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修弥村庄沐浴在一片明媚的清阳中。
奥蒂丽雅的心情却不如朝阳般明媚，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气愤和憋屈。
她怎么也没想到，四长老、六长老说服二长老，找来了丰饶教堂的人。
要知道他们村子和丰饶教堂, 虽然共同信奉丰饶女神, 但丰饶教堂和他们信仰不合, 甚至有着深仇纠葛。
丰饶教堂的人骂他们低贱蛮野，不配侍奉女神, 村民们觉得丰饶教堂的人，虚伪傲慢。
两厢看不上眼。
而今四长老一伙人，居然和丰饶教堂的人，通风报信，参与这次秘境之行。
奥蒂丽雅有种鱼刺卡着喉咙，又痛又难以下咽的滋味。
不论四长老和他们族长一支如何不合，终归是他们修弥村内部的事情。
如今却是让丰饶教堂看了笑话。
奥蒂丽雅握紧拳头，俏脸愤愤然。
吃瓜群众森月莎，看出奥蒂丽雅对来客的不满, 不过这和她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来客一行三人, 一老两少。
其中青年短发金黄, 面容俊朗，唇边挂着温和得体的微笑, 和一位不太面熟的年轻女孩, 言笑晏晏，如沐春风之态。
青年似乎察觉到森月莎的目光，转而看向她, 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温和与她颔首致礼, 又继续转头过去和那位村民交谈。
对方很有礼貌，不知为什么，森月莎却是不太喜欢对方的眼神，总感觉里面似乎夹杂了什么情绪。
不过她也不太在意，另她在意的是来客中的年轻女人。
年轻女人身着宽边亚白长袍，一双云纹长靴显得长腿又细又长，身材高挑，凹凸有致，淡红棕色微卷长发下，一双淡紫的眸子，盈盈看来，神秘妩媚。
女人显然也注意到过来的森月莎和西维娅，她看到西维娅的一刹，目光微动。
随后她视线继而落到森月莎脸上，红唇轻勾，露出一抹迷人的笑。
目光相触的刹那，森月莎觉得她姬达动了。
御姐，妥妥的御姐，姐姐杀我！
森月莎也不禁对女人露出一抹微笑，整张面容都泛着柔和的光。
女人收到森月莎的回应，唇角的弧度越发深了。
忽地，森月莎莫名感觉到几分冷意，抱着胳膊，狐疑仰头瞧了瞧天空的太阳。
阳光很足，怎么会冷呢，应该是晨风的关系吧。
她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西维娅眸色沉沉，嘴角抿直，没有了之前的惬意淡然。
“奥蒂丽雅，他们是丰饶教堂的信徒吧，也是你们村子邀请来的客人么？”
森月莎瞧着和四长老寒暄的三人，偏头好奇询问一旁的奥蒂丽雅。
她虽不认识那三人，三人身上穿着的神官服饰，森月莎还是认识。
毕竟是有名的五大正神教会之一，丰饶教会。
“店长阁下多虑了，他们并非我们邀请的人，只是四长老一脉自作主张罢了。”
奥蒂丽雅话语直白，充满不屑和烦厌，丝毫没有顾及对方脸面的意思。
昨天森月莎便看出来，奥蒂丽雅族长一脉和四、六长老一脉并不对付。
奥蒂丽雅看丰饶教会的人，透露着仇恨和警惕，不像看普通客人的眼神。
这里面也许有着更深的纠葛。
森月莎“哦”了一声，对奥蒂丽雅的说法不置可否。
除了四长老一脉邀请而来的丰饶教会三人，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孩。
中年男人身穿亚麻布衬衫，下巴一圈留着凌乱的络腮胡，有些不修边幅，流浪孤狼的气质很强。
女孩穿着连衣裙，干净整洁，面容秀气，和中年男人站在一起，明显是一伙的。
两人衣物上没有标志性的配饰，看不出具体来头。
“人员已经到齐，奥蒂丽雅，准备带人出发吧。”
面容清癯的长者，环视在场所有人一圈，沉声说道。
森月莎闻言，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起什么，偏头一看，没有在旁边看到熟悉的身影。
她再侧头去找，西维娅什么时候跑到她后面的？
森月莎动了动身子，凑近几分，嗓音压低：“怎么也是一起上路的人吧，他们不介绍介绍新客人么？”
西维娅听到这话，淡淡撩了她一眼，神色淡漠，又似乎意有所指。
“森小姐很喜欢他们？”
森月莎摇头，又想点头，忽地反应过来，瞪大红瞳问：“这和喜欢他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不是要一起进秘境么，到时候相处起来，还不知道对方名字，岂不是很尴尬。”
西维娅抱臂而立，颇有几分疏离之态，抿唇：“森小姐不用操心这些，路上有的是机会知道他们的名字。”
机会？什么机会？
森月莎懵然眨了眨眼睛，她怎么从西维娅嘴里听出阴阳怪气的感觉？
这时，奥蒂丽雅和修弥村落的长老们，引领众人朝银月秘境入口走去。
银月秘境入口竟然是一块石壁，待到长老们一阵眼花缭乱，华光四射的手法后，一层薄纱似的银光渡落下来。
长老们朝众人点点头。
森月莎跟随众人，怀着好奇，触摸银纱，咻地，眼前一晃，她便出现在一片荒地上。
一眼望去，荒地四周边缘，被片片绿意包裹，显然是森林的外围。
瞧着这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场景，森月莎兴奋起来。
“西维娅，是这里！这里就是我在梦里看到的秘境！”
森月莎收回视线，悄咪咪和西维娅咬耳朵。
温热的气流喷洒耳廓，似乎有一缕发丝划过脸颊，骚动心尖柔软的部分。
西维娅偏头拉开距离，翠眸波动，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森小姐总是这样，不经意间撩拨……
她淡然颔首：“然后森小姐想做什么？把自己知晓秘境的事告诉他们吗？”
“诶？”森月莎总觉得西维娅的话有些怪，情绪也有些怪，但是她说不上来。
压着心头的怪异，森月莎强调：“当然是帮奥蒂丽雅找到族长他们啊，我们进秘境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帮奥蒂丽雅找人么？”
瞧西维娅扯着嘴角，唇角噙笑，却是笑意不达眼底。
森月莎隐约领悟到什么，小心翼翼试探问：“我哪里做得不对，惹你生气了？”
西维娅这别扭劲儿的样子，和她前世的闺蜜闹别扭的模样，真的很像。
跟个刺包一样，说话阴阳怪气的。
森月莎自认为，她和西维娅关系还是很好的，毕竟她算得上西维娅名义上的“监护人”。
看着西维娅，明明没多久，森月莎突然有点记不起小西维娅的模样了。
只能在如今西维娅脸上，找寻到些许青涩变成熟的痕迹。
那个羞涩又爱哭，满眼崇拜她的小西维娅，消失得干净，只剩下眼前这个矜贵冷淡的女人……
森月莎莫名有点伤感，兴奋的心情低落下去。
西维娅没有忽略森月莎情绪的变化，蹙眉，是她做得太过了吗？
“我没有生气，只是心情有点不舒服，调整调整就好了。”
西维娅敛了敛情绪，正色说道。
“真没生气？”森月莎睁着一双红瞳，诚挚凝视西维娅。
不论少的长的，只要是女人，都爱口是心非，特别是生气的时候，爱说反话。
“没有。”西维娅点头。
森月莎歪头：“那我真信了啊。”
西维娅不咸不淡“嗯”一声。
森月莎轻笑，自从西维娅变大后，有时她都感受不到她的情绪，还以为她们的关系会疏远。
如今会喜会怒，还会有小情绪的西维娅，相处起来让她更舒服，也更加真实。
就跟哄小女友似的。
诶？森月莎摇晃掉脑子里跑偏的想法。
“轰隆！”
几颗树木倒地，木屑纷飞，劲风袭面。
好几只人身鱼头的隐怪，撞断碗口粗的树干，发出刺耳的尖嚎。
西维娅淡然收手，姿态闲逸，不紧不慢将森月莎护在身后。
自奥蒂丽雅和长老们确认方向后，一行人穿越荒地，进入森林外围。
走了没多长时间。
一群人身鱼头隐怪，突然从树上窜下来，袭击众人。
也不知这群鱼头怪，怎么避开前面人查询的。
袭击来得突然，众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西维娅是最先一个反应过来，便有了开头将森月莎护在身后一幕。
其他人如梦初醒，很快也出手打杀鱼头怪。
这群鱼头怪似乎是群居物种，数量起码有三四十只，身姿矫健灵活，在枝丫间跳跃闪躲。
鱼头怪浑身惨绿，鳞片上流淌着粘液，在受到攻击时，它背部会浮现出一层银色薄纱。
银色薄纱波光闪动，炫目靓丽，与恶心丑陋的鱼头怪相比，就是两个极端。
“不要去看它们背部的银薄纱！那上面有识毒！”有人提醒。
披着银色薄纱的鱼头怪，似乎若有所觉，鱼脸上咧出人性化笑，怪诞又瘆人。
不，不是鱼头怪在笑，而是他们感知被扭曲影响了。
丰饶教会的青年冷哼一声，四周树叶沙沙作响，众人顿觉一阵清风拂面，脑清目明。
精神上的混乱和疲态消失不少。
同时，青年双手浮现绿色荧光，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在温润的荧光的映衬下，显得他面庞越发俊朗，身量修长，犹如森之子。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森月莎总觉得泡在绿光里面的男人，似乎在向她们方向凹造型。
绿光青年唇角微勾，轻笑一声，打了个响指：“大家不必忧心，区区银背鱼头怪，很快解决。”
说完，他身上绿光大盛，如升腾而起的火焰。
“沙沙沙……”
周围众多树木枝丫间、地上、半空，猛然窜出成千上万条藤蔓。
藤蔓有手腕粗细，带有倒勾尖刺。
它们仿佛有自主意识般，疯狂涌动。
将跳跃在树间、众人间的鱼头怪，缠绕锁死，倒吊在树上。
鱼头怪们挣扎尖嚎，银纱闪动，却是无法挣脱绿光青年召唤来的藤蔓。
“啪、啪、啪……”
四长老高兴鼓起掌，老脸上的褶子都笑出来了，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不愧是号称死亡缠绕的纪伯伦少爷，轻而易举就降伏数量众多的银背鱼头怪，老夫果然没有邀请错人。”
青年笑着颔首，指着吊在树上的鱼头怪说：“长老过奖了，银背鱼头怪身上的银纱，是不错超凡材料。”
“大家辛苦，有需要的，一起收割了吧。”
好几个村民闻言，脸上都有异动之色，但碍于村子和丰饶教会之前的纠葛，不敢上前。
任何一件超凡材料都是好东西，能卖上不错的价钱。
“哈哈哈，纪伯伦少爷阔气，我等却之不恭。”
四长老笑得下巴上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吩咐旁边的村民去收割战利品。
旁边的奥蒂丽雅抱臂冷嗤，不屑一顾，也只会拿小恩小惠拿来收买人心。
对于出得起超密材料的奥蒂丽雅而言，银背鱼头怪的银纱，的确只能算小恩小惠。
一旁的坎蒂丝其实也有点眼馋。
不过为了不崩她之前捏造的人设，只能强忍着移开眼睛。
“诶，这银背鱼头怪银纱莫非有什么奥妙么？要不我也收集收集？”
视线漂移间，坎蒂丝注意到，西维娅剥离下她身边的一头鱼头怪的银纱，并将银纱递给森月莎。
第52章 鱼头怪密史
银纱质地柔软轻薄, 细细看去，纹理似片片天然镶嵌的鱼鳞，鱼鳞上似乎印刻着模糊断迹的古怪字符，让人忍不住去辨认。
森月莎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字符符号, 却能读出里面某些支离破碎的信息。
“脑内嗡鸣”、“死去的海”、“皮肤干涸, 畸形！”、“血！流失的海洋！”, “黑色断尾鲛人”……
耳边似乎也有了一些细细密密的呓语。
内容和她读取到的信息如出一辙。
陷入读取中的森月莎，自己毫无所觉, 旁边的西维娅发现她的异常。
森月莎的红瞳，微微泛着绮丽的虹光。
她背后似乎有恐怖的黑暗在凝聚，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西维娅心头微惊，一瞬间就想到森月莎背后，那些无睫的冰冷眼球。
脑中微微刺痛，她伸手去拍森月莎的肩膀。
“森小姐，不要长时间盯着银纱上的纹理，会浸染识毒。”
当然，此乃谎言。
森月莎书店里的书, 哪一本不是蕴含恐怖的识毒, 银纱上的识毒和那些书比起来, 就是普通读物和禁忌的区别。
原谅她的私心，她不想暴露森月莎的特殊。
