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人傻钱多霸总23
生日那晚, 陆眠早早来到司家楼下,隔着车窗玻璃看向二楼。
拉紧的浅蓝色窗帘在灯光映衬下显出三道人影,长发披散的人影端着蛋糕走近, 单凭肢体动作就能看出她的欢喜。
回想起司沐辰原本的凄惨结局,他突然很感谢老天让他来到这个世界, 即便前尘尽忘、手握人渣剧本, 也是非常值得的,因为能改变心上人命数。
等房间只余一道人影,微信发来信息,他才拿起副驾驶上的礼盒揣进口袋, 借助下水管道攀爬到二楼窗户处。
青年此刻正站在窗帘后低头看着手机消息,只要陆眠张开手臂, 就能抱个满怀。他犹豫片刻, 还是选择遵循内心, 隔着一层单薄窗帘, 将人紧紧抱进怀里。
“谁?”
司沐辰骤然一惊, 下意识抬起手臂推拒。
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 陆眠不可能这么快赶来,更何况, 对方素来沉稳, 绝对做不出半夜翻窗的幼稚事。
因着先入为主的观念,他认定此人是不怀好意之人。
青年推拒得太激烈,陆眠险些脚滑从二楼摔下,忙不迭出声道:“是我,别乱动, 再动我就要掉下去了。”
耳畔传来熟悉嗓音,司沐辰不再挣扎, 小心谨慎地掀开窗帘,怕其掉下去般用两只手紧紧抓住男人衣衫,压低声音道:“下来。”
“沐辰,你抓得太紧,我不好动作。”
陆眠试探地动了动身体,能明显感觉到阻力,无奈道。
司沐辰松开手掌,提心吊胆地看着对方费劲翻窗,在他脚踩在地上时才敢上前,道:“怎么来的这么快?”
陆眠把人拥在怀里,脑袋埋进他肩窝处蹭了蹭,道:“我一直在你家楼下守着,看到你给我发消息,就想爬上来给你个惊喜,怎么样,有被惊喜到吗?”
“有被惊吓到。”司沐辰双手揽住他脖颈,心情有些复杂,很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万一从二楼掉下去,你还要命不要了?”
这个拥抱非常用力,持续很久,两人都像是要把对方融进身体。
陆眠揉了揉他的后脑勺,举手投足间满是珍惜爱宠,柔声道:“这不是没事嘛,我的身手你还信不过吗?”
司沐辰离开他怀抱,表情很是严肃:“那也不行。”
心上人这个表情,陆眠哪舍得再继续跟其唱反调,连声答应下来。
近在迟尺间,暖色灯光打在青年轮廓分明的脸庞上,平白添出几分平日里不常见的柔和来,看得他心头微动,控制不住地俯下身去吻那双软唇。
起初是温柔的舔吮,等他把舌尖探进去时,亲吻逐渐激烈起来。
司沐辰被吻得呼吸急促、头脑发昏,连身体都逐渐发软。
他伸手在胸前推了一把,却被男人反握住手腕压向墙壁,那副唇齿从唇瓣挪到耳际,轻舔慢咬,拿捏着分寸逐步往下,直到把白皙修长的脖颈变成所有物。
“唔……够了……”
他含糊其辞地发出低吟,断断续续道:“会被……听到的……”
陆眠另一只手扶在他纤细的腰身上,不为所动道:“害怕的话,就不要发出声音,伯父伯母就在隔壁,轻易就能听到。”
劝解不行,司沐辰只能把未受禁锢的那只手掌送到唇边轻轻咬住,以此来抵抗脖颈间的异样。
两具身体紧紧相贴,陆眠呼吸间全是对方身上的浅淡香气。
不似香水那般刺激浓烈,而是浑然天成,更像是司沐辰本身就有的体香,勾得他根本停不下来。
恰在此时,房间门被敲响,司母端着碗鸡汤站在门外,扬声道:“辰辰,妈妈可以进来吗?”
与长辈的距离仅有一墙之隔。
司沐辰被吓得险些忘记呼吸,忙挣扎起来,小声求道:“下次再亲,这次……先放开。”
“我先去躲起来。”
陆眠也怕被丈母娘抓住现行,放开青年,迅速钻进衣柜里,用层层叠叠的衣服盖住自己。
折腾太久,也不知有没有留下痕迹。
司沐辰犹不放心,走到镜前,细细打量片刻,发现自己嘴唇红肿,脖颈有些泛红,最为引人注目的是眼睛,像是哭过一般,蕴着蒙蒙雾气,眼尾都泛着潮红。
等待良久,也没听到回答,司母微悬着一颗心,语气急躁道:“怎么不回话?辰辰,你是在洗澡吗?”
“刚刚戴着耳机。”
司沐辰简单整理一下,主动打开门,看到母亲端着的瓷碗,不解地询问道:“这是……鸡汤,刚刚吃饭时为什么没端出来?”
司母笑得狡黠:“我看你这几天睡得有点晚,特意熬来给你补身体的,没有你爸的份。”
司沐辰接过鸡汤,放在一旁的桌上,“我会喝完的。”
话题进行到这里,司母一般会默默离开房间,这次却像是察觉到什么异常,进屋坐下,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模样。
“辰辰,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瞒着我跟你爸在外面交了女朋友?”
司沐辰微不可查地睁大眼睛,震惊地看着她,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对于他的沉默,司母解读为默认。
她难得高兴地拉住儿子左手,自顾自说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
司沐辰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从参加综艺节目回来,你就总是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好几次从你房间门口路过,我都能听到你在跟人小声打电话。”
司母顿了顿,又道:“从小到大,你对什么都是淡淡的,提不起一点兴趣,也没交到什么关系要好的朋友,我就猜你是交了女朋友。”
她凑近儿子,兴致勃勃地询问:“那姑娘是做什么的?性格怎么样?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在一起多久了?”
接连不断的问题让司沐辰应接不暇,却还是实话实说道:
“他是个富二代,手底下管着几家公司。”
“对我百依百顺,却总是傻乎乎地给别人送钱。”
“是在剧组遇见的,互相一见钟情。”
“刚在一起不久。”
儿子难得说这么长一段话,足以说明他对那姑娘的喜爱程度,司母用手撑着下巴,期待道:“找个时间领回家来,让我和你爸也见见未来儿媳妇。”
司沐辰含糊道:“等有时间再。”
打探到消息,司母不再逗留,离开房间前叮嘱道:“我也该回房睡觉了,记得把鸡汤喝完。”
司沐辰点头答应。
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陆眠钻出衣柜,轻车熟路地揽住青年腰身,饶有兴致地问道:“沐辰,你刚刚说了什么?互相一见钟情?”
司沐辰偏过头,遮挡住发烫的耳尖,并未作声。
“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谎骗人了?”陆眠得寸进尺地用指尖蹭了蹭他敏感的腰侧,嘴上控诉道:“你最开始在剧组见到我,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不光对我冷冰冰的,还非常抵触我的靠近,不然也不会弄出半年不见的约定来。”
司沐辰想往后躲,却被男人死死扣住后腰,一时间进退不得。
“没有说谎。”他低下头,轻声说道:“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控制不住地想靠近你,可因为放不下心中恨意,又怕见面多了会对你心软,才跟你做出那个约定的。”
陆眠捧起他的脸,一错不错地注视着那双澄澈凤眸,“真的?”
“嗯。”
得到肯定回答,陆眠心情大好,低头在他额头落下一吻,道:“时候不早了,我去楼下等你出来。”
司沐辰拉住他手腕,“你要从哪里下去?”
陆眠看向洞开的窗户,无谓道:“自然是怎么上来,就怎么下去呗。”
“不行。”司沐辰本能拒绝,道:“你跟我一起下楼。”
陆眠有些犹豫:“要是被你爸妈看到……”
司沐辰道:“放心,他们只要躺下,轻易就不会下床。”
陆眠这才放下心来,对半分完鸡汤,脚步轻快地跟在青年身后下楼,在此期间,主卧静悄悄的,并未传出任何动静。
汽车一路疾驰,最终在一所大型游乐园门前停下。
他按下车窗,求夸奖般主动邀功:“我特意打听过,你小时候酷到不行,伯父伯母想拉你去游乐园玩,你死活不去,说那里是幼稚小孩才去的。”
“既然你0-20岁不是幼稚小孩,那20岁以后就得是了。”他率先下车,为青年打开车门,笑得眉眼弯弯:“沐辰,让我陪你进去逛逛吧?”
“好啊。”
虽然对娱乐设施不感兴趣,可因为是初次约会,司沐辰心中倒也生出几分期待。
从汽车下来,他惊讶地发现本该人满为患的游乐园空无一人,“你包场了?”
想到对方说的那个傻乎乎给别人送钱的评价,陆眠挠挠头,为自己辩解:“今天你生日,我不想让别人打搅行程,才出此下策的,这可不是给别人送钱!”
司沐辰嗯了一声,“你有那个资本,想怎么花钱都行。”
他停顿片刻,又言辞认真地补充道:“要是不够,我卡里的钱也随便你挥霍。”
第112章 人傻钱多霸总24
比起大手大脚挥霍男朋友辛辛苦苦赚来的钱, 陆眠更愿意做予取予求的提款机,供男朋友奢侈糜费。
他十分自然地握住司沐辰的手,与其十指交扣, 向前走去,道:“相比之下, 我更喜欢赚钱给你花, 那会让我有种养老婆的成就感。”
男人也可以被叫做老婆吗?司沐辰动作一滞,试探地开口道:“我也想养老婆啊。”
“!”
陆眠震惊地回过头,自上而下把青年整体打量一遍,身高比他矮上半头、身形比他单薄纤瘦、就连力气也比不上他, 可对方却把他当成老婆,难不成也是想做上面那个?
救命, 这世上还有比跟心悦之人撞号还要尴尬的事吗?
他愣怔在原地, 表情复杂, 好半晌才道:“你真的把我当老婆?”
司沐辰虽然看不懂他的神色, 却能感受到那双眼眸里半是期待半是惊恐的情绪, 连忙安抚:“嗯, 只要你当我老婆。”
陆眠内心天人交战。
做下面那个也没什么不好的,只需要躺着, 不需要怎么动。
再者说……他那里很有资本, 刚交往时就总是担心身形单薄的青年承受不住,他为此还特意压制欲望,生怕吓到对方。
现在总算不用纠结了。
做老婆就做老婆吧,只要能让对方开心,别说做下面那个, 他当舔狗都行。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隐晦地扫向司沐辰腰腹处, 既然疼的人是他,那就代表着可以把床事提前,让对方早点成为他的人。
“沐辰,今晚可以不回去吗?留下来陪我。”
此言一出,司沐辰从头顶红到脚底,像熟透的苹果。
他生性冷淡,前二十年里没有对任何人动过心,自然对男女之事毫无兴趣,虽没去主动了解过,却曾在学校宿舍里瞥见过舍友看的成人动作片,大致知道步骤流程。
可……男人之间是怎么做的,他就一无所知了。
本想出言拒绝好回家学学经验,对上男人那双满含期待的黑眸,他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只能答应下来,在心里暗暗想道:等到酒店再学经验,应该也不迟。
陆眠心情大好,拉着人来到过山车前,道:“我看了网上攻略,都说过山车最好玩,沐辰,要去试试吗?”
对于他的所有安排,司沐辰全盘接收。
“以前的事我一概不知,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做过山车呢,不知道会是什么体验。”陆眠好奇地看向过山车,说道。
司沐辰道:“我同样是。”
两人并排而坐,位置选的中间,过山车缓慢启动,经过转折点时猛然加速,俯冲向下。
耳边是风呼啸的声音,心脏传来一阵阵失重感,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抓握力道,陆眠偏过头,看向身侧,只见司沐辰正紧闭双眼,因为害怕,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费力地探过身体,捋顺青年额前乱飞的头发,道:“别怕。”
听到男人的声音,不知为何,司沐辰紧绷的心突然放松下来,像是突然找到丢失已久的坚实依靠。
他唇角勾起一抹微小弧度,低低应了一声。
绕了一圈后,过山车缓缓停下。陆眠又拉起司沐辰手腕,将其带到摩天轮下,“我听人说,一起做摩天轮的恋人最终会以分手告终,但当摩天轮到达最高点时与恋人亲吻,就会永远在一起。”
“那我们去试试吧。”
司沐辰率先进入轿舱,在左侧座椅坐下。
陆眠紧随其后,坐在青年对面,轿舱升到半空时,他从口袋掏出一个小方盒,递给对方,“沐辰,生日快乐,这是我为你选的生日礼物。”
司沐辰接过,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放着一块由上等白金打造而成的手表,整体呈现出璀璨的银白色,如同夜空中闪耀的银河。
设计得这般精致优雅,价格必定不菲。
他拿起手表,正要试戴,却惊讶地发现那块表的表圈被丝线勾缠着,底部系着一枚简单大方的银戒,“这是……”
陆眠拿起那枚戒指,单膝跪地道:“今天不仅是你的生日,也是我向你求婚的日子,沐辰,嫁给我吧,虽然国内不允许同性结婚,但我可以带你去国外领证。”
司沐辰顺从地伸出手掌。
像是生怕他会反悔,陆眠飞速把戒指套在他左手无名指上,而后低下头,吻了吻他手背,道:“戴上我的戒指,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沐辰,你再也逃不掉了。”
手背传来酥麻痒意,司沐辰指尖微动,认真道:“不逃。”
恰在此时,轿舱升到最高处,他身体前倾,主动把唇凑了上去。
唇瓣相贴的瞬间,陆眠扣住青年后颈,由浅入深,把人吻得上气不接下气。
安静狭小的空间让荷尔蒙蔓延得肆无忌惮,等回过神时,素来清冷的心上人衬衫半开,露出大片白皙皮肤,嘴唇红肿、眼尾薄红,看起来惑人至极。
他呼吸沉沉,用了毕生克制力才堪堪平复下心头燥热,本想帮人拢好衣襟,对方却像是误会了什么,攥住领口,嗓音嘶哑道:“这是外面,不能再继续了。”
陆眠饶有兴致地凑上前,“不在外面,是不是就可以继续了?”
