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他所说，陆轻舟的问题出在精神海核心。
核心不转了，其它精神力灰雾自然也一片死寂。
叶凌昨天看过，已经有了思路，他分出一缕神识，吞吃掉陆轻舟精神海核心处那些不知为何死气沉沉的精神力，又引入外围有活力的灰雾，一点点推动他的核心按照原来的轨迹慢慢运转起来。
“哥哥，还可以这样？”豆子原本在沉睡，叶凌把“吞噬”的灰雾丢进自己识海，让它有所感应，清醒过来。
“怎样？”叶凌分心问他。
“你可以吃他们啊！”豆子猛地跳起来。虽然质量差了些，但多吃一点儿，哥哥神识就能恢复一点啊！
“嗯，给你吃。”陆轻舟这种似乎“死掉”的神识，叶凌不介意帮他清理掉，顺便做豆子的养分，至于别的，叶凌是不会“吃”的。
“哥哥——”
“好了，去闭个关。”怕它啰嗦，也想它专心恢复，叶凌退出识海，专心去给陆轻舟治疗。
“哥哥！”豆子自己被留下，看着那团灰雾，气得跳脚。
大笨蛋哥哥！为什么不听它说话！
吃一点怎么了，又没让他把他们吃空！
气愤地滚来滚去，闹了好久，它又沉寂下来。
它知道自己再怎么折腾也没用，哥哥决定的事，不会因为它闹腾就改变心意。
天性不同。它是血藤，吞噬外物壮大自身便是它天性，可哥哥不一样。
哥哥天性……哥哥天性就是笨！哼！
豆子哼了一声，扑到那团灰雾里，吭吭哧哧修炼起来。
没它打扰，叶凌更加专注，直到一阵心慌，他才停下来——他饿了。
饿到头晕眼花，他拉过自己带来的包，用不太灵巧的左手急躁地摸索。
“叶医生，你找什么？”陆轻舟睁开眼，顾不得体会自己变化，先关切看向他。
叶凌饿过了头，想开口说话，但眼前一阵发黑。
他身子晃了晃，刚要倒，被一只有力的手扶了一把，一袋已经打开的营养剂，径直递到他口边。
叶凌顾不上思考，保持住不饿虎扑食已是他最后的体面——
他就着那只手，张嘴含住袋口，埋头吮吸起来。
萧渊体贴地拿稳营养剂，看了两眼他因为吞咽而不停滚动的喉结，淡淡移开视线。
“叶医生这是？”陆轻舟看着叶凌，眉头微蹙。
“他有低血糖。”见将军没有解释的意思，阮峰开口。
他看了眼叶凌和将军，心里有些怪：将军不愧是将军，言出必行——说会把人“握在手里”，立刻就行动起来了。
就是……看将军这娴熟的样子，怎么像从前就喂过似的？
阮峰心里忽然一咯噔：
从前在星舰上，叶凌给将军治疗时，他怕影响治疗效果，都是在外面等候，没见过他们两人如何相处。
该不会……将军真喂过吧？
“严重吗？”陆轻舟看着叶凌，眉头紧蹙，“我叫医生来——”
“不用。”叶凌缓过来一点，刚好听到这话。“我只是能量不足，吃饱就好了。”
他一边就萧渊的手吃着营养剂，一边朝陆轻舟解释。
这般面面俱到，他是想勾引多少人？
萧渊冷冷牵了下唇角，平静等他吃完，收回手，从容自如又摸出一支营养剂，打开递给他。
丝毫不顾阮峰和其他下属神色古怪。
本也没什么古怪。
他必须把叶凌握在自己手里。
要把人握在自己手里，自然要给点好处。
萧渊对“自己人”，一向体恤。
“可以开始了吗？我稍晚还有安排。”看叶凌双颊鼓动、认真吸着营养剂，萧渊起身遮挡住他，看向眼睛一直黏在叶凌身上的陆轻舟。
眼神有丝寒凉。
——他的人，轮不到陆轻舟觊觎。
“可以，将军。”陆轻舟被迫回过神来。
“小郑，你帮我照顾叶医生——”他看向自己的助理。
“不用，阮峰留下来陪他。”萧渊开口。语气平静，但不容置喙。
“抱歉，将军。请——”陆轻舟终于将全副精神集中在他身上。
他请他进入实验室，落后他半步，看着他背影，温润的眸子里闪过沉思，转瞬又压下。
*
“还要不要？”看着叶凌吃下三包营养剂，被留下看护他的阮峰无可奈何问。
早上才吃过一顿丰盛的早餐，他的肚子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着无底洞……该不会是别人养不起，才把他送出来当细作的吧？
“要。”当然要。叶凌双管齐下，一次往自己嘴巴里填了两支。
“那个小孩儿，在哪里？”吃完这两支，他终于有力气办正事。
阮峰再三确认他不需要休息，打开终端，通知人带那孩子过来。
叶凌却打断他：“我过去。”
除了那小孩儿，他的目标还有疗养院其他病人。
阮峰看他坚持，拗不过他，带他去了前面的疗养区。
