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1
宁渡在国外参加过很多小众圈子的娱乐, 来自骨子里的掌控和支配,让他有意参加过BDS.M的活动。
只作为欣赏,不作任何参与。
在宁渡看来,只是性.爱方式不同, 本质的底层逻辑都一样, 不过是“信任”。所以当他知道, 蓝辞瞒着他服用安眠药, 宁渡第一反应是蓝辞不信任他。
蓝辞没想到宁渡会在这个时间回来,春深夜晚, 凉风丝缕。
“失眠为什么不告诉我。”宁渡神情冰冷地看着蓝辞眼下的淡淡的乌青,之前蓝辞抑郁症失眠他可以理解, 但随着蓝辞病情的好转,医生叮嘱如非必要,不要服用安眠药。
“我作为你的伴侣, 需要了解你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 我出差,不代表我们之间断了联系。忘记我发给你的短信了吗。”
宁渡离开的半个月,蓝辞没睡过几个完整的觉。没有人的心是无坚不摧的, 欺骗是蓝辞心底的魔, 爱恨从来分不开,宁渡在的时候, 他尚且可以依靠宁渡的体温缓解无尽的痛苦和失眠,可宁渡一旦离开,背叛、情爱、仇恨,交织着把他吞没。
林舟有多认真的教他, 他就有多痛苦。
林舟的每一分认真,每一分有问必答, 都是因为宁渡的信任。可他在利用这份信任,去背叛。
他一边把自己变得冰冷,一边又意识到自己有多渴望。
身心不一,精神扛不住现实的压力,这才刚刚开始,蓝辞便力不从心。梦里是破碎没有逻辑的片段,闭眼便是噩梦。
刀锋边缘到底该如何通过。
从他意识到他离开宁渡会失眠开始,精神和爱欲就谁也占领不了高地了。
他注定是宁渡的奴隶。
“我以为你知道,我离开你就会失眠。”蓝辞的声音很轻,轻的如同黑夜无声坠落的群星,他只是用最平常的话语说出自己的心声,却让宁渡听到了里面的委屈。
蓝辞少有示弱依赖的一面。
“所以你就吃安眠药。”宁渡身上的冰冷只敛去半分。
“我睡不着,宁渡。”蓝辞只是强调。
“你觉得我生气原因是你吃安眠药吗?”宁渡放下白色的药瓶。
蓝辞仰头看他,那眼神分明是“不是吗?”
宁渡很少有发脾气的时候,多数时间他的情绪很稳定,但每次遇上蓝辞,他好似总要失控那么一点。
“跪下。”宁渡垂下眼眸,抽出自己的领带。
听到指令的蓝辞显然愣了。
跪下。
宁渡想干什么。
搭在桌子上的手不安地蜷缩,蓝辞注视着宁渡,可内心已经隐隐约约在兴奋不安的跳动。
昂贵的椅子被推开,蓝辞无措地跪在地上。
地板冷硬,跪下去的一瞬,蓝辞的膝盖就在疼。或许是身体内本就臣服的倾向,心理上过多压抑,也导致他追求宁渡给的疼。
这种疼更多不是身体,而是精神。
全身心的信赖,痛苦和欢乐都由一人赐予,臣服本身就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依赖和爱。
蓝辞甚至不用宁渡教,双腿分开与肩同宽,脊背挺直,仰头看宁渡。
“双手背后。”宁渡道。
蓝辞顺从地把手放后,随后,他的眼睛被蒙上,鼻尖是宁渡身上冷冽的气息。视觉被剥夺,听觉就会变得格外敏锐,周围忽然安静,只有风吹进窗户,刮起书页的声响。
失眠来源于心理压力,如果他在蓝辞可以入睡,那么他是蓝辞信赖的对象。蓝辞从来不是身体疾病,而是心理。
而心理压力来源于现实。
宁渡脱去外套,随手搭在椅子背上。他取下银蛇袖扣,卷起白色的袖口。
蓝辞听到关门离去的声音。
“宁渡”蓝辞微抬起下巴,身体往前倾。
一室寂静。
宁渡不会丢下他不管,蓝辞紧张不安地跪在地上,膝盖传来的疼让他渐渐清醒。
不久,书房门被重新打开,蓝辞立刻整理好自己的跪姿。蓝辞听到有什么东西被放到了书桌上,接着,他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宁渡”蓝辞像只闻到危险和处罚的味道的兔子,终于知道讨好,他喊着宁渡的名字,但宁渡要的不是这些。
“蓝辞,给你十五分钟的时间重新组织语言,告诉我,我生气的原因。”
宁渡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刚刚的冰冷,取而代之的是他一贯解决问题的理智至上。
“在这十五分钟里,我会去洗澡,然后来听你的答案。不要觉得我会离开你。”
“宁渡”
蓝辞再次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书房里香薰散发芳香,蓝辞嗅着那股他从未吻过的香气,像是龙蒿、桃金娘和薰衣草的混合。蓝辞分不清,他只觉得这种香很浓郁,能让人放松,更能让他坠入幻境极乐。
宁渡为什么会生气。
因为他吃了安眠药。
宁渡为什么会因为他吃安眠药生气。
因为他睡不着。
可宁渡真的只是因为这些生气吗。
“失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作为你的伴侣,需要了解你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
“你可以信任我,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熏香像是一场梦,分离着清晰的大脑和发沉的身体。身体的疲倦不断上涌,让他忍不住想要倒在地上,可清晰的大脑却依旧记着宁渡给的指令。
他还没有告诉宁渡生气的原因。
熏香的后调逐渐变淡,蓝辞捕捉到里面清甜的香气。香气顺着他的鼻腔流入四肢百骸,同血液相融。
蓝辞的呼吸逐渐快了起来。
诱人的香气四面袭来,蓝辞无意识张嘴,寻找宁渡。
“宁渡”他小声呢喃,喊着宁渡的名字。在他被蒙上双眼,一片漆黑的世界里,他只剩下宁渡。
他知道他的宁渡为什么生气了。
乌黑长睫轻颤,黑色的领带湿了。
宁渡洗完澡回来,推开书房门,意外的听到了抽泣。
灯光下,蓝辞依旧跪在原地,只是跪的很不稳,像是一朵被雨打狠的花,穿着白色的睡衣,光滑冷白的锁骨走出漂亮的弧度,暴露在灯光下。向上,是一张冷秀,让人充满凌.虐.欲的脸。
高挺的鼻梁顶起黑色的领带,蒙去一双浅色含水的湿眸,那张薄红的唇无意识张合,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充满了破碎。
“咔”。
门落。
宁渡打开窗户,夜风哗然涌入,卷走所有迷.情香,吹向广袤的夜空。
宁渡站在蓝辞面前,看着即将跪不住的人。
“想清楚了吗。”宁渡问,“我生气的原因。”
蓝辞缓缓仰头,他像是被抽干精力,只留一丝心神去思考名为“宁渡”的全部,他半张着湿润薄红的唇。
“我不该不信任我的宁渡即使宁渡出差,我也不该不告诉他,我睡不着。”
所有的心理防线全部被击破,宁渡要蓝辞全部的信任。
“我是你的谁。”
“你是我的”蓝辞张口,迷茫地向上看,可他什么也看不见。
“你是我的我的”蓝辞竭尽全力思考,可是宁渡的香已经和他融合太深了,他已经完全丧失思考的能力了,大脑里只剩下宁渡对他说的话。
他努力检索、捕捉。
最终,他想到了一个词。
“伴侣。”蓝辞带着哭腔,一字一句,颤抖,“你是我的,伴侣。”
蓝辞说完,一滴眼泪从领带下滑落。
摘下领带,宁渡用一个吻来安慰他伴唯一的伴侣。
那是来自狮子的吻,既有掠夺又有安抚。坠倒在床上时,蓝辞看见令人头晕目眩的光,他离开了书房里的香,可他离不开宁渡。
“蓝辞,你要信任我。”
睡衣落在地上。
接下来的一切宛如斑斓的梦,结束时他甚至依旧坠入在那片梦里,而宁渡也没有打扰他。
蓝辞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梦里下了一场缤纷的花语,他跪在书房和宁渡纠缠,梦里是醉人的迷情香,让他颠倒的沉沦在宁渡怀里。
意识到这是什么梦的蓝辞,坐在床边,看着自己脚下的拖鞋。神色一会儿难看,一会儿复杂,他内心有这么饥渴吗?还是皮肤饥渴症太严重,在梦里都渴望和宁渡接触。
不过,今天的闹钟为什么没有响
蓝辞的重心还在工作学习上,他奇怪的拿起手机,打开一看。
蓝辞瞪大了眼睛。
迟到了!
蓝辞甚至衣服都没换,穿上拖鞋,拉开门就往书房冲,他竟然睡到了上午十一点,林舟九点就来了,怎么也不喊他!
蓝辞当了一辈子吃苦耐劳的好学生,上学这辈子没迟到过,今天第一次迟到,他慌的像是冲八百,当他气喘吁吁推开书房的门。
“不好意思林主席,我睡——”还未说完的话卡在喉咙,蓝辞握着门把手,愣愣地书房里正在说话的四个人。
“接下来你可以不用杠杆,用——”
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的人也停下谈话,闻声抬头,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
还有一双目光,来自阳台。
窗户向外推开,春风微凉,从阳台吹进,送来玫瑰的清香。
宁渡端着英伦杯,一身休闲服立在窗边的清风里。听到动静也停下思维,看向推门而入的人。
宁渡或是也没想到蓝辞能这么风风火火,他愣了几秒。
片刻。
“醒了?”
蓝辞这辈子没有这样尴尬过,他站在书房门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宁渡什么时候回来了?
蓝辞喉结滚动,调整着自己加快的呼吸,目光不知道看向哪里比较好。
宁渡看出蓝辞的紧张不适,他离开窗户,放下杯子。
“先进来?”
宁渡化解蓝辞的尴尬,蓝辞关上门,走进书房。
“黑头发的是傅声,蓝头发的你见过,是傅声爱人,蓝昼。”宁渡主动介绍,“剩下那个不用我多说。”
林舟坐在单人沙发上朝蓝辞点头,蓝辞也点了点头。
目光对上长沙发上的两个人。
“傅声。”出声的人有着和宁渡一样的黑色眼睛,只是不同于宁渡优雅散漫的气质,更多的是沉稳,而他身边那位
“早啊,美人儿。”穿着白色衬衫外套的人有着一头蓝发和一双蓝眼睛,那双眼睛蓝的像是地中海的海水,而他的人,是蓝辞见过最具有攻击性美感的人。
也是那晚和宁渡逢场作戏的调情对象。
“早。”
蓝辞说完,发现这三个人还是在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自己。傅声只看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反倒是那位叫蓝昼的,目光看着他的脖子。
蓝辞奇怪地看他。
还未意识到怎么了的人让蓝昼在心底轻轻笑。
“今天来给蓝辞带了礼物,但现在蓝辞可能需要些其他东西。”
蓝昼从傅声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支还未开封的遮瑕,走到蓝辞面前,递过去,轻声提醒。
“你脖子被宁渡啃成重灾区了,不换件衣服吗?”
Chapter 42
送走傅声蓝昼, 家里安静下来。
春季里,蓝辞找遍整个衣柜,都没有找出一件高领的薄衣服。最后,他扔下衣服, 拿起蓝昼送的遮瑕, 进了浴室。
站在镜子前, 蓝辞能清楚地看见脖子上红色的痕迹, 那是被人吮吸过的印记,从脖子到锁骨, 再往下,到睡衣遮住的肚子。
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现实。
宁渡真的回来了。
绮梦成真。
薄红从耳根一路蔓延到脖颈,蓝辞根本没办法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
浴室门被推开,宁渡走了进来。他唇角挂着笑, 显然心情很好。他随便找了个角度倚在浴室洗手的桌面, 长腿一伸,饶有兴趣地看着蓝辞。
“记起来了?”
悠悠的语调,上扬的尾音,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昨晚做了什么。
蓝辞气的牙痒痒, 舌尖舔了舔后牙槽,心想, 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宁渡让他跪,他就跪。
羞耻心在宁渡这里丢了个一干二净。
“记起来了。”蓝辞竭尽全力稳住自己内心的羞耻,语调平静, “你技术很好,我很舒服。”
宁渡没忍住笑出声。
“你果然是我的主人。”
蓝辞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蓝辞, 我很高兴你能对我持有主仆态度的一面。”宁渡轻松道。
宁渡的话如同打哑谜,蓝辞盯着宁渡困惑地看了一会儿,像是在等待下文,可宁渡只是看着他笑。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希望你更加自信、高傲、你值得拥有更好,也该得到最好。”宁渡说的轻松,随手整理桌面上没有摆放好的刷牙杯。
“林舟说你学习能力非常强,悟性也很高,假以时日,出席伊甸园的高层并无不可。”
“你——”
“公司可能需要换一位副总,未来三个月,林舟会带你逐步接触公司的业务,接触的好,你出任副总,接触的不好,就再等等。”
宁渡出差一趟,虽不在公司,但对公司的事情了如指掌,被人买通的副总他不会留,送他进局子都是小事,耽误了他的收购,宁渡让他知道什么是看不清局面,乱通敌的下场。
蓝辞张了张嘴,目光复杂。
“宁渡,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宁渡像是猜到蓝辞会这么问,他抬起头,目光认真,口吻却随意。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选择了你,就会毫无保留的信任你。”宁渡从台面离开,他站直的时候如同一棵挺立的孤松,立在山间风雪里,狂风不倒,风雪不覆。
“蓝辞,我不会随便喜欢一个人。我希望你明白,我很珍惜爱护这份感情,我也愿意拿出我的一切,来为这份感情作保。”
宁渡目光认真,字字清晰,一字一句吐露他的真心和坦诚,灯光下,那双黑色的眼眸流淌过宇宙的星河,让蓝辞窥见温柔的风暴,也窥见宁渡的命运。
“所以你昨晚生气的理由,就是因为我不信任你。”蓝辞看着宁渡的眼睛,同样认真,开口问道。
“对。”宁渡看着蓝辞秀气的脸,目光描摹过他的每一个五官,牢牢记在心里,“我对你给予我全部的信任,同样,我也希望能得到你的信任和爱。”
凶狠冷酷的狮子总是在爱人面前放下所有的利爪,温柔的像是一只大猫,希望获得伴侣的爱意。他的坦诚、他的真诚、他的信任、他脱去的盔甲、他露出柔软的内心,只为得到如清风般轻柔的吻。
蓝辞心底冷酷如同寒冰,又接受着地狱之火的炙烤,爱交织着恨,蓝辞发现,宁渡让他更加坚强和强大,同时也亲手把锋利的剑交到他的手上,让他拥有开拓世界的勇气,也有把剑指向宁渡复仇的资格。
宁渡,我该如何面对你。
蓝辞抓住宁渡胸前的衣服,踮起脚尖,吻上宁渡的唇。他主动探开宁渡的口腔,带着薄荷感清凉的气息入侵宁渡的领地,昭示着这是我的人。
最真的用话语说不出,但心可以感知到。
宁渡欣然揽过蓝辞的腰,盈盈一握,他低头,张开嘴,顺从的配合迎合他的小母狮。水声在华丽安静的浴室格外清晰,落在耳朵里格外色靡。
在蓝辞攻势渐弱后,宁渡拿回主权。
“我们上床吧。”蓝辞睫毛沾水,一簇一簇挂在眼睛上,他气喘吁吁,半瞌着眼睛,手指无力地抓着宁渡的衣服,如果不是宁渡托着他的腰,蓝辞根本站不住。
面对蓝辞突如其来的要求,宁渡有些意外。
“怎么忽然想起这个了?”