这般羞耻的问题,让人如何回答?
司沐辰偏过头,并未出言反驳,但也没开口认同。
在陆眠这里,对方只要不说话,一律当成默认。他凑近过去,发泄般咬了咬青年下唇,道:“那就今晚继续,到时候可不准再躲了。”
司沐辰听得胸如擂鼓。
摩天轮停下后,两人又接连尝试不少娱乐项目,直到离开游乐园,司沐辰还保持着无比放松的状态。
此时已至深夜,街道鲜有行人,唯有暧昧微黄的路灯还在尽职尽责地为路人照明。
周围一片寂静,凉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响,除此之外,就只有独属于他们两人的脚步声。
“我们现在要去哪?”
陆眠直白道:“开房,这附近有许多酒店,风评都很不错。”
司沐辰抿了抿红肿刺痛的唇,不知是该拿出手机搜索相关知识,还是该不耻下问,率先向男人问出心中疑问,不至于在关键时刻出丑。
步行好一阵,他也没想出对策,身侧之人却突然停下脚步,指向不远处的小商店,表情羞涩道:“沐辰,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买个东西。”
司沐辰嗯了一声。
陆眠进入商店,在收银台前买了两样东西,润卝滑卝剂和避卝孕卝套。
同性之间,开房前要做好必要的准备。
试问,世上哪有承受方自己准备道具的?要是先天条件能差点,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妥协!
付完款,他回到原本的位置,然而,那里早已没了司沐辰身影,只余几片枯黄落叶。
怎么回事?他们有言在先,沐辰不可能轻易离开,要是实在等不及,最起码也会给他微信发消息报备行程!
陆眠摸出手机,不论是微信还是短信都空空如也。
他皱紧眉头,环视四周,敏锐地在不远处的路口那儿发现一个微型摄像头,照距离和角度来看,十有八九能拍到他所站的这个位置。
找到线索,他凭借钞能力联系上一位电脑高手,拜托对方查出这个路口的监控画面,因为钱给的到位,对方花费不到半小时就完成任务,发给他一段十分钟视频。
陆眠点开视频,监控显示在自己走后,司沐辰一直站在原地,连姿势都未曾变过,没过一会儿,从他身后的建筑物现出两道黑影,手拿帕子迅速捂住他口鼻,他连挣扎都来不及就软了身体。
两个劫匪身穿黑衣,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楚面容,只能看出来身形强壮、姿态熟稔,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只凭体型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拿到绑架证据,陆眠率先报警立案,而后才给乔奕打去电话。
乔家开创的是保镖公司,在不违反法律的范围内,只要拿出足够的钱,保镖会接收任何业务。
包括但不限于帮助想离婚的富太太拿到老公出轨证据、帮助父母寻找从小走失的孩童、帮助遭受校园霸凌的学生教训霸凌者……等等。
业务之广,令人瞠目结舌。
可正因如此,遇到找人这种难题,更应该去委托他们,既高效又省力。
“喂,陆哥,你怎么总是在晚上给我打电话啊,我数羊数的都快睡着了,一个电话又把我吵醒了。”对方声音里犹还带着困倦,迷迷糊糊的像是还没清醒。
陆眠言简意赅道:“今天是沐辰生日,我带他去游乐园玩,回程路上突然出现两个蒙面人,用迷药把沐辰掳走了。”
“你说什么?”
乔奕瞬间清醒,原有的困倦不翼而飞,正想深入询问情况,手机叮咚一声收到一段视频。
看完之后,他心中已有决断,安抚道:“我现在就让他们去查,等查到消息,我再告诉你。对了陆哥,你现在在哪?我开车去找你。”
陆眠给他发了位置信息。
“麻烦你了,我会支付报酬的。”
第113章 人傻钱多霸总25
不高兴他这么见外, 乔奕眉头微皱,道:“这么客气干嘛,我又不是完全为你, 小哥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现在下落不明, 我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读懂他的话外之意, 陆眠心下感动,嘴上却毫不留情:“那我更要见外一点,要是放任不管,沐辰只会越欠越多, 我可不想看我老婆跟你牵扯不清。”
“小气鬼。”
乔奕撇撇嘴,小声吐槽一句后, 又把话题引回正题:“陆哥, 你知道沐辰哥最近有得罪过谁吗?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绑架别人, 仇家才会, 锁定人选才能缩小范围, 节约时间。”
青年性格淡漠, 待人处物都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感,无论是过去还是最近, 都未曾与人发生冲突。
陆眠思索片刻, 如实说道:“没有。”
乔奕脑洞大开道:“那会不会是他人气太高,出现了偏激粉丝,想把他绑回家囚禁起来?我之前看过一本小说,里面就出现过这个剧情。”
“……”
陆眠沉默下来,许久才吐出一句话:“现在是法治社会, 不是小说世界。”
乔奕挠挠头,莫名觉得脸热, 不敢相信方才的话是自己说的。
“陆哥,不跟你聊了,我现在要开车了。”即将挂断电话前,他迅速补充道:“不准把刚才那些话说给小哥哥听,不然……我就一头撞死在你家门口。”
笑话,陆眠怎么可能会蠢到在心上人面前给其他男人刷存在感?
“嗯,不说。”
按下挂断键,他正要再去别处找找线索时,手机却突然发来一条短信,内容是:
陆总,想救司沐辰的话,带上一亿来这里,整个交易过程我不希望看到有警察出现,否则的话,将自动视你为毁约,后果自负。
下面还附着位置信息。
这人到底是谁?不仅能拿到他保密性极强的私人号码,还知道他跟沐辰的关系。
要知道,这半年多,他们两个很少见面,偶尔会被媒体拍到合照,碍于他的身份,媒体大都不敢发布。
所以,他猜测筹划这起绑架案的罪魁祸首在现实生活中对他非常熟悉,其根本目的也不是流于表面的杀人或谋财,而是更深层的。
针对猜测出的东西,他在心里逐个排除,却始终毫无头绪。
线索太少,陆眠只能抛除杂念,先把消息转发给乔奕,让其开车赶去这个地址,又让秘书取出一亿现金装箱,把钱送去地址附近。
他自己则是打车,给出百倍价格让司机不顾交通规则,飞速向前行驶。
司机一开始说什么也不同意。
他的驾照考了十次才过,这辈子都不想再重新考试,即便给出几万块,他也不乐意。
“先生,你这么急干嘛?你老婆赶着要生吗?”
陆眠神情严肃,眉目间满是担忧:“我老婆被人绑架,让我送一个亿过去,不然绑匪就要撕票,我能不着急吗!”
此言一出,司机收起调侃神色,一脚油门狠狠踩下,汽车如离弦之箭般飞出,“人命关天,你按原价给就行,不过是违反交规,考个试而已,我简简单单就能拿下。”
汽车行驶半个小时,才在地址附近的一棵巨树旁停下。
陆眠扫描司机手机上的付款码,给他转去两万块,见对方脸上满是惶恐不安的表情,便随意摆摆手,道:“我一会儿还要给绑匪送一亿呢,对我来说,这点钱不算什么,你放心收,我给的心甘情愿。”
司机犹豫一会儿,还是选择顺从内心欲望,只在开车前留下句真挚祝福:“先生,那就祝你平安顺遂地救出你老婆。”
筹钱需要耗费时间,陆眠在树下等待半个小时,估摸着时间给乔奕打去电话,询问他走到哪里了,得知对方已经开到目的地附近,便出言嘱咐让其呆在原地,不要贸然行动。
乔奕答应得毫不犹豫。
又过去一个小时,秘书才开着卡车过来,车上装着将近四十个行李箱。他让秘书打车回去,自己把卡车开到地址显示的破旧工厂附近,只身潜入进去,想探明具体情况。
这是个大型工厂,房间很多,一时间他还真找不到关押司沐辰的地方。
正当他要去右侧房间寻找线索时,身后屋子传来一阵交谈声:
“老李,咱们之所以要来这一趟,是因为余哥说绑架一个人能获得两百万,可现在都闹出人命了,再继续下去,我们就是从犯,被抓到是会坐牢的!”
“那我们能怎么办?照余哥那杀伐决断的性子,刚说完退出行动就会被他抹脖子。”说这段话时,老李的语气非常惶恐:“退一万步讲,就算不幸被警察抓到,再不济也只是坐牢踩缝纫机,总比死了要好,命在,江山才在!”
“没错!更何况被警察抓捕只有一半几率,要是幸运点没被抓住,单咱们两个就能平分到四百万!”
随着话题深入,原本的惶恐难安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高涨情绪。
听着他们的对话,陆眠心脏下沉,像是被无数根细线紧紧缠住,连同耳朵都有些嗡鸣。
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叫闹出人命了?
死的人是谁?是他的沐辰吗?
他手指微颤,悄声靠近过去,动作迅速地放倒其中一人,而后拿着匕首紧紧抵在另一人脖颈,划出一道深刻血痕,“别乱动,否则……你会头身分离的。”
老李哆哆嗦嗦地站直身体,尽量让脖颈和匕首齐平,不至于因为自己站立不稳的缘故血溅当场,“大哥,咱们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手抖,我这条命可是很值钱的。”
陆眠强行压下心中的滔天杀意,沉声道:“你们刚刚说闹出了人命,那条命是谁的?”
“我他娘根本就不认识他是谁!”老李低咒一声,怒气冲冲道:“我们正聊得好好的,那孙子突然冲出来,疯了似的去拉正调戏人质的余哥,被打扰好事,余哥心里不爽,与其缠斗起来,失手杀了那孙子。”
还好,看来死者不是沐辰。
陆眠刚松了口气,转念又想起最先到达的乔奕,眸色微沉,试探着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个子很高,肤色白净,看起来傻乎乎的?”
老李忙不迭道:“对对对,就是你形容的那样!”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只是想索要钱财吗?”
从开始聊天到现在,对这场绑架对方不仅毫不惊讶,还甚有余裕地追问绑架案的各种细节。
老李基本能确定对方是为人质而来,回应态度很是积极:“没错,我们之所以冒险,就是想要钱,被杀的那个孙子只是意外,谁让他打搅我们余哥的兴致。”
陆眠又道:“是不是只要拿到钱,你们就会放人?”
老李道:“对。”
陆眠脸色阴沉,问清楚所有疑问后下手劈晕他,将其和另一个人绑在一起,还用衣服分别堵住他们的嘴。
他悄无声息退出废弃工厂,又把载满行李箱的卡车开到工厂门口,扬声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要的钱我已经筹够,就放在外面的卡车里,现在让我的人跟我见面。”
工厂里的某间屋子,司沐辰坐着靠椅,手脚都被绳索牢牢捆着,挣扎不得,他脚边躺着一具尸体,胸口被利刃开出大洞,里面被搅得血肉模糊,淌了一地鲜血。
在他周围,聚拢着许多男人,或坐或站,姿态闲适。
其中一个寸头男人看起来最为与众不同,他穿着黑色皮衣,浅色牛仔裤包裹那双笔挺而修长的腿,倚墙而站,格外吸睛。
听到门外传来的呼喊声,男人眼皮微抬,神色不动,道:“留几个人在这儿看守,其他人跟我一起出去。”
除却自动留在原地的人,其他人都追随余景辉的脚步,向门口的方向走去。
打开工厂大门,余景辉举目望去,一辆拉着几十个行李箱的卡车停在外面,门前站着一个样貌十分英俊的男人,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穿着一套简单的休闲服装,轮廓英朗、眼睛深邃,很是惹眼。
他生平最爱男色,不然也不会做出调戏人质的事,看着对方的淡色薄唇,他舔了舔嘴唇,道:“你就是陆眠?长得还算不错,要不要考虑换个对象?”
