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顺应天道
元长渊带着自己的亲卫, 走出知州府。
他穿着一身黑袍,袍子上用金线勾勒出来的暗纹,被染上了血色, 他脖领处还有下颌处都溅到了血滴,当他站在夜色里,就像是从地狱走出来的尊贵鬼王,令人忌惮。
门外的御史大夫见太子出来了, 忙掀起衣摆下跪, 他后面的禁军也跟着全都跪下了, 一众人齐声喊:“参见太子殿下。”
元长渊翻身上马, 睥睨着所有人:“免礼。”
说罢, 元长渊打马朝着城内最豪华的客栈去了。
房青玄焦急地在房间内徘徊,这时元宝走进来汇报:“大人, 殿下来了。”
房青玄立即拎着衣摆, 走出去看看, 刚跨出去一步,就撞进了一个坚韧宽阔的胸膛里,他抬起头,便看到了太子那张溅了血滴的俊脸,那些血让太子看起来, 多了分邪魅。
但房青玄第一反应是太子受伤了,他惊慌地抚上太子的脸:“殿下,您受伤了?”
“那陆修竹十分狡猾,身边还有数十名死侍, 我一个没注意……”元长渊就喜欢看房青玄为自己着急的样子, 于是故意停顿了一会。
“被伤到了吗?伤哪了?”房青玄正要让元宝去请大夫。
这时,元长渊不疾不徐地说:“我一个没注意, 就把他给杀了。”
所以这些血并非是太子的,而是陆修竹的。
房青玄知道自己又被戏耍了,先是松了口气,随后恢复如常说:“殿下以后别再以身试险了。”
“子珩放心,我自有分寸。”元长渊走进屋内,拿起桌上被房青玄用过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次在陆修竹的书房里,找到了不少罪证,另外还有一个东西。”
元长渊仰头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下,从袖子抽出一张有些老化开裂的羊皮卷,他将羊皮卷摊开,摆在桌上:“那些罪证都只是藏在暗格里,而这张羊皮卷却被藏在了地板下,我身边十多个暗卫,将书房翻了个底朝天,才找出来的,这张羊皮卷藏得这么严实,定然有重大秘密。”
房青玄凑近了,仔细看着羊皮卷上的内容,上面就是一张地形图,还有些红色标记,乍一眼没什么异样。
元长渊也凑过来,故意跟房青玄的脑袋挨一起:“子珩,这张地图能看出什么吗?”
挨得太近了,房青玄甚至能感受到太子说话时,声带在震动,声音听起来要比平时有磁性得多,听得他耳根子悄悄泛红,不过他的注意力倒还是集中在羊皮卷上:“这看着不像是江元的地形图。”
元长渊朝他看过去:“怎么会不像?”
房青玄的目光始终放在羊皮卷上,他垂眸时,那长而浓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美得不像真人,他伸手,指了一下地图的西面:“江元的版图上,没有这么长的山脉。”
元长渊问:“那这是前朝江宋国的地形图?”
房青玄摇头:“江宋和江元的版图是一样的,所以这也不是前朝的版图。”
元长渊说:“江宋之前有个吴朝,可吴朝的版图比江宋小上两倍,这就更不能是吴朝的版图了。”
“微臣也在疑惑。”房青玄不懂这张百年前的羊皮卷上面,为什么会画着错误的地形图,还一直流传到了现在,并被陆修竹那么谨慎地保管着,十分叫人好奇。
“我听太傅说过,一百年前就出现过这样的羊皮卷,那时各地百姓揭竿而起,共分了两个派别,一个派别的主旨是为了活着,另一个派别的主旨是为了顺应天道,羊皮卷就是从那个自称是为了顺应天道的派别手中传出来的,但因为顺应天道派的人数较少,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房青玄听完,只觉得迷雾重重:“所以陆修竹是那个道派的拥趸者,可都已经百年过去了,江宋也已经被灭了,他还藏着羊皮卷干什么?”
元长渊想起陆修竹死前,说他注定会变成一位亡国之君,顿时眼底的杀气又升了起来:“那个道派怕是一直都在,江宋被灭,跟他们脱不了干系,而咱们江元国内的动荡,也跟他们脱不了干系,他们就是一帮虫豸,朝廷中肯定还藏了不少。”
当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就说明屋内的蟑螂早就泛滥了。
房青玄觉得这份地图里藏着一个惊天大秘密,只是他一时半会还没法解读出来:“殿下,这羊皮卷先收着吧,当务之急,是要将地牢里的女子都救出来,送她们归家,再好好整顿徐州城内的乱象,马上就要开春了,不能耽误农耕,得赶在农耕前将徐州的问题解决好。”
粮食问题永远都是排在第一位的,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粮食的价格给稳住,只有把底层百姓给稳住了,才好慢慢地清算贪官污吏,得循序渐进。
“好。”大多数事情,元长渊都听房青玄的意见,只有少数事情,元长渊会自己做主,肯听臣子谏言的君王,都是好君王。
御史大夫还得带着陆修竹的人头回京复命,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在临行前,他来客栈这里拜别太子。
在他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元长渊刚和房青玄商量完事情,把正事说完了,自然就开始不正经了。
“子珩,你只开了一间房,是打算让我跟你挤一挤吗?”元长渊说着说着,人已经到床上坐着了。
房青玄委婉道:“这床太小了,殿下还是去隔壁吧。”
元长渊从床上起来,走到房青玄面前:“你之前不是问我,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吗?”
房青玄回想了一下,今早他的确是问了,当时候太子眼底下有乌青,一看便是没有睡好。
房青玄没说话,等着元长渊继续说下去。
元长渊没有故意装可怜,平静地说:“昨天夜里我突然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眼睛也什么都看不见,我靠着床头坐了一夜,等我的视觉听觉恢复了,才躺下睡觉。”
房青玄一开始听,还以为太子是在梦里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听到后面,才知道太子昨夜双目短暂失明,双耳也短暂失聪了。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房青玄无法想象,但他猜太子一定很孤单无助。
房青玄心疼了:“殿下,您要不要找民间的大夫瞧瞧?”
元长渊仍然很平静:“瞧过了,我体内还残留有毒素,当我情绪过于激动时,就会发作,症状时轻时重,我早已习惯了。”
太子是因为情绪过激,才会导致失明失聪,那么到底是哪件事让太子情绪失控了。
房青玄仔细想想昨天发生的种种,他只记得太子当街吻了他,然后回到府上气势汹汹地将那些男宠赶走,又让他背了清静经,他说他不喜欢拈酸吃醋,太子便气得有点不想搭理他。
再后来太子情绪有所平息,便与他说起了皇上将变法一拖再拖的原因,聊完了后,太子就让他退下了。
房青玄把事情理了一遍,问:“殿下是忧心皇上的身体,才会导致毒气发作?”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太子有忧心的事情,他做为臣子,自然要想办法帮忙解决。
元长渊被气笑了:“房子珩,你真的一点都不懂吗?”
元长渊常常忧心父皇的身体,按房青玄说的,那他不得天天都发作。
见太子这么问,房青玄也很快意识到问题所在了,但他有点不想提及,犹豫一会,才道:“是…因为微臣吗?”
元长渊不想说了:“我今夜去隔壁睡。”
他走到门口,正要推门出去,房青玄拽住了他的袖子,弱声弱气地说:“殿下,您睡微臣这里吧,若是再次毒发,有微臣陪着……”
说完,房青玄的脸都变粉了,他竟然主动要求太子和他一起睡,这是他自己也想不到的。
“你不是很讲究君臣之礼吗?”元长渊停在门口处,回头看着他粉白的脸。
房青玄不敢去看元长渊的脸:“殿下睡床上,微臣睡榻上。”
还是这么不开窍,元长渊冷哼一声,把自己的袖子给抽出来:“我还是不委屈你睡榻上了。”
元长渊推开门,准备去隔壁房间睡。
结果一推门,就看到了御史大夫写着惊讶的老脸。
这老家伙也不知道在门外听了多久,又听了多少。
元长渊冷着脸问:“御史大人,你脑袋不想要了?”