引来森月莎背后的那些东西, 西维娅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识毒？”森月莎从读取中回过神, 她现在也知晓一些超凡的常识。
比如这识毒，就是读取隐秘知识时，认知被影响, 理性降低，感知扭曲, 所产生的幻像，听到的呓语，甚至导致迷失自我……
这种像精神中毒一样的情况，就是超凡界普称的识毒。
“噢，西维娅你提醒的对，刚才我的确在上面感受到了识毒。”
森月莎想起自己刚才的情况，深以为然。
不过她一点没有脑子混乱，感知扭曲的感觉，应该是这识毒太浅，才没有影响到她吧。
西维娅却是讶然，没想到她随口编的理由，居然符合森月莎的状况。
不对，花店里的那些书上的识毒，都没有影响森小姐，区区银背鱼头怪的薄纱上的识毒，又怎么会影响她呢。
“森小姐在上面看到了什么？”西维娅谨慎又好奇地问。
不仅西维娅好奇，一直关注她们的坎蒂丝也好奇。
她们都知道森月莎的特殊，后面出她口的，必然是隐秘。
森月莎将刚才那些断断续续的词汇，简单说了一遍。
西维娅和坎蒂丝，果然感受到识毒的侵蚀。
她们一个序列五，一个序列七，这点识毒只是稍微影响了一下她们的思绪。
“银薄纱产自刚才那些鱼头怪物，这些信息或许和它们来历有关。”
森月莎摸着下巴思考。
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看大家都抢着收集这些银纱，这些银纱也没多大块儿，缝制衣服的话，会不会太少了？”
西维娅和坎蒂丝还陷在鱼头怪来历里，一时间没回她的话。
“噗呲”一声娇媚的轻笑传来。
森月莎扭头看去，便见丰饶教会的女神官，掩唇嬉笑而来。
似乎是被她刚才说的话，逗笑了。
森月莎挠挠脑袋，并不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问题。
这么漂亮的轻纱，做成衣服，绝对靓丽漂亮。
穿在身上的话，别人要是看久了，还能中识毒，非常适合针对那些视线“不礼貌”的人。
“银背鱼头的银纱，某种意义上，倒是可以缝制成纱衣，不过没人那么做，太暴殄天物。”
“银背鱼头怪一般出没在黑里斯群岛附近的迷失海峡，但黑里斯群岛距离维格尔城，有大半个卡斯特帝国，得到它们身上的银纱可不容易。”
“而且如果这些银纱经过独特的手法，炼制成胶质体，混合一些特殊药材，吃了还能美容养颜，因此深受上流贵族女性的喜爱，将其称之为美容圣品也不为过。”
“是以，它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翠丝特噙着笑，不疾不徐，款款而谈。
看着走来的女人，西维娅眉头微蹙，眸光幽深，看不清眸底暗藏的情绪。
之前她不会看错，对方看到她的刹那，一瞬间露出的惊讶，尔后装作不识。
西维娅回想了一下，想不起自己是否曾经见过这位女神官。
也许是对方见过她，她未曾见过对方。
这玩意还能美容养颜？
森月莎拎着银纱，怀疑瞅了眼地上直挺挺，丑陋又吓人的鱼头怪。
“比起吃这东西，我还是觉得制成纱衣要更适合它的特性。”
森月莎自顾自点头。
翠丝特轻笑，淡紫色美眸微转，笑吟吟道：“小姐有这样奇特的想法，倒是位有趣之人。”
森月莎被她突兀的夸奖，搞得有些不好意思。
漂亮姐姐的夸奖哎。
她感觉自己有点轻飘飘的，清了清嗓子：“拙见，拙见。”
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太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另一边，有没有古代东方。
怕对方没听懂，森月莎补充道：“一般人看到这样的银纱，应该都会联想到衣服，毕竟它看起来就是块布料，这也不是什么奇异的想法，所以担不得有趣之人的说法……”
“噢，小姐谦虚了。”
翠丝特唇角的笑意更深，越发妩媚动人。
这不就很有趣么？急着解释，纯情又可爱，没有超凡者的警惕，一搭话就上钩。
而且和失踪成谜的四皇女关系亲密，值得探究。
翠丝特唇角的笑意，在西维娅看来，格外刺眼。
西维娅淡声开口：“银背鱼头怪的银纱，相性上，的确更符合制作成纱衣。”
“《波比深海探寻》记载，黑暗灾变隐没纪元，海洋倾覆，深居北海海渊鲛人一族，沾染灾变引发的地壳***，导致整个鲛人一族日益疯狂混乱，在绝望和恐怖下，鲛人身体逐渐畸变，化作失去理智的怪物……”
“银背鱼头怪作为鲛人演变的怪物，它们身上的银纱，在某种意义上来讲，类似鲛人一族的鲛绡。”
“鲛绡之衣，遮掩隐秘、蛊惑人心的特性，不必我多加赘述。”
森月莎不知何时，已然停下和翠丝特的谈话。
她只觉得此刻侃侃而谈、自信从容的西维娅，浑身似乎散发着某种独特的魅力，极为吸引人。
森月莎没想到这丑陋的鱼头怪，还和传说中美丽的鲛人，有一丝牵扯，听得津津有味。
森月莎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坎蒂丝却只想哭，这是她能听的密史么？
啊啊啊，好多识毒，她的理性在不断降低。
坎蒂丝隐约看见了，鲛人被黑色雾气沾染，变作红眼黑鱼的怪诞姿态。
赤色低垂的血阳，血色的海，狰狞疯狂的红眼鲛人，撕裂的血肉，嚼碎的肌腱……蠕动蜕下的皮肤……
坎蒂丝不好受，翠丝特同样不好受。
她额角，已然沁出细密冷汗。
“那些鲛人听起来好惨……”
森月莎听着不禁有些唏嘘，忍不住插嘴问：“还有后续么？西维娅。”
西维娅状态还行，见坎蒂丝看着她都快哭了，翠斯特也低垂下眼睛，努力抵抗识毒。
她唇角微勾，颔首：“有，等回去我和你讲。”
“好吧。”森月莎还有点意犹未尽。
……
“奥蒂丽雅，出了什么事情吗？”面容清癯的二长老，沉声问道。
奥蒂丽雅晃了晃手中的银饰吊坠，表情凝重：“父亲他们的线索突然中断，牵引之星无法再指引他们的位置。”
听到这话，二长老皱了皱眉，沉吟片刻说：“那就按照中断前的方向，继续走吧，我们往大方向上走，准错不了。”
“只要找到他们经过的地方，依族长的性子，他们会给我们留下提示。”
“到时候我们再顺着提示找过去，就能顺利找到他们。”
奥蒂丽雅捏了捏眉心，对于父亲突然的情况，心头略略有些不安。
不过也没说什么，打算带着众人按照原方向进行。
两人的谈话，没有避开众人。
森月莎自然也听到了。
她扯了扯西维娅的衣角，以目示意。
其实是在西维娅看来，是挤眉弄眼，情绪活泼。
西维娅明白她的意思，代替她，说出之前她在“梦”里看到的地点。
这是一早起来，森月莎和西维娅说她的梦时，两人商量后的结果。
西维娅瞥了眼回到丰饶教会队伍里的翠丝特，抿抿唇，迈步走向奥蒂丽雅。
她说出早就准备好的台词：“我有一秘法，可找寻到贵村族长到过的地点，奥蒂丽雅小姐信我的话，可由我带路。”
奥蒂丽雅转头看向一旁的二长老。
至于四长老，直接被她忽略。
二长老微微点头。
“我们自然相信您，那就麻烦西维娅阁下了。”奥蒂丽雅惊喜开口。
西维娅眉梢微挑，还以为会有一翻波折，没想到这么顺利。
“那走吧。”
西维娅和森月莎便走到了众人的前头。
“大方向上是没错的，但到时候具体地点，西维娅你可要帮我找找。”
森月莎和西维娅边走边嘀嘀咕咕。
“不是有森小姐画的地图么，那场战斗波及的范围很广，大方向没错，很容易找到，森小姐不必担心。”西维娅安慰。
森月莎手指蜷了蜷胸前的发丝，想起自己画的潦草“地图”，不是一般难看。
她俏脸微红，呐呐道:“那靠你了，西维娅。”
西维娅唇线轻扬，眼尾柔软微垂。
森小姐总是这么善心……
等出了秘境后，她有必要跨出那一步了。
翠斯特，该感谢她的出现呢。
西维娅翠眸微眯，神思飘远……
第53章 悲伤巨鲸
一望无际的荒野沼泽, 触目之处皆是深深浅浅的黑灰。
只有一处赤红之地，在这片黑色的土地上，格外显眼。
放眼看去，方圆几千米范围内, 黑泥地像是被一枚血色原子/弹轰炸过般, 四处呈现放射状爆炸裂痕。
翻卷的泥土, 纵横的沟壑，凹陷的坑洞, 以及破碎的黑沼泽原生枯木残渣……
众人走在赤地上，只觉得脚下生麻，到处都是高温冷却后的赤色晶体。
这是多惨烈，多恐怖的战斗，才会产生如此惊人的效果，至少是序列四以上吧？
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沉重。
但这不包括森月莎。
毕竟她老早在“梦”里，亲眼见过这幅场景，对这些已经脱敏了。
如今脚踏实地，走在“梦”里到过的地方, 森月莎仍然有些新鲜。
忽地, 她想到一件事。
“如果‘梦’是真的, 那我的那些触须呢？”
森月莎现在对背后那些满天飞舞的触须，已经没有任何抵触, 甚至隐秘期待它们的出现。
这么想着, 森月莎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要钻出来似的。
她立马止住自己召唤触须的欲/望。
“不能想在众人面前变成怪物, 到时候收场就麻烦了。”
“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我或许可以试试……”
沉浸在思绪中的森月莎, 无法辨清自己如今的转变。
至少原来的她，不会想着背后长满触手，并习以为常……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那本来就是她的一部分，不是么？
奥蒂丽雅拔开水壶的塞子，仰头灌了一口水，清凉的水顺着喉管，进入胃袋，顿时舒畅极了。
自从踏入这片黑沼泽地后，总是容易干渴、饥饿。
时不时就需要补充一下水分。
踏上这片赤地后，这种缺水的感觉，越发明显。
或许和这里大战后，战场环境影响有关。
“西维娅阁下，您说的地点就是这附近么？”
西维娅也抿了口水，点头“嗯”了声。
“好，如果我父亲他们真的到过这里，这里应该会有他们留下的标记。”
奥蒂丽雅话话音未落，就有村民兴奋喊道：“二长老、四长老、奥蒂丽雅！”
“快看这是我族的族标，族长他们真的到过这里！”
奥蒂丽雅眼前一亮，他们果然没来错地方。
不愧是西维娅阁下。
奥蒂丽雅一行人高兴不已。
西维娅陪森月莎漫步在赤地，不紧不慢走着。
这片赤地上，残留着浓郁又恶心的腥臭味儿和冰冷的枯寂味儿，还有些许清新的草木气息。
黄昏教会和生命祭礼教会的人，在这里展开了大战。
有幸和黄昏教会门徒，交过手的人，都能明显辨认他们力量的残留。
西维娅恰巧是其中之一。
黄昏教会，一个近乎举世皆敌的疯狂教会，里面每个门徒都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们渴望世界黄昏，又崇拜欲望与血腥，期待最后的疯狂，认为这个世界充斥肮脏和绝望，唯有寂灭，才能开启新的篇章……
西维娅拧眉，已然警觉起来。
纪伯伦同样皱着眉，和翠丝特、长老赞恩副主教低语。
“黄昏教会的疯子已进来了？还有生命祭礼那群家伙，这不是修弥村庄的银月秘境么？”
“他们应该不是从修弥村落的秘境入口进来，修弥村落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隐瞒我们。”
“黄昏教会的人，修弥村落也绝不可能邀请。”
赞恩副主教淡声分析。
“不管他们如何进来，我们只需要和修弥村落的人一起，他们的族长手上，绝对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三人窃窃私语之际，忽地地面振动不已，仿佛地下有极为庞大的生物，正在翻身。
“啊，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啊，好可怕的动静，咱们不会死在这里吧！”
“快看！快看！那是什么东西？”
“啊！快跑啊！它朝咱们这儿来了！”
一阵混乱的惊叫，恐惧如浪潮般在众人里铺开。
所有人都看到，距离他们最近的黑色沼泽，一头散发森冷恐怖气息的巨骸生物，缓缓从沼泽黑泥里，钻了出来。
它的体积极为庞大，近乎遮住高空银月散发的光芒，于地上投落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所有人都被笼罩在它的阴影中，宛若蝼蚁直面万丈深渊。
不断放大的恐惧和绝望，涌上四肢百骸，众人止不住地上下牙齿碰撞，颤栗不已。
西维娅抿唇，抬眼朝巨鲸骨骸血眼上方看去。
