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公主心计11
回了千秋殿的太平也在思量, 她没有错过任三恕脸上的异样。原著之中也是任三恕先看出何离有问题。不过为了兄弟情谊,他还是拿出宫中特有的金鼎药让何离去救他大师兄,就是那个一起刺杀的人。
那人不治身亡后, 被太平公主追查到尸体, 发现伤口上的药出自宫中。太平公主让人绑了任三恕到皇上面前, 指他和刺客串通一气。李隆基为了保住爱将,假装受伤, 说任三恕是为了他取用了金鼎药。
李隆基不惜欺君保住两个手下,他对何离的确是起了惜才之心。而且何离只是想为文泉书院报仇, 那他的敌人应该是太平公主才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李隆基当然不会傻到把何离交出去。
这一次,太平不打算穷追猛打,而是要顺其自然, 还不好说会出现什么样的后续。
不是她小瞧了李隆基的气量,何离曾经跟着羽林军一同追查宫女被冤枉的事儿,这是他们龙武君想干没干成的事,她真不信李隆基会对何离毫不无芥蒂。自诩聪明的人都多疑,一个刚刚加入的参军,能得多大信任?
就在太平静静等候的时候,任三恕果然亲自去查何离那天的行踪,他把何离当兄弟怀疑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任三恕查到了他没有像他请假说的那样去某个客栈,找何离对峙。
当时情况危急,带银面具的刺客本能在任三恕分神时伤了他,却没有更进一步, 当时任三恕就很怀疑了。
何离见瞒不住他,干脆不隐瞒了, 只求他把疗伤的药给他,去救大师兄。
任三恕听了他的原因,只是想为死去的书院同道复仇,又见他果然对兄弟情真意重,便把伤药给他放他走了。任三恕私下里做了这些事,已经是对平王有所隐瞒,他亲自去向平王报告并领罪。
李隆基不敢置信的问:“你明知道何离是刺客,你还放走他?!有没有派人暗中跟着,好把他的余党一举歼灭?”
任三恕:“没有。”
刚好就是这个时候,李隆基让人调查何离的人回来了,果然说他来自佛寺,就是文泉书院的学生!现在得到这个消息已经是马后炮。
李隆基骂他:“真是糊涂!那还等什么,还不立刻去将人抓捕归案!”
任三恕说:“何离答应我,明日午时之前一定会回来。”
李隆基觉得任三恕就是榆木脑袋,是够讲义气了,对兄弟都可以用掏心掏肺的形容。不过不是人人都像他那样重义气,如果何离跑了,整整一天时间完全可以快马出京城范围,天高水远,还到哪去抓人?而且何离为什么不跑?明知道回来面对的就是死罪。李隆基想到如果异地而处的话,是他就远走高飞,不会再回到囚笼里来。
另一边,何离没出城之前,竟然意外的遇到了太平公主。
太平开门见山地问:“听说你表姨婆专程来长安看你,你不是从小被寺院收养的孤儿吗,哪儿得来的表姨婆?”
表姨婆的事已经被任三恕戳穿过了,第二次又被太平公主戳穿,他已经有些麻木了。
太平公主经过简单的改装易容,若是她不开口用原声说话,何离根本没本事看出来是她。
何离又是紧张又是困惑地问:“公主,您是来抓我回去的?”他连忙解释:“我不是要逃跑,我只是去要办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救人如救火。”
太平说:“你要出城?我和你一块儿去。你要是不想暴露行踪的话,在外面不要这样称呼我。”见到何离犹豫,她说道:“你放心吧,如果我若是想把人捉拿归案,就不会单独和你前去。我记得你的同伴伤的很重,如果再不去恐怕只能替他收尸了。”
何离只当是太平公主怕他跑了所以才跟着,现在能够给他机会让他回去救大师兄,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太平说:“去府上挑一批好马,你的马跟不上我的。”只是短途还看不出来,若是弛行百里,必然被远远的甩在后头。
何离:“你的脚伤?”
太平:“不碍事!”她今天回了公主府,正是因为脚伤未愈才不会有人知道她会出门。
快马到了大师兄藏身的山洞内,他已经奄奄一息。何离奋力抢救,可劲儿的折腾也只有那一瓶疗伤药而已,收效甚微,罗宏拉着他说他是所有人最后的希望,一定要报仇。
何离真怕他有个好歹,一直重复说:“这是宫中最好的伤药,你一定会很快没事的!”
太平看了一会儿,不紧不慢地说道:“就凭金鼎药想救回他的命,简直痴心妄想。”
何离急道:“公主你有没有办法救救我大师兄。”
罗宏虚弱地说:“她就是公主,我不要她救!羽林军是昏君直属,有太平公主掌管,我们的血海深仇她同样也有份。”
太平轻蔑的笑起来,说:“你说的没错,更要告诉你的是,你们刺杀错人了,龙武军一直是本宫在掌管,剿灭乱党之前也是本宫让中郎将便宜行事,可以先斩后奏。你们要□□,应该刺杀本宫才对。”
何离真是快给太平公主跪下了,只要她别刺激他大师兄:“公主,求你别说了!”
罗宏本来已经要闭上眼睛,现在又气得坐起来:“师弟,杀了她!”
何离说:“师兄,公主猜到了我是那天的刺客,还和我一起来看你,本是一番好意,你还是一切等养好伤再说。”
太平说:“你要为文泉书院上下报仇是吧?我偏偏要救你!我倒是要看看,我救回来这条命,你是不是不屑到一有力气就自杀死去。还是要接受仇人的恩惠,苟延残喘,找我报仇。”
何离略带责怪的唤了一声:“公主!”
太平在罗宏气愤张口时,把一颗乳白色的药丸扔进他嘴里,不顾他的反抗,手指在他喉咙处一捏一提,药丸就滑入他胃中。
药丸见效很快,不一会儿罗宏就不动了。何离紧张的查看,发现大师兄只是睡了过去,还微微打起了鼾。要知道自从受伤,他伤口疼痛,一直没合过眼,连昏迷休息都做不到。
太平这才向何离解释:“他刚刚在向你交代后事,人活一口气,如果这口气泄了,便是神仙难救撒手人寰。我只是气一气他,仇人近在眼前,却什么都不能做。他胸中再生出一股生气来,再配上我的九转熊蛇丸,才能保住他一条命。”
何离见他的伤口果然不再流血,那还会有疑虑,又是感激又是佩服,自然全听太平的:“你想怎么治就怎么治,只要能救回大师兄,何离日后万死报答。”
太平说:“本宫不用你万死,能不能救回他,也是要看他自己的求生意志。只是让我不解的是,两个大好男儿不思为国效忠,偏偏去做那弑君的乱成贼子!大唐好不容易有一个稳定局面的君主,动荡刚刚安定下来。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被你们弑君成功,江山动荡,家国倾覆,有多少人要家破人亡!为了铲除尔等不忠的乱党,又要有多少个任泉书院那样的悲剧。”
太平叹道:“做事只凭一时意气用事!”