搭在蓝辞后腰上的手试探地敲了两下,蓝辞整个人在他怀里抖了下。
“喜欢你,想和你做,不可以吗?”一团水雾蒙在眼睛,让蓝辞看不清灯光,只剩下鼻尖来自宁渡冷冽的气息,越闻越让人上瘾,越闻越觉得自己全身都在软。
听着混乱抖成一团的呼吸,宁渡唇角的笑掩都掩不住。
“看来我们阿辞真的被我迷死了。”
宁渡向来自信,无论是什么方面。
蓝辞扯唇:“对,你知道就行。”
欲望从心底冲向四肢百骸,除此之外,蓝辞不知道自己还能给宁渡什么。面对宁渡的真心,蓝辞除了逃避不正面回应,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减少他的愧疚。
而宁渡不会听到蓝辞的心声,他抱着怀里的人,轻轻吻着蓝辞唇、鼻尖、眼睛。蓝辞在宁渡怀里平复着自己的呼吸,鼻尖萦绕的全是宁渡的气息。
片刻。
“林舟走了吗?”蓝辞问,“今天还没上课。”
“你太累了,今天上午休息,林舟下午再过来。”
宁渡已经替他安排好了一切,蓝辞只需要接受。
“好。”
今天周六,宁渡不需要去公司,蓝辞和他一起用了午餐。下午林舟来,蓝辞继续跟着林舟上课,宁渡去了另一个房间处理事情。
随着蓝辞和林舟的接触,蓝辞发现林舟不止是伊甸园监察委员会的主席,更是宁渡的心腹。毕业于顶级学府,和宁渡是校友,比宁渡小两届,但很早就加入宁渡的公司,跟着宁渡做事。
宁渡很信任他,对宁渡公司的事情了如指掌,也对宁渡忠心不二。人很好相处,谦和有礼,为人处世,滴水不露。
窗外太阳缓缓西沉,树枝抽芽,鲜花绽放,日升月落,斗转星移,属于蓝辞的长夏才刚刚开始。
他的学习能力超乎宁渡和林舟的想象,大脑精密如同仪器,一旦进入状态,基本没有什么能打扰他。
他跟在林舟身边,参与伊甸园各项事务,隐在背后。
他的话逐渐变少,性格逐渐变冷,最后连看宁渡的眼神都变了。
从前所有的衣服全部换掉,休闲服全部换成了黑白色的西服,手上戴上和宁渡一样的素戒。
如果说宁渡是优雅的野心家,那么他就是国际象棋中的皇后。
三个月后,蓝辞空降伊甸园,接替林舟,执掌伊甸园监察委员会,负责伊甸园收购禁果案。
“听说了吗?新来的这位没有任何履历背景,空降接替林主.席,什么来头?”
“谁知道,听人事部门说,是C大还没毕业的。”
“C大?还没毕业?凭什么成就来的伊甸园?”
“冰冷貌美,就是青涩一点,今天从执行官车上下来的。”
“啊?”
“跟在执行官身边多年,还没见过谁从他车上下来。”
“我记得执行官的性取向并不是秘密吧……”
“是公开的喜欢男性。”有人接话。
“嗯哼?搞上位?”
“你们金融圈出来的就是乱,这都能让你猜。”
“还好吧,金融圈一般般乱,不是还有我这个独苗苗嘛,嘿嘿。”
“还是少说点吧,那位可是林主席亲自培养的,来头不小,注意你们的言辞,小心得罪了新上司,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赛琳娜从工位站起身,窈窕身姿,棕色的大波浪,平静的提醒着八卦的诸位。
“林主席亲自培养……”议论的人念叨着这句话,瞬间缝上嘴。
“妈呀,又吃着瓜了。”
议论的声音从此起彼伏变成了被迫闭嘴,办公室内却风平浪静。
白衬衫扣到最上一颗,黑色的西服包裹窈窕欣长的身躯,袖口的蓝宝石闪烁着冰冷的光,纤细冷白,骨骼修长的手指拨过一张俊美的脸,滑嫩的指腹蹂躏着宁渡的唇,蓝辞的腰抵在办公室的桌子上,以最被动的姿势,掌控着宁渡。
“这才上任第一天,你这时候就过来,倒是不怕别人说闲话。”
办公室中央空调输送冷风,室内是丝丝凉凉的冷意。宁渡的领带被抽出,随意丢在地上,白色的衬衫扣子开了两颗,被人揉捏凌乱。
蓝辞低头轻轻吻宁渡的锁骨,气息平稳,连管控欲望他都比宁渡还要擅长。宁渡垂眸任蓝辞在他身上撩拨作乱,他扣着蓝辞的薄腰,手指轻轻点着,明知故问道:
“他们能说你什么闲话。”
蓝辞停下玩弄宁渡双唇的手,重新扣上宁渡的扣子。
“情人、爬床的、为了上位不择手段,随便什么,都可以说。”
蓝辞作为尚未毕业的学生,在没有任何履历的情况,空降伊甸园,直接顶替林舟的位置,在内部很难不有风言风语。宁渡从欧洲总部带来的人训练有素,自然不会议论,但伊甸园之前留有的人是一盘散沙,没有纪律,更别提工作效率,整日里最多的就是八卦和带薪摸鱼。
宁渡闻言唇角不在意地扬起。
“那你是吗。”宁渡问。
“怎么不是?”面对对自己的恶意和猜测,蓝辞毫不在意,他口吻轻淡。
“我不就是宁总养在家里的母狮吗?”
宁渡笑。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爬我的床。”
自从上次浴室蓝辞主动提出和他上床之后,宁渡原以为他会度过一个愉快的□□,没想到蓝辞从那之后和林舟学疯了,根本懒得理他,每天晚上基本都是累倒伏在书桌上睡的。
而他每天就像是蓝辞亲吻拥抱陪睡的机器,只负责提供情绪价值和指导价值,其他任何价值都没有。
宁渡第一次发现,原来真的有人比他更喜欢通往权力的路。
他不知是该高兴自己有位同行的伴侣,还是该怀念从前那个依附他的蓝辞。
但毫无疑问的是,经历亲人生死,一蹶不振的低谷,蓝辞蜕变了。
他变的冰冷锋利,如同一把银色的刃。
蓝辞听到宁渡的话,霎时眼神一变,指尖猛然掐住宁渡纯白的衣领。
“随时。”蓝辞道,“我忽然想起来一会儿还有一个会议,我们晚上见吧。”
蓝辞松开宁渡,“领带自己系。”
宁渡挑眉,他知道蓝辞忙,今天中午本来就是来看蓝辞是否适应的,见蓝辞一切正常,他很放心。
宁渡弯腰捡起地上的领带,卷起放心口袋。
“我晚上有一个局,可能要晚点回去。”
蓝辞忍者喉咙里的干呕。
“好我在家等你。”
宁渡前脚出办公室,后一秒,蓝辞就捂着嘴,冲到垃圾桶面前。他不断干呕,却呕不出任何东西。他推开银色的垃圾桶,手指颤抖的摸向西服口袋,甚至来不及温水送服,蓝辞直接含下苦涩的白色药片。
他缩在地上,靠着沙发的角落,胸膛剧烈起伏,不断喘息,身体抖的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发红的双眼瞳孔涣散,无法聚焦,蓝辞感到无边的恐惧袭来,令他发抖,害怕。他缩在沙发的角落,抱着自己,数着一二三四。
当他数到三百八十七时,他终于停下。后背被汗水浸湿,衬衫黏在身体上,蓝辞的睫毛微颤,像是一只濒死振翅的蝴蝶。
三个月,他为了走到这个位置,付出了自己的全部,所有的压力压在他身上,他逼着自己去吸收接受庞大的知识信息库,接受关于伊甸园的一切。
当现在和过去相连,他看见亡魂的身体在白纸上舞蹈。
强大需要付出代价,而他付出了他的全部。
等蓝辞从急性焦虑和短暂性幻觉中走出来,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有时间吗?晚上要不要见一面。”
Chapter 43
宁渡从办公室里出来, 秘书台的秘书赶忙低下头,喊了声执行官。宁渡淡淡嗯了声,以示回应。
不远处尚未午休的人纷纷抬起头,示意地喊了声执行官。目光却意犹未尽地落在宁渡身上, 秘书看见宁渡的衣服, 眼皮跳了几跳, 只当没看见, 把头快缩进桌子里。
宁渡接了一个电话,注意力全在手机上, 自然没有注意到探究的目光,他刚上电梯, 电梯门一合,安静的办公区域瞬间响起抽气声。
“今天谁猜的上位,跳预言家了啊。”
“我寻思着, 进去的时候有领带吧, 出来的时候,领带呢?”
“衬衣都揉乱了,执行官是下面那个?”
小声的议论在办公区传着, 这里新来的人只有秘书小姑娘一个, 她的工位最靠近蓝辞的办公室,两只耳朵竖着听了议论的话, 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刚刚毕业就被蓝辞招了进来,不了解职场,也不了解公司的老板,只是凭借一面, 就猜测一个人的品质,小姑娘觉得确实不太好。
更何况, 她不觉得自己的上司是那种人啊。
晚上六点,蓝辞从办公室出来,秘书小姑娘还没下班。
“蓝主席。”小姑娘刚毕业,没什么社会实践经验,待谁都有礼貌。见蓝辞下班,立刻从工位上站起来,眼睛亮晶晶地追着蓝辞。
蓝辞停下脚步,轻轻嗯了声。
“还不下班吗?”蓝辞在秘书台前停下,侧过身问。
“您不走,我们当下属的哪里敢。”小姑娘嘿嘿一笑。
蓝辞目光微顿,朝外面看,此刻外面的工位已经空的没剩下几个人。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信息进来响了下,蓝辞淡淡地瞟了一眼屏幕。
六点零一分。
外面已经跑的差不多了。
伊甸园监察委员会全部是由宁渡从国外带回来的人组成,但内部各个心高气傲,是执政官的心腹。他们各个毕业于世界顶尖高校,骄傲又自信,最看重实力,也最看重履历,对于他这种空降还未毕业,甚至来历都说不清的人,最嗤之以鼻。
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是做君子的。
宁渡的性取向并不是秘密,宁渡今天怎么从他的办公室出去的,他也无比清楚。只是他没想到风言风语能来的那么快。
蓝辞淡然收回目光。
秘书顺着蓝辞的目光看过去,看见秋风扫落叶的工位,也尴尬的挂不住笑。
“蓝……蓝主席……他们……”
小姑娘再没有职场经验,最起码的眼色还是有。上司不走,员工不到点就开溜,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加之又想起来中午执行官怎么从这里出去的,秘书也知道,蓝辞可能会被架空。
监察委员会是伊甸园最有权力的一个机构,平时只有林舟坐镇,最看重威望和领导力,蓝辞空降,本就不能服众,加上流言蜚语,只会让这群心高气傲的人更加轻视蓝辞。
秘书是蓝辞亲自招的,心中多多少少有归属感,觉得自己是自家上司的亲信,所以面对这些的时候也会格外敏感。
蓝辞察觉到秘书的欲言又止,复杂尴尬,神情平静不变。
“没关系,随他们。”
秘书没说话,蓝辞今晚还有约,也不做耽误,准备离开,只是还未迈开步子,就听见身后零零碎碎收拾东西的声音。
秘书小姑娘挂上粉色的包包,从秘书台后出来。
蓝辞没说话,两个人一起走进电梯。
电梯安静,全铬打造,镀着银白色的金属,蓝辞按了负一层,也顺便按了一层。
“谢……谢谢蓝主席。”
冰冷的银白色干净的纤尘不染,能照出对方任何一个表情。电梯运行快速又平稳,让人几乎察觉不到它的移动。
“想说什么就说吧。”
蓝辞即使坐在这个位置,也没有高管的不近人情,更何况,他刚刚出任,除却复仇,心远没有那么冷酷。
秘书面露难色,嗯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您……您知道他们议论您吗?”
秘书话音一顿,赶忙解释:“我我我,我没有在背后诋毁同事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秘书急的话说不清,就差用手势和蓝辞比划交流。
“我知道。”蓝辞看着面前的银色,目光未动。
“那……”秘书小声,“我们年龄差不多,那你不生气吗……”
生气?蓝辞想,有什么可生气,他们说的全都是事实。
“那你认为我做过吗?”电梯里沉默了两秒,蓝辞忽然开口。
蓝辞口吻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但秘书却严肃起来。
“就算有,也有苦衷吧。”秘书从擦的干净的电梯壁看向蓝辞,想起什么一样,深呼吸一口气:“谁还没有点苦衷。毕竟您的年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换我面对那些话,我估计早就受不了了。”秘书苦笑。
蓝辞沉默着。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秘书这才恍然发现,自己说多了。
“啊……蓝……蓝主席再见。”
蓝辞侧过身:“再见。”
两分钟后,地下停车场驶出一辆黑色的奔驰,随即打着转向汇入晚高峰的车流。
蓝辞和商言约了晚上七点在一处餐厅见面,自商言告诉他真相后,蓝辞只和商言联系过两次。一次是同意合作,一次是今天。
蓝辞答应了商言和他合作,就不会食言。但合作的前提是实力和资格,现在他主掌伊甸园收购禁果案,自然也获得了和商言谈判的筹码。
蓝辞准时到餐厅,商言已经等在那里了。服务人员引着他走过雅静曲折的走廊,推开门,商言顺着声音看过来。
蓝辞坐下。
商言做了个手势,服务人员开始上菜。
关上门,商言目光震惊,又离不开蓝辞。
这还是从前那个隐在人群里,只能注意到他那张冷淡清秀的脸的人吗?完全脱胎换骨的气质,名贵合衬,裁剪得体的西装套在他的身上,衬出他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冷秀的脸上,薄唇微抿。
“开门见山吧。”蓝辞很直接,“我已经接手负责了伊甸园收购禁果案,两天后,会召开高层会议,决定下一步的收购计划。”
商言一愣,没想到蓝辞会这样直白。
“我可以帮你反收购,前提是你需要签署一份协议,你会遵守你的诺言。”说着,蓝辞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拟好的协议,放在旋转的桌子上。
协议转到商言面前,商言拿下。
“协议你可以带回去细看,三天后给我答复。”
说完,蓝辞站起身。
商言完全没有预料到蓝辞会有如此雷厉,准备好一切,滴水不露和他谈判。
他慌忙站起身,喊到:“蓝辞。”
蓝辞抬眸,漠然地看着商言:“还有事?”