御史大夫赶紧跪下来:“太子殿下饶命,微臣什么都没听到。”
元长渊呵道:“说!你听了多少?”
“房侍读邀殿下一起睡…就这里开始…”御史大夫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弱。
元长渊刚才还冷着脸,结果这会居然笑了,但是笑得比较克制:“没错,房大人就是这么爱勾引本宫。”
就在后边站着的房青玄:“………”他无法反驳。
御史大夫使劲磕头:“微臣保证不会乱说。”
元长渊看着他:“这个可以乱说。”
御史大夫:“………”
房青玄:“………”
太子巴不得天下都知道,房青玄主动邀他一起睡。
第025章 委身于人
御史大夫还没反应过来, 就见太子已经踹开隔壁的房门,进去休息了,并没有要降罪于他的意思, 当即松了口气,一边擦拭额间的冷汗,一边爬起来。
房青玄把目光从太子身上收回来,带着温润的笑:“辛苦御史大人了。”
御史大夫跟房青玄也算是老熟人了, 当初房青玄被关在御史台的时候, 就是他亲自审问的, 当时所有的刑具通通都上了一遍, 可房青玄是个硬骨头, 都被折磨得半死不活了,也仍然不肯承认自己有策反之心。
御史大夫刚擦掉的冷汗, 又冒出来了, 现在房青玄的身份地位, 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尽管房青玄只是个七品小官,可他背后有太子撑腰,万万不能得罪。
看着房青玄在对自己笑,御史大夫只觉得心虚:“房大人, 兰台诗案我只是按章程办事,并非是有意针对你,还望见谅。”
房青玄谦和道:“御史大人刚正不阿,铁面无私, 值得称赞, 何须让下官见谅,下官钦佩还来不及。”
御史大夫没想到房青玄竟然会说出这等话:“房大人雅量容人, 乃真君子也,怪我当初有眼不识。”
“大人过奖了,夜路难行,请允许我送大人一程。”
房青玄亲自送御史大人离开客栈,一路送到了城外。
御史大人坐在马背上,回首朝他作揖:“房大人在此留步。”
房青玄回礼:“大人回京路上要多加小心。”
御史大人拿起缰绳,控制住在转圈的马儿:“房大人回到元京后,可愿与我一同吃酒?”
御史大夫这是要主动与他交好的意思,房青玄笑着答应了:“荣幸至极。”
御史大夫仰头长笑,骑着马远去了。
房青玄也回到了客栈,却并未在自己的房间睡下,而是来到了太子的房门前,来回徘徊了许久,他几次都想抬手敲门,可手抬起,最后又都放下了。
他担心太子再次毒性发作,想推门进去看看,但又怕打扰到太子休息,而且他这主动送上去的姿态,又与他秉持的君臣之礼相悖。
元长渊靠在床柱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门外那抹清逸的影子走来走去,要是他不开口把人叫进来的话,他觉得房青玄能在外面来来回回走一个晚上。
虽然这样很有趣,但他还是不忍心,于是开了口:“房大人,你是要把客栈的地板给踩塌吗?”
门外那人的身影停滞下来:“殿下。”
元长渊故作平淡道:“还不进来。”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房青玄脸上带着被寒风吹出来的绯色,看着像是喝醉酒似的,带着微醺。
元长渊摆弄着竹扇,抽空抬眼看向他,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什么事?”
房青玄背过身,将房门关上,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殿…殿下一个人睡,冷吗?”
“你说什么?”其实元长渊听到了,并且听得很清楚,可他名义上是个半聋,听不到,很合理吧。
房青玄回过身来,但手还扶着门框,有种像是良家妇女为了一口吃的,不得不委身于人的感觉,他重复了一遍自己说过的话,声调高了些:“殿下一个人睡,冷吗?”
元长渊“唰”的打开竹扇,扇了两下:“不冷。”
看他的样子,的确是不冷,不然也不会拿扇子扇风了。
房青玄又问:“那殿下怕黑吗?”
元长渊从床榻上起身,朝着门边走了过来。
见他过来了,房青玄有些紧张地将自己贴在门上。
元长渊一步步走近,他的阴影一点点将房青玄吞噬,直到把人完全的笼罩住,才停下脚步,此时他们的距离已经不足一根手指长了,再走近一点,就贴上了。
元长渊没有再靠近,抬起手,撑着门板,俯下身,把脸凑过去:“你觉得我会怕黑吗?”
房青玄被挤压得没有空间了,他只得把脸给撇开:“殿下若是睡得不安稳,可以随时叫微臣来。”
元长渊挑眉:“你想干什么?”
太子昨夜体内毒素发作,是因他而起,所以房青玄觉得很愧疚,想要来弥补一下,多陪陪太子,但他不好把真实原因说出口:“微臣只是担忧殿下的身体。”
元长渊笑了笑:“我的身体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雄霸天老是闹,每天夜里都要起来。”
房青玄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雄霸天是谁,过了一会,才想起来雄霸天是太子老二的名字,之前太子与他说过的。
房青玄的脸皮子一下红透了:“殿下若是没别的问题,微臣就先退下了。”
“撩拨完就走,房子珩,你当我是圣人吗?”元长渊可做不到像圣人一样,美色当前,坐怀不乱。
太子猛地一顶。
房青玄感觉到了雄霸天那傲然的姿态,顿时慌了,转身就要开门离开。
门刚开一条缝,就被太子一巴掌给拍上了。
元长渊一手抵着门,一手揽着房青玄的腰:“是你自己走进这扇门的,想走,没那么容易。”
就在房青玄感觉到危机已经到临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元宝的声音。
“殿下,被关押在地牢里的女子都放出来了,但是那个山羊胡的道人不见了踪影,属下找遍了,也没找到。”
房青玄暂时松了一口气,想着元宝来得真及时。
但他忽略了,太子就是个无赖,只要他的兴致起来了,哪怕是天要塌下来了,都没法打断他。
元长渊把房青玄往房门上一顶,他们与外面的元宝,就隔着一扇薄薄的门。
元宝感觉门动了一下,抬头看了眼,只看到门上有太子殿下的影子,他看不到房大人的影子,因为房青玄早就被太子给遮得严严实实了。
懵懂无知的元宝,不懂太子贴在门上干什么,没听到太子回话,他就继续带着疑惑跪着。
元长渊把唇瓣贴在房青玄白皙的后颈,咬了一口,留下一个发白的牙印。
房青玄疼得皱眉头,元宝就在门外,他不好发出奇怪的声音,只得使劲地咬住自己的唇瓣。
元长渊故意捉弄他,在他的后颈上舔/弄。
房青玄只觉得后面湿乎乎的,被舔过的地方,有轻微的酥麻感,十分刺激,令他浑身颤栗起来。
元长渊玩了一会,才慢悠悠开口说:“那些道士有问题,一个都不能放过。”
元宝等得都要打瞌睡了,才听到太子回话,他强行打起精神来:“是,属下这就派人去缉拿。”
元宝刚要走。
太子又说话了:“还有……”
元宝重新跪好。
太子说了两个字后,又没声了,也不知道在干嘛。
元长渊叼着房青玄的后颈肉,咬了咬,像是在磨牙一样,自然也就顾不上说话了。
咬过瘾了,又将房青玄的衣领给扒拉开,咬上了锁骨。
房青玄被咬得实在受不了了:“嗯…”
元宝耳朵灵,一下就听出这是房大人的声音,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原来太子殿下正把房大人抵在门上。
纯情的小元宝脸红了:“殿…殿下,属下告退。”
他可不能打扰了殿下的好事。
没等太子回话,元宝就已经走了。
房青玄这才敢开口说话:“殿下,疼…”
元长渊咬了几个牙印出来,见房青玄说疼了,他才意犹未尽地收了嘴:“子珩,你的肉好嫩,好像能咬出汁来。”
房青玄红着脸,把被扒拉开的衣领给拉起来:“殿下是饿了吗?”