何离已经无地自容:“卑职已经认识到行事鲁莽了。”
太平说:“这件事也不是不能解决,不如你干脆和我去皇兄面前认错,我会向皇兄求情,让他网开一面,让你们将功折罪。”
何离犹豫片刻说:“这件事恐怕要从长计议,何离已经欠公主良多,若是因为我们的事牵连了公主,引得皇上不满,那我万死难辞其咎。”
太平也不逼他:“你考虑考虑吧。对了,管成目前协助龙武军在贺州平叛,等他回来,必然彻查此事,本宫答应你,任泉书院的事件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何离想:大师兄是被公主救活的,就算责任真因太平公主监管不严,放纵属下,何离在公主面前再没有脸再提什么报仇之事。老师和那些同门是他的亲人,他的大师兄更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家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用蛮力去报仇已经不可行,唯有死后亲自向老师解释。
何离抱拳道:“多谢公主。”
龙武军卫所内,李隆基问在长安城内的探子:“何离出城之前去过公主府,你没有看错?”
探子说:“千真万确。”
等到把人挥退了之后,李隆基对任三恕说:“现在他还与姑姑过从甚密,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还有什么大阴谋,你现在还要保他吗?”
任三恕倒是真没想到何离还有这个能耐,要知道太平公主那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入眼的。
李隆基说:“本来看他机敏能干,也是个文武全才,本王是想把何离培养成左右手的。可是看你也看到了,他接近本王目的不纯,他是个乱党敢刺杀皇上,还和公主有关系!说他不是奸细本王一点都不信!”
知道平王已下定论,任三恕也不知道应该如何为何离辩驳了,“殿下想要如何做?”
李隆基目光莫测,轻声说道:“若是能因此把姑姑拉下来,那本王倒是还会感谢他。”
为他效力多年,任三恕对平王也算了解,听平王这么说就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把何离交出去,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李隆基果然去面见皇上,两人秘密说了半天的话。等何离真的信守承诺回到皇宫,就被带到皇上面前,由皇上亲自问罪。何离没有狡辩,把他自己刺杀皇帝的缘由始末都交代了。承认是他自己犯错,与别人无关。
皇上就算再是宽和仁君,也不会姑息一个对他动杀念的贼人:“来人,给朕把他关进大牢。”
太平当时也在,事情因文泉书院而起,她也算是当事人,却一直在给何离求情。
李隆基说道:“姑姑为何如此包庇他?难不成何离的刺杀,你早就是知情者?”
太平甩袖怒视他:“一派胡言!”
李隆基悠然说:“到底事情真相如何,不是由姑姑说了算的,还是交给专理此案的人来查吧。”
太平转向李旦:“皇兄!”
皇上已经听了半天,不耐烦地说:“不必再说,朕心意已决。至于他刺杀朕一事,就让大理寺来审理,若有余党一定要连根拔起!朕累了,你们都退下吧。”既没有动用羽林军,也没有动用龙武军,而是找第三方来裁决,代表他对妹妹和儿子两方不偏不倚。
太平看起来很无奈,只能走了。
掖牢中,说是由大理寺卿审理,可是平王仍然坐镇,他对吊起来的何离沉声道:“老实交代,你与公主是什么关系?刺杀皇上,公主是否知晓参与其中。”
何离一开始被问到这个问题时还有些懵,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我明白了,原来平王殿下是想把刺杀皇上的罪名扣到公主头上!恐怕你要白忙一场,在成为龙武军之前,何离从未进过京,更与公主从不相识!交集只有那么寥寥几次,平王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李隆基冷笑着说:“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也许你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乱党,刺杀皇上其罪当诛,你以为太平公主还会保你吗?就算你们之间有过什么协议,她也巴不得甩开你让你去顶罪,现在能帮你的唯有本王,你要考虑清楚……你笑什么?”
何离朗笑道:“我在笑,何离自诩有识人之能,没想到却看错了殿下!看来我要收回前言,国家乱权乱政,不是因为女祸,而是多了像殿下这样想要把权力拢到自己掌心的政客,排除异己无所不用其极。”
李隆基隐忍怒气:“本王如何行事还不用你来评判,你还是想想你自己怎么收场吧!主仆一场,本王可以好心给你个建议,弑君大罪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若诛九族,所有和你有牵连的人都要下地狱,那些养大你的和尚自然逃不过。”
何离收起了笑意,看向他的目光变得又冷又厉:“不劳殿下费心。”
李隆基向旁边的大理寺卿示意了一下,那人已经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安排人给何离用刑。
何离可是个硬骨头,不论别人对他怎么折磨,都不会屈从,他不肯昧着良心把太平公主牵扯进来,就受到了更多的刑罚。
太平第二天过来看他,发现他已经遍体鳞伤。太平对着大理寺卿大发雷霆。
大理寺卿无奈地说:“臣也是听命行事。”
太平怒道:“你听的是谁的命令,竟然要屈打成招!李隆基还没当上太子呢,就这么肆无忌惮了?”
大理寺卿是个吃软怕硬的,“公主息怒,臣这也是身不由己呀,那可是平王发的话,臣下不敢不从。”而且在他看来,何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刺杀皇上,对这样的必死之人用刑无所谓。只不过平王让他问的那些话,才不适合说给太平公主听。所以他在刑问的一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只能抱紧平王大腿。
太平说:“本宫不找你说话,本宫这就去见皇上,如果在旨意到来之前你再碰他一个指头,本宫要你狗命!”
“是是是,不敢不敢。”大理寺卿应付起公主也是满头的汗,心里有些埋怨平王,为什么偏偏要和这位主儿作对。
太极宫中,太平走过来觐见皇上:“皇兄。”
李旦板着脸说:“你的脚还没有好利索,不宜四处走动。”
太平没打算绕弯子:“这次太平来是想求你,大理寺审讯之时不要动用私刑。”
“你又是为了那个姓何的参军来的?”皇上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朕不是已经说了要你不要管了吗?而且他要刺杀朕,审讯用刑也无不可啊!”