商言被那目光看得刺目,可意识到自己对蓝辞的所作所为,一瞬间,所有挽留的话都咽回了肚中。
“没有。”商言道,“好好吃饭,你瘦了很多。”
听了这话的蓝辞目光盯着商言,仅仅是两秒,就漠然的收回目光。
而商言只能看着蓝辞的背影朝他远去。
从他决定利用蓝辞那一刻,他们之间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从餐厅出来,夏风从江边吹来,蓝辞忽然很想抽烟。
他拨了通电话。
“酒吧,要不要来。”
九点半,酒吧刚刚开场。
震耳的DJ伴着炫目暗色的灯光,正是年轻人寻欢作乐的好时间。
酒吧的一处卡座,听安倒了杯酒,递给蓝辞。
蓝辞接过。
“有烟吗。”蓝辞问。
“烟?”听安怔了下,“你怎么开始抽烟了。”
“没有,”蓝辞说,“你能教我抽烟吗。”
听安两个月前和蓝辞见过一次,那时候她就发现蓝辞变了很多,从前是话少,现在是沉默。他像是有了心事,也有了想做的事。可是他不能告诉别人,只能自己藏在心里——他有很大的压力。
“宁渡是你爱人吗?”那时候她忽然出声问。
蓝辞停顿了半秒,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她。
“不,宁渡是我的阶梯。”
那时候,听安就知道蓝辞走上了和她一样,可又完全不一样的路。她走的路是以小博大,要的只是自由和精神。可蓝辞要的更多,有那么一瞬间,听安甚至产生了荒谬又可怖的想法——蓝辞玩的更大,他要的是地位、名利。
“压力很大吗?”听安摸出一盒万宝路,掀开蓝黑色的烟盒,取了一支,递给蓝辞。
她拿过一支卡地亚的打火机,先给自己点燃,再给蓝辞点燃。
两只冷白的手夹着同样纤细的烟。蓝辞学着听安的模样,把烟含进口中。吸第一口,蓝辞呛了出来。
“咳、咳咳。”
白色的烟雾从他口中呛出,蓝辞转身猛烈地咳嗽。
听安吐出烟圈,看见笑出了声。
“阿辞,抽烟不是这样抽的。”听安递给蓝辞一杯冰水,给蓝辞演示着。
“第一次抽要少抽一点,然后用手捏住鼻子,用嘴吸气,接着呼出来。”
听安给蓝辞示范了一遍,蓝辞双指夹着烟,重新吸。这一次,他按照听安的办法没有再呛到,一支烟熄灭,蓝辞想根本不够。
他面临的压力很大,他不知道怎么排解。从他决定留在宁渡身边,用身体、用感情捆绑宁渡,来获取宁渡的一切,他就没有办法再把自己当作一个正常人了。
他卑鄙、无耻,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甚至可以出卖身体,出卖灵魂。
他不是正常的人,也排斥正常的解压方法,他不喜欢喝酒,可心中积郁的情绪像是一块石头,堵在他的胸口,让他焦躁、不安。
又由于工作的需要,他不能外露一丝自己的反常,因为一旦宁渡察觉,他一定会被强制休息。
他才刚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谁也不能从他手中剥夺。
沉沦扭曲的心理在心底不断滋生,缠绕着一颗靠着仇恨活下去的心脏,让蓝辞感到焦躁、感到空虚,想要爱.抚。
他忽然很想做.爱。
他想要一场粗.暴的性,来排解他所有不健康无法言说的情绪。
蓝辞忽然觉得自己很渴、很想宁渡。
Chapter 44
与此同时, 某别墅。
宽阔堂皇的客厅亮着灯,地上扔着混乱的衣物,桌子上倒着凌乱的酒水。从宁渡带人进来那一刻,所有人惊慌地看向大门, 甚至来不及找蔽体的衣物。
宁渡冷漠地看了眼淫.乱的场面, 抬腿迈进电梯, 直上三层。
踹开卧室门, 宁渡站在门前,甚至没有进去。他冷冷地看着大床上衣衫不整的人, 声音冷的如同三尺寒冰。
“宁季,玩够了吗?”
玩乐的派对被无情打断, 随行的黑衣人甚至围起了别墅。别墅里所有人都不情愿的穿上衣物,分批离开了别墅。
宁渡坐在房间沙发,林舟附耳对宁渡低语。
“宁总, 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
“狗仔。”
“已经打点好了。照片已经都交给了我们。”
“知道了。”
林舟站直身体, 宁渡也抬眼看向云淡风轻从浴室里出来的人。
宁季洗去一身酒味和花香淫.靡,随意穿了件白色的浴袍坐在大床上,用一条白毛巾擦着黑色的卷发。
“宁渡, 有意思吗么。”
说话的人甚至懒得看坐在沙发上的人。
“没意思。”宁渡淡淡道, “可照片流传出去,就有意思了。”
宁渡双腿交叠, 黑色的西裤妥帖锋利,没有一丝褶皱,他看着坐在床上,名义上为自己二姐的人, 语调平静。
“你的声誉影响着整个宁氏,如果你还想安稳联姻, 最近就保持安静。”
宁季作为宁家的二小姐,从小养在国外,宁之远对她放养,她就放浪。凭借优越的脸和身材,迅速跻身国际超模之列,而超模圈的混乱只有上层的人才知道。宁渡知道这个姐姐玩得自由洒脱,但联姻在即,他希望宁季能为大局着想。
今晚接到消息,超模富豪在C城别墅群开派对,不知道谁走露了风声,消息被宁渡知道,也被狗仔记者知道,宁渡不得已出面平息。
毕竟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社会声誉和名望,私下再怎样混乱,明面公众,装也要装的无可指摘。
宁渡言尽于此,准备起身离开,只是还未放下腿,就见宁季摸了支烟,点燃。
“宁渡,比起提醒我,我怎么听说你最近身边也养了人,还往伊甸园送。”宁季吸了口烟,徐徐吐出。
隔着淡淡的烟雾,瞧着自己这位不近美色的弟弟。
空气里静了几秒。
“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只是替大姐八卦一下。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身边能有人,我也想看看。”
宁季掸了掸烟灰,烟灰簌簌落下。宁渡看着她没说话。
她眯了眯眼,盯着窗外高悬的圆月,忽然开口。
“宁渡,你说,照片如果爆出来会怎样?”
宁渡对这位二姐接触很少,他忙,宁季也忙,一年到头,只有在年终家宴上才能见一次。宁渡对她没什么感情,但身上流着一样的血脉,就注定她是他的姐姐。
“影响家族声誉,股价会跌。”宁渡给出最商业的回答。
“同时,”宁渡一顿,“你的声誉也会受损。”
宁季漂亮的眉眼悲喜参半,笑声在夜色里流淌:“难得见你这么有人情味。”
宁渡被宁季突如其来奇怪的问句问得浅浅皱起眉,可宁季却是毫不在乎。白皙纤细的手指碾灭烟,她站起身。
“你的提醒我收到了,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会低调行事。你没什么事就走吧,注意把照片销了,不然父亲不知道怎么动怒呢。”
宁渡来这里的任务第一件是销毁照片,第二件是提醒宁季。现在任务完成,宁渡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对于宁季的情人,宁渡淡淡地瞟了眼站在一旁,瑟瑟缩缩的某位高企的继承人。
那人猛地一颤,迅速低下头。
宁渡站起身,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走后,从浴室里走出一位穿着白衬衫,长相清纯可爱的女生。
“他走了,没事了。”宁季抱着女孩儿细细安慰,用手温柔地抚摸女孩儿柔顺的长发,而站在一旁的高企的继承人欲哭无泪。
“季季季——季姐,我爸那边可怎么交代啊!”
被用来当枪使,专供偷情当幌子的人就差流出两行泪了。
宁季没说话,她看向窗外的月亮。
她算了很多事情,唯独算露了宁渡这个最大的遗漏。
黑色的眼睛清明如水。
她的一生,风流清旷,犬马声色。
不过是戏一场。
最终还是逃不过世俗和姓氏-
宁渡从别墅出来,林舟为他拉开车门。
车窗落下。
“宁总,这是和季小姐有关的照片,以及数据备份。”
林舟把信封递给宁渡,宁渡伸出手,接下。
“辛苦。”
“应该的。”
林舟后退一步,车窗缓缓上升,黑色的车驶出别墅群。
宁渡回到家已经晚上十一点,推开卧室门,里面漆黑一片。宁渡还未开灯,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
“抱抱我,好不好?”宛如浸泡过水的声音响在黑暗中,手里是细腻柔软的绸缎,手指稍向下移动,软腰之下,是雪白柔软的丘。
信封掉落。
宁渡低头,准确寻到蓝辞的唇。黑暗里响起搅弄的水声,淫.靡色.情。
宁渡自然地挑开蓝辞的睡裙,手探了进去。嫩滑的皮肤温热如玉,向上,宁渡摸到一团蕾丝。
唇角挑起。
“穿这么正式,只想让我抱抱你?”宁渡挑起性感的尾音,勾了一个问人的疑音。
蓝辞从没有这么渴过。渴望与恐惧,男人与女人,雌性与雄性,圣洁与丑陋,最纯洁无邪的身体掩盖最深沉的罪孽,宛如动物渴望被压在身下交.配。
天使和魔鬼为一身。
“那你操.我好不好。”
最放荡的渴求在清悠的夜色里绽放,宁渡唇角笑意渐深。
“我还以为你有了伊甸园就不要我了呢。”
蓝辞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微微地抖动,他觉得自己是一具躯壳,被抽走了一切,只剩下宁渡。
宁渡当然能感觉到蓝辞的不一样,他低头吻了下蓝辞饱满的唇。
“我们去床上?”
蓝辞知道宁渡的去床上是什么意思,可是他今晚不想要那些,他想要完整的宁渡。
“不去床上,去熊皮上,好不好。”
蓝辞用了三个好不好,软的和白日里大相径庭。宁渡喜欢蓝辞的反差,也喜欢蓝辞跟他撒娇。
这是独属于他的一面。
宁渡很满意。
熊皮对他们两个意味着什么他们一清二楚,听蓝辞提起,宁渡只是挑了下眉。
“准备好了?”
