己曾经吃过的苦头。
张万风瞥了眼四周,乱糟糟的环境,都是学生和老师,他忽然不悦地皱了皱眉,“妍妍,你怎么了?”
孙妍飞快低头,声音很低:“没、没什么。”
“是这样啊。”
孙妍头也不抬地点着头,动作飞快,正像陈思琦说的那样,她是因为救下了张万风,凭借他的关系才慢慢站住脚跟。
她是很想跟对方发展关系的,当然,是朋友。
她想借此为跳板,成为人人羡慕仰望的人上人。
至于感情方面,她才看不上对方,一个大学教授,要钱没钱,要全没权,没前途!
她不屑张万风,就连表情都变得敷衍起来,张万风仿佛根本没发觉,出声请她吃饭。
孙妍眼珠一转:“好啊,我想去外面吃。”
后者愣怔间,她又说道:“你最近不是得了薛家人的照顾吗,我想吃铜锅涮肉。”
张万风眼底闪过一丝不屑,面色温文尔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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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妍什么心思他心里清清楚楚,和她虚与委蛇,不过是因为她还有利用的价值,在没研究明白之前,他不想轻易放弃。
另外,张万风推了推镜框,眼中掠过一道暗芒。
看来要加快速度了。
白皎并不知道这边的事儿,她跟正处在试用期的叶征待在一起,自从捅破那层窗户纸后,男人便殷勤无比。
天长日久,他也感觉到了,那种被跟踪窥伺的感觉,隐晦询问过白皎,却发觉她似乎并没发现。
叶征将此事记在心里,暗处开始动作,甚至特意找人保护她,以防万一。
这天一早,白皎眼皮跳得飞快,她特意卜算一番,得出的结果让她禁不住挑眉,虽有波澜,所愿皆成。
她隐隐有种预感,幕后那人隐忍不下去了。
傍晚时分,晚霞漫天,白皎刚回宿舍,连书都没翻开,忽然接到同学通知,老师有事要找她。
白皎扫了眼眼前人,后者年纪偏大,气质轻浮,最最关键的是,她从来没见过对方。
她甚至怀疑起来,他是清大的学生吗?
但面上,她点点头:“好。”
不多时,她开始出发。
没有急匆匆地赶去其它地方,而是先用宿舍楼下的公用电话打了一个电话,对象是叶征。
她抿了抿唇,两颊绽开醉人的梨涡,片刻后,电话转拨给叶征,粗重的呼吸声映入耳畔。
“皎皎?”男人声音低哑,深情款款。
白皎:“是我。”
她揉了揉酥麻的耳朵,约他过来,待会儿一起吃晚饭,一切都很正常。
叶征却注意到,她提的时间很晚,不禁有些疑惑,白皎解释:“是老师有事找我,应该没什么大事,待会儿你来接我。”
“什么老师?我没问,是一个学长通知我的,诶呀,你问那么多干嘛,你好啰嗦呀。”白皎抱怨几声,娇嗔道:“我先挂了,待会儿再见。”
“皎皎,不要挂。”
白皎动作一滞,舔了舔唇,眼中光芒闪烁:“怎么啦?”
叶征不疾不徐地问:“你跟我说说,老师让你去哪里。”
白皎虽然疑惑,还是乖乖说了出来,她追问了一声,却没得到回复,“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怪怪的?”
“算了,晚上见面再说,我挂了。”
一声盲音之后,电话另一头,叶征握着听筒,彻底失去她的消息。
他拧紧眉心,一种强烈的古怪的直觉像是鼓点般敲击心尖,他神色凝重,并没忘记,白皎正被人跟踪,处在危险之中。
她不知道,可他清楚,想到她有一分一毫陷入危险的可能,叶征呼吸一滞,心脏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反复揉捏。
猛然放下听筒,他拔腿就走。
这边,白皎独自一人来到一栋教学楼前,墙面暗沉斑驳,一侧爬上了枝繁叶茂的爬山虎,绿意深沉,却没显出半分勃勃生机。
因为这是一栋废弃不用的教学楼,据说年久失修,没法使用,就被学校暂时封闭起来,铁将军把门。
又因为地处偏僻,此时天色昏暗,连路人都很少。
白皎走得很慢,心里默念教室名,被铁链锁住的大门此时已经打开,她踩在楼梯上,一步一步,轻缓的足音宛若水滴声声回荡在空间里。
渐渐的,她脸上浮出些许不安与惶恐,落在暗处的人眼中,像是一只可怜可爱的小兔子,正毫无知觉地坠入魔网,就算是最铁石心肠的人,也不禁怜悯起来。
白皎察觉些许不对,脚步慢慢停了下来,转头看了眼身后,她迟疑着,很是犹豫不决。
忽而,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学妹,你终于来了!”
白皎身体一颤,扭头看过去。
随着欣喜嗓音一并出现的,是一个男人,后者正是之前通知她的男生,看到他后,白皎脸上浮出一抹惊讶:“学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男人连声催促她:“老师已经在教室等你了,你赶紧过来。”
白皎点点头,跟着他来到教室门口,她站在门前,大门虚掩,一丝古怪的感觉缠上心头。
腐坏的木门已经被人推开,发出嘎吱一声,像极了长长的呻*吟,下一刻,一道身影骤然映入眼帘,后者缓缓转身,露出一张还算英俊的脸,嘴边叼着燃尽的烟头,猩红如血。
她看向对方,脸上血色尽褪,他既不是老师,更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她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妙。
后者朝她轻轻一笑:“你可让我废了好大的功夫。”
白皎连连后退,声音颤抖:“你、你是谁?”
第 115 章
白皎不认识他, 神色露出些许惊恐。
他却认识她,意味深长的视线在她脸上、身上流连忘返,恶意昭彰。
她咬了下唇, 反应还算快, 立刻转身, 哪成想, 对方比她更快, 早就算准了她的反应,砰地一声关紧大门, 两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守在门口, 是薛辉的小弟。
一门之隔的室内, 薛辉目光淫邪的看向白皎, 她穿着简单的白衣长裤, 黑色长发微微扎起,露出瓷白脖颈,与小脸上惊恐的神社混合在一起,脆弱、可怜、楚楚动人。
他炙热地盯着她看, 目光赤*裸裸, 穿透衣服,看向她极其美妙的身体曲线。
男人捏着烟蒂, 肆意道:“你不认得我,我可认得你,我劝你还是乖乖的, 别挣扎,不然, 吃苦的可是你。”
白皎环顾四周,神色更加绝望, 窗户全部封死,课桌堆在后面,场地空空荡荡,没有任何遮挡。
唯一的出口,教室门,早已被人堵上,还有两个男人守在外面。
她极力忍耐,问他:“你是谁?你到底要干什么?”
薛辉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饶有兴趣地看着,却并不在意,在他看来,对方早晚都是她的人,不过是一对无依无靠的爷孙,大不了事成之后,他娶了对方,那他也不亏。
这张脸,无论再看多少遍,他仍旧惊艳无比,又清纯又柔媚,像极了清晨含苞待放的鲜花。
感觉到身体的变化,薛辉不禁口干舌燥:“干什么?当然是干你啊!”
“别想挣扎,我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白皎脸色苍白,薛辉已经忍耐不住,饿虎扑食般扑向她,急躁的他并未发现,女人目光似有若无地瞥向门外,圆润的眼珠微微一转,忽然挑起眉头。
再抬头时,白皎一脸惊慌失色:你别过来!”
她下意识躲在课桌后面,手里捏着一只残破的桌子腿,拿起来做武器,薛辉得意地笑了起来,完全没当回事儿:“拿根破木头就想反抗我?性子怎么这么烈啊!”
“不过,我这个人就喜欢性子烈的马,骑起来才带劲呢。”
他说完,径直抓过桌子腿,桌腿是木头做的,堆在这里不知道放了多久,早就锈烂得不成样子。
只听咔嚓一声,它便断成两半,脸色狰狞的男人近在咫尺,白皎脸色煞白,看起来快要吓死了。
下一秒,破空声呼啸而来。
男人修长有力的长腿携裹着劲风,摧枯拉朽般踢向薛辉,正在后心,男人惨叫一声,连哀嚎都发不出,骤然软倒在地。
他身后,露出来人凌厉冷峻的眉眼,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缝隙,分割成一条条虚化线段,染上男人浓密长睫。
“皎皎,你没事吧?”叶征出声问她。
他呼吸粗重,年轻俊美的脸庞上,覆盖了一层细密汗珠,一早发现问题后,便一刻不停地赶来,教室外守着的薛辉小弟,也被他一脚一个,彻底解决。
差一点……差一点点……
想到方才见到的一幕,叶征目眦欲裂,不等她回答,已经将人搂进怀里,感觉到她身体震颤、不安,他放缓呼吸,安抚地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皎皎,没事了。”
白皎趴在他心口,听见他急促有力的心跳声,抿了抿唇,忽然挣脱他的怀抱。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忽然扎上薛辉身体,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叶征发现时,她已经做完。
又或者更直白地说,他从来没想过阻拦。
白皎回头看他,舔了舔唇,拔出扎进去的银针,地上的男人忽然抽搐起来,像是遭受了极大的痛苦,即使昏迷不醒,也忍不住发出一连串的哀嚎声。
看吧,她就是这样的人,睚眦必报。
“皎皎。”叶征神色凝重,定定看着她,说出的话却叫她错愕万分:“你没事吧?”
如果昏倒在地的薛辉有意识,听得见这句话,一定会骂骂咧咧,倒在地上的是他,被扎针针对的是他,痛苦哀嚎的还是他,你竟然问她有没有事!
看清她眼中的惊愕,叶征低低地笑出了声,连带着胸腔也在震动:“皎皎,你没事吧?”
白皎踢了踢昏迷不醒的男人,低垂眼睫,看不清神色:“你不应该问他吗?”
男人声音冷酷:“我管他去死。”
差一点就让他伤害了皎皎,如果不是现实不允许,他恨不得将对方亲手处决,即便早在一开始,他就认出了对方,薛家那位混不吝。
他冷冷看了眼地上昏迷不醒的人,说出他的身份。
白皎蹙紧眉心,说道:“我觉得这事儿应该还有其他人参与。”
“他不是清大的人,怎么随便进出的?还有废弃教学楼的钥匙,他怎么拿到的?”
叶征听到后,神色顿时凝重无比,他眉心紧锁,说道:“我会调查清楚。”
单凭他胆大包天,竟敢在大学校园里强迫女生,就该就地正法!
当务之急,是带她离开这里。
薛辉不成气候,让人觉得麻烦的,是他背后的薛家,倘若薛家人是好相与,明事理的,早在一开始,便会掰正薛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放任自流,隐瞒包庇,以至于酿成现在的祸患。
他收回目光,看向白皎:“皎皎,相信我,我会处理好一切。”
他说着,捏了捏心上人柔软的指尖,一脸认真。
白皎嗔怪地瞪他一眼。
叶征不但没放手,反而低下头,深邃眼眸凝视她,一面轻轻吻上指尖。
顷刻间,她红透了一张小脸。
既然叶征说一切交给他处理,白皎就全然交给他,事后,她果然没了那种被人窥伺的感觉,却也没听见什么风声。
直到某天,陈思琦一脸激动地冲进教室,白皎正在读书,窗外春光灿烂,正是学习的大好时机。
“白皎,出事儿了!”陈思琦声音极高,神色激动无比。
白皎疑惑地看着她,不止她,整个教室的人都朝她看去,陈思琦声音弱了下来,脸色红彤彤的,难掩激动:“张万风刚刚被军方的人给抓走了!”
白皎:“!!!”
她很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陈思琦说不出原因,这事出乎寻常的诡异,她只知道带走他的人,是军方的人,穿着军装,不由分说就把人给抓走了。
各种各样的流言在学校传播,一小部分人连学都学不下去。
白皎听罢,沉默不语。
不会吧?
她隐约猜到一些,难道跟之前的事有关?白皎没出声,嘴巴闭的很紧,她想着有空问叶征,却发现他很忙,忙得就算打电话,也只能说两句。
可就算是这样忙碌,他也不忘告诉她:“皎皎,我很想你。”
听筒传来男人低沉愉悦的笑声,他哪还有之前半分冷酷,彻底坠入爱河。
白皎捏着听筒,耳朵慢慢红了起来:“你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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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征:“不是假话,是我的真心。”
“你想我吗?”
“我……”她想说我才不会想你,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她舔了舔唇,故作冷酷地抛下一句:“随你怎么想!”
听到一阵盲音,电话另一头,年轻俊美的男人无奈一笑,面上却没丝毫落寞,他忍不住想她此刻模样,一定会娇羞地抿着嘴唇,眸子水润清透,灵动、鲜活,宛如林间灵巧的小鹿。
过了一段时间,白皎才在自己居住的四合院里见到了叶征。
这段时间很忙碌,后者却精神焕发,听到她关于张万风的猜想之后,忽然深深看她一眼,眼眸漆黑,犹如无底深渊,神秘的黑洞。
白皎舔了舔干涩的唇:“你看我干嘛?”
叶征:“确实跟你之前那件事有关系。”
白皎:“难道就是他?”
叶征点头:“是他,他还是国外派来的间谍。”
他轻描淡写间,抛下一颗重磅炸弹,饶是平和如白皎,也被这消息惊了一瞬:“什么?”
叶征见她这样,眼底掠过一抹笑意,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他完全相信她,告诉她:“虽然他很谨慎,但是薛辉这人却留下了小尾巴,我顺着小尾巴查到他,他在帮助薛家,本想就此结束,没想到,被我发现他行踪诡异,后来顺藤摸瓜,在他住处的暗格里,发现了一台电台。”
尽管他说得平淡枯燥,可白皎知道,真正发生时,一定既惊险又刺激。
恐怕就连张万风自己也没料到,他不过是想要讨好薛辉,从这些高干子弟嘴里打听出一些情况,毕竟他们家里人就是高官,上面有什么新动向,他们应该再清楚不过。
对于间谍来说,并非非要知道具体计划,有事从一些小事,细枝末节里,也能推测出真相。
可就是因为这,他栽了个彻底。
叶征说完这些话,又说道:“顺着他,还抓住了另一个人,我不知道,她算不算对方的同党。“
他揉了揉眉心,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疑惑,抓捕那天,后者遭遇的规格竟然比潜伏几十年的间谍还重要!
叶征:“我不能透露她的名字,但是上面对她很重视。”
白皎只是一想,便明白了那人是谁,能被张万风牵连的女人,一定跟他走得很近,她忽而有些惊愕,不会……真的是孙妍吗?
难道是孙妍,她也投靠间谍了?
她不禁脱口而出,却得到叶征否定的回答,他一直都知道,皎皎很聪明,可这件事,他一定要瞒着她。
因为,那实在是叫人觉得不可思议!
他是亲自参与抓捕行动的一员,原本只是例行公事的调查,毕竟,根据调查结果显示,孙妍和间谍张万风关系亲近,两人还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她很有可能知道些什么。
可正式抓捕后,这猜测不攻自破。
时至今日,叶征想起当时的情况,仍旧觉得不可思议,或者说,不可置信。
他们并未找到对方与间谍的任何联系,也没找到电台或者是任何投敌叛国的证据,可他发现了另一个无法形容的东西。
一本日记。
叶征看了一点,上面记载着从1976开始直至2022年发生的大事,高考恢复,平反,以及改革开放,薄薄的日记本上,哪一件都叫人惊奇不已。
尤其在他做完笔记鉴定后,断定它的书写时间,是1976年,高考恢复,是1977年, 她一个普通人,又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这些的!
难道真有人能未卜先知?
孙妍怕是做梦也没想到,作为一个重生者,她就这样戏剧性地暴露了。
重生前,她便是养尊处优的贵妇人,被军方抓起来审问之后,她根本撑不住,告诉众人实情。
竟然是重生者!