“皇兄,我有些事想和你说。”太平向殿内伺候的宫人看去一眼。
皇上沉默半晌,终于挥了挥手,老太监带着所有人退了出去。
皇上说:“这里只有你我,有什么事情可以说了吧?”
太平面有忧色,道:“皇兄,我明白你的心情,我并不是要去偏帮外人。更与他刺杀之事毫无关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他,就有直有一种感觉,觉得不应该伤害那个孩子。”
皇上很费解:“你说的是何离?为什么?”
太平表情也很困惑,似在回忆:“第一次见到何离是在长安大街上,他制服了我的惊马,使街边百姓幸免遇难。只是匆匆一面,回去的当晚,太平就做了一个梦,梦见了长寿年间的皇嫂。
皇上惊讶:“你梦到了凤宁?”有资格被太平称一声皇嫂的自然只能是他结发妻子。李旦当时被封为皇嗣,刘凤宁也是他当时的皇嗣妃,她是李成器的母亲,也是一个李旦饱含愧疚的女人,若不是因李旦这样的身份,她也不会死的无声无息。皇上平时不敢去想起她的音容,仿佛就这样不触碰,就可以当不存在一样,可是一有人提起,记忆就会如潮水般涌来。
给了他一些平复的时间,太平继续说:“是,我梦到皇嫂抚着马上要临盆的肚子,对我说:‘太平,我有预感,肚子里的这个一定是个小王子。你这个姑姑,以后要帮我护着他。’皇嫂的嘱托,我自然不敢怠慢,立刻答应了下来。”
皇上临窗而立,向隅独泣道:“可惜凤宁她和未出世的皇儿……”
太平说:“昨天皇兄把何离下了大狱之后,晚上我又梦见了皇嫂。”
皇上:“又梦见了?”
太平说:“她看起来很伤心,很着急,质问我,为什么没有好好照顾侄儿?而且她这次看起来很正常,腰身纤细,不像是怀孕之后的样子。”
李旦现在的表情用惊讶已经不足以形容了:“什么?!”
“两次了,因为何离我都梦见了皇嫂,我想不论他是谁,能让我们故人相见,其中必有渊源。就当我欠了他一个人情,而且,恕我直言,说不定……”
皇上急道:“说不定什么,你倒是快说呀!”
太平说:“那何离也许与那个未出世的小皇子有些渊源,说不定……是小皇儿后来投胎的。”
皇上尽力恢复镇定:“你两次都梦见她,是凤宁在给你托梦。可是又如何证明与何离确有关系?”
太平说:“我的确证明不了,所以积极的去找证据。在做了这个梦之后,我已经立刻让人去调查何离的身世,查他父母是谁,这才知道他是被僧人们当孤儿养大,而带他去那个荒山古庙的是无音大师,皇兄对无音大师应该也很熟悉,他佛法高深,很受圣后器重,无音大师离开皇宫的那天正是长寿二年三月初二,而何离的出生年月也是长寿二年三月初二!”
皇上睁大了眼睛,面现青筋,可见太平的话对他的冲击有多大:“是那天!那天是凤宁和窦德妃的忌日,难道他是……怎么可能!不会的!皇嗣妃她明明未及生产就已经……”他说到这已经说不下去了。
第212章 公主心计12
太平说道:“皇兄, 现在何离在我们手中,不论真相如何,哪怕只有十之一二的可能, 宁可信其有啊!如果他的身世当真是与皇室有关, 是您的骨血, 难道你忍心让底下的那帮势利眼的奴才轻贱他?”
皇上说:“立刻传令下去,不许大理寺再动用私刑, 传令太医……给他治伤。”
太平简直松了一口气,托梦的故事总算编完了, 看李旦的样子效果还不错。
“皇兄,你觉不觉得何离的长相看起来很面善。”
皇上之前从来没有注意过何离,御前亲自审距离很近,到是对他的长相记得一清二楚。皇上不被提醒还不觉得,“你这么一说, 他的五官倒是真有些像凤宁的地方。”
太平心说:当然了,平时皇上又不会去想起刘皇嗣妃,恐怕一旦想起来,就会心绪不宁,很难睡得着觉。
她说:“还有啊,你发没发现,他的眉眼有三分像我?都是脱胎于圣后的眉眼,所以我每次见他才会觉得格外亲切。”
她这么一说,李旦当真觉得如此!惊得龙座都坐不住了,站起来在殿中频频踱步。
太平等他绕了几圈,才说道:“此兹事体大, 不论他是不是我们猜测的那个人,整件事的调查都需要保密, 我想还是由皇兄你亲自挑信得过的人去查,再加上我之前派去的人,才能更快查到真相。”
皇上说:“这事的确耽搁不得,朕立刻调集龙禁卫帮你彻查此事。”
涉及到可能存在的却一直不为人所知的龙裔,皇上不会轻易相信太平的一面说辞,只有让他自己去查,查到什么才会相信。要比太平把所有证据都呈上来,告诉他何离就是他的儿子,效果要强的多。
把调查的事情交托出去,自然就没太平什么事儿了,她一身轻松的离开太极宫,就连心情都大好了。看到李隆基的时候,还心情很好的朝他笑笑。
太平离开之后,李隆基来向李旦报告手边政务进展,李旦显得很心不在焉,几次都走了神,后来干脆让李隆基自己做主。
李隆基想起太平离开时的那个表情——高傲中透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什么事儿能让姑姑这么高兴?李隆基直觉能让太平公主喜形于色的事儿对他来讲绝对不是好事。他越想越觉得十分在意,让手下的人去查太平公主究竟有什么动作,自然的顺着太平公主的线索,派去调查的人的视线又被引回了净圆佛寺。
要说当年那位刘皇嗣妃的死,涉及到黑暗的宫廷争斗,对李旦可以算是禁区,轻易不会有人对他提起。
当年女皇武则天登基,李旦退位为太子时,一个很得宠的女官韦团儿因为心仪李旦却遭到拒绝,恼羞成怒,向女皇武则天诬告李旦的太子妃刘氏和德妃窦氏同谋,施行法术咒诅武则天。
长寿二年正月,武则天在万象神宫祭天后,就将进宫朝见的太子妃刘氏和德妃窦氏秘密杀害,窦德妃就是李隆基的生母,尸体扔到乱葬岗。
李旦那时刚刚被废,空有个太子之名,实际上被软禁起来,连一点权力的边都摸不着,对他来讲可以说是最黑暗的时期。两个妃子就那么在眼前被带走,他一不敢争辩,二不敢求情。而当时刘皇嗣妃怀有身孕,即将临盆。当天就传来二妃已经被处死的消息。那二位妃子都是他对不起的人,所以午夜梦回李旦从来都不敢想起。
调查需要时间,皇上焦急的等着何离身世调查结果的时候,李隆基来向皇上报告大理寺查案的进度,说马上就会问出何离的幕后之人,顺道还说太平公主去大牢了阻碍了大理寺卿审案。
他是来告小状的,皇上不会听不出来。
如果查的只是个普通的刺客,皇上也许听了这话会对太平不满,进而心生怀疑。可是现在何离身份如何还没有定论。李隆基就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了。
最近皇上究竟在做什么,似乎在瞒着所有人。就在李隆基的危机感越来越重的时候,无音大师终于进京了。