陆眠冷冷道:“不换。”
余景辉面色不变,主动上前几步,戏谑道:“像你这样富可敌国的大总裁,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就应该多挑选挑选,选出最适合你的。”
“我没功夫听你说废话。”陆眠指向卡车上的行李箱,道:“这些行李箱里总共放着一亿,钱你现在就可以拿走,但我只有一个要求,立刻放了我的人。”
余景辉抬手,四五个小弟涌出,动作统一地开箱验钞,大概过去两个小时,才检查完所有行李箱,现金不多不少,正是一亿。
他微抬下巴,让开身体,道:“司沐辰就在里面,你随时都可以带走他。”
第114章 人傻钱多霸总26
陆眠踏进工厂, 跟着领路小弟一路往前,最终在一间空旷屋子前停下。
他向里看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被麻绳捆在椅子上的司沐辰, 青年面色发白、神情恍惚,脖颈和手腕因为剧烈挣扎磨出狰狞血痕, 再不复往日的清冷模样, 此刻正呆呆盯着脚边倒在血泊里的尸体,双眼发红。
“沐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乔奕他……”
听到熟悉的声音,司沐辰扭过头, 嗓音发颤道:“他是为了救我,才牺牲的。”
余景辉闲庭散步地走进房间, 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道:“你的自我认知能力还挺清晰啊, 既然知道自己是个害人精, 以后就少走点夜路, 再有下次, 劫匪可能就不会像我们这么好心,只向你男朋友索要一个亿, 而是全部身家了。”
单是听着这段话, 陆眠就觉火冒三丈。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冰冷地看着罪魁祸首,语气满含杀意:“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沐辰是你绑架的,乔奕是你杀的, 钱也是你想要的,坏事都是你做的, 却要把害人精这个头衔强行安到受害者头上,这么能污蔑人你怎么不上天啊?”
余景辉反驳道:“因果关系可不是这样算的。”
“乔少爷要是不喜欢司沐辰,怎么会连夜找来这里?要是他安安分分待在家里,又怎么会有不顾自身安危去英雄救美的行为?说来说去,乔家少爷就是因司沐辰而死的。”
越往下听,陆眠心里的违和感越强烈。
这场绑架案是一开始就策划好的,其根本目的是为了钱,沐辰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小演员,家里又破产负债,绑架犯不可能把目光放在沐辰身上。
这样一来,真正目标只能是富可敌国的他,是在调查了他的关系网后,才想绑架沐辰来逼迫他拿出一亿赎金。
可这些事与乔奕无关,这个绑架犯为什么能一眼认出乔奕是乔家少爷,还知道乔奕喜欢沐辰?
他心下纳罕,边为司沐辰松绑,边压低声音询问道:“沐辰,乔奕刚刚有主动暴露过自己的身份吗?”
司沐辰道:“没有。”
陆眠蹲下身,摸向乔奕沾满鲜血的手掌,触手可及的冰冷,视线在扫到尸体胸口时,发现胸膛处被扎几十刀,其中有二十多刀次次命中心脏。
既有杀人之心,也有泄愤之意。
整件事没有老李说的那样简单,这个所谓的余哥不单单是因为被乔奕打搅好事才痛下杀手,而是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他直视余景辉双眼,言辞直白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他姓乔的?”
余景辉靠着墙壁,点了根烟,不耐烦道:“问那么多干嘛,既然已经见到司沐辰了,就快点把人带走,要是再墨迹下去,等我改变主意,干脆把你也扣下,让你老子筹集一百亿赎金,要穷你家。”
见心上人还想再说些什么,陆眠眼疾手快拉住他手腕,用眼神示意他先离开这里,其他的以后再说。
对面人多势众,真要动起手来,未必能讨得到好。
是以,即便再不甘心,司沐辰也只能放弃不甚理智的想法,蹲下身把乔奕的尸体背在身上,浑然不顾沾染到背上的鲜血。
“人都死了,背着尸体干嘛,还不如留他在这里安息呢。”余景辉双手抱胸,凉凉道:“这里虽然是个废弃工厂,却空旷僻静,鲜少有人打扰,是个埋尸的好地啊……”
“姓余的,你还是少说话为好。”
陆眠再也忍不下去,一拳打在他脸上,用的力道极重,将其嘴角都打出血痕。
见此场面,一众小弟纷纷摩拳擦掌,要为自家大哥报仇。
余景辉抬手制止他们,用袖子随意擦去嘴角血渍,恶狠狠吐出一口血水,道:“看在那一个亿的份上,这一拳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快带着你的人走吧。”
陆眠眸色渐深。
乔奕只是打扰对方好事就被连刺几十刀,而他动手打对方,却能被轻易原谅,这实在不合常理,最大的可能就是对方和乔奕之间有天大的过节,必须用命去偿。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帮忙扶着尸体后背,跟司沐辰离开这个废弃工厂。
来到附近的马路上,他思索片刻,先报了警,又给乔婉打去电话,着重说明司沐辰遭遇绑架、乔奕为救人牺牲的事,对面先是沉默几秒,而后才表示会开车过来接走弟弟尸体。
全程没有任何该有的伤心难过,仿佛死去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不是血脉相连的弟弟。
他帮着司沐辰把尸体放到地上,轻声说道:“我总觉得,这些人之所以要绑架你,其实是冲着乔奕去的,乔婉应该也知道一点内情。”
司沐辰蹙起眉头,道:“为什么这么说?”
“乔奕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如果只是普通劫匪,怎么可能一眼就认出他是乔家少爷?要是这群劫匪的主要是钱,他们大可以在乔奕出现时如法炮制,把人捆到椅子上,而不是干脆利落地把人捅死,没有一点犹豫。”
“要说这群劫匪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也不见得,我刚刚动手打他一拳,也没能让他生出杀心。”说到这里,陆眠的语气更为坚定:“虽然他说是看在钱的面子上放我一马,可天底下哪有杀伐成性的劫匪会因为钱财对人质大发慈悲的?”
司沐辰嗯了一声,觉得这番话很有道理。
“那乔婉呢?为什么要说她知道内情?”
陆眠又继续道:“她的态度很不对劲。正常人听到亲人身死的消息,大都会表露出震惊难过的情绪,先前她所表现出的就是很喜欢乔奕这个弟弟,可听到乔奕死亡的消息,她却非常淡定,半点都不难过。”
“而且……现在是凌晨三点,是进入梦乡的时间,可我的电话她一秒就接起,声音也没有丝毫困意,倒像是一夜没睡,特意等着什么消息一样。”
确是如此。
原本并不清晰的细节被男人一点点描述出来,司沐辰也觉出些不对劲来。
他垂下眼,问道:“之后我们要怎么办?”
陆眠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最主要的是要给乔奕报仇,把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司沐辰表情有些低落,道:“要不是为了我,乔奕根本不会出事。”
陆眠道:“是我给乔奕打电话,让他掺合进这件事的,真要算起来,我才是间接导致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沐辰,你别把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司沐辰没有答话,情绪仍旧消沉。
一直陷入消极情绪也不是办法,陆眠正想说些正事让青年收心,却听到一声鸣笛。
他扭头去看,只见一辆白色跑车飞速出现在视野里,驾驶位坐着妆容精致的乔婉,身穿红色短裙,看起来张扬而妩媚。
“你就开这个车来的?”
陆眠有些不可置信,上前几步,高声询问道。
乔婉下车,无谓地耸耸肩,道:“那我还能开什么车来,殡葬车吗?”
“这起绑架案是不是跟你有关系?”陆眠一瞬不瞬盯着她的双眼,“乔先生出轨女秘书,带着怀孕的她登堂入室,把你妈妈逼的跳楼自杀,女秘书生下乔奕后,乔先生嫌五岁的你多余,送你去国外呆了十几年,你此番之所以回国,就是为了报复他们一家?”
像是想到什么,他一把抓住乔婉手腕,沉声道:“三个月前,国外的Stellaris公司持续打压乔家公司,我查出那家公司的负责人也姓乔,是你吗,乔婉?”
乔婉脸上挂起一抹完美无缺的笑,用力甩开他的手,语气淡淡道:“陆哥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般反应,能称得上是默认。
看着那抹刺眼笑意,陆眠怒火中烧,咬牙道:“老一辈的恩怨,跟年轻人无关。乔婉,你想报仇,大可以去找乔先生和你继母,乔奕有哪里对不起你过?你有什么资格决定他的生死?”
乔婉嗤笑一声,“他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就是因为有了他,乔正勇才下定决心带那个贱人回家,把我妈妈逼死。”
她顿了顿,又道:“账要慢慢算,所有伤害过我妈妈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司沐辰道:“你就不怕坐牢吗?”
乔婉勾起胸前一缕发丝,绕在指尖,回道:“只要能为妈妈报仇,让我把牢底坐穿我也愿意。”
陆眠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若是放在以前,他大可以当做对这件事毫不知情,安安心心过自己的小日子。
可乔奕因救司沐辰而丧命,自相识以来,他很清楚乔奕有多在乎自己父母,也知道乔家公司被肆意打压时,乔奕没日没夜地工作忙碌,只为拯救被父亲看得比命都重要的公司。
此刻的他做不到熟视无睹,只能尽自己所能去完成乔奕没做完的事情。
他抿了抿唇,道:“虽然很理解你,但我不会让你的计谋得逞。”
第115章 人傻钱多霸总27
乔婉姿态闲适地倚靠着跑车, 白皙修长的双腿弯曲出流畅无比的线条,很是勾人。
她笑的眉眼弯弯,其间夹杂着几分笑里藏刀的意味, 轻声道:“陆哥哥,你大可以试试, 看是你能庇护得了她, 还是我先一步送她下地狱。”
自相识以来,女孩向来活泼开朗,从未流露出如此阴险的表情,看来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模样。
陆眠在心里思忖, 从地上扶起乔奕尸体,将其安放进跑车后座, 开门见山道:“离开这里前,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 乔婉, 你打算怎么处置乔奕尸体?”
目不转睛地看着沙地上的那片血泊, 乔婉有些心不在焉, 好半晌才回话:“自然是按照正常程序来,我想要的只是他的命, 没兴趣侮辱他的尸体。”
她怔了怔, 又接了一句:“毕竟……他是真心把我当姐姐看的。”
看出女孩所言非虚,陆眠这才放下心来。他拉着司沐辰一起上车,让尸体坐在中间座椅,更方便看顾。
跑车行驶途中,静的只能听到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和鸟叫声。
除此之外, 再无其它。
司沐辰从口袋里抽出一条手帕,沾上水液后, 仔细擦拭乔奕脸上的灰尘和血渍。
陆眠也跟着脱下外衫,拿干净的那面细心擦拭,一举一动全是专注和认真。
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幕,乔婉表露出一丝不屑,冷言冷语道:“陆哥哥,你这人还真是奇怪,他活着的时候你不闻不问,非要等人死了才肯帮忙,真不知该说你是心狠还是心软。”
作为穿越进这具身体的失忆灵魂,对于原主的朋友,陆眠从未抱有任何情意。
对于乔奕遭遇困境,自然没想过出手相帮,再者说,乔奕混迹商业圈十几年,只要再给点时间,完全有能力克服困境,完全不需要他的帮助。
可现在情况不同,乔奕对他有救命之恩,还因此丢了性命,他自然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无动于衷。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他却没打算跟对方解释,因为完全没有必要。
“乔奕从没向阿眠求助过,说明他觉得能靠自己撑过难关,不需要别人多余的帮助。”司沐辰一字一句地反驳道:“一件事根本无法看出别人性格如何,乔小姐,你还是先搞清楚事情真相,再发表意见吧。”
乔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两个的互动,道:“你们两个感情真好。”
话题转移的太快,司沐辰不甚理解地眨眨眼,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乔婉道:“据我所知,陆哥哥曾经为了得到你,把你家公司搞到破产负债,你爸爸因此被气到瘫痪,你妈妈也在这种困难关头被查出癌症,他把你害的这么惨,你却能不计前嫌跟他相爱,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说到这里,她一脚油门,跑车如离弦之箭般飞出,“我实在好奇,你为什么会改变主意去喜欢陆哥哥?是不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不是。”
司沐辰不假思索地反驳:“我不是无知幼童,能分得清感情。”
乔婉若有所思地盯着玻璃窗外的风景,逐渐想明白了一直以来内心的困扰。
前几个月,她特意跟着陆眠去往饭店,装成偶遇的样子,向他透露乔奕暗恋司沐辰、为其砸出一亿违约金的消息。
她原本以为,以陆眠心狠手辣的性格,肯定会找乔奕不痛快,然而事实并非如此,陆眠并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只是把一亿还给乔奕。
之后陆眠和司沐辰去参加综艺节目,途中遭遇风暴生死不知,她第一时间把消息发给乔奕。
原本想着若是他二人不幸身死,也能让乔奕痛苦黯然一段时间;
若是他二人得天庇护平安无事,待乔奕亲眼看到两人举止亲密、仿若情侣,依据乔奕对司沐辰的在乎程度,定然不愿见到心上人跳入火坑,会千方百计阻挠破坏,届时,由不得陆眠不动手。
可她没想到,陆眠竟能为司沐辰付出这么多,不仅帮助司家公司起死回生,还花费大价钱给司父司母治病,让乔奕放手的心服口服。
她无奈摇头,只能将这些归功于乔奕的好运气,可即便他运气再好又如何,还不是死在了她的筹划下。
“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去为乔家人谋划死局,陆哥哥,你打算怎么阻止我?是赔上你的一辈子来寸步不离看着我吗?”行驶在空旷马路上,她扭过头,好整以暇地问道。
“不用那么麻烦。”
陆眠看向身侧尸体,道:“只要是犯罪,就一定会留下证据,乔奕是被你害死的,我会找齐证据送你坐牢。”
乔婉勾起唇角,“那咱们就拭目以待,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她表现得胸有成竹,完全有恃无恐。
陆眠虽然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底气,却明白乔婉此人心思缜密,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既然这么说话,一定拿准他找不到任何证据。
他暂时压下纷乱心绪,本打算闭目养神,却听到前座再次响起女孩的声音:“我们之间也是可以相安无事的吧。陆哥哥,只要你不插手我的复仇,整个乔家我都可以拱手相让于你。”
“我对乔家不感兴趣,只想还上这份亏欠。”陆眠语气非常冷淡:“我可不想几十年后还能从我男朋友嘴里听到乔奕这个名字。”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乔婉脸色阴沉,索性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方向盘上,不再试图和陆眠攀谈。
一个半小时后,跑车驶回乔家,刚开到车库,就有一个样貌美艳、穿着开叉旗袍的中年妇女迎上前来,满脸着急恐慌:“婉儿,你有见到你弟弟吗?早上我敲他房门,无人应答,就开门进去,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她紧紧拉住继女手腕,像是拉着根救命稻草,道:“你说……奕儿是不是压力太大,想出去透透气,才一声不吭走的?”
