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日出东方7
岳灵珊和令狐冲都来到他的身边。令狐冲道:“是!”当下将木高峰如何逼迫、自己如何以师父之名将他吓走、林氏夫妇如何不支逝世等情一一说了, 将林震南最后的遗言也禀告了师父。
岳不群沉吟道:“嗯,余沧海一番徒劳,作下的罪孽也真不小。”
岳灵珊上前说:“爹, 我和大师哥看到路上有打斗的痕迹, 你和余观主交手了吗?”
岳不群有些微得意地顺了顺胡须:“不错, 我们确实有交过手,余观主纵然成名在外, 仍然是不敌我们华山派的紫霞神功。想来林震南夫妇这件事,他也没有脸面再插手了。”
令狐冲道:“师父, 余矮子打输了,他向你赔了罪么?”
岳不群道:“余观主脚程快极,我追了好久,没能追上,反而越离越远。他青城派的轻功, 确是胜我华山一筹。”岳不群即使是在自己的女儿和徒弟面前说话,也如此留有余地,武功轻功之上一赢一输,也算是给于沧海留了颜面。
令狐冲笑道:“他青城派屁股向后、逃之夭夭的功夫,原比别派为高。”
岳不群脸一沉,责道:“冲儿,你就是口齿轻薄,说话没点正经,怎能作众师弟师妹的表率?灵珊都被你越带越精乖,不服我的管教了!”
岳灵珊像往常那样嗔道:“爹呀,我哪有啊?”
岳不群对着自己女儿运气:“你还嘴硬, 想想你自从下山以来,是不是太过放纵?还有在刘府上的时候……”
令狐冲转过了头, 向她伸了伸舌头,岳灵珊抿嘴一笑。
岳不群本来是在教训岳灵珊的,这个时候炮火又转向令狐冲道:“你怎地又要搞怪,我教训你师妹,你逗她笑做什么?岂能这么不严肃,要伸一伸舌头?”
令狐冲应道:“是!弟子不该。”他自幼由岳不群抚养长大,情若父子,虽对师父敬畏,却也并不如何拘谨,笑问:“师父你怎知我伸了伸舌头?”
岳不群哼了一声,岂会不知他故意打岔,就是为了帮小师妹解围。不过也并不戳破,现在林氏夫妇尸骨未寒,确实不是他教训女儿和弟子的时候。岳不群说道:“你耳下肌肉牵动,不是伸舌头是甚么?灵珊,等到回去我再和你算账。冲儿,你无法无天,这一次可吃了大亏了!伤势可好了些吗?”
令狐冲道:“是,好得多了。”又道:“吃一次亏,学一次乖!”
岳不群哼了一声,道:“你早已乖成精了,还不够乖?”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响箭来,走到院中,晃着火折子点燃了药引,向上掷出。响箭冲天飞上,砰的一声响,爆上半空中,幻成一把银白色的长剑,在半空中停留了好一会,这才缓缓落下,化为满天流星。这是华山掌门召集门人的信号火箭。
过不到一顿饭时分,便听得远处有脚步声响,向着土地庙奔来,华山弟子聚齐。
林平之看到父母的尸身大叫一声冲了过去,他虽然刚收入门下,但是众师兄弟都知道他们一家被青城派于观主逼迫的走投无路。原本以为有师傅答应收他为徒,出手相救,能够挽救林氏夫妇的性命,没想到还是来迟了一步。众人见到林平之伏在父母的尸体之上失声痛哭,华山派众人也是满面惨然,跟着唏嘘不已。
令狐冲平日里能玩会玩,与众位师兄弟的感情都很好。上次他被人说已经死了,华山派上下的这些师弟们可是十分担心。他现在看到他好好的站在这儿,虽然明显有伤未愈的样子,但是精神好极了,看着一点都不像受重伤之人,师弟们不由得大感欣慰,围着他问东问西的。还有小师妹这几天没有跟他们同行,有几个师兄也挤在小师妹身边嘘寒问暖。
众师兄弟们说起岳不群打败于沧海的风姿,之前听说青城派的弟子跟大师哥为难,这下师傅可算是给他报仇了,也打败了林师弟父母之死的罪魁祸首。可惜师傅打的余沧海仓皇而逃的画面,大师哥和小师妹没有看见。
岳不群低调地说道:“这件事大家可别跟外人提起。”令狐冲等众弟子齐声答应。
岳不群见林平之兀自伏在父母尸身上哀哀痛哭,说道:“平之,别哭了,料理你父母的后事要紧。”
林平之站起身来,应道:“是!”眼见母亲头脸满是鲜血,忍不住眼泪又籁籁而下,哽咽道:“我爹,我娘去世,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我,也不知他们有甚么话要对我说。”
令狐冲道:“林师弟,令尊令堂去世之时,我是在这里。他二位老人家要我照料于你,那都是应该做的,不必他们多加嘱咐。令尊另外有两句话,要我向你转告。”
林平之哽咽道:“原来我爹娘临死之前有大师哥在旁,而不是孤独的死在这山中荒庙里,大师哥代替平之一尽孝心,请受我一拜。”
令狐冲怎可能受他大礼,连忙扶着他,说道:“林师弟的令尊令堂被青城派施以酷刑,逼问辟邪剑谱的所在,两位老人家威武不屈,至死也不肯透露辟邪剑谱的下落,才被他们震断了心脉,导致重伤不治,过后又有木高峰那个小人严刑逼迫,木高峰的名声坏透也就罢了,没想到青城派的余观主也会做这种小人行径!”
亲眼见到林氏夫妇死前的惨状,令狐冲对于沧海的厌恶更曾一层。青城派说起来也是名门正派之中的大派,声望可媲美五岳剑派,可是他们的行径却是大堕名门正派的名头,被天下人所不耻。
林平之咬牙切齿地说道:“此仇不报,林平之禽兽不如!”他挥拳重重击在柱子之上,他武功平庸,但因心中激愤,这一拳打得甚是有力,只震得梁上灰尘籁籁而落。
岳灵珊说道:“林师弟,此事可说由我身上起祸,你将来报仇,做师姊的决不会袖手。”
林平之颇为恭敬地说道:“多谢师姊。”
岳不群叹了口气,说道:“我华山派向来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除了跟魔教是死对头之外,与武林中各门各派均无嫌隙。但自今而后,青城派……唉,既是身在江湖,要想事事都不得罪人,那是谈何容易?”
劳德诺道:“小师妹,林师弟,这桩祸事倒不是由于林师弟打抱不平而杀了余沧海的孽子,完全因余沧海觊觎林师弟的家传辟邪剑谱而起。当年青城派掌门长青子败在林师弟曾祖远图公的辟邪剑法之下,那时就已种下祸胎了。”
劳德诺他为人老成,见到岳灵珊毫不犹豫的把一切的祸端的开始揽到自己身上,这日大家心情悲愤说过了之后本没什么,就怕林平之日后想起父母之死,连带着会对岳灵珊心存怨恨,埋下祸根。于是他立刻开口解释了事情的根本原因。
其实这件事情的始末林平之已经在华山派之中听说了,再听一遍,仍然是愤恨难平。可惜就像是师傅所说的,人在江湖总是有这么多恩怨仇恨,即便是隔了几代,有可能有人还来找你报仇。林震南镖局生意做得那么大,倒不是因为他的武功多高强,而是他一向奉行‘以和为贵’很少得罪人,可是偏偏这样一个小心翼翼经营生意的人却被意料之外的人来寻仇夺宝了,害得家破人亡。
岳不群说道:“不错,武林中争强好胜,向来难免,一听到有甚么武林秘笈,也不理会是真是假,便都不择手段的去巧取豪夺。其实,以余观主、塞北明驼那样身分的高手,原不必更去贪图你林家的剑谱。”他话虽这么说,心中又是另一番想法,他在想的就是令狐冲所说的,林震南临死之前留下的遗言。
林平之表明心迹道:“师父,弟子家里实在没甚么辟邪剑谱。这七十二路辟邪剑法,我爹爹手传口授,要弟子用心记忆,倘若真有甚么剑谱,我爹爹就算不向外人吐露,却决无向弟子守秘之的道理。”
岳不群点头道:“我原不信另有甚么辟邪剑谱,否则的话,余沧海就不是你爹爹的对手,这件事再明白也没有的了。”
令狐冲道:“林师弟,令尊的遗言说道:福州向阳巷……”
岳不群摆手,阻止道:“冲儿,这是平之令尊的遗言,你单独告知平之便是,旁人不必知晓。”
令狐冲应道:“是。”
岳不群道:“德诺、大有,你二人到衡山城中去买两具棺木来。”
林平之突遭大祸,父母罹难,六神无主。所以一切都由岳不群操持。以岳不群的想法就是先买来棺木安收殓林震南夫妇,等到林平之一切安顿好了之后,再亲自带着父母的棺木回到家乡安葬。
华山派一行人乘了一艘大船,向北进发,到得豫西,改行陆道。令狐冲躺在大车之中养伤,伤势日渐痊愈。岳灵珊则是想着曲非烟这些天下来应该也已经到了华山脚下,不知道她安顿得怎么样了,有机会要找时间偷偷溜下山看看她。
过了几日,到了华山玉.女峰下,岳不群派两名弟子先行上峰报讯。华山派其余二十多名弟子都迎下峰来拜见师父。华山派长幼尊卑的规矩一向严格,特别是交到岳不群手中之后,他更是身体力行,将中规中矩,丝毫不乱发挥到极致。所有弟子们一举一动也要依礼行事,所以师傅从外归来才有这全部弟子下山相迎的阵仗。
华山派弟子之中,除了劳德诺这个年纪最大的之外。其他人年纪大的已过三十,年幼的不过才十五六岁。其中还有六名女弟子。她们一见到岳灵珊回来,便都围过来,跟她小声嘀嘀咕咕个不停。
劳德诺替林平之一一引见,华山派规矩以入门先后为序,因此就算是年纪最幼的舒奇,林平之也得称他一声师兄。只有岳灵珊是例外,她是岳不群的女儿,无法列入门徒之序,只好按年纪称呼:比她大的叫她师妹。
她本来比林平之小着好几岁,就在林平之又要叫他师妹的时候,岳灵珊说:“说起来我也是几岁就跟爹学武功了,这论起长幼,不能总把我排在后吧,那样的话,我岂不是成了永远的小师妹。”
令狐冲笑道:“怎么?做小师妹有什么不好,吃肉的时候大家因着你是师妹,多多让着你。”
岳灵珊知道他又开始满嘴乱说,没正经了,佯怒道:“难道我就为了多吃口肉?”
岳不群说:“灵珊说的也对,一直让她做小师妹确实不合适,不如就从平之这里开始,认她做师姐吧。”
林平之便以“师姊” 相称。,岳灵珊这才高兴了一点。若是连岳不群刚收的林平之都整日的叫她小师妹,她定然觉得浑身不自在。
上得峰来,但见山势险峻,树木清幽,鸟鸣嘤嘤,流水淙淙,四五座粉墙大屋依着山坡或高或低的构筑。
一个中年美妇缓步走近,岳灵珊一见她就觉得亲切,有种想飞奔着过去扑入她的怀中撒娇的冲动。她也真的这么做了:“娘!”
宁中则牵着岳灵珊,女儿还没有这么多个月不回家的经历,她自然也想念的很,不过还是先与岳不群说话,看到众弟子之中只有林平之一个陌生的面孔,知道岳不群又收了个徒弟。林平之生得俊俏文弱,唇红齿白,不像是练武的胚子。宁中则开玩笑说可以让岳不群教他四书五经,给华山派考个状元回来。
林平之脸上一红,更加坚定了他好好习武的决心。
接着宁中则向令狐冲瞪了一眼,说道:“你又跟人打架受伤了,是不是?怎地脸色这样难看?伤得重不重?”
她在令狐冲小的时候就收养他,虽然他们夫妻教导他武功,收他为华山大弟子,实际上,令狐冲就跟她的大儿子没有分别。人心都是有所偏向,在所有的弟子之中,岳夫人一向是一碗水端平,不过与大徒弟最为亲厚,拿他当岳灵珊一般看待,所以平日对他更加严厉一些。
令狐冲微笑道:“已经好得多了,这一次倘若不是命大,若是没有小师妹救我,险些儿便见不着师娘。”
岳夫人赞许的拍了拍岳灵珊的手,“我们灵珊出息了,也能救你大师哥一命。”
岳不群颇为不赞同:“你若是知道你的宝贝女儿跑到哪里救了他,就不会对她这么大加赞赏了。”
岳夫人问道:“在哪里?”
岳灵珊就算是脸皮再厚,这时也不由得脸红。岳不群顾及着女儿的名声,自然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群玉院,而且当时令狐冲在那确实是事出有因,并非他自己主动去的。
岳夫人见到他们父女这番做派,也不再问,打算等回房之后再向丈夫问个清楚。她又瞪了令狐冲一眼,道:“跟人打架,打输了,差点搭上性命,好教你得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输得服气么?”
令狐冲早就想把话题岔开去不想看到小师妹为难,这个时候正好说道:”田伯光那厮的快刀,冲儿抵挡不了,正要请师娘指点。”
岳夫人听说令狐冲是伤于田伯光之手,登时脸有喜色,点头道:“原来是跟田伯光这恶贼打架,那好得很啊,我还以为你又去惹是生非的闯祸呢。他的快刀怎么样?咱们好好琢磨一下,下次再跟他打过。”
一路上途中,令狐冲曾数次向师父请问破解田伯光快刀的法门。岳不群始终不说,要他回华山向师娘讨教,果然岳夫人一听之下,便即兴高采烈。
一行人走进岳不群所居的“有所不为轩”中,互道别来的种种遭遇。六个女弟子听岳灵珊述说在福州与衡山所见,大感艳羡。陆大有则向众师弟大吹大师哥如何力斗田伯光,如何手刃罗人杰,加油添酱,倒似田伯光被大师哥打败、而不是大师哥给人家打得一败涂地一般。
众人吃过点心,喝了茶,岳夫人便要令狐冲比划田伯光的刀法,又问他如何拆解。令狐冲与田伯光的武功差得远呢,实话实说根本无暇顾及怎么拆解。他对上田伯光的快刀就是乱打一气,用直觉硬扛了下来。
岳夫人宁中则是岳不群的同门师妹,胆识过人、武功了得,让令狐冲一一将田伯光的刀法使将起来当场破解拆招。岳夫人因为要苦思破解田伯光快到的方法,以她的巧心慧思,临时触机而创出一式剑招,其中包含了华山派的内功、剑法的绝诣,被岳不群恭维命名为,“无双无对,宁氏一剑’。
随后在林平之对着师傅师娘敬茶正式入门过后,岳不群端坐在上首,开始对不听他管教的弟子和女儿算总账了。他先是让令狐冲说华山派的门规给林平之听,警戒林平之一定不要违背,然后开始清算令狐冲这次下山违背了多少条华山派的门规。
令狐冲自知有罪,这一次恐怕不是被打三十棍子就能过得去了,所以乖乖的请罪。被岳不群处罚在思过崖面壁思过一年。
众人皆是大惊,因为在岳不群门下华山派的这些弟子们对思过崖面壁之事也只是听说,还从来没有谁被罚过呢,可见这次师傅也是气得狠了。
岳不群要令狐冲面壁思过,令狐冲当然不敢辩驳,乖乖听话。接下来岳不群就开始罚女儿了,说她这次不听调令,自作主张,同样有违华山派的门规,也应该上思过崖面壁三个月。他们的思过崖分为两面,中间隔着几十丈的天堑鸿沟,确实可以两人同时罚为面壁,而那两人又不必互相打扰。
令狐冲焦急地说道:“师傅,小师妹她罪不至此,师傅您要罚,不如把刑期加在徒儿的身上,我替小师妹再多面壁思过三个月。”
岳夫人也面露不赞成之色,不过她没有当着弟子的面反驳自己的丈夫,岳不群又岂会看不出来她的脸色,他说:“都是你们这些总是替她担当的,才养出她现在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岂不知慈母多败儿啊,那嵩山派的丁逸是什么人物?灵珊她敢在那人面前叫板,说好听一些是有胆有识,可是说的难听一点,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若是不罚,岂能让她记住这一次的教训!好了,我心意已决。等你们俩吃过了晚饭之后,就都上思过崖去吧,日子从今天计算。”
岳灵珊倒是没为自己辩驳,她知道岳不群此举,不止像他说的一样。是为了警惕她,让她吃到教训下次不敢那么鲁莽,其实另外有一层的含义,就是向嵩山派表态。岳不群虽然不知道华山上现在有内奸,不过华山派又不是不透风的墙,消息总会传出去。华山派掌门连自己的女儿都教训了,证明当时岳灵珊的所作所为不代表华山派立场。也算是对嵩山派的那一位五岳剑派的盟主有了一个交代。让嵩山派没有理由因为她这个不懂事儿的小辈儿而发难。
岳不群却不知道,左冷禅早就计划着对华山派发难,不论有没有岳灵珊这次对刘家人的回护,麻烦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岳灵珊只是有些担心曲非烟,不过想到三个月应该没有问题。中间她可以让人下山去给非烟送一次银子,看看她。之所以没有一次给足曲非烟银子,就是怕她一个小女孩带太多银两在身上惹来坏人的觊觎。
当日傍晚,岳灵珊和令狐冲拜别了岳不群和宁中则,又与众同门师兄弟妹作别。令狐冲自行携了一柄长剑到玉.女峰绝顶的一个危崖上面。另一边,岳夫人总不能放心让自己的女儿独自跑到危崖上面去,也跟着上去看看环境。
这两边的危崖都光秃秃的,寸草不生,更无一株树木,每一面除了一个山洞,和一个可以练武的平台之外就一无所有。宁中则帮女儿打扫了一番山洞,在石床上铺好被褥,看到对面令狐冲正站在那儿向她们摆手。大叫“师娘,小师妹”。不过传过来的声音就很小,两边的山崖相隔几十丈远,互相能看得到,如果互相传话就要大声喊出来,很费力气。宁中则看过之后还算是放心了,至少有冲儿在另一边看着,安全方面至少不会有问题。
宁中则又交代岳灵珊,既然被罚到思过崖上思过,那就好好的长个教训,在上面的时光也不要荒废了,要专心练剑,跟她说以后每天会有人来送饭给她,就依依不舍的下崖去了。
华山本来草木清华,景色极为优美,这两处危崖却是例外,自来相传就是玉.女发钗上的两颗珍珠。华山派的祖师以此危崖来惩罚弟子,主要就是因为这里草木不生,无虫无鸟,受罚的弟子在面壁思过时不至于被外物所扰,心有旁骛。
令狐冲见到师娘从另一边下山去,他找了一圈,终于被他发现原来天堑之间有一道锁链相连,岳灵珊也走到了锁链的这一头,这里应该是曾经有一座吊桥,而这锁链也只是吊桥的一部分。经过风吹雨淋日晒的侵蚀,这锁链也锈迹斑斑,而且本来在两边承重的石壁也已经风化,根本不知道这锁链还能不能经得住一个人的重量,也许只要轻轻一触碰,它就会断了。
岳灵珊在这一头向令狐冲大喊:“锁链危险,不要过来。”
令狐冲确实很想顺着这条锁链爬过去找小师妹,不过见岳灵珊在那一头手舞足蹈,警告他不要做危险的事,他也只有乖乖听话了。这锁链看起来真的很悬,如果到了一半,锁链断开的话,那么等待他的就是粉身碎骨。不过师傅,这次的惩罚真是太直击他的心脏了。让他能看到小师妹,却又远远的不能靠近,简直是对令狐冲最大的惩罚!
想到要有一年这样的时光,令狐冲更觉得生无可恋了。岳灵珊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又喊道:“三个月!”
令狐冲这才再次开心起来,想到三个月之后,小师妹就能够自由,到时候自然可以来给他送饭,两人能相见。也就是说其实被这样隔开只是三个月而已。
令狐冲向小师妹大喊:“知道了,好好练功。”
岳灵珊喊道:“别喊了,我爹听见要多罚!”她可不想三个月的面壁期限变成六个月。那样的话恐怕不明所以的非烟要找到华山派来了。
下山途中的岳夫人对他们的喊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摇头莞尔,不过下了崖面对岳不群,她就笑不出来了:“师兄!”
“师妹。”
岳夫人说:“我在送珊儿上山的途中已经向她问清楚了。是嵩山派不对,无论刘正风结交了什么人,竟然对手无寸铁的家眷下手,算什么英雄好汉!珊儿她做的没有错,你为什么还要罚她面壁三个月?”
岳不群说道:“我早就知道你会有此一问,灵珊她确实是保护弱小了,不过她却看不清局势,在我这个掌门已经表态的时候,哪轮得到她出面去逞英雄,强出头!这样出尔反尔,岂不是让人笑话我华山派!”
岳夫人说:“别人怎么会笑话我们呢……”岳夫人还要辩解,岳不群制止道:“灵珊的性子也太急躁了,这次我们自己给她个教训,好过日后她在江湖上被别人教训。而且我们表明态度,这样的话也能给嵩山左盟主一个交代,以免让人以为我管教不严。”
岳夫人已经亲自把女儿送上山崖,她又岂会不知已经很难收回成名,她在门派的事物上向来是以岳不群为重。只不过她还是有些生气,丈夫一回来不让她们母女团聚,而是让平时娇生惯养的女儿去山崖吹冷风,气难平的岳夫人决定让岳不群去睡书房。
令狐冲进得山洞,见地下有块光溜溜的大石,心想:“数百年来,我华山派不知道有多少前辈曾在这里坐过,以致这块大石竟坐得这等滑溜。令狐冲是今日华山派第一捣蛋鬼,这块大石我不来坐,由谁来坐?师父直到今日才派我来坐石头,对我可算是宽待之极了。”他伸手拍了拍大石,说道:“石头啊石头,你寂寞了多年,今日令狐冲又来和你相伴了。”
他抬头一看,石壁上用极为虬劲的字体写着‘风清扬’几个大字,似乎是用剑尖划上去的。令狐冲的祖师爷就是风字辈,能在华山思过崖刻下名字的,总不至于是别门派中人。他觉得这个‘风清扬’一定是他祖师辈儿的前辈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听师傅提起过。听说他的祖师就曾经被罚在此思过崖面壁三年零六个月,他这才一年的时间,可见师傅已经手下留情。
令狐冲刚刚向小师妹喊要好好练功,其实也是在说自己,他知道师傅把他放上思过崖,是希望他心无旁骛,能够练好武功,不被外物所扰。他相信这一年,他一定会把武功练好。只不过令狐冲向来多话,在这里没有人跟他说话,确实要闷死他了。唯一的安慰就是,除了在山洞睡觉,只要一出洞口,就能看到对面的小师妹。
令狐冲在山洞里没呆上一刻钟,又走出洞外,想看看对面小师妹的情况。却发现看不到小师妹,那她一定已经也进到山洞里了。令狐冲在这边等啊等,都没能等到小师妹出现,直到夜深,只能灰溜溜的回到山洞去睡觉。
岳灵珊这边的山洞与令狐冲那一边是有点不同的,地方要比他的大很多,据说这边的山洞是天然形成,那一面的山洞却是人工开凿,专门为了思过而设,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岳灵珊这边的大山洞有岳夫人上山帮忙操持,里面已经初具雏形。至少有床有被,有桌有椅,还有茶具等等一些简单的陈设。
岳灵珊的胆子挺大,在这只有一个人的陌生山洞中也不觉得害怕,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她并不知道另一边的令狐冲辗转反侧。也不知道她第一天上崖,就导致岳夫人和岳不群两个因为不同的原因都没能睡好觉。
第二天清晨,岳灵珊神清气爽的起来,用后山不远处的泉水洗过脸之后,就开始思考之前的岳灵珊所学的华山剑法。看过原著的她知道,华山曾经分为‘剑’‘气’两宗,一个注重练剑。一个注重练气。而他们现在留在华山派的这一支是气宗门下。
以她之见,明明是同一个门派,双方各执己见偏重其一,似乎在为了偏执而偏执,反倒把华山武功陷入了两个误区。武功向来都应该内外兼修,怎么能单纯的割裂开来呢。
以前岳灵珊所练习的剑法,就算是让她练到了圆满纯熟的境界,就算像岳不群和宁中则那样又如何,在她看来,他们也达不到真正的一流高手行列。之所以他们现在仍然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只能说这个世界的武学没落了,再走下坡路。
岳不群之前教授弟子,总是拘泥不化,不知变通。他教徒弟极为严格,众弟子练拳、练剑、举手提足之间只要稍离了尺寸的法度,他便立刻加以纠正,每一个招式总要练到十全十美没半点错误,方能得到他的点头认可。殊不知有一些剑法、招式,流传到他这里面已经有些微的走形,而他仍然按部就班,只会令之前的错误不可避免的延续下去。真正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就算是对华山派的武功没多少赞赏,但是练功也一定是要练的,因为她所自带的那些武功,在这个世界没有流传下来,教给徒弟也就罢了,若是她处处都用别派的武功,华山派的人看到了也会十分不解。为了免于麻烦,华山派武功一定是要练。只不过华山的剑招功法,要改一改才行。
于是,她把她所会的华山剑法一点点演示出来。一边演示,一边设法改动优化,去粗取精,使之更为流畅。
令狐冲看到对面的小师妹都在专心一致的练剑,一点都没有偷懒。他这个当人大师哥的怎么能被比下去呢?于是也用功练剑。
等到中午的时候就有人来送饭了,给令狐冲送饭的是陆大有。陆大有一向崇拜大师哥,和英白罗是大师哥的两个小跟班,能够抢到给大师哥送饭的这个活计,他自然十分高兴,还悄悄的给大师哥带了一壶酒来。
令狐冲说:“不知道是谁给小师妹送饭,是哪个师妹?”