“操.我。”蓝辞重复。
性.需.求每个人都需要,蓝辞今晚的直白让宁渡知道,时间差不多了。
“洗干净了吗?”宁渡的声音很轻,低声在蓝辞耳边问道。
“干净了在你回来之前。”蓝辞声音发抖发软,几乎让宁渡以为他被下了药。
宁渡没有犹豫,横打抱起人。
“好。”
走廊开着暗灯,登上最后三楼最后一级台阶,粲然的灯光照亮华丽的殿堂。
宁渡把蓝辞放在熊皮上,借着灯光,他看清了蓝辞。
薄荷色的吊带,单薄的身体小小的两团,白花花的双腿从裙子里探出,莹白的脚趾里探出纤毫毕现的熊毛。
他倒在熊皮上,就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宁渡只看得到他精致的半张脸。
“我去洗澡,等我。”
宁渡站起身,转身抽出领带,解开衬衣扣子。
躺在这张熊皮,蓝辞的眩晕的不真实感才有了实感。
没有退路了,现在清醒也晚了。
华丽的房间安静的只剩下水声,灯光从头顶倾泄,壁画上是文艺复兴的光辉。
所有压抑的情绪在此刻获得冷静,可身体却在害怕的发抖。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蓝辞的神经绷起,他原以为会听到宁渡越来越近的脚步,可他最后听到了悠扬安宁的钢琴声。
宁静的音符飞花一样落在空中,随风飘舞,落在蓝辞的指尖,肩头。琴声细腻,带着属于夜晚的缱绻和爱情的真诚。
蓝辞缓缓睁开眼睛,坐起身子,顺着琴声看去。
目光里,宁渡坐在黑色的钢琴前,脊背挺的笔直,他垂眸低头,手下放飞无数音符精灵,顺着风,飞向夜晚的空。
缠绵的音符在宁静的夜里,带着几分忧伤,可更多的是生死相随的承诺和庄重。
那一刻,蓝辞愣了。
卡农飞舞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流水清泉,抚平蓝辞身体里每一份焦渴、空虚、欲望、压抑。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宁渡站起身,走到自己面前。
“想清楚了吗?”宁渡蹲下身,看着蓝辞的眼睛,“给你洗澡和一支钢琴曲的时间冷静,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什么。”
“性”宁渡说,“想好再开口。”
他整理着蓝辞落下的肩带,垂眸,语调平稳像是在和蓝辞商讨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但手里的动作却那样亲密。
“我不希望你是在情绪的积压下来找我,性应该是让我们双方都感到愉悦的事情,不要让它变成你发泄情绪的方式。这样不管对你还是对我,都不公平。”
宁渡的敏锐从来都让蓝辞望其项背。
“就算是情绪的发泄又怎样?”扭曲的心理在宁渡面前无限放大,逃避的、喜欢的、情欲的、背叛的,所有的私欲阴暗统统化作欲望,妄图掩盖原本的真相。
宁渡看着蓝辞倔强不肯退让的面孔,浅笑。
“就算是情绪的发泄也没关系。”宁渡道,“我也很高兴能成为你的解药。”
宁渡说完,低头吻住那张等待他很久的唇。
Chapter 45
电流的酥痒在唇上逐渐消失, 蓝辞像是一只濒死的蝴蝶颤抖着。他身上沾了层薄水,汗液顺着黑发向下流,流经满是痕迹的后背。
指尖沾水,抓着身下的熊皮, 阵阵sy从蓝辞口中咬唇漾出, 蓝辞第一次知道什么是余海。快乐和疼痛, 欢愉和瞬息, 肌肤负距离贴近,蓝辞甚至可以听到宁渡的心跳。
明明是最相亲的时刻, 不知道为什么,蓝辞流了很多泪, 在朦胧的水光里,蓝辞承受着一次又一次从未体验过的欢乐,可为什么极乐背后是让他无法控制的泪水。他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爱欲.交.织的脸上, 是从未有过的悲伤和痛苦。
乐极生悲,好事多魔。
拥抱的太紧就会产生依恋,害怕失去。
明明是发泄, 可为什么情绪会那样不稳定。泪水一遍遍滚落, 打湿潮泓的脸,蓝辞的眼睛从没有那样悲恸, 他在宁渡身下,想起了母亲,想起了姥姥,想起他过去在乎的一切, 也想起他自己。
他的脸蹭着涩硬的熊毛,他像一只雌兽, 没有尊严、没有人性,沦为欲望的奴隶。可更让他在乎的是,他为了复仇,主动躺在仇人后代的身下,他对不起自己的母亲,抛弃了自己的尊严,可他同时又不可遏制的喜欢贪恋宁渡,尽管他不承认,可是眼泪不会骗人。
他落下的每一滴泪,都是因为物质和精神的不可妥协。
他想要复仇,想要拿回公司,也想和宁渡在一起。
可这两者本就不能同时得到。
仇恨、命运。他可以现在就收手,做宁渡卡农中的爱人,然后等待宁渡的厌倦。他也可以以小博大,用不会恒定的感情,换一个世俗中的名利地位。
蓝辞,开弓没有回头箭,在乎太多,感情用事,只会输的更加惨烈。
下定了决心,就不要后悔。
因为没有人可以一直得到,想要什么,总要等价交换。
蓝辞眼底蓄满泪水,朝前爬去,但被带了回来。
疼。蓝辞想。
宁渡像是在惩罚他的叶公好龙,也在惩罚他的卑劣和躲避。
他拿了剑,就该斩断和宁渡的情,变成冷漠的怪物,和宁渡虚与委蛇。但为什么还是会止不住动心,贪恋宁渡的拥抱,沉浸宁渡给的欢乐。
他的矛盾让他自己厌恶,因为他做什么都不纯粹。
既然选择了阶梯,就不能把宁渡当爱人啊
这样背叛的时候,心就不会痛的那么厉害了,这场欢愉,就能更单纯的像是一笔交易了。
即使他没有那么贵。
所有自贱的情绪都想是蓝辞的自我说服,说服他别对宁渡动心。
察觉到蓝辞的走神,宁渡吻着他的耳朵,嗓音性感,提醒着:“专心,阿辞。”
蓝辞是被渴醒的。
他睁开眼,拿开宁渡放在他腰上的手,小心翼翼掀开被子下床。
结束后宁渡给他洗了澡,换了睡衣。只是身体还未从数小时前的余韵中走出,蓝辞尝试迈开腿,放轻声音出了房间。
天已经蒙蒙亮,蓝辞站在升降台,端着一杯温水。立夏以后,昼长夜短,花园里的玫瑰还在清晨的薄雾里沉睡。
蓝辞昨晚出了很多汗,身体里没有什么水分,他接连喝了两杯水才收起水杯。
和宁渡亲密的时间选的不好,今天他们两个都要上班,还要几个小时就要起床了。推开房间的门,房间里发出声响,蓝辞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借着走廊的灯,蓝辞朝地上看。
卧室的地板上,遗落着一个信封。
蓝辞蹲下身,伸手捡起。
宁渡的?
蓝辞打开信封,里面掉出照片。
这是
蓝辞翻过一张张照片,这些统统属于一个人——宁渡的姐姐,宁季。
这是宁季和别人亲密的照片,尺度虽大,但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入。
为什么宁渡会有这种照片。
这应该是宁渡昨晚拿回来的,宁渡昨晚的局就是处理这件事?
蓝辞眸光沉了沉。
他把照片重新收好,封好信封,然后把它放到桌子上。
上床前,蓝辞看了眼时间,凌晨五点,他也睡不了多长时间了。
七点,宁渡的闹钟响。
“七点了?”
“嗯。”宁渡关了闹钟,听到蓝辞沙哑粘腻的声音,他很快想起昨晚的片段。
“请个假吧,你该好好休息。”
蓝辞缓缓坐起身,摇头:“不用。”
公司的闲话已经够多了,上班第二天就请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恃宠而骄,有恃无恐。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宁渡问。
“没有”蓝辞哑声,“你洗的很干净,我挺好的。”
蓝辞掀开被子,双脚触地,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站起身。宁渡看着他僵硬的动作,挑了下眉。
两个人洗漱从卫生间出来,宁渡看到沙发桌子上放着的信封。
“你放在这里的?”宁渡弯腰拿起信封,背对着蓝辞问。
“早上起来喝水,在房门口捡到的。”蓝辞自然道,“应该是你的。”
“嗯。”宁渡道,“应该是昨晚忙着抱你遗落的。”
宁渡放下信封,“先换衣服吧。”
蓝辞其实在等宁渡问他,有没有看里面的内容,可宁渡什么都没有问。不知是里面的东西根本不重要,还是宁渡太信任。
可那都不重要了。
两个人换好衣服下楼。到餐厅,蓝辞发现自己的椅子上多了一块软垫。蓝辞看了眼对面的人,宁渡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下,蓝辞收回目光,也拉开了椅子。
早餐和往日不同,确切的说,只有蓝辞的不同。口味换成了更加清淡的流食,宁渡依然是咖啡沙拉控制体重的饮食。
蓝辞没说话,拿起勺子喝起粥。
吃完饭,蓝辞和宁渡上了同一辆车。
路上,宁渡在看新闻,蓝辞也在处理公务。明天就要召开内部高层会议,决定下一步的收购方案,蓝辞作为伊甸园监察委员会主席,负责协助收购。
宁渡最早的收购方案他已经看过了,是最常见的收购方式。但禁果不同与其他公司,不止有《禁果法》,还有其他很多因素影响着宁渡的收购。
蓝辞看着全英文的文件,大脑快速运转。
到公司刚好九点,一分不差。
宁渡收了平板,解开安全带。
偏头,只见蓝辞还在看着平板,眉头微皱,正在沉思。
宁渡好笑,没有打扰,他一身黑色考究的西服,手肘随意撑起,指尖抵着鬓角,目光清悠地看着蓝辞。
过了大概五分钟,看蓝辞还在专注,宁渡唇角一勾,语调悠悠地喊道:
“蓝主席,我们到了。”
轻佻的声音少有听到,蓝辞闻声微愣,偏过头。
“什么?”
宁渡笑:“我说,我们到公司了。”
蓝辞看眼窗外,确认这是伊甸园的地下停车场。
“哦。”蓝辞关了平板,收好东西,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
宁渡看着他一丝不苟专心的一面,心想,果然,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
认真工作的老婆也是。
宁渡拉开车门,下车。
刷开专属电梯,等专属电梯的时间,停车场传来跑车的轰鸣。
这个时间,在伊甸园这么招摇。蓝辞转头看了眼。
是辆红色的法拉利超跑。
车门打开,是宁渡新招的美女公关。
“禁果挖来的?”蓝辞收回目光。
“嗯。”
蓝辞没说话。
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清脆。
“好久没见你穿裙子和高跟鞋了。”
“嗯哼。”
“什么时候酒吧跳舞给我看。”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
“伊甸园监察委员会主席夜店女装跳热舞,这个标题传出去,我们的美女一号位公关就有事情忙了。”
宁渡笑。
“那就让她忙。”
随着宁渡最后一句话落地,高跟鞋清脆的声音也停下。未见其人,先闻其香,热烈诱惑的香水味朝着宁渡蓝辞袭来。
“执行官早。”
“早。”
电梯前,宁渡和蓝辞并肩而立,那位美女公关看了眼站在宁渡身边的人,语调拐了一个弯儿。
“蓝主席也在啊。”
意有所指的话语。
蓝辞淡淡接下:“嗯。”
公关是个聪明人,蓝辞知道她的履历,高校毕业,曾在禁果处理过多次公关危机,在业内声名大噪,只是成名太早,就容易傲慢,也容易被成就蒙蔽双眼。
电梯门打开,无关紧要的插曲结束,蓝辞和宁渡一同走了进去。
“蓝辞,为什么你的反差感这么大?”电梯门关上,宁渡继续刚才的话。
蓝辞站在宁渡身侧,看宁渡按下两个不同的楼层。
银白色的电梯,平稳运行,屏幕上的数字快速变换,蓝辞问:“什么反差感。”
宁渡想了想,目光直视电梯壁。
“穿上衣服冰冷貌美,脱了衣服不知羞耻。”宁渡透过银白的电梯壁,目光看着那张素净冷秀的脸,黑色西服扣子扣到最后一颗,单薄的身躯却有神性和魔鬼结合的一面。
就好像解开蓝辞的扣子,就能让他回到昨晚,他在他身下匍匐交.配的一面。
白日里,宁渡的冷酷和蓝辞的冰冷不遑多让。
“你不也一样。”蓝辞淡淡地瞟了眼电梯壁里西装优雅的人,“关了电梯门说dirty talk,开了电梯门,看The Wall Street Journal(华尔街日报)。”
宁渡神情微愣了半秒,轻轻笑出声。
“所以我们算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蓝辞懒得理宁渡的孟浪,电梯还未在30层停下,蓝辞直接按了最近的20层。
“嗯哼?”
“我怕你的浪把我的衣服打湿。”蓝辞言简意赅,清秀的脸上神色不变,出了电梯。
宁渡甚至没反应过来蓝辞话里的意思,电梯门就关了。等他揣摩过蓝辞实在骂他时,宁渡已经到了51层-
蓝辞出了电梯,乘坐另一部电梯去了30层。他到的时候监察委员会的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蓝辞回办公室放完东西,直接去了会议室。
宁渡的人不愧是专业的,工作的时候不谈八卦,早会的内容一公布,所有人领了任务就去工作。
蓝辞回到办公室,继续处理在车上没有想完的事情。
时间很快,中午,秘书给蓝辞带了餐厅的午餐,蓝辞吃完,没有午休,而是继续处理事情。
一点五十,蓝辞看了眼自己的咖啡杯,里面已经空了。
秘书这个时间正在午休,蓝辞没有打扰她,自己端着咖啡杯出了办公室。
午休时间,茶水间几乎没有人。蓝辞简单清理了咖啡杯,来到咖啡机前。
他的病并不适合喝咖啡,但伊甸园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明天会议的资料他还没有准备好,只能加班。
蓝辞冲好咖啡,并未着急离开,他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立在一片绿植后,静静喝着咖啡。
茶水间自动门再次打开,有人打着电话走了进来。
“我在新公司一切都好,毕竟是高薪聘请,待遇肯定没问题。”
“宁渡确实帅,不是他专门请我,我不一定会来伊甸园,你知道的,只要我想,我完全可以和李董在一起。”
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蓝辞半挑了挑眉。
是早上那位美女公关啊
这是千里送八卦呢?
“公司八卦很多啊,热度最高的不还是那位空降的委员会主席。”轻蔑艳羡的语气里是挡不住的恶意。
“怎么降的?爬床呗,这种事还少?你们金融圈这种乱事不最多?”
“不过他可能真的有些本事,毕竟宁渡不是傻子,也不至于色令智昏,把一个花瓶放在伊甸园那么重要的位置。”
“我倒是也想和宁渡有些什么,毕竟有那张脸,一次也行。”
“谁知道他有什么本事,C大都没毕业,也不知道宁渡看上他哪里了。”
蓝辞饶有兴趣的听着关于自己爬床的话,配合食用一杯醇香的拿铁,咖啡杯很快就见了底。
时间差不多了。
蓝辞站直身体,端着咖啡杯从绿植后出来。他自然的走到升降台,把咖啡杯放到回收区。
转身,正对上公关震惊的脸。
公关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蓝辞,午休时间,她进茶水间没看到人才能那么肆意的讲话,蓝辞怎么会
公关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电话里的人甚至还在问,怎么不说话了。
公关挂了电话。
“看来我们的应副总,对我的爬床史如数家珍啊。”蓝辞倚在茶水间的升降台上,西装笔挺,面容冷秀,唇角微勾。
当事人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立在原地,面色难看。
“这么好奇我有什么本事,可以去问宁渡,怎么那么离不开我。”蓝辞双手插兜,语调清悠,浅棕色的眼睛带了些许薄鄙,傲慢地看着眼前的人。
“蓝主席说话还真是直接。”公关调整好心态,迅速反击。但她算错了蓝辞。
“比起某些人背后的议论,我更喜欢坦诚。”蓝辞浅笑。
公关也笑。
“那蓝主席这是承认了?”
“当然。”蓝辞插在口袋里的手隔着西裤轻点,“毕竟在我们金融圈很常见。”
自爆比她爆刺激。
“但听应总刚才的语气,好像对我爬床嗤之以鼻的同时又颇为艳羡。怎么?应总也想吃我这口饭?”
蓝辞语调悠悠,松弛地立在升降台前,他言辞犀利傲慢,看似随意,实则步步羞辱。
公关脸上红白交错,蓝辞笑着从升降台倚起。
路过公关,他停了下来。
“可惜,宁渡的床不是什么人都能爬,是我,也只能是我。”蓝辞声音里的浅笑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
“以及,离我的人远一点。”
公关眉心一跳,再转头,那道清长的身影已经走远。
Chapter 46
蓝辞从茶水间回办公室, 走着走着他慢下脚步,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从什么时候,他开始学会倚靠着桌子,双手插兜, 松弛傲慢的说话了。从什么时候, 他开始像宁渡一样, 随意而立, 唇角勾笑了。
眼睛缓慢地眨。蓝辞盯着自己的西裤口袋,凝了很久。近朱者赤, 原来就是这个意思吗。
他开始改变,开始得到了。
摆脱了过去, 不再是从前那个无能为力的普通人。他开始借着宁渡,成为另一个他过去从未想过的人。
冰冷、傲慢、不近人情。
可他真的是吗。
真的能做到吗。
不是说,自己可以抛弃一切感情, 只参与权力的游戏吗?