听到这一切都是真的,未来发生的事,军方大佬十分激动,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们立刻启动最高级别的防护措施,将孙妍看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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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一处军方所属的深山里,即使掏空了最后一丝记忆,也一辈子不能出现在人前。
白皎不知道这些,倘若知道了,肯定要惊叹一番。
真没想到她这么笨。
害怕自己记不住以后发生的事,竟然写了一个关于未来的日记本。
不过,这也算是为国家做贡献吧?
叶征跳过这些,说起张万风的下场。
按照他向国外传递的消息,不知道泄露了多少秘密,毕竟当初审核时,他的家世完全没纰漏。
毕竟,谁又能知道,早在三十多年前,境外势力就在下一盘大棋,为此不惜调换了张家真正的孩子。
白皎听得唏嘘不已。
看她神色低落,叶征忽然出声:“有一件关于你的好事。”
白皎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什么好事?”
“因为你,上面才能发现这个隐藏极深的间谍,由此拔除了一连串间谍,上面要嘉奖你。”
“我?”白皎惊讶地瞪大了眼,旋即反应过来,摇着头,苦恼的说:“还是别了,我不想出名。”
叶征早料到她是这个反应,笑道:“你放心,不会出现的你的真名,上面会写一个假名。”
白皎不禁期待起来。
只是等到嘉奖告示出现后,上面鲜红瞩目的小红两字,让她忍俊不禁。
倒是爷爷很担心,得知孙女被薛家人欺负,他气愤又担忧,薛家不会轻易放弃。
他活的长,知道薛家的事,那一家,可真称不上什么正派人。
白皎见他唉声叹气,心里有些懊悔,早知道,就不告诉爷爷了。
白老爷子见她这副模样,怎么猜不出她在想什么,顿时板起脸:“小孩子家家的,担心什么。”
白皎:“???”
她脑袋上插满了小问号,不是爷爷先担心的吗?竟然倒打一耙!
白老爷子捋着胡须:“放心,天塌下来有爷爷顶着。”
“你也是,以后别这么冲动,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怎么不告诉爷爷!”
他苦口婆心地念叨起来。
白皎顿时头大如斗,只能点点头,乖巧地附和。
与此同时,京市军区医院,特护病床上,薛辉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躺在床上,窗外春光明媚,他却一脸阴郁和愤怒,面色狰狞活似恶鬼。
这一幕落在护士眼里,不禁颤抖起来。
薛辉蓦地回神,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身上的小护士,恶狠狠道:“脱!”
护士脸色骤变,却在他轻飘飘的威胁下,颤抖地解开衣服,露出丰盈雪白的身体。
薛辉眯着眼,赤*裸裸的目光落在女人身上,呼吸开始变得粗重,可下一刻,他脸色骤变,喘着粗气一把将人踢下床:“滚!给我滚出去!”
声音之大,即便隔着墙壁,也钻进了门外前来探望的薛父薛母耳朵里,听到儿子的怒吼,俩人脸色骤变。
他们推开门,衣衫不整的护士映入眼帘,薛母皱紧眉头,知道儿子脾性的她却并不觉得是自己儿子的错,一看就是这个小护士,不知检点,连病人都勾引!
薛母狠狠刮了眼床下的护士:“还杵在这儿干嘛,滚出去!”
护士脸色惨白,红着眼捏着衣领,飞快地跑了出去,她知道这家人非富即贵,根本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想到之前遭遇的羞辱和恐惧,眼泪宛若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掉下来。
她好恨!
薛父则是毫不在意,转而看向自家儿子,薛母倒是一脸激动,率先出声:“小辉,爸妈来看你了。”
看到父母后,薛辉瞬间变了一副委屈神色:“爸,妈,你要帮我报仇啊!”
薛父薛母面面相觑,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比起初见时儿子昏迷不醒的模样,薛辉现在可以称得上活蹦乱跳,医生也告诉过她们,儿子的伤只是皮外伤,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虽然心痛,可打伤他的毕竟是叶家长孙,年少有为,他们薛家再怎么,也不可能去硬碰硬。
见到父母不吭声,病床上的薛辉立刻意识到他们沉默的原因,胸口仿佛燃烧这一团伙,他快要疯了!
“爸妈,我要杀了白皎!我要杀了叶征!是他们害我!他们害了我!”
薛父薛母:“……”
这又从何说起呢?
薛辉脸色狰狞,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一脸恨意地说:“爸妈,我、我不行了!”
他是一个男人,此时却丧失了做为男人最基本的能力,这让他怎么能不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听到他的话,薛父薛母大惊失色,近乎尖叫道:“什么!”
薛辉点点头,忽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从几天前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今天,那个小护士在他床上脱掉衣服,可他竟然没有任何反应,薛辉就知道,自己身体出问题了。
是谁搞的鬼?
叶征?
他踹了自己一脚,那一脚之后,他彻底不省人事,想到自己像头死猪一样狼狈不堪的倒在地上,薛辉脸上像是打翻了颜料盘,五颜六色。
是白皎?
她可是医生!
她爷爷连将军都能救活,她的医术一定很高明,肯定是她!绝对是她!
这个贱人!
薛辉捶打床铺,脸色不停变幻,他一定要报复,一定要报复他们!
……
“阿嚏!”白皎忽然打了个喷嚏。
她身侧就是叶征,见她这样,男人立刻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属于他的凛冽气息扑面而来,像是蛛网紧密缠绕周身。
“感冒了?”叶征担忧地问。
白皎脸颊泛红,水眸潋滟地瞪他一眼:“才没有,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念叨我。”
再说,现在都快夏天了,温度一天天升高,她怎么还会感冒。
叶征听罢,眼底浮出一抹笑意,温柔地看着她:“就算这样,也要继续披着外套,湖边风大。”
他温声叮嘱,压着步子陪她散步,湖面波光粼粼,两侧垂柳绿意盎然,一片明媚风光。
几天后,白皎没想到,自己还真一语成谶。
周末休息,她一个人在四合院,等着叶征过来,一起度过难得的闲暇时光。
叶征并不是时刻和她在一起,他肩负职责,经常忙得脚不沾地,白皎也不遑多让,虽然医术精湛,却并不妨碍她继续学习,有时,也会旁听其他系的课程,比如,西医。
就在这时,大门突然被人敲响,白皎疑惑地看了眼,肉眼可见的,房门震动起来,簌簌灰尘落下,响声不绝于耳。
可见对方用了多大力气。
白皎就算想开门,此刻见对方来势汹汹,也停下了步伐。
她没出声,谨慎地看向震动的门扉。
熟料对方反倒按捺不住,嚣张愤怒的声音透过门缝钻进来:“开门啊!快开门!你个贱人,我知道你在家!”
白皎立刻睁大了眼,意识到对方是谁,薛辉!
她皱紧眉头,将一包迷药放在掌心,准备随时洒出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这样的大动静,也没得到任何回应。
手下面面相觑,忍不住说:“老大,里面不会是没人吧?”
薛辉脸色狰狞:“怎么可能!”
他调查过的,白皎今天一个人在家,大门也是从里关紧,她肯定在家。
这个婊子,肯定在装死!
想到这个可能,本就愤怒的薛辉心头愈发急躁,他怎么可能就此罢休。
他阴沉着脸,命令几个手下:“你们几个,给我撞!给我狠狠的撞!谁先撞开我给谁加钱!”
修缮好的大门在猛烈的撞击下,不停摇晃起来,马路上,不少路人被这一幕吓到,纷纷绕道而行。
不是他们冷漠,实在是薛辉太厉害,他带着的几个手下,个个膀大腰圆,气势汹汹,单是看一眼,便叫人胆战心惊。
渐渐的,路上行人都少了许多。
胆小的路人,吓得缩了缩脑袋,直接原路折返,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真是倒霉,叫我碰上这样的事儿!”
此时的门内,白皎镇定地看向大门,这会儿反倒不紧张了。
手里的迷药已经摊开,只要轻轻一吹,便是一头牛也能瞬间昏倒,身为一个医生,怎么可能不准备一些防身用的东西。
几分钟后,满头大汗的壮汉们终于顶开大门,薛辉施施然出现在白皎面前,目光阴狠且毒辣。
短短几天,他像是换了一个人,满身遮不住的阴毒,又或者说,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他看白皎的目光,恨不得将她活剥生吞,或许是怒极反笑,他叫嚣道:“白皎,这下我看谁来救你。”
他请来的都是练家子,又一早得知叶征不在,蛰伏多天,只为今日。
就算愤怒到极点,他也没有失智,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况且还有父母保证,不过是一个学生,他们会帮他兜底。
因此,薛辉格外嚣张。
他本想直接弄死白皎,却在触及她之后,瞬间改变了主意,阴狠的眼睛里浮出一抹不舍,他还没尝过这女人的滋味,就算不能碰她,他也有的是办法,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然而,白皎的反应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雪白剔透的明艳脸蛋上没有一丝惧意,淡然自若,毫无波澜。
对于薛辉这种人来说,俨然是种挑衅与蔑视。
他最享受的,便是那些人惊惧交加涕泗横流的模样,那会让他拥有无上的快感与兴奋,可此刻,在白皎面前,那是清凌凌的茶色眼眸里,他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快意。
“你不怕我?你怎么能不怕我!”薛辉要疯了,一个箭步冲上去,他笃定白皎色厉内茬,就要掐住她的脖子。
忽然,白皎眨了眨眼,一道挺拔身影率先映入眼帘:“叶征。”
薛辉头也不回:“什么叶征,你别胡说八道!”
这个名字他恼羞成怒,愈发愤恨。
下一刻,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齐刷刷响起,凌厉长腿挟裹着杀意,结结实实将他踹到一边。
薛辉甚至没有反应,他被酒色掏空的身子完全没法反击,反而随着后背的痛楚,将前段时间死死压在心底的恐惧一并勾出。
叶征只用三分力,因此,他并没昏过去,而是蜷缩在地上,贴着冰凉的青石板,狼狈地弓着腰,蜷缩成一只煮熟的虾米。
“叶、叶……”
他尚未吐出全部话语,男人侧目,凌厉如刀锋的眉眼刺向他,眼底不带丝毫情绪,冷如玄冰。
一刹那,薛辉只觉五脏六腑全部并冻,冷透了,喉结艰难地滚动,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粗粝的沙土,吞不下吐不出。
他是大院儿子弟,是红二代,是高官的后代,对一切都有种天然的高高在上的底气,即便他本人就是个纨绔,是个废物。
他得意地俯瞰他人,从未料到,有人,仅仅只用一个眼神,便叫他卑躬屈膝,低进尘埃里,连恨意都生不出。
他不敢。
他不配。
男人冷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坚硬的鞋底踩在头上,粗糙的花纹碾压着皮肤,屈辱,后悔,悔恨?
薛辉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此时此刻,他连声音都发不出,只能听见男人冷酷的声音自头顶响起:“把这群人带走。”
他身后那群士兵,这时候终于派上用场。
他气势如虹,凌厉凛然,命令传达后,士兵一丝不苟地完成。
薛辉像条被人打断脊椎的死狗,软软地由两人钳制起来,他终于找回了点儿信心,不是对他,是对自己父母。
“叶、叶征,你不能抓我,我是薛家,我是薛家的人!”
熟料,他只得到男人意味深长的冷笑,叶征敛去眼底的讥笑,在他离开时,忽然低声道:“你以为我之前在等什么?”
作为伤害白皎的罪魁祸首,他抓走了身为帮凶的张万风,却偏偏对于主谋,完全放纵,他怕对方吗?
薛家与叶家,当初地位同等,可这些年过去,薛家早已不是当年的情况,而叶家,正如日中天。
即便如此,要想扳倒对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叶征按兵不动,因为他在等,等一个一击必中,彻底歼灭的时机。
就是现在。
结合手中掌握的证据,能纵容出薛辉这个人渣的家庭,从骨子里就烂透了。
薛辉到底不是傻子,听见他的话,一颗心咚地一声,直坠进深渊,他张了张嘴:“你、你要干什么?”
“我不怕你!我不怕你!”他要是说这话的时候,双腿别抖成筛糠,或许会更有说服力。
叶征嗤笑一声,挥了挥手:“把他们都给我带下去。”
同一时间,不止薛辉,薛家人正在休息,一列军人忽然闯入,在众人尚未反应之际,薛家小楼被彻底查封。
薛父薛母尚未反应之际,已经被人抓捕起来,滥用职权,以权谋私,贪污犯罪,多项罪名叠加,加上之前被薛辉祸害的村姑联合其它受害者一起报案。
薛家的未来早已清晰可见,要不了多久,便会彻底奔崩离析!
而这一切,都很合法。
回到现在,等其他人离开后,白皎才看向他。
她的眼睛闪闪发亮,美得像是夜空中无垠星河,繁星璀璨。
还没来得及说话,叶征已经将她紧紧拉入怀抱:“皎皎。”
第 116 章
属于他的凛冽气息将她彻底包裹, 周遭一切声响尽皆远离,除了他心口处,一声一声强劲有力的心跳。
初见时觉得他冷酷逼人, 真正接触才知道, 他温柔起来, 比炙热的岩浆还要滚烫。
和方才冷酷漠然的模样截然不同, 指尖轻轻撩起怀中恋人脸颊一侧, 不知何时垂落的漆黑发丝,声音轻柔如风:“没事了, 以后都没事了。”
白皎趴在他怀里, 耳朵被如鼓的心跳声震得发麻, 她悄悄地伸出手臂, 轻轻地回抱他。
男人呼吸一滞, 抬眼只见湛蓝天空,犹如一颗巨大的澄澈的蓝宝石,迎面的风、雪白的云,一切都变得格外顺眼。
年轻俊美的面庞上, 不自觉勾勒出一抹笑容, 是连他自己都尚未发现的温柔与宠溺,堆叠在眼角眉梢, 就像藏不住的心跳声。
转眼便到了夏天,白皎穿着浅蓝色连衣裙,勾勒出纤细挺拔的身材, 一头漆黑长发飘逸的披在身后,远远望去, 光波荡漾。
她站在湖边,便是一道绝美的风景线, 不需任何力气,便能掠去其他人的注视。
不是没人想上前,只是还没来得及行动,另一道高大修长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佳人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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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年轻俊美,穿着一套休闲服,透出十二万分凌厉、凛然,气势逼人。
“皎皎。”可当他触及白皎之后,漆黑眼底只余下化不开的深情款款。
白皎扭头看他,叶征已经招来湖边停靠的小船,花了钱直接租下,摇摇晃晃的小船在湖面上,犹如一片漂流的树叶。
他在船上张开双手,白皎嗔怪地瞪他一眼,要是早知道是带她来北海公园玩儿,她才不会换上裙子。
她提着长裙裙边,小心翼翼地跨上去,忽然船身摇了摇,白皎心头一惊,回过神,已经牵住他的手。
大手滚烫有力,抱着她的手掌,妥帖地安置在船上。
叶征主动当起船夫,温暖的阳光与水上清风相互映衬,映着远处一片繁盛的荷花。
白皎看得眼睛都不眨:“好漂亮。”
早先就说过,要带她泛舟湖上,北海公园的荷花池景色是京市一绝,远远望去,真像那首古人诗中所写: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小舟在荷花池边摇摇晃晃,湖面波光粼粼,反射光芒,白皎看着荷塘里摇曳的荷花、莲蓬,她惬意地摊开手,眯起眼睛。
“白皎姐!”
“你们看,真的是白皎姐!”
远远的,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打破宁静的氛围,白皎扭头朝声源处望去,竟然又是一只小船,上面站着四五个人,基本都是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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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都是大院儿里的人,自打白皎上学后,学业繁重,没怎么回来过,对方也被揪着上学,双方有段时间没见了。
很显然,对方并不觉得这段时间不见,就有了生疏,一群人还没靠近,就接二连三地喊她,场面一时热闹极了。
船上有人划桨,这会儿弄得满头大汗,立刻有人接替他:“诶呀,你也太慢了,划到什么时候才能靠近白皎姐,让我来!”