这时候他看到对面那边也有人上山来了,却不是他以为的哪个师妹,而是岳不群新收入门下的弟子林平之。
陆大有说道:“师傅让林师弟日后负责给小师妹送饭。”
令狐冲‘嗯’了一声,说道:“林师弟刚刚来华山,对华山的环境不熟悉,师傅让他多跑跑山路,也是让他尽快融入我们。”
陆大有撇了撇嘴说道:“若是那个林师弟想的也这么简单就好了,我看到他接到给小师妹送饭的命令之后,简直笑得合不拢嘴。他对我们就爱答不理的,一共也说不了几句话,可是一听说给小师妹送饭,却喜形于色,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令狐冲皱了皱眉头:“你别胡说啊,林师弟他身世可怜。父母双亡,他刚到华山来,一切都不熟悉,你们可别欺负他。”
陆大有平时最听大师哥的话,见到自己告的这一状大师哥没放在心上,反倒警告他不许欺负人,有些无趣:“知道了,大师哥。”
岳灵珊听到山下有脚步声传来,就停了练剑,坐在洞口的石头上休息。
林平之转过山石,走到她跟前,颇为拘谨的说:“师姐,饭菜送来了。”
岳灵珊说:“多谢林师弟。”
她见到林平之还站在那儿,就说道:“你不必等我用餐,这个篮子,明天送饭的时候一起取回吧。”
林平之说的:“那好,我下山去了,明天再来给师姐送饭。”林平之虽然早就见过岳灵珊,在福建的事情也可以说是早有渊源,可是现在早已经物是人非,林平之别的不再去想,现在一心想练好了武功,好去青城派找余沧海报父母的大仇。所以岳灵珊一让他下山,他就迫不及待往山下走,一心想节省下来时间用于练武功。不像是其他师兄弟姐妹们会好好的问一问岳灵珊在山上习不习惯。
岳灵珊不留林平之多说话,自然也是因为之前的那些渊源,不知道该跟人家说什么,难道要再次揭人伤疤?反正也不熟悉,让他多留在这反而尴尬。
令狐冲在抬头向那一边,自然看到林平之都没有多逗留,放下饭篮之后就已经下山去了。更觉得陆大有的那番话多余,令狐冲甚至觉得有点埋怨这个林平之,小师妹那么爱说话,爱玩闹的人,一整天没有人跟她说话,她岂不是闷死了,这个林师弟也不知道多说几句就匆匆下山去。
岳灵珊要改创华山派的剑法,却也不甚着急,一天的时间只拆上那么两三招,有时甚至只有一两招。就算改变,她也不希望做的太过明显,最好是用曾经的华山剑法加以掩盖,威力增加,却让人看不出有什么太多的变化。要做到这样,每天能拆上一两招,那也已经算是成就不潜了。相信她日后收回来的徒弟,如果可以教习这种新创的华山派的武功,那么她教出来的徒弟,水平至少都可以赶超岳不群。
岳灵珊就算是没有什么建功立业独霸江湖的野心,不过想到日后华山派在自己手下的前景,也觉得心怀大畅。
岳灵珊看向对面的令狐冲,发现他也在整日的用心练剑。两个人隔着这么远,不知道算不算是互相影响,就像是两个小朋友比着学功课一样。在他们想玩,想休息的时候,见到对方仍然在用功,就会变得动力十足了。
第122章 日出东方8
岳灵珊和令狐冲虽在危崖分别独居, 倒也不感寂寞,他们一抬头就能见到彼此,而且已经形成了默契。令狐冲看到小师妹都如此用功, 每天不停反复的修炼华山剑法, 他又怎肯落于人后。他每日一早起来, 便打坐练功,温习师授的气功剑法, 更默思田伯光的快刀刀法,以及师娘所创的那招“无双无对, 宁氏一剑”。这“宁氏一剑”虽只一剑,却蕴蓄了华山派气功和剑谱的绝诣。
令狐冲自知修为未到这个境界,勉强学步,只有弄巧成拙,是以每日里加紧用功。这么一来, 他虽被罚面壁思过,其实壁既未面,过亦不思,除了吃饭之外,每日心无旁骛,只是练功。如此过了两个多月,他的功力已经大有进步。
岳不群和岳夫人一向说他最聪明,只是杂念太多。这一次,他这两个月下来得到的进步比以往一年还多。更加坚定了他日后练剑要一心一意心无旁骛的想法。
山下,林平之等了又等,终于等到岳不群开口说:“平之, 从今天开始,为师开始传授你华山派的武功。”
林平之知道欲速则不达, 不过他每日脑中的想法最多的就是尽快练好武功。只不过刚开始上华山以来,师傅交由他很多杂事,他又要熟悉师门各处,再加上每日要上山一趟,给师姐送饭。
他刚到华山的当日,看到师娘给令狐冲演示破田伯光刀法所使出的那‘宁氏一剑’,就已经十分艳羡,从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高明的剑术,他只须学得几成,便能报得父母之仇。青城派和木高峰都贪图得到他们家的辟邪剑谱,其实在他看来林家的辟邪剑法和师娘的剑法相比,相去天差地远!
所以林平之一直等了两个月,才等到岳不群的这句话,自然十分激动:“谢谢师傅。”
岳不群说道:“不过在没有传授之前,师傅想了解一下你的武功根基到底到了什么程度,还有你修炼过什么剑法和武功。”
林平之说:“弟子一直追随家父习武,所练的一直以七十二路辟邪剑法为主。”
岳不群说:“你耍出来,让师傅看看。”
林平之当下练起他家传的辟邪剑法,岳不群一直没说停,林平之就一直练了下去,直到整套功法都耍完。
从第一招直练到最后一招,岳不群看的目不转睛。等到林平之收剑之后,岳不群点评到:“嗯,辟邪剑法果然变化多端。你练得也相当成熟,只不过火候未到。”
林平之躬身说:“请师傅多指教。”
岳不群说:“平之,你现在虽然是华山弟子,不过辟邪剑法是你家传的剑法,你可以继续修炼。至于本门的武功,最主要就是一个‘气’字。气功一成,不论在拳脚、刀、剑莫不得心应手,师傅现在就教你吐纳的功夫。”
岳不群正是要为了磨一磨林平之的性子之后,让他将家传的剑法演示出来,他都晾了林平之这么久,林平之为了展示实力,尽快学到华山派的武功,一定会无所保留。
岳不群的师傅在临死之前给他留下的残谱中,就有部分的辟邪剑法。在林平之整个将辟邪剑法耍了一遍之后,岳不群互相印证,知道师傅的剑谱没有错,只不过让岳不群不能理解的是明明他们练的都是辟邪剑法,为什么根本没有师傅所说的那么大的威力?看来所谓的辟邪剑谱可能真有其事,否则怎会引得于沧海那个老贼,费这么大的功夫。只不过林平之不知道罢了。他所学习到的也只不过是其中皮毛而已,真正的精华核心他还是没有接触到。而且以岳不群的眼力,当然能看得出他耍这套剑法时是否有所保留。
岳不群并不是真心收徒授艺,所以让林平之慢慢的从气功的吐纳功夫练起,一边让他继续修炼他林家的辟邪剑法,并不急于传授他真正的华山派武功。
山崖上,岳灵珊改编武功改编得正起劲儿,改完了华山派的剑法之后,就对岳夫人传她的淑女剑十九式下手了。在她没注意的时候,一位老人家经常站在不远处的悬崖上,看她练剑,看到她改编剑法,时而点头,时而狂喜,时而又摇头,有的时候恨不得都想现身相见,拉过这个小姑娘好好聊聊!研究研究她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他是一位武学大家,自然能够看出岳灵珊改编的那些门道。虽然耍起来还像曾经的华山剑法,其实威力已经大大不同,内里用功的法门也大大不同。
在他看来,这个小姑娘堪称鬼才,不过还有一些改编,他老头子并不赞同,很想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可是他早就发誓,不见华山派的任何人。如今见到华山派出了岳灵珊这样一个奇葩,而且还是岳不群的亲闺女,他除了捶胸顿足之外,真的是别无他法。
这位老人家就是一直隐居在后山的风清扬,他是岳不群的师叔辈儿。在华山派的那一次剑、气两宗的内斗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人前,岳不群也从未提起过他。
风清扬长居后山,武功又高,华山派几乎没有瞒得过他的事情,这些小辈们也是他眼看着从一个个小萝卜头一点点长起来的。
之前,风清扬也并没有特别关注过岳灵珊,因为她年纪又小,学武也不是特别快,觉得她只是一个平庸之才。就算是她本身不平庸,被岳不群那一板一眼的教完了之后,想不平庸都难。谁能想到,她在外历练小半年的时间,再回来之后,却一下子开窍了!竟么多了这么多的奇思妙想。
风清扬的性格就是十分不羁,一向对岳不群不敢苟同,他甚至能想像得到,如果这小姑娘的改编过程被岳不群看到之后一定会大发雷霆,严加斥责。所以这小姑娘才把本来的剑法改的面目全非之后,又回归于之前的剑法之中,简直是绝妙的聪明。心思如此灵巧,风清扬已经有点喜欢她了。还有思过崖另外一边的令狐冲,这个华山首徒,性格上风清扬就很喜欢。令狐冲性格不羁,大情大性,很有风清扬年轻时的样子。
岳灵珊是觉得总是被人盯着,不过她倒没想到是这位老前辈,而一直以为是令狐冲。因为令狐冲一边练剑,确实要一边看她几眼。岳灵珊已经被他如影随形的目光关注得习惯了,所以对于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并没有深究,而是一心一意的完成自己的‘改编大业’。力求让人看不出来华山的剑法变了才行,否则一定会遭到岳不群的斥责,到时候她的耳根子就别想清静了,如果他不是掌门亲生,说不定还会被逐出师门。
林平之每日上崖为岳灵珊送饭,有的时候他到了,还能看到岳灵珊在练剑,华山派的剑法由她的长剑演练出来,林平之不仅觉得比她别人练起来更加赏心悦目,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竟然觉得师姐的剑法寒气森森,其中蕴含的威力,就算他离的老远也能感觉到几分震慑。
林平之心想,岳灵珊在他入门之前是小师妹,也可以说是跟在师傅面前学功夫学的时间最短的,尚且有这么高的武功造诣。如果他林平之修习了华山派的武功之后,日夜勤练不缀,那又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可惜的就是,师傅到现在只教他练气的法门,并没有教他一分半分的华山派剑法。他就算想苦练不缀,也没有可以练的机会。他再次送饭上山的时候,刚好看到岳灵珊一气呵成的在练习‘苍松迎客’、‘有凤来仪’、‘天绅倒悬’这几招,当然,此时的林平之还不知道这几招是什么名堂,只觉得目眩神迷,被其中的威力所震慑。
岳灵珊感觉到他来了之后收剑而立,“林师弟。”
林平之说道:“师姐,饭菜来了,快趁热吃吧。”
岳灵珊说:“有劳了。”岳灵珊见到林平之将饭菜放到桌子边之后,没有像以往一样转身就下崖,而是站在她旁边,说道:“林师弟,还有什么事儿吗?”
林平之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说:“我只是想等师姐用完餐之后,向你请教一下武功,不知道师姐的意下如何?”
岳灵珊说道:“好啊。”
她在用过了饭之后,两人来到洞外的平台上。岳灵珊说:“你想请教哪一招的武功?是不是我爹教了你之后,你觉得没有融会贯通?”她在山崖上这两个月,自问她自己会的那一些华山剑法已经她研究透彻了,指点师弟一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林平之说道:“不瞒师姐你说,我资质平庸。入门这两个多月以来,师傅也只是传授了呼吸吐纳的功夫,还没有教我华山派剑法,可是我又急于练好武功,好为父母报仇。所以只能日夜苦练家传的辟邪剑法,不过练来练去也只是那么几招。练的就算再成熟,也及不上师姐华山剑法的十分之一。”
岳灵珊听了这话才知道,原来岳不群根本就没有教他华山派武功,说:“这么说,你还没有学过华山派的剑法?那你想跟我讨教什么?”
林平之看了看她说:“我要是能够修炼华山剑法就好了。”
岳灵珊这下才明白了,原来林平之是想从她入手,让岳灵珊教他华山派的剑法。本来并不是不可以,她对岳不群对林平之的所作所为,也是不敢苟同的。
不过,她所会的华山剑法已经被她改得面目全非,这个时候让她教林平之练剑的话,确实有点为难。如果教他原版那个在她看来漏洞百出又威力不够的华山剑法,还要让人费心去练的话,她有点难以开口。若是传授他自己新创出的华山剑法,林平之没有她这么深的功力。一使出来,就让人知道了其中的奥秘,那么她改造华山剑法的这件事情就会被人揭穿,岳灵珊岂不是白白加以掩饰了。到时候被父母问到头上,恐怕他也难以解释。
林平之看出她的为难,有些失落的说道:“我知道这是为难师姐了,我真是病急乱投医。师姐你还是好好练剑,我不打扰你了。”说着就要拎起篮子下崖去。
岳灵珊说:“等等,林师弟,我并非吝啬,不肯教你武功。只不过既然我爹现在还让你在练气的阶段,必然有他的用意,据我所知,新入门的华山弟子也确实都是这么过来的。如果我贸然教你华山剑法的话,恐怕会打乱了他老人家的步骤。”
岳不群能有什么用意,他一心觊觎林家的辟邪剑谱,他对林平之一定是不怀好意就对了。不过岳灵珊最为人家女儿,万万不能那么说,还得给自己的父亲留颜面。
岳灵珊继续说:“不过,我毕竟从小耳濡目染,对武功自有一番见解,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不如你耍一套你之前学过的武功,师姐我看看能否加以指点一下。”
林平之没能够达到和岳灵珊学习华山剑法的目的,有些失望。不过见岳灵珊说的情真意切,知道她是一番好意,也不好意思拂了她这番好意,“好啊。”于是他向岳灵珊借剑,耍起家传的七十二路辟邪剑法。
其实林平之并没有抱多大希望,自从他家中遭难之后,他这一套辟邪剑法日也练,夜也练,都已经练得相当纯熟了,可是他自知根本没有多大威力。遇上普通的武林中人尚且还算是一路不错的剑法,可是在青城派以及华山派的剑法面前就相当不够看了。
辟邪剑谱是林远图从《葵花宝典》残篇中悟出的剑法,两者系出同源。要配合自宫,才能发挥出其中的威力。若不自宫,又没有心法相传,自然威力要大大的减弱,泯然为极为普通的剑法。
林平之使用出来的乃是他的父亲林震南口传,这种一代传一代的方法,各人的资质所限,又加入了他们自己的理解,自然会造成一些要诣因素的流失。
岳灵珊见到林平之此剑法,如果能加快数倍的话,就会变得迅捷诡异,其招式乃匪夷所思,不能用常理来推断。等到他耍了一遍,再让他重新细细拆解时,岳灵珊便有所了悟,“你这一招要这样……”
林平之本来并没想到岳灵珊真的可以指点他辟邪剑法的武功。因为就连他爹,也只不过是让他练到这种程度。可是在试演了之后,果然,只要按照岳灵珊的方法稍加改动,那剑法的威力就突然大增。
华山派果然是藏龙卧虎!竟然连最小的师姐都能指点他到这种程度。林平之简直是又惊又喜!只恨自己怎么没早点儿将这一套剑法在岳灵珊面前使出来!不知不觉,从午时就练到日落西山,林平之仍然意犹未尽:“师姐!这招你看是不是这样?”说着他又练了一遍岳灵珊教导的方法。
岳灵珊说:“很好,你已经明白我的意思,这一招的变化你就在下山之后慢慢练习,不过记住,千万别跟我爹说是我帮你改的招数。就当你们林家的剑法本来就是这样。”
林平之喜形于色:“师姐放心,师姐这么指点我,师弟谨记于心,我绝对不会对别人乱说的。”
令狐冲今日看到连陆大有都走了,林平之却一直不走,与小师妹在山崖那一边练武切磋,翻来覆去的练习两个招式,而小师妹又不厌其烦的跟他在说什么。令狐冲有些疑惑,不过想到小师妹也做了人家师姐,稍加指点同门也是应该的。只不过这天她们用的时间有点长,令狐冲有些不喜。
他却不知道这一天还算短的,从那以后,林平之天天送饭后,就在崖上练剑,让小师妹在旁观看,时不时指点几句。
林平之自从上次得了那招之后,简直如获至宝,他每次上崖都忍不住再次请教岳灵珊让她再多教自己两招。
岳灵珊早就将所学的华山剑法改完了,见到这没有内功心法相配合的辟邪剑法也大感兴趣,心血来潮之下,将那辟邪剑法也改了一遍,自然使之威力大增。与得到真正的辟邪剑谱修炼相比,那还相差甚远。
不过,给他之前的威力平平的效果比起来,就已经好太多了。至少林平之就已经万分满意。岳灵珊跟他约定好了,不能跟人说是她教他的,如果之后被别人或者被岳不群问起来,也只说就是他祖传的辟邪剑法。
林平之得了这么大的好处,自然是满口答应她。而且他见岳灵珊竟然有能力将辟邪剑法,化腐朽为神奇,那么她自身一定也十分厉害,这样的人他林平之现在可得罪不起。既然是自己师姐,那么他好好敬畏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忤逆她的意思。
灵珊本来想着,若是哪位师兄上扬来给她送饭,她就让人去给曲非烟送次银子,怕她的银子不够花,不过见到来的人一直都是林平之,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等她这三个月期满,自己去送好了。
因为灵珊觉得林平之这小子心思细腻,若是让他察觉曲非烟的身份,万一他不帮着隐瞒,会给岳灵珊造成麻烦。她虽然可以帮助林平之优化剑谱,但是对他并不信任。
岳灵珊不知道,她指点林平之的这些天,令狐冲早就已经醋劲儿大发了。
林平之自从入了华山派之后,与众师兄弟的交流并不多,甚至一直都没有融入到他们当中,华山派的这些弟子,虽然平时师傅管教的很严,但是也不拘束着他们。师傅出面指点的时间很少,大多数是让他们自己练习,所以他们有很多的时间上山涉水,也就是说可以偷闲摸鱼,如果自己不求上进,玩的时间甚至比练功的时间多。
林平之一来,他们想要这个小师弟一起玩儿,结果林平之是个十分上进的少年人,他背负着血海深仇,哪有心情去玩儿,自然是恨不得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练剑,所以对比之下,显得格外高冷。自然就有人看不惯他了。陆大有这个像猴子一样一刻都不能消停的师兄,就是其中的一个。
更何况林平之天天给小师妹送饭,他这个工作华山派上下的人都愿意去做,没想到师傅却交在林平之手中。这也就罢了,可是最近林平之送饭上山之后,会在山崖上一待就待一下午,已经有人在八卦说这个林师弟一定看上了小师妹,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殷勤。
陆大有从一开始就觉得这林平之有点过分俊俏,像是个小白脸儿,不像好人。所以陆大有再次送饭的时候,看到对面林平之果然在小师妹身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更加觉得他面目可憎了。
“大师哥,你看看他。这才多久,目的就暴露了,我就说姓林的小子对小师妹不安好心,哪有人送饭送这么大半天的,听说每天都在太阳快下山了才回去,你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把小师妹拐跑?”
令狐冲不用他提醒都已经心事重重,几天吃不下饭了。明明人就在眼前,他只要抬眼就能看到,可是还是会朝思暮想。令狐冲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生病了。
他冲到崖边大叫:“小师妹!”
岳灵珊正在给林平之解说武功,听到他喊自己,不再和林平之说话,跑到崖边听他到底要说什么。谁知道令狐冲别的不说,就呆呆的望着她。可是只要她一回去跟林平之说话,令狐冲就要在崖边大喊‘小师妹’。
岳灵珊被他弄得莫名其妙,觉得他分明是有意干扰两人练剑,干脆不想理他。
林平之很有眼色地说:“师姐,我看我今天还是下山去练吧,不知道大师哥是不是有话跟你说,我在这不方便。”
岳灵珊点了点头说:“好吧,不过今天的这一路剑招我还没有领会,你还是先练之前交给你的。”
“师姐放心,我明白。”林平之拎着篮子走了。
岳灵珊看着悬崖对面的令狐冲,他又开始不说话了,就在悬崖对面看着她。岳灵珊对令狐冲今天的表现很不满意,生气的跺跺脚,转回自己这边的山洞之中,让他睁着眼睛也看不到。
其实岳灵珊静下心来想一想,令狐冲最近的奇怪之处也有迹可循,不只是今天而已。好像前几天他也在林平之在这的时候也试图捣乱,不过是今天最严重罢了。岳灵珊也想到他八成是吃醋了,毕竟令狐冲没有看到那位任大小姐的真爱之前,据说喜欢的还是自己这个小师妹的。虽然她不知道这喜欢的成分里,到底有多少是兄妹之情。
第123章 日出东方9
既然令狐冲之后可以和任盈盈那么相爱, 那岳灵珊现在当然不会相信令狐冲是真的爱上了自己了。一个人的心只有一颗,怎么可能爱上两个人。也许他对岳灵珊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兄妹之情。因为岳灵珊是他从小带大的,所以感情总是比别人深厚, 让他误解, 以为这就是爱情, 等到他遇到他命中注定的那位女子就不……
“小师妹!”
“大师哥?”岳灵珊听到他的这个声音,怎么离的这么近?不像是从悬崖对面传过来的, 立刻起身出山洞,她看到的是极为惊险的一幕, 令狐冲他已经到了两座山崖的中间,正踩在那一根铁锁上。
岳灵珊焦急的说道。“大师哥,你别过来,好危险。”
令狐冲留意脚下,一边向前踏去, 一边说:“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怎么刚到黄昏你就不练剑了?”
“唉,这个时候你还管这些,小心!”
那根铁锁果然撑不住,就在令狐冲快要走过来的时候,忽然断裂,令狐冲只觉得脚下一空,失重向下坠去,他慌忙之中抓住了一面的锁链,才没有落下深山谷,而是被锁链吊在了下面。
岳灵珊被他吓得面无人色,她也在第一时间抓住锁链的这一头, 否则承重固定着铁链的石壁早已经风化,也承受不住令狐冲的重量, 就算他能抓住了锁链,也是摔入谷底粉身碎骨的命运。
岳灵珊运气,将锁链连着令狐冲一起拉了上来。等到令狐冲一脱险,岳灵珊就扑到他身边紧紧握住他的双手,“大师哥,你怎么样啊?有没有受伤?刚刚我好像听见你磕在石头上了。”
令狐冲想张臂将她搂入怀中,却是不敢。两人四目交投,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过了半场之后,岳灵珊回过神来,不再看他。
令狐冲明明刚刚经历了惊险的一幕,脸上却是笑嘻嘻的,柔情无限的叫到:“小师妹。”
岳灵珊不放心地说:“真的没事吗?”
令狐冲到了她面前,一直嘴角带笑:“我没事,真的。”
岳灵珊责怪道:“你还笑得出来,刚刚多危险啊,你知不知道?”
令狐冲情真意切地说:“为了能够见小师妹一面,粉身碎骨我都不怕。”
岳灵珊听到他这么说,简直没词儿了:“你……”脸也不由得红起来。
令狐冲在她面前,看着她脸红的样子说:“小师妹,你又救了我一命。大师哥现在欠你两条命了,不知道今生还不还得了,我……无以为报,不如……”他很想说,不如以身相许,让他用一生来照顾她。不过又觉得这么做太过唐突,两人之间互有情谊,不应该私定终身,他看重小师妹,珍惜她在意她,应该禀明了师傅师娘之后,再行提亲,才是对她尊重。
岳灵珊一双杏都睁圆了,瞪着他说道:“不如什么?”
令狐冲被她盯着看,本来一腔情意,就要脱口而出,但是看到小师妹这可爱无邪的样子,尚且稚嫩的小脸儿,又觉得自己简直是禽兽不如,“不如……不如……大师哥唱首曲子给你听好不好?”
岳灵珊疑惑的看了看他,‘哦’了一声,说:“原来你费尽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踏着风化的锁链也要过山崖来,就是为了唱曲子给我听。什么曲子这么难得?”笑傲江湖吗?
令狐冲也知道那锁链竟然不结实。但是在他今天故意打断,让林平之及早下山之后,小师妹明显生他的气。连面都不肯露,早早的躲回山洞里面去,他猜测小师妹一定在生闷气。所以他十分想见到她跟她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本来令狐冲是怀着一枪嫉妒之情,想要过来问一问小师妹为什么会因为一个林师弟而生自己的气?可是一见到她之后,满腔的愤怒,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哪还愿意对她大声说话,哄她开心还来不及呢。
令狐冲摸了摸鼻子,听到岳灵珊继续执着的问:“你不知道自己唱歌跑调吗?”
令狐冲简直要被这折磨人的小丫头气笑了,令狐冲握着她的手,“怎么手这么冰凉?夜里的风冷了一些,我送你回山洞去避避风。”
岳灵珊说:“你踩断了锁链,只能从另一面绕一圈下山。再从另外一边上你的崖顶去,少说要走两个时辰,不过夜晚山路难走,太过危险。今晚是回不去了,你也在这边将就一晚吧。”
令狐冲说:“本来是想见你一面,我就回去,现在铁链断了。只有等天亮之后,在师弟他们来送饭之前,我再绕过去。”
令狐冲好不容易见到小师妹,自然有很多话要对她说。不过他最在意的还是问清楚林平之到底是什么情况。
岳灵珊告诉他之后,令狐冲说:“他每天都要来请教你指点武功,难道师傅和其他师兄弟不能指点,为什么偏偏要来麻烦你啊?”
“也许他觉得我这个师姐和蔼可亲……”
这个答案并不能让他满意,令狐冲又有意问岳灵珊,对林平之的感官如何,他留意观察她的表情和语气。
岳灵珊对那个林平之自然是没有半分心思,只不过见他复仇心切,于是先帮他拆解拆解武功罢了。
令狐冲知道她的态度之后,自然是心情大好。也觉得自己似乎是太过小心眼了,主要是小师妹明显的还是和他最亲近,这就足够让他高兴了。
两人相对而坐,东拉西扯的谈到深夜,都犯困了,可是床只有一张。令狐冲本来见她要休息,要到洞外去守一夜。
岳灵珊说:“夜晚的风很冷,你若是跑到洞外,一定冻得直打哆嗦,这张床上给你了。”
令狐冲说:“什么?那可不行!你还是乖乖的睡床,大不了我不到洞外去了,在石桌那里休息一晚。”
岳灵珊说,“你放心,我有办法。”说着她找出一条白绫,在山洞的两根石柱上系好,一跃身就到了长绫之上,侧躺下来,对令狐冲说:“你睡床我睡长绫。谁都不用到外面去。”
令狐冲对她能在长绫上睡觉这个功夫大感惊奇,嘀咕道:“又是哪学来的?”