皇上把所有人都叫齐,李成器,李隆基,太平公主,贤妃,还有在牢里的何离都放了出来。
何离身上的伤经过几天的修养和太医的细心治疗已经好了很多了,不过看起来脸色还是十分苍白,明显是遭了大罪的。皇上破格让他坐着,这更让只能站着的李成器和李隆基侧目,不明白皇上是哪一出。
皇上说:“大师,人都来齐了,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无音大师曾经答应别人不说出那个婴孩儿的来历,不过问这个的是皇上。
天子开口,天下人都要遵从,无论是方内方外都不例外。
无音大师是位得道高僧,他也不愿意看到有人骨肉分离,甚至相杀相残。他来之前已经听说何离刺杀皇上被抓起来的事。
大师此时再观何离的面相,惊讶地发现他的面相与一开始见到时不一样了,或者说是产生了变化。竟有紫气加身,乃是真龙之相!无音大师想想也就释然了,何离的父亲是天子,他的身份尊贵,已经与当年那时不可同日而语。
无音大师终于开口了,把当年的情况说一遍,事情涉及到尚宫局的章尚宫,当时正是章尚宫把孩子抱给他,让他带出宫的。无音大师本来不知道孩子是何身份,也没有问。只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观孩子的面相身具龙气,可见出身必定不凡,并非是普通宫人的孩子。不过不论他是何身份,既然要被送出宫,就证明在宫中已无立足之地,众生平等,无音大师就把孩子放在武皇赏赐的香烛贡品车里面带了出去。
皇上在找来当时的宫门守卫,更加证明当时的贡品里面的确有一个婴孩。
章尚宫自然也被带到现场,她从没想过时隔二十年,这件事情还会突然被挖出来,她还以为这段往事可以永远尘封,永远长埋黄土。
听到皇上问话,章尚宫定了定神,回忆起当天的情形。她说:当年她奉命为武皇打造金桔摆设,岂料送呈之际有一叶坠落,吾皇动怒要赐她一死,是当时的刘皇嗣妃说了一句“金露遍洒福自来”才救了她一命。于是知道皇嗣妃获罪,在悄悄去乱葬岗拜祭之时,竟然发现她一息尚存,竟然还看到皇嗣妃非绝地产子。
宋王是刘皇嗣妃的亲子,他们在说他的亲生母亲生前的事,他的表现与皇上如出一辙,都是又惊又痛。
李隆基听了半天,已经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了。何离究竟是谁?难道一个低贱的平民会是可以和他平起平坐的皇子?
李隆基心里简直是又惊又怒,说:“章尚宫,要知道混淆皇室血脉是死罪,你有没有记错?就算你在当时那个恐怖的环境中没有精神错乱产生幻觉,又怎么能证明他就是皇嗣妃生下的那个婴孩,到底是如何,你要想清楚再说。”
都到了这样的节骨眼上,章尚宫不全盘托出也不行:“奴婢没有精神错乱,记得很清楚,当时我亲手为那个孩子割断脐带,我还记得,那个孩子左边手臂上有一个钩形的红色胎记。”
李隆基仍然是抱着怀疑的态度说:“有不少人都知道,龙武军会在太液池的支流边洗澡,年轻武官们赤裸上身比比皆是,还常常会引来宫女们偷看围观,我想尚宫局的宫女们也不会不知道,若是有人早就看到他身上有胎记,再编出这样的谎话……”
皇上喝止:“三郎!不要再说了,朕自有判断。”
老爹发话了,李隆基只能讪讪地闭嘴,他不可能甘心。
无音大师说:“老衲也可以证明,那个婴孩手臂的确有钩形胎记。”
太平公主让手下的女官上前帮助何离当众宽衣,众人都看到他的胎记。
何离震惊地说:“那个男婴就是我?”
皇上早已坐不住走下来,走到何离身边:“你真的有胎记?”
何离说:“是,从小这个胎记就伴随我,我长大它也随着皮肤展开了一些,不过形状没有变。”
章上弓泫然欲泣道:“不错!正是这个胎记!奴婢记得,弥留之际的刘皇嗣妃泪如雨下,求我保婴孩安全,送他出宫。皇嗣妃用最后的力气触碰小皇子的脸和这个胎记,她说‘胎记形如如意状似凡字,希望小皇子落入凡间,无灾无难,此生如意,平凡一世。’”
皇上哀恸地说:“这就是皇嗣妃的临终遗言?所以你就托无音大师把他带去了净圆佛寺?”明显的何雷这二十年的经历已经事无巨细的落到皇上的案头。
章尚宫:“是。”
何离说:“在佛子中时有一位善心人每年添香,我才得以修文习武,章尚宫你就是那位善心人?”
章尚宫说:“奴婢每年都给越州古寺捐献银两,就是希望小皇子能够平安长大,没想到上天自有安排,小皇子能再重回皇宫。”
皇上已经对着何离激动道:“你真是朕的孩儿?是皇嗣妃在临死之前为朕生下的?!”他的妻子刘氏为他生了一子二女,立有大功,如今看来是两子两女才对。谁都没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还能活着,这真是一个奇迹。
章尚宫到了这个时候,只能乖乖请罪了:“奴婢知罪,不应该知情不报,让皇上父子失散二十年。”
皇上却很开明:“之前因天下未定,你又答应了皇嗣妃让皇儿平凡一世,也算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你的过错朕不予追究了,只不过要让皇嗣妃失望了,朕的儿子注定无法平凡。”
皇上拉住何离的手,老泪纵横,“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我,我……”何离明显的手足无措,刚刚章尚宫描述皇嗣妃弥留之时,让他感受到坚强又悲壮的母爱,他早就已经红了眼眶。只是叙述中的母亲皇嗣妃是已经逝去之人,皇上却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他一时还无法接受皇上就是他爹的事实。甚至他和大师哥还策划过刺杀皇上,想到这儿,何离不由得一阵后怕,如果当时真的侥幸让他弑君成功,那岂不是子杀父,天理不容?险些铸成大错,他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煞是精彩。
太平上前说到:“侄儿虽然从出生开始就经历磨难,现在总算找到家人认祖归宗,有皇上龙气必佑,必定否极泰来。皇兄,儿子已经认回来了,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相知相处,切勿太过激动了。而且侄儿他之前受了很重的伤,”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李隆基,说:“皇兄小心别让他伤上加伤。”
皇上立刻小心翼翼的说:“对对对,是朕太过激动了,有没有弄疼你?”