白皎眼见着小船上的年轻人一个接一个划起木桨,小船像是加速度,没一会儿就晃晃悠悠地漂了过来。
看到她之后,一群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白皎朝他们浅浅一笑:“你们也来这里玩儿?”
一群人霎时涨红了脸,身后满池荷花,都不如她清浅一笑,像是不可直视的太阳,一瞬抚平了心里的紧张。
结结巴巴地说:“是、是啊,这边景色好。”
别说这些半大小子羞赧不已,就是两个女生,也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平心而论,白皎是整个大院儿里,人缘最好的一个,同时,也是不少人心目中的女神。
别看他们年纪轻轻,被家庭培养,都很早熟,一早就知道什么是恋爱,更明白白皎这样的人,到底有多优秀。
“学姐。”支支吾吾的人群里,突然跳出一个俊秀出挑的少年,他穿着白衬衣,身形挺拔葱郁,宛若一颗骄傲的小白杨,此时正笑容灿烂地看着白皎,眼神崇敬。
“你是……陈铭?”
白皎记得他,那还是她跟这群人关系破冰的开端,她竭力救人的时候,就是陈铭临危不乱,游刃有余地指挥起一群半大小子,看起来就跟一个小领导似的。
他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陈铭听见她的话,眼睛唰一下亮了起来,与之相反的,是他因激动泛红的脸颊:“白皎姐,你还记得我啊。”
白皎声音轻快:“我怎么会不记得你。”
陈铭仿佛受到了莫大鼓舞,挺直腰板,说:“白皎姐,我听说你在清大读书,是真的吗?”
白皎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陈铭:“白皎姐!”
他声音骤然放大,白皎吓了一跳,陈铭紧张地握紧双手,惴惴不安地说:“白皎姐,我明年也要考清大了,以后我们就在一个学校上学,我就是你未来的学弟啦!”
白皎惊讶地看着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周遭的同伴已经七嘴八舌地解释起来。
“白皎姐,你别不信,陈铭学习特别好,他肯定能考上清大的!”
“陈铭,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志气的!”
“呜呜呜,我也想考清大,当白皎姐的学妹!”
后者的话引来众人一阵欢笑,大家都想当白皎的学弟学妹,可现实是,清大实在是太难考了。
陈铭能考上,不止因为他学习好,人聪明,他还有一对从小培养他的科学家父母。
反观他们,以前就知道吃喝玩乐,一个个俨然就是未来的纨绔,家里人天天愁得脑袋都大了,还是遇到白皎之后,被她感染,才一改之前的贪玩模样。
所以,别说大院儿这些年轻人喜欢她,就连不少长辈,都觉得白皎清正善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如今她在大院里的地位,说句众星拱月也不为过。
她聪明漂亮,成绩优秀,就连老爷子都跟她说过,她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不少人都过来唠家常。
起初他还不清楚,后来才明白,那些人话里话外都是问他怎么教的孙女,夸她简直就是所有家长心中的模范孩子。
扯远了,她看着一群半大的少年少女,不禁温柔一笑,顺便鼓励了几句:“你有这样的目标很好,我也希望明年能在清大见到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霎时间,陈铭脸上红晕更深,说起话来,竟然结结巴巴的:“我、我一定、一定会努力的!”
他贪婪地看着白皎,眸子黑亮,像是要将她深深刻进骨子里,一丝遮掩不住的倾慕,从眼底溢出。
除了仰慕,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敢说出口的爱慕,他喜欢白皎,从第一次见面,就被她救人的英姿吸引,毕竟,她那么优秀。
陈铭觉得,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他不断提起话题,别人跟白皎说一句,他能说十句,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全无方才少年天才的骄傲模样。
在她面前,他乖巧得像只可爱的小狗,摇着毛绒绒的蓬松尾巴。
这一刻,仿佛任何人都插不进她们之间。
叶征不自觉握紧木浆,听着两人对话,这一刻,他完完全全成了旁观者。
看着白皎和他言笑晏晏,即使知道这人只是个半大小子,至多十五六岁,可看他眼中藏不住的情愫,叶征脸色越来越沉。
白皎声音一顿,眼珠滴溜溜一转,一霎瞥见男人低沉的脸色,好大的酸味。
她怎么可能没注意到叶征,眼底划过一抹笑意,继续逗弄起未来学弟。
一群人笑嘻嘻地围着她打转,又悄悄把陈铭往前推,他涨红了脸,眼神躲闪,就差直接表白示爱了。
至于叶征,他实在是没看到,又或者是看见了,也被他彻底忽略。少年慕艾,眼里心里只容得下心上人一个。
“陈铭,你不是说有东西要给白皎姐吗?还不赶快拿出来呀!”
同伴撺掇他,白皎有点儿好奇,却见陈铭羞赧得低垂着头,连看都不敢看自己。
她嫣然一笑:“什么东西?”
陈铭心头一跳,只觉得她轻柔嗓音,像是裹了一层琥珀蜜糖,又甜又酥。
他张了张嘴,呼吸急促,从脸颊到脖子根,被红色染成一片:“是一封信,白皎姐,你一定要打开看看。”
他说完夺起看热闹的人的船桨,划着船就跑了。
白皎:“……”
她手里拿着信,身侧传来一道幽幽声音:“他很有心。”
白皎扭头看了眼男人,勉力压住上翘的唇角,轻快地说:“你也这么觉得呀?”
叶征霎时一阵气闷,划桨速度愈发的快,身上的衬衣都被紧致的肌肉撑得鼓起,他像是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小船沿着小道涌进藕花深处。
白皎面上一片单纯和茫然:“你怎么了?”
荷池深处,红色荷花碧色绿叶高低错落,绵延一片,清风挟裹着淡淡的荷香,白皎索性坐下来。
叶征本来还在气闷,忽然听见哗啦啦的声音,一扭头,他抿紧薄唇,漆黑眼眸危险地眯起,白皎已经打开信封,不知看到了什么,雪白剔透的脸颊上,泛起一片醉人的桃粉。
她舔了舔唇瓣,茶色眼瞳水光潋滟。
饶是叶征定力坚固,也被她刺激得红了眼,手里的木浆早就扔到一边,他哑着声音问:“他写了什么?”
白皎蓦地抬眸,羞耻地捏紧信纸,支支吾吾地说:“没、没什么,就是一些话。”
躲躲闪闪,不敢回答。
小学弟言辞温和,隐约透露出爱慕之情,说起来,这还是她收到的第一封情书呢。
遮遮掩掩的态度,让叶征彻底沉默下来,他忽然硬邦邦地走过来,此时船在藕花深处停下,四周都是茂盛的荷花荷叶,极远处,才有一两只小船,根本看不清这边的情况。
他低垂眼眸,视线宛若千万张蛛网,将她裹进眼底。
他硬邦邦的说:“你喜欢他吗?”
男人的影子落下,遮住阳光,白皎感觉到后,微微仰起上身,惊讶地看着他,红润的唇瓣一张一合,一截粉舌在贝齿间忽隐忽现:“你说什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叶征已经俯下身,半跪在船舷上,清风拂过,宽大圆润的荷叶哗哗作响,翻滚出一片绿色波浪。
叶征低下头,指尖抚上她的脸颊,声音低低的,混合着胸腔的震动与情潮:“皎皎,别答应他,别喜欢他,好不好?”
白皎莫名从他脸上看出几分惶恐。
她愣了一下,颊边绽开两朵可爱梨涡,歪着头问他:“为什么呀?”
她轻轻地问,见他定定地看着自己,忽然一声脆响,叶征举起碧绿的荷叶,圆圆的宽大的荷叶遮住她们,阴影落下,属于男人的气息强势、不可阻挡地压覆而来,微凉的唇轻印她唇上。
压迫感扑面而来。
白皎惊得睁大了眼,瞳仁倒映出他绷紧、凌厉的轮廓线条。
下一刻,水里响起扑通一声。
叶征跳水了!
微凉的湖水瞬间打湿身体,叶征扣紧船舷,凌厉的下颌线上,水珠簌簌滴落,湿透的衣服贴紧他矫健的身体,勾勒出肌理分明的肌肉线条,没有一丝一毫狼狈,反而有种扑面而来的性感和凌厉。
他像头矫健的猎豹,即使在水下,也没丝毫慌乱。
叶征轻轻呼出一口气,黑眸沉沉,以仰望的姿态,凝望船上的女生,一层浅金色镀上她娇美的面容,浓密卷翘的眼睫,宛若一把小勾子,撩拨得他心如鹿撞。
感觉身体的生理变化,他既庆幸,又松了口气。
白皎:“你干嘛啊!”
她俯下身,半跪在船边,夏日轻薄的衣衫领口微微敞开,黑发滑落,一缕发丝钻进领口里,清晰的莹白如玉脂般映入眼帘。
叶征呼吸一滞,忽然觉得,他好像做错了什么。
柔软粉白的指尖已经捧起他的脸,想要擦一擦水珠,却被他身上的温度烫得轻颤,她眼珠微微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身上好热……唔!”
声音戛然而止。
叶征失控地握住她纤细的腰肢,漆黑眼眸深邃沉郁,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强势与侵占,在碧波荡漾的荷池间,主动地狠狠地亲吻她。
男人裹住她的红唇,舌尖撬开贝齿,狂热的炙热的亲吻,是他对白皎的回应。
他的声音从交缠的唇齿间溢出,音色喑哑:“喜欢。”
“因为我喜欢你,只喜欢你,皎皎。”
他恨不得拿出自己拥有的一切,只要她能留在自己身边。
他忍受不了。
任何人都不能觊觎她。
湖边的风骤然涌起,高低错落的荷叶哗哗作响,摇曳的,翻滚的叶片,宛如一片波涛翻涌的碧海。
男人双臂扣紧她,企图以他炙热的吻,跳动的心脏,将爱人彻底融入怀中。
第 117 章
“吧嗒——吧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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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皎正在看书, 忽然听见一阵奇怪声响,她抬头一看,眸子里漾起一层笑意。
书桌上, 一只巴掌大的小乌龟抬起腿, 撒欢似得跑了起来, 桌面一侧摆放的浅口玻璃缸里, 水波荡漾, 显然,它刚从里面“越狱”。
此时, 正兴致勃勃地探索新天地。
小乌龟一点点地爬, 速度倒不慢, 伸出脑袋, 在“书山”里打转, 又笨拙又可爱,白皎见状笑容愈发灿烂,忍不住想起白天的场景。
就没见过叶征那样的人。
他突然跳下水,把她吓了一跳, 还以为是有什么变故, 结果自己被他禁锢在船边拥吻。
白皎摸了摸发热的脸颊,红唇微抿。
要不是那边人烟稀少, 他们早就被人看到了,说不定还要被人抓起来,毕竟, 这年头就算是夫妻,也不能在大街上随便拉拉扯扯。
事后, 叶征从水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只不知从哪弄来的小乌龟, 被她带回家养了起来,不用说,就是这只。
她坐在书桌旁边,手肘半撑,托腮凝望起窗外,路灯早已亮起,照着影影绰绰的花树,枝繁叶茂。
他在干嘛呢?
单人宿舍床上,窗外,月亮半遮半掩地悬挂在天际,投射进一束束月光。
叶征躺在床上,眸色沉沉,仿佛心有灵犀般,想起白日的窘迫,喉咙一阵干渴。
他盯着昏暗的墙面,矫健结实的身体躺在床上,光线勾勒出模糊的影廓,像极了夜色下连绵的山峦。
“皎皎……”
喑哑的声线在室内跌宕,男人那张年轻俊美的脸上,无端端溢出几分性感,浓密长睫轻颤,乌黑眼眸定定凝望着半空,顷刻间,他呼吸微滞。
潮湿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骤然放大,粘稠、强势,宛若水声荡漾,冲撞。
他渴望她,从灵魂到身体,不受控制地沦陷其中,不能自拔。
黑漆漆的天幕上,乌云飘过,月亮彻底坠入黑暗。
今年冬天格外的冷,半夜下了雨,哗啦啦的雨声拍打着窗棂,白皎半夜醒了一会儿,感觉到冷气弥漫,扯了扯被子,又睡了过去。
清早,她便感觉到一阵不对劲儿。
外面响起小孩子的呼声,热烈又活泼,伴随着细微的沙沙声,有点过于热闹了。
白皎揉了揉太阳穴,早就养成了良好的生物钟,到时间便会醒来,起床之后,白皎才拉开窗帘,刺眼的白映入眼帘。
天地白茫茫一片,鹅毛大的雪还在继续,除去清扫出的黑黝黝路面,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是洒上了一层金粉,漂亮极了。
大院儿里的一群小孩儿正在打雪仗,雪球噼啪地打在身上,地上。
下雪了。
她搓了搓手,从房间出去,爷爷已经醒了,家里还有食物,雪天路滑,白皎和爷爷简单吃了顿早饭。
出了门,她就碰到了迎面赶来的叶征,白皎朝他伸出手,男人从容地接下:“早上好,皎皎。”
白皎嗔怪地瞪他一眼,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就是算准了时间来找自己的。
这个周末,她选择在爷爷家休息,而今天正是开学的时间,要不了多久,就是期末考试,清大彻底放假。
叶征淡淡一笑,并不在意她的目光,反而愈发收紧臂弯,姿态亲密的两人十分般配,这一幕正好被人看在眼里。
“白皎姐?”
是大院儿里的孩子,惊讶地看着他们,他们认识白皎,觉得她温柔又漂亮,更认得叶征,是大院儿里最可怕的大魔王。
他从不笑,冷冷的,像是一座万载不化的冰川,现如今看见他们姿态亲昵,孩子们仿佛遭受了严重打击,一个个低眉臊眼,失落极了。
有那大胆天真的,直接对白皎说:“白皎姐,你是不是在跟他处对象啊?你千万别跟他在一块儿,他可吓人了!”
叶征不大在意,神色淡淡,直到听见下一句——
“是啊,白娇姐,他又丑又老,你等等我,我妈说我马上就能上初中了,你等我上高中,我娶你好不好?”
白皎还没回答,叶征已经沉下脸:“小屁孩儿,你做什么梦呢。”
他的神态语气,无一不是凛冽,像极了今日的大雪。
小孩子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叶征一个凌厉眼神刺过去,对方吓得白了脸,根本说不出来。
他打开车门,让白皎坐上去,关上车门后,立刻阻隔外面的寒气。
白皎瞪了他一眼:“你跟他们计较什么?一群小孩子。”
男人绷紧下颌,黑眸沉沉地瞥了眼身侧,女生长发披散,纯黑发丝柔滑飘逸,喉结微微滚动。
见他不说话,白皎也没追问,她并未注意到,男人暗沉的眼眸,眼底翻涌着浓如深墨的晦涩。
他并不像表面那样光风霁月,遇见她之后,独占欲愈发汹涌,就算是小孩子,也无法忍受。
不动声色中,他发动汽车,引擎声骤然想起,在一群人的注视下,吉普车绝尘而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又是一段时间,天气彻底降温,日常都是零度以下,就连什刹海,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坚冰,白皎忙完期末考试,恰好有了空闲时间。
“白皎姐。”这天,她在书桌前,窗户被人敲响,一抬头,树下的人影映入眼帘,白皎眉头一挑,是陈铭。
男孩儿热烈地看着她:“白皎姐,滑冰去不去?”