巨鲸骨骸平滑宽阔的脑顶，几个人站在上方，他们俯视地下众人，衣角被冷风吹得猎猎翻飞。
对视的刹那，中间血袍男人露出儒雅的笑。
血雾腾起，几人身影消失。
巨鲸骨骸发出悠长的悲鸣，声音里带着绝望和悲哀，回音盘旋上扬，久久不绝。
有人噗通跪在地上，眼中溢满泪水，脸上却是充斥着迷茫。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心中悲伤逐渐浓郁，有了想要死去的绝望感。
这个念头一产生，便不断加剧，犹如驶向深渊的列车，一去不返。
“该死！不要听那东西的叫声！护住心神，全部都给我护住心神！”
奥蒂丽雅看着昔日的族人，一个接一个倒地，气息逐渐虚弱，她发出尖锐的咆哮。
她的双手掌心中，浮现一枚淡绿色的心形宝石，散发幽幽绿光。
一股清明之感，缓缓驱散笼罩村民内心的绝望。
与此同时，西维娅、丰饶教会的赞恩副主教、纪伯伦、翠斯特、络腮胡中年男人等，全部一起出手。
西维娅手中出现一支画笔，绚丽的色彩华光，如道道匹练，飞射而出。
骸骨巨鲸的悲鸣戛然而止，浑身散发的绝望与森冷，都变得暖意起来。
但很快骸骨巨鲸，瞬间又发出一声凄怆的悲鸣，庞大的身体游动，朝众人倾泻撞来。
犁出一条弯弯曲曲，又大又深的沟壑。
“哗啦啦……”
泥土翻滚，烈风袭面。
众人终于知道之前赤地上，翻卷的泥土沟壑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们脚踏大地，我们生于大地，大地之爪——”
赞恩副主教抬起手，嗓音低沉。
地面发出轰隆隆的巨响，一只由岩石和泥块构建的巨手，拔地而起。
“轰隆！”
岩石巨手和骸骨巨鲸在半空碰撞。
劲风袭面，尘土飞扬。
森月莎激动望着眼前，精彩华丽，如同史诗的一幕，这时她终于体会到来自超凡的魅力。
“欲望为衣，血肉相噬，来吧！为福音降临举办最后的飨宴！”
血雾腾起，走出一名魁梧光头大汉。
他咧着嘴大笑，露出沾有血丝的牙齿，眼里尽是兴奋和嗜血。
磨盘大的拳头轰然挥出，朝最近的四长老砸去。
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几名戴兜帽的门徒。
他们纷纷对上修弥村落的长老们。
血雾散去的地方，只剩下一名穿着主教血袍的中年男人，和一名黑眼圈深重的门徒青年。
血袍中年男人面容儒雅，浑身气质温和，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血袍，丝毫看不出他是一名黄昏教会的血衣主教。
他蓝眼深邃，含着淡淡的忧郁，像是蓝天下飞翔折翼的白鸽。
男人目光游移，落到坎蒂丝旁边的森月莎身上。
他不疾不徐朝森月莎走去。
所有坠落到他身上的木石、藤蔓、华光，都化作寂灭与虚无，没有吹起他的一丝长发。
似乎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阻挡他的步伐。
注意到这一幕的西维娅，脸色巨变，顾不得和她对战的骸骨巨鲸。
手中华光大盛，绮丽的画卷绘制而出，一路生花，交织的花与藤蔓，如童话梦境般，徐徐展开。
男人和身旁的黑眼圈门徒，一步之间就进入童话森林之境。
黑眼圈门徒挑眉，嘴角勾勒出一丝邪肆的笑：“主教大人，她就交给我。”
男人点头，步伐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前进。
在他走动的时候，脚边的藤蔓消融，身边出现的树影消失，一切都化作寂灭，随风而逝。
“嘿！朋友！你的对手是我哦，不要阻拦我们主教大人办事。”
黑眼圈门徒懒懒抬起一只手，拦住疯狂冲向森月莎的西维娅，表情十分欠揍。
寒光闪过，血腥味弥漫。
“哦，小家伙，你伤到我了，我要生气了。”
黑眼圈门徒脸阴沉下来，阴恻恻说道。
“滚开！拦我者死！”西维娅面目表情，危险盯着眼前的男人。
两把锋利的银色尖刀，盘旋在她掌中，发出震震嗡鸣。
尖刀刀刃上，一丝猩红的血，滴落到地上。
两人谁也没多话，残影相撞，童话的森之境，于西维娅的尖刀上飞旋展开。
这时，男人已经走到森月莎面前。
他停下脚步。
不远处所有的销烟和声音，似乎都在远去，为他们的相遇制造和谐的气氛。
森月莎歪头，绯红的瞳孔里映照出男高大的身影，背后的黑暗蠢蠢欲动，张牙舞爪的透明触须在空中躁动不安。
“不许你们伤害西维娅，否则我会生气。”
男人微微一笑，蓝眸里的忧郁淡了几分，恭敬俯身行礼，像是在向一尊神祇祈祷般虔诚。
“卑微的囚徒自然尊崇您的意志。”
森月莎狐疑，敌人居然这么听话，搞得她都不好出手了。
“我不认识你，你找我干嘛？”
男人笑了笑：“福音源您而生，灾祸与福运伴您左右，黄昏诸徒，等待您的苏生，静候寂灭归来。”
“听不懂，麻烦说人话。”
所以最讨厌谜语人了，神神叨叨的。
关键是这个世界神棍超多，谜语人也超多。
男人也不生气，转而看了远处战场一眼。
“您和我走一趟吧。”
“凭什么？我不去。”
森月莎直接拒绝，身后的黑暗里，无睫的眼球睁开了眸子，恶意凝视眼前的男人，一闪一闪，宛若天际的星。
还有一张一合流着涎液的大嘴，发出嗤嗤的嘲笑，古怪混乱的呓语，钻入男人的耳朵。
男人的眼睛、嘴巴、耳朵、鼻子，都流出了猩红的血液。
但他蓝瞳中的兴奋，近乎要化作实质。
“来自异界的伟大存在，原谅卑微的我的冒犯，如果您不想那些人有事，希望您还是和我们行一段路。”
看到森月莎露出不高兴的神色，男人语气加快几分，把剩余的话说完。
“只要您答应我的条件，以黄昏福音为证，只要在这个秘境里，我会约束教徒，绝对不找您朋友们的麻烦。”
这个世界有神祇，以教会教义起誓，对于教徒而言，绝对无法轻易违背。
森月莎依旧没有直接答应，她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我们只是想请教您一些问题，不可能对您做什么，您到时候想走就走，如果您不放心，可以让您朋友陪您一起。”
森月莎闻言，觉得“陪她一起”，又是想扣下西维娅，不满道:“不用了，我答应和你们走，把你的手下都叫回来吧。”
远处，西维娅等人完全处于下风，好几人重伤，局势对他们非常不利。
森月莎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眼前这个什么黄昏教会主教，绝对无法伤害她。
而且在她的感知中，男人对她没有恶意，只有尊崇和敬畏。
“我们走吧。”
“尊崇您的意志。”
收起抬到半空的腿，森月莎装作若无其事：“记得和西维娅说我没事，对了，要朝哪个方向走？”
男人嘴角抽了抽：“您的意志，请随意。”
第54章 问话
“春日远去, 万物凋零，所有的生机，所有的混乱，都将迎来死寂的寒冬, 埋进坟墓, 迎来最后的终结。”
“万物如此, 世界亦如此。”
男人白金色长发随风微微飘动，从远处残败凄清之景, 收回视线。
他扭头，含着忧郁的蓝眸看向森月莎，认真问：“您觉得呢？”
合着这怪人，还是忧郁诗人？
森月莎暗自腹诽，面上却一本正经回答道。
“说得有点道理，不过那太遥远了，和现在有什么关系？”
“所以你们找我来，就是为了探讨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面对森月莎的质问，埃德蒙顿也不恼, 脸上反而露出些许笑容。
“不, 这并非不切实际的幻想, 它正在降临。”
埃德蒙顿张开双臂，像是一只羽落的鸟, 话语里满含炙热。
“福音就是祂即将到来的信息, 聆听福音，就是聆听祂的到来！”
“您比我们幸运，您是引导者, 也是先锋者，您将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人, 都早先一步聆听祂的福音。”
听着这谜语人一样的说法，森月莎又觉得自己脑壳开始疼了。
“听不懂你说什么。”她开始摆烂。
埃德蒙顿轻笑，也不在意她的态度：“至少您也同样认为，这个世界最终会走出终结，不是么？”
森月莎认真思考了一下，在某种意义上，所有的事物都会走向终结。
哪怕是天空那轮炙热的太阳。
不知怎地，她的脑海里，却跳出一句反驳的奇怪话语。
“那永久沉睡的并非死者，在漫长而奇异的时光中，死亡亦有其终结。”（注1）
埃德蒙顿单膝跪地，伸出手，掌心向上，以极低的邀请之态，诚挚垂首邀请。
“请您务必加入我们，带领我们迎接黄昏与终结，进入守墓人之梦，洗去世界的疯狂与混乱，于冥地沉眠，于门后归来……”
森月莎嘴角一抽，莫名其妙被行了个大礼，吓得她赶紧跳到一边。
她摆手拒绝：“你们的行为艺术太过超前，虽然我也很中二，不过你们的行为艺术已超越了这个时代。”和疯子没什么不同。
最后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
自己偷偷中二，和无视法律和规则，向全世界发疯，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哎，明明看着挺帅一中年大叔，脑子却有问题，森月莎表示自己无法理解他的世界。
面对森月莎的拒绝，埃德蒙顿也不生气。
他笑眯眯站起身，抽出一本紫色外表皮的古典书籍，将其递给森月莎。
森月莎懵逼接过，便见紫色书封上，印刻“福音之典”几个大字。
书封边缘还杂乱分布着，一些或倾倒、或倒置、或歪斜的黑色符号，毫无意义，又又似乎有点东西。
……
翠丝特脸色很是难看，她们被黄昏教会的疯子俘虏。
所有落到黄昏教会手里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不是被逼成疯子，失去自我，就是经历非人的磋磨，痛苦绝望死去。
“你就一点不担心自己的处境么？”
翠斯特瞧着和她一样被绑来倒霉蛋，不禁开口问道。
坎蒂丝瞥了眼守在附近的黄昏教徒，咀嚼着嘴里的糖果，含糊不清道：“有店长大人在，咱们不会有事的。”
“店长？”翠丝特闻言，想起那个白发红瞳的少女，目光闪了闪，“你说的森月莎？看起来你对她很自信。”
翠丝特已经知晓森月莎，也被黄昏教会一起绑架来。
想到森月莎，翠丝特心情有些微妙。
和四皇女有些关系的序列九罢了，能有什么手段，能从黄昏教会这群疯子手里逃脱。
坎蒂丝意味深长瞧着翠斯特：“当然是店长。”
“如今所发生的一切，必定在祂的掌控之下，区区黄昏教会的序列四而已。”
翠丝特听到她的迷之自信发言，嘴角不禁抽搐，想问问她到底哪里来的信心？！
区区序列四？！
你们一个序列九，一个序列七，哪里来的大脸敢说对付序列四的半神？
翠丝特看“傻子”一样的表情。
坎蒂丝却只想呵呵她，差点忍不住说出森月莎的特殊。
但考虑到店长有意伪装序列九，给她一万个豹子胆，她也不敢现在说出实情。
坎蒂丝忍不住和脑海中的老者吐槽。
“老师，我终于体会到，明明胜券在握，知道最后的结局，却无法分享的憋闷了。”
苍老的声音：“……”
或许是坎蒂丝的蜜汁自信，太感染人，翠丝特也陷入了自我怀疑。
黄昏教会的序列四，没有第一时间找她这个丰饶教会的神官，反而找一位名不经传的序列九。
那位少女或许真的不一般……
“她们两个怎么在这里？埃德先生，这点我想你该给我一个说法。”
森月莎走出隐秘结界，便看到翠斯特和坎蒂丝二人，愣了一下，随后不高兴看向埃德蒙顿。
黑眼圈门徒闻言，横眉怒目，刚要喝斥。
埃德蒙顿淡淡瞥了他一眼，黑眼圈门徒浑身一颤，立即闭上嘴。
他朝看守翠丝特和坎蒂丝的黄昏教徒招呼。
“大人的命令，你们也敢违逆，自断一臂。”
对翠斯特二人虎视眈眈的黄昏教徒，露出错愕之色。
不是你安排我们趁乱带走几个么？
但他们不敢多问。
黄昏教会在某种意义上，又如蚁穴般阶级分明，下阶无法违抗上阶的命令。
几名黄昏教徒眼中，闪过一抹猩红的痛楚，几条爆射血液的胳膊，齐刷刷掉落在地上。
埃德蒙顿露出温雅的笑，低低俯身：“期待与您的下次见面，伟大的苏生者。”
待到黄昏教会的人完全离开，翠斯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黄昏教会的序列四“终结者”，居然对那位少女如此客气。
她们居然能毫发未伤，从黄昏教会疯子手里离开。
“店长，我们和西维娅小……阁下他们汇合，还是去别的地方？ ”
坎蒂丝兴奋凑到森月莎跟前。