直到何离反复确认没事他才放心。
李隆基别过头,衣袖里的拳头攥得紧紧的,若不是习武需要指甲平滑,恐怕早就抠到了肉里。若是早知道何离是这个身份,若早知道!早知道今天也不会这么被动。
一切都是有预兆的,只不过他没有发觉,李隆基这才知道皇上之前不许大理寺再用刑是为了什么。而且皇上这段时间一直在调查的事情分明就是何离的身世。太平公主明明早就知道,只瞒着他!
李隆基再看向一旁,发现大哥和父皇的表情如出一辙,对待何离都小心翼翼,又关怀备至。
皇上说:“以后我们父子俩把之前错过的时光都补回来,你要好好的把这些年你从小到大的事都告诉父皇。”
何离明显的还有些不适应被这样对待:“皇上,我……”
李成器说道:“还叫皇上,应该叫父皇才对。”
皇上说:“不错,你也该改口了。虽然之前并不知道皇嗣妃还给朕留下了你这个儿子,但是这一声父皇,可是迟到了二十年。”
眼见着皇上已经认了何离,李隆基知道他这个时候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只得像其他人那样,送上祝福,说些吉祥话。而且还要表现得亲切,表现出一腔惺惺相惜的兄弟之情,就像两个人之间从来没红过脸儿一样。
何离没有他这么强的变脸能力,只觉得十分诧异。他觉得自己真的长见识了,原来平王变脸可以这么快。
皇上在暮年时多出一个成年的皇子,这对于某些人来讲无异于惊天炸雷!等到李隆基离开太极殿回到他安仁殿的路上,平王妃已经得到了消息。
平王妃:“三郎,有人在传,何离是皇上的亲子,这到底是不是真的?!”直觉告诉她,这次皇上如集亲王、公主商讨事务跟这件事有关,可惜却把她们这些做儿媳妇的排除在外。
“何止是亲子,竟然还是嫡子!”回到自己的地盘上,终于不用装模作样了,李隆基牙齿咬得咯咯响,可见他心中波动有多大,“刘皇嗣妃可真会给我找麻烦,临死竟然还生了一个男婴出来,他为什么不随他母亲一起死在乱葬岗上?!”惊觉自己的失言,又立刻恢复以往的彬彬有礼,“臻儿,我是不是吓着你了?”
平王妃面色平静地说:“我没有被吓到,三郎你要知道,我是你的结发妻子,在成婚的那一天,臻儿就已经与你绑在一起了,荣辱与共。给你困扰的人,臻儿自然也不会喜欢,只会厌恶万分。不过,就算他鲤鱼跃龙门成了皇子,也只是从民间来的,从小不在皇上身边长大,又怎么能比得过你去,臻儿觉得三郎不必为此忧心。”
李隆基说:“若是他只当个养尊处优的皇子我自然不会对他忧心,可是你别忘了他和姑姑走得很近!以前种种表现他们俩分明是一伙的,就算曾经不是,也在大牢之中被刑讯逼供成了一伙,又与我结结了仇,日后我岂不是多了一个劲敌!”
平王妃:“三郎当他是劲敌?比之宋王又如何?”
李隆基说:“何离文武双全,做事又胆大心细,他连皇上都敢自杀,你说他比之大哥如何?”单只是这份胆识就压过宋王无数倍!
平王妃这下就明白了,看来不论是智谋武功,这个何离远在宋王之上。
李隆基说:“而且你没在当场,不知道父皇看他的眼神,父皇从来没用那种眼神看过我,就好似在看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这份看重,父皇绝对不会把何离闲置,必定会放权给他。”
平王妃说:“既然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他的新身份带来的,那不如继续在他的身份上做文章,而且三郎不必亲自出手,我们可以借刀杀人。”
李隆基:“哦?”
平王妃说:“等我邀嫂嫂一起赏花品茗,你只要等着我的好消息就好。”
李隆基心领神会:“臻儿,你真是我的贤内助啊。有妻如此,深知我心,夫复何求。”
武德殿上,皇上正与几位重臣议事。
皇上看向李成器:“滴血验亲?”
他刚刚认回儿子,而且何离之前受了重伤,虽然只是皮肉伤,还要好好静养一些日子。管宫务的宋王妃又说没有办法立刻空出一宫,皇上干脆就让他在太极殿的偏殿住下,也方便皇上随时过去探望。
正是这么多的相处时间,才加深了彼此的了解,父子两人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
皇上说:“已经看过了他的勾型胎记,还有什么必要滴血验亲啊?”
李成器说:“虽然已经验过胎记,儿臣觉得还是再加一层比较保险,毕竟皇子的身份非同一般。而且之所以当时没有提起,是因为六弟他受了伤,元气大伤,现在才养回来。”他得向皇上表明,虽然他提出了滴血验亲,但是他并不是不想认这个弟弟,只是为了保险而已。
李成器这么说的时候,有几位朝臣复议,觉得皇上还是加一步比较保险。虽还没有祭天昭告天下,但满朝上下,京中权贵,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皇上认回来一位沧海遗珠,还是宋王的嫡亲弟弟。这位可当真不得了,皇子贵胄,他是唯二的嫡皇子,当然也享有继承权。
皇上见大家都这么说,也同意了。干脆就让先提出来的李成器去负责准备。
滴血难亲其实很简单,只是在一碗水中加入两个人的血液,看看能不能融合在一起。融在一起的就认为是亲生的,不融在一起的则认为是没有血缘关系。
皇上滴完了龙血,等了片刻:“不融?怎么可能?”