自从恢复高考之后,大环境越来越放松,前段时间,传出改革开放的消息,底下的百姓不知道政府怎么想的,可他们也能注意到,周遭氛围确实在放开。
要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自然是作为华国首都的京市。
就算是最严苛的阶段,进□□易的友谊商店也没关闭,俄国餐厅更是如火如荼,越到上层,资源利益盘根错节,便越稳定。
所谓的稳定不是人员稳定,而是一种地位,无论国家实行什么政策,上位者永远是最先知道且为此筹谋的一群人。
就像此时的什刹海,早已被一群大院儿子弟承包起来,外人禁止入内。
其中,白皎是众人众星拱月的对象。
湖面一片雪白的坚冰,一群年轻人穿着冰刀,在冰面上驰骋,凛冽的风被笑声驱散,白皎还没怎么解除过,穿着冰鞋迟迟不肯出去。
边缘有设置好的护栏,粗粗围了一圈,那是专供新人联系的辅助工具。
白皎踩着冰刀,不敢行动,总觉得脚底打滑,她笨拙地一点点移动,红唇微抿,和以往完美自信的姿态截然不同,娇艳的眉眼染上一片羞怯,宛若柔和的清风拂面而来。
身侧陡然传来一阵摩擦声,刨出一片粉碎的冰渣。
“白皎姐,我来教你吧。”少年清朗的声音在身侧响起,白皎扭头,陈铭游刃有余地踩着冰刀,朝他伸出手。
“还是我来。”不等她回答,李浩然出声打断他,年轻气盛的脸上满是倾慕,就算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两人的讨好。
他们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最后一起扭头,殷切地看向白皎。
白皎舔了舔唇,哪会不知道对方的打算,她一个也没答应,心里默默算着时间,眉眼都跟着张望起来。
忽然,她动作一顿,余光瞥见一道人影后,微微撑起身体,眼底光芒闪烁。
柔软且毛绒绒的领子拂过脸颊,带来一阵温暖,另一道强势挺拔的身形越过两人,俊美的男人以碾压之势出现在白皎面前。
他的乌黑眼瞳看着她:“皎皎,我来了。”
冰面上温度很低,她的鼻尖泛红,双唇微抿,见到她之后,叶征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如冰雪初融。
他朝她伸出手,毫不犹豫地宣示主权。
剩下两人面面相觑,彻底明白了,原来她早就心有所属。
果不其然,他们眼睁睁看着叶征出来后,和她双手交握,转头,锐利目光宛若刀锋,刺向自己:“我们家皎皎有我照顾,不劳二位了。”
他游刃有余地握紧她,大手包裹着柔软的小手,微微屈身,嗓音轻柔:“跟我来。”
什刹海凝结的冰层十分坚实,平坦光滑,宽阔的河面上倒映着金色光辉,一道道视线或惊讶或疑惑地紧紧围绕他们。
叶征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眸底划过一丝暗芒:“皎皎,他们还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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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皎抬眼瞪他,对他的意思心知肚明:“你说什么,不是说要教我滑冰吗?”
叶征微微一笑,忽然放开一只手。
骤然失去他的压制,白皎只觉脚下猛然加速,速度不止快了一倍,心脏怦怦直跳,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心口。
下一刻,一双臂膀将她再度揽进怀里,白皎瞪圆眼睛,又被他挟裹着,牵着手,面对面,在冰面滑翔。
那一刻,摆脱了地心引力的控制,仿佛背生双翼。
浩瀚的阳光洒下,为男人镀上一片金色光辉。
陈铭和李浩然想要讨好心上人的天然滑冰场,被叶征不费吹灰之力的征用。
就连围观的小弟都忍不住惊叹,一瞬不瞬地盯着两人。
“嘶,我咋觉得,他们俩看起来挺般配的。”
“刚才白皎姐不肯接受陈铭的邀请,就是在等叶哥吧?这是郎有情妾有意呀。”那人正要叹气,忽然像是烧着了舌头,惊呼一声:诶呦!”
他嘶地倒吸一口凉气,抱着胳膊皱着眉,谴责地瞪起出手的同伴。
这可是冬天,他穿着大厚袄,硬是被他掐得生疼,说不定皮都被他掐紫了!
“你干嘛掐我,疼死个人!”
同伴朝他努努嘴,男生摸了摸脑袋,忽然福至心灵,扭头看了眼身后,脸色黑透的陈铭看着他,他是小团体里的头领,此时幽幽地笑着问他:“郎有情妾有意?”
男生吓得直打哆嗦,耸拉着脑袋,眼睛看着冰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也确实没说错。
陈铭目光远眺,看到合拍的两人,像是一双看不见的大手,骤然扼住心脏,危险又强势。
他的失意是白皎体会不到的,他们情投意合,在冰面上穿行,风声在耳畔呼啸而过。
叶征轻轻揽着她的腰身,胸腔被一团绵软簇拥,几乎融化成一团火焰。
恨不得向所有觊觎她的人宣布,这是他的女朋友。
临近春节,叶征带她去故宫转了一圈,和后世不一样,这里几乎全部开放,有叶征领着,几乎没人阻拦。
朱红宫墙琉璃瓦,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被,偶尔还能看到一两只圆滚滚胖乎乎的故宫猫在瓦檐或者青砖上穿梭,留下梅花状的圆滚滚爪印,可爱极了。
白皎也没想到他会带自己来故宫,匆忙赶来的工作人员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抬眼看到了白皎,满眼都是惊艳。
在一众灰蓝军绿的颜色里,红衣黑发的女人宛若雪中红梅。
白皎一早就知道要来故宫,特地准备了一套服装,她披着朱红色的大氅,里面是藏云追月纹样的马面裙,白色上衣缀绣暗银云纹,勾勒出纤细的腰身。
身侧,是拿着相机的叶征。
他穿着黑色呢大衣,面料挺括,宽肩窄腰,长腿黑靴,忽然朝她举起相机:“皎皎。”
白皎回神,男人呼吸一滞,手却不慢,咔嚓一声,拍下这一幕。
偌大的紫禁城里,红衣黑发的恋人站在雪景中,般般入画。
他们完全将故宫当成了后世的旅游景点,只不过,这景点今天只招待他们两人,就连工作人员,也变成了陪衬。
对方是个人精,打眼就知道这俩人非富即贵,男人更是一身上位者的杀伐气质,面对他,工作人员简直噤若寒蝉。
他默默装背景,还是被人注意到,叶征扭头看向他:“你过来。”
工作人员呆呆地指着自己:“啊,我?”
叶征皱了皱眉:“帮忙拍个照。”
男人英俊,女人美艳,两人站在宫墙之下,雪色覆盖紫禁城漂亮至极,清冽之下映衬着一对璧人,工作人员按下快门,其实不管他怎么拍,照片里的人都漂亮俊美得不成样子。
叶征让他拍完合照就走了,余下来的都是他们两人的单独相处时间。
没有打扰的人,他颇有些本性暴露,又或者是白皎这一身太漂亮,她本就生得娇艳妩媚,此时换上一身红衣,眉眼灼目且极富侵略性,就是叶征,也不由自主生出一分自惭形秽。
下一刻,他揽紧心上人的腰肢:“要不要去后面转转?”
白皎瞥他一眼:“后面是东西六宫,紫禁城皇妃住的地方,你想去看?”
叶征被她抓着领子,喉结发紧:“你想去哪里?”
提起这个,白皎想去的地方太多了,可这里这么大,她也不可能转个遍,加上天寒地冻,她弯了弯眉眼:“我想去太和殿。”
那里有代表至高无上皇权的龙椅,这会儿还不像后世,围起来一群人像猴子似的抻长了脖子踮着脚尖往里看,大殿里十分宽敞,却并不算得上明亮,因为长久无人,没有人气的屋子阴冷昏暗,混杂着一股腐朽味道。
中间还发生了一件意外,连官方都被惊动了。
白皎没有心大到随便触碰文物的地步,即便是被叶征纵着,至多拍个照,结果事情就是这么巧,她意外发现了一个夹层。
打开时,里面的金叶子金瓜子,以及一堆金银宝石、精致首饰,流光溢彩地洒了一地。
白皎抱着一只小橘猫,眼睛都看直了,嘴里喃喃地说:“哇,竟然开出了宝藏。”
她很快反应过来:“我们赶快联系工作人员,把这堆东西上交博物馆。”
边说,边恋恋不舍地看向它们。
注意到这一幕的叶征禁不住勾起唇角,他一直都知道,白皎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她喜欢漂亮奢侈的首饰,闪闪发光的珠宝,贪财的性子毫不遮掩。
叶征毫不厌恶,反而觉得她可爱至极。
出来这档子事儿,工作人员急急忙忙组织人手鉴定,应该就是清朝时期的东西,年份不长,是某位贵人藏匿起来的小金库,
白皎看着繁忙的人群,扯了扯叶征手臂:“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叶征点点头。
一路上,白皎都没怎么说话,她沉默得古怪,叶征忍不住瞥了眼,发现她满脸都写着羡慕,忍不住出声:“刚才好像看见几颗宝石。”
白皎提起兴趣:“对啊,好大的宝石,比鸽子蛋还大,就是款式不大好看,毕竟是几百年的物件了。”
她说着猛然回神,一眼对上男人狭促的目光,他正怡然地看着她:“皎皎很喜欢?”
白皎脸颊发烫,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指尖捏了又捏,一副纠结又犹豫的模样。
她是喜欢不错,可是这样直白的承认,有点不太好吧。
会不会显得自己太贪财了?
她拍拍脸,玉白剔透的小脸泛起一阵粉晕,像是涂了一层薄薄的胭脂,粉面如花。
她什么心思,叶征扫一眼就知道,越发觉得她可爱极了,他装作未曾发觉的模样,忽然提起另一个话题:“我听爷爷说,你的生日要到了。”
白皎扭头看他,眸中水光潋滟:“你想好送我什么礼物了?”
叶征轻笑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在车子跟前,被她捂住嘴巴,白皎仰着头,急急忙忙地说:“你先别告诉我,等到生日那天,我要自己猜!”
叶征呼吸一滞,乌黑眼眸微抬,长且浓密的眼睫下,潋滟的水眸宛若蜜糖般甘甜,直直撞入眼帘。
他的唇贴着女生柔嫩的掌心,似乎还能闻嗅到幽幽香味,白皎只觉手心一湿,蓦地睁大眼睛,圆润妩媚的水眸映照出男人凌厉轮廓,她像是惊惶的小鹿,心跳揣揣。
“你、你干嘛?”
叶征攥住她的手腕,余光注视四周,“我们先上车。”
他出声后,才惊觉自己声音又沉又哑,仿佛幽暗的河水,荡起波澜。
他定定看向白皎,因为她。
角落里,厚厚的积雪忽然被人踩踏,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一个长相姣好的女生缩了缩脖颈,片刻后,她幽幽地看向吉普车。
她屏住呼吸,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脸上呈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她看见了什么?
不可能!
她摇着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现实是——
军绿色的吉普车前,男人微微屈身,为她打开车门,因为角度原因,她看不见女人的脸,可她看得到另一个人,那张凌厉俊美的脸庞,一霎让她呼吸急促。
他是叶征!
她的脸色比满地积雪还要惨白几分,思绪不觉飘远,很明显,她认得叶征。
谁不知道,他性情有多冷酷。
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女人前仆后继地追他,他却连眼神都吝啬,绝情的模样至今让不少人芳心碎裂。
可现在,男人向来冷酷的脸上,只余下一片深情款款,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模样。
这一切,都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嫉妒啃咬着女人心脏,为什么这个人不是她?
另一边,叶征抬起手,掌心护住车门顶端,后者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忽然笑了起来,笑意柔和,叫人如沐春风。
他极其绅士地关闭车门,热气扑上玻璃车窗,朦朦胧胧,宛若氤氲的白色烟雾,使人完全看不清里面的场景。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车子,瞪大眼睛,似乎要瞪穿车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叶征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其他女人!
她以为他一辈子都会孤独终老。
谁也得不到他!
引擎声骤然扯回她的思绪,吉普车悍然发动,她抬脚就要追过去,车子却已如离弦之箭,眨眼间消失不见。
只有雪地上,留下一列齐整的车印,延伸向未知的远方。
第 118 章
白皎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 正跟着爷爷打扫房间,马上就是春节,家家户户贴上了对联。
有人弄来了几盏红灯笼挂在门前, 雪景里一点鲜红, 和小洋楼相呼应成, 颇有些中西合璧的意思, 漂亮极了。
不少人争相模仿, 大红灯笼虽然贵,却也不算什么紧俏货, 因此, 就连白老爷子也弄了几盏过来。
白皎拿着隔壁张大娘送来的对联, 旁边放着一小碗面粉加水熬煮的浆糊, 这东西还是她在东北农村学到的方法, 省钱又牢固,比胶布还结实。
“爷爷。”她站起来,老爷子一手提一只大红灯笼,这段时间不缺吃穿, 休息充分, 看起来气色极好。
他笑呵呵地说:“我买了两盏灯笼,过年前咱们挂上去。”
腋下还夹着一些喜庆的窗花, 纹样精致,这时候的年味儿很浓,家家户户团圆热闹, 白老爷子觉得他们虽然只有俩人,可比起其他人, 也不缺什么。
白皎连忙接过去,看到两个脸盆还大的红灯笼时, 眨了眨眼:“可是,咱们怎么挂上去啊?”
屋子里一阵沉默。
白老爷子也怔住了,还没想到办法,一道声音响起:“如果您不嫌弃,让我来做。”
白皎扭头,对上一双乌黑眼眸,男人凌厉的轮廓线,在瞥见她时,骤然软化。
不等他们回答,叶征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干脆利落地接过两个大灯笼,他是军人,作风正派,行动迅疾,得知老爷子的目的,立刻行动起来。
“爬高上低的事我来做,有没有钉子和锤子,我砸两个个挂钩,用来挂灯笼。”
白老爷子立刻扬声道:“有,当然有。”
“我找隔壁借个梯子,皎皎你去家里拿锤子跟钉子。”
白皎还没回答,爷爷已经转身敲了隔壁邻居家门,此时,小楼前只有他们两个,偶尔响起一阵炮仗声,便愈发寂静起来。
“你来干嘛?”她嗔怪地看向男人。
叶征早就敛去了面上的冷酷,听见她娇软的嗓音,不由自主地露出愉悦笑容,因为平时冷酷沉稳的做派,让他看起来比原来年龄大了好几岁,这会儿见到心上人,下意识暴露出来。
像极了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
说起来,他也不过二十六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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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长腿一胯,眨眼便到了白皎跟前:“我来帮忙。”
白皎不信,皱了皱鼻尖,还没说话,叶征已经张开双臂,迫不及待地将她抱进怀里:“还有,我想你了,皎皎。”
他坦诚地告知心意,耳朵烧红一片,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开手,心里仿佛揣着一头小鹿,活蹦乱跳。
白皎唰地一下涨红了脸:“你说什么呢!”
他简直不知羞耻。
白老爷子跟邻居一起过来,毕竟他上了年纪,梯子这样的物件,怎么搬得动,就算搬得动,人老了骨头脆了,一不小心就能把自己弄进医院。
老爷子边走边感谢邻居,对方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说话间,就来到自家门前。
看到站在这儿的叶征,邻居怔了一瞬:“叶征!”
他正要问一问,忽然反应过来,不觉笑了起来,眼神反复在白皎和叶征身上流连。
俩人之前在军营里打过交道,叶征年纪轻轻就是团长,不少人不服,以为他仗着家里的关系,结果,一个个被他教训得心悦诚服。
现在,他这是来讨好心上人了。
白皎被他看得羞赧,想到都是因为谁,不觉瞪了眼叶征,都是因为他。
叶征摸了摸鼻尖,没有半点儿不好意思:“梯子放这儿,我给你打挂钩。”
说着朝白皎伸出手,长腿有力地登上门头,咚咚咚几下,砸好了钉子。
让邻居看直了眼,嘴巴一翘,差点儿笑出声来,哈哈,想起那小子当年臭着脸说不考虑婚姻大事,这下,终于让他抓住机会了!
等他回去,一定要好好宣传宣传!
叶征却不像他想的那样尴尬,居高临下地瞥了眼对方,眉眼冷冷,半点儿也没之前对心上人的热切:“张副团长,你怎么还在这儿?”