乔婉不咸不淡挣开她的手,指向车后座,道:“阿姨,我刚把乔奕带回来,现在正在后座坐着呢。”
听到这句话,乔母像是吃了定心丸药,大舒一口气。
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边拉开车门,边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为什么,从昨晚开始,我心脏就扑通扑通跳的飞快,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在这个家里,我就只剩下奕儿和你这两个宝贝疙瘩……”
拉开车门的那一瞬间,她双膝一软,险些栽倒在地,慌忙扶住车门才勉强稳住身形。
“我现在一定还是在梦里……”她踉跄着扑到司沐辰身上,手掌颤颤巍巍地接近,却不敢碰正中央那具尸体,仿佛只要不接触,就能不承认儿子已死的事实。
“我的奕儿身上为什么有这么多血,他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婉儿,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前不久刚送走你爸爸,你弟弟现在也要离我而去,我前世到底做了什么孽,老天爷今生要这么对待我。”
乔婉上前,将其搀扶起来,道:“阿姨,奕儿是为了救心上人,才遭此横祸。”
“这位是奕儿从小就放在心里的司先生。”她将话题转到司沐辰身上,意有所指道:“昨天他遭遇绑架,劫匪狮子大开口要一亿现金,奕儿连夜赶过去救人,碰见撞见劫匪头子非礼司先生,头脑冲动下,不惜暴露行踪也要英雄救美,这才不幸丧命的。”
听完整个过程,乔母眼眶发红,接连落下泪来。
她盯着司沐辰的脸看了半晌,用力将其拉出跑车,自己则是抱着儿子的尸体泣不成声。
“奕儿,你为什么能这么狠心,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边哭泣,边拍打乔奕胸膛,像是要把全部悲伤宣泄出来,“你爸爸已经不在了,你这一走,让我和婉儿往后怎么生活?”
司沐辰很是愧疚,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巾,递到她面前,“伯母,还是要以身体为重。”
乔婉冷眼看着这一幕,在凑近乔母时装成关切的模样:“是啊,你要保重身体,奕儿在地下才能安息。”
越是劝说,乔母脸上的泪痕越多。
哭得累了,她擦去眼泪,勉强牵出一抹笑,道:“让你们这些小辈看笑话了,刚刚我都没来得及问,事发时报警了吗?警察抓住劫匪了吗?”
开车回来的路上,警察打来电话,说是等他们赶到时,废弃工厂早已人去楼空,现场的收尾工作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能证明劫匪身份的物品。
陆眠实话实说道:“我们逃出来后就报了警,现场线索太少,警察还没能把劫匪绳之以法。”
瞥见乔母愈发难看的神色,司沐辰连忙补充道:“我们见过劫匪,或多或少能描述出他的长相,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凶手抓拿归案。”
乔母神情哀伤地嗯了一声,客气地将两人请出乔家。
忙活一晚,陆眠又困又饿,只能先把其他事暂时放下,带着司沐辰去吃早饭。吃完早饭,他打车送人回家,担心会被司父司母发现恋情,便让司机在附近停下。
下车后,他拉着青年手掌,脸上满是依依不舍。
“忙活一晚上,你现在肯定很累,快回去吧。”司沐辰上前一步,主动将他抱进怀里,劝到。
陆眠下巴贴着他肩膀,道:“相聚时间总是很短,沐辰,我什么时候才能以男朋友的身份正大光明去你家拜访?经历过昨晚的绑架,我越来越害怕你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离我而去,这个念头出现的毫无缘由,却像是源自于我灵魂深处的恐惧。”
感受到男人的在乎,司沐辰心里发甜,侧过头在他左脸落下一吻,道:“既然这么不安,要不要现在陪我上楼?”
陆眠没能听懂他的言外之意,问道:“上楼干嘛?”
“见家长。”司沐辰言辞直白:“我们谈了这么长时间的恋爱,也该更进一步了。”
看出男人眼中的担忧和期待,他补充道:“阿眠,经过这半年多的药物治疗,我爸妈的病情已经相对稳定下来了,这个时候坦白,再适合不过,我不想让你委屈自己。”
“我只是……不敢赌。”
陆眠紧紧环着他腰身,手指微颤,道:“我追求你半年多,好不容易才等到两情相悦,横亘在你和这具身体间的仇恨也被全数弥补,我不想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司沐辰有些无奈。
他有时候觉得陆眠性格热烈奔放,遇到喜欢的人会主动出击,百倍千倍地付出奉献;有时候又觉得陆眠畏缩不前,明明所有困难都被提前消除,可在即将面对时,还是内心纠结、停滞不前。
他把双臂挂在陆眠后颈,低声询问道:“你不去试试,又怎会知道是破坏还是成全。”
陆眠犹豫片刻,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这具身体在司父司母心里应是品行低劣的形象,本就厌恶至极,若是他再衣冠不整地出现在二老面前大放厥词,说要跟沐辰去国外结婚,铁定会被扫地出门。
再严重点,甚至会被老丈人打破相。
他现在应该先回家休整,挑个黄道吉日,穿戴整齐,拿着所有资产去求婚,当着二老的面把所有资产都转移到沐辰名下,最后再发下毒誓言明会一生一世对沐辰好。
打定主意后,他在青年头上揉了一把,道:“我身上全是血,贸然拜访会吓到伯父伯母,还是等改天吧。”
司沐辰也不强求,松开手臂,又在他右脸亲了一下,哄道:“快回家吧,我们等会儿用手机联系。”
说完这句话,青年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停留。
陆眠眼疾手快地勾住司沐辰腰身,将人拉回怀里,唇凑了上去。
这个吻漫长又缠绵。
他捧着他的脸,吮他红肿的唇,啄他精致的眉眼,滚烫的呼吸落在他脖颈上,忽远忽近,随着时间拉长气氛越发焦灼。
忽然,不远处传来东西滚落在地的声音,陆眠稍稍离开他的唇,偏头看去,只见拐角处站着一个中年妇女,身穿灰色羊绒外套,漆黑的头发富有光泽,脸上的妆容精致美丽。
她虽然不再年轻,还曾被病痛折磨,但一向保养得当,多年养尊处优下来,面容依旧明艳动人。
骤然撞破儿子恋情,她呆愣地站在原地,手掌捂在唇上,似是想极力压下梗在喉咙里的尖叫。在她脚边,横七竖八着一个菜篮,滚落一地的水果蔬菜。
注意到两人目光,她艰难走近,指着陆眠,颤颤巍巍地问道:“你跟他是什么关系?辰辰,实话告诉妈,是不是他逼你的?你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这种人?”
猝不及防间被家长抓包恋情,司沐辰有些无措。
见母亲情绪虽然激动,却并未有发病迹象,他暗暗松了口气,语气认真道:“妈,阿眠没有逼我,我是真心喜欢他的。”
“你是不是忘了他之前做的那些事了?”
原主做的那些混账事无可辩解,只能从其他方面劝服。
司沐辰将手指严丝合缝插进陆眠手掌,与其十指交扣,道:“没有忘。我跟你一样,对之前的陆眠恨之入骨,可……阿眠现在已经改了,无论是性格,还是秉性都跟之前的陆眠截然不同,妈,我相信只要跟现在的他相处久了,你和爸都会喜欢上他的。”
司母皱紧眉头,“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见不得青年为难,陆眠插进两人中间,认真道:“阿姨,我和沐辰是真心相爱的,你们要是不放心,我现在就可以跟你们签订合同,从今往后,我要是敢对沐辰生出丝毫异心,自愿净身出户,名下所有财产都归沐辰所有。”
司母听得表情复杂。
面对让自家公司破产负债、让伴侣瘫痪在床、让儿子从娇生惯养小少爷变成艰难养家小可怜的罪魁祸首,她很难给出好脸色。
然而,在罪魁祸首变成儿子男朋友后,怀揣着对儿子的爱,她也不能太过冷待。
活过半生,看尽人情冷暖,她知道做出改变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自私自利的混球不可能突然变好,除非有利可图。
她把儿子扯到自己身边,警惕地看着陆眠,道:“你是不是欠下了巨额债务?”
陆眠被问得头脑发懵,实话实说道:“没有。”
司母又道:“那你们家是破产了?”
陆眠道:“没有。”
司母沉吟片刻,恍然大悟道:“你不会是在外面乱搞染了脏病,特意来报复我家辰辰吧?”
“……”
合着是被丈母娘怀疑居心不良了。
陆眠拿出手机,点开存款,举到她面前。
“这是我的存款。”
看到司母脸上的震惊呆滞,他又调出公司盈利界面,大方展示给她。
“这是我家公司近三个月来的盈利情况。”
最后,他点开最近一次的电子体检单,放大给她看。
“这是我的体检报告。”
消除完所有误会,他直视司母双眼,耐心询问道:“阿姨,您还有想看的东西吗?”
第116章 人傻钱多霸总28
这般坦诚示人, 多半不是装的。
司母暂时压下心中困惑,回道:“没有了。可就算你不是要报复,我也不想让你这种心狠手辣的人接近我儿子, 辰辰可以原谅你过去的所作所为,我和他爸却永远也无法原谅。”
“我能理解。”
陆眠抿唇, 低声说道:“换做是我, 也不会原谅让我家遭遇巨变的混蛋,阿姨,我不奢求你跟叔叔能原谅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因为之前的固有印象, 就抹去我的所有付出……”
“无论发生什么,我后半辈子都会守在沐辰身边, 寸步不离, 总会等到你们真心接纳我的那天。”
在司母看来, 这些都是张口就来的花言巧语。
她抱紧儿子手臂, 冷冰冰道:“那是你自己的事, 跟我们无关。”
毕竟是这具身体有错在先, 司沐辰不敢多说什么,生怕会加剧陆眠在母亲心中的混账形象, 只能尽自己最大所能让母亲少说些伤人之言。
“妈, 你和阿眠什么时候都能聊,爸在家应该已经等久了,我们快回去吧。”他撞了撞母亲手臂,转移话题道。
朝夕相处二十余载,司母从未见过儿子这般在意一个人。
她叹了口气, 即便再不甘心,也只能顺从。
正要回家时, 瞥见拐角处散落一地的蔬菜水果,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吩咐道:“辰辰,刚刚我手滑,篮子里的东西撒了一地,你去把它们捡起来,重新放到篮子里,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陆眠说。”
司沐辰本能看向陆眠,用眼神询问他一个人可以吗,对方点头后,他才依言离开。
将小辈们的眉眼官司看在眼里,司母并未阻止。
等到儿子走远,她才率先开口:“你变得跟之前很不一样,我不知道你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做出了改变,陆眠,我家辰辰从来没喜欢过别人,也没跟别人谈过恋爱,感情一片空白,正因如此,我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
陆眠道:“我要怎样做,您和叔叔才能相信我是真心的?”
“离开他。”
司母语重心长道:“陆家只有你这么一根独苗,需要靠你传承后代,可你们两个都是男人,注定无法传宗接代,与其在未来内耗痛苦,倒不如提前结束这段错误的感情。”
陆眠道:“自从知道我喜欢沐辰,我妈就没再指望我传宗接代,就因为这个,她跟我爸最近正忙着造二胎。”
“那辰辰呢?你能确定他会一直保持着不生孩子的念头吗?”司母思索片刻,反问道:“万一他以后变心,怨你毁掉他正常的人生呢?这你也能接受吗?”
陆眠神色坚定道:“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在答应跟我相爱时,足以说明他下的决心有多大,只要他有一时、一刻、哪怕一秒是爱着我的,我也觉得值得,无论他以后怎样待我,我都全盘接收。”
说到这里,他瞥了眼司母肚子,“您跟叔叔也加油趁早,争取生个二胎,这样就不用害怕司家传承会断在沐辰手里。”
劝说无效,司母只能放弃与他交谈,避免听到更为炸裂的言语。
恰在此时,司沐辰拎着菜篮回来,观察到两人眼中的微妙情绪,不解地询问道:“你们刚刚聊了什么?”