岳灵珊说只要心无旁骛就好了,又跟他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摔下来。如果真的摔下来了,就换岳灵珊去睡床。
令狐冲拗不过她,而且知道她是好意,怕自己跑到外面去吹冷风。令狐冲只觉得岳灵珊对自己如此在意,自己为她做什么都愿意。
令狐冲想了两个多月,终于小师妹今天又能近在咫尺,又怕小师妹真的睡到半夜掉下来,干脆躺在床上盯着她,若是小师妹当真睡迷糊了,翻身往下掉,自己这样看着也能及时接住她。
岳灵珊倒是没他那么多的心思,白天练功练得累了。令狐冲虽然是男子,两人本该男女有别,可是令狐冲也同时是能让她完全放得下防备心的人,就像是岳夫人一样亲近。这世上能让她相信绝对不会伤害她之人,也许也只有这两个。
岳灵珊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呼吸均匀,睡了过去。
令狐冲躺在床上,自忖从小没了父母,全蒙师父师母抚养长大,对待自己犹如亲生爱子一般,自己是华山派的掌门大弟子,入门固然最早,武功亦非同辈师弟所能及,他日势必要承受师父衣钵,执掌华山一派,而小师妹更侍他如此,师门厚恩,实在难报,只是他自己天性跳荡不羁,时时惹得师父师母生气,有负他二位的期望,此后须得痛改前非才是,否则不但对不起师父师母,连小师妹也对不起了。
他望着岳灵珊微微飞动的秀发,怔怔出神。令狐冲守护在她身旁,直到天明,始终不曾入睡。
岳灵珊像每天一样睡到辰时才醒来,见令狐冲正微笑着注视自己,当下打了个呵欠,报以一笑,道:“你一早便醒了。”
令狐冲没说一晚没睡,笑道:“你做了个甚么梦?”
岳灵珊仔细看看他,“咦?你的眼里有红血丝。难道你一个晚上都没睡?”
令狐冲被说中,正要掩饰过去。岳灵珊说:“你别想骗我,你不睡觉,才会红得这么厉害。到底为什么不睡?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令狐冲只能实话实说道:“你在一根绳子上睡觉,我哪能放心,万一你摔下来怎么办?还不是要把我吵醒,所以……”
岳灵珊大奇:“所以你就盯着我是否会从上面掉下来,一晚上都不睡?!”
令狐冲自知有错,得了好大一通数落。
岳灵珊:“好了,要提防陆猴儿他们今天提早上山,到时候他四处找不见你,那问题可就大了,面壁思过期间擅自离开,小心被我爹罚你一辈子都在这边面壁思过。”
令狐冲小声说:“若是能有小师妹陪伴,就算让我一辈子在思过崖不下去,我也心甘情愿。”
岳灵珊听到了他说的话,又有些面红耳赤:“大师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令狐冲鼓起勇气说:“小师妹,我,总之,我会一直对你好,你这三个月马上就要过去了,到时候别忘了代替陆猴儿来给我送饭,我真的很想每天都见到你。”
说完他也不管岳灵珊是什么反应,匆匆往山下跑去了。他要绕一个大圈,避过华山弟子活动的那个方向,走另一个方向上到自己的那个山崖上。就算这么麻烦,他也一点儿都不后悔昨天冲动的跑到小师妹那边去,而且见到小师妹之后,之前积累的的烦躁郁闷之气已经全消,他在山石上跳跃腾挪,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这一天,林平之再来给岳灵珊送饭,岳灵珊看到悬崖对面令狐冲还在时不时的望着这边。于是她在饭后指点了林平之练剑的要诀之后,就让他下山自行去练。以后的几日也是一样如此,并不让林平之在山崖上面多加逗留。
令狐冲见到此等情景,知道小师妹分明是为了照顾自己的心情,不由得心花怒放。
岳灵珊这三个月的期限很快就到了。她得以刑满下山,受到了华山派弟子们的热烈欢迎,简直是欢迎英雄般的待遇。因为她还是第一个从思过崖面壁思过回来的人。当然大师哥本来应该受这个待遇,实际上他的时间那么长,谁让他没有小师妹这么早下来呢。
岳灵珊下山前,想起那天晚上令狐冲与她闲聊的时候,说到他边那面崖壁上面刻着‘风清扬’几个大字,大师哥说想必是华山的前辈在此留下的姓名。岳灵珊便也在自己这边的石壁上刻上‘岳灵珊’这几个大字。让华山派的后来人、捣蛋鬼们知道有她这个先辈。估计等后来思过的人多了,这面石壁会成为一名签字墙。所有来此面壁的人,都会忍不住留下名字。
岳灵珊好好的收拾清洗一番之后,来到父母居住的这一边。岳夫人先考教她的武功,发现她使出的剑法果然大有进境,十分满意。两位华山派的高手都没有看出来,她对华山剑法做过改动。只是以为她练剑越来越纯熟,所以威力变得不一样。
岳夫人还欣慰的说道:“看来你爹成全你的这一番美意没有白费,果然在思过崖上没有人跟你聊天,让你分心,你才能专心练剑。这短短三个月的效果,比你平时一年的长进都要大。”
岳不群说道:“难得灵珊你肯用功,终于让你娘领会了我的苦心。”
岳灵珊刚下山,华山派就收到嵩山派的请帖。原来是嵩山派左冷禅办大寿,邀请五岳中掌门前去参加。之前他的寿宴从来没有请过五岳中人,这一次大费周章,到是让岳不群夫妇猜测其中的原因。
岳不群觉得也许是为了当日衡山城刘正风一事,嵩山派的行事太过武断,在场之人已经有人对嵩山派的所作所为不满。所以可能是想请众人前去解释此事。岳不群若去参加,夫人自然也会随行。他们把众弟子召集过来,说二人将要启程去嵩山为左盟主祝寿。
岳不群说:“我和你们师娘下山之后,你们要勤加练功,不可偷懒,知道吗?”
众人齐道:“弟子知道。”岳灵珊也乖乖应道:“是,爹。”
岳夫人说:“师兄,华山有德诺打点一切,你不用担心。”
劳德诺说:“师傅师娘可以放心,徒儿一定会严加看管,谨遵师命。”
岳不群满意的说道:“好。”劳德诺投入门下也已经有十多年了。而且他年纪又大,老成持重,平日里岳不群夫妇若是出门或者是在外,华山派的这些小弟子们都由劳德诺尔照管。他们对他极为信任,他就好像是派中的大管家。
岳灵珊觉得现在还不是拆穿这个二师哥是一个奸细的时机。
他被左冷禅派到这儿,就是为了要知道岳不群的一举一动,知道整个华山派的动向。如果原著之中不是有岳灵珊担心令狐冲的伤势而偷出了紫霞秘笈,劳德诺见到这部华山派至高的秘籍想据为己有,他也不会冒险杀害同门的师兄弟,而是会一直卧底下去。
岳灵珊自然不会去偷什么紫霞秘籍,那本秘籍会一直的被岳不群保管着,她倒是要看看这个二师哥到底什么时候会露馅儿!如果他真的胆敢残害华山的同门,岳灵珊对他绝对不会手软。
陆大有说:“师傅师娘,你们什么时候启程去嵩山派?”
岳不群说:“去嵩山路途遥远,办好贺礼以后,我们就马上启程。”
劳德诺说:“不知道师傅打算送什么给左盟主,弟子好下去打点。”
岳不群有些头疼地说:“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和你师娘大费周章,对了,你有什么好提议?”
劳德诺一时顿住了,“这个吗,如果是寻常的贺礼无外乎是布匹丝绸之类的,不过对方是左盟主,德高望重,就要慎重考虑了。”
岳不群说:“你们都有什么提议,可以说出来给为师做个参考。”
众弟子们你一言我一句,不过他们所说的岳不群似乎都不太满意,“灵珊,你点子一向多,有什么想法吗?”
岳灵珊的心思在想左冷禅召集五岳的掌门前去,一定是有所图谋,这边费心想出来的礼物他都未必看得上一眼,还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不过又不能这么说,“没有,礼物出自华山派的掌门人以及夫人,相信不论送什么,左掌门都不会等闲视之。”
林平之说:“弟子知道市集上有一个画师,擅长画雄伟的名山大川,所以他铺子里都是这类的山水画。不如师傅去他那里买一幅嵩山群峰图,然后再笔提字,作为贺礼。”
林平之的提议得到了岳不群赞赏:“好,的确是个好提议!”
岳夫人也说:“嵩山群峰图既可以凸显了盟主的气派,由师兄你亲自题词,也不失我们华山派的体面。”
岳不群对林平之笑道:“不错,在众弟子之中,你最有心思,这件事就交由平之你去办。”
陆大有看到师傅,师娘都夸奖林平之,还说他是最有心思,不由得很不服气,心想林平之这小白脸儿果然会讨好人,先是借着送饭的机会接近小师妹,现在又出主意讨好师傅师娘,这才来华山派几个月,在众弟子之中,最得意的风头全都让他给抢了。
岳灵珊说道:“娘,我也想去。”
岳不群转头说道:“灵珊,乖乖的给爹留在山上,不准打什么鬼主意,知道吗?”
就算岳不群不准她下山,岳灵珊也决定偷偷溜下山去,实在是放心不下曲非烟。如果她私自下山被别人发现,必定还会引来猜测,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偷偷的跟林平之一起下山,就算被发现也只认为她贪玩。
于是林平之在下山路上的时候,碰见了正等在那里的岳灵珊,不由得惊喜道:“师姐,你怎么在这儿?”
岳灵珊说道:“等你呀。”
林平之自然愿意岳灵珊和他一起了,这样有机会可以讨教剑法的诀窍。
岳灵珊随随便便创出来的招式,却不是他能够随随便便领悟得了的,每一个招式他都要演练多天,才能明白其中的奥义。之前在山上的时候,岳灵珊借口练剑,让他回去自己练习,他还有很多地方不懂呢!不过,他的性格果然还是一板一眼,往前走了好久,还是一直在说:“师姐,还是不行啊,要是让师傅知道我们两个下山,他一定会责罚我们的。”
岳灵珊说道:“只要我们在黄昏之前赶回来,你不说我不说,我爹又怎么会知道我和你下山了呢?华山的山路这么多,你又不熟悉,就让我来为你带路吧。”
华山弟子平时都是散养状态,他们可能到不同的地方去练剑,华山这么大,岳不群又不能把她拴起来,所以岳灵珊经常一整天都跑的不见踪影。她记得之前大师哥就是这么带她偷偷下山去玩的。说起来,原本的岳灵珊留下的记忆,几乎是每一帧画面都带有令狐冲的。
人脑的容量有限,如果不是天才,当然不会从小到大的每件事都记得。而记得的事情都会是印象比较深刻的。也就是说,令狐冲参与了她生活曾经的大部分,占据着她大部分的记忆。
岳灵珊对大师哥的观感和感情真的很受记忆影响。想到大师哥,岳灵珊想到今天不能去给他送饭,大师哥一定会很失落吧。
果然,思过崖上,令狐冲出来山洞看不到对面练剑的身影,一时还有些不习惯。不过,明知道小师妹下山去了,不用像他一样在这寸草不生的山崖上面受苦,也是一大安慰,而且小师妹答应他,会每天来给他送饭,也就是说他等到中午就能见到小师妹,好好的和她说一会儿话了。
令狐冲等到中午,看到来送饭的竟然还是陆大有,自然是十分失望,“怎么还是你啊?小师妹呢?”
第124章 日出东方10
陆大有一头雾水:“不是每天都是我吗!小师妹吃过了早饭, 我就没见到她了呀。不知道是不是和林师弟去切磋武功去了,你也知道的嘛,在山崖上的时候林师弟还经常黏着小师妹, 现在小师妹终于下山了, 他们可能找个地方练剑去了吧。大师哥, 快过来吃饭吧。”
令狐冲那一天已经从岳灵珊的口中亲自问出,她对林师弟与对其他师兄弟并没有什么不同。觉得林师弟有点受到众人的排挤, 才指导他练剑。
不过今天小师妹真的没有来,他以为小师妹是在山崖上被拘束的狠了, 所以一下山便不想再上来,对于吃饭也没什么胃口:“你拿回去吧,我不饿。”
陆大有说:“你真的不吃?不吃我可要带走了,这可是小师妹亲手做的馒头。”
令狐冲迅速的抢过篮子:“什么,你怎么不早说。”本来他还毫无食欲, 可是一听这是小师妹亲手做的,那自然比什么都好吃,没等吃他已经先甜在心里了。打开篮子一看,不仅有馒头,还有牛肉。华山派的规矩是面壁受惩罚期间是要如素的,平时的饭菜都是青菜豆腐。今天里面竟然放的是牛肉,而且一看就不像是厨房的大娘做的。
陆大有笑嘻嘻地说道:“小师妹今天一早就起来了悄悄在厨房里忙活,这些是她让我给你带来的,不过,我可真不知道她跑哪去了。”
令狐冲惊喜:“小师妹她竟然亲手给我做饭?”他再清楚不过,平时岳灵珊可是娇生惯养, 就算是师娘肯教她一些女工厨艺,她也是不爱去学的, 更别说亲手做了。现在竟然为他洗手做羹汤,令狐冲怎么能不惊喜!
他咬了一口馒头,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一个小纸条,立刻展开来看。
陆大有也是头一次知道还可以这么做,竟然还可以用馒头传书:“小师妹给你写的?她写的什么了,给我看看!”
令狐冲立刻将纸条收了起来,放入怀里,“小师妹写给我的,既然不是让你传口讯,就是不想让你知道。你凑什么热闹!”
岳灵珊在纸条上交代了她今天会下山去见一见非烟,所以不能来给他送饭,就用自己亲手做的饭菜做补偿。
令狐冲不理陆大有的鬼吼鬼叫,津津有味的大快朵颐起来,这顿饭是令狐冲上山以来吃的最香的了。
岳灵珊到了市集之后,就跟林平之说:“林师弟,你自己去买字画吧,我要去见一个朋友。如果申时之前我还没回到这里给你汇合,你就先回去,不必等我了,我会自己回去的。”
林平之说:“啊,那怎么能行?我跟你一起下山来的,就得一起把你带回去,师姐!”
岳灵珊根本没有听他说什么,交代完了之后就健步如飞的走了,岳灵珊在十几步开外,大声说:“就这么说定了!申时!”
岳灵珊找到曲非烟的时候,曲非烟还在她指定的客栈。岳灵珊找到她的客房敲门进来,曲非烟终于见到她,惊喜:“师傅!”
岳灵珊发现她还好好的,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银子花光,饿的面黄肌瘦:“非非,真是太抱歉了,把你一个人放在这儿。”
曲非烟说道:“是我担心师傅才对,我看到师傅你很久没来,跟华山下来的人打听,他们说你被你爹惩罚了。”曲非烟当时都想着,要不要到华山派把她救出来,可是想到自己的武功低微,根本不会是华山掌门的对手,要救师傅只有练好了武功再去。
岳灵珊听了之后又是感动,又不由得冷汗。还好曲非烟的武功还没有学有所成,若真是练好了武功,杀上华山派去救掌门的女儿,这件事情一定会轰动江湖。
岳灵珊说。“没什么,我被我爹罚闭门思过而已,所以才没有机会来见你。”
岳灵珊问她这一路上是否有遭遇到嵩山派人的追杀,到了这里之后又情况如何。
曲非烟确实曾经在嵩山派的人面前露过脸,不过岳灵珊让她这一路都带着人皮面具,就再没有发现有人跟着。嵩山派的人要找也会找两个大人带着一个小女孩这样的搭配。所以她一个小女孩并不起眼,还已经改装易容,与原来的样貌大相径庭。
嵩山的人可能还不知道,刘正风、曲洋他们都已经死了。
曲非烟很乖,有用功练习岳灵珊传给她的武功。岳灵珊在一番考察之后觉得她果然没有懈怠,好好的赞赏了他一通,又为她解决她自己不能参透的难题。师徒两个说完了话,已经过了午时了。
岳灵珊不能让她一直住在客栈里,那里人来人往,鱼龙混杂,很不方便,更不适合一个小女孩长住。于是她们又去镇上找了一处幽静又不偏僻的院落,租赁下来,又给非非找了一个仆妇,照顾她的生活起居。曲非烟就算再懂事,她也只是个12岁的小少女而已,不能没有人照顾,这样总算有了一点家的样子。
岳灵珊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申时,对曲非烟说:“这次下山还是太过匆忙,等过几天我爹娘会离开华山,出一趟远门,我再下山来看你。”她发现上次给曲非烟的银子比她预料的还剩很多,便知道曲非烟对花钱很有计划。所以岳灵珊这次就放心多给了她很多,让她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岳灵珊当然不会连自己徒弟的生活费都付不出,需要去截取大师哥的零花钱。她的系统空间里存有大量的银子。
曲非烟纵然依依不舍,也乖乖的送她离开,只不过在门口站了好久,一直到看不清她的影子。
岳灵珊见到与林平之约定的时间已过,想必他已经自己先回去了。那她也不必赶着去与他会合,如果让她自己走的话,运气轻功会更快到华山上。她想到令狐冲喜欢喝这里集市上的一家梨花白酒。于是又跑了一趟酒卢,买了一大坛子白酒带上。
之前令狐冲每次等到送饭的来都会十分失望,青菜豆腐也就罢了,最让他受不了的是没有酒喝。没有岳灵珊在山下,就算陆猴儿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违抗师傅的命令,送酒给他喝。
等她打了酒出来,时间已经过了酉时了,走到镇子口,看到林平之竟然还在,一见她就焦急的跑过来:“师姐,你总算回来了。”
岳灵珊说:“林师弟你怎么还没走啊?我不是告诉你申时就得启程回去了吗?要不然太阳就快落山了。”
林平之说:“我看不到你,怎么能放心走呢,是我把你带下山来的,当然要一起回去。”
岳灵珊说:“我真的没想到你会等我到这个时候,恐怕要在夜晚赶一会儿山路了。真是抱歉今天耽误了你不少时间。”
如果换作是其他的师兄弟,他们一向爱玩爱闹惯了,哪懂得珍惜时间。岳灵珊自然不会觉得抱歉,可是她知道林平之不一样,他向来是个上进青年,分秒必争的。
林平之却大度地说:“没关系,一天不练剑也没什么,只是我一直很担心师姐你,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你终于平安回来就好了。”说着他就顺手把岳灵珊买的那一坛十多斤的酒接了过去,让岳灵珊拿比较轻的字画。
华山本来就是以险峻陡峭著称,路上还要经过几片高矮参差的林地,入夜之后,华山的路会更加难走。所以就算他们已经尽快赶路,还是没能在太阳落山之前到家。林平之走在前面开路,让岳灵珊跟在他身后。
岳灵珊心里有点埋怨这个林师弟真是多此一举,如果他听她的话,时辰一到就先回去的话,自己就不用陪着他慢慢的在这里摸黑走山路了,几个起落就能回到华山上面去。当然她现在的内力不济,施展轻功的水平要大减,但是也比这样慢慢的爬上去要轻松的多了。
不过林师弟又是一番好意,让她想埋怨都埋怨不出口,两人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埋头赶路了。
“啊!”走在前面的林平之突然痛叫了一声。
岳灵珊立刻跟上去,发现他的脚在流血,“你受伤了?是踩中猎人捕兽的陷阱。”她借着月色找到捕兽器的机关,把他放出来,“还好是皮肉伤,没有伤到骨头,过几天就能养好。”
她取出自己的手帕将他的伤口裹上,“林师弟,你还能不能走?如果不能走的话,那就由我先赶回华山去,找师兄们来背你回去。”
林平之说:“这点小伤不碍事,又有没有伤到骨头,我还能走回去,如果让你回去求救,岂不是就暴露了今天你偷偷溜下山的事儿了吗?”
岳灵珊苦笑道:“都这个时候了,当然是你的伤要紧,被我爹知道我偷偷下山,顶多是一通责罚,如果你的伤口越来越大,流血过多,那才叫麻烦了。其实有时候就算是皮外伤也不能够掉以轻心。”
林平之说道:“我没关系,男子汉大丈夫,留这点血算什么!师姐,你帮我找一个树枝,我当做拐杖,就能走得回去了。”
岳灵珊帮他找来了拐杖,自己抱起酒坛还有字画等物,“你突然受伤,惊慌之下都没把这坛酒给砸了,真是难得,看来大师哥和这坛子酒缘分不浅。”
林平之说道:“原来这坛子酒是给大师哥买的,你没给自己买些什么东西吗?”
岳灵珊一时有些茫然,她安顿好了非烟,就想着给大师哥带一坛酒回去,他一定很开心,还真没想起自己再买点什么。
林平之让她打开和字画盒子放在一起的一个纸包,岳灵珊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竟然是几串冰糖葫芦。
林平之说:“我看师姐你在市集上的时候多看了两眼,你却没来得及买就匆匆走了。猜想你可能会喜欢,所以在等你的时候就买了几串。”
岳灵珊甚至有些意外:“你是说这个是给我的?”
林平之说:“是啊,师姐帮了我大忙,帮我能练好家传的剑法,我买点儿东西孝敬师姐也是应该的,只是不知道这糖葫芦你喜不喜欢。”
岳灵珊说:“我以前最喜欢吃冰糖葫芦了,酸酸甜甜的,以前每一次到市集上大师哥都会像这样买一大包,林师弟,你这个礼物送的我很喜欢。可惜,师姐我不仅要害的你挨我爹的骂,还害了你受伤,真是太不应该。”
林平之宽慰道:“师姐,你别这么说。是我自己没有听你的话按时回去,又不小心踩到了捕兽的夹子,这捕兽夹子是猎人放的,又不是你放那的,这怎么能怪你呢?”
岳灵珊看了看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林平之问道:“师姐怎么了?你笑什么?”
岳灵珊说:“我只是觉得师兄们对你的评价不太对,他们说你一天都说不了两句话,可是我认识的林师弟明明话也不少啊。”
林平之也笑了起来,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在师姐面前我的话就会特别多。”
他们回到华山上,天已经彻底黑了。没有按照岳灵珊预料的悄悄的各自回房的时候,就被岳不群抓个正着,知道岳灵珊没有听他的话,而偷偷溜下山,板着脸把他们叫到正厅里教训,“灵珊,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你偷偷下山,为什么不听?”
岳夫人也在场,她不赞同地说道:“灵珊,你也太任性了,你爹不让你下山去是为了你好,怕你遇到危险。平之,你的腿怎么会受伤的?是不是灵珊连累你的?”
岳灵珊料到了被抓到就是这样的后果,只能低头认错。
林平之却突然说:“师傅、师娘,整件事都是我的错,如果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
岳灵珊惊讶的转头看他,岳不群和夫人显然也有些意外,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一向有多调皮,而且净想着往山下跑,他们早就认定了是她太过贪玩,难道事情还能有别的隐情?
岳夫人说:“那为什么会受伤呢?”
林平之说道:“师姐因为怕弟子不熟悉华山的地形,担心迷路,所以才给我带路,她也是一番好意。至于我的腿伤,完全是因为我自己不小心,没看到捕兽器才掉进陷阱。”
岳夫人说:“原来是这样,灵珊也是一番好意,师兄,我看就这么算了。”
岳不群无奈地说:“你真是慈母多败儿。”
岳夫人说:“算了算了,我去拿金疮药给平之疗伤。”
岳不群虽然是大家长,但是在小事上,还是得听夫人的,说道:“入夜之后,华山的山路就更加难走,平之还把腿给弄伤了,你们能够平安回来已经算走运了。”
岳灵珊说:“我本来还想先回来找师兄们帮忙,可是林师弟坚持用树枝做拐杖,就能走的回来,爹,你要罚我也可以,还是先给林师弟看看伤口怎么样了,要是他的腿伤的很严重,就算是您不罚我,我也于心难安了。”
这位林师弟很有绅士风度,把罪名都揽过去,尽帮她说好话,是一番好意。可是做父母的自然更加了解自己的孩子是什么德行,又岂会看不出林平之的小把戏。
岳不群:“你知道就好,这次连累了他人受伤。看你下次还闯不闯祸!”岳不群亲自帮林平之看了看伤口:“原本的伤口不大,不过这一路走回来腿上吃劲,弄得伤口附近都淤青了,这一路上也流了不少的血,我看平之要卧床几日,等腿伤休养好了之后再下地走动。”
林平之听了这话脸色有点苍白,岳灵珊也觉得很抱歉,原以为耽误了他这大半天的功夫没能练功,林平之已经够心痛了,没想到还有几天不能下床,要卧床静养。岳灵珊决定再多教他几招他们林家辟邪剑法的变招,以做补偿。
林夫人把女儿带回房间,取出一个剑盒子,推给她。
岳灵珊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柄断金削铁的利器,“娘,这把是你的碧水剑?”
岳夫人说:“不错,正是碧水剑,这把长剑是你外公传给我的,在我还是少女的时候闯荡江湖,用的就是这把碧水剑,之后,你外公去世,这把剑就收起来不舍得用了。娘看到你在思过崖上练功的那几个月武功大有长进,所以这次下山之前,就把碧水剑传给你,你以后要在山上好好练功,不可以贪玩,更不要悄悄溜下山了,知不知道?”
岳灵珊面对这个一腔爱女之心的母亲,柔声说道:“我知道了,娘,女儿答应你,如果没有重要的事,绝对不会自作主张悄悄溜下山了。”
岳夫人抓到了重点:“重要的事?”