张副团长拍了拍手,得,人还生气了。
他看了眼叶征,呵呵地笑了起来:“叶团长保密措施做的真不错。”
要不是他今儿个来父母家过节,还不知道他有了心上人,口风真紧,愣是一点儿消息没漏。
出乎意料,叶征非但不惧,反而很是高兴。
就连确定关系,都是他追着白皎,现在试用期才过来一半,他就已经感觉到,外面那么多人盯着自己恋人,他心里急啊,可白皎一日不松口,他就一天不能说。
有了张副团长的意外,他也没办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叶征不动声色地看向下方,白皎狠狠瞪他一眼,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人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等人离开后,她双手抱胸,气恼地说:“叶征,你给我下来。”
“皎皎,怎么了?”爷爷听见声音,从厨房里探出脑袋,这边没他什么事儿,还不如去厨房煮杯热茶。
另外,也不打扰孙女的感情。
白老爷子笑呵呵地盯着茶壶,听见声音才问了一句。
白皎:“……没什么,我让他帮忙贴对联呢。”
“你让小征注意点儿,爷爷在厨房煮茶,待会儿忙完了,一起进屋吃杯茶。”
白皎脆脆地应了一声,拿起一张对联,两米长的对联簌簌展开,对面,男人笑着看她,一边接过她手里的对联。
刚才他已经刷上了浆糊,这会儿正站在梯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到:“正不正?”
白皎蓦地回神,双颊绯红一片:“哪里正了,歪了歪了,往左点。”
叶征照做,又听见她说往右,他往右,白皎又要他往下,他自己觉察出不对,扭头看着下面的女生。
白皎咬了下唇,以为他要发难,谁知反而听见他笑着说:“皎皎说往哪儿,我就往哪儿,让我往东不敢往西,让我往左不敢往右。”
白皎脸色红才一片:“油嘴滑舌!”
叶征三两下贴好门前对联,整整齐齐,才跳下梯子,白皎看着他的手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刚才诓我!”
叶征揽着她的腰,笑容温和,神色宠溺:“你刚才不是也骗了我吗?”
白皎:“……”
她气得一把推开他,身后紧跟着传来男人的脚步声,叶征跟着她,亦步亦趋地走了进来。
和之前相比,屋子里多了很多小细节,一些红色中国结挂在边角,还有几盆郁郁葱葱的花草,开了地暖,屋子里温馨又舒适。
他看着心上人的背影,神色愈发柔和,大长腿三两步便追了上去:“皎皎,我错了。”
白皎盯着他看,俊美的皮相惹得她晃了晃神,才垂着眼,说:“你错哪儿了?”
叶征:“……哪儿都错了。”
她鼻子里溢出一声冷哼,眼神冷冷地说:“我才不信!”
叶征心里叹了口气,小姑娘不好骗了。
他垂眉敛目,故作一副落寞模样:“那皎皎跟我说,我哪里错了,我一定改。”
声音可怜巴巴,白皎从来对他硬不下心肠,两人也都心知肚明,不过是情侣间的小情趣。
她忽然左顾右盼,张望四周,发现没人,手臂软软的缠上叶征脖颈,凶巴巴地问他:“那你说,打算怎么改?”
叶征浅浅一笑,深邃眼眸漾开一层情意,霎时间,她到嘴的话全都忘掉了,像是为色所迷,浅色小皮靴微微踮起,饱含清纯气息的吻如蜻蜓点水,落在男人唇边。
叶征心头一跳,错愕且欣喜的看着她。
她做完才反应过来,刚想低下头,反被他箍进臂弯,他的力气很大,恨不得将她融进身体里。
白皎低垂眼睫,玉白剔透的小脸上,不知何时染上一片桃粉。
春节前他和也去了趟红螺寺,地方上素有传言,南普陀,北红螺。
年前来这里求姻缘的人数不胜数,至少白皎过去之前,也听人说过,即便是隆冬大雪,殿前的姻缘树上扎满了红绸带,风一吹,犹如千万对翅膀。
她来之前听说红螺寺闭庙,还以为来不了,哪知到了山门前,穿着僧袍的僧人特意在门前迎接。
香火鼎盛的寺庙前,此时根本没有游人。
她一眼看到了叶征,后者笑意清浅,她抿了抿唇,哪能不知道是他干的。
红螺寺气势宏伟,殿宇壮观,专程接待的僧人双手合十,叶征几乎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来意,拉着她到了姻缘殿。
接下来的事和她预计几乎没差,除了——
跪在蒲团上的人成了叶征。
签筒里的签子哗哗作响,一根竹签甩了出来,叶征脸上没什么表情,可熟悉他的白皎怎么不知道,他眼里满是期待。
“请大师解签。”叶征十分虔诚地说,眼睛却紧紧盯着她,白皎怎么看不出他什么意思,不禁捂住脸,掌心下,又忍不住翘起唇角。
大师看过了签文,笑容可掬的说:“是上签,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1。”
他解释待时机成熟,自会遂心如意,却没发现,叶征脸色不怎么好看,他想要的是上上签,哪需要什么时机。
叶征脸色不变,咬牙道:“人定胜天。”
解签的大和尚一时怔在原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哗啦啦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次的签文是——风弄竹声,只道金佩响;月移花影,疑是玉人来2。
“施主。”大和尚俯身:“这是好事将近之意。”
叶征继续抽,经历了一个又一个上签,终于……签筒里的签子没剩多少根。
大和尚已经冒出一头热汗,看见签文眼里迸发出两道精光,语气不禁急切起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3。”
“淑女遇良人,恩爱两不疑,白头共偕老!是上上大吉。”
叶征蹭地一下站起身,扭头看向白皎:“皎皎,菩萨也祝福我们。”
白皎仰头看天,说不出话。
她第一次知道,叶征还有这样幼稚的一面,什么菩萨祝福,分明是事在人为!
他亲自给她上了一课,可她不觉得搞笑,反而心头一阵贴慰。
与此同时,叶家小洋楼里。
明明一片喜庆热闹,叶老爷子却忧愁地皱着眉头,连饭都要吃不下了。
一大清早他就收到消息,孙子带白家那个小丫头去红螺寺了,红螺寺是什么地方,京市土著清楚得很,那边可是有名的姻缘寺,去上香的人,八成都是求姻缘!
他欢喜得早饭都多吃了两碗,哪知到现在都没动静,自己的孙子自己清楚,叶征做出这样的事,显然已经做好了决定,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就会把小姑娘领回家来。
叶老爷子更倾向于今天,那小子行动起来,雷厉风行都不足以形容。
他又叹了口气,朝门口张望,可这都快到饭点了,怎么还不见人回来?
诶哟,老爷子在心里感慨,他这把老骨头,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等着喝上孙子的喜酒了。
“你干嘛呢?唉声叹气的。”说话的是叶奶奶,这会儿天气正好,太阳灿烂,她戴着老花镜在阳台上看书,书没看进去多少,先听老头子唉声叹气了。
叶奶奶是知识分子,大学生,叶老爷子当年为了追求她,不知道废了多少功夫,后来结婚后,还多了个妻管严的名头。
不少人暗地里嘲讽,他不以为意,反而十分得意。
嘿嘿,你们都是羡慕我!嫉妒我!
谁让你们都没我这么有本事,娶一个大学生当老婆,听老婆的话咋了,这叫忠贞不渝!
伟人都说过,知识就是力量!
所以,叶奶奶问他,他可不敢隐瞒,忙把自己最近的观察说出来,叶奶奶听说关乎孙子的终身大事,也是一怔:“你个老头子,还学会瞒着我了!”
叶老爷子呵呵一笑:“我哪敢呀,这不是想着小辈的事儿让小辈自己解决,不打扰你嘛,谁知道呀,我算是看走眼了。”
向来雷厉风行的大孙子,唯独在这件事上磨磨唧唧,他心里埋怨叶征没本事,实际上,叶征做梦都想告诉众人,他跟白皎的关系,可白皎不同意。
她还想再享受一段时间,叶征,一个年少有为的团长,迫不得已成了她的秘密对象。
言归正传,得知孙子有了喜欢的对象,叶奶奶惊愕之际又震惊,老头子瞒得真严,连她这个枕边人都不知道风声。
听老头子说他这两天领对象回家,正盯着家里瞧,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俩人说话间,门外忽然响起警卫员的声音:“小姐。”
叶兰笑容满面地拎着一袋子礼品,走了进来,随着她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容貌姣好的女生,穿着素净,神态看似恬静,实则并不安分。
一双眼睛自从进来后,就不断在屋子里打量。
说句闪闪发光都不为过。
李云彤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小洋楼里铺着红木地板,打理得纤尘不染,都快跟镜子似的能照出亮堂的人影,这样大的客厅,比他们家房子还大,还有大彩电、电冰箱,实木的柜子、家具,边缘上还雕着花呢。
玻璃酒柜里,放置着价值不菲的酒瓶,楼梯上扶手雕花,一路蜿蜒上二楼,富丽堂皇,精美绝伦!
跟看电影似的。
想到要相亲的对象,李云彤不禁捏紧手指,就算之前看到那一幕,她也相信,凭借自己的实力,一定比那个看不见脸的女人优秀!
是的,她就是之前在故宫门前,看到叶征和白皎在一起的女人。
回家后,她日夜难眠,她和叶征认识还是一次文艺汇演上,李家比不了叶家的权势,却也算得上书香门第,李云彤的父亲是李家长子,也是叶兰丈夫的哥哥,虽然权利不大,在政府职位也不低。
身为李家的女儿,李云彤从小学习就不怎么好,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一转身利用父亲的关系进入部队文工团。
在一次文艺汇演上,她看到台下的叶征,在一群军官里面,唯独叶征气质不凡,容貌俊美,犹如鹤立鸡群。
不止她,不少自觉条件不差的女生,都对他芳心暗许,可叶征就像是冰山上的石头,又冷又硬,从来不谈对象。
前几年部队政委组织联谊舞会,叶征不得不参加,李云彤也过去了,哪知道根本没见到人,因为他半路就跑了,气得政委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又等了几年,即便不为叶家的权势,单单因为叶征,她也不觉得后悔,他能力强,容貌俊美,谁不想嫁个这样的男人。
这次,因为故宫那件事的刺激,李云彤回家琢磨了好几天,终于舍下脸,求叶兰帮忙撮合。
叶兰正愁没机会呢。
她出嫁前是叶家的小姐,可嫁人之后,为了夫家扒拉娘家,已经跟娘家人生分很多,她隐约意识到这些,却苦于没办法改变。
李云彤这件事,一下子让她想到了办法。
把侄女介绍给叶征,两家亲上加亲,哪里还用得着她殚精竭虑。
所以,这次回娘家,她特意带上了李云彤,先给二老看看,当然,要是叶征在家就更好了。
叶兰美滋滋地想着,目光在小楼里打转:“爸妈,叶征还没回来啊?”
这可不应该。
叶征父母,也就是她大哥大嫂在外驻守,过年的时候才能回来,她不在意这个,可叶征是留在京市的,往年这时候,部队放了假,他应该早就回来了,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叶老爷子和妻子面面相觑,结婚几十年,俩人早就心意相通。
叶奶奶推了推镜框:“你问小征,他有事出去了,你找他有啥事啊?”
叶兰笑容微滞:“我就随口一提。”
“对了,妈,这是一串珍珠项链,你看这珍珠,圆润又饱满,多漂亮啊。”
“叶奶奶。”李云彤感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充斥着淡淡的威严,她立刻收敛目光,挺直腰杆,甜甜地说。
叶奶奶:“你是?”
叶兰:“她是我丈夫那边的侄女,叫云彤,在文工团工作,二十出头的年纪,还是单身呢。可懂事了,这珍珠项链就是她特地一颗颗挑出来的,妈你戴上试试,看看喜不喜欢。”
她说了一堆话,掺杂着介绍了李云彤的个人条件,叶奶奶人老成精,怎么听不出女儿的意图,心中一晒。
这是来给叶征介绍对象呢。
还是李家的女儿。
她这个女儿,自从嫁进李家,已经变得连她都快不认识了,一门心思为李家谋划,跟中了蛊似的。
再说这个姑娘,就算不知道孙子有对象,她也不会同意俩人相亲,就她刚才的表现,那个贪婪的眼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性子。
她可不敢祸害孙子。
想到这儿,老太太神色淡淡,就连叶兰都察觉到她的态度,脸上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李云彤咬了咬唇,有些不甘心。
她来之前已经打听过,叶征回来住了,就算出去有事,也该回来了,她不想走,想见到对方。
一旦错过这次机会,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李云彤心中有数,叶征这个年纪,已经算得上大龄,他要求高,可她自认为自己也算优秀,她是部队文工团的团花,学历也高,配他再合适不过。
她相信,对方看到她,一定会喜欢上的。
李云彤坐在沙发上,屁股下像是涂了胶水,一动不动。
叶兰有心纵容,舍下老脸继续赖在家里,一点儿也不敢看二老的脸,她知道爸妈生气了,可总不能连个机会都不给吧,她觉得云彤这孩子还挺不错的!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引擎声,紧接着,传来警卫员的声音,叶征回来了!
李云彤心头一跳,扭过头看向门口。
沉稳的足音响起,一声叠压着一声,宽肩窄腰,身姿挺拔的男人从外面回来,逆着光,刺眼的光芒中,俊美的面容逐渐清晰。
李云彤脸色发白,视线从他身上,慢慢转移到另一边。
他不是一个人回来,身侧比肩而立着另一个女生,他们手牵着手,以一种极其亲昵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白皎,看清她的容貌之后,脸色瞬间惨白。
她们的风格截然不同,李云彤属于清纯系,她穿衣打扮皆是素净款式,几乎不怎么浓妆艳抹,因为她清楚,自己的劣势,说是清纯,实则寡淡,她只能往气质上努力。
而面前的女人,容貌秾艳,五官精致,她既有热烈的妩媚,也有恬然的清纯,和她一比,李云彤瞬间碾压到了谷底。
她们走在一起,简直是一对天作之合。
好多人。
白皎微微睁圆眼眸,她在车里被叶征好说歹说,劝来见爷爷奶奶,却没料到,自己面对的是这个场景。
她认得叶兰,可她旁边的年轻女人是谁?
白皎微微皱眉,因为女人眼底透出的嫉妒和愤怒,第一次见面,就成了对方的敌人?
她偏了偏头,看向身侧的男人,破案了。
“爷爷,奶奶。”叶征不动声色地说道,一边收紧指尖,握紧她的手:“这是白皎,我的对象。”
他轻飘飘一句话,不啻于一道惊雷,骤然炸开。
尽管早猜到他们之间关系亲密,却也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一记直球,直接荡平叶兰的小心思。
脸上再也挂不住笑容,叶兰还记得白皎,想到当初她给自己的难堪,她看了眼漂亮的女人,难怪她看不上自家儿子,原来是早就有了打算!
自认为是叶征长辈的她,头脑开始发昏,竟然直接略过白皎:“叶征,我听爸妈说你出去做事了,事情干得怎么样?”
她只字不提白皎,将她无视个彻彻底底,一边挽着侄女的隔壁,热情地介绍起来:“这是我侄女李云彤,听说之前还去你们团队表演过,你记不记得她?她可是文工团的团花。”
“婶子,你夸张了。”
话音刚落,冷冷的男生打断她的话:“不记得了,我脸盲。”
白皎听着差点儿笑出声来,叶兰则是白了脸,立刻反应过来,他是叶征,哪是她能拿捏的对象。
李云彤捏着手指,不敢说话。
最后还是老爷子打破平静,他咳嗽两声,招来警卫员:“快到中午了,小何,你去让厨房上菜。”
下一刻,他脸皱成了菊花。
叶奶奶拧了一下,指头恨不得戳上老头子脑门,真是没有一点儿眼力劲儿,现在是吃饭的时候吗,不打发走一部分人,这饭谁能吃得下啊!
老爷子也反应过来,然而,已经晚了。
叶兰和李云彤脸皮突然变厚,一个是恼怒,一个是不甘心,她们都想看看白皎有什么能力,能让叶征这么维护,让叶家二老一改之前的态度。
然而,从一开始,叶家二老就展现出偏袒:“你就是白皎吧,我常听小征提起你,他说你学习好,是清大的学生,你爷爷又是国医,真是优秀啊。”
白皎落落大方地解释,她还在学习,然而很快,她就露了一手。
说起来,还是李云彤把机会递到跟前。
听到她是中医世家,李云彤有些不屑,中医,能有什么好东西,她笑着问:“既然你是中医世家,医术肯定很精湛吧?”