“没什么。”
陆眠迎上前去,拉住他手掌,温言软语道:“沐辰,上楼后记得给我发消息,我先回家换身衣服,改日再来拜访。”
司沐辰道:“注意安全。”
回到陆家,被爱儿如命的陆母发现衣衫上的大片血迹,免不了又是一顿唠叨,陆眠指天指地发誓保证才让她安下心来。
一夜未眠,头疼到近乎要爆炸,他并未上床睡觉,而是在网上找到名声大噪的模拟画像师,出高价让其为参与绑架的罪犯画像。
他天生过目不忘,凡是见过的人,都会深刻印刻在脑海里。
是以昨夜走进废弃工厂时,借着微弱月色,他仔细观察了在场之人,将他们的容貌特征记了个七七八八。
一直等到中午,二十张画像才堪堪画完,他立刻把画像发给警方,言明画像上的人是参与绑架的全部罪犯。
骤然得到这么大的线索,警方欣喜若狂,当即比对人脸,不出半小时就找到了所有罪犯的基本信息。
陆眠这才放下电脑,头重脚轻地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时间来到下午六点,因着是吃完早饭才睡的,腹中并不饥饿,只觉得神清气爽。
他打开手机,发现沐辰发来了好几条消息,大概意思是已经跟父母说清楚当初无偿帮助他们家度过难关的恩人是他,让他不用担心。
陆眠拨去电话,被对面一秒接起:“我从早上睡到现在,才没来得及回你消息。”
透过传声筒,司沐辰的声音有些失真,语调却一如既往的冷清:“猜到了。”
思及早晨司母脸上难看的神色,陆眠轻声问道:“回到家后,你爸妈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
司沐辰顿了顿,又道:“但我爸最近不许我再出门了。”
所以……他这老丈人是把他当成负心薄幸、毫无前途、开着鬼火的黄毛小子了?
陆眠被自己脑补的东西逗乐,语气却装得很是可怜:“那我最近是不是都不能去找你了……”
“可以。”司沐辰斩钉截铁打断道:“想见我的话,你可以像上次一样翻墙进来。”
陆眠故意逗他:“这次不怕我一时失足不慎摔下去了?”
司沐辰道:“这次我会用绳子拴着你。”
青年性子冷淡,从不在言语上表达爱意,习惯在行为上倾诉袒露。陆眠唇角微勾,好心情道:“今晚九点,我翻窗去找你,记得要在房间等我。”
司沐辰嗯了一声。
“我看到警方在网上发布了二十多张通缉令,说那些人是参与过废弃工厂绑架案的罪犯。”他沉默良久,问道:“那些画像,是你提供的?”
陆眠并未否认。
司沐辰惊讶于他的记忆力,担忧道:“乔小姐表现得那般有恃无恐,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阿眠,我怕警方查到最后也查不到乔小姐身上,最终只会让画像上的人顶罪。”
“她能筹划十几年,肯定会把计划做的天衣无缝。”陆眠安抚道:“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就好,就算没法把她绳之以法,最起码也得保全乔奕母亲,所以,我打算过几天拜访乔家,先拉近一下两家关系。”
“需要我陪你去吗?”
陆眠泄出一声笑意:“叔叔不是不让你出门吗?你打算怎么陪我去?”
司沐辰认真道:“不光你会翻墙,我也会。”
陆眠连忙拒绝:“不用,我一个人去就行,你乖乖待在家里,等我翻墙去找你。”
“嗯。”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电流杂音,似乎是在移动手机,好半晌才听到青年压低到极致的声音:“我妈听到我在跟你打电话,先不说了,你去忙你的吧。”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陆眠揉揉额角,只觉心累。
作为一个成年男人,每次跟男朋友煲电话粥,却总有一种偷情的刺激感,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他家沐辰又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恋爱自由?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阿眠,睡醒了吗?快下来吃饭,我特意给你煲了滋养身体的甲鱼汤。”
陆眠依言下楼,刚走下扶梯就见饭桌摆着一大堆饭菜,放在中央的甲鱼汤汩汩冒着热气,汤水泛着金黄色泽,看起来非常鲜美。
饭桌上首坐着西装革履的陆父,手里拿着一张报纸,陆母则是穿着围裙,心情甚好地在厨房忙活,嘴里还哼着轻快曲调。
他在陆父侧面落座,询问道:“爸,今天晚饭怎么这么丰盛?是有什么大喜事吗?”
陆母端着一盘新鲜出炉的菜走出厨房,抢答道:“没有什么喜事,就是想跟你坐在一张桌子上吃吃饭、聊聊天,趁着还年轻多享受享受天伦之乐。”
“要是喜欢,以后每顿饭我都陪你们一起吃。”陆眠站起身,两只手臂搭在她肩膀上,放软声音哄道:“妈,我们还有很多很多年,等你们老了走不动道,我还要每天推着你们去春暖花开的地方晒太阳呢。”
陆母道:“你就两只手,推我就没办法推你爸了。”
陆眠笑道:“我虽然只有两只手,却还有一个完美无缺的男朋友,等到风和日丽的日子,我们小两口就推着你们老两口,咱们一家四口去晒太阳。”
虽然早从妻子嘴里听到儿子交了男朋友的消息,陆父却没怎么当回事。
一是他疼爱孩子,从小到大的教育方式就是以孩子快乐为主,即便儿子喜欢人妖,他也不会反对。
二是他对司沐辰早有耳闻,知道那孩子性格冷清,有颜有钱有才华,两相对比下,若是不谈出身,反而是他的混账儿子高攀。
他喝了口甲鱼汤,接话道:“不光你有父母,你男朋友是能帮你推着我们去晒太阳,那他的父母怎么办?有谁能帮忙推?”
陆眠反驳道:“可以划分时间,一三五我们来推你们,二四六我们去推他们,至于周日……就是属于我们小两口的自由时间,谁都别想来打扰。”
陆父笑骂:“你倒是会算时间。”
陆眠挠头,奉承道:“都是你老人家教得好。”
其乐融融地吃完晚饭,他把碗碟端到厨房洗刷干净,在陆母身旁的位置坐下,“妈,我今晚要出去一趟,去翻你未来女婿的窗户。”
陆母仰靠着沙发靠背,脸上贴着面膜,听到这句话猛地坐直身体,诧异道:“你从哪学来的这些登徒浪子行径?照你之前做的那些混账事,一旦把你抓现行,司家肯定往死里揍你,你哪来的胆子去翻窗的?”
“这你就不懂了。”陆眠扬声道:“古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今有翻窗会佳人,打死也甘愿。”
陆母嫌弃地挪动身体,远离孔雀开屏的儿子。
“少说废话,要走尽快,争取早点把我女婿带回家,别每次约会都偷偷摸摸的,比小学生谈恋爱都隐蔽,真给大人丢脸。”
提起这个话题,陆眠深有同感地点头。
陆父放下报纸,道:“要是实在不行,我跟你去一趟司家,把家里所有产业都双手奉上,先求得他们原谅,其他事可以徐徐图之。”
“现在还用不着你老人家出场。”车钥匙在手中转了两圈,陆眠起身离开,道:“等我凭真本事感动他们,您再出场,好好陪我老丈人喝一个。”
等儿子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陆父无奈摇头,道:“这臭小子,眼里只有他男朋友,我们现在都排不上号了。”
距离九点还有将近一个小时,陆眠开车去花店购买一束红玫瑰,又在蛋糕店定制一个小型蛋糕,才驱车向司家赶去。
爬墙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就算带着两个大型物件,依旧有惊无险地翻到二楼。
在手机上提前打过招呼,这次窗户洞开,他掀开窗帘,轻手轻脚潜进房间,距离约会时间还早,此刻房里空无一人。
他把蛋糕和鲜花放到桌上,自己则是躲在门后,想给心上人一个惊喜。
约莫等了有二十分钟,门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在门把手被拧开的那一瞬,他迅速伸手,用力将人拉进房间,紧紧压在门上,还用另一只手遮住青年双眼,压低声音道:“别动。”
司沐辰整个过程都很乖顺,没有丝毫挣扎。
听着近在咫尺的声音,他轻车熟路用手勾住男人后颈,急切地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浮羽一样掠过唇瓣,陆眠还没来得及用心感受,就唇上一空,只能从蜻蜓点水的触碰中感受到青年的唇很暖、微湿,非常柔软。
他凑近过去,蹭了蹭对方鼻尖,暧昧道:“这点好处就想打发我?天底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交往以来,两人做过最亲密的事,就是唇贴着唇亲吻厮磨。
骤然听到这句话,司沐辰还以为男人是想更进一步,犹豫一瞬,还是选择无条件顺从,视野被尽数遮挡,好在他对这间屋子的陈设非常熟悉,顺着记忆里的方向,将对方逼到床边。
时间太过仓促,他还没来得及学习同性间的情卝事步骤,只能硬着头皮缓慢摸索。
他把人推倒在床,欺身压下,有模有样地亲吮陆眠脖颈,同时用手指去解对方衣扣,姿态并不熟练。
见面不到三分钟,就和男朋友滚到床上,这种刺激不可谓不大,陆眠忍住下身的紧绷感,稍稍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喘息道:“等等……我们不能在这里,这是你的房间,听到奇怪动静伯父伯母随时都会闯进来的。”
司沐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无谓道:“你小声一点,就不会被发现。”
陆眠听得身体凝滞。
他怎么就忘了,沐辰想做的是上面那个,就算再怎么爽,也能忍住不发出任何声音。而他既然决定为爱献身,又是头一次做下面那个,肯定很难忍住声音。
场合不对,他本想拒绝青年突如其来的求欢,借着明亮灯光,瞥见对方腿间的隆起弧度,以及……额角因忍耐而不断沁出的汗水,他不再挣扎,转而帮助对方脱自己的衣服。
“你真的想要?”
司沐辰的吻胡乱落在他肩膀上,道:“嗯,一直都很想要你。”
但凡是心上人想要的,陆眠从来不会拒绝,哪怕这个要求很让人为难。
他环视整个房间,并未发现辅助工具,便把目光看向放在桌上的蛋糕,用之前还特意问道:“你的房间有脂膏类的东西吗?或者用沐浴露也行。”
司沐辰觉得奇怪,“这种时候要那些东西干嘛?”
陆眠停下动作,迟疑道:“你……不知道?那你知道男人间是怎么做的吗?”
司沐辰实话实说:“不知道,应该是凭感觉来的吧?”
既然对这种事一窍不通,对方又是怎么知道上下之分的。怀揣着这个疑问,陆眠试探地开口询问:“沐辰,你先前说把我当老婆,是什么意思?”
“你之前说,喜欢赚钱给我花,那会让你有种养老婆的成就感。”司沐辰不假思索道:“我同样也想赚钱给你花,体会一下养老婆的快乐。”
原来是这个意思。
一直以来都是他搞错了,沐辰根本就没想过做上面那个,只是因为想对他好,才把他当老婆的。
他伸手挡在青年胸前,道:“嗯,今天先不做了,我给你买了蛋糕和鲜花,就放在桌上,你去看看喜不喜欢。”
“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司沐辰支起身体,努力想看清他脸上的细微神色,表情有些失落:“你是不是嫌弃我?”
“当然不是!”
陆眠连忙辩解:“是因为房间隔音不好,我们都是第一次,稍不注意就会弄疼彼此,很容易发出声音。”
司沐辰眼睫微颤,“真的?”
陆眠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听到这个答案,司沐辰这才放下心来,顺从地穿上衣服来到桌前,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束艳丽似火的玫瑰花,包装完美,底部被红色丝带裹缠着,丝带尾端绣着两个字母,一头是M,一头是C。
玫瑰花旁,摆着一个小型蛋糕,表层铺着一圈蓝色珍珠,圈内用异色奶油画出海边和椰树,很是唯美。
他抹去唇上水渍,盯着图案若有所思道:“这个沙滩……”
陆眠站在他身旁,道:“是我们遭遇风暴,不慎被卷进的那个孤岛,怎么样,是不是画的很像?”
哪里是很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司沐辰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蛋糕上复刻孤岛,那里物资稀缺、条件恶劣,若不是那些动物,他们险些就要命丧于此,根本不值得去怀念。
看出他心中所想,陆眠勾起唇角,声音低柔道:“多亏那次的命悬一线,你才能勇于直视自己内心,最终与我走到一切,这难道不值得去怀念吗。”
司沐辰道:“值得。”
两人分吃一块蛋糕,陆眠打开手机,发现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了两个小时。他迅速在司沐辰额头上吻了一下,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今晚留宿吧。”
司沐辰拉住他手臂,道:“我们不做什么,躺在一起说说话也行。”
陆眠内心天人交战,最终决定顺从欲望。
他低下头,看向因攀爬而蹭脏的衣服,道:“你这里有多余的睡衣和洗漱用品吗?今晚我需要暂时借用一下。”
“有的。”司沐辰打开衣柜,从中挑出一件睡衣,大致比较一下身形,有些不好意思:“可能不太合身,你先将就一下,之后再去买新的。”
他又找出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品,递给陆眠,道:“这些都没开封,你随便用。”
陆眠接过,道:“谢谢。”
司沐辰坐回椅子,认真道:“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两个字,太生疏了,你先去洗澡吧,等你洗完我再洗。”
陆眠抱着一堆洗漱用品和衣物,走进浴室,瞄到洗漱台上摆着的瓶瓶罐罐,回想起方才的抵死缠绵,内心蠢蠢欲动。
自穿进这具身体起,他一直禁欲,连手动都很少有过,这是头一次和心上人在安全环境下同床共枕,难免心猿意马,特别是在感受过沐辰软唇和细腰的触感后,更加把持不住。
不能再往下想了。
今天夜里,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正值年轻气盛的年纪,很容易天雷勾地火。
要是再想入非非下去,今晚怕是别想睡觉,司父司母能连夜踹开房门把他扫地出门。
他努力压下纷乱的思绪,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洗澡上,总算把心里那团邪火死死压制。冲洗完毕,他穿上睡衣离开浴室,却被房间里的情形弄得呆愣在原地。
今早有过一面之缘的司母坐在床边,手中拿着一枝红玫瑰,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在她对面,司沐辰局促站立,甫一对上他的视线,原本白皙光洁的面颊变得分外晕红。
“?”