宋王加上几个大臣撺掇皇上滴血验亲,动静很大,立刻有人报给太平公主知晓。
太平不敢耽搁,匆匆赶了过来,正赶上皇上说这句话,“太平参见皇兄。”
皇上的脸色很难看:“你来的正好。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何离也脸色苍白,无措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说他是皇子的是他们,说他不是的也是,那他究竟是谁?
太平望了一眼碗中,两滴血没有融在一起,而是各自散开了:“皇兄,何离是皇嫂临终之际生下孩子,不是已经证明过了吗?人证物证俱在,为什么还要滴血验亲。”
皇上只强调一句话:“可是现在血不能相融。”
太平当然知道滴血验亲是不准的,因为同血型相遇若不发生凝集反应,便可以融合,而不同血型的血相遇会有不同程度的凝集反应,不能融合。父亲和孩子的血型可能一样也可能不一样,所以滴血验亲时两滴血相融或不融并不能判断是否为亲生的依据。可是古人就信这个,
太平也没法向人解释血型一共只分成几种,又是怎么融的问题。她有好几种方法可以让血融,也可以让血不融。
何离就是李旦的亲骨肉,那在所有人看来,这血自然是应该融的,否则真的也变成了假的。
太平只看了一眼,就果断地说:“这碗水使得皇兄和何离的血不能相容,我猜是这水有问题。不如这样吧,再验一次。”
李隆基终于找到时机说:“姑姑,我知道你和何离关系好,不过混淆皇室血脉,可是全天下的罪人。”
李成器说:“这水是我亲手准备的,姑姑怎么认为有问题。他和父皇的血明明不能相容,足以证明何离不是父皇的孩子,不是我弟弟。”
太平说:“皇上是天子圣尊,不能无畏多流血,否则的话,本宫倒是想看看宋王和平王的血是否能在这碗水里面和皇上的相容。”
李成器恼羞成怒:“姑姑这是什么意思?”岂不是在怀疑他们是否是父皇的儿子!
李隆基是一样的想法,只是怒为中烧,不过他倒是隐忍着没有多做争辩。这种事可不是脸红脖子粗就能争赢的,他只要适时的表现出委屈就好。
太平说:“好了,相争无用,在座的哪位大人愿意为皇上试一试。”
一位年过四旬的大人走出来:“就由臣来吧,臣的儿子就在宫中当值,叫他来比较方便。”
皇上拍板:“就去请吴大人的公子来。”
皇帝本来面子大失,惊怒异常,可太平来了之后一直十分镇定,连带他也冷静下来。何离的身份早已经过人证物证,而且那些都是皇上亲自查到的。在这最后一关时,要是有人动手脚也不是不可能。
那碗水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放着,皇上说不让动根本没人敢动。
大殿内的气氛十分冷宁,等了半柱香功夫,那位侍卫就来了。吴侍卫与吴大人分别放了一滴血到碗里,在众人的见证之下,两滴血也没有相融。
吴大人大声道:“皇上明鉴!我们吴家八代单传,小儿的确是我的亲生儿子啊!”
吴大人那声音大得殿顶都快要掀翻了,好像很怕皇上开口说两人血不相融,就不是亲父子。
李旦被他吵得头疼:“好了,朕知道了。”大小吴大人两位长得十分相像,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算不滴血验亲,都看得出来两个人是父子无疑。
皇上威严的扫视众人,说:“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水当真有问题?究竟有什么玄机?”
众人把头低的低低的很,很怕皇上点名。
太平从容的说:“皇兄,这水中被人加了盐,无论是谁的血都不会相融。”
皇上沉着脸说:“再取一碗清水来。”“等等,太平你亲自去准备。”明显的皇上现在对别人都不相信了。
李成器不由得白了脸色,李隆基也很紧张。
太平准备的水保证能让血融在一起。
还是李旦和何离先试,这一次二人的血果然在众人的见证之下融在了一起!
等了片刻之后,又由吴大人父子两个滴血进去,二人的血液果然也相融。
这就没什么可非议的了,两对父子的血液果然相容了,都是货真价实的老子和儿子。
皇上看何离的目光已经重新变得柔和。
只有太平注意到何离情绪,“皇兄,何离刚刚认回来,还不适应,最需要的是关怀和照顾。”
李隆基说:“等等,请再出一位大人,与我一试。”
李隆基果然心思深沉,他猜到既然有能让血液不融的方法,那也很可能有让血液融在一起的方法。等待这碗水中的血液全部化开之后,他要求一位与他毫无瓜葛的大人与他一起滴血进去。众人眼睛都不敢眨地盯着这碗水,片刻过后,二人的血液没有相融。
太平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李隆基,觉得他是枉做小人。
她的确是有办法让水变的所有人的血都相融。不过,何离与李旦是真的父子,血型很可能一样,自然可以赌一把。她一直盯着呢,如果两滴血没有相融的征兆,她才会往里面加料。而那父子两人的血相融了,自然不需要她多此一举,刚刚那碗水是没有动过任何手脚的。
太平说:“三郎现在你满意了吧?”
李隆基对皇上说:“儿臣只是怕父皇被欺骗,心系大唐社稷。”
皇上说:“朕知道,所以并没有责怪你。至于成器,你之前拿的那一碗水,要想想怎么给朕解释!”