白皎看她一眼,神色淡淡,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侧的叶征微微倾身,黑眸沉沉,警告第看像她,警告意味明显。
李云彤心头一沉,瞧瞧,她还没说什么呢,他就这么甘心护着她。
心脏像是浸泡在毒液里,嫉妒腐蚀着她的神智,李云彤一鼓作气:“你怎么不说话?白皎,你能像其他中医那样诊脉吗?要是不行就算了。”
她叹了口气:“还以为能碰到……”
话没说完,意味深长的留白让在场的人表情微变,叶兰更是得意,直到白皎忽然出声:“叶太太唇色发白,偶尔视线模糊,打哈欠,偶尔头痛,表情麻木,我说的是不是?”
叶兰额角直跳,眼前忽然一阵重影眩晕,脑袋好像充血一样,天旋地转,她撑着身体,扶住沙发靠背,没由来的有点儿心慌:“你、你怎么知道?”
她明明连诊脉都没做。
白皎微微一笑:“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我不需要诊脉,从你脸上就能看到,嘴角耸拉,颧骨突出且肉薄,眼神常有血丝,证明你脾气暴躁,要是再不遏制就会发展成头痛欲裂,神经麻痹,很容易中风偏瘫!”
她语气笃定,掷地有声,叶兰不自觉深想,差点儿尖叫起来,中风偏瘫!
她还年轻,怎么就能中风偏瘫!
她不相信白皎,可想到白老爷子的医术,身为白家唯一后人的白皎一直跟在他身边,肯定能学到几分,这要是真的呢?
李云彤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她说了这么几句,肯定是胡说八道!
她勾起唇角,轻蔑道:“婶婶,你别信——”
“云彤,我头有点疼,你先别说话。”叶兰打断她的话,心乱如麻。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不断蔓延,尤其是叶兰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她再惜命不过。
一时间,她根本坐不住,再看白皎,依旧老神在在,她看的时间稍微长点儿,便觉察一道危险目光,盯着自己。
叶征黑眸沉沉,眼底宛若一团化不开的浓墨,阴暗晦涩。
警告意味明显。
叶兰缩了缩脖子,害怕如潮水涌上心头,她再看了眼侄女,心里直叹气,不中用的东西!
这会儿,发热的头脑终于冷静下来,叶兰拉着李云彤就走,二老也没拦着,走之前还叮嘱他要照顾好身体,毕竟是自己女儿。
叶兰被他们越说越心慌,满脑子都是赶紧去医院,检查身体!
她最惜命了。
叶家小洋楼里,走了碍事的人,饭菜终于姗姗来迟。
吃完饭,白皎和叶奶奶聊了起来,她的医术可不是胡说,帮两位老人把脉后,准确地指出两人身体上的小毛病。
她们都是战场上熬过来的,年轻时还不觉得,老了各种小毛病不断,不过身体还算硬朗,在同龄人里,属于中上。
白皎考虑到两人身体,写了两张药膳,食补。
保姆张妈拿着方子,像是捧着什么宝贝,不住地点头:“我记得了,一定保护得好好的!”
看她一脸郑重,老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皎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对羊脂玉镯子,雪白细腻,阳光下泛起一层莹润光泽,比釉面更细腻,比玻璃更厚重。
她看了眼叶征:“你早就安排好了吧。”
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男人忽然轻嘶一声,白皎捏着他的腰间拧了一圈,镯子是叶奶奶送她的,据说特别珍贵,上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走之前,她非要送白皎,不由分说戴到她手上,圈口竟然正好合适。
白皎连拒绝都拒绝不了。
出了门,才打算跟男人算账,哪知道,一抬头,男人笑容满面,俊美的面容如冰山解冻,晃得人睁不开眼。
霎时间,她就什么气都生不起来了。
她闷头往前走,叶征亦步亦趋,像是甩不掉的小尾巴。
“皎皎,你生气了?”
白皎没出声,他在后面继续说:“可是我很高兴,爷爷奶奶都很喜欢你,我也喜欢你,我们结婚好不好?”
白皎开始听得满面桃红,忽然听见结婚,骤然停下脚步,她扭头看向叶征:“你刚才说什么?”
叶征将她抱在怀里:“我们结婚好不好?”
白皎:“……你想得美!”
他皱着眉头,眼帘低垂,狗狗一般委屈的目光惹人怜爱:“为什么?”
他捧着她的脸,目光完全黏在她身上,炙热的,强势的,宛若一团燃烧的火焰,千千万万张情网,融化她,缠紧她。
白皎哼了一声,从他怀里挣脱,忽然意味不明地说了句:“这是奶奶送我的礼物,你呢?”
说完她转身就跑,毫不留恋。
徒留叶征站在原地,忽然间,他福至心灵,低低的笑声混合着胸腔震动,他的心跳飞快,深邃眼眸凝视着心上人窈窕的身影。
“我明白了,皎皎。”
过完年,几乎整个大院儿都知道他们是一对,一部分人惊讶不已,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少部分人倒是知道,因为感念白皎之前的帮助,不敢胡乱说,万一败坏了人家小姑娘的清白,她们岂不是恩将仇报!
这会儿见他们终于确定关系,表现得比白皎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
尤其在知道她的对象后,那可是叶征,叶家那个老大,二十六七岁,连对象都没谈过,在大院儿一部分纨绔的对比下,简直称得上守身如玉!
白皎不明白,她也不适应这种被人围观的情况,过完年就搬到了四合院儿里,爷爷工作的医院离这里比较远,留给她一个人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于是乎,方便了另一个人。
傍晚,黑漆漆的天幕上,一片繁星璀璨。
玻璃窗里,铺着地暖,白皎穿着浅白色睡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如绸缎般垂落,雪白剔透的脸颊上,被热情熏蒸出一抹粉晕,她双唇微抿,宛若含苞待放的红玫瑰。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幽香。
叶征呼吸微滞,抬眼便对上她嗔怪的目光,她指尖缠着一缕黑发,弯弯卷卷,仿佛细细的情丝一路缠进心头:“这么晚了,你来我这里干嘛?”
叶征不动声色地敛去眼底暗芒,站起身后,比她还要高出一头,矫健修长的身姿,宛若草原上的猎豹。
“我有东西要送你,皎皎。”
白皎终于舍得抬起眼帘,浓密卷翘的眼睫微抬,像是振翅的蝴蝶轻轻扇动,她立刻明白叶征的意思,心里轻哼,看来他还没笨到家嘛。
可后来,事情似乎便由不得她来掌控——
比鸽子蛋还大的红钻鸽子蛋大的红钻镶嵌在极简底座上,仅用一根精致的银链穿过,切割成泪滴型,灯光下,无论从哪个角度,皆会闪烁出璀璨动人的光芒。
此时,它正悬挂在女人白皙修长的脖颈上,沦为陪衬,即便它的价值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天价。
“喜欢吗?皎皎。”男人声音喑哑,从后方拥抱她,等身镜子映照出一对璧人,白皎身上轻薄的白色纱裙,和他凛冽冷硬的军装,形成鲜明对比。
“你——”
她来不及说完,项链已经稳稳的戴在脖子上,硕大无比的红钻殷红如血,在奶白色细腻肌肤上,稳稳嵌于缝隙。
男人低垂眼眸,喉结滚动,难得露出几分羞赧,除了这颗红钻,他还有很多珠宝首饰,他以前很难想象,为什么会有人这么痴狂地喜欢那些死物。
可现在,他眼里这些冷冰冰的璀璨夺目的珠宝,在爱人细腻雪白的肌肤上,绽放出难以言喻的美丽,如果把它们全部挂在爱人身上……
叶征呼吸急促,眼球爬上红色血丝,脑海里只余下一个念头。
同一时间,镜子里的男人,眼中迸发出炙热的光彩,他定定注视着白皎,让白皎心跳飞快,娇艳的脸颊生出一团酡红,比胭脂还要醉人,比玫瑰还要绮丽。
暧昧的气氛在房间里升腾,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换了姿势,柔软的手臂勾上男人脖颈,她一下子坐在他腿上,像是感觉到什么,动作一下僵住了。
叶征呼吸一滞,看向她,眼底一片深黑,映不出任何东西,即便到了现在,他仍旧沉稳、自持,简直不像是一个成年男性,而是一架冷冰冰的机器人。
白皎毫无顾忌,朝他嫣然一笑,等他反应过来,甜蜜的吻已经压了上去。
几次三番的纵容,让她感官都变得迟钝,直到后知后觉的发现,事情失控了。
男人穿着军靴,坚硬的光洁的黑色靴面上,雪□□致的足尖微微踮起,犹如行舟般一点一点,上下颠簸。
细腻匀称的小腿贴着他的军裤,如同一条柔软诱惑的美人蛇,蜿蜒缠绕,紧紧攀附。
“皎皎,我爱你。”
“我也爱你。”
第 119 章
“你敢拦我?我是孙首长家的人, 是来看病的,你给我滚开!”
医院里,响起男人嚣张的吼声。
消毒水弥漫的走廊里, 出入口被男人带来的手下严密把守, 他恼怒地看向阻拦自己的助理, 气急败坏。
他所言不假, 他确实有一位高官家人, 对方还是他亲爹,也就是他嘴里的孙首长, 对方前段时间调回来, 忙于事务, 对家里人疏于管教, 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孙杰看似急迫, 得的却并非什么大病,以他的权势,完全可以请来一位西医大牛做手术,当天就能刀到病除。
可真要是这样就好了。
孙杰拒绝手术, 不知道听谁说, 军医院有位医术高超的中医,家中世代行医, 家里人甚至只靠中药,就治好了某位濒死的大官,可见其医术高超。
他便动了心思, 没告知父亲,便清点人手, 要“请”这位医生为自己治疗。
孙杰满腹怨言,如果不是对方实在不识抬举, 他也不想这样武力强迫!
倘若旁边的女助手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笑出声来,什么玩意儿,也敢强迫白医生?
她说的人正是白皎,她从清大毕业后便进入医院深造,不久后凭借惊湛高超的医术,被军区引进,甚至为了她,直接创造了一个特殊职位。
因为她不单要诊治,还要教授学生。
中医,从来不是靠一个人就能发扬光大的,她能做的,就是在这些人里,发掘出有潜力的种子。
这个时代,已经流传出“劝人学医,天打雷劈”的话,是医者的自我嘲弄,同时也是让人酸的事实。
白皎只想竭尽所能,为中医加一把力。
她在东北承包的山林,如今已是整个华国最大的药材生产基地,生产出的特效药畅销国外,或许很多人都不知道,在国内中医落寞的同时,国外早已野心勃勃地开始研究中医。
隔壁的岛国更是一早申请了许多专利,都是在那段艰苦岁月里抢夺的珍贵药方,也是某实验室里,大量血肉堆出来的残酷数据。
为此,白皎拿出白家祖传药方,经过不断改良后,成为特效药,直接远销国外,借此打出来白氏中医第一炮。
药材基地是她的根本,白氏药堂是她的产业,她旗下的学生,一代代传承下去,不用死后,只是十多年,便已看到了成绩。
因此,她实在是分身乏术,国家对于她,也是如珠如宝的对待,因为她是目前现有的中医医生中,最年轻也是医术最好的国医,前途不可限量!
所以白皎每月看诊的病人,早就订好了人数,其中不乏高官大员,可任他们有再大的权威,也不得不规规矩矩的老实排队。
现在,白医生的预约订单甚至排到后年,不是没人想打破规则……
助手想到这里,眼里闪过一丝讥讽,曾经也有人知道白皎不好惹,收买前助手帮忙插队,后来结果怎么样呢?
要不她也不会称呼对方为前助手了。
助手态度没有丝毫软化,心里对前任助手更加不屑,在她眼里,这样的人就是拎不清,只知道看着眼前一点蝇头小利,完全不知道自己守着多大的宝山。
她要辅助的,可是华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国医!虽然不到活死人肉白骨的地步,也相差不远,在她身边,哪怕学到一两分,也足够她终身受益!
那人短视,不知道他后悔不后悔,反正她是很感谢对方,否则,怎么会让她得到这样的机会。
她是白皎的绝对死忠。
此时,助手对于大闹医院并且痴心妄想要胁迫白皎的孙杰,态度十分冷漠。
孙杰不耐烦地看着她,勉强称得上英俊的脸上露出几分不满:“你还站在这干嘛?快把白医生叫出来,我要她给我看病!”
助手穿着白大褂,双手插兜,眼神冷冷地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蠢货!
她在心里做下结论,这人一定是一根直肠通大脑,脑子里全是屎,否则他怎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他以为白医生是什么人?
能被他这种傻逼呼来喝去?
他配吗?配个几把!
助手瞥了眼对方身后,目光微闪:“有机会控控你脑子里的水!”
孙杰愤怒地满面涨红,挥舞着拳头:“你特么的说什么?她再牛逼不就是个医生,我让她给我看病,是瞧得起她!”
话音刚落,清晰的足音在身后响起,伴随着低低的痛苦呻(晋江小说阅读)吟,孙杰迟钝地转过身,看到眼前一幕后,脸色惊恐万分。
荷枪实弹的军人将他带来的人羁押在地,一个个软成了一滩水,四肢怪异地扭曲着,看得他心脏狂跳。
低沉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
领头的男人眼眸乌沉,容貌俊美,眉眼间看得出几分岁月留下的痕迹,却并不显得苍老,反而如同酿造的美酒,愈发成熟醇香。
肩头上刺眼的勋章昭示着他非比寻常的身份,孙杰立刻恐慌起来,回过神,他已走到跟前,肩头的勋章彻底映入眼帘,叫他大惊失色。
“把他给我带走。”男人发下命令。
“你、你是谁?我爸爸、我爸爸是——”
“孙建业?”男人轻而易举便说出他父亲的名字,孙杰惨白了脸,就听他毫无波澜的声调:“他怎么生出这么一个废物?”
“就算你老子来了,我也不怕。”
孙杰仰头,只看见他冷酷凛冽的目光,浑身散发着杀伐果断的气场!
男人说着一脚踹上他的心口,力道之大,直将他踹到墙上,冰凉的墙面贴着瓷砖,时值盛夏,瞬间砸得他眼冒金星,别说说话,就连呼吸都困难,满嘴都是血腥味。
他却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瑟瑟发抖,把自己团吧团吧蜷成一团,生怕再被男人踹一脚。
男人凤眸狭长,冷眼时犹如出鞘利刃,他没想到,还有这样不长眼的东西,敢犯到这边来。
这时,军医院的保卫科众人终于感到,瞥见男人正脸时,纷纷瞠目结舌,半晌,还是院长出声:“将、将军!”
他是将军?
孙杰脸色煞白,像是纸人一样心肝震颤,他竟然是将军!
他吓得软着腿求饶,却被人一把堵住嘴,对方冰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犹如魔鬼低语:“就你小子是吧?胆子真肥啊,敢来打扰白医生,你知道……呸,我看你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这下不光你完了,我看你们一家都完蛋了。”
孙杰白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那人看着他这副不中用的模样,摇了摇头,他说的可没半点假话。
再看面容冷酷,神情肃杀的男人,后者已径直朝房间走去,留下一群人飞快清扫痕迹。
至于之前阻拦的助理,这会儿已经回自己的房间,并不是畏惧强权,因为啊,这位英武俊美、气势如虹的将军,正是她们白医生的丈夫。
夫妻俩见面,她一个外人拦什么?
不过,看今天的情况,白医生再也不能废寝忘食的钻研医术了。
她脸上露出几分笑意,身为助手,她有责任提醒白医生身体健康,奈何她提醒是提醒了,听不听就是对方的事了。
果不其然,刚到下班时间,白皎是个人办公室大门便打开了。
两人并肩而立,她嗔怪地瞪了眼叶征:“我说了要再研究一会儿,你干嘛非要我回家!”