夜半时分,孤男寡男共处一室,还是刚洗完澡准备留宿的状态。
陆眠心虚地舔了舔唇,主动解释道:“阿姨,我来这里只是想借宿一晚,没有任何不轨之心。”
司母放下玫瑰,淡淡道:“不用解释,我在门外都听到了。”
气氛太过尴尬,陆眠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沉默下来。
这种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司母起身离开,只留下句:“既然都洗完澡了,就留下来吧,天亮之后再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眠总觉得与早晨相比司母的态度缓和许多,也不再针锋相对,倒像是突然承认了他的儿婿身份。
百思不得其解下,他看向连耳根都红透的司沐辰,询问道:“刚刚发生什么事了?伯母为什么会突然改变态度?”
“早上你离开后,我跟她讲了你这半年来的改变。”耳朵的热意几乎要把人烤熟,司沐辰揉揉耳尖,继续说道:“其中就包括你请来的那些名医、流水般消耗的名贵药材、费尽心机让我家公司起死回生,还有……”
“那次参加综艺节目,不慎遭遇风暴,要不是你在水里一直拉着我,我早就溺死在海里了;流落孤岛后,我体虚发热,没有你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我也撑不过去。”
他顿了顿,又道:“既然为我你连死都不怕,我妈为什么还要怀疑你别有用心?”
原是如此。
陆眠在他身侧坐下,笑得眉眼弯弯:“所以,我以后是不是再也不用担心伯父伯母会棒打鸳鸯了?我们是不是能正大光明打电话和约会了?”
司沐辰道:“我爸那边还不好说。”
陆眠道:“那我也只能继续努力,全力以赴地讨好岳父,好了,你快去洗澡吧。”
司沐辰拿起睡衣走进浴室,没一会儿,里面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
等两人收拾妥当躺到床上,已经将近凌晨,陆眠侧过身,从身后抱住他身体,手掌紧紧环住他腰身,脸埋进他散发清香的发里,心里无比满足。
这个夜晚安详静谧,一夜无梦。
等陆眠从沉睡中醒来,入目是司沐辰的恬静睡颜,他在青年脸上亲了两口,轻手轻脚从床上爬起,洗漱完毕后坐在沙发上,给乔母发去拜访短信。
经过一夜时间,桌上那束红玫瑰展露出微微枯萎的迹象,他在浴室找到空花瓶,从中选出最为娇艳欲滴的几朵玫瑰,插进瓶中倒入清水,想延长它们的美丽。
他把那瓶玫瑰放到床头,坐回床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司沐辰瞧。
相处时间越久,他对青年的爱意越浓,最初只是被一个背影吸引,现如今,对方的眉眼、鼻尖、唇瓣、脖颈、发丝……处处都能吸引到他的目光。
越是仔细打量,越是无法自拔,活像是中了蛊毒一般。
第117章 人傻钱多霸总29
就这么盯着看了一会儿, 司沐辰似有所觉地眼睫微颤,缓缓睁开双眼,正对上一双认真专注的深邃目光。他抬手遮住面颊, 耳尖悄悄染上晕红,小声道:“做什么盯着我看?”
陆眠脱口而出:“看你长得好看, 就想多瞧两眼, 怎么,刚睡完我就不许我看了?”
司沐辰抱着被子坐起身,不甚自在地转移话题:“现在几点了?”
“刚过七点半,时间还早, 要是困的话,再多睡会儿。”陆眠拿起沙发上的外套, 道:“我出门一趟, 办完事再来找你。”
这番话说得含混不清, 倒是勾起司沐辰的好奇心。他凑上前去, 拉住男人衣摆, 询问道:“什么事?”
“我想再去乔家拜访一下。”
陆眠掏出手机, 调到聊天界面,将其展示给青年看, “警方刚刚发消息过来, 凡是有画像的罪犯全被绳之以法,但他们供词统一,说是因为钱才绑架司沐辰的,策划这起绑架案的头目是余景辉,从小被爸妈抛弃, 流落国外,机缘巧合下被有钱人家收养, 这些年一直吃穿不愁。”
“被问及为何要杀害乔奕,他给出的回答是……当时他正对你图谋不轨,被打扰好事,心情不爽,这才起了杀心。”
他顿了顿,又道:“至于这起绑架案的动机,则是想通过绑架你来向我勒索巨款,好给手下弟兄分发财产,让他们死心塌地。”
全篇没有提及乔婉一句,看来除余景辉外的所有罪犯都对乔婉的存在毫不知情。
案件一时间陷入僵局,再难向前行进一步。
从供词里注意到蛛丝马迹,司沐辰把遮挡视线的额发拨到一旁,沉思道:“你有没有发现,余景辉和乔婉的儿时遭遇有一个共同点,都曾被家人抛弃,流落异国他乡。”
陆眠眼前一亮,道:“没错,我们可以先查查余景辉流落的是哪个国家、被收养在哪个家庭、在此期间乔婉有没有跟他扯上关系。”
“可以。你还没说,为什么要去乔家。”司沐辰站起身,手臂环上他脖颈,询问道。
陆眠一手搂住青年腰身,将其悬空抱起,带着他来到沙发旁坐下,细细解释:“昨天苏阿姨骤然见到儿子尸体,受到的冲击不可谓不大,乔婉还全程在场,我们要是当场说出所有猜测,言明乔婉才是谋害乔奕的罪魁祸首,依照昨天看到的苏阿姨和乔婉颇为亲密的关系,你觉得她会信谁?”
“肯定会是乔婉,没准还会反过来怀疑我们别有用心、挑拨离间。”司沐辰微微抿唇,道:“她只跟苏阿姨相处半年,关系就能这般亲密,这女孩挺不简单。”
陆眠嗯了一声,道:“所以我想先给苏阿姨一夜的冷静时间,再单独把她约出来,告诉她这些。”
“用不用我陪你一起去?”
司沐辰双腿分开,跨坐在他身上,神情略有些低落:“我也想做点什么,来报答乔奕的以死相救。”
陆眠思索片刻,拍了拍他后腰,道:“那你上网查查收养余景辉的家庭,看能不能发现其他有用线索。”
“好,那你一切小心。”
陪着青年吃完早饭,陆眠先回到家换身得体衣服,又把搜集的证据整合起来,才开车去约定好的咖啡馆赴约。
他推开玻璃门,一眼看到坐在靠窗位置的乔母。
对方面色惨白、双眼通红,穿着却很是得体,见到他时,露出一抹勉强的笑意,道:“你在短信上说,奕儿是被婉儿害死的,有实质性的证据吗?”
陆眠拿出一摞资料,摆在桌上,“这些就是证据,阿姨,你现在就可以打开看看。”
乔母拿起文件夹,逐张翻看,看到最后,手指不住颤抖。
她眼中含着一汪泪,满脸不可置信,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婉儿那般崇敬老乔,怎么可能下此毒手?她还对我说过,是真心把奕儿当亲弟弟看待的……”
自从猜到乔婉是绑架案的幕后黑手后,陆眠心里对乔父的死也生出些许怀疑,此前曾和乔奕交谈过一次,是荒野求生综艺结束的那天。
乔奕喝了许多酒,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控诉原身对司沐辰做的混账事,期间还提到乔父是突发恶疾死的,在那之前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死因实在蹊跷。
基于这些,他让秘书暗中追查,查到乔父死前那段时间常吃国外那家Stellaris公司的保健品,此后身体每况愈下。
乔父死后,原本与国内没有任何瓜葛的Stellaris公司才对着乔家公司肆意打压,这实在不像是巧合。
看完所有资料,乔母泪如雨下,哭诉道:“婉儿从国外回来,我自认待她不薄,她到底为什么要毁掉乔家?老乔甚至还把公司股份给了她十分之七,奕儿每天也姐姐长姐姐短地叫她!”
陆眠言简意赅道:“因为你和乔叔叔把她母亲逼的跳楼自杀。”
乔母怔了怔,痛苦地把脸埋进掌心,“错了……一切都是错的……我们早该跟她说清楚的……”
看她这反应,难不成当年往事另有隐情?
陆眠微微蹙眉,问道:“说清楚什么?”
乔母用纸巾拭去眼泪,娓娓道来当年之事。
乔家是从古代延续下来的大家族,非常注重香火传承,结婚两年就得诞下男童,否则会强制男方和离再娶,直到生下男童。
乔父和乔婉母亲虽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两人却极其相爱,不愿因为孩子被人拆散。
好在结婚半年,乔婉母亲就被查出怀孕,夫妻俩欣喜若狂,期盼肚子里的是男童,等胎儿成型,两人去医院检查胎儿性别,被告知是女胎。
基于对妻子的爱,乔父尝试过跟封建思想反抗,然而换来的却是乔婉母亲的险些滑胎、一尸两命,自此,他彻底臣服于家族。
无法撼动家规,乔父只能另想他法,把注意打到代孕上。
乔母那时是他的秘书,父亲好赌成性、欠下巨债,母亲重病缠身、急需医治,得知他的想法,乔母自告奋勇要贡献肚子,只求他帮忙还上欠债、无条件为她母亲治病。
两人就此达成交易。
然而,乔父太过懦弱,始终没有勇气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妻子,只想着等秘书把男孩生下来,就把孩子交给家族,从此再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夫妻俩的幸福生活。
天不遂人愿,家族不知怎的得知了此事,接受不了继承人是私生子身份,就想神不知鬼不觉除掉原配。
他们先是给乔婉母亲透露乔父出轨的事,又让侦探拍出轨证据,每隔一周寄给原配几张,在她患了产后抑郁症后,安排杀手把她从顶楼推下,死得毫无破绽。
除掉原配后,家族又用乔婉威胁乔父,让他续娶乔母,只因乔家继承人不能由私生子当,被逼到走投无路,乔父只能妥协,暗中找机会把女儿送出国,以保证她的生命安全。
听完这段往事,陆眠有些唏嘘,“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乔婉事情真相?任由她在心里误会。”
乔母眼眶再次被泪水席卷,呜咽道:“婉儿从国外回来,对我们热情似火,不像是有芥蒂的样子,我们还以为,她早忘记那些往事了,谁知道会这样……”
陆眠叹了一声,道:“阿姨,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乔母心里五味杂陈,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既对乔婉母亲感到愧疚,又愤恨乔婉害死自己儿子,情绪极其混乱。
“要是我继续追查下去,婉……她是不是会坐牢?”沉默良久,她低声询问道。
陆眠实话实说道:“没错,乔婉是谋划这场绑架案的主谋,判的刑会只多不少。”
“人死不能复生。”
乔母低下头,嗓音哽咽道:“老乔和奕儿已经……追究下去也不能让人死而复生,婉儿这孩子从小就没享受过亲情,也挺可怜的,以后我会把她当亲生女儿疼爱,就当是偿还当年老乔的恩情。”
陆眠默默听着,并不发表意见。
“百年之后,到了地下,我也能跟妈妈有所交代,到时候,我带着奕儿去投奔他姥姥,正好把老乔还给她们母女俩……”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直至悄无声息。
陆眠站起身,道:“你既然已经决定好了,我们这些小辈就不再掺合这些事,要是决定不再追究,让警方结案就好。但是阿姨,我要提醒你一句,最好让乔婉知道这些被掩盖的真相,否则你也会有性命之忧。”
乔母道:“小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陆眠摆摆手,道:“乔奕帮过我很多,我只是不想欠他。”
他离开咖啡馆,回家路上给司沐辰发去信息,想在晚上请对方来家里吃饭。
吃完午饭,他才接收到同意消息。
成功邀约到男朋友,他迫不及待跟父母分享,二老高兴得合不拢嘴。
余下时间,陆父指挥顾家阿姨打扫家里卫生,陆母下厨做大餐,无所事事的陆眠被说教一顿,打发去店里给男朋友买见面礼物。
第118章 人傻钱多霸总30(完)
忙碌的时候, 总会感觉时间过得很快。
等陆眠抱着一大堆见面礼回到家里,不仅房间被打扫得纤尘不染,桌面也摆满各式各样的饭菜, 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他放下礼品,凑上前环住陆母肩膀, 亲昵夸赞道:“我都不知道你老有这样的手艺, 为了抓住儿媳妇的胃,今晚可真是下了血本。妈,你这样爱屋及乌,我感动得都要哭出声了。”
“你现在哭一声让我听听, 别老是光打雷不下雨。”
陆母完全不吃这套,在儿子胳膊处拧动软肉, 没好气道:“快去把见面礼摆好, 人马上就到, 别给咱们陆家丢人。”
胳膊上的力道不轻不重, 陆眠却装出一副呲牙咧嘴的模样, 连连讨饶, 待她松手之际,逃似的抱起礼品, 整齐有序地摆在副桌, 铺满了整个桌面。
恰在此时,大门传来响铃声,无需主家吩咐,守在门口的佣人立马把客人迎进门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
“司少爷, 你来的真巧,我们家少爷也是刚从外面回来, 给你挑了许多见面礼,生怕你会不喜欢,在陆家从业三十多年,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还从没见过他这么在意一个人呢。”
“不单少爷上心,得知你要来,先生和太太也忙活一下午,做出一大桌拿手好菜,你待会可得多吃点,别辜负他们的心意。”
从言语中感受到陆家三口的珍惜在意,司沐辰心神微松,跟随佣人脚步走进客厅。
求生综艺遭遇风暴那次,陆父陆母太过担心儿子,飞来拍摄地不断给剧组施压时,曾见过青年一面,可因为那时候儿子还未曾同他定下关系,便只当普通小辈平常对待。
这次是见家长的严肃场合,他们表现得尤为热情,甫一见面,便拉住青年的手嘘寒问暖,满脸都是喜爱之色。
因着清冷性子,司沐辰未曾遇到过这般的热情对待,颇有些受宠若惊。他从佣人手里接过礼品,双手奉上,道:“叔叔阿姨,初次上门拜访,这是我带来的一点薄礼,还望你们笑纳。”
陆母满脸堆笑接过礼品,小心妥善地放到桌上,将青年紧紧拥进怀里,“你这孩子,来都来了,带什么礼物啊,该是叔叔阿姨送你见面礼才对。”
陆父轻咳出声,递给他一个巴掌大礼盒,道:“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觉得狮头吉利,收下吧。”
“谢谢叔叔阿姨。”
司沐辰双手接过。
“哎,先别急着谢我,还没到我送礼的时候呢。”陆母摆摆手,从副桌上抽出一个方形礼盒,硬塞进他手里,道:“沐辰,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就随便买了条项链,送给你,希望你喜欢。”
司沐辰道:“谢谢阿姨,我很喜欢。”
陆母被哄得眉开眼笑。
她看向副桌上那堆小山般的礼物,调侃道:“剩余那些,都是阿眠买来送你的,走的时候记得带上。”
用小山比喻毫不夸张,桌子本身就有五人合抱般大,礼盒层层叠叠地堆高到冒尖,从近处瞧,真就跟山一样。
司沐辰本能看向陆眠,用眼神询问他买这么多礼物作甚。
对方无辜眨眼,用口型表示:我觉得它们都很衬你。
当着长辈的面听情话,司沐辰面颊微红,不知该如何作答。
陆眠却混不在意,拉着青年将其按到餐桌前坐下,还贴心地把筷子塞进他手里,催促道:“忙活一下午,我都快饿死了,爸妈,赶紧开饭,吃完饭我还得送沐辰回家呢。”
陆母依言落座,道:“要是实在太晚,留宿一晚也无妨,阿眠,正好能让沐辰去你卧房借宿,你今晚睡沙发。”
“不行!”