森月莎从那几条血淋淋的断手上回过神，听到坎蒂丝的问话，愣了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超凡世界的残酷与血腥。
明明是生活在和谐社会下的人，她却没有感到恐惧和恶心……
好奇怪的感觉。
森月莎歪了歪头，看向坎蒂丝：“当然是去找西维娅他们。”
坎蒂丝得到应允，握拳：“好的，店长。”
黑色乌鸦抖了抖翅膀，在三人的头顶上盘旋一圈，飞向远方。
坎蒂丝拍了拍手，对森月莎道：“小鸦会把我们的消息带给奥蒂丽雅，相信我们很快就能重新汇合了。”
没多久，黑乌鸦返还，她们果然收到了奥蒂丽雅的回信。
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站在树下阴影里的黑眼圈门徒低声试探问。
“蒙顿大人，您为什么会对一个序列九的容器如此特殊，是因为她的灵性比阿西娜的灵性还要高么？”
“序列九？”埃德蒙顿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隐藏在她背后存在，连我都感到颤栗，而且……”
后面的话，埃德蒙顿没有说完，语焉不详。
“什么？”黑眼圈门徒瞪大眼睛，感觉不可思议。
什么能让一位序列四感到颤栗呢？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黑眼圈门徒感觉周围似乎冷了几分，天空高悬的银月也更灰了几分。
一种难以言喻的隐秘窥视，恶意的觊觎，若有若无环绕周围，像是在看不见的黑暗里，有几只血色的眼睁开，冰凌凌盯着他们。
璀璨的金币，在半空翻滚出优美的弧线，穿过埃德蒙顿的指尖缝隙，落到灰扑扑的地上。
金币沾染尘土，染上脏乱，露出反面印刻的狰狞头颅。
断裂的头颅咧开嘴笑，像是在嘲笑埃德蒙顿的痴心妄想。
“蒙顿大人！幸运金币投掷出了没有出现过的图案！”
黑眼圈门徒惊讶指着地上的金币，极为不可思议。
幸运金币，1级封印物，顾名思义，当人抛掷它时，必将带来绝对的幸运。
只是每次抛掷时，会出现香蕉和苹果的图案。
金币出现苹果图案，代表投掷人当前一段时间都会极为幸运，做任何事都会一帆风顺，甚至能将小概率事件，修改为必定事件。
金币出现香蕉图案，代表投掷人较长一段时间颇为幸运，能路上捡钱，偶遇贵人，获得他人善意帮助等，偏向偶然的意外幸事。
投掷人在使用金币后，会在后续一段时间内，感知失去平衡，倒霉不已，诸事不顺，甚至可能倒霉到天降横祸，暴毙而亡。
金币落地，出现狰狞人头，可是以前从来没有的情况。
埃德蒙顿弯腰拾起地上的金币，忧郁的蓝眸稍稍凝重：“极厄之投，想要靠1级封印物的力量，驱逐它们的影响，是我太天真了。”
“走吧，这一路我们得小心了。”
第55章 汇合
“西维娅阁下, 梅蒂大人刚刚传回消息，她们已经脱离黄昏教会的掌控……”
奥蒂丽雅将信上的消息，念给西维娅，压着眉, 偷偷打量这位阁下的脸色。
自从这位阁下得知, 身边的同伴被黄昏教会的人带走, 神情冰冷得吓人。
哪怕只是抿着唇，一声不吭的模样, 都能让附近的人，感受到她身上沉郁压抑。
仿佛薄冰下汹涌的暗流，随时都有泄洪爆发的恐怖。
若非不是黄昏教会的人带人走前，她的同伴遥遥打了招呼，恐怕这位西维娅阁下会立即脱离队伍，寻找她的同伴。
“有人受伤么？”西维娅终于抬眸，单问一句。
“没有，森小姐她们没有受伤，非常安全, 说等我们给一下我们现今的方位, 就过来找我们。”
“我去找她, ”西维娅脸色稍稍缓和，语气气依旧冰冷, 没有温度, “后面我们再追上来。”
“不不不，我们可以和您一块去找森小姐她们，梅蒂大人和翠斯特神官也在那里呢。”奥蒂丽雅摆手, 连忙说道。
“只是稍微绕点路，不碍事。”
西维娅颔首, 不再多言。
奥蒂丽雅松了口气，明明她能直直顶撞序列五的老族长，却是不敢直视这位阁下的眼睛。
……
“快看，前面是不是森林啊？我们终于穿过这片黑沼泽了！”
“真的是森林，没想到这黑沼泽的另一边，也是一片森林，不过这森林怎么也是黑色的？”
“也不算穿过黑沼泽吧，毕竟咱们没往黑沼泽中心走，顶多算穿了一小片黑沼泽。”
村民们望着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森林，议论纷纷，兴奋不已。
半个小时前，森月莎三人靠着坎蒂丝小鸦的指引，顺利和西维娅他们汇合。
一翻问询后，确认森月莎三人没事，大家都松了口气。
其他人对于森月莎获得《福音之典》，都表现出异样之色。
《福音之典》，黄昏教会的传教教典。
被黄昏教会赠予《福音之典》的普通人，下场都不太好，都是客气的说法。
有人阅读《福音之典》，性情大变，思维想法逐渐朝《福音之典》的教义靠近，越是阅读，越是疯狂，甚至失去理智。
有的人读了《福音之典》，不屑其中教义，行为上却出现沉迷食欲、耽于性/欲的表征。
哪怕他极力否认，都不能改变他的思想被《福音教典》扭曲的事实。
而获得了《福音之典》没有阅读的人，也不是没有，但他们会在后续某个时间段，受到黄昏教徒的袭击。
如果不幸被抓走，基本生死难料。
若侥幸逃脱回来，缺手断脚，沾染《福音之典》的识毒算是好的，更可怕的是思想彻底迷失，变成不断吞噬血肉的人皮怪物。
黄昏教徒被称之为过街老鼠也不过。
但他们不仅是教徒，更是沉溺血肉，不惧痛苦的疯子。
没有正常人会因为厌恶，会冒着豁出性命的风险，和疯子血搏。
大多数人都是避着黄昏教徒走。
当然，这是相对于普通超凡者而已。
对于官方机构安全局，和几大正神教会，一般黄昏教徒出现，必定受到通缉。
若非这里是秘境，黄昏教徒出现的消息，早已搅得满城风雨，引来安全局的注视。
不提《福音教典》，森月莎耳尖微红，还是难以从刚才的事中，缓过神来。
她被黄昏教徒抓住这件事，或许真的吓坏西维娅了。
没有任何话语，西维娅直直撞过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她所有的担忧，所有的不安，所有的恐惧，都埋进那个紧紧的拥抱里。
耳边深沉的呼吸，挤压蹂躏的巨大力道，勒得森月莎手臂和胸腔肋骨都生疼。
似乎恨不得将她揉进骨髓里，融合一体，彻底不再分开。
森月莎惊讶一瞬，像是安抚最初那个爱哭泣的孩子一样，回抱住西维娅。
似乎因为她的回抱和安抚，怀里的身躯柔软下来，禁锢的力道松了几分。
森月莎有些好笑，打算开口安慰，耳边传来西维娅闷闷的嗓音。
“森小姐，你不该丢下我……”
温热的吐息喷洒耳边，颈窝里枕着沉甸甸的重量。
怀里柔软温暖的躯体，哪怕隔着衣物，也传递到她的每一寸神经末梢，带来莫名的触动。
一股痒意随着喷洒的呼吸，似乎挠进心底。
森月莎赤色瞳孔微微一缩，浮动在半空的透明触须，躁动卷曲，欲攀爬满眼前人的全身，贪婪舔舐，拆吃入腹。
心头一动，她压着莫名的情绪，将怀里的西维娅松开，往后退半步，好笑说道。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么，别担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西维娅却没有听话松开，仍旧紧抱着她：“森小姐不是说，这次让我保护你么，下次森小姐遇到事情，有什么安排，请一定要告知我，不然我会担心。”
“这次是意外，下次我一定告诉你，不让你担心。”
得到她的允诺，西维娅缓缓放开。
她抬起翠眸深深凝视：“那我记住你的话了，森小姐。”
嗓音低沉，翠色的眸底得深得宛若噬人的深渊。
森月莎莫名有了几分不自在，垂下眼眸，躲开那蛰人的视线。
“我说话算话的……”
女人轻笑出声，愉悦溢出嗓子的快意，似乎挠人耳朵，酥麻到人心尖。
森月莎颤了颤，脸颊微红，恶狠狠瞪她一眼。
乱笑什么？！你再也不是那个酷酷的西维娅了！
“我们走吧。”
西维娅心情很好，脸上的冰彻底融化，眼角眉梢是压不住的笑意。
她牵起森月莎的手。
森月莎哎哎几声，任由她拉着走。
“如果不是碰到黄昏教会的人，其实是我觉得黑沼泽也不错，里面有好多咱们在外边都找不到的超凡材料。”
“得了吧，就算没有黄昏教徒，这可是银月秘境，村子守护的禁地，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特殊情况，咱们根本不可能进来。”
“哎，说的也是，希望这黑森林没有啥厉害的隐怪，能让咱们顺利找到族长他们。”
不说村民们的议论，奥蒂丽雅对于进入眼前这片黑森林，略略比进入黑沼泽，心里安定一些。
他们可是丰饶女神的信徒，繁茂的森林，肥沃的土地，孕育丰收的地方，都是他们的主场。
抬眸看了眼眼前繁茂的树木，奥蒂丽雅挥手，众人离开黑色沼泽地界，踏入黑色森林。
“感觉这片黑森林，和我之前看到的不一样。”
森月莎嘀嘀咕咕和旁边的人咬耳朵。
“这片黑森林不是森小姐梦里见到的那片？”
“嗯，我看到的黑森林，树木都是枯树，这片森林树木长得很繁茂，还有低矮的灌木和青草。不知道我看到那片发生了什么，导致那里的树枯死了。”
西维娅神色微动：“如果我们经过那里，或许可以知道。”
“不过，我觉得它们应该属于同一片森林。”
“为什么这么认为。”
“第六感。”
“第六感？什么是第六感？”
“哎呀，这个怎么解释，意思是……”
瞧着西维娅和森月莎的互动，坎蒂丝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劲。
她这一路来，突然有点吃撑的感觉。
明明她啥也没吃。
难道她吃空气吃饱了？
坎蒂丝鼓着腮帮子，嚼了嚼嘴里的空气，不禁陷入怀疑。
好一会儿她都想不出答案，于是偷偷摸摸和脑海里的老师沟通。
苍老声音：“嗯……这是个不错的发现。”
“坎蒂丝，你是不是还觉得空气中，弥漫着酸臭的味道。”
“没……哎，好像……有……”
坎蒂丝撅着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似乎真的闻到了一样。
苍老声音刚想说她闻错方向，应该朝那位那边。
“yue！不仅很酸臭，还有尸体腐烂的味道！”
奥蒂丽雅没想到，他们没深入黑森林多久，就在前面发现了三具骸骨。
“他们死亡不超过两天，骨头和残肉上有很多细小的啃食痕迹，像是小型昆虫啃食留下的……看他们身上的服饰，和周围残留的超凡痕迹，他们好像是生命祭礼教会的人？！”
分析的人分析到最后，眉头狠狠一跳，心中的不安油然升起。
生命祭礼教会序列的能力，本质上比他们丰饶序列更加适合在森林生存。
森林可是生命祭礼教徒的绝对主场。
这黑森林里居然有昆虫，能杀死生命祭礼教会的序列七……
不说探查几人的不安，后面的森月莎和西维娅，嘀嘀咕咕，颇为粘糊。
忽地，西维娅耳尖微动，侧眸看向背后深林。
“怎么了？西维娅。”
森月莎刚问出口，就止住继续询问。
“嗡嗡嗡……”
一大群，混乱的，发出嗡嗡声响，袭卷而来的黑色潮流。
“好多黑蛾子！”
森月莎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突然从深林里，升腾起来的黑蛾子大军。
拇指大小，血色眼睛，宛若小型轰炸机一样，悍然扑来。
这下前面探查的几人，终于知道那几具尸体的主人，究竟怎么死的了。
“快！拉起防御！杀死它们！”
奥蒂丽雅在人群中高喝。
西维娅没有去关注那群黑蛾，而是注意到，那些黑蛾扑动翅膀时，周围弥漫出淡淡的黑光。
黑光似乎扭曲了周遭的光线，四周一下子暗淡下来。
高大繁茂的树木，相互交叉，投落阴影，越发浓郁与深沉。
西维娅皱了皱眉，抓紧森月莎的手，边走边退。
绮丽的画卷，泼墨般扑洒开来。
撞向她们的黑蛾，似乎撞入另一个童话森林，被其中张牙舞爪的藤蔓剿灭，簌簌坠落。
西维娅出了，其他人也出手了，林中瞬间华光四射。
“啊！这些虫子怎么越杀越多！”
“啊啊啊！不要咬我！该死的虫子！”
“快看，周围，周围怎么变了！”
少部分虫子突破众人的防御线，咬到了几个村民。
但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后面的深林不见了，只有深沉的，不断飞出凶悍黑蛾的黑暗。
周围繁茂高大的黑树，不知何时，扭曲成了一排排笔直的枯木。
一条蜿蜒曲折的林间小道，延伸到众人脚下，尽头深不见底，不知通向何方。