叶征挑眉:“一会儿?我怎么听人说你办公室的灯经常亮到半夜?”
她舔了舔唇,有点儿心虚,可对上男人包容的视线,她又大起胆子:“是不是小周跟你说的,这个小周真是一点儿都不听话!”
叶征揽紧她的腰:“人家也是为你好,天天熬夜,马上,咱们家就多出一只国宝大熊猫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皎:“!!!”
她赶紧摸了摸眼圈,像是吓到了。
叶征眼底掠过一丝温柔笑意,恋人肌肤白皙,莹润如玉,仿佛玉脂般散发出淡淡光泽,眼睛又圆又润,大而妩媚,哪有半点黑眼圈点痕迹。
他完全是逗她玩儿的。
主要还是担心她的身体。
白皎瞥见他眼底笑意,瞬间明白了:“你混蛋,竟然骗我!”
短短几句,被她说得娇俏又动人。
躲在门后的助理听见后,嘴巴快要翘成鱼钩了,一脸磕到了磕到了的神色,笑容怎么也遮不住。
白医生跟叶将军感情向来很好,
她和叶征穿过走廊,三十多岁的人,仍旧风姿绝世,有了爱情的滋养后,更添几分妩媚动人,看起来,至多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
一路上,不少路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却在触及她身侧威仪不凡的男人后,怯意如潮水漫延,再不敢多看一眼。
回到车上,白皎扫了眼丈夫俊美锋利的侧脸,狭长英俊的眉眼,依旧英武帅气。
就算再克制,她眼里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缕甜蜜,一直关注她的叶征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他心头愉悦,将妻子抱到腿上,白皎挣扎了几下,这人力气大得要命,索性放弃了,水眸轻轻瞪他,说话也阴阳怪气:“我们的叶将军,今天怎么舍得来接我了?”
叶征见此,露出无奈的神情:“皎皎,你知道的。”
白皎冷哼一声,飘逸柔顺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拂过男人脸颊,她勾着男人脖颈:“我当然知道。当初不知道谁一声不吭就跑了,在外面不知道有多潇洒呢。”
“皎皎,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叶征倾身,将人抱进怀里,动作温柔又细致。
清冷的雪松气息涌入鼻腔。
白皎咬了下唇,颊边染上一抹薄粉:“我当然知道,开玩笑不行啊,你这个人……”
她点了点男人脖颈上凸起的喉结,指尖轻轻摩挲,心里再清楚不过。
她刚才的话就是抱怨。
叶征如今身居高位,事务繁忙,前段时间被上司调去外地,导致她们夫妻分居两地。
可她最气的是他突然离开,等她回家只剩下一封冷冰冰的信笺,放在桌子上。
后来虽然能互相视频,可终究不是实物,不能触摸,不能拥抱。
她喜欢他,同时也相信,男人不比自己少半分。
她勾着男人脖颈,蹭了蹭他的鼻尖,在他温柔注视下,一双媚眼波光盈盈,妩媚流转,雪白手指纤细莹润,把玩他领口的黑色扣子。
叶征呼吸一滞,正握住她的手。
那双水眸瞥他一眼,白皎忽然起身,整了整凌乱的领口,打开车门,轻飘飘地走了出去。
原来,车子不知何时,已经停下。
叶征毫不犹豫地跟过去,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不像是身居高位权势极重的将军,倒像是讨好主人的忠犬。
看到家里熟悉的摆设,感觉到温馨的气场,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他扯了扯领口,关上门。
白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抱进怀里,带到了沙发上,结实有力的大手掐着她的纤腰,像是抱小孩一样抱到他的腰腹上,薄薄的衬衣底下,可以感觉到块垒分明的腹肌。
女人修长柔软的双腿被他磨得轻颤。
“刚回来洗澡没?”她瞪他,却没半分威慑力,反而愈发媚眼如丝,宛若细细密密的情网,将他整颗心都摄入其中。
叶征心头发紧,垂首在她肩头,说出的话低哑沉闷:“还没来得及。”
白皎哼了一声,嫌弃得明明白白。
下一刻,就被他抱在怀里拥吻,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刮着娇嫩的肌肤,她颤颤地迟钝退缩,想挣扎又念及他满身疲惫,指甲抓着他的后背,肌肉紧绷,硬邦邦的像是石头,又热又烫。
结果他反而得寸进尺。
白皎仰着头,唇舌被他搅得发烫,断断续续的声音溢出唇瓣:“慢点……慢点……”
她早该料到,茹素多天的男人就是头凶狠的恶狼!
叶征呼吸一滞,忽然将她抱起,大步流星朝浴室走去。
白皎根本没法拒绝,已经被他抱进来,智能控制早就放好了水,冉冉白烟逐渐升起,弥漫整个室内,水流温热,拂过肌肤。
她被丈夫抱着放进浴池,黑发披散,坠入水中,雪白的肌肤莹润透亮,犹如一尾绮丽的人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另一道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混杂着哗啦一声,又低又哑:“皎皎,我们一起。”
白皎微微抬眸,对上他野兽般的深邃黑眸,男人俯下身,伸出手,把她吃得渣渣都不剩。
幸好水是恒温控制,否则她早就冻感冒了,至于现在……
白皎咬唇,躺在床上,头发早就被他吹干,她想翻个身,不看他,却只觉全身酸软,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
反观叶征,神采奕奕,精神焕发。
他注意到恋人的异常,半抱着把她搂进怀中,怀里的身体柔软香甜,叫他不觉喟叹出声:“皎皎要干什么?告诉老公,老公帮你。”
白皎不吭声。
他便放软声音:“那我亲亲你好不好?”
哪有一点冷酷凛冽的模样,完全成了一个老婆奴,关键他自己乐在其中,无法自拔。
白皎忙推了推他的脸,羞恼地骂他:“你流氓!”
这会儿的叶征像极了一个兵痞子,冒着胡茬的下巴故意蹭她细嫩的脸颊,见磨出细细的绯红,又心疼起来:“我流氓,我变态,我不要脸,可是皎皎是我老婆,我亲我老婆,不犯法!”
理直气壮,没脸没皮!
白皎想,他把自己要说的话全都说光了,搞得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忽然,她听见男人低低的笑声,伴随着胸腔震动,耳朵都被他震得酥酥麻麻,她扭头,腻歪死了!
叶征温柔地亲吻爱人脸颊:“皎皎,别生我的气,老公这次回来,给你带了礼物。”
白皎看他,他从床头掏出一套东西,打开后,灯光下,金针顶端闪烁出星子般的光芒,她不知道男人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可是,她看到后完全移不开眼睛。
“好漂亮!”
金针造型古朴,制造却十分精细,放在行医的行家眼里,就像是剑客心目中的绝世名剑,叫人爱不释手!
白皎忽然惊呼一声,眼底绽开璀璨星光:“这确实是医圣用过的针,它叫定云针,据说,它在锻造时加入了天外陨铁,配合医圣的医术,曾经救活了死去的庄梁王,可是它早就失传了。”
她一双星星眼看向男人:“老公,你是怎么发现它的?”
叶征见状,默默松了口气,他也知道自己刚才太过分,让她做了很多羞人姿势,老婆肯定生气了,幸好还有金针能弥补。
这是一套顶级金针,是他外出时的意外收获,据说乃是传说中的医圣所用。
那是在一场拍卖会上,这样冷门的东西本来就没多少受众,尤其在主办方说它曾经属于医圣,不少人更是嗤之以鼻,这年头名人用过的东西简直就像是街头的大白菜,张口就来,谁知道是真是假。
可叶征在白皎身边,耳濡目染,学到了不少东西,他一眼看出,这套金针珍贵无比,比老婆手里那套白家祖传的金针还要珍贵,难的不是材质,而是它的造型,它的使用价值!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拍下这套金针。
“叭叭!”
极其响亮的两声,白皎激动得在他脸上亲了好几下,触及他炙热的眼睛时,一下子涨红了脸。
“你看什么,我开心,不行呀!”
叶征举双手投降,俊美的脸庞上满是宠溺:“好好好,我的老婆开心最重要!”
白皎这会儿已经开始手痒,迫不及待地想要使用一下金针,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最后落在了叶征身上。
叶征只觉后背一阵发凉。
黑眸看向源头。
白皎:“老公,我先给你用一下,好不好?”
“这是我最近新学的技法,现在用上这套针,效果一定很不错!”
叶征皱眉,所以,这是拿他当小白鼠做实验?
然而不过几秒,他就在白皎的温言软语中,彻底败下阵来。
白皎眨了眨眼,脸颊绯红一片:“你怎么还不脱衣服,你要我做的,我都答应你了,还是说,你想赖账?”
叶征定定凝视她,脱下身上的睡衣,露出矫健且肌理分明的身躯,匀称流畅的肌肉之下,蕴藏着巨大的爆发力。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越来越红,最后舔了舔唇。
叶征身体不错,但他到底在军队工作,高强度的训练让他虽然没什么大伤,却有很多小毛病和暗伤,这些不会造成大影响,却会在老年时,一并爆发出来。
就像曾经的叶老爷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以前没定云针,她只能慢慢拔除,温养,现在有了定云针,加上她习得的新技法,白皎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她下针绝不留手,慢慢的却发现自己太操之过急,刚才胡闹了好长一段时间,这会儿竟然有点精力不济。
她抿紧红唇,再怎么也咬牙坚持下来,不过在拔除最后一根针后,彻底昏睡过去。
叶征醒来时,发现老婆已经睡着了,就躺在自己身边,连被子都没盖,虽说现在是夏天,他也怕她着凉感冒。
他温柔俯身,被子盖在她身上。
此时夜阑人静,只有隐约的虫鸣声在屋外响起,和成一首夏夜小夜曲。
男人凝视她,眼中深情款款,爱意与思念汇聚成奔流不息的河流,在胸腔发酵、沸腾、涌动。
他俯下身,在她唇边落下轻柔一吻。
不含任何情欲与亵渎。
宛若虔诚信徒膜拜他信仰的神明。
我爱你,皎皎。
第 120 章
“你是谁?”女人警惕的声音响起, 混杂夜间微凉的风声。
白皎抬眸,对面女人正一脸警惕地盯着自己,眸光凛冽, 全身紧绷。
恰在此时, 凉风吹散乌云, 天边一轮明月洒下光辉如絮, 沈玉蓉目光微怔, 惊愕地看向月色褪去后,美艳绝伦的女生。
她长发披散, 及至脚踝, 穿着典型的苗女服饰, 精致繁复的银饰闪闪发光, 暗蓝色布料裁剪服帖, 露出一双雪白长腿。
裸露在外的肌肤白得发光,却并非健康莹润的雪色,更像是常年生活在不见天日的环境里,苍白如纸, 唇瓣却如血一般妖异的红, 衬得本就侵略性极强的容貌愈发妖冶绮丽。
像是夜半游荡的妖魅女鬼。
她定了定神,等着对方回答。
白皎很快反应过来, 这是一个新世界。
对面警惕的人正是本世界女主,沈玉蓉。
沈玉蓉出身道家大派,此次前来是为了执行任务, 因一桩陈年旧案引出深藏苗疆的邪修踪迹,因事件造成的影响并不严重, 所以被天师协会分派给沈玉蓉和同门师弟,两人结伴探察。
按照原来的剧情, 她会在无意中发现邪修阴谋,对方竟然妄图召唤鬼神降临人间,毁灭世界,为了维护安定,沈玉蓉她们与对方缠斗起来。
但在白皎接收剧情中,系统原本设置的目的,是以这件事,作为身为鬼神的男主谢渊与沈玉蓉初见的引子。
地球灵气虽已枯竭,可女主作为师门中最有潜力的天师,自然非比寻常,也被作为鬼神的男主记住。
打斗中,谢渊与沈玉蓉在无意中缔结契约,作为刚刚复苏的鬼神,谢渊实力还未恢复,因此受到契约桎梏,不得不与沈玉蓉合作。
最后沈玉蓉最后借助谢渊帮助,成为名震一方的大天师,两人也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互生情愫,最终达成圆满he结局。
当然,这些跟白皎基本没关系,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正是邪修用来祭祀鬼神的祭品,皮脆肉嫩。
想到自己死因,白皎皱紧眉头。
她在原剧情里的作用,完完全全就是个炮灰。
邪修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古籍,说是能召唤鬼神,便跑到苗疆布置法阵,又偷来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全阴之体的孩子,也就是她,本以为要做祭品,结果临了她竟完全不被鬼神青睐。
至于为什么献祭成功,鬼神降临,完全是因为女主杀了邪修,以实力强大者献祭,阴差阳错成功开启法阵。
而她,因为从小被邪修控制,养成了无脑又娇气的性格,毕竟,名义上她还是献给神明的祭品。结果,反倒作为证明邪修心狠手辣的证据,随手就被重伤的对方给吞噬了。
想到这,白皎忽然反应过来,里面可供自己操作空间很大啊。
这时,沈玉蓉已经再度出声询问,她初来此地便隐约觉得诡异,她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对方,当初为了追查邪修,她和同伴早已将整个村子的人都见了个遍。
事出蹊跷!
她正要逼问,忽然听见一道苍老声音:“小皎,跑出来干嘛,赶紧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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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瞥了眼其他人,满是皱纹的脸上,每一条褶皱都带着说不出的故事感,后背微驼,一看就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村长?”沈玉蓉出声,惊讶地看向对方,她刚才可没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一侧,白皎听见他的话,撇了撇嘴,不甘心地回去了。
女沈玉蓉见状拧紧眉头:“等一等!”
白皎步子不停,连回头都没有。
与此同时,村长抬头,浑浊的眼球溢出几缕暗芒,伸出手臂拦在路上:“等等。”
显然,他的动作比可沈玉蓉的话有效多了,直接将要追过去的两人拦在身前。
“村长,你为什么这么做,那个女生是谁?我们之前可没见过她。”
师弟先一步询问出声,沈玉蓉便不再出声,默默看向苍老的老人,心中提起十二万分警惕。
她严重怀疑,村长与邪修有什么关系。
哪知道,对方下一秒,便露出慈爱的笑,解释道:“刚才那个是我孙女,但是她身体不好,重病在身,不能在白天出现,又因为……”他叹了口气,无奈道:“两位客人,你们刚才也看见了,小皎她生得那么漂亮,我怕自己护不住她,就一直偷偷着,不敢让其他人知道。”
他言辞恳切,有理有据地解释一番。
至于沈玉蓉相不相信,只有她自己知道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同一时间,白皎突然感觉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痛楚,似乎就是心口处传来,她抓紧胸口,脸色苍白,月色下一张小脸白得近乎透明,宛若透明的水晶。
原来的记忆里,这种情况时有发生。
不一会儿,她便冒出一身热汗,夜间冷风一吹,整个人瑟瑟发抖,犹如秋日枝头随风飘摇的秋叶。
但她倒不怎么担心自己的性命,因为——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白皎闻声转身,月光下清楚看到村长满是褶子的老脸。
他递给她一个瓷瓶,眼神关切,语重心长地说:“小皎,我自己告诉过你不要轻易出来,你不听,现在犯病了,赶快把药吃下去吧。”
白皎只当他是王八念经,拿过瓷瓶倒出药丸,直接吞下,霎时间,钻心的剧痛彻底消失,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这才有空看他。
村长叹息道:“你年纪越来越大了,不出门还好,一出门就会心脏病发作,偏偏你还不听话。”
“小皎,你忘了,当初就是因为你的病,你父母才把你扔在路边,让我给捡到了。”
瞥见她眼底的惊惶,他眉眼舒展,正要再说什么,结果下一刻就听她恶狠狠道:“我就说要杀了她们!真是可恨!”
“你也是没用,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她们!”