“是饿了。”两个人说话没在一个频道上。
房青玄说:“客栈的厨子怕是已经休息了,殿下若是饿了,微臣去给您炒两个小菜。”
元长渊发出闷笑:“是雄霸天饿了,想吃桃子水。”
什么桃子水,房青玄完全不懂,但他脸皮却诚实地变红了。
把人逗得不说话了,元长渊见好就收:“子珩,你还会下厨吗?”
房青玄点头:“嗯。”
他生母走得早,没人照顾他,他只能自力更生,只不过他并非做饭的料子,每次做饭都得搞得灰头土脸的。
元长渊把脸往他脖子上一埋,撒娇似的说:“想吃。”
房青玄借用了客栈的后厨,在里面忙活。
元长渊坐在饭桌上等,一脸期待,小旺财在旁边候着,也挺期待的。
过了许久,房青玄端着两盘黑乎乎的菜出来了:“火候没掌握好,不过熟透了,可以吃。”
何止熟透了,都已经快要变成焦炭了。
元长渊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黑色的肉:“子珩,你以前都这么吃吗?”
“嗯,曾经吃过没炒熟的肉,肚子疼了一天,所以微臣都得把食物煮熟透了才吃。”房青玄似乎觉得只要熟透了就行,也不管焦没焦的,反正他不挑食。
元长渊正要把肉片放进嘴里。
小旺财舍身扑了上来:“殿下,奴才先给您试试毒。”
“走开!”元长渊狠狠地把小旺财瞪走,这菜就算是有毒,他也下得去嘴。
房青玄看向小旺财:“小公公放心,微臣不会陷害殿下。”
“奴才知道,但是……”小旺财想说这菜看着就难吃,可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太子殿下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样,盯得他不敢说话了。
第026章 高枕无忧
元长渊面不改色地看着这块焦黑的肉, 在小旺财担心的目光下,送入了口中,嚼了几下才咽下去, 点了点头说:“确实熟透了。”
小旺财:“……”
房青玄对于自己的厨艺一点数都没有,以为太子殿下喜欢吃,便把那两盘焦得都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菜,往太子手边推了推:“微臣厨艺一般, 殿下慢用。”
元长渊又夹了一块肉, 边吃边说:“还不错。”
小旺财在一旁委婉地提醒:“殿下, 少吃一点吧。”
吃这么多焦了的食物进肚子里, 肯定会肚子疼的。
元长渊斜了小旺财一眼:“闭嘴。”
小旺财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默默地看着太子殿下把两盘菜都吃完了。
元长渊以前住在宫里的时候,每天吃的饭菜里都有毒, 那些毒都没能把他给毒死, 这两盘炒焦了的菜, 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碗里还剩下一小片肉,房青玄问小旺财:“小公公,您要尝尝吗?”
小旺财见太子殿下刚才都说还不错了,心想应该只是卖相不怎么样,吃起来或许是好吃的, 于是斗胆夹起那一块肉放进了嘴里,还没开始嚼,他就感觉自己的舌头在疯狂咆哮。
啊啊啊啊啊,快吐掉!!
啊啊啊啊啊, 有毒不能吃!!
好苦!!好苦!!怎么会有这么苦的肉!
小旺财不敢吐出来, 硬着头皮吃下去了,然后挤出一个非常非常苦的假笑:“还可以。”
说完小旺财赶紧转过身, 流泪,天下怎么会有这么难吃的东西。
房青玄笑着端起两个空盘子:“若是有时间,我给你开小灶。”
小旺财惶恐地直摆手:“大人的好意,奴才心领了。”
元长渊抬起一只脚,踩在凳子上,胳膊搭着膝盖,风骚地扇着扇子说:“他不配吃,只能我吃。”
小旺财连连点头:“奴才不配,不配。”
房青玄笑着:“殿下若是吃不完,也是浪费了,小公公吃了也无妨。”
小旺财表面答应了,他知道太子殿下应该不会给他剩,毕竟太子殿下看上去好像很喜欢吃房大人做的菜。
吃完已经丑时了,元长渊打了个哈欠,先一步上楼了。
房青玄后脚也跟着上了楼,太子的房门没关,敞开在那,似乎在邀请他进入。
房青玄踌躇三秒后,迈入了太子的房间,并缓缓关上了房门。
元长渊躺在床上,手撑着脑袋,笑吟吟地望着他:“子珩,过来。”
房青玄听话地走过去,坐在床边:“殿下睡里边吧。”
元长渊揽着他的腰,将他拖到怀里。
房青玄倒了下去,仓皇间说:“殿下,鞋……”
元长渊大手一伸,帮他把两只白靴给脱了,还顺带将他的净袜也给脱下来了。
元长渊还从未见过房青玄除了脸和脖子之外,其他任何地方,这净袜一脱,猛地看着那两只白净的脚,他竟然有了欲/血喷张的感觉,雄霸天真是一点出息都没有。
元长渊一手抱着房青玄的肩膀,一手捏着房青玄的脚,仔细地打量。
房青玄浑身上下的肌肤都白得很匀称,脚上也一样,白净细腻,隐约能看到几条黛青色的血管,比平常男子的脚要小且薄得多,脚趾尖和趾盖都泛着粉,像是刻意涂上了一层胭脂。
元长渊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在房青玄的脚趾上捏了捏,他捏下去的时候,会泛白,过了会又变粉了。
女子的脚是不能随便给男子看的,但男子的脚能不能随便给男子看,古往今来还没有这个定论。
所以房青玄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把脚收回来。
元长渊的指尖划过脚背,往上延伸,撩起脚踝处的布料,就在他欣赏得正起劲的时候,一个醒目又刺眼的伤痕出现在他眼里。
房青玄的脚脖上有被刑具夹过的痕迹,已经快两月了,还没完全消下去。
元长渊眼神徒然暗了些:“疼吗?”
房青玄把伤痕重新遮盖住:“微臣早已不疼了。”
现在不疼了,不代表曾经没疼过,元长渊脸色凶狠起来:“赵钧,他该死!”
房青玄安抚说:“殿下别冲动,现在还不是铲除掉赵钧的时候。”
“我饶不了他。”元长渊早就想杀了赵钧,只是一直在忍着罢了,现在看到房青玄脚上的伤,他的杀心变得更重了,不过他也知道赵钧留着还有用处,等没了用处,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房青玄把脚给藏进被子里,说:“殿下,早些睡吧。”
元长渊确实累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他还得好好消化一下。
一转头,元长渊就搂着房青玄睡着了。
房青玄还没睡着,靠着太子怀里,脑子里思绪万千,但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总之很乱。
元长渊做了梦,他梦到自己真的成了亡国之君,太傅和父皇都相继死在了他面前,而他的子珩则被敌国的人抓走了,他自己也沦为了阶下囚。
梦里的画面又一转,房青玄满身是血地躺在他怀里,跟他说:“殿下,我要你高枕无忧,万福……”
话还没说完,就咽了气。
元长渊被房青玄咽气的画面给吓醒了,睁开眼瞧见客栈的房梁,他才反应过来只是做梦而已,可是那种悲伤的情绪却还在,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子珩。”元长渊伸手没摸到人,着急地喊了起来:“房子珩。”
房青玄一大早便起身去办事了。
元宝昨夜把被关在地牢里的女子都给放出来了,因为人数太多了,所以没办法一个个地送回去,就暂时先将她们都安顿在了衙门里面。
房青玄一大早就去了衙门里,好好地安抚了一下这些女子,告诉她们可以回家了,从今以后无人能伤害她们。
有些女子家住得远,房青玄会给她们盘缠,若是觉得不安全,也可以让禁卫陪着她们回去。
这些女子见真的可以回家了,都相互抱着,喜极而泣。
房青玄没有忘记曾答应过茶铺老板的事情,等这些女子情绪都稳定了之后,他大声问:“你们中有叫小芸的吗,父亲是在徐州北开茶铺的。”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眼含热泪:“大人,我父亲出事了吗?”