背后浓厚的黑暗里，似乎有不可名状的恐怖之物，盘踞着，蠕动着，缓缓苏醒。
那来自灵魂最初的恐惧与颤栗。
“快跑！”
不知谁喊了一声，声音撕心裂肺。
恐惧像是会传染一样，所有人都沿着林间小道疯狂奔逃。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停下来，试图反抗，照亮背后的黑暗。
不过他们在落入黑色虫群后，彻底被黑暗吞噬，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怪物，发出绝望的惨叫。
第56章 冥夜禁地
林间小路, 曲折逼仄，剧烈喘息，不断奔跑，胸腔火辣生疼, 两只手牵着不放……
双腿炙热酸痛, 森月莎一个趔趄, 身体往前扑去。
西维娅扶了一把，帮她稳住身形。
“我背你。”
“我不跑也可以。”
西维娅拉着她的手明显一顿：“森小姐可以对付黑暗里的东西？”
“黑暗里什么也没有。”
不等西维娅停下, 森月莎继续解释：“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可以看到背后黑暗里什么都没有。”
“但是西维娅要继续跑，它们告诉我，在这条小路上奔跑，会有好处。”
好处？它们是谁？
“这会和森小姐分开，所以上来吧。”
前面的人压低身形，低声说道。
森月莎心头一软，趴了上去，嗅着女人发间散发的馨香, 脸颊微红：“那麻烦西维娅了。”
西维娅笑了笑：“抓紧, 我要提速。”
序列五的画师, 在序列七描摹者阶段，体质得到大幅度改善, 描摹的不仅是人物, 还有人物的速度、力量和平衡等。
扭曲的光线，不断后退的树影，背后吞噬而来黑暗, 袭卷嗡鸣的虫群……
明明该是恐惧，森月莎心底却是浮现出一抹温暖。
她不禁搂紧西维娅的脖颈。
不同于两人融洽的交流, 坎蒂丝都快哭了。
这到底什么破秘境，一施展能力，就会迎来更多的黑蛾，不断追杀。
补充的超凡，跟不上消耗。
越来越多的人，因为超凡力量耗尽，只能凭着本能在奔跑。
昏暗曲折的林间小道，越发暗淡，四周密不透风的树，传来呼啸的呜咽，细碎的呓语。
“卡米斯特……灯……”
“萨比维斯……月光……绝望嘶吼……”
“混沌……蛾……渴望……激情……”
坎蒂丝嗓子干渴得快要冒烟，脑子混沌不堪，只剩下“跑！不要停！”的冲动。
扭曲的树影，昏暗的光线，奸笑，戏谑，震颤，恐惧……失去理智的狂热。
一团团模糊的阴影轮廓，在幽暗中舒展身姿。
坎蒂丝脑子一片混沌，恍若在林间小路尽头看到了绽放的光。
“坎蒂丝！坎蒂丝！”来自脑海遥远的呼唤。
失智发散发白的瞳孔，猛地一缩，恢复神志。
坎蒂丝满头大汗，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浑身湿淋淋的。
四下除了近乎完全黑暗的林间小道，还有同伴们急促的脚步，惊恐的惨叫。
她迷茫眨了眨眼睛，嗓音又涩又哑：“老师，我这是怎么了？”
“超凡之路，你们碰到了通往冥夜禁地的超凡之路。这个秘境居然有超凡之路，真是不可思议。”
“而且你们运气不太好，碰到的是混沌途径的超凡之路，不过也不算特别倒霉，至少没有引起冥夜那些东西的注意。”
“坎蒂丝，看到那个穿白裙子的女孩了么？对，就是她，光辉序列的提灯人，她手里有灯，可以帮你们照明方向。”
“如果那位不指引你们的话，你们很可能迷失在冥夜里面。”
苍老声音一连串的话语，砸得坎蒂丝脑子有些发懵。
其实不止坎蒂丝在奔跑中，失去理智，颅内沸腾。
绝大部分人都这样。
西维娅是唯一的例外。
不为什么，仅仅因为她背上有森月莎。
那些浮动在幽暗里的模糊轮廓，像是遇到天敌般，对冲来两人避之不及。
不过哪怕没有它们的干扰，隶属于超凡本身的疯狂特性，惊鸿一瞥，都让西维娅冷静值降低。
比起坎蒂丝，她清明瞧见，周围笔直的枯木，扭曲成斑驳的树影，再到模糊，前头出现纯净的光晕。
那光晕像是被吃掉的葡萄，崩溃消逝，最终只剩黑寂淹没所有。
“超凡之路，冥夜禁地……”
西维娅想到《卡捷琳娜的炙热》密传。
主人公卡捷琳娜在一次探险中，踏上一条能增长超凡特性的小路，书中的小路，不是林间小路，而是一条泥泞小路。
她在那条泥泞小路上，不断奔跑，遭遇各种诡谲的怪物，最终踏入路尽头的光晕，完成一次超凡的升华，触碰迷失的禁忌知识。
而在密传《亡者秘语》一书中，黑暗法师切密尔为追求更禁忌的亡者力量，搜集历史里破碎的只言片语，用尸体构建了一个亵渎亡者的黑暗法阵。
他莫名进入一片冷寂的黑暗之地，在那片黑暗之地里，经历各种光怪陆离，诡谲恐怖的事件。
偶然得知，那片冷寂的黑暗之地，被称作里世界的禁地，亡者的长眠之所——“冥夜”。
“你是光辉序列吧，我们现在正处于冥夜禁地，非常危险，需要你的灯照亮黑暗。”
坎蒂丝打量眼前狼狈不堪的女孩，抹掉脸上的汗，认真说道。
连衣裙女孩深深看了坎蒂丝一眼，嗓音干涩：“我明白了。”
说完，她手中出现一盏提灯，由四方玻璃围起来，散发昏黄光亮的提灯。
“梅蒂大人，这样会有用么？”奥蒂丽雅一脸担忧瞧着四周的黑寂。
西维娅清冽的嗓音，传入几人耳中。
“有用也没有用，光辉之灯可以在冥夜照亮路径，驱散黑暗里的幽影，防止我们迷失。”
“但是，黑暗里的灯，也会招来其他东西的窥视，我们得尽快找到冥夜禁地的出口，离开这里。”
混沌的超凡之路上，不少村民因高涨的超凡特性，失去理智，迷失其中。
只有奥蒂丽雅，几位长老，几名幸运的村民，丰饶教会三人，络腮胡男人、年轻女孩，以及坎蒂丝，森月莎，西维娅存活。
队伍一下缩水了一半。
唯一值得庆幸的，每个人的超凡力量，或多或少都得到大幅度提升。
西维娅更是感觉，只要她拿到序列四观画人所有超凡材料，完成仪式后，她就可以晋升。
众人顺着话音的方向，扭头看去，两抹纤廋身影，映着光与阴影灯交织，牵着手，缓步走来。
“阁下的意思是，阁下有办法找到离开冥夜禁地的路？”
二长老知晓冥夜禁地的恐怖，不过他对其知之甚少，见西维娅似乎颇为了解，不禁抱着试探的口吻问道。
西维娅挑拣冥夜禁地，不太隐秘的部分，简单说了一些。
含有隐秘的内容，一般夹杂识毒，不易宣之于口。
“从冥夜禁地里出去，按照原路返回即可，但是我们现在做不到这点。”
“离开冥夜禁地的路不止一条，在冥界禁地判定方向却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如果有指引方向的诡秘物的话……”
西维娅见有人似乎意动，又想起什么，补充一句。
“对了，普通方位指引诡秘物，会受到冥夜的干扰，无法起效。”
升起的希望落下，众人面面相觑。
奥蒂丽雅手里有件指引方向的吊坠，不信邪，试了试。
“哎，果然不行。”
最终还是二长老出面，让众人先探寻附近，看是否能寻找到出路。
……
“《亿万光辉》原典真的不在我这里，在那位冕下手中。”
克莱尔颇为无奈，摊开手掌，苦着脸，试图说服一根筋的光辉圣女。
光辉圣女一点都不信她的鬼话，束缚克莱尔的圈光之绳紧了几分。
她双掌交握于胸前，画出光辉教徽的简笔，华丽典雅的白金圣袍随风飘扬，衬得她的面庞在昏黄灯晕下，越发圣洁端庄，嗓音温柔而和煦。
“虽然我不知道你将原典藏在何处，等从这处冥夜禁地出去，圣城的审判长会从你的灵魂里得到答案。”
光辉圣城审判长，序列三，光辉偏执派的狂信徒，擅长灵魂拷问，铁血冷厉，死在她手里的反叛者和异教徒，足以构建尸山血海。
一旁抱臂的赫达，嗤笑出声，幸灾乐祸之色荡漾在狭长绮丽的魅紫眼眸，极度恶劣。
该！帮邪神霍乱秩序的邪.教徒，泯灭其灵魂也不为过！
克莱尔恶狠狠瞪向赫达，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贱人，她也不会被光辉圣女抓住。
事情要从一天前说起。
一次偶然的机会，克莱尔得到超密材料*星之语的线索，而线索指向血狼教会的杀手“雨夜血影”。
超密材料*星之语，晋升序列四圣眷者的主材料之一。
距离序列四，克莱尔还有一段路要走，提早收集到主材料最好不过。
凭借一条隐秘的渠道，克莱尔很快打听到“雨夜血影”经常在伽德鲁旧城区一带出没。
很巧的是，那位赫赫凶名的“雨夜血影”的真名为马卡斯·但丁，森之花店的常客之一。
克莱尔自然不敢蹲守森之花店，但蹲在去往花店的路上，完全可以。
一场针对马卡斯的布局，就此展开。
万万没想到，赫达这个老女人，居然暗下黑手，引来安全局和光辉教会搅局。
不幸中的万幸，赫达身上的秘境碎片出现异常，导致战场上的不少人，都被卷进这个突兀开启的秘境。
比较倒霉的是，他们落入了一片黑沼泽，竟然贴脸遭遇黄昏教会的人。
又是一翻混乱到极致的死亡争斗。
克莱尔一招偷天换月，脱离战场，试图跑路。
结果光辉圣女这个一根筋的家伙，愣是追着她一路捶打。
最终，克莱尔还是倒在光辉圣女黛芙妮的铁拳之下。
克莱尔气得眼泪差点掉下来，她真的还是神祇的宠儿么。
该死的赫达！该死的佛尔安奈！该死的真理教徒！
哦，还有该死的光辉教会圣女！
就在克莱尔表面笑嘻嘻，心里MMP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屋内三人都朝门口看去。
赫达挑眉，率先问道：“回来了？有发现这片村子的来历么？”
“我查看了村子的其他房间，的确找到一些模糊的线索，和上个纪元‘血海大灾变’有些关系。”
“血海大灾变……”赫达咀嚼着这个词汇，眉头皱了起来。
探寻真理的真理教徒，自然也会探寻隐藏于时光背后的破碎历史。
“血海大灾变”可是上个纪元覆灭的导火索，只要是读过这段历史的人，都能透过只言片语，窥见那场大灾变的绝望和惨烈。
也是那场大灾变，孕育出毁灭整个上古纪元的恐怖源头，导致无尽迷海彻底演化成人类禁区。
即便过去一个漫长的纪元，那片存在于空之缝、时之隙的海洋，超凡者依旧无法轻易踏足。
第57章 在一起
幽蓝之月下, 一道道模糊不清的人影，在月光中诞生，乘着风，朝众人围拢过来。
他们看不清面容, 只能从身上朦胧的衣着打扮上, 分辨出他们似乎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嘶嘶嘶……”
他们体内发出细碎的嘶嘶嘶声, 无法辨清他们在说什么。
“冥夜禁地的亡者……西维娅阁下，我们应该怎么做？”二长老凝着眉, 郑重询问。
二长老也不是没有碰到过幽灵，为了谨慎起见，他决定听听西维娅的看法。
冥夜禁地的幽灵和外界的幽灵，大约不一样。
“最好不要招惹它们，如果它们不对我们发起攻击，我们就当它们不存在。”
西维娅扫了眼林地间那些破败的墓碑，淡声说道。
在冥夜禁地，第一条准则就是尽量避免触碰亡者和亡者之物。
触碰那些东西，会引来它们疯狂的报复。
冥夜禁地是亡者长眠之所, 干扰冥夜禁地清净之人, 将可能得冥夜的注视。
众人有心避让眼前突兀冒出的亡灵, 避免徒生事端。
但那些月下模糊的身影，不愿放他们离去。
不紧不慢跟随在众人身后
属于亡者的阴寒和冰冷, 笼罩在周围, 越发浓郁，不少人露出不适的神情。
森月莎拽着西维娅的手腕，紧了几分, 身子凑近，汲取身旁人的温度。
搭在腕上的指尖力道加重, 微微冰凉，西维娅心头一动，垂眸看她，主动牵住她的手。
“森小姐害怕它们？”
干燥的手掌，温暖而有力。
森月莎拒绝承认，眨了眨红眸：“西维娅不觉得他们有些可怕么？已经死去的人，再次降临于人世。”
“它们不算真正的亡者，它们只是亡者残存的一部分，森小姐就当它们是带有力量的思绪混合体吧。”
“而且我会保护森小姐。”西维娅认真盯着她，唇角弯弯。
指尖微勾，手心传来些许的痒意，森月莎白嫩的耳尖一下就红了。
她嗔了她一眼，倒也没甩手。
自从那次拥抱后，西维娅暗地里的小动作就没断过。
她太会了。
森月莎怀疑，西维娅之前是不是有女友，不然怎么这么会撩拨人心弦。
唇角翘起的西维娅，丝毫不知道旁边的女人，心思电转间，已经想到了别处。
“快看他们的眼睛，他们眼睛的颜色变了！”有村民发出惊呼。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随村民的话语，落到他们躲避的那群幽影身上。
此刻，那群默默跟随在他们附近，意图靠近他们的幽灵，原本模糊的轮廓，变得清晰几分。
那一盏盏幽蓝的眼睛，像是黑夜里点燃的焰火，沾染着恶意和凶狠，熊熊袭来。