态度之恶劣,完全就是被人惯坏了性子,没有半分愧疚。
嚣张跋扈,骄纵无脑。
这几个词哪一个放在她身上,都格外贴切。
村长气得仰倒,却没发现白皎眼里一抹玩味,她是故意的。
不过按照她原来的性格,也确实会这么说,她这一世性格着实恶劣,张扬跋扈,用现代形容就是作精,可这明明是他刻意养出来的,生怕祭品太聪明,跑掉了。
所以现在这叫什么,这叫自食恶果!
至于心脏病,白皎可不觉得这是啊,也就欺负原来的她是个小笨蛋,长期生活在闭塞的大山里,什么都不知道。
她学医多年,对于先天性心脏病的特征极其清楚,尤其像她这样发作频繁是重度先天性心脏病,最好观察也是最典型的特征,是因为体内氧气不足,发生的紫绀现象。
通常发生在口唇、鼻尖以及手指脚趾的甲床部分,呈现出青紫色。
而她顶多脸色苍白,身体虚弱,怎么可能是心脏病!
她更倾向于,是蛊虫操控。
毕竟,原剧情中,村长就是邪修头子,擅长蛊术,白皎第一次进入这样的世界,接触苗疆蛊术,感觉很新奇。
反正只要不是鬼,她都可以。
吃了药身体好了,白皎半点儿不心疼老头七八十岁的年纪,还要跟在自己身后,快步朝家走起。
那是一座吊脚楼,白皎径直推开门,里面点着灯,将一切都照得清晰可见。
一个面容普通的女生正坐在客厅,她没穿苗族服饰,和山外那些人一样,穿着漂亮时尚的现代服装,就连那张普通的脸,都衬得好看了几分。
听见声响,她立刻站了起来。
和她这个收养的“弃婴”不同,对方是老头的亲孙女,和她年纪相仿,也是原来的她,最爱针对的人。
因为每次她们闹矛盾,老头都会偏袒她,而不是自己的亲孙女,想到自己洋洋得意的表情,白皎恨不得全删了,黑历史,全都是黑历史!
她被老头养成了笨蛋傻瓜,觉得老头是真为自己好,因为嫉妒萍霜是老头的亲人,才会这么针对。
实际上,她的所作所为,落在别人眼里,怕是早就成了惹人发笑的小丑。
以往的挑衅倒也不是没效果。
见到她,年轻气盛的萍霜脸上露出一丝愤怒,却在眨眼间,收敛得干干净净,白皎可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觉。
她灿烂一笑,侵略性极强的妖冶面容愈发绮丽美艳,转头告诉老头:“不行,我还是很生气。”
她张嘴就要很多很多东西补偿。
从他全盘答应的态度可以看出,对方早就习惯了她的无理要求。
一侧,老头亲孙女萍霜看到她这样子,暗暗翻了个白眼,心中鄙夷又不屑。
她低头看着手上东西,隐藏在袖口之下,灯光下,可以清楚看到五彩的甲壳,这竟然是一只五彩蝎子,两只大钳子威风凛凛,后尾上翘,硕大的尾勾呈现出浓墨般的黑色,便是只看一眼,也叫人心悸不已。
一个祭品而已。
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萍霜想着,却仍旧咽不下这口气,要不是她只是偶尔在这边住段时间,她早就忍不下去了。
想到届时开启法阵,举行人祭,让白皎遭受鬼神吞噬之痛,她忽然期待起来,到时候她一定要在旁边观看,狠狠出一口恶气!
结果,她还没自我排解好,白皎的支使先一步到了。
“身上好粘。”
“正好萍霜你回来了,你身体好,五大三粗的,帮我去烧洗澡水,我想先洗个澡再睡觉。”
话里话外,直接把她当成小丫鬟。
什么五大三粗!她就是身量高一些,体重重一些,该死的!
萍霜呼吸急促,胸脯不停起伏,看样子,肺都要给气炸了,还不等她说什么,爷爷拍了拍她的肩膀,传来的冷意让她浑身一震。
“萍霜,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萍霜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臊眉拉眼地应了一声。
村长和蔼地招呼白皎先进屋休息:“一会儿我就让萍霜把洗澡水给你送过来。”
“我还找人打的一对银镯子,放到你卧室门口了,听说是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最喜欢的花样,你去看看。”
可以说是十分纵容,溺爱无度了。
白皎满意地弯起红唇,点点头,转过身的刹那,她脸上笑意如初雪消融,消失不见。
看见她欢欢喜喜进了屋子,关上门。
老爷子深深看了眼卧室,这才带着孙女走到门口。月凉如水,远处群山如黛,勾勒出连绵不断的暗色轮廓。
他看向一直垮着脸的孙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竟然是一群五彩蛊虫。
萍霜瞬间便移不开眼。
爷爷说她天赋不好,修炼也没天分,教她修炼蛊术,她如今的爱宠,就是七彩蝎王蛊的幼年体,五彩蝎。
所以当她看到和蛊虫有关的东西,当即便提起兴趣。
老爷子介绍道:“这是我专门给你炼制的五彩蛊,你把这些喂给蝎子吃,等它消化完,就能晋升成七彩蝎王蛊,到时候,你就有自保的力量了。”
萍霜听见这话,嘟了嘟嘴:“爷爷,你也太小心了,我出去上学那么久,从来没见过你说的修士,你不知道,那些普通人可蠢了……”
她似是想起什么,普通的脸上扬起几分笑意,没有半分青春洋溢,有的只是无尽的邪狞与得意。
显然,曾经她利用蛊虫,做过很多利己的事。
老爷子听见这话,皱紧眉头:“你懂什么。”
“啪”地一声,他合上盒子,递给孙女,警告道:“你是运气好,没碰上,想当初,我可是被那些人害得好惨,以至于到今天,都不敢用真面目示人!”
“幸好……”他未尽之意,两人都清楚,是法阵,召唤来鬼神,区区天师协会,再也不是他的对手。
至于召唤的关键,便是身为祭品的白皎,想到这,他看向孙女,说:“萍霜,你再忍一忍。”
萍霜狠狠点头,一手抚摸着张牙舞爪的五彩蝎子,眼神仿佛淬了毒的匕首,怨憎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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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白皎悄无声息地站在卧室门外,雪白指尖把玩着繁复华丽的银镯子,花纹交错,雕刻着五毒纹样,精致且美丽。
听着门外俩人的交谈,她唇角勾出一抹讥笑。
他们笃定她不会出来,肆无忌惮地交谈起来,也是,毕竟她原来就是这么个人设,美艳且无脑,娇纵且愚蠢。
她的性格就是邪修刻意养出来的,估计他自己还觉得,自己真是呕心沥血,忍辱负重呀。
听腻了,她直接打道回府,行走时全无声响。
吊脚楼最大最宽敞的房间被她闹着要了过来,如今里面遍布着各种繁复华丽的装饰,格格不入的是,竟然放着一张圆形公主床,甚至搭配粉色帐幔,虽然没见到各种现代电器,但是在这闭塞的村落里,也足以证明,她的待遇极好。
也是,她可是老头辛辛苦苦找来的祭品,好不容易快要养到成年了。
她这副身体据说还说什么全阴之体,很珍贵呢。
据说,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并非全部都是全阴之体,很多都是纯阴,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全阴之体出生便夭折,千万人中也不一定出现一个,放在古代几百年才出现一次,也就是现代人口基数大,才容易一些。
即便这样,活的也不容易,有鬼物觊觎,天生早夭,反正需要耗费极大精力。
至于现在,白皎脱衣服上床,睡觉。
她要好好养精蓄锐,才能应对半个月后的挑战。
一晃便是半个月,白皎终于要成年了。
她这段时间也并非无所事事,知道老头修为高,她也不敢掉以轻心,白天扮演跋扈娇纵人设,收集资料,晚上认真修炼,终于,连她身上的蛊虫搜查出来了,是护心蛊。
护心蛊顾名思义,是保护人体的蛊虫,甚至有续命之效,十分珍贵,至于她偶尔的心痛,纯粹是老头恶意操控,导致蛊虫发作,令她心痛如绞。
总结起来就是:蛊好,人坏!
傍晚,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白皎睁开眼,打开门,行动呆滞且僵硬。
萍霜看着她即使面无表情,也仍旧美艳绝伦的一张脸,恨不得当场抓花。
不行!
她竭力克制自己的理智,她对爷爷还有用,自己忍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刻。
她不甘不愿的替白皎梳妆,繁复华丽的苗族衣裙往往搭配着大量锻造的华贵银饰,却并未折损她半分容貌,反衬得她愈发光彩夺目。
看起来,像极了等待出嫁的新娘子。
瞥见镜子里女生娇艳美丽的容貌,萍霜眼中闪过一抹嫉妒,恶意地想,可惜她马上就要死了。
接着,她便带着白皎来到后山,人迹罕至的山顶上,阴风阵阵,格外苍凉,竟然连蛇虫鼠蚁的声音都听不见。
银白月轮悬挂在黑漆漆的天幕之上,成为唯一光源。
“爷爷,我把她带过来了。”
村长点头:“让她走进里面,我要催动法阵了。”
“好!”萍霜一脸难掩的激动与兴奋。
村长还是那副模样,下一刻,他掐动法诀,一阵狂风平地而起,顷刻间,幽幽红光的宛若燃烧的火焰,连亘成线,勾连成片,千万道血色光焰如浪如潮,挟裹着毁天灭地的伟力!
法阵启动的瞬间,伴随着阵阵腥风,映照出黑红滋养的土壤。
几十年里,他不间断地浇灌人血,终于等到今日,他期待地看向阵法中心的白皎,驼背也挺直起来,眨眼间,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半张脸英俊不凡,因为过度输出,脸色发白,另半张脸血肉模糊,宛若恶鬼。
萍霜作为助手,手持长刀,抵上白皎手腕,动作粗暴至极,还没等爷爷发布施令,雪白锋利的刀刃,已经割破她的肌肤,鲜红刺眼的血液渗出肌肤。
这就是古籍上所说的献祭最后一步,以全阴之体的处女之血,浇灌祭坛。
她要割开白皎双手双脚的动脉。
因为急于求成,萍霜并未发现,眼前人呆滞的眼睛忽然闪烁一瞬。
女主再不出现,她就要开始反抗了。
她傻了才愿意挨这一刀。
这时,一道怒咤突然响起:“原来就是你!”
沈玉蓉一脸怒容,作为天师,她自然看得见村长周围缭绕的鬼脸,都是丧命于他手下的可怜人。
还有这极其古怪的阵法,不用说,一定是邪阵!
她抽出随身携带的天师剑,那是她的师父,也就是青云观掌门担心徒弟安慰,特地送她的法器。
却不想,对方见到她的法器,脸色狰狞:“你是青云观的人?”
“正是。”沈玉蓉不卑不亢地承认。
邪修以手变爪,咆哮道:“好好好,当年青云观观主毁我法器,废我修为,我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小女修,你放心,我绝不会轻易杀了你,我一定会把你剥皮抽筋,吞了你的灵魂,作为我法器的祭品!”
沈玉蓉皱紧眉头,还没说话,身边的师弟已经冲过去,三人立刻缠斗起来,主要是沈玉蓉和邪修打斗。
谁也没注意,在祭坛中央,本该呆滞僵硬的白皎,水润灵动的眼睛瞥了眼四周,就是现在!
趁萍霜震惊之际,她一把夺去长刀,沾着斑斑血迹的刀刃叮铃一声,摔在地上。
她修炼的功法不愧是最适合自己的,才短短几日,进步却足以称得上一日千里,虽然距离邪修还差一线,可她也没打算硬拼啊。
萍霜被眼前变故吓了一跳,看到她灵动的目光,猛地反应过来:“你没被我控制住!”
旋即,她满眼恨意地看向白皎,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她!
她知道祭祀被打断的后果,不论私人恩怨,就算是为了爷爷,她也要弄死白皎!
她要召唤鬼神,把这些人全都杀光!通通杀光!
白皎微微一笑,雪白纤细的手指凌空一捏,暗中攻击的五彩蝎子被她一把抓在掌心,感受到她的威胁,蝎子早就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害怕地蜷缩成一团。
萍霜大惊失色:“你做了什么?”
话音刚落,白皎咬破指尖,鲜血为引,源源不断的阴气灌注到蝎子体内,眨眼间,蝎子便爆裂而亡。
与此同时,以蝎子作为本命蛊的萍霜,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夹杂着内脏碎片,倒地后不到两秒,她就失去了呼吸。
她以五彩蝎子为倚仗,早就与之性命相连,如今蝎子死去,她自然也不能独活。
白皎正打算找个地方躲起来,不是不想走,她还有事没弄完,男女主相爱的契机是契约,她打算捣毁契约,至于怎么弄,她暂时还不清楚,眼睛死死盯着打斗中的沈玉蓉。
山上骤然响起一声怒号:“你杀了她!你们杀了她!我要你们都留下,给我偿命!”
邪修愤怒地看向沈玉蓉。
他这个修为,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血脉,如今残存在世的血脉突然消失,当即以为是沈玉蓉的其他同伴趁此机会杀了孙女,他在这世上,只有这一个血脉。
他直接开启暴走模式。
沈玉蓉看得心惊不已,身侧师弟早就吐出一口血,一屁股坐在地上,提不起半分力气,眼看是没用了。
手中天师剑不断格挡,沈玉蓉一头雾水勉力支持,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杀人偿命?!
白皎杀完人,便躲在一边,手上伤痕都没来得及处理,几滴落在法阵之上,血色愈发浓重,宛若翻涌的巨浪。
她也并未看见,一侧的长刀之上,早已没了血液,祭坛底下,一股蠢蠢欲动的黑气掠过她,恋恋不舍地盘踞几秒后,张牙舞爪地朝自己的食物攻去。
“砰”地一声,血雨纷飞。
沈玉蓉当即倒飞出去,脸色惨白,鲜血顺着嘴角溢出,她满眼震惊:“他竟然自爆了!”
“师姐你说什么,自爆?”旁边重伤不起的师弟也怔住了,音量都控制不住,大喊道。
白皎眨了眨眼,她怎么觉得事情很蹊跷呢,这家伙在剧情里有介绍,是逃逸了几百年,被正道追杀数次的邪修,把自己的性命看得比什么都重。
实际上,还真如她所料。
隐匿的黑气张牙舞爪地蔓延一团,不断缩小又扩大,像是在进食一样,而它所吞噬的食物,自然就是邪修。
他的修为、血肉乃至于灵魂,对它来说,都是极好的补品,但要论顶级……
庞然大物忽然转向,看向缩在一边,隐匿身形的白皎,从内到外,它的每一缕黑烟每一寸灵魂,都在渴望她。
美味的……诱人的……
刀刃上的血渍,地上的血滴,都被它一点点舔进“嘴里”,舔蜜一般。
白皎后背一阵发凉,她看不到的地方,黑气分出一缕,犹如触肢般轻轻缠上少女雪白的脚踝,更庞大的部分,正从阵法缝隙中,源源不断地涌出。
这是极为可怖的一幕,骇人无比。
白皎看了看,发现完全没有谢渊的踪迹,她忽然觉得好晕,身体在发颤。
等等,发颤?
她低头一看,地面不知何时开始震荡,布置好的阵法没有缘由的开裂,平坦的地面是,裂痕如蛛网迅速铺开,蔓延,又似一张张狰狞的血盆大口,底下是无尽深渊,看得人肝胆俱裂。
还管什么男女主初遇,跑啊!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保命最要紧!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
她跑不了了。
全身发热,双腿软绵绵的像是踩在云朵上,还有,一种形容不出的怪异感觉,像是被什么紧紧包裹、束缚——
“嗯……”
声音如波浪从喉间溢出,白皎虚软地坐在地上,惨白肌肤不知何时泛起一层薄粉,水眸盈盈,眸色迷离。
嫣红唇瓣如花般微微张合,仿佛坠入某种境地,一张粉面展现出淋漓尽致的妩媚风情。
她缩起指尖,失焦的视线落在半空,半晌才吐出一句:“什、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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