房青玄看着这小姑娘有点眼熟,想起来之前他被抓入地牢的时候,这小姑娘曾扑到他怀里哭,没想到他要找的人,早之前就碰上了,只是那时情况紧急,没有来得及认人。
房青玄抬手,放在小丫头的头上,揉了揉:“他去元京了,过两日就会回来,你可以留在我身边,等他来接你。”
小芸对房青玄很有好感,乖巧地点头。
房青玄目送着那些女子离开衙门,随后也带着小芸去了客栈。
小芸有些害怕,路上一直用两只手缠着房青玄的胳膊。
房青玄仍由她缠着,走到客栈门前,刚准备进去,突然就眼前一黑,一堵墙挡在了他前面,同时也挡住了他所有的视线,他不用抬头也知道这是太子。
元长渊把他紧紧揽进怀里,咬着牙问:“房子珩,你跑哪去了?”
房青玄感觉到太子有些发抖:“殿下,您怎么了?”
元长渊委屈道:“为什么不陪我?”
房青玄:“……”
他只是早些起来罢了,太子怎么还委屈上了。
虽然有些无语,但房青玄还是安抚说:“下次不会了。”
元长渊正想要把房青玄打横抱起,带上楼去睡个回笼觉,结果一低头,发现房青玄手边上还缠着个小丫头,那小丫头还睁着大眼睛在看他,似乎在好奇,这么大个男人,怎么还撒娇。
元长渊眯起眼,凶狠道:“撒手!”
小芸被太子吓得扭头就跑,还好被后面的元宝给拦住了,不然就跑到大街上去了。
房青玄无奈:“殿下,别吓她,她还小。”
元长渊角度清奇地说:“难道我看着比她大很多吗?”
房青玄:“……”好吧,都是小孩子。
这么闹一下,元长渊把梦里那种悲伤的情绪,忘得差不多了,在房青玄的陪伴下,喝了两碗肉粥。
房青玄也喝了一碗肉粥,不过他喝得比较慢,在太子之后放下碗:“殿下,徐州知府已死,树倒猢狲散,底下那些小官小吏现在闻风丧胆,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整顿,想必没有人敢不服从命令。”
元长渊凑过来,在房青玄还没来得及擦的嘴角上,舔了一下:“子珩,你想要怎么整顿?”
房青玄红着脸,咳嗽两声,强装镇定:“被陆修竹庇护着的豪强们,现在没有了靠山,定然会悄悄去跟赵钧示好,想要继续寻求庇护,咱们可以先去跟豪强商量,告诉他们,太子殿下可以庇佑他们,但土地的使用权得先交给太子殿下,待到丰收时,再二八分账,他们八,我们二……”
元长渊挑眉:“给他们八成太多了?”
“只是先给他们保证,毕竟要是只给他们二成,他们肯定不会干,等殿下您拿到地契了,到时您想给他们几成,就给他们几成,不给,他们也没办法。”
元长渊笑了:“子珩,我真想亲死你。”
第027章 风声鹤唳
徐州知府陆修竹一死, 豪强们一个个风声鹤唳,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他们现在急需要寻求新的庇护, 还留在徐州城内的大官也就只有赵钧了,至于太子殿下,他们哪里敢主动送上门去。
豪强们纷纷派身边的小厮,给赵钧送钱去, 但那些小厮都在半道上, 被一个执剑的少年给拦住了, 少年身后还带着数名禁军。
小厮知道这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 吓得直接跪下:“大人, 小的只是路过,没做偷鸡摸狗的事。”
元宝用剑柄戳了戳小厮背上沉甸甸的包袱:“背这么多银子不累吗?”
小厮惶恐, 正欲狡辩。
元宝却懒得再跟他废话, 一声令下:“带走。”
小厮被两名禁军架着, 押去了城中最豪华的客栈,现在客栈已经被太子殿下给包了,外面有大堆的禁军巡逻。
元宝把人带到太子面前:“殿下,又抓了一个,这已经是第四个了。”
元长渊一身正红色的圆领袍, 胸前有飞龙祥云的纹样,腰间系着一根黑色的皮腰带,上面还镶了一排红色的珊瑚珠,俊美又华贵, 一眼就能让人认出来, 他就是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
此刻,他随意地窝在一把垫了皮毛的椅子里, 脚腕架在大腿上,手撑着下巴,一副山大王的模样,目光则一直盯着身旁的美人儿。
那美人儿是名男子,穿着简单的月牙白锦袍,腰间佩戴着白玉平安扣,脚上是白色的锦靴,他的肤色则比他穿着的袍子还要白润,五官清丽到脱俗,像是水墨画中,独立在山巅的天外仙客,纤尘不染,又不食人间烟火。
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的时候,周围所有事物都黯然失色了,那小厮被拖进来的时候,还在惊恐地挣扎着,当抬头看到太子殿下和他身边的美人时,当场就被震得说不出话了。
元长渊看都没看那小厮一眼,像个登徒子似的,对身边的房青玄说:“子珩,来吧,坐我腿上。”
元长渊说完,还用扇子在自己大腿上点了点。
房青玄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审问起那名小厮:“你主子是谁?”
小厮乖乖地交代:“是城西上官氏。”
房青玄继续问:“让你送银子给谁?”
小厮一问一答:“给赵中书。”
房青玄忽略掉旁边炽热的目光,问:“你觉得赵中书大,还是太子殿下大?”
小厮吓得赶紧磕头:“自然是太子殿下。”
房青玄说话的语气一直很随和,没有当官的架子:“银子留下,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太子殿下在这等他们亲自过来。”
“是。”小厮把银子交给元宝,连滚带爬离开了客栈。
元长渊无聊地用扇子戳了戳房青玄的手臂:“城西上官氏,城东余氏,城南钟氏,城北孔氏,这四巨头动作都挺快,徐州知府昨晚上被杀,他们今天就等不及要找新靠山了。”
房青玄把手臂收到胸前:“他们担心被清算,自然要快些找到新靠山。”
元长渊又把他的手臂给勾回来:“站着多累,坐会吧。”
房青玄不想被太子的雄霸天一直戳着:“微臣不累。”
元长渊站起身,把位置让给房青玄坐。
房青玄最后还是被强行给摁在了椅子里。
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四大家族的管事人,就都坐马车来到了客栈外面。
禁军给他们让开了一条道,让他们进去。
四人诚惶诚恐地迈进客栈里,他们从未见过太子殿下,但是一进去,他们就知道,坐在椅子上的就是太子殿下,心里还在感叹,太子殿下竟然长得比女子还秀丽。
四人齐齐跪下,冲着房青玄叩拜:“草民参见太子殿下。”
元长渊绕到他们后面,围着他们打量了一圈,才开口:“免礼。”
四人俱是一愣,回头看向真太子,赶紧调了方向,又磕了个头。
元长渊从他们面前经过,走到椅子后,一手扶着椅背,一手玩弄房青玄的发丝:“徐州的田地全都在你们手上,江淮民的变法一旦推行开来,你们这群人,就是主要被清算的目标,赵钧可保不了你们。”
四人都是聪明人,自然听得懂话外之音,忙用膝盖往前挪:“太子殿下,草民愿意追随您,从今往后,我们就是殿下您身边的一条狗,您说让我们往西,我们不敢往东。”
元长渊俯下身,暧昧地贴在房青玄的耳边:“子珩,你想养狗吗?”