西维娅皱了皱眉，他们没有靠近对方，也没有人做奇怪的动作。
现在这群幽灵突然发疯，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西维娅阁下，这……”
西维娅知道二长老想问什么，她颔首：“它们突然袭击我们，一定存在某种原因，不过这不重要，对方已经动手了，我们没必要一直处于被动，能驱赶走最好，不能驱赶就湮灭它们。”
有西维娅的话，二长老心里有了些许底。
“大家动手吧。”
二长老发号施令，队伍一下子冒出各种华光。
各色攻击混砸到那群奔来的幽灵头上。
落到它们身上的火焰、藤蔓、岩石、电光……全部穿过它们的躯体，丝毫没有减慢它们袭来的速度。
“不好！我们的攻击伤害不到它们！”
“UI———”
幽灵们发出尖锐的尖啸，撕裂耳膜，幽蓝的眼睛，染上一层赤红。
有人受不住幽灵的尖啸，忍不住捂住耳朵，额头上浸出大滴大滴的冷汗。
整个脑子，像是被一柄尖刀狠狠刺开一样，刺痛不已。
翠丝特唇衔口风琴，美目流转，绿色的音符，汇聚成悠扬清新的琴声，中和刺耳的尖啸。
同时，赞恩副主教起手，念词传唱。
“大地孕育万物，包容一切，埋葬一切，死去的灵魂，埋葬进大地吧！”
地面振动垮塌，隆起一个个土包，恍若新的坟墓。
看到他的做法，西维娅却是眉心一跳，开口喝止：“不要动冥夜的土地！”
“放心！所有的地界皆归属于女神麾下，哪怕是冥夜禁地也不例外！”
赞恩副主教不以为意，沉声说道。
随着他的话，那些尖啸的幽灵，被一个个土包吞噬埋进大地。
西维娅抿唇，这里除了她和森小姐，其他都是丰饶女神的信徒，自然不能直接反驳对方的话。
“处理完它们，我们就尽快离开吧。”她只能淡声提醒。
“为什么要离开，我觉得抓一些幽灵，读取它们的灵魂碎片，绝对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纪伯伦抬着下巴，直视西维娅，反驳。
他指了指那些已经逐渐减少的幽灵，继续说。
“虽然您一直说这里很危险，但我们目前似乎除了碰到这群幽灵外，就没碰到别的什么，连只隐怪也没有。”
西维娅像是没听到一样，忽略他，直接看向为村民治伤的二长老。
这就是一只令人讨厌的花孔雀，从最开始见到他，西维娅就对他颇为不喜。
她不觉得他们有什么可聊的。
二长老看了看西维娅，又看了看大展身手的丰饶教会三人，哪怕不喜丰饶教会的人，但那小子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二长老还没开口，面露的犹疑之色，已然说明一切。
西维娅在他开口前，直接开口打断：“您想改变安排也可以，不过到时候如果惊扰了冥夜，或引来冥夜里的存在……”
她的话没有说死，表达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西维娅阁下，请不要多心，我们仍然需要您对冥夜禁地的见解，帮助我们在这个危险的地方行走。”
“只是我们在这里花费不少时间，族长他们还在等着我们。”二长老语气歉然，态度倒是诚恳。
“尤里，要我说，你们进了这里后，胆子都变小了，秘境哪有不危险，哪有不死人。”四长老在一旁不怀好意嗤笑。
西维娅淡淡瞥了他一眼，也不回话，回到森月莎身边。
森月莎握住她的手，悄声说：“没关系，我相信你，西维娅。”
西维娅心头一暖，知道这是森月莎对她的安慰，但还是感觉到开心。
她眉头舒展，笑意浮现：“很高兴森小姐能相信我。”
“西维娅的判断没有错哦，有东西的确过来了，你看那边那些灌木丛。”
像是印证森月莎的话一样，那些低矮的灌木丛，忽地窸窸窣窣动起来。
一个个佝偻的身影，自灌木丛中站起。
长着细密鳞甲的鱼脸，狰狞怪笑的面容，鱼一样张开的背脊倒刺，恶心咸腥的味道。
“这里也有鱼头怪？不过它们好像和之前的，看到的不一样。”西维娅挑眉，颇感兴趣地说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哦。”
“啊？不是这个？”
“对呀，它马上就到了，西维娅应该不想看到它，感觉它有点丑。”
森月莎指了指脚底下的地面。
还有东西？
明明是正常的对话，西维娅莫名觉得眼前的人，有种诡谲之感。
森月莎歪头，红瞳弥漫着笑意：“西维娅不相信我的话么？”
西维娅一怔，颔首：“我当然相信森小姐，就像森小姐相信我一样。”
“那西维娅闭上眼睛吧。”
西维娅看了她一眼，没有多问：“好。”
柔嫩温热的手掌，覆盖住双眼，森月莎的嗓音很低很近。
西维娅甚至能感受到她的清浅的呼吸。
“它们说，现在的西维娅还不能见到它。”
“所以西维娅只能闭着眼睛，等它离开。”
二长老和纪伯伦交谈的话还在耳边，空中忽地传来呼啸之声。
“啊！那是什么？！啊！”
惊恐的惨叫骤然爆发。
里面甚至还有赞恩副主教惊恐的叫声。
眼前一片黑暗，耳朵灵敏得出奇，西维娅被他们的惨叫勾起好奇。
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
真的引来了冥夜禁地里的东西？
西维娅心头微沉，头不自觉动了动。
“西维娅也想看它么？”
听到森月莎的问话，西维娅感觉抓住了什么，试探问：“森小姐有办法让我看它？”
森月莎似乎是在思考，一时间没有回话。
西维娅没继续追问，反而斟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嗯，奥蒂丽雅他们不会有危险吧？”
虽然不喜欢丰饶教会的三人，奥蒂丽雅这些村民倒罪不至死。
“会吃点苦头，不会死。西维娅都说不要动这里的土，他们还动，它被吵醒了，很不高兴，就过来了。”
“不过我让它们帮忙替那个老头道歉了，它并不在意那个老头的道歉，它似乎是想过来看看我。”
“果然是因为森小姐么……”西维娅轻笑。
“才不是，因为那个老头动土，惊动了它，而我只是顺带。”
森月莎一个激动，覆盖在西维娅双眼上的手，松动几分，露出些许缝隙。
透过手指缝隙，西维娅瞧见了奇幻又恐怖的一幕。
万千透明触须，自森月莎背后展开，在虚空中拥抱着她，裹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西维娅睁大眼睛，哪怕之前在那场梦境见过，此刻再见，依旧觉得震撼。
她回过神，眼前再次一黑，移开的缝隙消失了。
西维娅试探着抬起手，伸向虚空，当然是什么没有碰着。
哪怕有不要脸的触须试图和她接触，还是被森月莎死命控制住了。
“你在做什么？”森月莎闷闷问道。
“我想摸摸它们可以么？”
西维娅舌尖顶了一下齿尖，不知道自己用什么样的语气，说出的这句话。
怕森月莎没理解，她去掰遮住自己眼睛的手。
“就是那些触手，我记得它们之前是黑色的，现在怎么变成透明的了？”
“你居然记得！”森月莎一惊，倒退一步。
眼前豁然一亮，西维娅彻底看清眼前的状况。
万千透明触须拱卫，绽放在奇谲中的妖异身影，邪意美丽，犹如星辉下降落人世的邪神。
见西维娅呆呆看着她，森月莎脸色微白，又退了一步，摇曳在身后的万千触须，因为她的动作，卷曲又舒展，怪诞而美丽。
“当然记得，”西维娅挑眉轻笑，直视森月莎，上前一步，拉近两人距离，“某人趁我弱小，强吻我，事后以为我忘了，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装鸵鸟。”
“没有的事，那会儿我脑子出了问题。”森月莎脸色微红，试图辩解。
“可也不能强吻。”
“那你想怎么样？”
“当然是强吻回去。”
话音未落，唇轻轻落下，印了上来。
森月莎闭上眼睛，唇与唇相触，清甜温软，细密轻柔。
两人都没久吻，唇分。
她们拥抱在一起，脸贴得极近，额头抵着额头，鼻尖碰着鼻尖，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眼里只能容下对方，缱倦亲昵。
“我们在一起吧，森小姐。”
“好，那西维娅以后就是女朋友了。”
“当然，我的森小姐。”
西维娅抬手揉了揉她的脸，很久前她就想这么做了。
随后她放开森月莎，眼角眉梢具是笑意，平日冷冽的翠眸此刻柔得能滴出水来。
很好，这一步她跨对了。
第58章 Rua触手
森月莎鼓了鼓腮帮子, 脸颊上还残留有西维娅指尖的温热。
她嗓音闷闷的：“之前我喜欢揉西维娅的脸，所以现在西维娅是报复回来么。”
西维娅唇角微翘，并不否认。
她清咳一声，目光望向万千触须构成的大网, 转移话题：“森小姐说的它, 走了么？”
“没有, 它见到我很高兴，有点不太想走。”
犹疑片刻, 森月莎红瞳微闪：“西维娅想见它么？如果西维娅见了它，以后再到冥夜禁地，可以得到它的关照呢。”
“不过一般情况下，我都在西维娅身边，用不到它的关照。让它帮忙带路比较方便，毕竟它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对这里很熟悉。”
如果有人听到森月莎这话，恐怕得表情管理失控，让冥夜禁地的禁忌关照、带路什么的, 做梦都不敢这么想吧。
“请森小姐带我见见它吧。”
好奇又忐忑, 是此刻西维娅内心的写照。
能够面见冥夜禁地的禁忌存在, 传说中的神秘生物，在正常情况下, 恐怕得序列三以上, 才能抵抗它的识毒。
低阶窥视高阶需要付出极为恐怖代价，但同时也会获得极为丰厚的回馈。
规则与真理，铭刻在混乱无序的识毒里, 像是裸露在沙滩上的宝石，唾手可得, 却可能遭遇极致的危险。
一条肉嘟嘟胖乎乎的透明触须，伸到西维娅面前。
西维娅下意识伸手去接。
触须似乎有自己的意识，极为热情缠住她的手腕，肉嘟嘟鼓囊囊的胶质摩挲缠绵，滑腻黏润。
森月莎脸颊微微发烫，扯了扯那根不听话的触须，清清嗓子。
“西维娅牵住它，可以帮西维娅阻挡信息乱流和污染。”
似乎为了让自己的话语更有说服力，她不禁挺直背脊，增强气势。
“这是见它前的必要步骤哦。”
“我没有说不答应，它很可爱。”
西维娅捉住那根触手，像是撸猫一样，呼噜了两下，笑眯眯说道。
森月莎身子微微发颤，差点没软倒下去，眼尾坠上靡丽的绯红，红瞳水润润的，脑子变得空白一片。
背后万千触须摇曳挥舞，各种杂乱骚话传递到脑中。
“啊，她的皮肤好嫩好滑，终于摸到了。”
“感觉像是吃了柠檬，主体都摸过好多次了，为什么这次主体会选择它，让她摸我摸我！”
“柠檬是什么，主体应该让我们都摸她，让她感受大家的贴贴……”
“哎呀，柠檬是蓝星上的水果吧，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反正主体不喜欢吃，但那不重要，什么时候才可以爬满她全身，我想呆在温暖的地方。”
“主体，我也想贴，贴贴，她手法肯定超级棒，超级舒服……”
“爬满全身……舔舐……想全部吞掉……”
“太热情了，感觉像变/态。”
“我们间出了叛徒，让它回归原初！”
“原初……进化……繁衍……吞噬！”
“闭嘴！”
森月莎快被它们气死了，连忙平复心情，恶狠狠瞪了西维娅一眼：“不要乱rua。”
就是这一眼，没有威慑力，反而像是瞳含水润光泽的猫猫，举起爪子，奶凶奶凶的。
到底没敢继续招惹，西维娅退后一步，目光艰难从她脸上移开，嗓音微涩：“好吧，但我们不是要见它么，所以应该不用我松手，嗯？”
森月莎轻哼，眼前层层簇拥的触须散开，奇幻恐怖的一幕展露出来。
只见地面上，无数长着褶皱与青筋的皮质利爪，层层叠叠，汇聚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直通深渊的黑洞。
那黑洞有活性，在其表面鼓起一层肉色皮膜，黏湿滑腻，像是在呼吸，一振一吸，喷吐出灰色的雾气。
无数伴生在黑洞附近，弯曲滑腻触手，兴奋抖动，扭曲挥舞，一切的画面，一切的声音都在失真，错乱成一束束黑白的信息流粒子。
西维娅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些飞速流逝的粒子。
磅礴浩瀚的知识法则，褪去所有的神秘外衣，□□，赤条条展露在她眼前。
她明白了！
她领悟了！
视角不断拉升，感情不断抽离，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化作冰冷单调的字符。
“西维娅。”
温暖担忧的嗓音，像是黑白单调线条里，突兀晕染开的彩色。