岳灵珊向她嘿嘿一笑,“娘,你知道大师哥还在思过崖上面,没有他陪我一起玩,我一个人下山又有什么意思。女儿肯定会乖乖的在山上啦。”
岳夫人笑道:“这还差不多。”
岳不群回来之后见到岳夫人把碧水剑送给了岳灵珊,也嘱咐道:“灵珊,这把剑你一定要好好保管。”
“知道了,爹。”
等到女儿回房之后,岳不群就理解的对岳夫人说:“这个女儿从小就任性,真是罚也不听,骂也不听,还是你有办法治得住她。”
岳夫人说:“这把碧水剑珊儿早就想要,她已经央求了我几年的时间,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一定会每日剑不离手,乖乖的演练剑法,等到她的新鲜劲儿过了,我们也从嵩山回来了,相信这段时间,她不会再偷偷跑下山了。”
既然寿礼已经置办好了,岳不群夫妇第二日就启程去嵩山。
华山顶上一日冷似一日,岳夫人临出门的时候,替令狐冲新缝了一套棉衣,命陆大有送上峰去给他。
这天一早,北风怒号,到得午间,便下起雪来。华山今年的初雪来得特别早,好像直接跳过了秋天,直接就到了冬天一样。令狐冲本来从一早就盼着有人送饭上来,倒不是饿了,而是等着见小师妹。可是天阴沉沉的,令狐冲见天上积云如铅,这场雪势必不小,心想:“山道险峻,这雪下到傍晚,地下便十分滑溜,看来也不会是小师妹送饭来了。”同时又觉得庆幸,还好小师妹受罚的时间到了,可以先一步下山,要不然岂不是也要在这山崖上跟他一起挨冷受冻。
岳灵珊答应了他,下崖之后便每天上山给他送饭,自然是抢了陆大有的这个活,还没等到山顶上,远远的就开始喊大师哥。
令狐冲听到声响,又惊又喜,抢到崖边,鹅毛般大雪飘扬之下,只见岳灵珊一步一滑的走上崖来。数次都十分惊险,有一次她脚步一滑,差点跌落,又靠着轻身功夫平衡了下来。这华山的悬崖峭壁下面就是万丈深渊,若是一个失足,可就是有性命危险。令狐冲看的提心吊胆,又因为有师命所限,不能离开思过崖。
上次是因为锁链断裂那个意外,不得已才从另一边重回思过崖上。现如今却不敢明知故犯,不敢下崖一步,他只伸了手去接她,直到岳灵珊的左手碰到他右手,令狐冲抓住她手,将她凌空提上崖来。暮色朦胧中只见她全身是雪,连头发也都白了,“下了这么大的雪,你怎么来了?”
岳灵珊笑道:“我不是答应了大师哥,一到山下,就每天来给你送饭,昨天因为担心非烟都已经食言,今日说什么也不能再食言了。”
令狐冲帮她弹落身上的落雪,说:“小师妹,山道这样滑溜,你实在不该上来。下了这么大的雪,别说是你,就是陆师弟也不应该上来。我饿一顿两顿的有什么打紧?只要你平安无事,就算让我十天不吃饭都没关系。”
岳灵珊娇俏地说:“那可不行,本来天气已经这么寒冷了,若是没有吃的,岂不是连一点御寒的体力都没有。对了,我娘给你做了棉衣,我也一道带上来了。”
令狐冲拉着她的手说:“走,我们回山洞中去,那里要暖和一些。”
第125章 日出东方11
这边的山洞很窄, 只有容一人居住的地方。岳灵珊想,这才是真正的面壁思过呢。令狐冲自己放好了装饭菜的篮子。岳灵珊从棉衣的包袱中拿出一个小酒瓶,“大师哥, 你看这是什么?”
令狐冲惊喜道:“有酒?”他隔着瓶盖儿就闻得出来, “嗯, 是集市上那家梨花白。”
岳灵珊说:“我昨天特地在山下给你买的,不过怕你喝多了, 一次只能给你这一小壶。”
平日里令狐冲隔了这么久没有碰到酒,馋虫肯定都已经出来了, 一定会拿起酒壶先喝个够,不过今天他却没有这么做。
岳灵珊奇怪道:“连酒都不喝,怎么了大师哥,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令狐冲望着她的双眼说:“小师妹,你答允我, 以后你千万不可为我冒险,倘若你真掉下去,我是非陪着你跳下去不可。”
岳灵珊闻言不自觉地露出喜悦的神色,稍后想到什么,面色又沉静了下来:“你是认真的?”
令狐冲无比认真地说道:“当然是说真的。倘若送饭的是六师弟,他因此而掉入谷中送了性命,我会不会也跳下谷去陪他?”说着仍是缓缓摇头,说道:“我当尽力奉养他父母,照料他家人,却不会因此而跳崖殉友。”
岳灵珊低声道:“但如果是我死了,你便不想活了?”
令狐冲道:“正是。小师妹, 如果你不是替我送饭,如果你是替旁人送饭, 因而遇到凶险,我也是决计不能活了。”
岳灵珊握住他的双手,小声说:“我知道了。”她想了想又说道:“可是,可是……如果之后再出现一个,你会心甘情愿跳崖的女子,你要怎么办?”
令狐冲惊讶道:“怎么会!这世间能让我心甘情愿如此的,当然只有小师妹你一个。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岳灵珊本来对他情真意切的诉说十分感动,不过想到日后令狐冲自有伴侣,而那位良伴并不是自己,那些感动也瞬间烟消云散了,而且她心中一片烦躁和茫然,她知道她这么说很没道理,可是日后怎么办?
于是她岔开话题说:“别只顾着喝酒,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令狐冲不明白什么地方得罪了她,不过看起来小师妹心情不太好就是了。他打开她带来的篮子,发现不仅有食物,还有一个盘口很深的铜盘或者说是个小锅子,甚至还有几块木炭。
令狐冲问道:“这都是什么名堂?”
岳灵珊将架子和铜锅架好,把饭菜倒入在上面,又在底下点燃木炭:“我想天气都这么冷了,每次送饭你只能吃凉的,这样你就可以每日吃暖锅,一边吃菜也不会凉。”
令狐冲柔声说道:“小师妹,你对我真好,肯为我花这么多心思。”
令狐冲看她似乎有心事,还说什么另外的女子,他自己觉得对小师妹一腔情谊已经暴露无遗。他哪有功夫和心思看过其他女子?令狐冲好好的捋了一遍,自觉这些年在江湖上也没和任何女子传过什么绯闻,只能先把原因归结到女孩子的想法比较多,一向是爱瞻前顾后的。小师妹渐渐长大,不再是小孩子了,应该已经明白他的心意,他也不敢太逼她。不过他看得出来,小师妹对他一样是有情义的,两个人明明是心心相印。
他高兴的想到,一定是小师妹女孩子脸皮薄,不像他喜欢就是喜欢,她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反正来日方长,这么多年他都等过来了,没有人会像他们两个这么亲近,等到感情水到渠成的时候,令狐冲再跪在师傅和师娘面前,恳求他们把小师妹嫁给他。想通了之后,他便不再患得患失,心情也坚定了起来。
自从天气变冷之后,令狐冲确实很久没有吃过滚热的饭热菜了,这个铜锅当真十分好用。
岳灵珊已经在山下用过饭了,就在一旁看着他满足的吃东西。两个人说说聊聊,时间不知不觉的就过去,天色已经将晚了,令狐冲抬头看看外面,雪仍然下个不停,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令狐冲说:“今晚你自己一个人可不能下去。师父、师娘知道你上来么?最好能派人来接你下去。”
岳灵珊说:“你不知道我爹和娘今天已经起身去嵩山派了。”
令狐冲说道:“对了,陆猴儿一定知道你上山来,如果他聪明一点的话,应该会来接你。”
岳灵珊笑着说:“我才不用他接。到时候他笨手笨脚的,我还得留神看着他,山路岂不是更加难走?”
令狐冲说:“你呀,还笑得出来,这么大的雪要把你阻在山上了。”
岳灵珊向他保证到:“没事的,大师哥,你要相信我。我们从小就是在华山长大的,路已经记得那么熟了,怎么可能难得倒我。”
令狐冲严肃地说,“不行,我还是不放心,如果没人来接你的话。你就在山洞中将就一晚,等到明天天一亮再下山去。”
岳灵珊诺诺地说:“那怎么能行?上次是一个意外,这次如果我若是和你一起留宿在这边的山崖上,岂不是会招人说闲话?”
令狐冲无奈地说:“哎呀,实在不行,就只好我亲自送你下山了。”
岳灵珊说:“那更加不行,若是让我爹知道他一离开,你就不听话往山下跑,他真的要再关你几年了。”
令狐冲说:“其实我今天见到小师妹真的好开心,有美酒,又有小师妹作伴,如果每天都能这样,再多罚几年也不怕。”
岳灵珊只是摇头,不同意他这个馊主意。正在这时,山路上又传来踏雪的声音,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人影上山。
令狐冲笑道:“看来陆猴儿果然长进了,不用人嘱咐就知道来接你。”
岳灵珊却‘咦’了一声,“我看不像是陆猴儿。”陆大有这个外号就是从岳灵珊口中叫出来的,私下里称呼时总是不好好的叫师兄。
那人走的慢,他们等了一会儿,才看到那人上山,林平之:“师姐!”
岳灵珊皱着眉头说:“林师弟?!你怎么来了?你的腿伤还没好。”
林平之说道:“我看到你上山了,可是傍晚了还没有回去,雪越下越大,我有点担心你,所以就来看看。”然后他向令狐冲点了点头:“大师哥。”
令狐冲当然希望有人来接她,不过没想到这个来的人在意料之外,令狐冲也向他点了点头:“林师弟”。他看着林平之的目光,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些审视。
岳灵珊向令狐冲笑道:“这下你不用担心了吧,林师弟上来接我了,而且他还有腿伤,我们不可能走得快的,所以一定会一步一步慢慢下山。”
令狐冲说:“林师弟昨天腿才受了伤,师傅叫你多加修养,怎么你今天就不听话?”
林平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连大师哥都知道了,看来是师姐跟你说的,这点小伤没什么,还是接师姐要紧。”
岳灵珊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就打了一个喷嚏。令狐冲急忙问:“你没事吧?”他问完了一顿,却发现林平之也同时问出这句话,两人的声音叠在一起。
令狐冲看了林平之一眼,对岳灵珊说道:“小师妹,你穿的这么单薄,一定是着凉了。既然林师弟来接你,你就快点跟他下山吧,一会天黑透了之后路更不好走,大师哥又要担心了。”
岳灵珊说:“好,那我明天再给你送饭来。”
令狐冲就虎着脸说道:“不准你来了,山上存了积雪,山路那么滑你自己怎么走呀?听我的话,等不再下雪了你再来。”
岳灵珊见他坚持,说道:“那好吧。那明天我让陆猴儿帮你送酒上来。”
令狐冲点了点头,目送他们下山。
林平之明明有腿伤在身,还坚持上山崖上来找她,岳灵珊都感到于心不忍了,他们下山的时候,为了保持平衡,互相扶着胳膊。
岳灵珊向后看了看,见到大师哥仍然站在崖上面望着她,看到她回头,向她露出一个笑容。岳灵珊便向他挥了挥手:“我走了,大师哥。”
令狐冲在山上喊道:“小师妹,小心点儿,慢慢走,别摔着了。”
岳灵珊下了山之后果然有点着凉,一般学武的人精通穴道,都粗通医术。知道她着了凉,林平之关心的请劳德诺来到她的房间帮她看诊,劳德诺看过了之后说:“没什么大碍,应该是感染风寒了,有点着凉了。”
岳灵珊说道:“我就说没什么大碍了,林师弟还不相信,我休息一下就会没事了。”
劳德诺说:“这倒未必,感染风寒本来是小病,可是如果不好好调理,若让外感传里,到时候就麻烦了。”
林平之也说:“是呀,师姐,师傅和师娘现在又出了门,我看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呀。”
劳德诺说:“小师妹,我抓几副药给你,只要你每天按时饮服。顶多十天八天就会药到病除。”
岳灵珊惊讶道:“什么?要十天八天这么久?”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风寒,如果内力足够充盈的话,只需要稍加修养,通一通经络就会好了,结果劳德诺尔这个庸医,竟然要她喝十天八天的药!特别是在她第一次尝了那苦药水的味道之后,简直是差点吐出来,说什么都不肯再喝第二口了。
别人就不是这么想的啦,平时如果师傅不在家,谁若是有个头疼脑热都是由二师哥帮忙看病开药的,二师哥也算是兼职了华山派的大半个大夫,怎么能不听他的话呢?岳灵珊不肯乖乖喝药,就被别人认为是任性怕苦,不想喝。
陆大有好说歹说,岳灵珊都没有听他的话喝药,陆大有上山之后自然向大师哥抱怨,告了她一状。
令狐冲吃了一惊,极是担心,知小师妹她昨晚差一点摔交,受了惊吓,恨不得奔下崖去探望她病势。他拿起碗来,竟是喉咙哽住了,难以下咽。
陆大有说:“二师哥给她开了方子了,说如果她按时服药的话就会痊愈,可是你知道她,她说要苦不肯喝。”
令狐冲说道:“当然了,难道你不知道吗,小师妹从小到大就最怕喝苦药了。”
陆大有说:“二师哥还说她如果再不肯喝药的话,迟早会外感传里!”
令狐冲着急地起来说:“那你还不想办法,你还在等什么呢?”
陆大有无辜地说道:“我有啊大师哥,我什么办法都出尽了,可是你知道她最听你的话,要是你叫她喝的话,她一定会喝。”
令狐冲说:“可是我现在不可以下山呐!”他抓过陆大有,对自己的小弟交代:“我不管啊,无论如何,你要想办法劝服小师妹喝药。知不知道?”
陆大有知道大师哥和小师妹两情爱悦,一听到她有病,便焦虑万分,“知道了,大师哥,快吃饭,要凉了。”
令狐冲说:“不吃了!”
陆大有一个人还是没办法,最后平时几个和令狐冲以及岳灵珊玩的好的几个师兄弟全都出动了,可是仍然没有人能让岳灵珊向那碗一看就很可怕的苦药汤低头。
林平之想到的办法最绝,他干脆让张妈熬成两碗药,他自己先干了一碗,然后对岳灵珊说:“师姐,你不是说入了华山派之后。我们做师兄弟的就应该同甘共苦吗?我知道让你喝药很难受,现在我陪你喝。”
岳灵珊看他这样的做法,真的是要败给他了,只能把药留下说自己会喝。然后再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到进青松盆栽里。她一边加紧练功,希望快点把自己的功力提升上来,这样就可以自己打通经脉,去除风寒。
随着这几日她专心练内功,岳灵珊的风寒终于渐渐有了起色。在别人看来却是林师弟的功劳,他成功劝服了一向视苦药如毒药的岳灵珊喝药。
陆大有看到这样的情景,心头不爽,觉得林平之这个小白脸儿,还是要挖大师哥的墙角!
令狐冲听到陆大有的转述,小师妹终于肯喝药刚刚高兴了一会儿,又听说是林平之想到的办法,劝服小师妹,还和她同甘共苦先喝了一碗。令狐冲心头有些不是滋味,这个时候陪在小师妹身边的应该是他才对。
这个林师弟对小师妹处处殷勤,已经超过了普通同门应有的距离。令狐冲亲眼见到林平之来接小师妹下山,所以更深有感触。也许小师妹对林师弟没什么感觉,但是就像陆大有说的,也不得不防啊。
小师妹渐渐长大,出落得越来越好看,没想到这么快遭到了别人的觊觎。这是令狐冲之间从来没有想到的。
不过让令狐冲觉得烦的原因是他现在每天被限定在思过崖上不能下山,这样岂不是让那林师弟有了空子可以钻,林师弟每日可以在小师妹面前出现的时间,比令狐冲多得多。
小师妹不到山崖上面来,他们能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好在令狐冲担心了几天之后,小师妹终于又上山送饭给他了,岳灵珊是和陆大有一起来的。知道她上次自己送饭差点跌下山,然后又着了凉,陆大有怎么还敢让她自己一个人上来。
令狐冲见到小师妹之后又惊又喜,但还是更加担心她的身体,不由得责怪她乱来:“你身体好了吗,又往山上跑,风寒又岂会那么快痊愈?”
岳灵珊说:“我惦记你没有好好吃饭,陆猴儿说我病着的时候,你从来都不好好吃饭,只知喝酒。”
令狐冲不自在地说:“胡说,你莫只听他。不论说甚么事,六猴儿都爱加上三分虚头,我哪里只喝酒不吃饭了!”
令狐冲看向陆大有,陆大有向后退了退。陆大有无辜地想:他明明是好心,却两面得罪人,做人师弟的有没有像他这么累的?
岳灵珊笑道:“好了,你别怪六师哥,他也是为了你好啊。如果他不跟我告状,你岂不是还要不好好吃饭,岂不是要一直瘦下去。”明明生病的是她,大师哥却看起来更加憔悴。
陆大有惊喜道:“小师妹,我没听错吧,你叫我什么?你一年也没开口叫过我两次‘六师哥’,看来今天真是个大喜的日子。”
令狐冲有小师妹,还有这个活宝师弟陪着用了饭之后,说起各自的武功进境如何,令狐冲说要考教考教小师妹,好久没有跟她过招了。
陆大有在一旁嘴欠地说:“就算大师哥不跟小师妹拆招,也有人等着跟她拆招呢,我看林平之那小子天天围着小师妹转,他还和小师妹跑到你们常去的瀑布那儿练剑,就算是我这个六师哥,也要排在后面了。”
令狐冲皱了皱眉头,看向岳灵珊。
岳灵珊说道:“林师弟上次下山,因为我晚归才受伤,我陪他练练剑怎么了?陆猴儿,你不要在大师哥面前说风凉话,告我的状哦。”
令狐冲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有林师弟跟你拆招练功,这么说小师妹的武功一定没有落下,我是白担心了。”
岳灵珊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心情变化,以为早就跟他说清楚,对林师弟没有什么不同,所以林师弟这一茬已经过去了呢。
岳灵珊还高兴地说道:“大师哥,你看这是什么?”她把自己的佩剑亮出来让令狐冲看。
令狐冲说:“这莫非是师娘的那一柄碧水剑?”
岳灵珊:“你真聪明,明明没见过却猜得到。这次我娘下山之前终于把它送给我了,得到了这样一柄宝剑,怎么能不和大师哥过一过招呢?”
岳灵珊也想看看令狐冲的武功水平怎么样,从她一来,他就是重伤不能动武,接下去就是养伤以及上思过崖,岳灵珊还不知道他的水平到底怎么样呢。在曾经的记忆当中,令狐冲一向是比岳灵珊要强多了。
令狐冲入门又早,悟性又高,而且他的杂学又多。在江湖上偶尔见识到其他门派的武功,就能用得出来,旁征博引,触类旁通,算得上是一个武学的奇才。只不过受到的却是岳不群中规中矩的教导,拘泥在条条框框之中,有些浪费了他这大好天分。
令狐冲与小师妹比剑却不肯用剑,他说以手为剑,在他受不住的时候自然会拔剑抵挡。
岳灵珊见如此,并没有说什么,因为令狐冲自觉武功比她高强很多,才会这样。岳灵珊现在练的这些武功,令狐冲早就已经熟练,不肯拔剑,并不算是拖大。
她这三个多月练下来,就算是武功精进得再多,在别人看来也不会高到哪儿去。
所以令狐冲当然也是以常理而推之了,真正开始过招之后,他才发现小师妹的进步真的很大。他单用双掌似乎难以招架,他又是欣慰,又有些不是滋味。因为令狐冲想到小师妹武功进境这么快,是因为有林师弟在一旁帮她拆招练习,在思过崖上的时候就是,下山之后两人自然配合的更加默契,他心中就老大不快。
岳灵珊见到他临阵对敌还敢分心,便又快又猛地攻了过去。令狐冲本来以为对付小师妹会是游刃有余的,在接到小师妹来势汹汹的快剑时,不及思考,迅速抽剑隔档。
岳灵珊对令狐冲当然不会用全力,她也是想试探他的武功高低深浅而已,被他这一下劲力十分猛烈的格挡阵痛了虎口,没有抓牢的长剑脱手而出。若是在平地自然没什么,却忘了现在是在山崖边上,旁边就是不见底的万丈深渊,那一柄长剑脱手飞出之后,滴溜溜的向山谷中直堕下去。
岳灵珊转头向山谷瞧了一眼,叫道:“这把剑,这把剑!”岳灵珊脸色苍白,眼中闪过痛惜之色。
令狐冲叫声:“啊哟!”急忙冲到崖边,那剑早已落入了下面千丈深谷,无影无踪。
就算是再名贵的神兵,岳灵珊也不会觉得多可惜。可是,这柄剑,她娘说是外公传下来的,具有纪念意义,却就这么阴差阳错给令狐冲打掉了,她埋怨的看了令狐冲一眼,跺了跺脚,一言不发运起轻功向山下跑去。
第126章 日出东方12
陆大有看看大师哥, 再看看小师妹跑走的方向,说道:“大师哥你今天怎么了?平时过招你都是让着她的,怎么今天出手不留情, 还弹飞了师娘送给她的宝剑, 你不知道她有多宝贝, 平时看都不让看一下。你……这不是存心让小师妹难堪吗?”
突然之间,只见山崖边青影一闪, 似乎是一片衣角,令狐冲定神看时, 再也看不见什么。
令狐冲呆住了,道:“我怎么了,我怎么了?跟小师妹比剑过招,不知已经有过几千百次,我总是让她, 从没一次如今日的出手不留情,为什么我会这么糊涂?”
陆大有说:“这回我都站在小师妹那边。”他焦急的往山下看:“大师哥,我去看看小师妹怎么样了。”
令狐冲说:“快去,别让她一个人躲起来哭鼻子,我……总之你帮我去哄哄她。”
陆大有一边下山一边说:“哎呀,我真是怕了你们两个了,怎么每天都不能叫我安生!”
令狐冲在山崖上后悔,真不知道这次小师妹要生多久的气,要多久不肯理他。这次是他不对,简直太不应该了。他决定任打任骂都由着小师妹,只要她肯来见他, 什么要求他都答应她。可是还没等来自己以为十分难熬的小师妹不肯理自己的冷淡日子。
他心头痛楚,提起长剑, 向着石壁乱砍乱削,但觉丹田中一股内力涌将上来,挺剑刺出,运力姿式,宛然便是岳夫人那一招“无双无对,宁氏一剑”,擦的一声,长剑竟尔插入石壁之中,直没至柄。
令狐冲吃了一惊,自忖就算这几个月中功力再进步得快,也决无可能一剑刺入石壁,直没至柄,那要何等精纯浑厚的内力贯注于剑刃之上,才能使剑刃入石,如刺朽木,纵然是师父、师娘,也未必有此能耐。
他呆了一呆,向外一拉,将剑刃拔了出来,手上登时感到那石壁其实只薄薄的一层,隔得两三寸便是空处,石壁彼端竟是空洞。
他好奇心起,提剑又是一刺,拍的一声,一口长剑断为两截,原来这一次内劲不足,连两三寸的石板也无法穿透。他骂了一句,到石洞外拾起一块斗大石头,运力向石壁上砸去,石头相击,石壁后隐隐有回声传来,显然其后有很大的空旷之处。
他运力再砸,突然间砰的一声响,石头穿过石壁,落在彼端地下,但听得砰砰之声不绝,石头不住滚落。他发现一直居住的山洞石壁后竟然别有洞天。
这时,陆大有再次跑到山崖上,上气不接下气,满脸是泪痕地说道:“大师哥,小师妹她……”
令狐冲看到陆大有这个极为反常的样子,心中有了十分荒谬不好的预感:“小师妹人呢?”
陆大有说:“她……她……我一直没能追上她,看到她从山路跳到谷里去了!”
令狐冲不可思议的说:“你说什么?小师妹都跳崖了?不可能!”
陆大有说:“是我亲眼所见啊,大师哥!小师妹她可能是一时想不开……”
令狐冲打断道:“不会的!你一定是看错了!她可能已经回到了山下,你有没有去她的房间找她?”
陆大有说:“我……我也希望是我眼花了!可是大师哥我说的是真的!”
令狐冲喝道:“还在这干什么?你从哪里看到她跳崖了,还不去找!叫上所有人,就算把华山翻遍,也要找出小师妹。”
陆大有刚刚已经六神无主,我听到他的指令急忙往山下跑,才发现大师哥也跑在他的身边,而且比他更快,“大师哥,你也要下崖去?师傅的命令怎么办?”
令狐冲说:“都这个时候了,什么都顾不得了。小师妹若是真有万一,我还思什么过,自然是她到哪里,我陪她到哪里。”
亲眼看到岳灵珊从半山腰跳下去的陆大有心理拔凉,难道一天之间他不仅要失去小师妹,还要失去一个大师哥?
陆大有给令狐冲指明了方向,告诉他小师妹从哪里掉下去之后就脚步不停立刻回华山派里通知二师哥。劳德诺一听小师妹掉下山崖了,这还得了!