“殿下,别闹。”房青玄将元长渊微微推开一些,随即站起身来,行至那四人面前。
房青玄向来都是秉持着以礼待人的准则,他弯腰将跪在地上的四人,一一扶起。
恩威并施,才能更好地笼络人心,太子殿下负责施威,他负责施恩,就是所谓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太子殿下宽厚仁慈,知道你们上有老下有小,所以不会清算你们,你们还是能正常地做生意,但田地的使用权得暂时交给太子殿下,相当于是让太子殿下替你们经营,等到丰收时,你们拿走八成,殿下只要二成,愿意的就留下签字,不愿意的可以直接离开。”
房青玄笑着说完,一点逼迫人的意思都没有。
四人面面相觑,房青玄说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他们为了贿赂朝廷官员,每年给出去的银子都不止二成了,而太子殿下愿意庇护他们不被清算,还给他们分八成,这谁拒绝得了。
四人没有过多犹豫,就都签下了字,将土地使用权暂时给了太子殿下。
字一签好,元长渊立即让人把酒肉都端上来,好好款待一下他们。
四人没有推辞,笑呵呵地坐下喝酒,都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能当太子殿下的狗,荣幸至极,走的时候,还高高兴兴地互相搀扶。
房青玄将签了字的地契收起来,让何小景去城里贴了一张告示,告示上写着城内的乞丐,可以去衙门报到,领一份差事,工钱没有,但是饭管够。
何小景带着几名禁卫,去贴了告示,又走街串巷,敲锣打鼓,大声告诉大家这个消息。
很快,那些躲藏起来的乞丐,都冒上了街头,一时间,街头上到处都是蓬头垢面的乞丐,他们看不懂告示上写了什么,只听到有人说去衙门可以有饭吃,就全都涌过去了。
房青玄带着元宝赶到衙门,还没进去,就闻到一股恶臭味,那是粪便味和腐臭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非常刺鼻,连元宝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房青玄却能神色自若,没有半点嫌弃,他先命人给每个乞丐都发一个大馒头,随后进行登记。
有些乞丐还是不太相信这是真的,就凑上来,一遍遍地问:“真的有差事可以领吗?真的可以吃饱饭吗?”
房青玄不厌其烦地回复他们:“真的,太子殿下仁爱,不忍看你们饿肚子,特意命我前来告诉大家,以后你们都有活干,有饭吃了。”
听到是真的,许多乞丐都哭出了声,纷纷跪下来感谢太子殿下的大恩大德。
房青玄这是替太子殿下在民间造声望。
元宝把捂着鼻子的手放下,望着房青玄的背影,心悦诚服了,本来他以为太子殿下对房大人只是见色起意,现在看来,太子殿下完全是欣赏房大人的智谋外加……美色。
房青玄亲自登记,发现这些乞丐当中,竟然是年轻男子多,老弱妇孺少,因为后者是弱势群体,他们熬不到现在,早早就死在了无人知道的角落里。
房青玄把乞丐分成了好几类,年轻力壮,个子高的可以充军,让何小景带去训练成禁卫军,统一由太子殿下调遣。
个子矮些的,就被分去开垦荒地,在春耕之前,尽量开垦更多的荒地,种更多的粮食,才能解决粮食危机。
那些身体孱弱或者年幼的乞丐,则做一些比较轻松的活计,可以编织东西,手工打造农具,还有帮忙跑腿做饭之类的。
几百名乞丐,都分工明确,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眼里也有了希望。
房青玄忙完了回到客栈,没有着急去见太子,而是先命人烧水,准备沐浴。
他倒是不嫌弃那些乞丐身上刺激的味道,但他不能让太子殿下闻到他身上有味。
元长渊在写奏折和家书,奏折写得比较官方,就是汇报一下徐州的情况,字迹也工整。
家书的字迹就比较潦草了,每个字都透着放荡不羁,告诉皇帝老子,他今年春节不回元京了,要留在徐州好好整顿乱象,还说自己身边有房子珩陪着,每天都快乐似神仙。
元长渊写完了,家书交给暗卫送去元京,奏折就交给赵钧带去元京。
赵钧被陆修竹血淋淋的人头吓得自闭了,躲在屋里根本不敢出来,听到殿下让他回元京,他也是一刻都不敢耽误,拿上奏折就连夜回去了。
元长渊忙完起身,走到外面问小旺财:“房大人还没回来吗?”
小旺财答道:“回来了,在浴房里。”
元长渊用扇子抵着唇,微微一笑:“浴房。”
第028章 如鱼得水
元长渊闲庭信步的走到浴房外。
守在门外的元宝, 正要行礼:“殿……”
元长渊忙用扇子竖在嘴边,做个了噤声的动作。
元宝及时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并默默退到一旁,给太子殿下让出道来。
元长渊轻轻推开浴房的门,进去便看到一扇水墨画的屏风,屏风后面是个花瓣型的池子, 热水从竹筒里源源不断地流向池中, 带起一阵雾气, 飘渺如梦境。
元长渊没有出声, 隔着屏风, 看向立在池中央的人。
池中人背对着他,向他露出了完整的后背, 虽然清瘦单薄, 却有独属于男性骨架的宽肩, 越往下腰线就收得越紧,可惜再往下的部分都被淹没在了水里,已经看不到了。
有屏风挡着,元长渊看得不真切,但光是这样, 就已经令他血脉偾张了。
房青玄感觉后背有些凉,一回头,发现门被打开了:“元宝,把门关上。”
元长渊转身将门关上, 然后缓缓从屏风后走出来。
房青玄看到是太子的那一刻, 下意识地拿起一件白色里衣披上,瞬间就隔绝了所有春光:“殿下, 你怎么来了?”
见房青玄下意识防备的动作,元长渊嘴角略僵,随后他穿着完整地下了池子,一步步朝着房青玄走过去:“我不能来沐浴吗?”
房青玄转身要上去,元长渊把他拉回来,扣在怀中:“跑什么?”
房青玄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只能老实地靠在太子怀中。
元长渊用手舀了些水,缓缓浇在房青玄身上,白色的里衣被打湿之后,变成了半透明状,并且紧贴着肌肤。
元长渊呼吸略重地问:“那些乞丐都安排好了?”
房青玄用手挡在胸前,被水汽氤氲过的肌肤,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连嘴唇也比平常更水润了,他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多诱人,轻轻启唇汇报:“他们当中个子高的,我已让何小统领带去训练,收编进禁卫军里,以供殿下日后调遣,往后若是真有人要造反,殿下手里也有人可用。”
元长渊低下头,垂涎地盯着他粉润的唇:“还是你想得周到。”
房青玄没有躲,他知道自己越躲,太子就会越想要,尽管此刻他心跳如擂鼓,但声音仍然自若:“个子矮的,便安排他们去开垦荒地了,徐州的土地肥沃,多平原,雨水充沛,粮食长势好,今年若是丰收了,殿下手里有粮了,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有兵是不行的,还得有粮,有粮才能供得起那么多兵,徐州是个非常适合屯田养兵的地方,现在局势还不稳定,元京城外有五千名山贼,这些山贼若是联合世家围城了,那么养在徐州的兵,就可以攻破他们。
总之徐州是国之心脏,谁掌握了这里,谁就能拿到优势,为日后做准备。
元长渊的手臂强势环住房青玄的腰,把人往怀里揽了揽,让两人贴得更紧密一些,他的目光一刻都没离开过房青玄的脸,灼热得像是一把烧得发红的铁钩子,听完房青玄那一番话后,他笑得胸腔震颤:“我得子珩,如鱼得水。”
房青玄紧贴着元长渊的胸腔,自然能感受到这里的震动,他微微红了脸:“殿下过誉了,微臣只是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元长渊挑起房青玄肩头上的湿发,叼在嘴里,含着笑问:“与我行鱼水之欢,是不是你应该做的事?”