没等司沐辰回答,陆眠抢先拒绝道:“我的老妈啊,你是生怕我老丈人不够抵触我,信不信我要是今晚没把沐辰安全送回家,司叔叔会连夜杀进咱们家,把睡得正香的我从沙发上踢下去。”
陆母掩嘴轻笑,“那敢情好,正好能让我和你爸达成跟亲家公深夜会面的成就。”
被她的幽默感染,司沐辰唇角微扬。
其乐融融地吃完一顿饭,陆母吩咐佣人把礼物全装进车里,让陆眠送司沐辰回家。
汽车行驶途中,陆眠侧过头,询问道:“今天的饭菜觉得怎么样?合胃口吗?”
司沐辰道:“嗯,阿姨厨艺很好。”
“那是你还没尝过我做的。”陆眠唇角微扬,低声道:“我厨艺也很不错,等有时间,我做给你吃。”
“什么时候算是有时间?”
陆眠想了想,道:“等司叔叔同意你在我家留宿的时候。”
司沐辰道:“那可能要等到结婚后了。”
“我又不是等不起。”陆眠轻笑一声,“只要结婚对象是你,就算等上十年八年、百年千年万年,我也愿意。”
把人平平安安送回家里,顶着司父万般挑剔的眼神,他正想告辞离开,手腕却被心上人扯住,随即耳畔响起一道挽留声:“开车走夜路不安全,再让陆眠留宿一晚吧。”
司父率先说道:“当年我带你母亲出去玩,再晚也得开车回家,否则会被街坊邻居说闲话。”
言下之意,便是不许留宿。
“现在时代变了,在男朋友家留宿很常见,况且他们两个都是男的,谁也吃不了亏。”司母笑呵呵打着圆场:“反正昨晚已经在一张床上睡过了,也不差今晚。”
司父气呼呼瞪她一眼,却不敢反驳。
岳父岳母意见分歧,互不相让,陆眠有些为难,不知该作何选择。他微偏过头,正对上青年满含期待的眼神,霎时间丢盔弃甲,再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反握住司沐辰手掌,道:“那就叨扰了。”
两人相携着走进二楼卧室,刚关上房门,他就长舒一口气,像是卸掉了某个沉重包袱。
司沐辰用指尖挠了挠他下巴,好笑道:“这么害怕?”
陆眠捉住他不老实的手掌,轻轻咬了一口,道:“你今天晚上不害怕吗?我看你吃饭的时候,手都是抖的,咱们两个彼此彼此,谁也不逊色于谁。”
指尖骤然传来濡湿触感,司沐辰不自在地缩了缩手,热意从耳尖晕染到脖颈。
他胸如擂鼓,本能想抽回手,却被男人强势地抓住手腕,将他半根指节含进嘴里。
陆眠眼波流转间,瞥到青年微红的脖颈,哑声道:“躲什么?”
司沐辰道:“痒。”
“这样还痒吗?”
陆眠从他指尖吻到手心,几经辗转,最终落到手腕处,薄唇贴着那层青色血管暧昧磨蹭。
贴在腕上的皮肤灼热滚烫,司沐辰隐忍地攥紧拳头,额角沁出少许热汗,涩声道:“嗯……别亲了……”
见他确实受不住,陆眠不忍心继续欺负下去,便收回手,俯身在他眉心浅吻一下,笑道:“好了,不逗你了,去睡觉吧。”
像是生怕他会后悔,司沐辰连忙走到床边,用被子蒙住身体。
陆眠提醒道:“把脑袋露出来,小心喘不过气。”
司沐辰把被子掀开一点,留出可供呼吸的空隙。
但凡换个地方,陆眠对这般可爱的男朋友肯定把持不住,会扑上去闹对方。
可顾及着睡在隔壁的司父,他只能强自按耐下冲动,做个本分的借宿人。只因司父原本睡在一楼,今晚是特意挪到他们隔壁的。
夜里两人相拥而眠,一觉睡到天亮。
自这晚过后,陆眠的身份像是过了明面,越发频繁地去往司家,在他的蓄意讨好下,司父的态度日趋软化。
又过去半年,他把自己公司股份尽数转让到司沐辰名下那天,司父终于松口,同意两人去国外结婚。
欣喜若狂下,他拿上所有证件,连夜带着青年飞去国外,隔天得到两本崭新出炉的结婚照,迫不及待发到网上炫耀,惹得网友又是嫉妒司沐辰榜了个超级大款,又是嫉妒陆眠得到一个人美心善的老婆。
他们回国那天,恰好撞上意气风发的乔婉,简单聊了几句,得知她趁着他们出国游玩的这段时间,使计害得乔母发生车祸,双腿当场被压得粉碎、双目也永久失明,险些丧命。
陆眠虽然惊讶,却并不意外。
在他看来,乔母是真心把乔婉当成亲生女儿疼爱,若是告诉她当年的事情真相,定然会让她因为错误复仇悔恨终生,甚至造成以死谢罪的惨剧。
现如今,整个乔家只余乔母一人,若是不告诉乔婉真相,只要再报复一人,她就再无复仇对象,一命换一命,很公平的交易。
他并未多说什么,平静地拉着司沐辰与她道别。
回到新家,司沐辰挽着他胳膊,低声道:“要是让乔小姐知道事情真相,她肯定接受不了吧。”
陆眠环着他肩膀,道:“所以,苏阿姨才选择独自承受一切,没向她透露出任何消息。”
司沐辰叹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陆眠道:“这是苏阿姨和乔婉自己的选择。”
司沐辰在他肩膀上蹭了蹭,道:“希望我们能没有磨难、没有痛苦地白头到老。”
“一定会的。”
这段对话,一语成真。
两人直到晚年都恩爱非常,羡煞一众小辈。
第119章 天之骄子大师兄01
疼。
身体各处, 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像是裂开一般,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烈痛意。
陆眠费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此刻正混在臭气熏天的尸堆里, 身下是被鲜血染红的土壤,到处都散布着零碎肢体, 很是可怖。
他撑起身体, 打量周围环境。此处是仙魔大战的魔沼,凡是在战争中死去的生灵,无论是仙是魔是人,都会被丢在此处, 永世不得超生脱困。
天衍宗还真是狠绝。
杀了他还不够,还把他的尸体丢进俗称万劫不复之地的魔沼, 这是生怕他死后会变成十恶不赦的魔物杀回宗门复仇啊。
手掌大小的光球从他体内飘出, 蹦跳着口吐人言:“阿眠, 身体我已经帮你修复好了, 可在第一个世界, 你从求生游戏系统那儿吸入的魂力太多, 那些魂力一直附在你的灵魂上,被带来这个世界了。”
修士最忌讳从他人身上夺取机缘, 这是逆天之举, 需要付出沉重代价。
若是运气好点没有当场暴毙而亡,就会引来天罚,或是被雷电劈到灰飞烟灭、或是身体逐渐虚弱,失去五感,直至化作白骨。
陆眠并不意外, 兀自活动僵硬冰凉的身体,加速体内血液流动, 询问道:“001,你是不是想说,普通世界没法给我降下惩罚,可回到修真界,就会有天罚报应在我身上。”
光球沉默片刻,道:“原理上,是这样的。”
陆眠醒来时一没暴毙、二没被雷劈,看来降临在他身上的是最痛苦、也最难捱的天罚。
“这都是我的报应。”
他缓慢站起身,自嘲道:“当初为了复活阿辰,我翻看禁书,研制出那个吞噬魂力的杀人游戏,想以此逆天改命,害了无数个小世界里的人。”
“记忆全失地穿越到陆眠身上,误打误撞吸收了系统收集的魂力,无论降下什么天罚,我都甘之如饴。”他一瞬不瞬盯着光球,颤抖着问出最关心的问题:“你能不能先告诉我,阿辰他……”
光球语气里满是喜悦:“你成功复活了阿辰。”
“我也篡改了其他人的记忆,他们现在都以为仙魔大战中,魔尊司沐辰是负伤逃跑、下落不明。”
陆眠总算放下悬着的心:“他现在是还在魔域里吗?”
光球打开检测功能,测出司沐辰的具体方位后,光芒暗淡了几分,回道:“你师弟在天衍宗,不在魔域。”
陆眠一怔,“他……他为什么要去天衍宗?”
光球这次没有立即给出答案,他心里蓦然生出一种不祥预感。
“阿眠,我帮你复活师弟已经算是违反规则了,为了不被天道察觉异常,就……暂时封印了阿辰的异世记忆。”
光球扭捏半晌,道:“在他的记忆里,是你伙同天衍宗掌门攻破魔域,险些把他打得魂飞魄散,他当然得去找你报仇啊。”
陆眠心头一痛,“他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光球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一两年,三五十年也有可能,最大的可能是……一辈子也想不起来。”
陆眠苦笑道:“现在这样,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等我五感尽失、衰竭而死,阿辰就不会太过伤心,以至于殉情而死了。”
光球不懂人类情感,不知该如何回答。
在它看来,阿眠和阿辰非常相爱,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莫须有的误会心生隔阂,甚至是以命相搏。
只要说清楚误会,就能和好如初。
它跳到陆眠肩头,不解道:“为什么不跟他解释清楚误会?这明明是最高效的处理方式。”
陆眠垂眸道:“你不懂。若是现在跟阿辰澄清误会,等我死后,留他一人在世上,他想不开自杀怎么办?”