华山派掌门夫妇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让他看家期间,如果岳灵珊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他也不用卧底了,直接在师傅师娘面前以死谢罪吧。用他这条老命底岳灵珊的,说不定还要遭人嫌弃,他真的可以卷铺盖回嵩山派了。
劳德诺立刻召集所有人,紧急搜寻小师妹。
华山上下,因为小师妹掉落深谷这个消息可炸开了锅。还是劳德诺最沉稳,定下神来分配工作:“大师哥在小师妹出事的地方找起,他一定会沿着悬崖峭壁向下沿途找寻小师妹。三师弟,四师弟你们带好了绳子和攀岩的工具,与大师哥一起。剩下的人,和我绕道看看能不能去谷底查看情况,我要见人……死了也要见到尸体。再留两个人在派里居中调度,传递消息。哪方面先有了小师妹的消息,就立刻前来通知。”
岳灵珊跳崖是真的,不过说她跳崖自杀就太夸张了。她有把握,觉得这么做没有什么危险,才飞身下去的,又不是去寻死。目的就要下到下面去找回她的长剑。
宁家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这么重要的长剑,掉了当然要捡回来,难道就此任由它掉在谷底经历风吹雨淋,就此成为一把废剑?别说岳夫人回来知道了要生气,岳灵珊自己也不会允许,这把剑她还挺喜欢的呢。只不过没来得及跟六师哥说一声,陆大有却被自己看到的画面吓傻了,根本无暇多想,所以才传出她跳崖了这么一个荒谬的消息。
岳灵珊运起凌波微步的轻功就下山崖了,逍遥派的凌波微步不只是普通的轻身功夫那么简单。“休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这本来是曹植洛神赋中形容水中洛神的体态轻盈,浮动于水波之上,缓缓行走。其中“休迅飞凫,飘忽若神”及“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还可作为‘凌波微步’武功的注解。
这门功力练到炉火纯青之境的时候,无需任何准备,只要要随时守住头顶百会穴之丹珠,便可以随时随地、随心所欲的腾空驭气而行。岳灵珊自然也可以做到,不过她现在的内功支持不了多大一会儿,所以她才看准了方位向下跳去,等到要落到一处突起的悬崖上时,再次两掌下按,四心(双手掌心以及双脚掌心)发出强大外气压向石面,再由石面相同之灵气产生的斥力作用,使身体再次腾空而起,向下落去。
如此一来,在别人看来遥不可及的深谷,对她来讲,自然不会再遥不可及,大概花了两刻钟的功夫,终于下到了崖底。
这深谷处于华山深处,是千百年来人迹罕至之处,虽然同为华山,却与山顶上的风雪天气是两个极端。谷中如同七八月份一般,还满是一片生命的活力。谷中绿草如茵,翠竹环抱。郁郁葱葱,各类奇花也争相开放,种种鸟儿在旁边高歌,兽吼声不绝。山谷里面低凹而狭窄处,其间多有涧溪流过。
岳灵珊下到谷底之后,不方便再观察悬崖顶上的方位,但是按照大概的方位预测那把宝剑若是掉落,很有可能已经掉落到溪水当中了。
好在这里环境清幽,溪水清澈透明,宝剑是否在水中可以一眼可见,不至于让她大海捞针。不过溪道狭窄的地方水流湍急,剑很有可能已经被冲到下游去了,于是她沿着小溪向前找去。
走到开阔之处,看见前面竟然有一座房子。一位头发全白的老人正坐在屋外溪水边钓鱼,
而他的吊钩刚刚勾上来的,正是岳灵珊的那一把长剑。
岳灵珊高兴的快步走了过去:“老前辈,那把长剑是我的,真是多谢你,帮忙把它勾上来。”
青衣白发老人说道:“哦,你说这把剑是你的?有什么证据?我这里人迹罕至,从来没有来过外人。”
岳灵珊说:“这把剑是我和师兄切磋的时候,不小心掉下谷中的。这柄剑的剑柄上刻着‘碧水’二字。”
老人说:“这华山玉.女峰上百年来一直只住着华山一派。那么你就用这把长剑,把你所会的华山派的招数一一使将出来,让老夫看看。”
岳灵珊之前并没有在意,现在想来,这位老人家的身份,实在是可疑:“莫非老前辈就是风清扬?”
风清扬之前一直不动声色,这时也不由得诧异:“你怎么知道?难道你父亲提起过我?”说实话风清扬对岳不群一派人有心结,想来就算是岳不群提起过他,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这一句话就暴露了他已经知道岳灵珊的身份,岳灵珊更加确定了他就是风清扬,向他行晚辈礼说:“晚辈岳灵珊,拜见太师叔。”
风清扬就算是对岳不群有意见,也不会牵连到小孩子身上,和蔼地说:“你是个机灵的小丫头,还没说怎么知道老夫的身份呢?”
岳灵珊说:“并不是我父亲提起,家父从未提起太师叔,没到这里之前,我也不知道您就住在后山。而是在江湖上的时候听人提起华山派,便有人说起太师叔当年在江湖上行侠仗义的狭义事迹,而且大师哥所在的思过崖上,正刻着您的大名呢。所以我猜应该是你了。”
风清扬说:“你猜的不错。”他打量岳灵珊说:“你还不是有样学样,在石壁上刻下你‘岳灵珊’的大名。”说到这儿,老人家不觉得有些莞尔:“你就连练剑学武上,也很有心思。别人都是学前人流传下来的知识,而你却敢自行改动,而且还不断创新,把华山派的剑招改得面目全非,又偏偏让人察觉不出来。你的想法很多,胆子很大呀。”
岳灵珊说:“什么都瞒不过你老人家。看来前些天,我在思过崖练功的时候,太师叔一直都在。”
岳灵珊之前一直以为她练剑时被盯着的感觉是来自令狐冲,可是见到风清扬之后就不那么想了。这位老前辈就住在谷中,话中又对华山派的情况了如指掌,之前一定看过她练剑。如果说岳不群夫妇看不出来她的剑招有什么问题,那么应该还瞒不过这位老先生的眼睛,否则,他也不会在此地人迹罕至的深谷之中看见她,而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了。
风清扬点了点头,说道:“五岳剑派之中各有无数蠢材,以为将师傅传下来的剑招学的精熟自然而然变成了高手。哼,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熟读了人家的诗句,做几首打油诗是可以的,但若是不能自出机杼,能成大诗人吗?”
他这番话就是把岳不群也骂在了其中。岳灵珊就假装不知道,一来他觉得这话十分有道理,二来风清扬是比他爹也高了一辈儿,自然有评价小辈的权力。
风清扬早就想找她谈谈了,他早就好奇,这小姑娘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在他看来,在武学之上她简直是智多近妖,生而知之。他已经活了这么大年纪,见过了世界无数事,所以有岳灵珊这样的人出现,并不觉得奇怪。
华山派出了这样一位人才,风清扬不知道该为她欣慰还是担心。担心的就是怕她成长的太快,而成长的路上没有受到好的引导。岳不群夫妇明显没有看出自己女儿的与众不同。往往天才容易出叛逆,更容易走到邪路上去。毕竟是正是邪,对他们这些武学天才来讲,只不过是一念之间罢了。
风清扬之前一直没有下定决心是否现身相见,没想到这么巧,她的长剑掉了下来,这小丫头天不怕地不怕,胆子极大,为了一把长剑跑敢跑到深不可测的谷底来找,正好找到了他的家门口,这也不得不说是一种缘分。
风清扬说:“在老夫看来,你改的那些剑招威力确实很大,不过尚显生涩,有的地方,老夫就不敢苟同,你先练一遍给我看看。”
岳灵珊改动过的剑法,务求与之前原本的看起来一样。内里却另有乾坤,改变内力的运行和使用方式,发劲的力道等等,正是因为她修炼的内功——小无相功可以模仿天下武学的这个特点。这一点遭到了风清扬的病诟,说她只求看起来一样,却忽略了其他!武学之上剑招华丽与否,好不好看,这是最次要的。说她现在这么做根本就是本末倒置,使得本来可以极为精妙的剑招变得不伦不类,为此,老人家狠狠的批判了小丫头一番。
自己耗费了两个月的时间,对华山剑法做出的改动,被他说的一无是处,岳灵珊不由得面红耳赤,还是虚心求教,不过仍然把自己的苦衷说了出来,她说她并不是看轻之前的华山剑法,只是希望它使出来之后威力更增,而且不希望让教导严苛的父亲发现她对华山剑法做出了任何改动,否则必定要受责,还会不许她使用。
风清扬其实也明白她会这么做的原因,风清扬的话里面还是赞大于责,只不过这位太师叔爱才心切,怕岳灵珊太过聪明而走了歪路,所以才狠狠的教育于她。
风清扬教育了一番,过后还是向她提出自己的见解。自从看到岳灵珊在思过崖上大肆改造华山剑法之后,这位老前辈也在日夜苦思改动的方法。如果是他,那些招式应该如何变换,印证,不知不觉中他的思路已经先被这小丫头带着走了。
到了风清扬到这个年纪,武功已经练到返璞归真的境界,剑招只不过是虚无,外在用什么样的剑招作为装饰,在他看来影响并不大,那么改动一番又能如何呢?何况他的性格本来就并不拘泥于旧规,而是随心所欲,不受世俗条条框框的羁绊。
一老一少,一边讨论一边演练了起来。岳灵珊在是为了掩饰自身的武功,才去改动华山派的武功,确实是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之前的岳灵珊对华山派的武功所学有限,而经过与风清扬这位对华山派武功有极深造诣的老前辈的倾谈,确实受益良多。
经过风清扬动手一改,加以修饰后,本来之前剑法之中还有滞涩不尽如意的地方,也全都变得顺畅了起来,就好像华山剑法本该如此。
全部完成的这套武功,已经算是升级版的华山剑法了。比起曾经发挥出来的力量,效果,可不止精妙了十倍。
风清扬高兴地说道:“日后你凭借此套剑法足以在江湖扬名立威。不过若不是对武学有一定造诣和悟性的人,也无法练成这套剑法。”
岳灵珊说道:“对了,太师叔,我师弟林平之的家传辟邪剑法,之前也是平平,被我略微改动之后,也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不知道还有什么不足之处,也请太师叔帮忙指教指教。”
风清扬听的直摇头:“我就说你这小丫头在武学上也太过无忌,什么都敢下手。‘辟邪剑谱’那等妖邪之物也是你一个女孩子可以随便碰的?不过,你那位林师弟所谓家学的辟邪剑法只是皮毛,你做出的那些改动已经足够了。”
这时,听到远处传来隐隐的喊声,那声音有很远的地方传来,已经变得十分轻微。不过两人还是听得清那人在喊‘小师妹,你到底在哪儿呀?’。
岳灵珊惊讶道:“是大师哥来了?!”
他们两个武痴,讨论武功剑招根本不分昼夜,不眠不休。因为都是习武之人,所以精力旺盛,尚未感到疲倦,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两夜。太过专注之下,根本没有在意时间的流逝。
岳灵珊说道:“糟了,我这么久没回去,大师哥一定急疯了,所以才下山来找我。太师叔,我要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风清扬说道:“你这大师哥爬了两天两夜才爬下山崖,为了找你恐怕就差累的吐血了。这山崖陡峭,以后你也不要下来了。我曾经发过誓,不见华山派的人,这次已经算是破了例。”
岳灵珊说:“晚辈打扰太师叔清修,真是万万不该,不过我还有一个不情之情。”
风清扬对他倒是十分宽容:“哦?是什么?”
岳灵珊说:“我大师哥他的悟性也很好,只是若没有奇遇,恐怕日后终身的造诣也只能像我爹一样,晚辈想请太师叔传授我大师哥武功。”岳灵珊又加了一句:“您这一身绝顶的功夫,总要找个传人吧。”
风清扬对于思过崖的那个小辈也有关注,不过之前被岳灵珊抢了风头,“等我亲自考察之后,如果觉得他是可造之材,自会现身相见。你现在快去拦住他,和他一起回到山上去,我这个清幽之地暂时不想受人打扰。”
岳灵珊高兴地说:“多谢太师叔!”她真怕经过自己这样一个居中打岔,而耽误了风清扬传授令狐冲独孤九剑。所以再次提醒一下他老人家,要把这一绝顶剑法找一个传人。
岳灵珊拜别了风清扬之后,拿起碧水剑,脚步轻快的向大师哥的那个方向找去。
远远的就喊道:“大师哥,我在这儿!”
令狐冲激动到:“小师妹!”
岳灵珊走到跟前才发现,令狐冲弄得十分狼狈,身上到处都是被树枝和坚石划伤的口子,就连脸颊也伤了一条寸许来长的伤口。
岳灵珊有些呆了:“大师哥,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令狐冲:“小师妹,真的是你,你没事真太好了!”
令狐冲终于忍不住,把她揽入自己怀中,紧紧地抱着她不撒手。这两天他实在是太担心了,一路上攀岩而下,一边喊人,一边又要寻找小师妹,他的嗓子现在都哑了,他既想见到她,又不敢想象万一见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会怎样。
岳灵珊乖乖的让他抱了一会儿,直到他的心情平复下来:“大师哥,我没事,我只是来找这把碧水剑,你看。”
第127章 日出东方13
令狐冲见她根本不是生气跳崖, 而是找剑,更加自责,因为自己失手打落宝剑, 才会让她大费周折。
“都是大师哥不好。”说着他不由得晃了晃。
岳灵珊立刻扶他坐下:“你怎么了, 大师哥, 是不是失血过多?我看到你身上到处都是擦伤,蹭伤的伤口。”
岳灵珊这才发现他的左手无力的垂下去:“手怎么了, 给我看看!糟了!这条胳膊骨折了,你最好别乱动, 我这就去找一块木板,把你的手固定住。”
令狐冲说:“没事,都是小伤,没有流多少血。”只是这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精神太过紧绷而已。现在人找到了, 他只要稍微休息休息就好。
岳灵珊说:“别的伤倒是不太严重,除了手肘之外都是擦伤碰瘀,只是脸上的这条口子有些深,如果不用去疤的灵药,恐怕脸上就要留一道疤了。”
令狐冲说:“那小师妹你介不介意,大师哥以后要破相了。”
岳灵珊说:“当然不介意,别说这伤是为了找我才留下的,就算不是,我又怎么会介意大师哥脸上多一道疤呢。”
令狐冲笑道:“这不就行了,男子汉大丈夫有一道疤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你没事。”
岳灵珊让他不要乱动, 她去找固定的木板,再摘点成熟的野果给他充饥, 在溪水边将他打理好之后,岳灵珊领着令狐冲从风清扬指给她的方向,带着他走出山谷,绕了一圈绕到华山上去。
众人看到小师妹安然无恙,和大师哥平安归来,简直要喜极而泣了。特别是陆大有,他可是亲眼看见小师妹跳下去的,这些天他又是自责又是焦急,自责自己没走快点,没能拉住小师妹,他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令狐冲在山下稍微修整了之后,就立刻再次返回思过涯,他现在还是带罪之身,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在山下养伤。
只是这次之后,劳德诺说什么也不让小师妹再上山送饭了。他拿出了二师哥的威严,严格规定在师傅师娘回来之前,小师妹要乖乖的,如果再惹出什么祸事,那他绝对不帮她担着。
岳灵珊为了照顾是师兄弟姐妹们的心情,也只好照做。不过她惦记山下的曲非烟。既然白天二师哥把她看得很紧,怕她再出门闯祸,自然不肯让她下山。所以她就趁着夜晚的时候下山几次,去找曲非烟,帮她解决武功上的疑问。
曲非烟见到岳灵珊果然没有食言,时常来看他,欢喜无限。对于师傅传授她的武功更加的用功了。
小无相功的主要特点是不着形相,无迹可寻,只要身具此功,再知道其他武功的招式,倚仗其威力,可以模仿别人的绝学,甚至胜于原版,是道家武学之精华的一门神功。
曲非烟年纪还小,之前的武功底子偏弱,所以要修炼几年才能有所小成。不过就算这样,现在以她的功力,也有了自保之力。再对上嵩山派的人,不至于人为刀俎,毫无还手之力了。她日练好了小无相功,威力决不在任何少林绝技之下。
岳灵珊不仅传授给曲非烟,她自己也在修炼这门功法,只不过她修炼的速度要比曲非烟快的多,因为她似乎已经练过了无数遍一样畅通无阻。日后,等到她的小无相功大成的时候,就可以转化为北冥真气,练就北冥神功。北冥神功是逍遥派最高武学,练成后,全身每处穴道皆可吸人内力,化为北冥真气。北冥真气阴阳兼具,阳刚北冥真气煎熬如火炉,阴柔北冥真气冷于寒冰数倍。且具兼容性能,剧毒不侵。强凶霸道,随手攻击便有莫大威力。真气护体防御大增,受到攻击时反震敌人。
山上,令狐冲回到思过崖边,想起洞中另有洞天的事情,又去单手拾了石头再砸,砸不到几下,石壁上破了一个洞孔,脑袋已可从洞中伸入。他将石壁上的洞孔再砸得大些,点了火把,钻将进去,只见里面是一条窄窄的孔道,低头看时,突然间全身出了一阵冷汗,只见便在自己脚旁边,伏着一具骷髅。
这情景实在太过出于意料之外,他定了定神,寻思:“难道这是前人的坟墓?但这具骸骨怎么不仰天躺卧,却如此俯伏?瞧这模样,这窄窄的孔道也不是墓道。”他俯身看那骷髅,见身上的衣着也已腐朽成为尘土,根本看不出生前是何人。旁边放着两柄大斧,在火把照耀下兀仍然在灿然生光。
令狐冲提起一柄斧头,入手沉重,举斧往身旁石壁砍去,登时落下一大块石头。
斧头如此锋利,大非寻常。他又见石壁上斧头砍过处十分光滑,犹如刀切豆腐一般,旁边也都是利斧砍过的一片片切痕,微一凝思,不由得呆了,举起火把一路向下走去,满洞都是斧削的痕迹。令狐冲心下惊骇,原来这条孔道竟是这人用利斧砍出来的。
这人被人囚禁在山腹之中,于是用利斧砍山,意图破山而出,可是功亏一篑,离出洞只不过数寸,已然力尽而死。
令狐冲再往里面走,又发现或坐或卧不同姿势的另外九具骸骨。他思来想去也不能明白这十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举起火把往山洞四壁察看,只见右首山壁离地数丈处,突出着一块大石,似是个平台,大石之下石壁上刻着十六个大字:“五岳剑派,无耻下流,比武不胜,暗算害人。”
石壁上还刻着很多似乎是剑招的武功秘籍。五岳剑派的精妙剑招,悉数在此。恐怕五岳各派自己本身都未必流传的有这么详细精妙的招式。
不过在这些精妙的招式后面,还刻画着破解的招式,上面还写着“范松赵鹤破恒山剑法于此。”、“张乘云张乘风尽破华山剑法。” 这一类的字。
令狐冲本来并不相信,觉得这是有人在大言不惭。
不过他走到刻着华山派剑招和破解招式石壁面前,入门十几年,华山派的很多剑招他早就已经练熟了,细看之下不由得大惊。这上面华山派的精妙剑招恐怕是真的,这上面的记载可能比华山派自己现存的记载都要全,相信有一些就连师傅师娘都未必知晓。
这些人所刻的破解的招式,也当真能够克制他们华山剑法。
也就是说,这石壁上面多半都是真的。五岳剑派的绝妙剑招竟然被人给破解了!只是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有这些剑招,还有这些骸骨为什么会留在华山的山腹之中。
当晚,他站在华山派那面墙的面前,观摩上面华山派最精妙的剑招。悄立良久,只见剑招愈出愈奇,越来越精,最后数十招直是变幻难测,奥秘无方,但不论剑招如何厉害,对方的棍棒必有更加厉害的克制之法。华山派剑法图形尽处,刻着使剑者抛弃长剑,俯首屈膝,跪在使棍者的面前。
令狐冲胸中愤怒早已尽消,只余一片沮丧之情,虽觉使棍者此图形未免骄傲刻薄,但华山派剑法被其尽破,再也无法与之争雄,却也是千真万确,绝无可疑。
这一晚间,他在后洞来来回回的不知绕了几千百个圈子。他一生之中,从未受过这般巨大的打击。心中只想:“华山派名列五岳剑派,是武林中享誉已久的名门大派,岂知本派武功竟如此不堪一击。石壁上的剑招,至少有百余招是连师父、师娘也不知道的,但即使练成了本门的最高剑法,连师父也是远远不及,却又有何用?只要对方知道了破解之法,本门的最强高手还是要弃剑投降。
徘徊来去,焦虑苦恼,他本来在崖上除了想念小师妹之外,就是专心练武,可是看了山洞上面的文字还有图画剑招之后,他便再也无心练功了,他就算练得再好再纯熟又怎么样,还不是可以被敌人一招迫去!
令狐冲心烦意乱的很,而且上山送饭的不再是小师妹,他连找小师妹说说话都不可以。
就在他陷入自暴自弃的苦恼当中的时候,岳不群夫妇从嵩山回来了。这一次,左冷禅齐邀五岳剑派的掌门,并不像岳不群以为的那样是解释刘正风一事。就算在天门道长假装不经意的提出来的时候,左冷禅也是一句带过。
宴席之上,他们嵩山派的丁勉到是提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建议,他提议把五岳剑派合并成一个五岳派,这样才可以有能力一起对付魔教,和少林武当这两个在武林中屹立数百年的大派鼎足而立。当时,就遭到了泰山派天门道长和恒山定闲师太的反对。
他们认为各派之起始流传向来各有有渊源,信仰又不同,怎么能合并为一个门派,而且到时候由谁来做这个五岳派的掌门,必然争议不断,认为现在的五岳剑派之中,根本没有人有能力胜任。
岳不群倒是没有明确表示反对,只是在那二位明确反对之后,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
左冷禅这次也并非要立刻合并,而只是试探,看到各人的表现之后,他就知道要怎么应对了。
岳不群深藏不露,其实他也觉得五岳并派之后会威力大增,不过这个新掌门之位,以现在他的功力尚且不及嵩山派的左冷禅,到时候这掌门之位一定还会落入左冷禅的手中。那华山派的百年基业岂不是断送在他岳不群的手里!
他们夫妻回来之后,岳灵珊掉下山崖失踪两天两夜这么大的事儿,不可能瞒得住。岳夫人知道岳灵珊是为了去捡回掉落的碧水剑之后,不仅没有责怪她,反而好好安慰了她一番。岳不群是要做大事的人,也懒得总去理小女孩闯出来的祸事。不过他们夫妻在得知令狐冲为了去寻找岳灵珊,一点一点从悬崖峭壁爬了下去,还受伤一事,决定上山崖去看看他。
虽说知道岳灵珊被二师哥看了起来,不准她上山崖,令狐冲仍然会习惯性的向山下眺望,盼望着小师妹忽然出现在山道上。这日傍晚,令狐冲又在崖上凝目眺望,却见两个人形迅速异常的走上崖来,前面一人衣裙飘飘,是个女子。他见这二人轻身功夫好高,在危崖峭壁
之间行走如履平地,凝目看时,竟是师父和师娘。
令狐冲大喜之下,纵声高呼:“师父、师娘!”
片刻之间,岳不群和岳夫人双双纵上崖来,岳夫人手中提着饭篮。依照华山派历来相传门规,弟子受罚在思过崖上面壁思过,同门师兄弟除了送饭,不得上崖与之交谈,即便是受罚者的徒弟,也不得上崖叩见师父。哪知岳不群夫妇居然亲自上崖,令狐冲不胜之喜,抢上拜倒,抱住了岳不群的双腿,叫道:“师父、师娘,可想煞我了。”
岳不群眉头微皱,他素知这个大弟子率性任情,不善律己,那正是修习华山派上乘气功的大忌。这时眼见他真情流露,显然在思过崖上住了半年,丝毫没有长进,心下颇为不喜,哼了一声。
令狐冲想起自己,为了去寻找小师妹私自下山一事,那是违背了师傅的命令,立即请罪道:“是弟子不好,破了戒,私自下山去,请师傅责罚。”
山上发生的事情岳不群夫妇都已经听说了,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就算是令狐冲打落了岳灵珊的剑,他又不是故意的,弟子切磋长有之事。而且他知道岳灵珊落下山崖之后,不顾自身安慰也要去寻找她,把自己弄得一身伤,就单凭这一点岳夫人都足感他的恩情。不过令狐冲是他们从小抚养长大的,视如己出,一家人之间再说这些话反倒显得生分了。
岳夫人伸手将令狐冲扶起,见他容色憔悴,大非往时神采飞扬的情状,不禁心生怜惜,柔声道:“冲儿,你的手怎么样了?你师父和我刚从嵩山派回来,你去找你小师妹的事情我们已经听说,就算有违师命下山,这也不怪你。听说你的左臂折断了,现下可大好了罢?”
令狐冲胸口一热,眼泪险些夺眶而出,说道:“已全好了。师父、师娘两位老人家一路辛苦,你们今日刚回,却便上来……上来看我。”说到这里,心情激动,说话哽咽,转过头去擦了擦眼泪。
岳夫人从饭篮中取出一盅参汤,道:“这是左盟主送的野山人参熬的参汤,可以固本培元,快喝了罢。”
令狐冲想起师父、师娘千里迢迢的从外回来,携来的人参第一个便给自己服食,心下感激,端起碗时右手微颤,竟将参汤泼了少许出来。岳夫人伸手过去,要将参汤接过来喂他。令狐冲忙大口将参汤喝完了,道:“多谢师父、师娘。”
岳不群拉过令狐冲的手腕,查看他的脉相,岳不群查看之后,不由得冷冷对他说道:“病是好了,不过……”
岳夫人焦急道:“师兄,冲儿没什么大碍吧?”
岳不群冷冷地质问令狐冲:“冲儿,你这几个月到底做过什么?内功不但没长进,反而退步了。”
令狐冲自知没有好好用功,愧疚地说:“请师傅恕罪。”
岳夫人说道:“师兄,冲儿的手臂折断,需要将养数月,他没有办法练功,武功自然不会长进。难道你以为他伤的越重功夫会越好吗?”
岳不群说道:“我刚才探他的脉 ,不是看他的病好了没有,而是试探他的内功修为。本门的气功与别派不同,只要勤加练习,纵使是在睡梦之中,也能够大有长进。冲儿修炼了十几年,要不是受了伤,也不会病,我看他是被七情六欲牵制所致!”
岳不群对令狐冲说:“如今你七情涌动,是炼华山派气功的大忌!”
岳夫人柔声说道:“冲儿,你师傅罚你在思过崖独修,是不想你被外事所骚扰,使你的武功和剑术有所进步。”
令狐冲说道:“师娘放心,从今天开始,徒儿自当好好用功。”
岳夫人欣慰地点点头:“嗯,你肯用功就好。”
岳不群说:“当今武林,变故日多。我和你师娘近年来四处奔波,发现江湖上隐藏的祸心难以消除,他日必成大变。”他严厉的对令狐冲说:“你是我华山派的大弟子,我和你师娘对你寄望甚高。可是谁知道你把精神放在儿女私情上,不求上进,荒废武功,实在太让我们失望了。”
令狐冲见师父脸上忧色甚深,更是愧惧交集,跪下说道:“弟子该死,辜负了师傅师娘对我的期望。”
岳不群说:“你能够知错那就最好了,半个月之后,我会再上来考教你的剑术。”说着转身便行。
令狐冲叫道:“师父,有一件事……” 他想要禀告后洞石壁上图形之事,岳不群挥一挥手,下崖去了。
“冲儿,你起来吧。”岳夫人扶起他,低声说道:“在这半个月之内,你一定要勤加练习。要知道这件事将来对你的一生都大有关联,千万不可轻忽。”说完不等令狐冲多说,就追着岳不群的脚步下山崖去了。
路上,岳不群不满意地说:“冲儿他实在不争气,当日我罚他上思过崖,本来要他静心思过,专心练武,想不到他终日胡思乱想,不务正事。”
岳夫人说道:“但是你对他的期望很大。”
岳不群说:“不错,他是我们的大弟子,武功又在众师兄弟之上,这华山派的衣钵早晚要传到他手中,我本来想把紫霞神功传给他。”
岳夫人安慰道:“冲儿说会好好练功的,我相信他能做到。等半个月之后我们再来考教他,你再传给他吧。”
岳不群说道:“冲儿正是大好的年华,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只知道儿女情长,致使气功荒废,像什么样子!”