房青玄把脸瞥到一边去:“殿下,现在的要紧事,是把徐州的米价给降下来,必须得让豪强开仓放粮。”
元长渊佯怒道:“那些乞丐挨饿,你心疼,雄霸天挨饿,怎么不见你有半分怜惜之情。”
房青玄:“…………”
元长渊已经非常克制了,忍了半天,都还没亲一口:“子珩,你好狠的心。”
“殿下,我若是答应与你行鱼水…咳…之欢,你便能不再如此纠缠吗?”房青玄想若是自己让太子得到一次,以后便能好好地走自己的文臣之路,那么他愿意现在就献身,只求往后能清静一些。
房青玄问出这话的时候,元长渊的脸色就黑了,是那种很明显的黑:“房子珩,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以为我只是为了要跟你欢好吗?”
房青玄并不惧怕太子的脸色:“那殿下您想要什么?”
元长渊皱眉:“你难道看不明白吗?”
房青玄冷静得过分:“我知道殿下想要我,可要了我之后呢,殿下你还年少,有许多事情,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
元长渊的喜欢就是简单粗暴的,他的确是没有想那么多问题,因此他不明白,房青玄为什么总有那么多顾虑。
元长渊想来想去都不明白,现在他好像抓到了一点苗头:“房子珩,其实在你心中,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太子这个位子而已,要是我被废了,大皇子成了太子,你同样会尽心尽力地去辅佐大皇子,对不对?”
房青玄抿了抿唇,没说话。
元长渊却好似得到了答案,咬牙切齿道:“那我现在就给父皇写信,让他废了我,改立大皇子为太子,这样你就能如愿去辅佐,你心中誓死追随的明君了。”
元长渊撒开手,转身离开,准备去写信。
在迈上台阶的时候,视线突然模糊,眼前变得雾蒙蒙的,等他把眼睛用力闭上,再睁开时,眼前彻底变成了一片黑色,准确来说并不是黑色,而是空洞又虚无,他看不见了,体内的毒素竟然又一次发作了。
元长渊脚下一滑,跌到水中,他摸索着爬起来,耳边响起一阵细微的嗡嗡声,再然后他什么都听不到了,彻底堕入到了无人的深渊里,仿佛周围只有他一个人。
元长渊并未太过慌张,因为他经历过很多次了,他确保自己没有掉到水里,还能正常呼吸,便待在原地不动,大声呼喊:“元宝!元宝!”
房青玄发现元长渊的异样,忙上前搀扶:“殿下。”
元长渊虽然听不见看不见了,但他还是认出来身边扶着他的人是房青玄。
元长渊用力将自己的手臂,从房青玄手中抽走,嘴里继续呼喊:“元宝!”
元宝推门进来,却不敢抬头看里面的情况,跪在地上问:“殿下,有何吩咐?”
房青玄温声道:“元宝,你先出去。”
元长渊还在喊:“元宝,过来扶我。”
元宝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听谁的。
房青玄这次的声音变得冷了些,并且不容抗拒:“出去。”
元宝第一次听到房大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或许房大人远没有他表面那么温和好欺负,他只是比所有人都更会压抑真实的自己而已。
元宝最终还是转身出去了,他知道房大人绝对不会对太子殿下不利。
元长渊等了半天,也没见元宝过来扶,他生气地抓起一块皂荚,准备扔出去泄愤,可是他又怕砸到房青玄了,毕竟他现在看不到房青玄在哪个位置,最终只得无奈地又将皂荚放下,自己摸索着先走出池子。
房青玄看着一脸无助的元长渊,再次凑近,这次他没有用手碰,而是直接吻上了元长渊的唇。
这个吻,稍众即逝,元长渊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碰了他一下。
“殿下,就算你不是太子,我也会誓死追随你。”房青玄知道元长渊现在听不到他说话,可他还是说了,并且说了很多。
“我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无论无何,我都要你高枕无忧,没有人能挡在你前面,也没有人能威胁到你,我会帮你扫清所有障碍,你只管坐在高堂上,看一出太平盛世。”
元长渊好像感觉到房青玄在对自己说话,可是他听不到,他生气又懊恼地喊出了声:“房子珩,你直接给我一剑,让我痛快闭眼好了,每天都被你折磨得死去活来。”
他说完了,身边还是没什么动静,他就等。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久到他以为房青玄早就走了,正想再叫元宝的时候。
池子里的水荡漾了起来,他感觉有人朝他这边走来了,熟悉的味道靠近,他一下就闻到了,是青玄。
元长渊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房青玄的手臂:“大皇子肯定不会亏待你,你以后就好好追随他吧。”
嘴上是这么说,可手上的力道,恨不得将房青玄的骨头都给捏碎。
房青玄没有说话,任由元长渊捏着他的手臂。
元长渊愤愤道:“反正我早就不想当什么太子了。”
房青玄抬手,握住了元长渊的手腕:“殿下,别再生气了。”
再继续气下去,元长渊体内的毒素会发作得越厉害,房青玄得尽快把元长渊安抚住。
用言语安抚肯定是不行的,太子听不到。
房青玄只有那一个办法了,他主动将自己送入太子怀中,微微踮起脚尖,再次吻上太子的唇,这一次不再是稍众即逝了,他在太子的嘴唇停留了许久。
元长渊反应过来后,却伸手将他推开了:“你不是房子珩。”
房青玄怎么可能亲他,这家伙肯定是假冒的。
第029章 装聋作哑
元长渊还在质疑:“房子珩, 你是被鬼上身了吗?”
房青玄见太子情绪已经稳定多了,便往后退了退。
元长渊感觉到他在后退后,猛地又将他拉回到怀中, 两条手臂像是铁链似的,把人箍紧,他现在看不到任何东西,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但当他把房青玄抱紧的时候, 他的心一下子就踏实了:“不准走。”
元长渊浑身透着少年特有的浮躁, 而房青玄身上那股被岁月沉淀下来的温润沉稳, 是他没有的, 所以他才会觉得待在房青玄身边很安定,从而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
他不愿把房青玄推给任何人, 就算房青玄自己想走, 也不能走。
之前他说了几句气话, 说要房青玄去辅助大皇子,他当时说出来的时候,心里就酸得不行了,现在都还酸得牙痒。
“大皇子没有我好,他身边一群莺莺燕燕, 光是侍妾都有五个,整日沉迷于女色,肚子里也没什么墨水,有点小聪明, 却只浮于表面, 根本不会治理国家,你就算去辅助他也没用, 他肯定更愿意相信奸臣的话……”
元长渊说了一大堆诋毁大皇子的话,停都停不下来。
房青玄听得发笑,但太子现在听不到,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房青玄便想要拿起太子的手,在太子手心上写字。
但元长渊误以为他是要挣脱,当即抱得更紧了。
房青玄只得用食指,在太子的胸前,一笔一划地写字,他写道:我知。
元长渊只觉得胸口处麻麻痒痒的,像是有人用羽毛在挠他,读出房青玄写的字后,心上也像是被羽毛挠过一样:“那你还想去辅佐大皇子吗?”
房青玄趴在太子胸前,继续写道:未曾想过。
他从始至终,想要辅佐的,就只有元长渊。
元长渊抬起手抚摸上房青玄的脸,一点点摸索,等摸到那两片柔软粉润的唇瓣后,他二话不说就吻了上去,浴房内瞬间就安静了,无人再说话,只剩下流水潺潺声。
两人立于池中央,身上的衣物都湿透了,窗外刮进来一阵冷风,可也驱散不掉他们身上的热度。
房青玄罕见地没有反抗,这让元长渊更兴奋了。
嘴上的力度,像是要把人给吸进肚子里一样。
元宝站在门外守了好半天,还没见到太子殿下和房大人出来,也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
元宝有些不安地敲了敲门:“大人,我可以进去吗?”