为什么刚刚还是会对宁渡产生占有欲。
蓝辞的手在抖。指尖蓦然掐进皮肉, 刺痛传到神经。蓝辞强迫自己抬起头,走向电梯。
下午,蓝辞开了两场会议, 结束后, 已经快下午六点。
听安发来信息,问她要不要出来玩。
蓝辞看着信息, 没有立即回复。他收拾好东西,上了51层。
“蓝主席。”办公室门前,秘书恭敬地站起身。
蓝辞停下脚步。
“执行官还没有下班吗。”
“没有,他还在会议室。”秘书微笑, “您可以先进办公室等他。”
按照规定,宁渡不在, 见他人只能等在休息室。秘书这样说,应该是宁渡专门叮嘱过秘书。蓝辞嗯了声,径直推开宁渡办公室的门。
立夏之后,C大进入毕业季,蓝辞从数月之前便开始准备毕业论文,初稿、二稿、查重都已经完成,现在只剩下毕业答辩。
蓝辞打开电脑,准备最后的PPT。
宁渡的办公室很安静,有他熟悉的冷冽的雪松香,宁静舒适。当从工作的重压中抽神,咖啡因不能再维持精神的活跃,蓝辞像是放了气的气球,无以言表的疲倦将他淹没,于此同时还有难言的情绪。
从他开始得到的那一刻,就注定要付出代价。
他开始变得不快乐,开始学会伪装,开始学会欺骗。
这不是他擅长的,所以他累。
他面临的从来都不是浮华名利,而是无法妥协的情感。
因为无法妥协亲人的离世,无法妥协命运的戏剧,无法释怀没有爱的以后,所以他才想去复仇,这样才能活着。
他面临很大的压力,承受着无法言说的痛苦,这条路没有人能陪他走,他只能自己一个人踽踽独行。
日落降临城市,高楼之上,无限橘辉,燃尽长夏。
蓝辞忽然想,自己会不会死在落日里-
宁渡结束会议,推开门。
无限夕阳余晖里,裹着一个蜷缩的身影。
蓝辞缩在沙发上,黑发散乱,自己抱着自己。那是极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他身上疲倦感很重,手边还放着打开的电脑。
宁渡放轻声音关上门,朝蓝辞走。
其实蓝辞经历的一切,他都很清楚,因为他目睹了全程。成长太快,是好事,也是坏事。没有人可以像机器一样工作,每个人都需要放松,需要休息。但蓝辞已经几个月没有休息过了,他像一台精密的仪器,不停运转。
宁渡有时也会心疼,但宁渡更明白,这是必经之路。
没有人的成长是坦途,关山难越,但总要越。
不管是开拓,还是攀爬。
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
所有人都有不得已。
宁渡调高了室内温度,他怕蓝辞睡着会着凉。
宁渡走到蓝辞旁边,弯腰去抱人。
下一秒,蓝辞伸出手,温润的指腹触上他的手腕。
“抱抱我。”蓝辞没有睁眼,声音是和以往不同的低。
“好,抱你。”宁渡在沙发上坐下,蓝辞主动靠在他的怀里。宁渡摸了摸蓝辞的额头,很凉。
昨晚是浅尝辄止,但宁渡知道蓝辞有多难受。他其实并不明白,蓝辞为什么会在昨晚流那么多泪,他眼底的悲恸宁渡无法读懂,甚至让宁渡觉得,那是他和蓝辞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有时候转变太大并不好,宁渡想。现在的蓝辞和从前并无不同,只是外表更加冰冷,内心依旧渴望偏爱,希望被保护被爱。
“阿辞毕业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宁渡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他知道蓝辞很累,也看出蓝辞情绪的低落。
蓝辞觉得自己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
“沿着塞纳河到翡冷翠,”宁渡的声音和日落一样温柔,“一起去看文艺复兴的城市和百花大教堂的落日。”
可宁渡不知道,在蓝辞心底,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落日,因为那个时候他最难过。
“那时候”蓝辞忽然张口,声音低哑,“收购会成功吗。”
宁渡不知道蓝辞为什么会这么关心收购,但这并不是重点。
“阿辞听过一句话吗?”宁渡道,“河水走了,桥还在;太阳落了,夜晚会来;即使收购不成功,我也还在。”
“所以喜欢你,想和你一起旅行和收购从来不是冲突的关系。”
爱人的本能让宁渡知道,浮生一梦,譬如朝露,这世界上总有比权欲更重要的东西。一旦失去了,即使千金也换不来。
可是蓝辞不明白,即使明白,也只能清醒的痛苦。
收购方案他今天已经全部确定了,只要明天的高层会议通过,这份方案就会泄露给商言。
宁渡说的旅行只能是一场美梦,他去不了徐志摩诗里的翡冷翠,宁渡也会后悔今天说过的话。
因为收购是他的一场背叛,是他不会在宁渡身边唯一的罪愆。
百花大教堂只会听到他赎罪的声音,不会见证日落下的爱人。
“宁渡,有人骗过你吗。”蓝辞的手指无意识地紧攥着宁渡黑色的衣角,声音低哑。
“为什么会问这个?”
“有吗。”
“没有。”宁渡道,“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欺骗我。”
宁渡的见识和博学,让他全面考虑的同时,又能因利制权,很少有人能在他面前耍把戏。
蓝辞的心忽然抽着疼。
原来,被一个人信任是这种感觉。
宁渡不知道蓝辞的纠结痛苦,他看了眼时间。
“七点多了,我们回家吧。”
宁渡放下手腕,落日的余晖已经彻底从高楼退去。办公室里一片昏暗,唯有中央商务区华灯初上夜景。
流水般的色彩从环球金融中心映来,流过偌大的办公室,也流过蓝辞的脸庞。
他从宁渡怀里离开,隔着城市夜晚的色彩,用夜色为掩,袒露他对宁渡的心。
“宁渡,不是想看我穿裙子吗?我们去夜店吧。”蓝辞道-
蓝辞从宁渡这里获得所有被高高捧起的满足,拥有宁渡的偏爱,宁渡给他想要的一切,蓝辞想,他可以给宁渡什么呢。
给他在到来他身边之前,他痛苦的记忆;
给他他一生中所有隐藏的,对他的“忠诚”;
给他与我周旋久,还是败给自己的夜晚;
给他他所有的放纵、赤.裸、欲望:那是只有宁渡见过的最放荡的一面。
昼夜的狂欢像是开启的香槟,砰的一声被点燃,无数泡沫从瓶口流出,金黄的液体流入每一个人的香槟杯。
中央看台,所有的人穿着性感的黑色裙子,做着最放荡大胆的动作。
卡座里坐着宁渡、许则川、傅声,一样的商务打扮,白衬衫黑西裤,只是坐在夜店里,也只剩下寻欢作乐的风流。
桌子上摆放着各种烈酒,但多数都是白兰地。
混着喝的烈酒,是他们表里不一最好的证明。
徐萧和蓝昼姗姗来迟,坐在卡座的另一边,目光同样看着台上的一道身影。
徐萧也察觉到今晚的不对,蓝辞的舞太有针对性了。这种大尺度的舞,他之前从没有在昼夜跳过,而今天
“宁渡,他在跳给你看?”徐萧的目光离开蓝辞,移到宁渡身上。
宁渡坐在卡座最边缘,手肘撑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抵在下颌。他的目光从进来这里就没有从台上的人身上离开过,黑色的眼眸如同一池幽深的水。
“对。”宁渡没有否认。
“所以,昼夜所有的人都是你们play的一环?”徐萧不太相信。
宁渡摇头。
“不。”
“那是什么情况?蓝辞竟然跳这种大尺度的舞?”
徐萧看了眼许则川,许则川摇头。
“他在发泄。”
宁渡没有隐瞒,在坐的人不需要他隐瞒。
傅声蓝昼听出宁渡和徐萧有话要说,两个人牵手离开了卡座,去了舞池。听安从场上下来,许则川也离开了卡座。
卡座里只剩下宁渡和徐萧。
徐萧换了沙发,坐在了宁渡旁边。
“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徐萧和宁渡一起看着台下的人,聊天一样开口。
“做了。”
“什么时候。”
“昨晚。”
徐萧看了眼台上每一个动作带带着干净利落美感的人,又看了霸总人设,应该不会性能力不行的宁渡,淡定地问道:
“是你不行,还是蓝辞身体太好。”
宁渡觉得这是一个没有营养的问题。
“蓝辞最近心理压力很大,如果我没有猜错,性和大尺度的舞蹈,都是他宣泄排解的方式。”宁渡的声音流淌在狂乱的夜店,带着难得的理智。
“他的抑郁症好了吗?”徐萧问。
“好了,但现在要考虑复发的可能。”
宁渡的洞察力让他敏锐的察觉蓝辞的不一样,过于主动的性和现在放荡的舞蹈,都让宁渡看到蓝辞在释放另一个自己。
一个和白日里冰冷克制完全相反的自己。
这个自己,放荡、大胆、敢于借着夜色吐露自己的心声。
宁渡忽然明白了性.爱对蓝辞的意义。
是致死的爱和最强烈的痛苦——蓝辞在他身上找寻活着的感觉。
Chapter 47
后台阴凉的廊道, 蓝辞下了最后一级台阶,就跌入一个清冽的怀抱。
满身的热触碰冰凉妥帖的西服,是冰与火的碰撞。
“跳好了我们就回家。”宁渡很温柔,明亮的灯光倾泄, 周围其他人纷纷从他们身旁走过, 匆匆投来好奇艳羡的一瞥。
蓝辞喘着气, 胸膛剧烈起伏, 像是水里捞出来的,无力地贴在宁渡怀里。他不想说话, 只是靠在宁渡怀里呼吸,潮热的呼吸打在宁渡侧颈, 散发着甜欲的气息。
蓝辞双眼半瞌,睫毛像蝴蝶一般颤抖。
半晌,周围的人都走了个干净, 廊道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你有感觉吗?”蓝辞声音沙哑, 带着累意。
宁渡知道蓝辞在问什么。
“有。”
蓝辞没说话,只是喘息。
宁渡知道蓝辞累到了极致,也知道今晚的发泄到这里算结束。他耐心地等待蓝辞平复。
大概过了五分钟, 蓝辞从他怀里离开。
“我们走吧。”
藏在心底的情绪和心理的压力, 从医疗方案来说,建议通过运动、睡眠以及做自己的喜欢的事情发泄缓解。蓝辞也一样, 只不过蓝辞更加极端。
性.爱和大尺度舞蹈都是他缓解心理压力的方式,只是这种方式饮鸩止渴,发泄之后,只会得到更大的空虚和焦渴。
但这是他感受自己活着的方式。
蓝辞劳累地靠在车座上, 夜风从车窗哗然涌入,吹起他黑色的头发。
到家, 宁渡给他放水洗澡,他坐在浴缸里,拉住了宁渡的手腕。宁渡笑着拨开他的手。
“好好养身体,最近我都不会再碰你。”
宁渡说完,径直去冲淋浴。蓝辞坐在浴缸里,热水把他包围,舒缓他的血管,蓝辞放松身体,白色的泡沫亲吻他的身体,时间差不多了,蓝辞从浴缸里出来。
他带起哗然的水声,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
两具身体在温水的冲淋下拥抱,唇瓣相贴,柔情而小心翼翼,像是俘虏了谁的心。宁渡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深渊里的爱。
纯洁和欲望相结合,想去掠夺,可只能放弃。
原来太爱一个人,就会舍弃占有的欲望。
宁渡一点一点小心地吻着蓝辞的眉眼,冲干净他们身上的泡沫。
宁渡关上了水流。
擦干净身体,换上睡衣,蓝辞沾上床就立刻睡着了。
这一觉深沉,梦里是无边的黑暗。
第二天早上,蓝辞比宁渡晚起床半个小时。他太累了,没有听见宁渡的表响。宁渡洗漱完毕换好衣服才来叫他起床。
今天是什么日子蓝辞比任何人都清楚。
和往常一样的时间到达公司,蓝辞和宁渡在电梯道别,下了电梯,伊甸园监察委员会的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蓝辞知道,今天是他证明自己最好的机会。
他有没有能力接林舟的班,有没有能力服众就看今天的高层会议。
秘书也知道今天的重要性,见到蓝辞立刻从位子上站起来,喊了声蓝主席。
蓝辞嗯了声,进了办公室。
上午十点,高层会议。
公司的高管全体出席,包括董事会的成员。
宁渡换人空降监察委员主席这件事高层事先不知道,而宁渡只负责通知,不负责商量。
股东知道宁渡的脾性也清楚宁渡的考量,他们信任年轻人的铁血的手腕,但更怕年轻人是个可怕的恋爱脑。
蓝辞是最后一位到会议室的。
长桌肃静,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聚集在他身上。
蓝辞在林舟身旁坐下。
“收购方案我看了,你做的很好。”林舟投来欣慰鼓励的眼神。
蓝辞嗯了声。
“别紧张。”
今天来参加会议的全部是伊甸园的核心成员,目的也只有一个,确定下一步的收购方案。蓝辞是收购的主要负责人,和林舟从三个月前就负责这次收购。
蓝辞站起身,心跳砰砰,他无声深吸一口气。
接下来是长达四个小时的漫长会议。
结束的时候会议室响起哗然的掌声,结束之后,宁渡留在了最后。
蓝辞坐在位置上疯狂喝水,秘书贴心为自家执行官带上了会议室的门。
宁渡靠在桌子上,看着蓝辞平复心情。
片刻。
“期权合约、对赌条款、包括一系列提前锁定禁果股票的办法,甚至规避了交易所的规定,不用公告。”宁渡道,“林舟说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
宁渡帮蓝辞拧开另一瓶矿泉水。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
宁渡自信优越,很少主动赞扬。蓝辞接过水,喝了两口,声音没有了刚才的沙哑。
“谢谢。”
宁渡笑。
“晚上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庆祝我们的蓝主席,首战告捷?”