岳夫人说:“对冲儿宽容一些,他的年纪也不小了。你以前不也是这样,都是过来人了,冲儿和珊儿这一对,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们大了,自然知道情为何物,会被感情困扰。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山崖上的令狐冲自忖:“为什么师娘说练剑一事与我将来一生大有关连,千万不可轻忽?又为什么师娘要等师父先走,这才暗中叮嘱我?莫非……莫非……”登时想到了一件事,一颗心怦怦乱跳,双颊发烧,再也不敢细想下去,内心深处,浮上了一个指望:“莫非师父师娘知道我是为小师妹受伤,竟然肯将小师妹许配给我?只是我必须好好用功,不论气功、剑术,都须能承受师父的衣钵。师父不便明言,师娘当我是亲儿子一般,却暗中叮嘱我,否则的话,还有甚么事能与我将来一生大有关连?”
想到此处,令狐冲登时精神大振,提起剑来,将师父所授剑法中最艰深的几套练了一遍,这一练就练到了月上中天。可是后洞石壁上的图形已深印脑海,不论使到哪一招,心中自然而然的浮起了种种破解之法,使到中途,凝剑不发。
他却见洞口丈许之外站着一个男子,身形瘦长,穿一袭青袍。这人身背月光,脸上蒙了一块青布,只露出一双眼睛,瞧这身形显是从来没见过的。
令狐冲喝道:“阁下是谁?”随即纵出石洞,拔出了长剑。
那人不答,伸出右手,向右前方连劈两下,竟然是华山剑法中的两招“白虹贯日”和“天绅倒悬”,令狐冲大奇,敌意登时消了大半,问道:“阁下是本派前辈吗?”
突然之间,一股疾风直扑而至,径袭脸面,令狐冲不及思索,挥剑削出,便在此时,左肩头微微一痛,已被那人手掌击中,只是那人似乎未运内劲。
令狐冲骇异之极,急忙向左滑开几步。那人却不追击,以掌作剑,顷刻之间,将一套剑法之中剩余的数十招一气呵成的使了出来,这数十招便如一招,手法之快,直是匪夷所思。
令狐冲这时在月光下瞧得清清楚楚,可是怎么能将数十招剑法使得犹如一招相似?一时开不了口,全身犹如僵了一般。
那人长袖一拂,转身走入崖后。
令狐冲隔了半晌,大叫:“前辈!前辈!”追向崖后,但见遍地清光,哪里还有人?
令狐冲倒不禁抽了一口凉气,寻思:此人的武功之高,也胜过我百倍。他又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我华山派的剑法。他从来没想到他华山的这套剑法竟有偌大威力。那么即便是石壁上面破解的武功招式,如果对上的是这位前辈高人,那也根本就无从破解。
岳夫人之前那番话虽使令狐冲精神大振,可是这半个月中修习气功、剑术,却无多大进步,整日里胡思乱想:“师父师娘如将小师妹许配于我,不知她自己是否知道?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想来师傅师娘未必会直接去问小师妹。可是小师妹一向很有主意,她自己的事情必定要自己做主,若是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而直接受到师傅师娘的命令,不知道她会不会恼了。我令狐冲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小师妹生气发脾气。我和小师妹一同长大,十余年来朝夕共处的情谊无人能及。要是真能和小师妹结为夫妇,定然好生哄她对她,叫她以后再也不要有烦恼就是。”
半个月晃眼即过,这日午后,岳不群夫妇又连袂上崖,同来的还有几位师兄弟和岳灵珊。
令狐冲见到小师妹也一起上来,在口称“师父、师娘”之时,声音也发颤了。
岳夫人见他精神健旺,气色比之半个月前大不相同,含笑点了点头,道:“珊儿,你替大师哥装饭,让他先吃得饱饱的,再来练剑。”
岳灵珊应道:“是。”将饭篮提进石洞,放在大石上,取出碗筷,满满装了一碗白米饭,
向他眨了眨眼,笑道:“大师哥,请用饭罢!”
令狐冲心想,莫非小师妹也知道了这个消息,那她这样对我笑,是不是正因为她也十分乐意?“多……多谢。”
岳灵珊道:“怎么,你伤还没好?怎地说起话声音打颤?”
令狐冲道:“没……没什么。”心道:“倘若此后朝朝暮暮,我吃饭时你能常在身畔,这一生令狐冲更无他求。”这时哪里有心情吃饭,三扒二拨,便将一碗饭吃完。
岳灵珊道:“我再给你添饭。”
令狐冲道:“多谢,不用了。师父、师娘在外边等着。”
他们来到洞外,岳不群说:“冲儿,我和你师娘接到消息,说田伯光已经来到长安城,还做了几宗大案。”
令狐冲说:“田伯光来到长安城,那他一定不会干出什么好事。”
岳不群哼了一声说道:“当然,他在长安城一夜之间到了八家大户。还在人家的墙上写下‘万里独行田伯光借用’这几个大字。”
令狐冲气愤地说:“岂有此理,长安城就在我们华山脚下,做完案还留下字,简直不把我们华山派放在眼里。那我们就……”
岳不群说:“怎么?”
令狐冲说:“师傅师娘身份尊贵,不值得为这恶贼玷污宝剑,不过可惜弟子学艺未精,又不是他的对手。而且我还是带罪之身,不能下山崖。否则,就由徒儿去清理这恶贼,绝对不让他在我们华山附近这么横行无忌。”
岳不群有些满意地说道:“如果你有信心将他杀死的话,我就准你下山,不过在这之前,我要考教考教你的功夫。如果你的功夫令我满意的话,我就传你紫霞秘籍的心法。让你下山对付这个恶贼。”
劳德诺、陆大有等弟子听得大师哥将得“紫霞神功”的传授,脸上都露出了艳羡之色。他们均知“紫霞神功”威力极大,自来有“华山九功,第一紫霞”的说法,他们虽知本门中武功之强,无人及得上令狐冲的项背,日后必是他承受师门衣钵,接掌华山派门户,但料不到师父这么快便将本门的第一神功传他。
令狐冲没有觉得惊喜,反倒有些怔愣:“多谢师傅。”便要跪倒。
岳不群伸手阻住,笑道:“紫霞功是本门最高的气功心法,我所以不加轻传,倒不是有所吝惜,只因一练此功之后,必须心无杂念,勇猛精进,中途不可有丝毫耽搁,否则于练武功者实有大害,往往会走火入魔。冲儿,我要先瞧瞧你近半年来功夫的进境如何,再决定是否传你这紫霞功的口诀。
岳夫人直接拔剑向他快速攻了过来,“冲儿,你就先当我是那个贼田伯光吧。”
令狐冲也应变奇快的出剑隔挡,不过令狐冲与师娘对招的时候,脑中却是混乱一片,种种念头此去彼来,因为他每使出一招,不自禁的便立即想到石壁上破解这一招的法门,先前他使“有凤来仪”和“苍松迎客”都半途而废,没使得到家,便因想到了这两招的破法,心生惧意,自然而然的缩剑回守。
岳不群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大为不满:“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在岳夫人看来,令狐冲这次比剑简直是一副胆战心惊、魂不附体的模样。她素知这徒儿胆气极壮,自小便生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眼下这等拆招,却是从所未见,不由得大是恼怒,叫道:“临阵对敌,竟然心不在焉?”
岳夫人之后步步紧逼,目的就是为了激发他的潜能,让他使出自己那日破解田伯光快招的那一招‘宁氏一剑’,谁知道令狐冲在岳夫人的紧迫之下,使是使出来了,不过用到一半,又在想:“这一招不成的,没有用,一败涂地。”他突然间手腕剧震,长剑脱手飞起。
岳夫人震飞他的长剑之后,随即挺剑直出,剑势如虹,正是她那一招“无双无对,宁氏一剑”,这一招的威力比创造当天要更加强大了许多。
岳夫人见令狐冲使这一招自己的得意之作,初发时形貌甚似,剑至中途了,实质竟然大相径庭,当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将一招威力奇强的绝招使得畏畏缩缩,拖泥带水,十足脓包模样。她一怒之下,便将这一招使了出来。
她虽绝无伤害徒儿之意,但这一招威力实在太强,剑刃未到,剑力已将令狐冲全身笼罩住了。
岳不群叫了一声:“不好!”他立刻抽出女儿长剑,踏前一步,打算岳夫人的剑再向前一寸,就出手救令狐冲。岳不群和岳夫人是同门的师兄妹,武功相差不远。虽然他稍胜一筹,但是岳夫人占得先机。他也没有把握,能够接下这一剑。
令狐冲在性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脑中骤然想起洞中的破解招式。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摸到腰间的剑鞘,向前直送,正套在岳夫人的长剑之上,双方内力巨震,本来按照石壁上上的方法应该是用长棍,此时长剑受到双方的内力,应该已经寸寸断断裂,可是剑已经被剑鞘套牢,令狐冲下意识的随后使出这一招的后招,剑柄直点向夫人咽喉。他做这些动作,完全是情急之下对石壁上的破解招式无意识的模仿。
岳不群快步上前,出剑打落了令狐冲的剑鞘,喝道:“你这个畜牲!”
令狐冲立刻意识到是失手,“弟子该死!”
岳不群质问:“这半年以来你练的是什么?这根本不是华山剑法!”
令狐冲无辜地说道:“没有,弟子没练过什么武功啊。”
岳不群厉声又问: “你对付师娘这一招,却是如何胡思乱想而来的?”
令狐冲嗫嚅道:“弟子…… 弟子想也没想,眼见危急,随手……随手便使了出来。”
岳不群叹道:“我料到你是想也没想,随手使出,正因如此,我才这等恼怒。你可知自己已经走上了邪路,眼见便会难以自拔么?”
令狐冲俯首道:“请师父指点。”
岳不群向他们诉说起二十几年前,华山派不是现在这个模样,还分为正邪两派,一个是气宗,一个是剑宗。最后他们气宗以鲜血的代价,换回了华山正统的地位和如今的武功,岳不群说令狐冲这样下去,如若不给当头棒喝,以他的资质性子,极易走上剑宗那条抄近路、求速成的邪途!不出三年,就会重剑大于气。
本来今日岳不群是要传给令狐冲紫霞神功,然后和他一起下山,去斩杀田伯光的,现在令狐冲这件事情一出之后,只能先搁置了。他让令狐冲练好了之前所学的武功,把那些旁门左道的功夫都忘掉。
令狐冲虚心受教称是。
岳不群突然声色俱厉的道:“倘若你执迷不悟,继续走剑宗的邪路,嘿嘿,重则取你性命,轻则废去你全身武功,逐出门墙,那时再来苦苦哀求,却是晚了。可莫怪我事先没跟你说明白!”
令狐冲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说道:“是,弟子决计不敢。”
岳不群还回身警惕岳灵珊和陆大有,说他们两个都是急性鬼,令狐冲所犯的错误,他们也要引以为戒。他教训令狐冲的这番话,让他们二人也记住。
岳灵珊嘴上答应,其实心中有些不以为然。反正她所练的内功也并不是华山派的路子,她并没有打算放弃自己的逍遥派武功,而改练华山派的。反正不论是内功还是外功运用出来,她都可以用小无相功做到以假乱真,等到她北冥神功大成之日,一切更是运用自如了。
但是令狐冲明显的十分在意,脸色灰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有父母亲和几个师兄弟在,岳灵珊也不方便跟他多说什么,便和这些人一起下山。打算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再悄悄溜上来,好好开解大师哥。
第二天,岳灵珊抢了陆大有送饭的活,跑到山崖上来:“大师哥,你也真是的,平时练功练得好好的,怎么我爹一上来考教你,你就掉链子。”
令狐冲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小师妹,师娘最近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岳灵珊:“我娘?她每天都会跟我说很多话呀,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她除了指点我武功的要诀,还有让我不要在山上到处乱跑,四处闯祸。”
令狐冲很失望,他明白自己之前一定是会错意了,师娘所说的,关系他一生命运,说的肯定是师傅要传给他紫霞秘笈,传给他华山拍的衣钵这件事,而且还被他给搞砸了。说实话,他现在还有点庆幸,只是把学习紫霞秘笈的机会搞砸了,如果牵连的是他和小师妹的亲事的话,那他真是要痛悔一生了。
昨日被师傅师娘严厉批评之后,令狐冲已经不敢跟他们说山洞后面的那个秘密,至少目前还不能说,不过,他任何事都想跟小师妹分享:“小师妹,你想不想看到我们华山派来的顶级剑法?”
岳灵珊眼巴巴的看着他,心道:难道风清扬叫他独孤九剑了?那倒是可以看一看。
令狐冲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能看到五岳剑派的武功秘籍,不过里边有几具骷髅,你可别害怕,若是害怕的话,就紧紧的跟在大师哥后面。”
岳灵珊跟着令狐冲,来到了山洞后面的洞中洞,除了几具骷髅外,也看到满墙刻着的剑谱与破剑的招式。
岳灵珊说:“原来大师哥你那一招是在这里面学来的。”
令狐冲说:“嗯。之前发现了之后,没有机会告诉师傅师娘,不过现在被师傅教训了一顿之后,我反倒不敢跟他说了。”
岳灵珊说:“那就先别告诉他,我们自己来研究研究五岳剑派的招式吧。”岳不群知道这个秘洞之后只会更加助长他的野心,她倒是希望他一直不知道,那样华山还能太平一些。
令狐冲轻点了下她的鼻子:“我们华山派自己的武功招式尚且没能练全,你就惦记别的门派了,野心倒是不小。”
岳灵珊笑着说道:“看看又有什么打紧。”
第128章 日出东方14
在这个世界里, 五岳剑派已经是极为鼎盛的几个门派,比他们更强的只剩下武当和少林。不过少林、武当一个是和尚门派,一个是道士门派, 由来已久, 又淡泊名利, 不会去争什么武林盟主的位置。
五岳剑派的人就不一样了,争权夺利, 不肯停歇,不仅有现在已经为五岳盟主的左冷禅, 想要更进一步,合并五岳剑派对抗魔教,压下武当和少林。就连他们所在的华山派,掌门岳不群也野心勃勃,想跟左冷蝉争那个位子。
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见识五岳剑派的上乘武功, 岳灵珊怎么会不好好看看呢!她接连几天借着给令狐冲送饭的时机,进山洞里面去研究琢磨其他四派的武功,对另外其他四派的武功已经有了掌握。并且这石壁上带着破解他们的武功的招式,岳灵珊也一一记在心里。
陆大有在岳灵珊送饭期间,被岳武群发现。导致岳不群知道岳灵珊又跑到山崖上去找令狐冲,这次他下了严命,不准岳灵珊再给令狐冲送饭,也不许别人在送饭的时候再打扰令狐冲练功。
就像令狐冲所说,田伯光来了华山附近做案,作为华山派的人确实是不能坐视不理,于是岳不群夫妇在收到消息, 田伯光又在哪处出现的时候,便决定下山去追寻这恶贼, 为江湖上铲除一大害。
却不知道他们这边下山,田伯光已经从另一边悄悄的上了华山,原来他是受到仪琳父亲不戒和尚的威胁,要带田伯光带令狐冲去见仪琳,因为她回到衡山派之后日渐消瘦,不戒认为很明显他是动了凡心,想着令狐冲。不戒和尚本来就是个不守清规戒律的和尚,不然也不会连女儿都有了,于是,他不顾仪琳反对,坚持要把令狐冲找来,他武功又高,门道又多,最后田伯光也栽在他手里,不得不供他驱使。
仪琳反对是真心的,作为一个出家人,不应该想着凡俗男子,不过,想要再见见令狐冲却也是真的。在经过上次,令狐冲为了保护她差点丢掉性命之后,不知不觉一颗芳心已经陷落。
令狐冲知道了田伯光故意在山下兜圈子作案,然后又把师傅师娘引开,就是为了上华山派来找他,不由得大惊。不过他不相信田伯光的话,田伯光曾经想欺负小尼姑,又怎么会受她的命令,来华山来找人。就算是田伯光说的是真的,令狐冲也不会违背师傅在思过期间下崖去见什么人。
为了打败田伯光,让他知难而退,令狐冲经常回到那个洞中洞,去学习各门派的招式武功,不过仍然不是田伯光的对手,在他就要再次战败之际,风清扬出现,加以指点,他这才对田伯光有了还手之力。
风清扬考察之后,觉得令狐冲果然是一个习武的好苗子,觉得他本来是一块大好的材料,却被岳不群给教傻了。风清扬传令狐冲独孤九剑的第二式,让他打败田伯光。
田伯光见到有华山高人出现,再加上令狐冲跟高人习武之后已经不怕他的快刀,知道令狐冲是一定不会跟自己走了,只能自己下山去。
风清扬见到令狐冲学武的悟性这么高,一晚上的时间就能将破剑式的种种变化全都记得清清楚楚,于是决定传他另外八式独孤九剑
十几天之后,风清扬说:“冲儿,现在独孤九剑的口诀你都记住了。以你的悟性,相信五年之后全部就能融会贯通,到时候一定会为华山放一异彩。可惜时间太紧了,太师叔不能从旁指点解释,以后只能靠你自己领悟了,也该是太师该走的时候了。”
令狐冲说:“太师叔,你要走?你要去哪里?”
风清扬说:“这些年来,我一直隐居在后山,那天我看到你和田伯光比剑,我觉得你资质不错,悟性也高。所以一时兴起,出来教你这套剑法。”
令狐冲高兴地说:“太师叔,原来你一直住在后山。那徒孙不是每天可以来伺候您老人家,跟你聊天了。”
风清扬神色一厉:“不行!我以后再也不会见华山派的人,包括你在内!”
令狐冲:“为什么?是不是徒孙做错了什么?”
风清扬见令狐冲神色惶恐,便语气转和说:“不关你的事,是师太师叔自己要这么做。”
令狐冲心中酸楚:“那太师叔你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风清扬叹了一口气说:“二十几年前,剑气之争乃是一场血战……太师叔已经是垂暮之年,还能找到传人,上苍真的对我不薄。日后有你们,华山派也必然不会败落……从此你以后你也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见过我的事情,包括你的师傅师娘也不能说,知不知道?”
令狐冲含泪说道:“是,徒孙自当遵从太师傅的吩咐。”
风清扬轻轻抚摸他头,说道:“好孩子,好孩子!”转身下崖。
令狐冲跟到崖边,眼望他瘦削的背影飘飘下崖,在后山隐没,不由得悲从中来。令狐冲和风清扬相处十余日,虽然听他所谈论指教的只是剑法,对他的见解和风范,不但钦仰敬佩,更是觉得亲近之极,说不出的投机。
风清扬是高了他两辈的太师叔,可是令狐冲内心,却隐隐然有一股平辈知己、相见恨晚相交的情谊,比之恩师岳不群,似乎反而亲切得多,他心想:“这位太师叔年轻之时,只怕性子和我差不多,也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任性行事的性格。他教我剑法之时,总是说‘人使剑法,不是剑法使人’,总说‘人是活的,剑法是死的,活人不可给死剑法所拘’。这道理千真万确,却跟师傅教他的完全不同。
岳不群夫妇本来是要找田伯光,可是却在路上碰到了风不平、成不忧,这两个曾经华山剑宗的余党。当年剑宗比武失败之后,大多数剑宗弟子全都自伐而死,血染华山,只剩下几个离开华山,到别处去了,这二人就是去往外地的华山弟子,他们早就隐居不问世事,不再以华山的弟子而自居。没想到他们又敢在中原出现,而且还是出现在华山附近,那么一定是有所图谋。岳不群暗中跟着这两人,果然见他们上了华山派。
二人多年没有再来过华山,没想到一出现就是来夺岳不群的华山派掌门之位的。正在双方说僵就要动手的时候,嵩山派的丁勉带着左盟主的五岳令旗出现,说左盟主有令:华山派掌门由封不平接任。华山派多年来可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危机。
陆大有悄悄的跑到思过崖上,把山下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儿的告诉令狐冲。令狐冲听说师门有难,一时间也顾不得继续在山崖上守戒受罚了,与陆大有一起下山。途中遇到四个奇怪的人,号称桃谷四仙,他们要令狐冲跟他下山见小尼姑,明显是与田伯光一路,被不戒和尚派来的。令狐冲现在有要事在身,只能先敷衍他们,便把他们一起带回了华山派中。
令狐冲下山之后,与成不忧说僵了动手,对方是‘不’字辈的前辈,与岳不群是一辈人,两人动起手来,令狐冲被他打得受了重伤,不过那位成不忧也美好的好处,败在了令狐冲的剑下。令狐冲被他最后偷袭的一掌打得晕倒,双桃谷四仙见此情景,不由分说,以极快的速度,把成不忧举起来撕成了四半。场面相当血腥,然后他们几个抬起受伤的昏迷的令狐冲就快速的消失不见了。
在场所有人都看傻了,嵩山派的丁勉带同门人和封不平等人看到如此情景也不敢在华山逗留,谁也不想重复成不忧的命运。他们说华山派竟然结交这等妖人,要回去报告做盟主,就匆匆的离开。
岳不群夫妇吩咐弟子收敛成不忧的尸首,彻底清洗院落,因为血染的到处都是,所以要清洗干净,总是要费一番力气。
岳不群在厅中说:“照大有所说,冲儿应该不认识那四个怪人。”
岳夫人说道:“但是那四个怪人出手那么残忍,我怕冲儿他有什么不测。”
岳不群说:“这个你不用担心,刚才成不忧打伤冲儿的时候,那四个怪人非常紧张,照我估计,那四个怪人不会伤害冲儿,我担心的是他的伤势。”
岳夫人对令狐冲的伤势更加担心,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岳不群又说:“师妹,刚才你有没有注意到冲儿所使用的剑法。”
岳夫人自然很有印象,成不忧躲起来练剑二十多年,成就非同小可,就算是由她对上了都未必有把握能胜,而令狐冲却用一柄庭院中随意放置的扫帚就打落了成不忧的长剑。她说:“冲儿所使用的剑法灵巧精妙,但是……”
岳不群神色不明地接过话头:“但是,那不是我们华山派的剑法。”
岳夫人说:“你是说冲儿他偷学别派的武功?”
岳不群说道:“应该不会,他自从衡阳回来之后一直在思过崖上,他应该没有机会学到别派的武功。”
岳夫人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师兄,你说会不会是冲儿在衡阳的时候学到的武功呢?是……辟邪剑法?”
岳不群脸色晦暗地说道:“这件事情扑朔迷离,将来见到冲儿的时候,我一定问个清楚明白!”
大家整理完院落之后来向师傅汇报,岳不群见天色晚了,让他们都回去休息,但是仍然要警惕一些,最近对于华山派来讲是多事之秋,不仅有明面上的敌人,还有那四个看不清楚来路的怪人。
岳夫人说道:“哎,对了,怎么没看见珊儿呢?”
岳不群说:“他会不会对刚刚的场面太过不适应,提早回房休息去了。”
其他弟子也说一直没有见到小师妹,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立刻去岳灵珊的房间,发现岳灵珊根本不在自己的房间。岳夫人的脸色变得惨白:“糟了。会不会是那四个怪人趁我们不注意,又回来劫走了珊儿,所有可疑的人当中,只有他们四个有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本事。他们就算不会伤害冲儿,可是不一定不伤害珊儿啊。”
岳不群和岳夫人再也坐不住了,立刻出门去寻找,可是四面八方不见踪迹,却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
桃谷四仙他们的武功奇高,轻功更是一绝,在抢了令狐冲之后就立刻下山,发力狂奔,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已经在离华山几百余里之外了。在一个荒废的庙宇之中暂时落脚,桃谷四仙看到抢出来的令狐冲奄奄一息。
老二说:“他看起来好像就要死了,如果他死了,小尼姑会责怪我们的。”
老三说:“唉,你没脑子呀,现在他还没死呢,那小尼姑怎么会责怪我们呢?”
老二说:“我是说万一嘛,我又没说他一定会死。”
老四说:“就算不一定会死,也有可能会死,这样吧,不如我们把真气输给他,保住他的小命,然后就把他交给小尼姑,到时候就算他死了也不关我们的事了。”
这个时候岳灵珊找到了被桃谷四仙带走的令狐冲,看到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想要治好大师哥,却意见不合,分别要从他的百会、涌泉、膻中等四个穴道输入真气。
岳灵珊喝道:“住手!如果你们真的想救他而不是害死他就别动,你们四道真气进入他的身体,只会让他痛不欲生,死的更快。”
老大说:“诶?小姑娘是你啊,你跑得也够快的。我们四个的轻功这么好,你都能追得上。”
其他几人也你抢我的话,我抢你的话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岳灵珊被他们吵的头疼,干脆一个都不答,“让我看看我大师哥。”
老四说:“他是你大师哥呀,他也是我们的好朋友。那么说大家都是好朋友喽!”老三眼巴巴的在她旁边说:“那你有什么办法?”
他们四人之前要给令狐冲的穴道输入真气,所以已经把他扒的干干净净,身上一件衣服也没有,只把衣服盖在他腰上。
岳灵珊刚要踏前一步查看,察觉到不妥,脸红道:“还不快点给他穿上衣服!这样我怎么给他看病?”
四人立刻意识到:“噢,对呀,男女授受不亲呀!”