李旦看向大儿子的目光头一次这么寒冷,让李成器生生打了个冷颤,“儿臣定会彻查。”
当然,皇上不排除李成器是被人陷害的,可是滴血验亲是他提出来的,有问题的水是他呈上来的,被人陷害的风险很低。
皇上说:“皇儿认祖归宗,昭告天下是必要的,又不能总唤他何离,他应该有一个属于他身份的名字了,命钦天监挑选六皇子名讳。”
何离说:“父皇,儿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皇上刚刚误会了儿子,正想找机会补过:“旦说无妨。”
何离说:“这名字陪伴我二十年了,我不想完全放弃它,对我来讲不论哪段经历,都是人生的宝贵阶段,我不想变回皇子之后就抛弃这个名字。”
皇上对何离十分宽容:“这有何难,朕依然会命钦天监呈上合适的名字,再亲自挑选。至于‘何离’这两个字,就作为皇儿的表字吧。何离何离,取缘何分离之意,你我父子分离二十载,却能再次相遇,这当真是上天见怜,天意如此。”
接下来就是选名字,最后选定为李湛,字何离,并册封为离王。昭告天下,祭天祭祖。又是为离王选封地,又是在京城建府邸。总之,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京城里很多人在绕着离王转。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对这个儿子有多重视。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愁!那天宋王呈上来的水被太医查出来的确是心动了手脚。而动手脚的人正是宋王的亲信,更是宋王妃的陪嫁奴才。宋王再如何辩驳说他根本不知情,皇上也不信了。
皇上当众斥责他不孝不悌。得了这样的批语,宋王别想做太子,宋王妃想做太子妃的美梦算是破碎了。
宋王妃自然是暗恨不已,她恨的人不只是离王,还有平王妃。
那些日子,要不是平王妃总是在宋王妃面前说什么“嫡子只有一个才占优势,有两个就不稀罕了。”总是说离王如何如何得宠,甚至超过了宋王。若非如此,宋王妃也不会动了歪心思。
所以宋王被斥责也不冤,背后真是他妻子动的手脚,他知道之后悔之晚矣。不过,宋王也有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其实他这个人没什么大志,也不喜欢整日的明争暗斗。若是真能当个闲散王爷,也不觉得受委屈,还乐得自在。这下宋王妃和岳丈等人,就算再骂他胸无大志也没用了,因为成为太子的前路已经被断送。
太平问何离:“你又去看章尚宫了”
何离现在应该称离王,“多亏她当日相救,我才能侥幸活命,又有她每年捐赠香油,真严大师才能把我拉扯长大,才有现在的我。”
太平说:“对给予过帮助的人心怀感激是好的。不过,你是皇子亲王,她是后宫女官,不宜过从甚密。后宫之中倾轧无数,我怕有什么事牵扯上她时,到时候再连累你。”
离王:“姑姑。你多心了。”
太平说:“小心无大错,我理解你感激她的心情,不过,以我多年在后宫中的经验,没有无缘无故的好,若说你母亲当年一句话救过她,她就肯冒着被武皇发现的危险跑到乱葬岗去祭拜,还拼死救你出宫,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何离:“也许她就是这样一个知恩图报的好人呢。”
太平:“也许是另有隐情呢。”
何离不是一个听不进别人意见的人,特别是太平公主的意见。在这个皇宫之中,还是姑姑给他的感觉最亲切,能让他最信任相托的,除了父皇,唯有太平公主了。
“会是什么隐情?”
太平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现在不是之前那个一无所有毫无利用价值的小参军了,所有人接近你的目的,想从你身上得到的东西,你都要心里有数才行。”
何离半开玩笑地说:“这不是有姑姑提醒我嘛!”
太平说:“你还年轻,姑姑已经老了,姑姑也不可能常在你身边,所以你得学会自己分辩。”
何离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姑姑老了?您真应该问问这满宫上下,这句话有任何可信度吗?就是新进宫的妙龄女子们也没有一个及得上您半分姿容。”
他还十分夸张地说:“这话可千万别叫两位皇嫂听见,听说她们早就在偷偷打听您的保养方法呢。”
太平无奈:“哪里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姑姑都什么年纪了,怎么还能和妙龄女人比。”到于那两个王妃,她到不觉得夸张。她用的都是自己调治的养颜面霜,起到驻颜和冰肌玉骨的效果不在话下,比宫廷配方还好用很多倍。
何离说:“就是咱们姑侄二人一起走在街上,不认识的人会认为姑姑您是我的姐姐或者妹妹,你看起来比我还年轻啊,如果你已经老了,那么现在已经有抬头纹的我要如何自处。”
甜言蜜语的小东西的确会格外得人宠爱,太平笑道:“好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来编排本宫。”
她想到这次来的正事,“对了,有件事我要跟你说,管城死了。”
何离立刻严肃问道:“怎么死的?”
第213章 公主心计13
太平说:“管成协助龙武军平叛的时候被人乱箭射死, 就算是他活着,本宫也会好好好的清算他自作主张滥杀无辜之罪。”
何离问了详情,发现管成也算罪有应得, 公主已经查到他贪赃枉法, 克扣军饷, 还有滥杀无辜的罪证。回来也要军法处置,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死了。
太平说:“现在你的身份曝光出来, 我怀疑他的死可能另有内情,到底当时文泉书院被灭门是怎么回事只有他清楚。就算有乱党要铲除, 也不及你的身份特别。也许有人早就知你的身份,而借管成除余孽之手,铲除你,文泉灭门案目标对准的不只是为后乱党,还有你这条嫡子真龙啊。”
管成死了, 事情就变得扑朔迷离。
李隆基有理由怀疑人是太平公主让人杀的,太平公主也有理由说是李隆基干的。
何离说沉吟道:“既然管成已死,文泉书院的仇恨就到此为止。姑姑已经帮文泉书院上下恢复名誉,还亲自设祭。侄儿所做的也并非全对,又牵扯到了其他人……这其中谁对谁错已经一团乱麻,我不想这件事再对日后大家的关系有影响。”
太平态度很平和地说:“也好,我尊重你的意见,你那位大师兄怎么样了?”
何离:“多亏姑姑提供方便,大师兄已经在京郊别院修养一段时间,相信他一定会恢复的。”肚子上破了一个大洞,受了那么重的伤本以为必死无疑, 就算是不死也是元气大伤,但是好在有太平公主提供的神药和安定居所, 这才给罗宏救回一命。而且在何离认回身份之后,朝廷也已经撤了对罗宏的追杀令。借着何离的关系,他不再是逃犯了,不用东躲西藏。
太平说:“跟你大师兄好好相处吧,从小长大的情谊最是难得。你身边需要可以完全托付信任的人,用到什么药材补品来跟我说。”
身份带来的改变,不仅仅是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同样带来的危机并不少。生在帝王家,总是让人,人又爱又恨。何离日后的处境将是险象环生,不用太平多说,想必他身处其中很快就会亲自了解。
“谢谢姑姑。”。
李隆基后知后觉又上了太平公主的当了!
