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婶子这一巴掌差点把她家瘸腿桌子拍塌了,她身后几个婶子见状赶紧出声喊她:“哎哎哎!你个驴脾气的,小心点人家桌子!”
“就是,你以为这是你家杀猪用的案板?一二百斤的猪躺上去都塌不了?你那能扛半扇猪肉的手劲儿一会儿给小纪家桌子拍碎了。”
胖婶子家是屠户,算是村里少有的富裕人家。她性子直,脾气暴,是家里拿主意的那个。不过她心眼儿好,给别人家帮忙也痛快,卖肉什么的从来不缺斤少两,村里的女人们也敢跟她闹着玩儿。
村里人都知道她家姑娘和前头村大茗看对了眼,奈何大茗那两个不是东西的爹娘卡着,他俩这亲事迟迟定不下来。
屠户家的姑娘如今二十好几了,在这年头是老姑娘,家里一大难。好不容易找到个自己姑娘看对眼,还愿意入赘的汉子,屠户家能不着急吗?这亲迟迟定不下来,万一拖时间太长有变数咋办?
后面站在的婶子们太理解屠户家两口子的心情了,每逢说起这事来都安慰他俩。但时间久了,屠户家这个主事儿的还是动了歪心思。
纪半缘默默抬了抬被拍歪的桌子,胖婶见状不好意思地笑笑,借着抬桌子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尴尬。
她也是,被家里破事整得焦头烂额,心里的火一天比一天大。今天没忍住在小纪这拍桌子,倒让小辈看笑话了。
原本听了胖婶子的话,纪半缘心想合着您左右也是硬抢啊,那还找她算哪门子?
现在听了其他人的话,她觉得有必要劝劝胖婶:“大茗和小月情投意合,他既然答应了入赘没道理拖这么久。婶子你要不让小月和大茗谈谈,看他有什么顾虑?”
“结亲莫结仇。这中间要是有啥事挡着,婶子你这硬抢解决不了问题不说,还有可能产生误会。那两人将来是枕一个枕头的关系,真心里有了结,后半辈子怎么过?”
再说要是劝不住胖婶,她今天来纪家卜算的事瞒不住。很快前头村的人就知道她从纪家卜算出来就去抢人了。万一后续大茗家和屠户家结仇,中间少不得得把纪半缘牵扯进来。
好在胖婶愿意找她来算,就是心里犹豫,她也知道抢人不是个好事儿,所以找她来求个心安。但是大茗家拖太久了她心里又有火,就算卜算结果不好她也想抢人。
左右结果摆在那,纪半缘顺毛捋:“这种姻缘大事我给婶子你算不了。听婶子你说的,大茗是你家上门女婿这事跑不了,婶子你不如赶紧问问他有啥顾虑,好早点把亲定下来。”
小月和大茗是有缘分在的。但姻缘这事纪半缘不算。万一结了怨偶又或者是哪个出意外死了一个,或者是另一个偷人跟人跑了,这都是在砸她招牌,还有可能给她招惹是非。
胖婶听纪半缘这么一说也冷静下来了,就算纪半缘说她不算姻缘,胖婶还是给她一条肉做卦金。
有些人其实心里清楚这个事情不能做,但就憋着口气听不进别人的劝阻。可要是换个有身份的人来劝就不一样了。
不信纪半缘现在对胖婶说一句:大茗克妻。胖婶能立马回去推了这门亲事。
现在的人太信这东西了,所以纪半缘才不敢深算。
当然胖婶给卦金也是真信纪半缘有本事。不仅是里正家的鸡被找回来,还有王老二他听小纪的话往南走,真小赚了一笔。
听他自己说,他当时路上太热了找树荫歇息正好碰上了镇上酒楼里的厨子。王老二不认识他,傻憨憨地和人家唠嗑,被人家把围前左右村子里的情况都套出来了。
原本这厨子就是跑村里收野味的,镇里这阵子来了不少贵客要吃这口。但这年头猎户少,三个村子里能出一家猎户都是好的。厨子腿都快跑断了,也才跑出来不到一半的货。他本来是路过这边,没打算往山禾村里去,这村偏僻,男丁又少,厨子估计村里也没啥好东西。
没成想和王老二一唠嗑他才知道,王老二就是个猎户。而且手里积攒了不少野味,但因为这个月三天两头下雨,他那条瘸腿疼得走不了路没法拿野味去卖,弄得好些猎物都被迫自己吃了。这两天天气好,他腿疼得轻了,才能往外走动。
当然他长了个心眼儿,没和厨子说纪半缘成了纪半仙的事。因为有人忌讳这东西。厨子一听赶紧问他家里还有多少野味。王老二也说,他家猎物没多少,不能保存的都吃了,能保存下来的也大多是些龙头菜干,蕈干等,也就是晒干的蘑菇。
这些也不错了。厨子有些后悔自己来晚了,他当即带着伙计跟着王老二回家收走了所有野味,又嘱咐对方后续有野味都送到镇上满香酒楼来,有多少收多少。