蓝辞连续四个小时讲话,现在已经对说话产生了畏惧,他点点头。宁渡看了眼腕表,他还有下一场会议要赶。
“好好休息,我们晚上见。”
宁渡离开,蓝辞喉结滚动,看着电脑里的资料,闭上了眼睛-
商言接到蓝辞的信息是在周六的晚上,蓝辞约他在东湖见面。
夜晚的东湖下着暴雨,雨打湖面,冷风瑟瑟。
蓝辞穿了件薄薄的风衣撑着一把伞立在夜晚的大雨里。商言走过去。
蓝辞从口袋里摸出一份U盘。
“这是宁渡接下来的部分收购计划,禁果可以作为参考以求自保。”
银色的U盘在雨夜里闪着冰冷的银光,商言伸出手,在空中顿了一秒,接过U盘。
“辛苦。”
蓝辞把手插回风衣口袋,雨声哗哗响在耳边,蓝辞并没有转身离开,而是立在雨里,看着远处隐没的连绵山脉。
风从湖面吹来,吹起他黑色的衣袂和头发。
“蓝辞,快毕业了。”商言忽然开口。
“嗯。”
商言站在蓝辞旁边,和他一同静静看着远处的湖面。他们之间难得拥有这样的平静,许是达了协议,蓝辞也接受了利益关系,对商言只有冰冷。
“不管收购和反收购是否成功,这件事都会持续长达数年。”
商言的声音在大雨里格外清洗,蓝辞没有反驳。
“你会一直和宁渡在一起吗。”
蓝辞撑伞,声音和雨一样凉:“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
“宁渡为这场收购准备了三年,三年没有结束,就说明这场收购很棘手。禁果和伊甸园的情况很复杂,而且最重要的是市场。”
“我其实不是很明白一件事。”商言忽然开口打断,蓝辞沉默了两秒,“什么。”
“从前我以为你和宁渡最多不过是谈场恋爱,想让你帮我打探消息。”
“你帮我当成他的情人,要我帮你窃取资料,而从没有想过这场收购会由我来操刀。”蓝辞没什么感情的揭穿商言的话中话。商言没有反驳,算是默认。
蓝辞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
权力果然是最好的东西啊。
商言自知自己的心思逃不过蓝辞,索性也坦荡起来。
“你说的对,所以我才更不明白,如果你真的爱宁渡,为什么还会帮我?你现在已经完全有能力坐镇伊甸园,收购成功,你也可以问宁渡要股份,这样你不用背叛宁渡,也能得到你父亲的公司。”
“那你知道送和抢的区别吗?”
商言一愣。
“就像你说的,情人只能是宁渡的附属,自己强大握在手里的,才是高枕无忧的。”蓝辞道,“我不是坐以待毙,等待别人施舍的人,我帮你拿回禁果,你借给我五个亿买下伊甸园,我们合作,双方都有利可图。”
蓝辞的野心太大,赌桌上来赌的人每一个人都有大笔的筹码,最多输光了回去东山再起,但蓝辞不一样。他没有筹码,他自己就是筹码,输了,就是全部的身家性命。
“你想过如果收购成功,宁渡发现你背叛的下场吗?”商言问。
作为一个公司的高层,负责核心的收购,每个人都签署了保密协议,手机电脑都被时刻监听。一旦泄露机密,随时都会吃牢饭。
蓝辞不会不知道背叛的下场。
蓝辞立在夜雨里,目光悠静,他像是看透一切,也准备好迎接命运审判的人,平静的在等上帝的宣判,无所谓是下地狱还是上天堂。
他孑然一身,毫无留恋,即使输了,最多不过是把命赔给宁渡。
他从不拥有,所以也不畏失去。
“想过。”蓝辞静静道,“宁渡会亲手送我去坐牢。”
“值得吗?”商言问,“上一代的事情不该影响你的人生。”
“我的人生?”蓝辞的眼睫忽然颤了颤,风吹雨,斜打在他身上,湿了他黑色的风衣。
“你是说,父亲跳楼,母亲劳累病逝,吃不起饭,上不起学,在该学习的年纪,我却要去夜店跳舞,忍受所有赤.裸猥亵的目光,时不时还要担心,出了门会不会被别人喊变态,宁渡一句威胁,我就要跟他玩性游戏的人生吗?”
蓝辞问,“这样的人生,换做是你,你能忍受吗?”
商言喉结滚动。
“商言,人失去一切的时候,你知道他会变成什么吗?”
“什么?”商言转头,他看到雨夜里蓝辞冷白清秀的侧脸。
他看着蓝辞转过头,平静如湖水的眼睛让人想起长白山的天池,美丽却冷。
“会变成一头孤狼。”
商言的瞳孔蓦然放大。
“这是我派人跟踪宁季拍下的照片,帮我散播出去。”
蓝辞从口袋里拿出黄色的信封,商言接过,打开。
“宁季是同性恋?”商言震惊之余蹙起眉头。
“她是不是同性恋不重要,重要的是私生活混乱。”
商言一下明白了蓝辞的意思。宁家二小姐要联姻的消息在圈子里早有耳闻,这种照片散播出去,对宁家的影响可想而知。
“你要趁机收购伊甸园的股票?”商言抬头。
“对。”
商言深吸一口气,把照片重新装回信封。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去做。”
蓝辞嗯了声。
“时间不早了,宁渡还在等我。”
“好。有事随时联系。”
敌人的敌人就是伙伴,商言明白,蓝辞更明白。事到如今,大家是一个战线的人,相互尊重,相互信任,这是最基本的合作条件。
夜色里,蓝辞转身,风从衣摆而过,吹向广袤的远方-
蓝辞推开东湖会所包厢的门。
吵闹的声音瞬间将人淹没,宁渡坐在沙发的边缘,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
蓝辞解开风衣两颗扣子,自然顺从的坐进宁渡怀里。
“喝多了吗?”蓝辞问。
“没有。”
宁渡不嗜酒,蓝辞知道。
从上次会议之后,蓝辞坐稳了伊甸园监察委员会主席的位置,再多的风言风语都销声匿迹。从那以后,宁渡也发现蓝辞的话更少了,人沉稳了很多,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插花,有时候也会弹弹琵琶。
每个人排解压力的方式不一样,宁渡也没有过多干涉。
但蓝辞尤其喜欢酒精、性.爱。
每次在床上,蓝辞的嗜疼超出了宁渡的预料。
捆绑的双手,磨红的膝盖,合不拢的双腿。
宁渡越发看不懂蓝辞了。
蓝辞逐渐不让他关灯睡觉,每次睡觉也必须要他陪,他回来晚,蓝辞就坐在沙发上等他。
性是他们每晚的必需品,每当夜晚来临,蓝辞像开在地狱的一朵妖媚的花,绽放在他的床上,宁渡能察觉蓝辞的变化,不是情绪,而是心理。
蓝辞的心理发生了某种变化。
宁渡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那我们回家吧,我累,宁渡。”
宁渡放下酒杯:“好。”
夜晚的房间潮热,熊皮上全是汗液。
蓝辞伏在宁渡肩头细细喘息,肚子里五脏六腑都好像移了位置。
雨哗哗的下着,蓝辞摸着自己的肚子,用脸依恋地蹭着宁渡。宁渡吻了吻他粉色的耳朵。
“下周我答辩,你要来吗。”蓝辞半瞌着眼睛,声音黏哑。
“来。”宁渡道,“阿辞的毕业典礼我怎么会缺席。”
蓝辞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如果还有亲近的人,就只剩下宁渡。即使他瞒着宁渡做了很多事,但蓝辞想,他喜欢的时候,是真的喜欢。
爱和恨从来都分不开,他有多恨宁渡就有多爱宁渡。即使有一天宁渡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他做的一切,他也不会感到后悔。
人的一生拥有过就够了,不是所有东西或者人都可以留在手边。
缘起性空,一切都是偶然,因缘所生,本来就是没有的。
从得到那一刻就注定了会失去,就像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他能珍惜的,握在手里的,只有当下。在真相还未揭露之前,他想和宁渡爱的彻底。
一生不过是一个瞬息,而他想活在那个瞬息里。
蓝辞感到有泪水蓄在眼眶,“宁渡,我们毕业去翡冷翠好不好?”
蓝辞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尽量让它听起来正常。
“好,我让秘书排时间。”-
风浪滚滚,长夏不凋。
从天边吹来的风徜徉在百年名校,在蓝天里轻扬,在绿树间嬉闹,穿过古典长廊,聆听古老的书籍,讲述悠悠历史,诉尽赤诚情话。
当白发苍苍的校长念完毕业典礼最后的致辞,身穿学士服的诸位高声欢呼。
他们拥有人类的智慧,狮子的勇气,狼群的凝聚和开拓的精神,未来属于他们,世界也属于他们;愿他们拥有自由,敢于批判,能够说不;也愿他们懂得包容,懂得谦卑,能够征服世界,也能降伏其心;愿他们的灵魂更加贴近,愿社会因为他们不再冷漠疏离。
也愿他们拥有自己的时代。
落花流水春去也,炎炎盛夏正当时。
蓝辞穿着紫色的学士服走在盛夏的校园,阳光从树影投落,把红色的建筑群照亮。
蓝辞看着每一处建筑,仿佛又回到了过去。他在这里生活了四年,C大的每一处角落他都去过,他在这里拥有过梦想,也在这里拥有过对未来的期许。
但未来永远是一个谜,命运永远让人猜不透。
就像他永远想不到,在孤独的人海徘徊,来牵他手的会是叫宁渡的人。
蓝辞放慢了脚步,最终停下。
宽阔的林荫道上,风安静从红色建筑群中穿过,宁渡抱住一束紫罗兰站在苍蓝的天空下。
蓝辞静静地看着宁渡。
他忽然想到了他和宁渡的初见。
宁渡穿着纯黑西装,端正不失优雅的坐在卷帘之后,那时他觉得宁渡危险。他的感觉是对的,宁渡是一个危险的人。
危险到即使那是威胁,那是仇人,他依旧会爱上宁渡。
可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在那晚去跳舞。
这让蓝辞想到了仓央嘉措的诗。
最好不相见,便可不相恋。
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
最好不相守,便可不相欠。
最好不相爱,便可不相离。
最好不相许,便可不相续。
隔着悠悠长道,绿草如茵。蓝辞望着宁渡的眼睛,平静却又汹涌。
紫罗兰的花语是:给你我的忠诚和永恒的爱。
宁渡,我忽然不想和你分开了。
Chapter 48
宁渡抱着花朝蓝辞走过去。
“祝贺阿辞顺利毕业, ”宁渡递过花,“去你想去的远方,一生无忧快乐。”
蓝辞抱过那束紫罗兰,娇嫩的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 清香散进风里, 他闻到了清淡的芳香。
“谢谢。”
蓝辞的客气让宁渡轻笑。蓝辞好像总是这样, 即使他们有过再亲密的举动, 一起做过再多的事情,他都好似走不进蓝辞心里, 蓝辞对他总有一道他摸不到的防线。
“要一起走走吗?”宁渡问。
“嗯。”
顺着校园的草坪,蓝辞和宁渡并肩走在苍天古树的林荫下。
“我听林舟说你很早就毕业了。”蓝辞说。
“没有很早, 去年修完的硕士。”
“硕士?”蓝辞偏头看宁渡,“你年龄比我大吗?”
“我二十一。”宁渡看蓝辞,自然知道蓝辞想问什么, 解释道:“只不过比较聪明, 本硕提前修完。”
二十一。宁渡比自己还要小上一岁。二十一岁,就能如此从容不迫,稳重成熟, 手段冷酷。
宁渡, 比同龄人领先太多了。
“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的掌控感?”蓝辞问,“你的精力好像永远都用不完。”
“嗯?”
蓝辞道:“你很喜欢挑战, 也擅长控制风险,比起权和钱这些俗物,你其实真正喜欢的只是征服它们的感觉。”
蓝辞和宁渡相处时间久了,就会了解宁渡, 一旦了解,才知道这个人清醒理智的有多可怕。
从小优越的环境给他向上的阶梯, 宁渡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其他人得不到的资源。他自信优越,强大温柔,理智和情感兼具,喜欢挑战,但会控制风险,他拥有掌控欲,但他的掌控欲是保护他不受伤的方式。宁渡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外表和手段有多冷酷,内里就有多温柔。
宁渡闻声笑了笑。
“天地一逆旅而已。”
宁渡的话没有说完,但蓝辞却读懂了背后的意思。
天地一逆旅,得到永远都是虚的,在宁渡心里,有其他想要追寻的东西。
风从两人之间而过,对话也由此沉默。
毕业季学校里随处可见拍照的人,穿着学士服漂亮的女孩子摆着各种姿势,欢声笑语奔跑在校园里。
蓝辞和宁渡同时停下了脚步,目光不约而同落在草坪上。
“我——”
“我带了衣服给你。”
宁渡简单直接,偏头看向蓝辞-
宁渡考虑全面,蓝辞在车上换上宁渡带来的衣服。
自从蓝辞和宁渡在一起后,蓝辞很少穿女装。因为太忙了,每天不是在家里学习,就是跟着林舟在伊甸园学习,现在又去了公司,就更加远离这些东西。
它们像是蓝辞心底的秘密,只有宁渡知道。
配饰应该是宁渡提前搭配好的。
假发、项链、裙子、化妆包、高跟鞋。
蓝辞在车里换好衣服,拉开化妆包。他肤色白,肤质好,几乎没有瑕疵,只需要稍稍修饰。
蓝辞打开眼影盘,化了一个简单的眼妆,又做了简单的修容。最后拿出一支唇釉。
宁渡的审美很高,不管是衣服还是口红,选的都和他很搭。蓝辞涂了两层,用唇浅浅抿开,焦糖调的烂番茄色在他嘴唇晕染,如镜面泛着水光。
蓝辞打开鞋盒,拿出一双黑色一字带高跟鞋。
在看到鞋跟多高时,蓝辞鬓角的血管跳了下。
“宁渡,你是恨高吗?”
蓝辞喉结滚动,打开了鞋扣-
六月的C城风如浪,阳光温柔洒在大地。
宁渡等在车外,听到车响,回头。
那是一只冷白的脚,踩着纯黑冰冷的高跟鞋。细白的腿隐在紫色的学士服,若隐若现,棕色的长发遮盖半张精致的脸,蝴蝶耳坠在他的发间闪着洁白的光。
像是冰冷的堕天使。
宁渡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蓝辞了,和夜店的那个蓝辞不同,那个蓝辞带着欲望,而眼前的蓝辞,是最完整的蓝辞。
他穿着顶级名校的学士服,站在阳光下,任风吹佛,任阳光亲吻,荣耀闪在他的左肩,他的欲望和喜欢被天地自由的一切接受。
“有那么喜欢?”蓝辞发觉宁渡变沉的目光,看着他问道。
宁渡一笑:“当然。”
蓝辞没说话,宁渡自然牵过他的手,再一次朝校园走去。
“我们之间如果没有威胁,是不是可以以另一种更好的方式开始?”宁渡问。
长风微热,拂过脚踝。
蓝辞想起和宁渡糟糕的开始。
“宁渡,这世界上没有如果。”蓝辞道,“如果不是在夜店,我们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蓝辞客观陈述事实,里面没有怨恨,因为他们只是被命运推着往前走而已。
“其实我当初没有选你。”
蓝辞愣了半秒:“什么意思?”