房青玄被吻得窒息,他偏开头,想要躲一下,抽空回复元宝。
可他刚把头撇开,元长渊就追过来了,再次将他堵得死死的。
元宝只得又叫了一声:“大人。”
房青玄不轻不重在元长渊的舌头上咬了一口。
元长渊只是皱眉,并未放开他,反而越吻越深,两人的唇舌湿哒哒地纠缠在一起。
就在元宝准备要破门而入的时候,终于听到房大人回应了:“别进。”
元宝觉得房大人的声音有点怪,像是刚干了体力活,正在吁吁喘气,尾音则有些软。
房青玄刚说了两个字,元长渊就又缠上来了。
这个吻异常漫长。
房青玄中途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滑倒在元长渊的怀里。
元长渊索性单手把他托举了起来,以彰显自己的强壮。
元长渊的视觉和听觉,也在慢慢恢复,房青玄那张美得叫人挪不开眼的脸,呈现在他视线里,从朦胧到清晰。
房青玄并不知道太子的视觉和听觉都已经恢复了,他继续用手指在太子的胸前一笔一划写字,写道:殿下,够了。
再亲下去,就要被活活亲晕过去了。
元长渊看房青玄的脸色绯红,确实是憋得不行了,便退开了一些。
房青玄得以喘息,无力地枕在太子的肩头上,慢慢缓过来。
元长渊单手托着他的臀,另只手扶着他的后脑勺,真是一点退步的空间都不给他。
“殿下,你亲得太用力了。”房青玄小声抱怨了一句,他就是随口说说,因为他知道太子现在听不到。
但实际上元长渊的听觉已经恢复了,可他却不动声色,想看看房青玄能对他说出什么话来。
他方才失去听觉的时候,是能感觉到房青玄在对自己说话的,可是他一句都没有听到,他很好奇,房青玄对他说了什么,是不是趁着他听不到,悄悄说喜欢他了。
房青玄缓了过来,脚尖点地,想要自己站好,但太子托着他不放。
房青玄便在太子的胸口上写:我带你回房。
在热水里泡太久了,两人现在都有点晕。
元长渊开口:“好。”
嘴上说好,可仍然还是没有要把人放下的意思。
房青玄刚要写什么,元长渊又开口说:“子珩,你告诉我怎么走。”
元长渊的眼睛望着虚空,装瞎子,装得很有一套。
房青玄都被他高超的演技给瞒过去了,没有半点怀疑,乖乖地用手指在太子胸前写着:往前迈两步。
元长渊就喜欢房青玄的指尖,在自己胸前划,划得他心痒痒的。
元长渊往前迈了两步。
房青玄又写道:抬脚,有台阶,迈三步。
元长渊抱着房青玄迈了三个台阶,再停下。
房青玄专注地写着:左转,走十步。
元长渊按照房青玄的指示,一步步走到门边。
房青玄提醒有门槛后,他便抬脚迈出去。
在外恭候多时的元宝,见太子殿下抱着房大人出来了,他松了一口气,拱手行了个礼:“殿下,大人。”
行完礼,元宝抬头时,发现房大人的嘴唇红肿得厉害,像是被蚊子给叮咬了一口,可是这冬日里哪来的蚊子,元宝这个纯洁少年不懂。
一出来,房青玄就感觉冷多了,毕竟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里衣,并且还被水给打湿了,脚都还袒露在外,好在太子人高马大的,帮他遮了不少。
房青玄又往太子的怀里缩了缩,继续写:往前迈二十步。
元长渊生硬地朝前,迈起了步子。
元宝察觉到了异常,便问:“大人,殿下这是……”
房青玄靠在太子的身上道:“体内毒素发作了,看不见也听不见。”
元宝作势要上来扶:“大人,我来扶殿下吧。”
房青玄抬手将他挥退:“殿下要自己走,你扶他,他又要生气了。”
元宝只得退开,对于殿下的秉性,他也是知道的。
元长渊也不愿意让房青玄在外面受冻,所以步子加快了一些。
一路上虽然有些磕磕碰碰,但还是很快就到了房间内。
小旺财把房间内的火盆照料得很好,一直都未熄,一进去便感觉暖融融的了。
房青玄指引着太子在软榻上坐下,见太子还是抱着自己不愿意撒手,便无奈地写道:衣服湿了,要换。
太子这才肯把他松开。
房青玄从元长渊怀里退出来,他知道太子看不到,所以也就没有避讳了,就在太子面前,缓缓褪去了身上湿透的里衣。
元长渊的视线望着虚空中的某一个点,看上去空洞无物,可实际上他的余光正在努力地瞥着房青玄。
房青玄的骨架优越,肉都完美地贴在骨头上,每一处都恰当好处,该瘦的地方,瘦得匀称,该有肉的地方,肉又丰满圆润,那漂亮的肩胛骨,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凸起,非常吸睛。
房青玄并未察觉到太子的余光在瞄自己,他自若地换上一件新的里衣,将完美无瑕的身躯给遮住了。
房青玄穿好后,又转身过来,亲自替太子殿下更衣。
房青玄蹲下身,先脱去太子脚上早就湿透了的黑金靴。
脱完靴子,他一抬头,却看到了一座小山峰,坐落在太子殿下腿的中间,气势磅礴,不容忽视。
房青玄:“…………”
房青玄没办法再继续替太子更衣了,便拿起太子的手心写道:殿下自行更衣吧。
元长渊挑了挑眉,装可怜:“子珩,我有点冷。”
穿着湿哒哒的衣服,能不冷吗?
房青玄心软了,让太子站起来,继续更衣。
当衣服脱到最后一层的时候,房青玄闭上了眼。
这时候太子突然说:“腿上有点痒,子珩,帮我挠挠。”
房青玄无奈地睁开了眼,眼睛睁开的那一瞬间,他瞳孔一震,像是被什么给吓到了。
过后,房青玄匆匆帮太子挠痒,又匆匆穿好衣物。
房青玄也不管太子在说什么,反正穿好了,他就立马出去了,却并未走远,只是立在外面的走廊上,发起了呆。
这是房青玄第一次表现得如此震惊,比看到那群乞丐在煮死胎的时候,还要震惊。
小旺财关心地过来问:“大人,您没事吧。”
让房青玄更加震惊的是,太子还能继续长大。
如此下去,自己怎么受得了。
房青玄已经在考虑自己受不受得了这件事了,并且是不自觉地思考上的,等反应过来后,脸色一下就红透了,这是他该思考的问题吗?
说不定殿下以后就对他没xing趣了。
房青玄一下冷静了许多,君心是最难预料的,他与其担心这种问题,还不如多担心正在饱受苦难的百姓。
第030章 荣华富贵
房青玄在外头站到脑子冷静下来, 才回到屋内。
元长渊听到进屋的脚步声后,忙坐回去,一动不动, 眼神空洞洞地看着虚空,问:“子珩,你方才去哪了?”
房青玄动作一滞,盯着眼瞎耳聋的太子看了一会, 他刚一进屋里, 太子就知道他进来了, 还问他方才去哪了, 若是真的耳聋了, 又怎么会知道他出去过。
房青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款步走到太子身边:“殿下, 天色不早了, 您早些歇息, 微臣去夜市逛逛。”
说罢,房青玄也不管元长渊是否听到,转身便要走。
元长渊急得直接站起来,一把将人给抓了回来,扣在怀里, 眼神死死地钉在房青玄的脸上,完全不装了:“这么晚了,还到处乱跑什么。”
房青玄抬起手抵住元长渊的胸口,推了推:“殿下装瞎好玩吗?”