岳灵珊不耐烦地说:“别废话了,快点穿衣服。”再耽搁下去,只会延误救治的时间,她可不希望经常受伤的令狐冲,因此落下什么后遗症。
这四个无厘头的老头,明明年纪一大把了,性格却像孩子一样,有天真也有残忍,而且说话从来都抓不住重点,只要有一个人将话题带偏,他们就能一路偏下去,而且莫名其妙的吵上一天。
岳灵珊在给令狐冲诊脉的时候,他们就问个不停,在岳灵珊要给他用内功疗伤的时候,几人突然发现,无论他们怎么张嘴都说不出话来,岳灵珊瞥他们一眼说:“你们几个老老实实的,不要再吵了,这只是暂时的,让你们两个时辰不可以出声,如果你们之后还吵个不停,吵到我给大师哥疗伤的话,我有办法让你一辈子都说不出话来。”
四人本来极为不爽,有个脾气暴躁的老三干脆想直接挥掌去打岳灵珊。岳灵珊恍若未觉,继续输真气为令狐冲疗伤。老三掌力未到,已经被其他人拦了下来,若是真的打伤或者是杀了岳灵珊,那他们岂不是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再开口说话了,他们到底是怎么中招的没有一个人知道。让每日嘴巴不停说话的人做哑巴,那简直是最痛苦的事,于是几人比比划划了半天,终于都灰溜溜的跑到另一边去了,不敢再打扰岳灵珊给令狐冲疗伤。
令狐冲悠悠转醒过来,虽然身体受伤,能第一眼看到她,仍然是嘴角含笑:“小师妹。”
岳灵珊说:“大师哥,觉得好点没有?”
令狐冲说:“我已经好多了,没想到那个姓成的内力这么厉害。”
岳灵珊不赞成地说:“你还说,当时我爹和我娘都在那儿,这种人来了自有他们去料理。你却偏偏要逞能强出头,现在又把自己弄得一身是伤。”
令狐冲说:“我是华山派的大弟子,有事弟子服其劳,怎么能让师傅师娘事事都亲自出手。要不是那个姓成的比完剑之后又偷袭打我一掌,我也不会受伤了。”
这时四仙也凑了过来,他们此时已经能开口说话了,七嘴八舌,使令狐冲知道他昏过去之后发生的事。
听到他们四人已经给他报了仇,把那个成不忧撕成了四块。令狐冲不由得沉默下来,半晌又道:“是小师妹你耗费真气为我疗伤?大师哥真的没用,要小师妹你为了我奔波操劳。”他没说出口的是:而且还是追着这杀人不眨眼的四个怪人千辛万苦找到他。令狐冲紧握着小师妹的手,如果这四个人突然暴起伤人要伤害小师妹的话,他现在身受重伤,连保护她的力气都没有。他不知道他心中娇花一般,需要他保护的小师妹,已经趁他昏迷不醒的时候修理过那四个,让他们有所顾忌了。
四仙又吵着问令狐冲,既然令狐冲醒来,他们是不是可以带他去见小尼姑。
令狐冲已经知道他们又是受了恒山派仪琳所托,要自己去见她,看来之前田伯光也并没有说假话了。令狐冲不解的说道:“仪琳师妹到底有什么事要见我?竟然让人接连来找,难道她再次遇到了危险?”
四仙:“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总之你现在伤好了,我们可以带你走了吧?”
“不准!”岳灵珊说:“我已经用内力帮大师哥疗伤,帮他稳住心脉,不过他不宜劳顿,要送回华山养伤。”
这个时候四仙虽然已经能够说话了,不过他们在岳灵珊面前说话可不像对别人那样想说什么说什么,带上一些小心翼翼,因为张开嘴说不出话来这事情给他们都造成很深的阴影,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如此对待过。“可是我们答应了老和尚和小尼姑,要带令狐冲去见小尼姑的。”
岳灵珊不悦道:“见什么小尼姑!我说不准去就是不准!”
令狐冲已经听出来了,这四个人不谙世事,对他应该没有坏心,不过他们的武功却十分高强。他很怕他们伤害小师妹:“你们别欺负我小师妹,如果敢欺负她的话,我就立刻咬舌自尽。”
老大说:“他要咬舌自尽?那我们岂不是要对小尼姑食言!”他们一听令狐冲要咬舌自尽,都有点顾忌,他们是为了来带活的令狐冲去见小尼姑,如果他死了岂不是这么多事情都白做了。
老三说:“谁说我们要欺负她,她欺负我们还差不多!”
老二在几人当中相对聪明一点,懂得看人脸色,对岳灵珊说:“哦,我们带令狐冲去见小尼姑,你好像不太开心啊?这是为什么?”
老四举手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听说这就叫争风吃醋。他们两个女孩子争一个男孩子,当然就是这样了。”
令狐冲虚弱地说:“你们不准对我小师妹无礼,否则我令狐冲绝对不会把你们当朋友。”
老四说道:“我们没有对她无礼,你可别冤枉人啊!”
岳灵珊心想,这里离华山已经是几百里开外,如果让自己带令狐冲回去也并不是做不到,只不过也要费一番功夫,最好让他们再帮着送回去。而且这四个人是油盐不进,说不通的,如果岳灵珊把他们治服,留在此处,他们一解了穴道也仍然会再次上华山去找令狐冲。
岳灵珊干脆就说到:“小尼姑最近会就会到华山来,你们带着我大师哥到处走,反倒会与她错过了,不如就在华山等她,她自然可以见到我大师哥,这样你们就不算食言了。”
桃谷四仙武功高强,就算是不戒和尚也没能将他们打败,只是看到他们几个心思单纯跟他们打了个赌,这几人赌输了才心甘情愿的来华山找人。
老大说:“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岳灵珊说:“我有必要骗你们吗?十天之内,小尼姑必定会来华山。”
虽然很固执,有的时候又很好哄的桃谷四仙听了岳灵珊的话,帮她把令狐冲重新抬回华山派。岳不群夫妇看到女儿和徒儿归来本来是很高兴的,不过对上那四个不知来意如何的怪人就提高了警惕了。
岳灵珊先去把令狐冲安顿好,就发现另一边已经产生误会,动起手来。
桃谷四仙说话天真,一把年纪了却从来不知道客气和尊重为何物,更不知道江湖规矩。
岳不群身为五岳剑派之一的掌门人,自恃身份,华山派以及他自己哪由得这几个看起来就像是歪门邪道的人轻忽怠慢,岳不群以为这四人故意戏弄,看不起他,故意挑战华山掌门的威严,自然说僵了就动手了。
岳灵珊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四人把岳夫人举了起来,立刻喝道:“你们别伤害我娘,否则我让你们一辈子说不出话来。”他们一听这话,正在犹豫,岳夫人立刻趁机挣脱控制,拔剑刺伤了一人,桃谷四仙见到老四重伤,立刻带着他逃走。
岳不群问:“珊儿,他们几个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岳灵珊将追上他们之后发生的事情向夫妇二人说了一遍,当然关于自己的部分有所隐藏,只是说疗伤是桃谷四仙帮的忙,证明他们是没有恶意的。岳不群让岳灵珊回去继续照顾令狐冲,夫妻二人回到房间里私下说话。
他们夫妇二人听了岳灵珊的叙说之后,却觉得未必会那么简单,恒山派清修的女尼怎么会与凡人产生任何感情瓜葛,还特地派人来找令狐冲,这四个怪人的武功极高,他们若是想要完全医治好令狐冲的内伤也不是不可以,而他们却只医治了一半,一定是有什么大阴谋。说不定就是要以此为借口,说他们华山弟子毁坏了恒山派弟子的清誉,用以挑拨百年交好的恒山派与华山派的关系。
现在岳夫人又刺伤了他们其中的一个,如果那个人重伤或者死了的话,双方之间更是结下了不可化解的冤仇。
岳夫人说道:“这四个怪物,既然已经找上我们华山派,定然去而复来,咱们若是和他们硬拼,虽然未必便输,但如果有个闪失可怎生是好?”
岳不群摇头说:“‘未必便输’这四个字谈何容易,以我夫妇低他二人,不过打个平手,若是敌他三人,多半要输,若是他四个人都完整无缺……”说着便缓缓摇头。
岳夫人本来也知道自己夫妇并非这几怪的敌手,但是丈夫近年来练成紫霞神功后,功力大进,总还存着个侥幸之心,这时听他如此说,顿时大为着急,说道:“那怎么办呢?难道咱们要束手待毙不成?”
她现在想起四怪将成不忧分成四块的血腥场面就心惊肉跳,江湖中人不惧杀戮与血腥,不过也都是在有血海深仇的时候拼死力博,却从来没见过对待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那么残忍,活活将人手撕活分的!这与杀人狂魔有什么区别?由此可见,这四个怪人肯定不是正派中人,一定是歪门邪道。而岳不群夫妇现在又完全不明白,冲儿到底从哪招惹过来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冲着令狐冲而来的,那一定就是冲着华山派来的。这样的劲敌怎能不让人头疼惧怕。
岳不群说道:“师妹,你重伤了他们其中的一个人,我看一个月之内,他们绝对不会上华山来闹事。”
岳夫人说:“就因为这样我才担心,如果那怪人有什么不测,其余的三个一定会来找我们报仇的。要是单打独斗我们还可以应付,如果一起来他们的武功那么高,我怕,我们一时难以抵挡。”
岳不群说道:“不错,到时候我们华山就劫数难逃……不如我们下山去躲一躲吧。”
岳夫人惊讶:“躲?你是说我们逃走?”
岳不群说:“不能说是逃走,大丈夫能屈能伸,胜负之数并非决于一时,君子报仇十年未晚,这四个怪人行事颠三倒四,不能以常理来推断,有可能转眼即到,我们通知所有的弟子下山,就说我们马上去嵩山,去找左盟主理论。”
岳夫人想了想,就明白岳不群的意思了,说:“师兄是怕万一传出去,我们为了逃避四怪而离开华山的话,一定会被武林中人取笑。如果上嵩山找左盟主理论,他们反而会佩服我们的胆色。左盟主并非蛮不讲理之人,上得嵩山,未必便须拼死,尽有回旋余地。”
岳不群说:“不错,正是这个道理。”于是让劳德诺去传令。片刻之间,弟子们已经按顺序站在了正气堂。除了令狐冲和正在照顾令狐冲的岳灵珊没有来,其他人都到了。
岳不群对着弟子们说,“你们也都看到了,剑宗堕入魔道的那些弟子余孽现在有了嵩山派左掌门撑腰,重新回到华山来抢夺掌门之位,我做不做掌门倒没什么要紧,只是如果掌门真的重新落回剑宗手中的话,那华山这数百年来博大精深的精纯武学就要毁于一旦,这叫我如何对得起气宗先辈们用鲜血捍卫出来的正统。”
弟子们纷纷附和,说:“绝对不能让坠入魔道的剑宗弟子取得掌门之位!”还有人说,“剑宗弟子与魔教妖人没有什么区别,如果真让他们掌管了华山,那么弟子宁愿自请离开华山派!”总之,绝对不能让剑宗的人得逞,重回华山派。
岳不群要的就是大家这个同仇敌忾的气势,见到弟子们群情激昂。他微微一笑,趁机说:“咱们即日动身,上嵩山去见左盟主,和他评一评这个道理。”
众弟子都是一凛,不敢再义愤填膺地说话了。嵩山派乃五岳剑派之首,嵩山掌门左冷禅更是当今武林中了不起的人物,武功出神入化,为人更是机变百出,一提到“左盟主”三字自然是人人噤言。武林中说到评理,可并非单是“评”一“评”就算了事,一言不合,往往继之以动武。众弟子都知道,师傅岳不群的武功固然高,但是比之左盟主,可能还要差了一截,而且嵩山派人多势众,与左冷禅同辈的师兄弟就有十多个人,号称‘嵩山十三太保’。
凭着岳不群和夫人再加上他们这些武功平平的华山二代弟子,若是想上嵩山评理,恐怕是以卵击石,未必能站得什么上风。
岳夫人明知道此去根本不是上什么嵩山,对众弟子说道:“咱们华山派的事情还轮不到嵩山来做主,左盟主纵然武功盖世,咱们华山派也是宁死不屈,你们谁若是谈胆小怕事就留在这里好了。”
师傅和师娘都发话了,众弟子当然不能说自己胆小,自然是师傅和师娘去哪里,他们就去哪里。群弟子都道:“师父师娘有命,弟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岳夫人说道:“很好,现在大家都去收拾东西,半个时辰之内,我们启程。”
岳夫人又来看令狐冲,看到他虽然内伤有所平复,不至于危及到性命,却仍然虚弱不堪,这个大弟子一年来受伤的次数,恐怕比别人十年的都多,这也是性格使然吧。岳夫人觉得有些抱歉,如果这是平常的时候,就可以由岳不群为令狐冲疗伤,不过,正赶上有强敌来犯的时候,岳不群不敢耗费紫霞神功的内力替令狐冲去去除内伤,只能让他先伤着,慢慢调养好。
令狐冲反而安慰师娘,说:“徒儿休息休息就会好了。”岳夫人又带着岳灵珊去打点车驾,打算载着令狐冲离开。这个大徒弟虽然受伤,但也绝对不能把他自己丢在华山之上,敌人来犯岂不是就成了刀俎上的鱼肉。
林平之来看令狐冲,令狐冲刚好醒着。令狐冲想起林震南临终前所托,而他自打回到华山之后就一直在思过崖思过,几乎没有机会与这个林师弟见面。耽搁这么久,将近快一年的时间他还未能将他父亲的遗言告诉他。刚好此时也只有他们两人,正符合了岳不群说林震南的遗言应该单独告诉林平之的条件。令狐冲于是对林平之说:“林师弟,令尊去世的时候,有一句遗言托我告诉你。他说向阳巷老宅中的物事,要你好好照看。不过千万不可翻看,否则祸患无穷。”
林平之奇道:“向阳巷老宅?那边早就没人住了,没甚么要紧物事的。爹叫我不可翻看甚么东西?”
令狐冲道:“我不知道,你爹爹就是这么两句话要我转告你,别的话没有了。”
岳不群见到妻女再打点令狐冲的事,说到:“冲儿现在身受重伤,不宜奔波劳碌。如果带着他急行,恐怕会让他伤上加伤。不如让他在华山上休养,这次下山不要带他了。”
岳灵珊说:“那也不能将大师哥留在华山上,下山之后如果拖慢了整体的速度,连累大家走不快。我再带着大师哥走别的路,咱们约好了之后再在某地相见就是。”
岳不群不悦道:“胡闹!为父是这个意思吗?难道我会怕自己的徒儿受伤拖累了我,我还不是为了华山派的百年基业着想。”
岳灵珊再要说什么,岳夫人挡在女儿面前,说道:“师兄,珊儿并不是要顶撞你的意思。我们确实不能将冲儿留在华山,万一敌人来犯,他根本独木难支,一切都等下了山再说。”
其实此时岳不群对令狐冲确实有所不满,觉得他不好好练华山派的武功不说,还不知道在哪里练回了高明的剑法,这么重要的事却对他这个师傅绝口不提。那桃谷四怪在华山大道一通,又让他们华山派中人像丧家之犬一样不得不避其锋芒,仓皇逃走。而那四个人都像是令狐冲惹回来的!他华山派以岳不群为首,平时都与人和和气气,这么多年来也没有过这么多麻烦,所以少不得有些迁怒。奈何岳夫人疼孩子们,他想要多说几句也会受到阻挠,只能由着他们去了,反正令狐冲的伤,还没严重到受累奔波就伤及性命的程度。
由于岳夫人和岳灵珊坚持,令狐冲得以和大部队一一起下山,不过令狐冲所乘坐的马车确实不适合急行赶路,颠得他内伤加重口吐鲜血。于是让众人先走,等到令狐冲的伤势养好之后,再随后赶上。岳灵珊和陆大有陪令狐冲同坐一辆车,走在后面。本来岳不群夫妇是不同意岳灵珊落后的,但是她坚持要这么做,为人父母的,当着华山派徒弟的面也不能硬是把她给拉走,只能由她了。
令狐冲见到岳灵珊为了照顾他竟然忤逆师傅师娘的命令,又是感激,又是愧疚:“小师妹,是大师哥不好,我会快点养好伤,好能为我们华山派出一份力。”他只觉得小师妹对他如此在意,他这辈子真的值了。他就算是为她赴汤蹈火,为她丢了这一条性命,又有何妨。令狐冲和陆大有并不知道师傅师娘决定下山的真正目的,还以为真的要去嵩山派理论。
令狐冲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为了华山派,义字当头自然当仁不让。嵩山派的作事风格他早就看不惯了,这次又联合剑宗弟子欺负到华山派的头上。令狐冲还是华山派的大弟子,恨不得立刻病好,为师傅师娘分忧。陆大有纵然武功低微,但是也是最讲义气。只有岳灵珊想着下山之后恐怕不会有华山派那样的平静了,嵩山派想要一统五岳剑派,继而掌控整个江湖的狼子野心已经露出端倪,岳不群之前表现出的对五岳合并之事的不赞同,左冷禅必然要派人来对付华山派,上次只不过是第一波试探而已。
他们在下山的路上,山脚下捡到一个奄奄一息的人,上前查看之后才发现竟然是田伯光!陆大有激动地说:“真是老天开眼,让我们在这儿碰到这个淫贼,而且他还受了重伤,不如让我一剑刺死他,为武林除害,师傅师娘一定会大加赞赏。”
令狐冲急忙阻止:“等等,陆猴儿,不要杀他。”
陆大有一脸茫然:“为什么?”
第129章 日出东方15
令狐冲见小师妹也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似乎想要让他给出一个满意的解释,令狐冲只得说:“其实我前几天就见过田伯光,他上山找过我, 他出现在这儿, 不是为了作奸犯科, 而是为我而来。如今他已经伤成这样,而且还中了剧毒, 我们还是不要趁人之危了。”
岳灵珊看着令狐冲的表情,说道:“我看大师哥你不仅不想杀了他, 还想救他,对不对?”
令狐冲见到小师妹如此知道他的心意,在担心田伯光还能否救活之时,心里觉得甜丝丝的,他看着岳灵珊点了点头。
岳灵珊对陆大有说:“六师哥, 把田伯光抬到车上来。”
陆大有莫名其妙地大叫:“什么,小师妹,连你都要救他。难道你不怕等到这个淫贼醒了之后,见你美貌,兽性大发,到时候我们几个都不是他的对手,那怎么办?”
陆大有的担心并非是空穴来风,田伯光可真不是什么善类,江湖人一提起他,都知道他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更是个臭名昭著的淫贼。可是大师哥和小师妹竟然都同意把他救起来, 陆大有真的是不惊讶都不行。
令狐冲说道:“我相信田伯光不是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不会恩将仇报的。”
岳灵珊说:“行了, 救人要紧,他现在虚的很,如果他真的该有任何不轨的行为,我一剑就能将他捅个对穿。”
陆大有想了想,还是说到:“那可不行,就算是这样,把他捅对穿也由我来,不然传出去,这淫贼是师妹你杀的,对你的名声有影响。”
田伯光睁开眼睛,说:“你这人真是婆婆妈妈的,说了半天,你还是让我在地上躺着。”说着他不用人帮忙,自己就跳了起来,明显的再次生龙活虎。他之前只是所中的剧毒发作,现在药劲儿过了,人自然也好多了。不过岳灵珊看得出来,他还是外强中干。
令狐冲问:“田兄你怎么样?”
田伯光苦着一张脸说:“还能怎么样?我被人下了剧毒,还点了死穴,路上又遇到四个怪人,又点了我另外四处穴道……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倒霉。”
田伯光虽然强撑着,可是确实精神不佳,中毒又被人点了死穴,到现在还没死,只能说明他生命力很顽强,经得住折腾。岳灵珊于是让他坐进车厢里。她和陆猴儿坐在车子前面,又向前走了一段时间,遇见一间颇为简陋的酒家,马车上有两个病号,走不快,只能在这儿增加些补给,休息一会儿了。
田伯光号称万里独行,从来没结交过朋友,几次与令狐冲斗智斗勇,觉得他为人非常不错。如今华山派下来的马车竟然还愿意载他田伯光一程,令狐冲的师妹师弟们对大师哥十分信服,连带着给他面子,也没有因为门户之见对他要砍要杀,田伯光觉得此时与武林正派中人心平气和的坐在小酒馆,对于以前的他来讲简直是天方夜谭。
令狐冲和田伯光已经见了几次面,而且双方斗智斗勇比武功,可谓是不打不相识。有机会坐下来好好喝一杯,两个人聊得十分畅快。陆大有又一向喜欢热闹,几句下来就和他们聊在了一起。
岳灵珊对于这个声名狼藉的江洋大盗不太感冒,她看在令狐冲的面子上,既没有对此人要打要杀,也没打算结交,所以一边休息吃东西一边注意着周围。
有一个人一直背对着他们,一身劲装身负长剑又不动声色。她猜这个人就是特地来华山查看的嵩山派高手狄修了。嵩山派左冷禅的师弟有十几人,既然他已经决定对付华山派,又怎么会不做万全准备。只派了个丁勉和封不平、成不忧拿着五岳令旗来,必然不可能让岳不群让出掌门之位,所以还有这样的高手隐在暗处暗地里行事。
他们吃过饭之后,又再次启程,因为田伯光自觉命不久矣,又见令狐冲丝毫没有嫌弃他,已经答应令狐冲不再作奸犯科。可是他也说做鬼也想做一个风流鬼,所以想让他们送他去十五里之外的怡春苑去,令狐冲满口答应下来。
等他们走到偏僻的林边小路的时候,一个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华山派的弟子们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与江湖上下九流的淫贼结交,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陆大有怒喝:“是什么人,快点出来,别在这装神弄鬼!”
狄修出现之后自曝身份,岳灵珊几人虽然要称呼他一身狄师叔,不过此人跟他的师弟费彬一个样,都是顶着正派身份的无耻之徒。他让令狐冲还有岳灵珊陆大有亲手杀田伯光,他们几个没有照做。狄修就说要把他们全杀了,然后再剥光衣服绑在一起游街示众。
欺负他也就罢了,令狐冲怎能容忍有人欺到小师妹的头上,即便是受着内伤也提剑去对付狄修,陆大有也早就气不过出手了。
岳灵珊知道他二人的武功不会是狄修的对手,就算是令狐冲没有受伤,也打不赢人家,何况是现在这种情况。
田伯光更没用,他此时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一个剑风就把他扫倒了。
这狄修竟然大言不惭的出言侮辱,岳灵珊看他的目光十分深沉,已经如同看一个死人。因为知道还有人没现身,所以她才没急于出手,只是向战斗中的狄修身上掷出一物。狄修本来以为是暗器,用剑抵御,打碎才发现暗器是一个瓷瓶,刚开始他还以为是什么毒药摒住了呼吸,之后发现对身体根本没什么影响,原来里面装的不过是一瓶蜂蜜而已。他甚至还觉得如此小心翼翼,真是高估了他们,他身为嵩山派十三太保之一,对付这几个人根本就是手到擒来。
在令狐冲和陆大有被狄修打倒在地的时候,一个尼姑从树上一跃而下,帮着出手挡了几招,也站在了他们这边,“令狐大哥,你没事吧?”
令狐冲挺惊讶在这里见到她:“仪琳师妹?”
狄修却哈哈大笑:“来的正好,你们死后,我把你们绑起来,再加上一个小尼姑,场面一定会相当好看。你猜到时候岳不群还有没有颜面跟人家去说他是君子剑。”
就算是出手的几个都不是狄修的对手,但是小尼姑身边随后还跟着老和尚,那老和尚武功极为高强,一出手就将他打伤,狄修见到讨不到好处立刻望风而逃。
仪琳说:“令狐大哥,不要追了,那人武功太高,咱们不是他的对手。”
令狐冲客气的向她点了点头,转脸看向小师妹,满脸愧色:“小师妹,都是大师哥不好,没能杀了他,反倒害你被人侮辱。”
岳灵珊反倒安慰他说:“恶人自有天收,他这么坏,迟早会遭报应的,说不定很快就会倒霉。”
仪琳看到令狐冲之后本来无限欢喜,有许多话要对他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个时候见到令狐冲自己身上有伤却毫不在意,反而最关心他的小师妹被人出口侮辱,不知为何,仪琳心中一阵酸涩滋味。张了张口,却说不出来什么话。
那大和尚说:“乖女儿,这就是你日思夜想这令狐冲啊?怎么是个病夫?”
仪琳十分羞涩又尴尬地说:“爹!你不要胡说。”
大和尚:“我哪有胡说,你为了他一天比一天消瘦,爹才带你来华山派的嘛!”
令狐冲见这个人虽然是和尚,却不像是平常那些守着清规戒律的和尚,心里想着可千万不能因为他这些话让小师妹误会,“这位大师真的很会开玩笑,不过你再这么说,真的要有损华山派和恒山派的清誉,这个罪名我可担待不起。”
他对仪琳说:“仪琳师妹,你为什么叫这位大和尚爹?”
仪琳于是向令狐冲解释,这个和尚真的是她爹,法号叫不戒,就是什么清规戒律都不用守的意思。令狐冲和这个不戒和尚纠缠了半天。他还急于向小师妹解释这大和尚所说的什么‘女婿’之类的,完全都是误会。他是万万不会与别人去私定终身的,对方是恒山派的弟子就更加荒谬。世人都知道修行之人应该心下无尘,又岂会牵绊于凡尘的情爱之中。可是令狐冲一转头,却发现岳灵珊不见了!
令狐冲惊讶:“小师妹呢?”
陆大有也莫名其妙:“她刚刚还在这儿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令狐冲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糟了,小师妹会不会是被狄修来抓走了?”
大和尚说:“哎,我看得清清楚楚,是那小丫头自己走的。”
令狐冲不敢置信:“什么?你看她自己走了,为什么不说?”
大和尚说:“那个小丫头还挺漂亮的,她在你身边我不放心,我为什么要说?”
令狐冲苦恼地说:“小师妹一定是因为大和尚你乱说话误会我,才不声不响的赌气离开。”说着他就撑着剑向前走。
仪琳急道:“令狐大哥,你身上还有伤,你要去哪?”
令狐冲说:“我当然要把小师妹找回来。”
大和尚不由分拉住他,说:“我的未来女婿怎么能是个病夫呢,你之前受的伤不轻,我来帮你疗伤!”