“报道第一天,我其实是来还学生证的。”宁渡说,“还记得开学的时候,在阶梯教室撞到你的那个二次元打扮的女生吗?”
蓝辞回想。
“记得。”
“学生证是你掉在胡玉楼的洗手间的,碰巧被我捡起。”
蓝辞想起那晚跳舞结束,在洗手间和自己擦肩而过的人。
“那晚从我身边过去的人是你?”
“嗯。”宁渡道,“我只是捡了你的东西,身份信息看了一眼,发现我们一班,就准备开学还你。之后,我们就没有任何瓜葛。我不关心你在哪里跳舞,也不关心你为什么穿女装。”
“那为什么还会改主意?”蓝辞仰头看宁渡。
“因为我的本能替我做出了决定。”宁渡道。
“本能?”
“那个女生拿错了手牌,本能告诉我,柜子被打开,你就会有麻烦,所以我没有直接见你,而是选择把学生证放回你的柜子。”
“但,”宁渡一顿,“你的柜子太诱人,让我很想知道,是怎样一个人才会胆大到把这些露骨的衣物放在上课教学楼的柜子里,这本身就是一种禁忌。”
“而我刚好喜欢这种禁忌。”
蓝辞闻声有几秒没说话。
“你本身就不是什么斯文正经人。”
宁渡扬眉:“我认为并不是。”
“嗯哼?”
宁渡停下脚步,看向蓝辞的眼睛。
“从前在国外有很多人取悦过我,你以为其中就没有比你长得好看,更加纤细窈窕,穿裙子的吗?”
“感官的体验固然重要,但清醒的理智构成了我。是我的心选择了你,而不是感官选择了你。”宁渡喊了声蓝辞。
“很多时候人看起来有很多选择,但最终能供他选择的其实只有一个。”
“命运就是这样,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最终,我们都站在了这里。”
宁渡的话平静且残忍,他说尽了一切现实。
世间所有人事,都逃不过因缘际会四个字。
他们都是被命运推着往前走的人,爱恨都是命中注定。
他和宁渡没有第二种相遇的可能。
“你爱我?”
“嗯。”宁渡的眼睛毫不闪躲。
蓝辞下颌紧紧绷起,喉咙里像是卡了东西,有着窒息感。
他不敢再去看宁渡的眼睛,他怕宁渡窥见他退却的心。
“宁渡”蓝辞忽然轻轻喊了声宁渡。
“嗯?”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们”蓝辞多想告诉宁渡别爱他,现在抽身还来得及,可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像是失声。
“想过我们什么?”宁渡看着蓝辞蓦然悲恸的眼睛,觉得蓝辞有话要说。
但蓝辞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主动抱住了宁渡。那是一个带着燃尽长夏的拥抱,炙热且苦涩,宁渡抱了满怀的花香,有些想笑。
“阿辞最近怎么有些不对劲呢?”-
宁渡发现当蓝辞的情绪转变,他最需要的就是他。
他需要拥抱,需要抚摸,需要亲吻。
学校游泳馆的更衣室安静无人,灼热的呼吸在双唇间纠缠,半瞌的眼睛,乌黑的眼睫上沾染全是欲望的眼泪。
纤细冷白的腿从紫色的长袍中伸出,敏感地贴在宁渡腿侧,吻来的如狂风暴雨,蓝辞的手攥着宁渡衣领,把头抵在宁渡怀里喘息,眼泪从他眼睛滚滚而出,却又止在眼眶。
“宁渡,抱抱我好不好?抱抱我。”
宁渡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回家,或者开房,车上也可以。”蓝辞的声音带上了恳求。
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渴望与之亲近,渴望被他毁灭,更渴望体验他给的致死的爱。
蓝辞多害怕,多惶恐,他的每一次都是最后一次。
“车上没有东西,我们回家。”-
C大的毕业典礼在六月的一个周一,这一天宁渡和蓝辞都请了假。
他们肆无忌惮在熊皮上感受拥有对方,当落日从他们身上恋恋不舍的离开,蓝辞在宁渡怀里累得睡了过去。
宁渡抱着人做了简单的清洗,他把蓝辞放回床上,自己去了书房。
打开电脑,宁渡浏览着文件。
上周,伊甸园陆续和三家投行签署了股价对赌协议,时间一到,对赌成功,他就能成为禁果最大的股东,而商家剩下的股份分散在商家每个人的手里,只要逐一击破,那么收购就会成功。
宁渡看着对赌协议上的数字。
最多一年-
夜色如同一个朦胧的梦,缓缓降临。
蓝辞从床上醒来,商言发了条信息给他。
手机屏发出刺眼的光。
商言:你的资料很有用,商家内部已经召开了家族会议,想出了对策,宁渡的收购不会成功。
寥寥一句,断尽了蓝辞最后的退路。
月色从窗外照进,给黑色的大床镀了层华丽的银色,也给蓝辞的发丝镀了层银。
蓝辞关掉了手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宁渡,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根本不会有以后了。”
泪水从眼角滑下,此后每每想起,蓝辞都会觉得这是他此生最后悔的一个夜晚。
Chapter 49
宁渡发现蓝辞最近非常主动。
不管是床上还是床下。
会主动解他的扣子, 也会主动跪下去解他的皮带。每次不是累到睡过去,蓝辞都不会和他停下。
夜晚繁星漫天,宁渡打开车窗,风从长路尽头涌进, 吹散所有浓郁的气味。蓝辞靠在宁渡怀里, 水珠顺着纤薄冷白的脊背滑落, 灼热的呼吸混乱地洒在宁渡颈侧, 黑发交缠,黏在一起, 分不清彼此。
宁渡今天有应酬,喝完酒蓝辞来接。动作没止住, 宁渡直接在车里办了人。
冷白的手腕被黑色的领带吊起在车上,衬衣扣子崩了几颗,蓝辞的脸贴在前方白色的皮质桌椅, 额头时不时磨过, 破碎的声音从口中漾出,冰冷貌美的脸上全是隐忍克制,却又放.荡的表情。
水从一个人身上流到另一个人身上, 宁渡拿过黑色的西装外套, 披在蓝辞身上。最近一段时间,蓝辞瘦的厉害, 宽大的衣服落在他身上,随即滑了一半,冷白的肩头露在外面,夜风一吹, 满是情欲浓厚的气息。
蓝辞靠在宁渡怀里呼气,柔软的黑发贴在他的前额, 宁渡伸手拨开。
“阿辞,我快生日了。”
夜色温柔,长风过境。
让宁渡的话散在风里,像是一场不醒好梦。
“什么时候。”蓝辞窝在宁渡怀里,嗓音沙哑。
“下个月。”
那是长夏的末尾。
蓝辞知道宁渡的意思。
“好,我会为你准备礼物。”
宁渡笑了,广袤的夜空下,宁渡看着蓝辞手上的戒指。那是一枚素戒,他和蓝辞一人一枚,没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当时蓝辞要进伊甸园,宁渡不怎么在乎风言风语,因为蓝辞未来总有一天会站在他身边。
但为了维持人心,也为了蓝辞在伊甸园能够少一些空降的麻烦,宁渡还是买来了一对戒指。
有时候言语没有力量,另一种东西有。
戒指不会随便带,更何况是和他一样的戒指。
但出乎意料,伊甸园的诸位选择性眼盲,显然没体会到他的用心良苦,直到蓝辞做出一番成绩。
这样也好,只有实力才是蓝辞最好的利器,他护不了蓝辞一辈子,蓝辞总要成为自己成长。
银色的戒指没有装饰,简简单单,但套上就摘不下来了。
“我后天要去趟寒山寺,公司很多事情都会交给你处理,林舟也会帮你。”
“寒山寺?”
“嗯。”宁渡解释,“我母亲在那里,每年九月,我都会去看她。”
宁渡见蓝辞不说话,跟着夜风讲起自己的过去。
“宁家一共有三个孩子,两个女孩儿,另一个是我。我是最小的那个,我母亲怀着我的时候,就皈依了佛门,我出生在西南方山上的寒山寺,一道江水从山间穿过,奔腾汹涌,冬日里格外肃杀。”
“但我对她没什么感情,只是每年都会去看她。”
蓝辞浅浅嗯了声。
“从寒山寺回来,接下来的假期都给你,十月我们可以去翡冷翠。”宁渡想起自己对蓝辞的承诺,也想起无数在教堂得到祝福的恋人。
但蓝辞却知道,或许没有时间了。
所有的收购计划已经在今天晚上全部传给了商言,此刻商家正在召开秘密会议,决定最后的反收购。
等不到宁渡回来,他就会站在这场收购的风口浪尖上。
今晚、明晚,或许是他和宁渡最后的夜晚了。
蓝辞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一个人绝望到不抱任何希望之后,只会感到心撕裂一般疼。
蓝辞痛苦地闭上眼睛,喉咙里涩然,连呼吸都是疼。
蓝辞的声线微微发抖,咽下所有即将离别的苦涩,说了声好。
为了不露出任何破绽,接下来的两天,蓝辞依旧和平时表现的一样,只不过在临走那天晚上,蓝辞主动换上了宁渡想要看到的衣服,在三楼等宁渡。
宁渡处理完事情,推开门没有见到蓝辞,夜晚十点多的时间,蓝辞不在楼下,只能在三楼。
宁渡推开三楼的门,像是解锁了一道禁忌。
所有的欢乐朝他敞开。
熊皮散落着各样的红宝石,蓝宝石,绿宝石,空气里是浓郁的沉香,蓝辞穿着西域服饰,侧躺在繁复原始的熊皮上。
盛情难却,良会难逢。
蓝辞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热情。
快结束的时候,蓝辞勾在宁渡腰上的腿没有撒。
“别别出去。”
“乖,会发烧。”
宁渡向后,想拿开蓝辞的腿,蓝辞却一把拽住宁渡的手腕。宁渡看到了一双从未那么决绝的眼睛。
“好,那我一会儿带你去洗。”
夜晚是孕育太阳的子宫,晨阳终究升起,正如所有的谎言都将面临审判。
宁渡没有打扰蓝辞的清梦,微凉的晨雾弥漫在花园,白玫瑰还在沉睡,薄雾化作露气,沾湿黑色西服。
低调的奔驰S680在清晨静静驶出别墅,而一切都在晨阳中孕育。
宁渡离开的第二天,各路媒体营销号写稿,关于宁家二小姐私生活混乱,疑似吸食某不明物品,早晨流浪在街头的新闻。
与此同时,禁果公司全体高管清一色黑色西服,进入公司大楼。
而此刻,城市的人还未苏醒,股市还未开盘,但一切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而这天,蓝辞起的很早,他穿同样严肃的黑色西服,打了黑色的领带,像是去参加一场葬礼。
车停在教堂,蓝辞从车上下来。清风吹过他的耳畔,浅色的双眸映着宏伟的教堂,末了,他迈开腿,朝着他赎罪的方向而去。
人生而有罪,
我为背叛我的父母而赎罪;
为背叛我的爱人而赎罪;
为我的懦弱、胆怯、背信弃义而赎罪;
如果说财富背后,总有罪恶,
那么我愿宁家为他们的罪恶而忏悔,
而我,终将下地狱。
蓝辞起身,不再去看上帝。风穿过教堂,吹起年轻人黑色的衣袂。
残酷的乐章该落幕了。
C城上午九点三十分,股市开盘。
伊甸园股价开盘即跌停。
禁果绝地反击,公开宣布对伊甸园展开反恶意收购。
一个小时后,禁果股价狂跌二十个百分点。
各路资本哗然一片。
与此同时,伊甸园公司各个部门加急准备所有会议材料,秘书正疯狂给宁渡打着电话。
“打通了吗?”
“还没有。”
林舟呼出一口气,拽了拽领带。
“找人立刻去寒山寺,同时继续打电话。”林舟吩咐,“特助现在联系总部,电话接宁隐执行官。”
林舟竭力稳定自己的情绪。
怎么会,禁果怎么会展开反击,所有的收购计划都是绝密,为什么在发布会里,商家会对收购计划那么了如指掌,甚至精确到对赌股份的第二位小数点。
林舟骤然停下脚步。
“去查所有签署保密协议人的手机电脑!快!”林舟近乎对自己的秘书嘶吼起来。
依照伊甸园规定,执行官离开,伊甸园监察委员会主席坐镇伊甸园。宁渡和蓝辞的关系,林舟最了解,宁渡不在,只剩下蓝辞才能稳定局面了。
林舟疯狂地按着电梯楼层,电梯门一开,几乎用冲跑出了电梯。
“蓝主席呢?!”
“蓝、蓝主席今天没有来。”秘书磕磕巴巴,被林舟刺红的双目吓的往后退。
“没在没在……”林舟重复着,“怎么会打电话给他了吗?”
“打过了,林副总,蓝主席关机。”
“操!”
林舟缓缓攥紧拳,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现在立刻去查蓝辞的身份,全面仔细!”林舟咽下不存在的唾液,继续打宁渡的电话。
而此时,寒山寺细雨蒙蒙。
千年古刹坐在山巅,云雾缭绕,车马不通,轻轻叩响山门。
大门打开。
“宁施主,好久不见。”
曲径通幽,寺庙雄伟,古典楼阁飞檐翘角,重檐亭阁巍峨精美。
主持引着宁渡穿过庭院,来到正殿。宁渡取香,敬上神佛。
宁渡不信教,所以不进殿,只在外上柱香。
“母亲呢?”