“不要陷进去，接受太多的知识，会让你失去人性，变成怪物。”
肉嘟嘟嘟触须，摩挲过皮肤，注入浸透灵魂的温暖，像是一根坚韧的线，将她拉入喧嚣的尘世。
西维娅扩散的瞳孔，恢复正常，脑子猛地塞入太多知识，快要爆炸了，一抽一抽地疼。
不过这种疼痛没有持续多久，额角上传来温凉的触碰。
两根肥嘟嘟的触须，触须尖儿小心贴着她的太阳穴。
颅内翻滚的知识，层层叠叠，如灰絮沉入脑海深处，只有需要翻阅的时候，才会浮现。
“好了，西维娅还疼么？”
“一点点。”西维娅抿唇，微蹙的眉眼间压着难耐。
触须挠了挠脑袋，森月莎目露疑惑：“这么奇怪，我明明是按照它们说的做的。”
“主体……主体！让我贴贴，我就告诉你她为什么疼。”
“对对对，快让我们贴！”
“芜湖，她不疼……神经元活跃……激素。”
“啊，别告诉主体，她好坏，我好喜欢…！”
好不容易清净一会的脑子，又充满杂乱的叫嚷，只觉得脑子疼。
都切了，都切了！
她要精分了！
脑子安静一瞬，又热闹起来，它们才不管，反正切了还能再长出来，消耗的是主体的养分。
不过森月莎也知晓了西维娅疼的原因。
“你根本不疼，还想骗我！”森月莎不高兴瞪她。
西维娅心虚撇开目光，这个状态的森小姐，没有之前好骗呢。
就在这时，地面上大大小小的黑洞，收缩着，发出一串听不懂的话语。
“$&￥％i&……”
“什么？你想让我摸你？”森月莎面露惊讶，随即脑袋摇得像波浪鼓一样，“不摸，你长得太丑了。”
地面上的恐怖存在，似乎听懂了她对话，无数大大小小的黑洞，齐齐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像是在讨价还价：“$&&％***”
“你敢！”森月莎瞪大眼睛，又要反怼回去。
西维娅完全看不懂他们的交流，扯了扯森月莎的衣角。
森月莎见是西维娅拉她，她脸色微微缓和。
“它怎么了？”
“它非要我摸它，不摸，它就不走。如果我们走，它就在后面跟着。”
“更烦的是，我现在没办法，杀死它。”森月莎鼓着脸，气呼呼说道。
西维娅闻言，微微一愣：“摸它会有危险么？”
“不会，我只是不想摸它。”
“那你就当它是只黏人的狗子吧，得了奖励就会离开。”西维娅安抚她道。
哪怕这个状态的森小姐很强，但她不希望她和冥夜禁地的禁忌发生冲突。
“好吧。”森月莎有点不情不愿。
“大家还靠森小姐拯救，让它尽快离开吧。”
倒在地上，人事不醒的众人：你们俩终于想起我们了……不容易。
森月莎伸出手，rua了rua最近的一根伴生触须。
地面上大大小小的黑洞，齐齐呼啸，像是某种大型动物，因舒服发出呼噜噜的震天响。
“呼——”
悠长的呼啸，如火车汽笛长鸣，传出很远很远。
几分钟前，观察站村落。
“很难想象他们这里之前没有太阳，只有一轮蓝月，作为植物光照的来源。”
“那轮蓝月，藏着某种恐怖的污染，一个月中都有几天，会变成血月。”
“所有沾染血月月光的生物，都会失去理智，变成嗜血畸形的怪物。”
“所以村民们没办法进食肉类食物，他们大部分的食物，依靠来自蓝月月光中，诞生的黑色灌木丛，长出的叫做‘黑月果’的果实。”
“就是这种。”
佛尔安奈举起一支黑色的灌木丛枝丫，上面缀着拇指大小的黑色果实，淡声说道。
“我研究了一下，上面的确含有些许污染，但更麻烦的是，它还含有和这个观察站如出一辙的诅咒。”
“根据村民们遗留下的线索，这种诅咒的源头，和上个纪元的血海大灾变有很深的联系。”
说道这里，她微微停顿，目光扫视屋内众人：“那些村民不是别的，正是那场血海大灾变后，泛滥整个大陆，最终被当时的教会清除，在纪元末彻底销声匿迹的畸变鬼鲛。”
“如果能找到这个观察站诅咒的源头，或许可以揭开畸变鬼鲛上岸的真相，以及血海大灾变的部分真相。”
作为真理教徒，探寻历史中的真相，本来就是他们的教义之一，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去查看这所观察站诅咒的源头。
诅咒的源头，有关血海大灾变线索，而这往往意味着，被埋葬的鲛人文明遗迹。
赫达自然了解自己这个叛逆的妹妹，越是危险的地方，她越要去钻，拦都拦不住。
“我会和你一起，”说完，她转头看向光辉圣女，“你呢？圣女大人？”
光辉圣女刚要开口，脸色一变，猛地扭头抓向身后的克莱尔。
克莱尔此刻双眸微闭，捆绑的双手高举，结出奇异的手印，胸前银色十字架诡异倒悬，嘴里念念有词，宛若在向什么祈祷。
“冥夜中的伟大存在……于时光中苏醒……与银月交织……和黑夜共鸣……请您聆听……”
显而易见，克莱尔正在发挥她混乱传道士的能力，试图召唤冥夜中的恐怖。
圣光爆发，屋内一片明亮。
“呼——”
吹荡灵魂的呼啸，在四人耳边炸响。
屋内所有人血液瞬间冷却，犹如坠入冰窟，滋生莫名的恐惧，压制在体内的污染也陡然暴涨。
齐齐出手对付克莱尔的光辉圣女和赫达，不得不停下攻势，抵抗灵魂中暴走的识毒。
四人中克莱尔的识毒抗性最高，还算清醒，不过表情却有些懵逼。
这是她召唤的？
不还等她懵逼完，仪式连接另一头回复：“……哦，你找我么？我这就过来……”
克莱尔脸色狠狠一变，直接断掉仪式连接，吓得坐倒在地上。
最先发现她异常的赫达，一把扯住她的衣襟，直接将她半个身子拽起，冷声喝问。
“你干了什么？！”
平复完灵魂躁动的其他两人，也齐齐看向克莱尔。
面对三人的虎视眈眈，说实话，克莱尔也有点害怕。
克莱尔“弱弱”答道：“祂说祂要过来找我…们。”
还是把她们加上吧，要死一起死。
话说，她只是想借一点点力量，根本不想见面，克莱尔心态崩了。
第59章 汇合见面
黑眼圈门徒躬腰吐出一大口淤血, 原本惨白的脸色越发惨白。
他抬起左臂擦拭唇角的血迹，不是他是习惯用左手，而是右臂被连根斩断，露出里面白森森的骨茬。
不过没关系, 猩紅序列最不怕的, 就是肢体血肉受损。
在他前方, 一团猩红的液体，逐渐凝聚成人形。
黑眼圈门徒顾不得自身伤势, 立即朝猩红液体人形跪下，脑袋死死抵在地上，嗓音沙哑低沉。
“蒙顿大人，恕属下无能，没能协助雷德大人杀死那群丰饶教徒，反而……”
埃德蒙顿目光平静得可怕，抬手打断他：“不用再说了。”
幸运金币的厄运所带来的影响，比他预料的更加恐怖。
莫名奇妙遭遇从天而降的安全局的黑狗，更是流落冥夜禁地, 在地窟和丰饶孽徒不期而遇。
一顿伤上加伤的火拼, 导致黄昏教徒只剩下埃德蒙顿和黑眼圈门徒两人负伤而逃。
埃德蒙顿忽地耳朵微动, 侧眸望向距离地窟之地不远的方向。
“呼——”
来自扰乱灵魂的混乱呼啸，让埃德蒙顿眯起眼睛。
黑眼圈门徒猛地抬头, 脸上露出痛苦和惊骇, 这究竟是什么恐怖诡物发出的叫声，竟然能牵动他超凡力中的识毒。
“离开这里。”埃德蒙顿收回视线，淡声吩咐。
若非必要, 在幸运金币厄运消散前，他们不宜再出手。
埃德蒙顿逃离之地, 地窟世界。
不属于冥夜禁地的丰饶和繁茂，高大肥厚的植物肆意生长，散发荧光的蕨类植物，点缀在岩石的缝隙间……
黑暗与生机，笼罩着这片地下世界。
此时一声爽朗的声音，打破此刻的静谧。
“老伙计，你刚才发挥得很不错，差点就把那狗东西留下来了，可惜猩红序列的‘滴血重生’棘手得很，让那狗东西跑了。”
一个高大魁梧，肌肉块块隆起，由铠甲包裹的寸头男人，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挥舞着重锤，笑道。
银发长须、面容和蔼的老者闻言，微微一笑：“那群疯子死了倒是其次。”
他扫了眼周围的环境，眼中浮现些许思绪，看向领头之人。
“这地方看起来不像是属于‘米尔托斯遗迹’的范围，奥比斯主教，您认为呢？”
丰饶主教奥比斯轻轻颔首：“我赞同你的看法，这里的确不是‘米尔托斯遗迹’。”
“不过这里属于丰饶的气息，却比之‘米尔托斯遗迹’更加浓烈。”
半个纪元前，丰饶大主教米尔托斯讨伐残暴之龙哈塔伯克，遭遇幽影杀手的刺杀，于帕特海陨落。
所有人都以为大主教米尔托斯的遗物，全部落入那名高序列杀手手中，包括他体内序列三的超凡特性和 1级封印诡物“丰饶之壤”。
但实际上，大主教米尔托斯并没有死在杀手手里，而是拖着重伤难愈的身躯，为自己建造了坟墓，长眠其中。
经过时光的冲刷，关于“米尔托斯遗迹”的手稿，机缘巧合下，最终落入机械与齿轮教会分会和丰饶主教奥比斯手里。
这次探索遗迹的人员，由机械与齿轮分教会和丰饶主教奥比斯，分别挑选三人，探寻这所埋没半个纪元时光的遗迹。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还没进入丰饶大主教米尔托斯的主墓室，引发海水倒灌，被海水冲刷到这片地底世界。
来不及查明四周情况，又和黄昏教会的几个疯子，打了一架。
沉吟片刻后，丰饶主教奥比斯突然想起米尔托斯留下来的手稿中，提及的密传《鲛人之国》。
他斟酌开口道：“浓烈的丰饶气息，地下洞窟，这或许和米尔托斯长眠于此有莫大关联……”
且不提突兀进入地窟世界的丰饶主教一行人，距离地窟世界不远的丛林空地。
奥蒂丽雅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前扭曲的画面，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全身酸痛不堪，骨头都要散架了，像是被谁胖揍了一顿。
脑子更是一抽一抽的疼，杂乱的知识，扭曲的字符，失真的电音，交织在一起……
好一会儿，她才平复下颅内嗡鸣，听见外界传来的声音。
“好痛，刚才发生了什么……”
“啊！好痛！好痛！怪物！好多的蛇！”
“回想之前的事，是还想加深识毒吗？都把脑子给我放空！”
哀嚎声、惨叫声、喝骂声响作一团，杂乱不堪，奥蒂丽雅捂着头，只觉得脑子更疼了。
比起脑子乱糟糟的奥蒂丽雅，坎蒂丝显然清醒得多，她第一时间询问脑海里的老师，寻求答案。
“老师，之前……”
她话刚起个头，脑海里响起苍老的声音：“别问我，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那位冕下不想我们知道，你不要再问了。”
坎蒂丝闻言，颇为失望，结果脑海里又传来他的声音。
“不过，祂屏蔽之前，我感受到了暗之触的气息……你们可真够倒霉的，随便动一下土，就惊动了暗之触。”
知晓坎蒂丝要问什么，苍老的声音继续道。
“暗之触的信息不是现在的你能接触，刚才仅仅只是它的气息显现，你们就全军覆没。”
“那我们怎么……"坎蒂丝眼前一亮，“噢，看来是店长救了我们，不愧是店长大人。”
不止坎蒂丝意识到这点，只要脑子回过味儿来的人，都瞧出森月莎和西维娅的特殊。
所有人都中了不轻的识毒，疼得在地上打滚，衣服上沾染污秽。
只有她们两人，干净整洁，在角落有说有笑。
和如此强大的强者一起行动，大多数人都心感欣喜和安心。
唯有少部分，如丰饶教会三人、四长老几人，眼藏深深的忌惮之色。
当然，其中最高兴的和最庆幸的，莫过于邀请西维娅加入队伍的奥蒂丽雅。
这是她做过的最正确决定！
不管心思各异的众人如何，西维娅此刻站了出来，她的目光扫过丰饶教会三人，最终落回众人身上。
“我看诸位都休息得差不多了，我和森小姐收到了些有用的线索，整理整理，尽快离开这里。”
这一次没有人反驳她的话，哪怕是丰饶教会的三人。
有了西维娅的指引，众人终于在冥夜中找到方向，向着观察站村落走去。
和奥蒂丽娅简单交谈两句，西维娅回到森月莎身旁。
她去牵森月莎的手，挑眉问：“怎么忧心忡忡的？”
森月莎微微避开她的触碰，脸上闪过纠结之色。
她瞥了眼四周虚空中的透明触须，神情古怪：“它们不想回去，我收不起来了。”
西维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好笑说道：“没事，反正也看不见，也许过会儿，它们就会回去了。”
森月莎的确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点点头。
“我们也走吧。”西维娅轻笑，再次伸手。
她们说话的功夫，奥蒂丽娅已经领着其他人，走出一段距离。
“它们也可以牵着西维娅么？”森月莎咬唇轻声道。
西维娅目光微动，颔首：“欢迎之至。”
“好耶！”
森月莎如只开心的小猫咪，红瞳弯弯，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欢快牵住她的手。