疗养区占地面积远比办公楼要大，也并非办公楼那样的钢筋巨兽，而是一栋又一栋掩映在绿林间的低矮小洋楼，环境优美，十分宜居。
孩子们被安排在一栋楼里，已经用过早餐。他们昨天都做过了体检，今天疗养院又派了几个护工来给他们理发、剪指甲、量身高、做衣服。
叶凌的身影出现在绿荫掩映的石头小路上时，一个正在理发的男孩儿最先发现了他。
男孩儿突兀地从凳子上跳下来，吓了理发师一跳。
“怎么了？”理发师问着，看向男孩儿的脸——孩子这动作来的突然，他不确定自己的剃刀有没有刮到他。
这孩子岁数最小、看着最乖，没想到也会突然捣乱。
小男孩儿没理会他，往落地窗边走了几步。
其他孩子注意到他动作，很快也发现了叶凌。
像中了什么集体魔障，他们纷纷停下动作、挣开大人的束缚，约好了似的，不说不动，睁大眼睛看着那个人走近。
这是干什么？护工们困惑不解。
这些孩子真是怪极了，一个个像小哑巴，既不爱跟人对视，也不爱跟人说话。
果然是异种……护工们脑子里转过这想法，又压下去。
他们在这里工作，大多是军属，和第七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打小形成的根深蒂固的想法虽很难改变，却万万不会透露，而且，他们也都在努力接受这些孩子：
孩子们这样，倒也不全是“异种”的原因，听说他们是将军从个什么地下组织救出来的，小小年纪，也不知道受了多大罪，唉。
叶凌已经走到了门口。
孩子们穿着一样的棉纱睡衣，直戳戳站在室内，这有些诡异的情景，吓了他一跳：这是干什么，某种训练还是惩罚吗？
叶凌不确定地看向阮峰。
阮峰倒是看出点什么，看了他一眼，又扫向孩子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他发了话，孩子们看一眼他的军服和他的冷漠义眼，理发的又坐回凳子上，剪指甲的也伸出手，量身高腰围的，又乖乖支起胳膊。
像一出停滞的木偶戏重新动起来。
但是，眼神仍不时扫向叶凌。
带着隐秘的，孺慕与期待。
阮峰背着手，威严地看着他们，心里却是完全不相干的念头：叶凌的精神力治疗，魔力到底有多大？
说起来，他其实体会过一鳞半爪，叶凌初次给将军治疗时，精神海曾波及他，确实异常舒服……
叶凌碰了碰他，打断他的沉思：“那个孩子呢？”
哪个？不是冷飕飕坐在那里吗？
阮峰顿了顿，才想起叶凌认不出来。
他嘴角抽了下，看向角落的男孩：“0257，出列！”
0257摸索着走出来，在孩子们阴阴沉沉看他的视线中，随叶凌和阮峰上了二楼。
“你好，0……257。”叶凌和孩子打了个招呼，“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叫编号，他很别扭。
总是想到萧渊捡起的那块铭牌，又小又凉。
0257摇摇头。他有记忆时，就已经叫0257。
他不知道叶凌问他这个做什么，但他下意识想到，昨天早上，他叫0269“宝宝”。
一个可笑的称呼。
但是，要这样他才肯给他治疗的话，“宝宝”就“宝宝”。
0257攥紧了指尖。
这个小动作，却让叶凌发觉了不对，他伸手摸向他坑坑洼洼指尖：“你的手怎么了？”
0257倏地缩回手，把指尖藏起来。
他有咬指甲的习惯。瞎了以后，咬得尤其凶。
这里的人叫他改，他才知道，这是一个“坏习惯”。
他知道自己已经是个“坏小孩”，按理不缺这一个“坏习惯”。
但不知为什么，想到对面是那个人，他还是把破破烂烂的手指头竭力藏好，抬起并不聚焦的眼，“看”向叶凌：“我已经改了。”
改什么了？叶凌发懵。
“名字，你随便叫。”0257又绷紧身体，硬邦邦开口。
随便叫？叶凌眼珠动了动，他是让他给取名字的意思吗？
那他可是找对人了！
叶凌基因动了，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叫你小狼吧？”
爱咬人，奶凶奶凶的，很像他在玄参界救过的一只幼狼。
唔，就是不如人家胖，也不如人家毛茸茸……
小狼？这算什么！
0257咬紧嘴唇。
虽然知道自己不配，但，他都准备好听他叫“宝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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