大殿里,和尚在诵经,宁渡被主持引着吃了一碗素面。诵经结束,宁渡见到了自己的母亲。
她和从前的面貌并无分别,岁月丝毫没有从她身上夺走任何,只是气质大有不同,带着远离红尘喧嚣的宁静。
她见到宁渡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外露的情绪,只是点了点头。
宁渡和她去了禅房,关上门,她倒了杯水给宁渡。
“谢谢。”宁渡接过满是裂纹的杯子,却没有喝。
她在宁渡对面坐下,禅房陷入一片沉默。
“这是你第二十一次来。”看着窗外的千年七叶古树,宁渡的母亲说了第一句话。
“父亲让我代他向您问安。”宁渡的声音很平静,这两句话几乎是多年惯例的开场白。
“你越来越有他的样子了。”女人没有看宁渡,“眼睛里透露着野心,外表杀伐冷酷。”
宁渡沉默着没说话。
女人笑了笑:“这一年,你还好吗?”
“我很好。”宁渡说。
“你姐姐呢?”
“姐姐也很好。”
话音落,禅房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不过宁渡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沉默,她不怎么了解自己的母亲,只知道她出家是因为当年的一起收购,宁之远收购现在的伊甸园,林家一夜破产,宁之远清洗高层,伊甸园没有多少人全身而退。
想到这里,宁渡眉头微蹙。
女人接下来没有再说什么,一切都像是例行公事。宁渡在禅房坐了一会儿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在寒山寺只待三天,今晚一夜,明天他就回去了。
宁渡看了眼手机,依旧没有信号。
宁渡没有再管,起身出了禅房。
Chapter 50
千年古树, 难得开花。
宁渡站在古树下,细雨斜落,沾湿衣袖。
寒山寺偏远,人迹罕至, 香客很少。只有虔诚信奉的人才会不远万里, 特地来这里上香。宁渡曾在大年初一来过一次, 上山的路上摩肩擦踵, 寺庙也香火不绝。
大殿里香灯燃烧,明亮温暖。
佛教里有点灯求福的说法, 供灯的价格和所求心愿相挂,价格不一。
宁渡望着明亮灿然的大殿, 转身步入。
“施主所求,还望三思。”
宁渡刚在大殿偏角站定,柜后的大师就垂眸说了这句话。
宁渡眯了眯眼睛。
“你知道我求什么?”
“了却业障本来空, 未了还须偿宿债。”大师念了句阿弥陀佛, 语重心长道,“现在求,也只是强求。”
宁渡立在长明的大殿, 背后燃灯无数。
“未染因果, 何须还债。”宁渡看着眼前带着释家超脱淡然的人,像是要从最现实的角度, 窥见佛学中道不破的天机。
大师没有说话,只是从柜台取出两个平安福,推到宁渡面前。
“红尘自有因果。”大师道,“明早山门会提前打开, 迎接香客,宁施主可自行离去。”
话至此就是结束的意思, 宁渡看着桌面两个平安福,眸色渐渐沉下来。
两个平安福。
明早山门会提前打开。
宁渡心底浮现不好的预感,凌厉的眸光瞬间扫向殿外。
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天幕,天暗了。
宁渡一晚上没有睡,他坐在床边,反复看着自己的手机。窗外大雨下了一夜,山里气温骤降,他坐在床边冥想一晚。
五点多时,雨停了。
宁渡出门和母亲道别,之后下山。
下过一场雨,下山的路很滑。宁渡用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到山脚,没想到刚下山,就见秘书焦急的等在车边。
“执行官,我来接您回去。”
宁渡看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昨晚一夜不安的预感在此刻全部成了真-
打开手机,信息入流水,叮叮叮响着。
无数电话涌进,宁渡统统没有看。
“长话短说。”
秘书咽下一口焦急的气,神色瞬间平静,恢复她的专业性。
“九月三日,您离开的第二天,禁果宣布反收购,由家族信托牵头,将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通过股权方式锁定,形成S控股公司。”
“锁定期多久。”
秘书调出资料,利落道:“二十年。”
车高速奔驰在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上,宁渡身上冷的如同凉雨,车内气压低的让人感到压抑。
秘书跟在宁渡身边三年,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紧急的情况。宁渡表面上看上去没有任何情绪的外露,但秘书清楚的知道,宁渡在以最快的思绪整理一切有用的信息。
“继续。”
秘书呼出一口气,专业道:
“商家旁支所持有剩下的百分之十的股份也被规定限制,在出售时,商家的托管基金有优先购买权。在我们收购期间,禁果股价较半年前上升了百分之八十,在商家开启反击战后,股价在昨天狂跌二十个百分点。”
“同时今天上午十点,监管部分也已经介入了我们的收购,我们”秘书的声音低了下,迅速恢复,说道:“我们很可能会因为恶意收购,面临一系列刑事诉讼和民事诉讼。”
截止到这句话,宁渡已经基本明白了现在的局势。
禁果锁定股票,代表他未来二十年买不到这百分之二十一的股票,而剩下可购买的股票由于新的规定,他想买也没什么容易。
但其中有一个疑点,商家为什么会忽然做出这个举动
宁渡搭在腿上的手轻轻点了下。
对赌协议是保密的,市场对此一概不知。而收购要约也只是做做样子,就算商家要反击,也应该在收到要约的时候就开始,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商家为什么忽然有这个举动。”宁渡的声音并没有怎么变,平静地提出自己的疑惑。
终于面对这个问题了。
秘书红唇抿成一条线,不知道该怎么给上司一个答案。她看了眼宁渡手上银色的素戒,饶是身经百战,也觉得这是她职业生涯最残忍的一次汇报。
“林副总说,您看了这个就明白了。”秘书从平板调出一份资料,递给宁渡。
宁渡接过平板。
秘书坐在自己的位置,不敢看宁渡,在死一样的沉默里,秘书听到平板关上的声音。
秘书的心猛地颤抖。
“还有一件事,林副总让我告诉您。”
“说。”
“有人在抄底并购伊甸园。”
“谁。”
“蓝主席。”
一道惊雷炸响,雨珠无情砸在车窗,机场封闭,航司关闭,所有人准备迎接夏季最后一场台风-
接下来的三天,蓝辞都在等。
等法院的传书,等一通一直没有打来的电话。
夏天最后的一场台风于三天前登陆,城市被迫按下暂停键,狂风暴雨席卷每一条街道和每一栋楼宇,整个城市都是台风中的模型。
昏暗的天光照进酒店37层,行政套房里一片混乱,地上散落着白色的药片,浴袍浴巾随意扔着,名贵的衬衣随意搭在沙发,蓝辞伏在地上,双臂搭在沙发,他的胸膛浅浅起伏,头静静枕在手臂上沉睡。
放在地毯上的双脚冷白清瘦,左脚的脚腕,刻着一道血红的Sin,宛如血丝飞舞。
他的脚边散着安眠药,手边是一本反盖的书,是张爱玲的《倾城之恋》。
雨哗哗下着,蓝辞像是和世界隔开,在自己的世界静静沉睡。他已经这样睡了两天了,不是自然入睡,而是靠着药物。
盐酸舍曲林会让人发困,安眠药同样。
所有的事情很快会尘埃落定,酒店的保险柜里放着各种资料协议。商言帮他低价抄底伊甸园,除却宁渡手中的股份,伊甸园所有的股份已经到了他的名下。
听说宁渡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但越靠近C城,受台风影响越大,宁渡一时半刻无法回来,也无法主持大局。
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宁渡入他的梦,在梦里和他好梦不醒。
傍晚,手机响了。
蓝辞的手在沙发上摸了摸。
“宁渡已经到C城了。”
蓝辞缓缓睁开了眼睛-
蓝辞想过很多种和宁渡结束的方式,但唯独没想到那么不堪。
宁渡回来的消息很快在公司和外界传开,各路资本都盯在伊甸园和宁渡身上。但宁渡并没有现身,他在外界最虎视眈眈的时可,保持着沉默。
所有人都在猜测他准备做什么,包括蓝辞。
直到台风离开,在傍晚,伊甸园全体员工收到了一封邮件。
——宁渡要召开股东大会。
周一早上,蓝辞下楼,出了酒店旋转门,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那里等他。
门童拉开车门,蓝辞上车。
今天的伊甸园比往日任何时候都更加风声鹤唳,所有人一致默契的保持沉默,整栋大楼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电梯打开,站在电梯里的人看见电梯外的人,眼神瞬间放光。
“蓝主席!”
电梯里的人原本精神萎靡,带着下一刻公司破产,饭碗不保的绝望,见到蓝辞,瞬间直楞起来。
蓝辞愣了片刻,有些诧异,但没有表现出来。
“嗯。”
和蓝辞差不多大,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期待地看着蓝辞。蓝辞刚进入伊甸园时风评并不好,不外乎是因为他和宁渡的关系,但后来随着蓝辞的收购方案获得高层的认可和能力的体现,下面的人慢慢不再说闲话。
加上有人私下里发现蓝辞和宁渡戴一样的戒指,蓝辞的风评从之前“不择手段上位计”直接演变“霸道总裁俏美人”,更有上班摸鱼,顺便磕磕CP,代点金主包养,转正文学的。
实力美貌兼具,再有点新奇的关系,蓝辞在伊甸园过去几个月,也收获了不少好感。
但他们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蓝辞走进电梯,摁下伊甸园委员会的楼层,商言和秘书站在他的身旁。
电梯无声运行,在29层停下。
伊甸园委员会的人都是宁渡的人,也是他过去的团队和搭档。过去一周,他一直没有出现,蓝辞不知道他们是否清楚伊甸园发生了什么,出了电梯,蓝辞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手在抖。
“蓝主席。”
“蓝主席。”
“蓝主席,您回来了。”
工位上,所有人站起,看着蓝辞,组长一身黑色香奈儿,也从工位上站起。
自宁渡去寒山寺,伊甸园大权全都交由蓝辞。宁渡有多信任,宁渡的团队也就有多信任。
“林副总说您去接执行官,看见你回来,我们很开心。”
有人封锁了信息,伊甸园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背叛。蓝辞从组长的话里读出这些信息,他喉结微微滑动,说不上是怎样一种滋味。
他轻轻嗯了声。
“您没有休息好吗?脸色很苍白。”组长关怀地问。
“没事。”
组长目光移到蓝辞身后的人,然后收回,重新看向蓝辞。
“您先忙,有事随时叫我们。”
宁渡的团队跟在宁渡身边见了太多了世面,情况再危机,也要保持镇定,更要保持乐观,因而伊甸园监察委员会的气氛还算的上轻松。
大家都在做自己手头上的事,因为接下来要召开董事会。
经过秘书台,蓝辞几日不见的小秘书猛然蹿起来,高兴地喊了声蓝主席。
蓝辞犹豫了两秒,停下了脚步。
“和我进来一下。”蓝辞看了眼商言,“你在这里等我,我拿完东西就出来。”
商言嗯了声。
秘书从秘书台后面出来,跟着蓝辞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和蓝辞离开时没有任何变化,蓝辞打开保险柜,从里面取出一份资料,秘书站在不远处等她。
“伊甸园收购失败,是因为我泄了秘。”蓝辞合上保险柜,没有转身。他看着面前的柜子,听见身后的人呼吸明显一滞。
“啊?”
蓝辞转过身,看向秘书小姑娘的脸。
“但我有苦衷。”蓝辞平静地说道,“如果你相信我,就和我去会议室,如果你不相信”
蓝辞停了下来,秘书看着蓝辞的眼睛,问道:“不相信会怎么样?”
“不相信”蓝辞说,“也不会怎样。”
秘书一笑。
“那我相信你。”
蓝辞一愣:“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相信我?”
秘书嗨了声。
“君臣还讲究忠诚呢,我们不是君臣,但我们也是上下级,当初是你力排众议把我招进来,还给我开那么高的薪资,帮助我缓解困难,所以我只会给蓝辞当秘书,而不是给蓝主席当秘书。”
小秘书粲然一笑,带着涉世未深,让蓝辞也怔在了原地。
秘书给他抛了个愉快放轻松,你的事在我面前都不是事的眼神。
“世上好人多嘛。”
蓝辞握着资料的手缓缓收紧,还未等他开口,秘书站直了身体。
“所以我们接下来是要干大事?”
蓝辞抿唇:“嗯。”
秘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行,你等我换个衣服,换个口红色号。”
蓝辞:“?”
秘书一勾唇,散开绑着的长发,眼神语调瞬间变了。
“蓝主席还不知道吧,我其实落魄大小姐来着。之前唯唯诺诺啊——”秘书一笑,“我装的。”-
伊甸园。
四十九层,会议室。
电梯门打开,红色的高跟鞋仅慢在黑皮鞋之后一步,但每一步都踏着自家上司的点。黑色的文件夹被她一手优雅的揽在怀里,披肩的波浪发和精致的妆容衬得她无比自信明艳。
她穿着性感的收腰连衣裙,每一步摇曳生姿。
推开会议室的门,长桌坐满了人,蓝辞没有再坐他原来的位置,敬陪末席,而是一步步朝着尽头的主位走去。
每走一步,他的脑海里就闪过无数浮光掠影。
只存在照片里父亲的笑,母亲带她回国的场景,姥姥的离世,他的无助,夜店里的舞蹈。
二十多年了,当年一句成王败寇再度上演,只是早已经物是人非。
他没有复仇,他只是拿回了过去的东西,用了和过去一样的手段。
不怎么光彩,但足够了。
蓝辞看着白色的皮质座椅,眼睛从来没有那样平静过。
宁渡有宁渡的股东大会,而他今天也会在这里光明正大抄底购买伊甸园的股票,即使他得到的只是一个无用的空壳。
秘书发下所有文件,蓝辞在主位坐下。
在坐的各位都是蓝辞提前联系好的,给出的价格比市价都要高。聪明的人都知道,收购不成功,伊甸园就是一个没用的空壳,他们手里的股票甚至比不上废纸。而现在有人要买,甚至开出的价格更高,这么好的生意,他们没有拒绝的理由。
人趋利避害,就是这样以利益为准。
在座拿到文件的人,翻看着文件,确定没有问题后,拿出签字笔,只是拔开签字笔的那一刻,门外传来皮鞋踩在地上沉稳的声响,那声音越来越清晰,甚至没有停顿。
会议室的大门毫无预兆从外被推开。
有风从高楼涌入,吹起黑色的衣袂,带起纸张哗然。
所有人停下手中的笔,目光被吸引,门外站在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黑色的西服考究肃静,鸢尾花的袖扣闪着薄光。
他抬眸,深黑色的眼睛淡然扫过在坐的诸位,最后,冷漠地落在尽头的主位。
在和那双眼睛对视的七秒里,蓝辞看到夏天的流逝和冰封的感情。
原来维多利亚深夜的拜访是这样。
蓝辞想。
宁渡回来了。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