在西维娅看不见的视角，万千条透明触须沸腾蠕颤，一条接一条勾连拉丝，爬上她的背，缠上她的腰，吞噬包裹她纤长笔直的腿，贪婪又渴望舔舐她的脸颊，留下透明无色的粘液……
隐秘刺激的亲密贴合，带来浓郁巨大的满足，沉甸甸充实满心脏。
西维娅瞧着森月莎绯红迷醉的眼眸，无声勾了勾唇角，握着她的手更紧了。
感觉到手上加紧的力度，森月莎垂下头，脸颊深埋，耳边发丝遮住她的神情。
西维娅只当她是害羞，翠瞳中漾着笑意。
森月莎死死紧咬着唇，压抑欲要溢出口的愉悦。
在巨大的愉悦与满足达到顶峰后，一股来自灵魂深处，更深更浓的渴求蔓延出来。
绯色的眸子泛起水光，无措迷茫，她找不到实物来填满陡然空虚的灵魂。
……
“圣女大人，你这圣水保真么？我怎么感觉祂的标记还在？”
克莱尔舔了舔唇角的圣水水渍，感应烙印在灵魂上的标记状态，挣了挣身子，目露怀疑。
赫达挑眸戏谑睨视克莱尔，唇角噙笑，吐露的话语冰冷又残酷。
“要我说，根本不用浪费圣水洗净她的标记，把她往仪式中一放，等邪神进入仪式，将她吞噬后，我们再驱赶邪神离开。”
“这样圣女你不用费心押送她回光辉圣城，我们也能躲过邪神的侵扰，一举两得。”
克莱尔不搭理她，她就领悟到赫达这个女人的歹毒。
“哼，就算我进了仪式，你们的标记在祂面前，就像是黑夜里的灯火，招眼得很，更何况你们还在祂的地盘上。”
光辉圣女黛芙妮不管两人的吵嘴，她和佛尔安奈专心布置针对邪神降临的仪式。
光辉的力量对于邪神而言，还是非常又震慑力，除非这尊邪神力量已经恢复到序列二以上……
黛芙妮没有继续深思下去。
忽地，她感应到什么，偏头看向屋外漆黑的夜幕。
第二个感应到情况的，是和克莱尔吵嘴的赫达，她挑眉：“居然有人来了，还不少。”
“应该是巧合。”佛尔安奈协助光辉圣女勾勒完仪式的最后一笔，淡声开口。
观察站之外，众人看着破败坍塌的无人村落，颇为兴奋。
这一路行来，不是遭遇幽灵，就是遭遇鱼头怪，现在终于在这黑漆漆的地方，找到了别的线索。
“你们快看，那间屋子有灯光，是有人在那里么？”
“终于在这个鬼地方碰上人了，咱们快去问问。”
“也可能不是人，是别的东西也说不定。”
奥蒂丽雅穿过议论纷纷的众人，请求西维娅的意见。
西维娅颔首：“我们过去。”
穿越废弃坍塌的建筑废墟，一行人到达亮着灯的屋子附近。
奥蒂丽娅朗声开口：“屋里的朋友，我们是修弥村的村民，路过此地，想询问这里的情况，方便的话，请出来一见。”
“这里马上会有邪神降临，如果不想卷进来，就请马上离开。”屋内传来温柔恬静的女声。
众人面面相觑，邪神降临，假的吧？
“那你们知晓离开冥夜禁地的路吗？友善的小姐，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我们要是知道离开的办法，早就离开了，哪里会在这里对付什么邪……”神。
话没说完，神色倨傲不满的赫达，看到人群中看见那个熟悉的人影，一下子就愣住了。
“呃，店长你怎么在这里？”
第60章 乌龙
“嘿, 赫达女士好久不见！”森月莎站在人群里挥手，兴奋喊道。
赫达抬起手也挥了挥，美艳的脸庞有些微僵。
果然，她还是不太适合做这些动作。
现场刚起头, 有些僵持的气氛, 顿时缓和下来。
这时候, 赫达终于注意到森月莎旁边的西维娅。
她目光微动，轻轻颔首, 算是打过招呼。
这才多久没见，店长这位店员实力居然已经逼近序列五巅峰，恐怕还差一场进阶仪式，就能晋升序列四。
赫达和森月莎寒暄寒暄几句，随后说起自己的来意。”所以赫达女士，你们特意在这里设置仪式，是为了驱赶邪神？”
她微微躬身，语气恭敬而诚挚：“那位邪神非常强大，我们恐怕对付不了, 如果驱赶时, 出现意外, 还请您出手。”
“当然，我们也不会让您白白出手, 我们愿意献上……”
森月莎听到这里, 终于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脑子却懵逼了一下。
她瞪大绯色的瞳孔，问：“等等, 赫达女士，你们说的邪神, 不会是我吧？”
赫达都做好准备，打算肉痛一把，请求祂的帮忙，冷不丁听到这话，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一个神奇的想法浮现，她腰也不躬了，头也不垂了，刷得站起来。
“您的意思是，克莱尔联系上的是您？”
森月莎点头，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不是你们叫我么？我还以为你们知道呢。”
“难怪之前我想多说两句，你们立马断掉联系。”
说着说着，她嗓音变小，最后几个字，如果不是赫达耳朵尖，还有点没听清楚。
赫达欲言又止，合着之前反向追踪，差点以为要顺着信息线，爬过来的恐怖存在，是您啊？
在赫达和森月莎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时，屋内又出来几人，正是牵着捆绑克莱尔绳索的光辉圣女，和神色漠然的佛尔安奈。
这场乌龙，最终在赫达一脸无语的解释中，落下帷幕。
仪式撤销，邪神也不用对付，双方“友好”交换信息。
瞧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的赫达，以及和煦恭敬的克莱尔，围着那位店长嘘寒问暖。
一向温和有礼的光辉圣女一脸诡异，凶名赫赫的“星之女士”和“混乱传道士”，怕不是假的。
一旁的佛尔安奈扯了扯手掌上的轻薄皮手套，目光幽深。
她总感觉那位店长和她旁边的人，隐约在哪里见过。
不过却想不起来，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对方。
“西维娅，你瞧那个一脸冷漠的人，貌似是神秘拍卖会的 F？”
佛尔安奈没有认出森月莎，森月莎却一眼认出了她。
虽然没有看过 F 的正脸，不过对方的气息能够被触须敏锐识别出来。
“森小姐关心她做什么？”西维娅淡瞥了眼佛尔安奈，语调难辨，“对方又不认识我们。”
“好奇嘛，感觉她挺神秘的。”森月莎眨眨眼，神情无辜，歪头问，“神秘的拍卖会组织者，西维娅不好奇么？”
“一点也不。”
终于察觉哪里不太对的森月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唇角漾开一丝笑意：“好吧，我不提她。”
西维娅抬了抬眉梢，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
观察站描述的“起源之地”，比想象得更加容易找到。
一个宽阔无比，宛若巨人神祇拳头砸出的深渊洞窟，展现在众人面前。
好在洞窟底部到地面的距离，并不是很高，众人轻松就能降落到洞窟底部。
不过对于不动用触须，动作协调能力并不高的“序列九”森月莎而言，还是有些难度。
触须使用并非毫无副作用，森月莎能听到它们的声音，越来越吵，越来越多，甚至已经有些不受她本人的控制。
好几次，一些不受控的触须，偷摸摸黏上西维娅，过于兴奋激动，差点在现实中暴露。
透明的触须不属于实体，对方并不知情，森月莎才没有当场社死。
森月莎不得不减少触须的使用，至少这段时间她得减少使用。
如何下到洞窟就成了她目前的难题。
“西维娅可以带我下去么？”森月莎瞄了眼黑漆漆的地下洞窟，小小声开口问。
西维娅收回打量洞窟的视线，目光落到她脸上，盯了好一会儿，瞧得森月莎想要自力更生。
森月莎喉咙微微滚动，刚要开口。
“可以，待会儿抱紧我，我带你下去。”西维娅没有继续多问，轻声应下。
“谢谢。”森月莎不自在撩了撩耳边的发丝，压抑在背后的触须，有好几条又凌乱起来，到处乱爬。
西维娅唇角翘起，伸手揽住她的腰，垂眸：“抱紧哦。”
森月莎轻嗯一声，像是只小猫，乖乖搂住她的脖颈，整个身体依偎进她怀里。
感受到怀里柔软温热，西维娅翠眸微微一暗，上揽的手臂贴紧腰身，小臂线条绷紧，随之提气，带着两人往下坠去。
她带着森月莎踩在洞窟壁上外凸的石块上，飞速下落，一派游刃有余。
森月莎第一次体验这种毫无安全绳的户外蹦极，哪怕知晓对方能毫发无伤带她安全落地，但依旧不自觉浑身紧绷，往对方怀里贴得更近几分。
她不敢去看下面，只能盯着眼前修长瓷白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的两条精致漂亮锁骨，放逐目光。
莫名地，干燥和渴望升腾而起，森月莎舔了舔发干的唇，清浅的呼吸加重。
她似乎听到了对方血管里血液流动的声音，和胸腔中越来越快、像是鼓点一样的心跳。
森月莎绯红的眸子晕染上些许猩红，透明的触须显化，在黑暗里膨大收缩，从四面八方延伸开来，卷曲合拢，欲要合成一枚密不透风的茧。
手掌皮肤的温热，透过腰间衣裙薄薄的面料传递进来，烙在腰间，森月莎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回神。
黑暗里，那些黑黝黝的触须，全部隐匿，化作透明，咻地缩回森月莎的身体。
她眸底那层淡淡的猩红色褪去，剩下些许懊恼和后怕。
不算长的旅途结束，两人终于安全落到地上。
一落地，森月莎就抬手推了推她的胸口，入手便满满的柔腻与温热。
察觉到对方微不可查的呼吸加重，森月莎脑子宕机了一下，假装什么也没碰到。
“放我下来吧，谢谢。”
西维娅轻笑一声，放开她，比平时幽深几分的翠眸扫来，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森月莎目光躲开，忽地想起什么，尔后又瞪回去，她红唇一字一顿道：“不、小、心、的，女、朋、友、不、可、以、碰？”
翠眸更深几分，直勾勾注视着她，没有说话。
有着夜色的掩盖，没有人注意两人的小动作，当然，就是注意到，也没敢说三道四。
后面众人陆陆续续下到洞窟底，在适应之后，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很快他们就发现 ，在洞窟蔓延裂出的巨大凹陷裂缝通道里，生长出一圈一圈，从低矮到高大的植被生态链。
洞窟裂缝后生机勃勃的世界，和洞窟外只长着树和灌木的荒地，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多么浓郁的丰饶气息，赞美女神！”
丰饶副主教赞恩突然踏前一步，深棕色的眼眸注视眼前的一切，手指在额头前轻点，于胸前画出丰饶教会简画教徽。
他扭头对二长老和奥蒂丽雅几人道：“你们也感应到了吧？这里绝对和我教有着不浅的关联。”
奥蒂丽雅冷笑一声，反怼回去：“这里和你们丰饶教会可没有多大关系，我族世代守护银月秘境，这里本就隶属于银月秘境范围，在银月秘境某些地方，存在女神的丰饶之力，一点也不奇怪。”
“说丰饶气息是假，拿到丰饶其他主教留信是真。”赫达抱着胳膊，唇角挂上熟悉的讥讽笑容。
说完，她也不管丰饶副主教赞恩变得难看的脸色，只是自顾自读取地上残留的战斗信息。
她紫色的瞳孔出现方螺旋纹一样的图案：“看来，有人先一步比我们进入‘起源之地’，除了丰饶教会，还有机械与齿轮教会那群肌肉佬，甚至包括黄昏教会的疯子。”
“他们之前貌似在这里，展开了一场十分激烈的战斗。”
众人听着赫达的分析，完全没想到还有人比他们更早一步到达这地下洞窟。
难道除了那所观察站，其他的地方还有别的观察站？
不管如何，已经走到这一步，在观察站沾染“诅咒”的他们，必定是要进这地下洞窟缝隙，一探究竟。
“星之女士，您能探查到他们留下的痕迹么？我们应该可以跟着他们的痕迹，一路跟过去。”
奥蒂丽雅对于这位看起来就很不好相处的序列四，还挺尊敬，客客气气，轻声问道。
赫达瞥见丰饶副主教越来越难看脸色，挑挑眉颔首：“当然可以。”
她当然不是讨厌丰饶教会的人，丰饶教会怎么说也是五大正神教会之一。
只是不爽对方悄然间打量店长的眼神，忌惮又带有几分敌意，还有些许不怀好意的试探。
店长的敌人，就是她的敌人。
根本不用祂老人家出手，区区丰饶副主教，迟早教训得他放下心里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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