元长渊一点也没有被拆穿的窘迫:“我陪你去逛。”
徐州城内的夜市十分繁华, 因为这里是富人聚集的地方, 所以纸醉金迷是少不了的,而贫民居住的矮房, 离夜市就隔了一条河,一边是灯光通明,一边是死气沉沉。
不管哪个朝代,最后都会演变成如此贫富割据的场面,富的越富,穷的越穷,但富的终归是少数,多数的底层穷苦人,在意识到他们本不该如此低贱地活着的时候,就会开始反抗,那时就会进入到乱世。
房青玄行走在繁华夜市中,目光却望着对岸的矮房,那边生活的百姓,连一盏油灯都点不起,他们只能借着对岸这边的光,勉强干些活计,以补贴家用。
真正的天下太平,不是看一个地方有多繁华热闹,而是看最底层的百姓是否吃饱穿暖,很显然,江元想要走到天下太平那一步,还有很远的距离。
房青玄光顾着看对岸的风景了,没注意前边的路,结果一头就撞进了太子的怀里。
元长渊顺势把他给搂住,丝毫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子珩,送你个东西。”
房青玄往太子手上一看,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手心上,凭空多了一朵粉色的芙蓉花,像是变戏法似的。
元长渊笑着将那一大朵芙蓉花,戴在房青玄的耳畔,男子簪花是江元特有的习俗,有些老臣,也会在官帽上面佩一朵大花,以花来表达自己高洁的品质与志向。
房青玄当年考中一甲进士的时候,头上也戴了大红花,那一日真是风光无限,所有人都觉得他会一步登天,彻底改变命运。
可却是花无百日红,他只得了一个非常小的闲职,一点晋升的空间都没有,每日就只是抄抄经文,心中的远大抱负根本无处施展,只能在自家书房里写些忧民的文章,因此他再也没有戴过花。
房青玄抬手摸了一下耳畔的簪花:“冬日里哪来的芙蓉?”
元长渊转头问卖花的小贩:“在哪摘来的?”
小贩说:“是从荆洲运过来的,荆洲那边天气暖和,芙蓉花常开。”
房青玄一听就知道不便宜:“那这得不少银子。”
小贩张开手,比了个数:“五两。”
这就是为什么平民百姓极少簪花的原因,五两银子都能买不少米了。
“殿下,微臣不喜。”房青玄伸手,欲要把花摘下来。
元长渊拉住他的手:“五两又不贵。”
“可五两能让一家五口,吃上一年的饱饭。”房青玄只觉得这朵花,分外的贵重,他承受不起。
元长渊强行握住他的手腕,愠怒道:“房子珩,你为何总对自己那么苛刻。”
房青玄看着元长渊眼里那一团怒火,觉得有些奇怪:“殿下,微臣真的不喜簪花。”
元长渊问:“你是真不喜欢吗?”
簪花是习俗,跟喜欢不喜欢没关系,就算是不喜欢的人,有条件的话,还是会戴花,这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就像腰间的配饰一样。
房青玄一时无言。
元长渊直接丢了一片金叶子给小贩,目不斜视地看着房青玄的脸,对那名小贩说:“这些花,我全要了。”
“殿下,如此骄奢,会惹来闲话的。”房青玄希望太子在民间有个好名声,因为得了民心,才算是得了天下。
元长渊硬生生被气笑了,他钳住房青玄的下颌:“这一桶花算什么,将来我要用金子给你打造寝宫,这一辈子,你必将荣华富贵。”
房青玄:”………”
太子到底是怎么把祝福,说得跟诅咒一样的。
就算是祝福,房青玄也并没有多开心,他要的只是天下太平,虽然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这个愿望太过理想化,不切实际,非常可笑,可他一直都没改过。
房青玄说:“微臣追求的并非是荣华富贵。”
“你不要也得要。”元长渊见不得房青玄受半点苦,一朵花而已,竟然因为嫌贵,就不要了,怎么能不要,必须得要,而且从今以后,荆州的花都只许出现在房青玄头上,只许他一个人戴。
房青玄知道太子是不肯听劝的,固执得要命,只好被迫说:“微臣戴着便是。”
元长渊对于每次吵嘴都能占到上风这一事,感到很满足,拉起房青玄的手,继续逛。
小旺财和元宝就跟在后面,一人提了一桶花,刚才看到太子和房大人吵嘴,他们觉得很有意思,两人忍不住在后面偷笑。
尤其是小旺财,他胆子肥了,悄悄跟元宝说:“房大人总是吵不过殿下,殿下的嘴比文臣还厉害。”
元宝说:“我看是大人让着殿下。”
因为元宝见识过房青玄舌战群儒的场面,当时房青玄一句“我不愿与你这等愚笨之人争辩”,直接把那名大臣怼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非常有趣。
而且房青玄光凭一张嘴,就能扭转乾坤,所以在吵嘴这一方面,房青玄就不可能会输给任何人,关键在于他想不想争。
元长渊又带着房青玄走进一家珍宝阁,在里面挑了一把用玉做扇骨的扇子,扇面则是蚕丝的,上面用扎染的方式,染了一幅山水画,光看着就不便宜,店家说是镇店之宝。
元长渊一听是镇店之宝,给钱的动作更加爽快了。
“这真不需要。”房青玄没有大冬天扇扇子的雅兴。
“文人的怀袖雅物,必不可少。”元长渊把扇子塞到房青玄手中。
房青玄还想再说什么,一看太子的脸色,仿佛他再多说一个字,就要生气的样子,只得咽了回去。
房青玄小心翼翼地把扇子塞进袖子里,然后借口说乏了,让太子带着自己回去。
虽说今夜是破费了不少,但房青玄也难得的松懈下来,忘掉了所有糟心的事情,只想着太子的手心,原来这么干燥温暖。
回了客栈,元长渊直接把房青玄带回房间里,门一关,没人知道他们在里面干什么。
元宝和小旺财守在门外,两人都是十几岁的纯洁少年,更加不懂他们在里面干什么了。
小旺财问元宝:“为什么房大人今天的嘴唇看上去肿肿的?”
元宝单纯地说:“可能是被蚊子咬了。”
小旺财又问:“夜里,房大人总说殿下胡闹,是什么意思,是殿下他们在房间里做游戏吗?”
元宝想起上次,太子殿下把房大人抵在门上的事:“在玩叠罗汉吧。”
元宝可能比小旺财要稍微懂一点,但也只有一点。
次日,房青玄因为太子的手臂圈得太紧,被活活勒醒了,他小心地挣脱了半天,才摆脱束缚。
房青玄下了床,穿戴整齐,看了眼昨夜太子送给他的扇子,犹豫片刻,还是揣进了袖子里。
随后房青玄走到外边,叮嘱了小旺财几句,就带着元宝出去办事了,他先去看何小景练兵。
那些年轻力壮的乞丐,洗干净后,都精神了很多,加之吃饱了饭,一个个都很有劲,在何小景的训练下,他们完全不输给那些正规的禁卫军。
不过这些乞丐出身的兵,多少都带点恶习,并非一朝一夕就能纠正过来的,因此何小景对他们特别的严酷,有些人坚持不下去,就会想要放弃。
只需要将一些没有毅力的淘汰掉,那么剩下的都是能用的兵。
不得不说何小景的统领能力很不错,他知道兵不在多,而在精,一支百人的精兵小队,能打得过一千名普通的兵,并且这样还能节省军粮,少养闲人。
这也是为什么何家,能一直坐在禁军统领位置上的原因,因为底下的禁卫军都很忠诚,只认何家人,换做别人当统领,他们不认,这样的兵,又能打又忠心,绝对的利器。
训练完后,何小景大声说:“你们以后是要为太子殿下办事的,这是你们的荣幸,也是我的荣幸。”
底下训练得满身是汗的小兵们,同样大声地喊道:“追随太子殿下,是我们至高无上的荣耀。”
房青玄骑在马背上,看着这一幕,心中越发欣赏起何小景。
别看何小景年纪小,以后定然能有大作为,再磨练磨练,往后必是太子身边的得力干将。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