光球直言:“你们人类有句话叫做同生共死,你受天罚而死,他追着你到地下,还能成就一段佳话呢。”
“真正爱一个人,会舍不得他受任何苦楚。”
陆眠抽出腰侧佩剑,口中念念有词,剑身泛出一阵白光,不断等比变大,而后才补充道:“阿辰今年才二十四岁,成魔前一直被拘在宗门,从未见过人间、享过安乐,他还有大把时间去挥霍,我不能这么自私。”
光球从他左肩跳到右肩,道:“虽然我不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你一向比我聪明,或许你说的才是对的。”
陆眠心里微暖。
感受到制造者的召唤,光球飘到陆眠身前,渐渐凝成一圈人形。
它虚虚地拉住他手掌,一团红光顺着相贴之地钻进他掌心,“你的愿望已经实现,我也该离开了,阿眠,临别时送你个礼物,或许能帮助你们破开死局。”
打从遇到001那天起,陆眠就知道它一旦完成宿主心愿,就会立马抽身离开。
原本他对于它所言,全然不信,只当它是妄图夺舍肉身的魔修,从始至终都保持着警惕之心。
仙魔大战后,被掌门告知师弟死讯,他一开始没有信它能复活阿辰的话,自顾自研究禁书,费尽心思制作杀人游戏,本想夺取足够魂力来复活师弟。
然而,无论怎么做,最终都以失败告终,邪术带来的反噬也很严重。
后来不知怎的,他的行踪被人泄露,天衍宗举全宗之力围剿他,走投无路之下,他只能求助于它,这才得以复活师弟。
001从儿时起便伴他身侧,说对它没有半点感情是假的,骤然听到告别之言,他虽然惊讶,却早有预料。
他微微抿唇,轻声道谢:“谢谢你这些年一直陪在我身边,也谢谢你复活我和阿辰。”
光球也觉得怅然若失。
它是看着陆眠长大的,对他的称呼由最初冷冰冰的宿主慢慢转变成阿眠。在它心里,阿眠早已在家人的位置扎根发芽,长到如今,如附骨之疽般再难拔除。
可制造者之命不可违,它只能忍痛离开,连句会回来看他的承诺也不敢留。
感受到001在一寸寸剥离出自己身体,陆眠眼眶微红,不发一言。
等到光球彻底消失,他抿直嘴唇,本想御剑飞离这片魔沼,却总会被麻绳粗的魔藤捆住剑身和四肢,无法飞出这片区域。
直到此时,他才彻底明白师父所言”凡入魔沼,永世不得超生脱困”是何意。
魔沼遍地尸骨,被滋养成极为难得的积尸地,无论是何生物,一旦踏入此地,便会被无数怨灵缠上,终其一生也无法离开。
天罚既已降下,横竖都是一死,陆眠不想把人生中的最后时光浪费在阴森诡谲的魔沼,便打算用性命拼上一把。
他踩在剑上,凝聚全部修为,缠斗许久,总算挣脱层层叠叠的粗壮魔藤,逃离那片危险地域。
魔藤周身全是倒刺,一番打斗下来,他身上全是伤口,汩汩留出鲜血,打眼一瞧,整个人血淋淋的,看不清原本样貌。
积聚在体内的修为已经耗尽,他无力地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魔族打扮的女孩走到他身边,用脚尖踢了踢他小腿,好奇道:“你是魔是人?这般靠近魔沼,不怕掉下去吗?”
陆眠手掌探向腰间,摸到一把锋利匕首,暗自戒备。
等待许久也没见他回话,魔族女孩不高兴地撅起嘴巴,沉声道:“我在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陆眠受伤颇重、灵力尽失,硬碰硬明显不是个好办法。
他用另一只手在怀里摸索,掏出一枚证明魔族身份的令牌,“我也是魔族,奉魔尊之命去天衍宗完成秘密任务,不慎暴露身份,险些被抓,我拼尽全力才逃回魔域。”
魔族女孩接过令牌细细查看,又蹲下身观察他的穿着,眼中警惕渐消,“你身上穿的确实是天衍宗校服,令牌也能对上,我就暂且相信你一回。”
她吃力地扶起陆眠,好奇道:“为什么我闻不到你身上的魔气?”
陆眠淡淡道:“打斗中魔气耗尽了。”
魔族女孩道:“怪不得。你还挺厉害的,能单枪匹马从天衍宗闯出来,要知道除却尊上,还从未有魔能达成如此成就,我在魔域这么多年,怎么从没见过你?”
“我只告诉你一个,你千万别跟其他魔说。”见她点头如捣蒜,陆眠才斟酌着言语编瞎话:“我没有名字、没有记忆,尊上在魔涯捡到我,见我魔力深厚、天资过人,便把我收作魔卫,隐匿在暗处秘密为尊上执行任务。”
“原来如此。”魔族女孩听得两眼放光,羡慕道:“你命真好,能常常见到尊上,还能和尊上说话。”
陆眠眉心微动,“你没见过尊上吗?”
魔族女孩失落道:“我只是一个洒扫侍女,平日里只能在殿外打扫,没有资格面见尊上。”
陆眠道:“你为什么这么想见尊上?”
“尊上长得俊俏啊!”
魔族女孩面颊微红,眼中含羞道:“魔域里的男魔各个丑出天际,一身是毛,看见他们连饭都吃不下。听说尊上剑眉凤目、颜如冠玉、身形修长、挺拔如竹,连发丝都是乌黑亮丽的色泽,不止女魔,就连男魔都疯了似的想见尊上呢。”
第120章 天之骄子大师兄02
陆眠有些费解。
这跟阿辰口中的魔域完全不同。魔族崇尚力量, 对魁梧雄伟的体型很是推崇,人类那般修长薄弱的身形,上不得台面, 最惹女魔嫌恶。
换句话说就是,即便阿辰身为魔尊, 也很不受魔欢迎, 魔宫从未出现争宠邀媚的场面。
他舔了舔干涩下唇,虽然觉得疑惑,却并未贸然询问,生怕行差踏错, 暴露身份。
“你是尊上的魔卫,快跟我说说, 尊上是否如传闻那般好颜色。”魔族女孩睁大双眼, 一眨不眨地看着陆眠, 说道。
对上她满含倾慕的黑眸, 陆眠本想否认, 转念一想, 又觉得很有风险,阿辰既是魔域公认的好颜色, 定然被很多魔族瞧见过, 这个谎言一戳就破。
沉默片刻,他道:“传闻还是有些夸张了。”
魔族女孩不解地歪头:“哪里夸张了?”
陆眠认真想了想,回道:“俊俏惊艳的人类有很多,尊上在人间充其量只能算作中人之姿,你们这些女魔常年和歪瓜裂枣的男魔打交道, 乍然见到尊上,对比之下, 自然会觉得惊为天人。”
“说的也是。”
魔族女孩凑近他,眼中满是犹疑:“虽然你脸上全是血,看不清真实样貌,但跟那些虎背熊腰的男魔完全不一样,倒像是个修仙者,你也和尊上一样,是混血魔族吗?”
陆眠说谎话不打草稿:“应该是吧,我没有记忆,不知道自己是何身世,但尊上说过,我也是混血魔族。”
魔族女孩思忖道:“怪不得尊上会这般看重你。”
“尊上刚来魔域的时候,因为混血的身份,被欺负得很惨,最惨的一次被丢进魔沼,整整三个月都没能爬上来,魔沼一无水源、二无食物,魔修们都以为他早已尸骨无存。”
陆眠从未听过这件往事,心脏抽痛:“后来呢?”
“万魔宴那天,所有魔修齐聚魔宫,尊上浑身浴血,突然杀出,直取上一任魔尊头颅,自此一战成名。”魔族女孩绘声绘色地描述,末了总结道:“经历过那般往事,想来尊上很讨厌纯血魔族,与之相反的,自然会对你百般亲近。”
陆眠垂下眼,眸中闪过一抹冷意。
阿辰被赶去魔域时,灵脉尽断,魔力未被完全激发,如同一只落进狼窝的小羊羔。
他捧在手心里呵护宠爱的师弟,却被魔修那般欺辱践踏,实在是欺人太甚!
身无灵力地落入魔沼,阿辰是如何应对那些纠缠不休的魔藤?魔沼没有生存所需的基本条件,阿辰又是靠什么支撑活过那三个月的?
刚浑身是血地离开魔沼,就能与实力强盛的前任魔尊对招,轻易取走对方性命,除非是觉醒魔脉,否则那时的阿辰不会有如此实力。
可混血魔族必须要经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才能觉醒魔脉,坠入魔沼的阿辰到底遭遇过什么?
他心里满腹疑问,却无人能解答。
见他呆愣在原地,魔族女孩撞了撞他肩膀,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陆眠回过神来,道:“我在想我没能完成尊上交代的任务,回去肯定会受到严厉惩罚,不知道还有没有命能活着。”
“听说尊上喜怒无常,谈笑间便会取魔性命……”魔族女孩支支吾吾说完,面露怜悯之色:“要不这样吧,我先收留你一段时间,等你养好伤,再回魔宫复命,要是尊上真起了杀心,你也好逃命。”
这话正合陆眠心意。
他露出一抹感激笑意,道:“真的很谢谢你,还不知道姑娘芳名。”
听到姑娘二字,魔族女孩觉得新鲜,捏着肩上辫子,爽朗道:“我叫秋蔓蔓,秋天的秋,野草蔓蔓的蔓蔓。”
“很有诗意的名字。”
秋蔓蔓道:“你没有名字,我平日里叫你也不方便,要不要我给你取个名字?”
“不必。”陆眠敛眉沉思,道:“你叫我阿陆就行。”
简单交谈几句,秋蔓蔓带着陆眠回到洒扫侍女住的地方,将杂物间收拾出来,供他居住。
“这里是我管辖的区域,平常鲜少有人造访,阿陆,你安心住下来,我每日都会来给你送饭的。”
这里环境太过简陋,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低声道:“我就这么个身份,只能让你住在连床都没有的杂物间,真是委屈你了。”
陆眠心里微暖:“秋姑娘,你能冒着被尊上发现的风险收留我,我感激不尽,岂会觉得委屈?”
秋蔓蔓松了口气,道:“那你好好养伤,我去找点伤药,晚上给你送来。”
“有劳秋姑娘费心。”
送走魔族女孩,陆眠身体彻底松懈下来,思索现在的局势。
仙魔大战后,无论是修真界还是魔族都遭受重创,不得不停止战事休养生息,阿辰被天衍宗掌门重伤后不知所踪,现如今藏匿在天衍宗,伺机寻他报仇。
可他早已被宗门围剿而死,根本没在天衍宗,阿辰为何要去那里寻他,难不成是得到了专门等其自投罗网的假消息,亦或是宗门没把他叛逃的消息透露出去?
若是后者,倒也无妨,以阿辰全盛时期的能力,肯定能在天衍宗来去自如。
可若是前者……就有些麻烦了。
他很想立马赶去天衍宗,无奈灵力尽失的身体不允许,要想离开魔域,必须经过通天魔桥,那座桥被魔修层层把守,没有通行玉牌,很难逃出生天。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等待。
身体各处都粘着血迹,陆眠举手投足间能嗅闻到浓郁的血腥气。上药前他拜托秋蔓蔓拎桶清水,以便清洗身体。
清洗完毕,换上魔族衣服,他打开房门,却惊讶发现魔族女孩正双手撑头地坐在檐下发呆,听到开门动静,迅速扭过头来,满脸惊艳:“你洗干净后原来这么好看!不枉我在这儿傻坐着等你。”
“秋姑娘,你等我干嘛?是有何要事吗?”
秋蔓蔓笑容灿烂:“听说混血魔族都生的好看,我就想来看看你的真容,是不是真如传言说的那样。”
陆眠并未接话。
秋蔓蔓也不气馁,继续道:“除却伤药吃食,要是还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告诉我,我尽量都帮你弄来。”
陆眠疏离地道谢:“那就多谢秋姑娘了。”
“我都叫你阿陆了,你就别学那些磨磨唧唧的修真者,整天秋姑娘秋姑娘的叫,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直接叫我蔓蔓吧。”
陆眠道:“男女有别。”
秋蔓蔓便没再强求。
呆在杂物间养伤这几天,陆眠能明显感觉到味觉在逐渐退化,原本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在他嘴里已经尝不出味道了。
他心里清楚,这是五感退化的前兆。
被降下天罚的修真者,最先失去的是味觉,其次是嗅觉、听觉、触觉,最后才是视觉。
他很庆幸视觉是最后消失的,这样……他能有更多时间去偷看阿辰。
至于此外那四感,无关紧要。
秋蔓蔓对此一无所知,只记得前几天陆眠说饭菜味道淡,这次特意多放了些调料,兴致勃勃地端到他面前,道:“听说尊上晚上回宫,膳房做了许多道菜,我跟管事大魔关系好,这些是她特意留给我的,阿陆,你快尝尝看,觉得怎么样?”
陆眠动作一顿,“尊上要回来了,具体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申时吧。”见他这般关注魔尊,秋蔓蔓眼珠微转,小声提议道:“阿陆,你想去看尊上吗?”
陆眠时刻遵循编出的身世:“不想。我没能完成尊上交代的任务,一旦被发现身份,怕是会难逃一死。”
秋蔓蔓有些失落,很快又振作起来,“咱们可以混进去啊!尊上这次回宫,有很多戴着面具的魔卫迎接,咱们可以戴上面具,混进里面,这样就不怕被发现了。”
陆眠被说得有些心动。
他放下筷子,询问道:“你能弄来衣服和面具吗?”
秋蔓蔓重重点头,道:“能!我跟管事大魔关系好,肯定能借来两套衣服。”
确定下这件事,她连忙去找管事大魔,商议借衣服之事。
时间很快来到下午四点,两人换上衣服、戴着面具,混迹在众多魔卫里。
为了迎接魔尊,魔宫特意布置过,各处都分布着数不胜数的魔卫。他们手握武器,站得笔直,对着正门严正以待,气势很是雄伟,魔卫众多,却无一人敢交头接耳。
与阿辰决裂前的那段时间,陆眠曾扮作侍卫跟在他身边,从未见过如此肃穆的场面,只知道他这个魔尊是虚职傀儡,非但无魔在意,还常常受到压迫。
现在看来……事实恰好相反,阿辰在魔域的声望很高、很是受魔崇敬惧怕。
否则,为他准备的洗尘宴不会这般严阵以待,像是生怕行差踏错。
只是,阿辰为何要对他撒谎?是不信任他吗?
“恭迎尊上回宫!”
正兀自发呆时,听到这道震耳欲聋的声音,陆眠连忙回过神来,看向正门。落日余晖中,青年身穿玄色衣衫,头戴金冠,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杀伐气息,冰冷且疏离,毫无瑕疵的一张脸此刻透着森森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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