这年头猎户少,想吃野味大多得酒楼自己跑村去收。但也不一定能收到,当然也有酒楼想着雇人去打猎,可这些年几乎没人赶山,又正巧雨水充足让林子从山腰蔓延到山脚。林子密了草木多了,那些野兽有了藏身地,也逐渐繁衍起来。
前两年有几家酒楼连合起来雇佣百十号人去打猎,结果遇上雨天和大雾,一大帮人不听领头老猎户的话往回跑,结果迷在了山里,不少人最后都没找到,十有八九是死在里面了。那次事闹得很大,死人的家里人跑到酒楼去闹,有两家根基浅的酒楼被闹到关门。
他东家是个老实人,没参与那事,一直都是给钱让厨子和伙计们去村里收。虽然路途遥远,且不一定能收到,但最起码安全不会出人命。
王老二这次就小赚了一笔,这不今天就打发他婆娘来回给卦金。他婆娘筐里装着野菜,兜里还藏着十枚铜板,够买半斤肉的。只是胖婶子家富裕,一出手就是一整条肉,还是图个心安的小事儿。这让她家的卦金有点拿不出手,所以这婶子躲在人群后想等着几人算完她再给。
前头胖婶走了,其他几人都是算丢的东西。有的能找到,有的找不到了。几人也是心情各异,没多留就走了。毕竟这时候地里活多,她们也得下地干活。
轮到猎户家婶子的时候,她还挺不好意思地说自己拿的东西少,让纪半缘别嫌弃。
“随心,这东西哪有多少之分。”纪半缘笑着问她:“王伯明天还进山不?”
说起这个,猎户家婶子脸上起了愁绪:“不去了。他年轻时候伤了腿,那时候没钱治留下病根了,现在一下雨变天就腿疼。这不前天才刚能下地走动。”
纪半缘闻言安慰了对方两句,那婶子也是个和善明白人,哪能让小辈替她担心,就转脸笑着跟她说没啥事,大半辈子都过来了,怕啥。
见这婶子心情不错,纪半缘才开口试探道:“王伯明天要是不进山,伯娘能回去帮我问问王伯,他那把猎弓给租我一天不?保证不弄坏,坏了我赔,我可以先拿一两银子当押息。”
“成,我回去给你问问。”借弓这么大的事,她也不敢擅自应下,就和纪半缘说了嘴:“你等着,我这就回去问问,一会儿过来告诉你。”
那弓是猎户家吃饭的家具,一家子生活全靠它,宝贝得很。纪半缘也没抱太大希望,实在不行她就进山挖陷阱,左右有的是法子。
送走猎户家的婶子,后面又陆续来了些人。纪半缘这一开卦就算到了快正午,等最后一个婶子放下卦金离开,纪半缘才得空活动腰身,甩甩坐僵的腿。
上午开卦情况不错,有纪半缘说的只算失物等小事在前,也没啥人再问她家里孩子的姻缘,让她花时间劝说对方。来的人里大多带的糙米和菜当卦金,只有胖婶和猎户家带的肉和铜板。
纪半缘整理一下自己收到的卦金,还行,最起码三天的饭有了。她把东西放好,转身去后院找燕镜辞。
院子里闹哄哄了一上午,中间她只暼见燕镜辞出去过一次,大概是去如厕。后面就没见她回来,纪半缘怕她出事去找过她,发现她在后院一块石头上坐着晒太阳,就放心回去继续给人卜算去了。
这会儿快到正午,太阳毒辣,天热得很。她给人卜算的时候汗湿了一身,脸都晒得滚烫生疼。来的婶子们还说她家没树荫也不弄个小棚子,这也太晒了。于是好心地放过纪半缘,不抓着她问了,一个吆喝着一个结伴回家,打算晚点凉快时候再来。
“婶子们三日后再来吧,我下午不开卦。家里有事要忙。”纪半缘跟离开的村人说了一嘴,也让她们帮忙给村里其他人递个消息。
“行,你先忙,我们先走了。”
山禾村人都知道她欠了赌坊十两银子,放以前怎么着也得明里暗里说她几句。但今天刚从人家卜算出来,有几家不确信的还让孩子先回家找丢的东西,等找到了才给的卦金。她们这些看热闹的,对纪半缘的本事也有了数。
所以讥讽教训的话变成了安慰和担忧,“小纪啊,你家里要实在缺什么,找婶子们帮忙就是。”
有了山禾村人主动开口,纪半缘就坡下驴,用原身的跑路钱和他们换了点盐和调料。没换多少,毕竟这东西贵,村里人家都不会一次买太多,余出来给纪半缘换的也就少。
现在家里吃的不用愁,纪半缘脚步轻快地去寻自己的老婆。转过墙角,一抬眼她就笑出声了。
哎呦,快看。那是谁家媳妇儿蹲在阴凉里当蘑菇呐,可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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