田伯光好不容易见到了不戒和尚,立刻跟他索要解药,大和尚也算是言而有信,他的女儿见到了令狐冲,自然不会再为难田伯光,当下把解毒丸给了他。
岳灵珊确实是不想看到莫名其妙出现的和尚尼姑们向令狐冲逼婚,干脆眼不见为净,所以她看到附近有蜜蜂出没就跟着上去。之前她掷向狄修的那一瓶蜂蜜可不是用来当暗器砸晕他的,那瓶蜂蜜是她特地采集华山幽谷里面的百花,酿制出的百花蜜,她做过试验,蜜蜂对这种花蜜几乎毫无抵抗力,就算在百里之外闻到了此蜜的香味儿,都会纷纷趋之若鹜。
那个狄修敢大言不惭,之后还想大摇大摆的离开,可没那么容易!岳灵珊找到他的时候。狄修正被蜜蜂追赶的狼狈不堪。纵然他武功再高,剑法再好,蜜蜂这种小东西也不是用一把长剑能对付得了的。
之前岳灵珊扔蜂蜜的时候算准的角度,不仅他的长剑上沾上了蜂蜜,他的衣服上面也粘到了。就算是他把衣服丢下,总不能弃剑而逃吧。
岳灵珊满意地看了一会儿他的狼狈相,再次隔空出手点中的穴道。
狄修‘咕咚’一声,背对着她倒了下去。狄修听到身后传来踏着草地的脚步声,慌张的问:“是谁偷袭暗算?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有胆子就解开我的穴道!”
岳灵珊走过去,将手他的搭在他肩上的肩颈穴上,狄修的内力就源源不断的汇入岳灵珊体内。
狄修原本以为对方是他哪个仇家,或者是遇到难对付的敌人才遭此暗算。按照常理来推断,武功不及他的人才会暗中点他的穴道,但是说实话能做到隔空掷物点穴,武功必定不低,说不定早就是江湖上已经成名的好手,又为何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呢?
他脑中想过了无数种敌人对付他的方法,但是万万没料到对方一句话未说,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内力迅速的向肩颈穴汇聚流失!这期间他根本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苦练了几十年的内力好似尽数被人吸了去。他穴道被制,又不能运气,所以一直不知道内力流失到底到了什么程度。狄修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他从未遭遇如此诡异之事,从未如此惧怕过。
他一直如一滩烂泥一样趴在那儿一动不动,直到过了两个时辰之后,穴道才自动解开。狄修立刻运气,当天丹田已经空空如也!根本一点内力都提不起来,他苦练了几十年内功,算是全都废了!他脸色惨然地喃喃自语:“吸星大法?”
一个享誉江湖,震慑群雄的嵩山十三太保之一,变成了一个丁点儿武功都使不出来的废人,这样的打击无疑是从云端跌落泥坑。能够吸人内力的邪门功夫,只有十几年前魔教教主任我行的吸星大法。而据说任我行早就死了,何以吸星大法又重现人间?难道是魔教教主死而复生?或者是他的传人出现了?狄修根本不敢有丝毫耽搁,也怪不得在华山这里与其他师兄会和交换情报的事情,仓皇而去逃往嵩山。
岳灵珊没打算伤他的性命,否则就不用这么麻烦点他穴道,直接让他看看见自己的容貌就行了,她虽然对杀人没什么恐惧,不过如非必要,也不愿意轻易剥夺他人的性命。
岳灵珊用北冥神功吸掉狄修的内力之后,重新沿路找回去,见到令狐冲几人的时候,发现和尚、尼姑、田伯光都不见了。岳不群却在这,令狐冲腿上还受了箭伤。
令狐冲见到她回来,松了一口气:“小师妹!”
岳灵珊向他示意自己没事,说:“爹,你怎么来了?”
岳不群明显的心情很不好:“还不是担心你们,我才找过来看看,不过,幸亏我找过来,否则还被蒙在鼓里,我们华山派的人什么时候和田伯光走得这么近了?岂不是要让人说我们正派人士也成了邪魔歪道!”
令狐冲见到小师妹平安归来,终于放心,“师傅,我……”他对岳不群刚要解释就被打断。
岳不群冷哼道:“你对田伯光那个淫贼倒是很讲义气,宁愿自刺一剑,也不肯杀他。”
令狐冲说:“师傅,田伯光虽然行为不端,可是他真的答应我改过自新,况且我跟他恶斗了很多场,我始终打不过他,每次都是他手下留情,所以……”
岳不群不悦道:“所以你就纵虎归山?”
令狐冲正不知道要再怎样解释岳不群才会原谅,岳灵珊说道:“对了,爹你怎么走回头路了,我娘和其他师兄师姐们呢?”
岳不群说:“他们在二十里外的韦陀庙过夜。我不放心你们单独落在后面,怕华山再来外人,所以回来看看。”
岳灵珊说:“说起外人,我们刚刚碰到了嵩山派的狄修。”
岳不群神色一凛:“狄修?”
岳灵珊说:“为了防止我娘那边发生意外,我们还是早点回去。”
岳不群听说嵩山竟然还有人悄悄的来到华山,试图对华山弟子不利,也是想快点与夫人和众弟子会合。
岳灵珊看向令狐冲:“大师哥,你的伤势怎么样?可不可以赶路?”
令狐冲说:“我没问题,不戒和尚之前替我疗伤,我的内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有点皮外伤,不碍事的,还是早点与师娘相聚。”
他们一行人急行赶路,终于在太阳下山后的戌时到了韦陀庙,与华山派的众弟子会合。岳夫人这次出门并不是把所有人都带上,除了几个亲传武功还不错的弟子以及林平之之外。其他人都已经遣散,让他们先回家去,等到接到通知再回华山来。
当晚,华山派遭遇了八个蒙面高手的截杀,他们口称是□□中人,无门无派,要岳不□□出辟邪剑谱。实际上这些人和嵩山派的狄修丁勉他们都是一伙的,都是受了左冷禅的吩咐,来华山派找麻烦的。
本来以岳不群和岳夫人两人的功力能斗得过他们其中五个,已经是精疲力竭,等到众弟子受伤倒地或者是被人点了穴道之后,八人齐上,夫妇二人就左支右绌。
华山派全都被人制住了。这个时候丁勉带着封不平出来,趁火打劫,再次说华山派的掌门应该由封不平来做,他们甚至还要搜身,找出紫霞秘笈和辟邪剑谱。
岳灵珊知道这是令狐冲大显身手的好时机,有此背水一战的时机才能激发他的潜能,让他把所学的独孤九剑融汇贯通。
岳灵珊现在功力虽然不下于岳不群和岳夫人,还没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刻,她知道会有令狐冲救场,没有必要表现出来。
人人都知道,功夫是一点点自己练出来的,只能一步步积少成多。以原本岳灵珊的资质,再练二十年也未必能赶得上她爹娘的水平,他最近一直在华山上,根本没有机会得到奇遇,如果她这样突飞猛进,一定会引人怀疑,所以她也假装被点了穴道,坐在岳夫人身边。若是有人真的胆敢不进前来对她娘搜身的话,岳灵珊也一定会给此人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令狐冲在最开始对战的时候被人打到头,晕倒了,正是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清醒过来。见到华山派危在旦夕,师弟师妹成了敌人俘虏,连师傅师娘都被人点住了穴道不能动弹。他立刻跳出来,先是挑战大言不惭要夺取掌门之位的封不平,用所有人见所未见的精妙剑术将之打败。这使一向以剑术见长的封不平再也没有脸提做华山掌门的事儿。
封不平遭此打击,他向丁勉告辞,“感谢做盟主的好意,不过封某的剑术未精,这些年的专心修炼简直如同井底之蛙。就连华山派的二代弟子都打不过,实在没颜面再相争掌门之位。”
封不平临走的时候还对令狐冲说:“令狐少侠所用的剑法精妙绝伦,封某不仅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更加佩服的五体投地,就连岳不群都没有如此高深的剑法,华山派的掌门应该由你来做。”
令狐冲只当他是放屁,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岳不群一向气量平平,这句话被他记在了心里。他目光晦暗不明的打量令狐冲,那一套剑法果然精妙绝伦,不过绝对不是华山派的剑法。他这个当师傅的现在受制于人,而徒弟令狐冲却大展身手,成了华山派的救世主,做师傅的自然会觉得十分没有面子。
见到华山派杀出这样一匹黑马,那八个前来截取辟邪剑谱的□□中人自然坐不住了。接下来,令狐冲面对那八个高手齐上,为了在这八个使用不同兵器的人困局之中占得优势,令狐冲终于想到了独孤九剑其中的破箭式,专破天下暗器。只要使出破箭式,就算是千件暗器同时击落也不成问题,何况是这八种兵器。
令狐冲再次用他那高深得让别人不敢置信的剑法将八人的眼睛一一刺瞎,废了他们的战斗力。之后令狐冲就再也没有力气了,险些跌倒在地上。
第130章 日出东方16
岳不群让他撕掉他们的蒙面面具, 挑断八人的手筋脚筋,留下慢慢审问。可是令狐冲刚刚已经消耗过度,再没有力气多走一步了。众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八个已经瞎掉的人互相搭着肩膀一起离开。
令狐冲已经筋疲力竭, 没法做到这个要求, 岳不群却为此大怒:“令狐大侠!你还不过来解开我们的穴道, 难道要让我们跪下来求你?”
令狐冲一惊,师傅平时一板一眼, 从来不会开这种玩笑,今日怎么会这么说?他强撑着, 一步一步慢慢挪到岳不群身边:“师傅,我应该解你哪里的穴道?”
岳不群冷眼看着他半晌,更觉得他之前对战时生龙活虎,现在磨磨蹭蹭是为了拖延时间,简直是越看越气, 冷哼着说道:“既然你这么不情愿,就不劳你费心!”说着强运起紫霞神功冲击经脉,终于让他将阻滞的穴道冲开。然后岳不群再亲手去解夫人、女儿、弟子们的穴道。
令狐冲站在原地好半晌,才缓过重伤之后强运内力劲儿来,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师傅突然生气了。
岳不群马上就帮他解惑了,他解除了所有人的穴道之后,严肃的转身问令狐冲:“你是不是和那八个人认识?难道他们八个也是你的生死之交?”
令狐冲连忙说道:“当然不是,弟子又怎会结交如此匪类,我之前绝对没有见过他们。”
岳不群却不信的打量着他,认为令狐冲八成是认识这几个人,所以跟他们串通了, 才放走他们,就像放走田伯光一样故伎重施。
令狐冲觉得十分冤枉, 他是真的不认识这几个人,奈何他的辩驳十分苍白。
岳夫人也为令狐冲说好话:“师兄,冲儿虽然偶尔胡闹,但绝对不会在大是大非面前错得这么离谱,他怎么会联合外人背叛自己的师门呢,我是无论如何不会相信的。而且冲儿还刺瞎了他们的眼睛。”
岳不群对着令狐冲说:“好,那我问你,刚才你的剑法是谁教的?莫非是神仙在梦中传授?”最后这句话说的颇为讽刺,在场的人又不是听不出来,都知道师傅必定十分恼怒,于是除了岳夫人之外,没人敢为令狐冲说好话。
令狐冲颇为为难,曾经答应过风太师叔,不会将遇到他的事情向别人泄露出去,就连师傅师娘也不能提。令狐冲说:“师傅,弟子答应过那位老前辈,绝对不能泄露半句,包括师傅师娘在内。”
岳不群就知道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根本没有什么老前辈,自以为明白地说:“以你今时今日的武功当然不会将师傅师娘放在眼里了,刚才的蒙面人也说了,华山派的掌门应该由你来做,对不对?”
令狐冲早就在岳不群追问的时候跪在地上,此时他膝行上前,说道:“师傅,弟子真的有难言之隐,日后弟子有机会,一定恳求那位老前辈,若他允许,一定将全部真相禀告师傅,绝对不敢有半点隐瞒。”
岳不群见令狐冲如此嘴硬,也问不出什么来,深吸了一口气说:“好,你起来。”
令狐冲以为终于得到师傅的原谅,高兴不已。
岳不群却接着说:“你不但剑术好,就连你演戏的本事也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
岳夫人听到岳不群越说越不像话,似乎有抓住这件事情不放,不依不饶的架势。快步走到他身边说:“师兄,若不是有冲儿,今天晚上我们已经全军覆没了,至于是谁传授他的武功并不重要,那位高人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关于蒙面人的身份,我们迟早会查个水落石出。”
就在岳不群审问令狐冲的时候,岳灵珊趁着大家收拾东西的混乱功夫,又悄悄溜了出去,去追那八个□□高手。这八个人的确如他们所说是□□中人,个个都穷凶极恶,身上的命案不止一二十个,被左冷禅重金网罗,暗中为嵩山派办事。就只是让他们瞎了眼睛回去,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这几个人相当于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岳灵珊毫不犹豫的吸了这八人的内力收为己用。
他们眼睛瞎了,又是没有武功的人,日后想要为非作歹就没那么容易,更别说跑到华山的后山杀人了。
本来原著之中,左冷禅被岳不群打瞎了眼睛之后,联合复仇心切的林平之,带同这些瞎眼的高手练就听音辩位的高强本领。在岳不群当上五岳盟主,将五岳剑派的人带到后山的山洞之中想要用山洞中记录的武功秘籍去笼络人心的时候,左冷禅林平之带着这些高手出现,将洞中的灯火全部熄灭,黑暗之中大开杀戒,将毫无还手之力的五岳剑派的人赶尽杀绝,除了岳不群一个逃了出来,其他人都葬送在华山思过崖后的那个山洞之中。
可以说是为了他们少数几人称霸的野心,五岳剑派死伤无数,因此一役,甚至到了人才凋零,后继无人的地步。
岳灵珊运起轻功回到韦陀庙,在外面的时候遇到正四处寻找她的林平之。林平之一见到她就紧张地说:“师姐,你到哪儿去了,担心死我了!”
岳灵珊说:“没事,只是刚刚这庙中的血气太重,熏得我有些头晕,才四处走走,我刚刚离开了一会儿,没有惊动我爹娘他们吧。”
林平之说:“没事就好了,师傅、师娘他们在向大师哥问话,不过如果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和师兄们分头去找了。”在月光之下,岳灵珊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林平之更加担心了:“你脸色这么难看,还是早点休息,不要四处走动了,我扶你进去。”
正好令狐冲那边交代完了之后,许久没见到小师妹,正找出来,看到林平之挽着小师妹,当下气得脸都红了,“小师妹,你去哪儿了?”
岳灵珊不太想当着他的面撒谎,不过刚刚已经给了林平之一个答案了,犹豫之时,林平之已经替她回答说:“师姐她在屋子里待着气闷,出来走走。”
在岳灵珊的认知里,这个年代虽说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不过偶尔被人扶一下,她看来是很平常的事情,所以并没有注意到令狐冲刚刚注视的神色,而且她刚刚吸了八大高手的内力,之前还有狄修的,现在她身体里有九种不同的真气没有完全化为己用,导致身体有些不舒服,丹田鼓胀,正是需要静心调息之时。岳灵珊向他点了点头,就在林平之的搀扶之下走进庙里,坐在岳夫人身边,开始闭目调息。
今天岳不群对令狐冲处处怀疑,态度也大不如前,他正觉得心中苦闷。令狐冲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小师妹说,可是见到小师妹和林师弟从外面一起回来之后就对自己不理不睬。猜测莫非连小师妹也生自己的气了?
令狐冲并不知道岳灵珊早就知道风清扬教他独孤九剑的事。令狐冲既然答应了太师叔,自然是对谁都不能说。他以为小师妹也因为他的隐瞒而生气。这一晚上,令狐冲脑子中闪过种种,都没能安心睡着,心想:“师父待我恩重如山,今日错怪了我,日后终究会水落石出。”他虽受委屈,倒无丝毫怨怼之意。
华山派弟子身上虽然都或多或少有伤,但是并没有人伤及性命,江湖中人受一些小伤乃是常事,就算是很重的伤也能在几日之后痊愈。第二天一早,就地埋锅做饭,用过早饭后,大家眼望岳不群,听他示下,均想:“是不是还要到嵩山去跟左盟主评理?封不平既然败于大师哥剑底,再也没脸来争这华山派掌门人之位了。”
岳不群向岳夫人道:“师妹,你说咱们到哪里去?”
岳夫人道:“嵩山是不必去了。但既然出来了,也不必急急的就回华山。”她害怕桃谷四仙来报仇,不敢便即回山。
岳不群道:“左右无事,四下走走那也不错,也好让弟子们增长些阅历见闻。” 说着看向岳灵珊。
若是在以前,岳灵珊听到可以不用回华山而是在江湖上四处游玩,一定早就高兴的跳起来拍手叫好,一定会忍不住欢欣雀跃,因为她还是孩子心性,又一向爱玩儿。
不过如今的岳灵珊反应却平静了很多,她昨晚上一直在运功,已经把那八人的内力全部收为己用,化为自己的内力,此时她的内力已经积聚到一定的境界。岳不群和岳夫人也早就不是她的对手了,放眼整个江湖,也许只有魔教的两任教主,任我行,东方不败的功力可以和她匹敌。
当然,北冥神功自己也可以修炼,也能吸人内力,她日后的成长空间无限,超过所有人只是迟早的事。岳灵珊并不想做天下第一,武功够用就好,这一次这八个人的内力相当于是白捡来的,不吸白不吸,所以在直接吸收了这八个人的武功之后,她的北冥神功已经有所小成。今日晨起收功,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眼中氤氲宝光流转,已经是功力高深之相。重新收摄心神之后,看起来才与平常没什么不同。
她神功一成,强凶霸道,随手攻击便有莫大威力。真气护体防御大增,受到攻击时可反震敌人。北冥真气阴阳兼具,阳刚北冥真气煎熬如火炉,阴柔北冥真气冷于寒冰数倍,至此可以轻松自如的发射‘生死符’了,这种用北冥神功发射出的冰片暗器,每年都要解药来延缓病发时的疼痛,除非用北冥神功来化解,否则正是如它的名字一样让人生不如死。比如今魔教控制教众所用的三尸脑神丹,有过之无不及。
岳灵珊见岳不群还看着自己,说:“那我们都去哪里游历?”
岳不群说:“爹干脆顺你的心意好了,你说我们去哪里玩儿。”说着他拿眼去看林平之。
岳灵珊明白他的意思,顺着他的目光看一下林平之,岳灵珊说:“林师弟的家乡在福州,上一次,我和二师哥去福州却没能好好逛逛,不如我们往福州走吧,正好,林师弟可以扶父母的灵柩回家乡安葬。”
林平之眼前一亮,他感激地看向岳灵珊。林平之当然很想扶父母的灵柩回乡,这在他心中也是一件大事,奈何有大仇未报,他现在的这点微末功夫根本不是仇家的对手,若是单独行事很有可能连他自己也要姓命不保。若是这次有师傅、师娘以及华山的众师兄弟们陪同自己一起回去,自然再好不过。
令狐冲昨天到现在一直在生着小师妹的闷气,见到她今天竟然又说要去林师弟的家乡,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小师妹,小师妹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林师弟了,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不过就算他想反对,现在正是得罪了师傅的时候,去哪里哪有他说话的份儿,令狐冲干脆沉默不语,只是心情越来越沉重。
岳夫人心想,他们并不是真的去游山玩水,而是逃避敌人,当然走的越远越好,不过这福建未免也太远了,笑道:“要去那么远,我们哪带那么多盘缠,难道华山派走到福州要变成丐帮?”
林平之道:“师父、师娘,咱们没几天便入河南境内,弟子外婆家是在洛阳。”
岳夫人道:“嗯,你外祖父金刀无敌王元霸是洛阳人。”
林平之道:“弟子父母双亡,很想去拜见外公、外婆,禀告详情。师父、师娘和众位师哥、师姊如肯赏光,到弟子外祖家盘桓数日,我外公、外婆必定大感荣幸。然后咱们再慢慢游山玩水,到福建舍下去走走。弟子在长沙分局中,从青城派手里夺回了不少金银珠宝,盘缠一节……倒不必挂怀。”
林家虽然当时被灭门,但是还有几个分局里面的财物无损,自然这一切都由他这个少东家继承。若是算起来,华山派上下当属林平之最有钱了。
岳夫人自从刺了桃实仙一剑之后,每日里只是担心被桃谷四仙抓住四肢,登时会全身麻木,无法动弹,更有眼见成不忧被撕成四块、遍地都是脏腑的惨状,当真心胆俱裂,已不知做了多少恶梦。这次下山虽以上嵩山评理为名,实则是逃难避祸。她见丈夫注目林平之后,林平之便邀请众人赴闽,心想逃难自然逃得越远越好,自己和丈夫生平从未去过南方,到福建一带走走倒也不错,便笑道:“师哥,平之管吃管住,咱们去不去吃他的白食啊?”
岳不群微笑道:“平之的外公金刀无敌威震中原,我一直好生相敬,只是缘悭一面。福建莆田是南少林所在之地,自来便多武林高手。咱们便到洛阳、福建走一遭,如能结交到几位说得来的朋友,也就不虚此行了。”
众弟子听得师父答应去福建游玩,无不兴高采烈。林平之自然更加的心花怒放,去看岳灵珊。发现岳灵珊正在看着令狐冲。
令狐冲听到他们讨论去哪儿游玩,全然没有参与感,只一人黯然神伤,寻思:“师父、师娘甚么地方都不去,偏偏先要去洛阳会见林师弟的外祖父,再万里迢迢的去福建作客?莫非他们看上了林平之,想把小师妹许给他?而且昨晚到底小师妹和林师弟在外面说了什么?”
他眼见众师弟、师妹个个笑逐颜开,心情更加不好。
既然已经决定了出行的方向,一行人从去嵩山理论变成了游山玩水,自然心情和气氛大大不同。岳不群吩咐下去,众人散去去各做各的收拾东西。
岳灵珊走过来,来到令狐冲身边:“大师哥,你腿上的伤口怎么样,还疼不疼?”
令狐冲见到小师妹还这么关心自己,不由得展颜,可是随后见到林平之也站了过来,明显是和小师妹一起。令狐冲皱了皱眉头说,“我没事。”就沉着脸走开了。
岳灵珊无端碰了一鼻子灰,只觉得莫名其妙,而且她也心情不佳,难道她很想去洛阳吗?专门为了让令狐冲去遇见任盈盈?现在令狐冲却无端的摆脸色给她看。
林平之看出她和大师哥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儿,对岳灵珊说:“师姐,我们就要去洛阳了,洛阳城有很多名胜啊,铜驼暮雨、洛捕秋风、白马寺、金谷园,平泉和龙门石窟,都是到了洛阳城一定要去的地方。洛阳城还有很多好吃的呢,师姐,你一定会喜欢,黄河鲤鱼、小碗肉、一窝酥,还有三不沾,你知不知道这三不沾是哪三不沾呢……”
岳灵珊看到令狐冲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回过头来和林师弟说话:“是什么?”
令狐冲人虽然向前走,耳朵却一直竖起来听着身后的动静,见小师妹根本没有跟出来,而是和林师弟说起了洛阳城的名胜和小吃,他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去洛阳的这一路,众人游山玩水,有说有笑,不过总有失意之人。令狐冲借酒浇愁,岳灵珊也心情不佳。大家都看得出来两个人正在冷战,互相不说话也不理睬。
大家都知道小师妹平时不开心的时候只有大师哥才能哄的好她,别人都不太敢往她身边凑。只有林平之不知道,他早就想与师姐多亲近亲近,这次她既不用在思过崖上思过,又不用每天练剑,而是一同出门在外游山玩水,正好有很多可以相处的时间。
林平之对岳灵珊是真的很崇拜,而且在所有人当中,他与岳灵珊是最早相识的,后来他又能投入华山派,这不得不说是缘分。岳灵珊又不像华山的其他师兄弟一样对林平之这个富家公子哥作风的师弟有所排斥,所以林平之更是常伴在她身边。
陆大有看了都替令狐冲觉得着急,只是大师哥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看起来毫不在意,而是一直沉浸在他自己的抑郁之中。两个人赌气也总有个限度吧,他继续这样下去,小师妹都要被林平之给撬走了!
劳德诺对令狐冲十分关心,令狐冲走得慢了,落后众人的时候,劳德诺又会特地找回来等他,时时陪在他身边,关心他的伤势。令狐冲总算有点欣慰,上次师傅质问过他之后,好几个师弟已经不太找他说话,再同小师妹又互相不说话之后,他几乎一天都很少开口了,别人看他态度冷淡,自然不来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平时老成不拘言笑的二师弟,年龄是他的二倍都多,跟他可不是一路人,这次却对他这么关心,着实让他受宠若惊。
直到有一天晚上,令狐冲失眠起来想出去走走,却发现劳德诺和八师弟在说话,原来他们几个都是受了师傅的命令来监视他!师傅还是怀疑他!怀疑他没有说真话,更怀疑他现在身上的武功来历不明!
嵩山上,狄修还有那八个高手陆续回来了,回到嵩山之后却都成了废人,他们苦练多年的内功涓滴不剩。
左冷禅一代霸主见到他们的现状,也不禁冷汗津津。他的武功当世已经少有敌手,但是生平视为最大敌人正是任我行,现在听说随着任我行死而销声匿迹的吸星大法重现江湖,怎么会不耸然而惊呢?不过受害的几个人却都没看到到底是什么人吸了他们的武功,可以说那人是趁人之危的时候出手,也许对方的吸星大法还没练到家,所以不愿意展露于人前。
不过,有这种邪门的功夫在手,那人岂不是和谁对战都大占上风!此消彼长,立于不败之地!有这样一个人在暗处,自然令左冷禅坐立难安。
左冷禅冷然说道:“八位贤弟都是□□中的成名高手,再加上华山剑宗的成不忧、封不平、丁师弟、狄师弟,足足十数个人,竟然伤的伤死的死,焦头烂额!我真不明白你们究竟是怎么办事的!”
□□中为首的一人说:“左盟主,在下纵横□□三十年,也曾经会过不少剑术名家。从来没见过有人出现像令狐冲出剑那么快的!”另一个人说:“不止快,而且剑术飘忽,让人琢磨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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