他之前见何离和太平公主走的近,就派人去查何离,估计皇上后来的调查中也查到了他的人。
现在血洗书院的人死了,在他的地盘上。皇上完全可以怀疑管成很有问题,怀疑李隆基早就查到了何离的真实身份。
他怀疑管成的死根本就是太平公主刺划的,只是没有证据。
不过所有人都认为太平公主力保何离,当然不像是要对何离不利。李隆基又不能站出来对皇上明说这些事不是他干的,他说了反而嫌疑更大,这毕竟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推测罢了。
如果没有刺杀和审讯事件,就算何离的身份被揭穿,他们也曾经是关系很好的上级和下官,而之前李隆基已经亲手把何离完全推到太平公主那一边。
李隆基只觉得有太平公主在一日,对他打击都甚深。他和姑姑这梁子算是越结越深,不把对方扳倒都别想安生。他刚开始羽翼丰满时,便立下豪情壮志,要彻底根除太平公主对朝廷的影响。可没想到太平公主树大根深,会是如此难对付。如今又多了一个离王。更加不能小觑。
李隆基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了,不该太早露出反叛的心思,若是他乖乖听姑姑的话,假意做个顺民,也许早就做成了太子。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徐徐图之除掉公主的势力也不迟。怪只怪他太沉不住气,还没能尽在掌握,就竖了一个大敌。
这天,皇上叫几个儿子前来小聚,李隆基到了之后发现何离和宋王已经在了。
父子四人互相见过打过招呼之后,皇上亲切的招呼他们用膳品酒。
三人在皇上面前都是孝顺知礼的好儿子,一个比一个恭孝和顺。
酒宴开始之后,皇上轮番找几个儿子说话,谁都不会被冷落,等到话题打开了,皇上
说:“亲兄弟没有隔夜仇,有什么事情大家说开,心里别存疙瘩。”
到现在三人若是还看不出来皇上是亲自为几兄弟在缓和关系,就白活了这么多年。
皇上为了弥补这么多年来对离王的亏欠,精心挑选了封地和食邑,并不比宋王和平王的差,力求补偿。可这看在别人眼中,代表的意义就多了,不由得开始揣摩圣意。
李隆基先是恭喜了六弟,情真意切得仿佛比自己获得了这些封地都高兴,又一一传授管理封地地税田租、户税人民的方法。如果摒弃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当真是一个为弟弟着想的好哥哥。
离王自然一一受教,他的确没有一点做亲王的经验,他行事不拘小节,不过也知道京城里都是人精,恨不得每人涨一百个心眼子,所以他的一言一行,必然有很多人看着。为了不闹笑话,回去还要好好做做功课。
有人精心算计,也有有人真情流露。宋王就颇为遗憾伤感地说:“过等到下个月母妃的忌日过后,我就要离开京城前往封地,咱们兄弟刚刚见面,却未能好好亲近,又匆匆分别,为兄着实觉得遗憾。”
离王说:“大哥又不是不回来了,而且六弟我一向喜欢畅游江湖,说不定过一阵子就去找你了。到时候大哥可别把小弟拒之门外啊!”他长在民间,又曾四处游走,自然一身豪气,说这话是明显没把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
李成器很高兴:“那好啊,随时欢迎你来。听闻魏州盛产美酒,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到时候我们兄弟两个不醉不归……”本来他就对何离心存愧疚,一直为那碗水的事情耿耿于怀。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新认回来的弟弟,何况两人本就是一母同胞,更觉得亲近,到底是亲兄弟,不需要磨合就有说不完的话。
李隆基心里很是不以为然,觉得离王这话说的太假,等他见识了京城的繁华,掌握权力之后,又怎么可能还会舍得放弃这一切去畅游江湖呢,只不过是在父皇面前表现出不对京城眷恋,是说的好听而已,可惜他那个好大哥还当真了。
李隆基表面功夫做得很好,面上也是一派的平和亲近,时不时插上一句,兄弟三人看起来特别和谐。
李旦笑眯眯地看着几个儿子,颇觉老怀安慰。
琼花台边,何离:“元玥,终于找到你了!原来你已经离开了尚宫局。”
元玥先是惊喜地回头:“是你啊!”才想起来行礼:“奴婢参见离王殿下!”
何离笑笑,“干嘛这么一本正经的行礼,忘了你指着我鼻子骂的时候了,这样可一点都不像你。”
元玥见他的态度如常,和平时一样,没有怪罪的意思,也跟着开玩笑道:“那你不会是专门找我报仇的吧?”
何离反问:“你说呢?”
元玥说:“之前你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不知道是贩夫走卒还是官宦之家,没想到你真实的身份是皇子龙孙。我还以为你忘了我这个朋友呢。”
何离:“怎么会呢?这不是一安定下来就来找你了,只不过,你怎么会入了安仁殿?”
元玥兴奋地说:“我也觉得好幸运!我只是帮了平王妃一个小忙,就入了平王妃的眼,她很赏识我,特地找章尚宫把我要过来!你知不知道,在安仁殿我们可以两个人一个大屋子,都有自己的床榻和梳妆台啊,可比尚宫局各司混住的十几人大通铺强多了!还没有那么多的活,吃得好,睡得好,简直是宫女呆的好地方,怪不得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何离本来还怕她不习惯:“……你高兴就好。”
虽然他和平王现在关系缓和,但是仍然觉得有忧虑,这个元玥入了安仁殿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不过她虽然莽撞一些,运气一向是极好的,而且积极乐观,相信她在哪儿都能过得不错。
元玥还在诉说着新环境的好处:“虽然不是在尚宫局姐姐曾经呆的地方,可是空闲的时间也多了,安仁殿的宫女是轮值的,我能有更多的时间调查姐姐的事。”
何离说:“我也会帮你的,平时有任何困难也可以来找我。”
“真的?那就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论变成什么身份,还是之前那个我认识的何离。那……其实现在就有一件事。”
何离:“什么事?”
元玥:“先借点银子来花花。”
何离:“……”
这个时候的何离和元玥互相之间是有了一些好感的,从宫外相识到一起进宫,算是恋人未满的程度。不过他的身份发生了变化,两个人之间有了巨大的鸿沟,不知道还会不会像原著那样轻易相爱。
而平王早就把他们之间的互动查的清清楚楚,所以平王妃第一时间把这个元玥要了过来。让这元玥直接成为安仁殿的人,总比放在尚宫局慢慢笼络来得快。无论用不用得到她,什么时候用到,这都是放在手中的筹码。
平王夫妇做这种事早就驾轻就熟,配合默契。若不是在宋王身上动用了埋了很久的钉子,宋王也不会倒的那么快。
离王府还没有建好,工程太大,里面的东西没有归置完。皇上就继续留何离住在宫中,正好还可以和未离京的宋王多亲近亲近。
到时候新王府落成之日离王就可以出宫居住,亲王在京城内都是有府邸的,平王也是有的。到时候若离王出宫,而平王不出宫,一直住在宫里这是不是就表明留在宫中的是皇上看好的太子人选?之前皇上刚登基不久,两个最受宠的儿子都住在宫中,也没人去注意这些细节,现在王府也开始修建,要注意的事情就多了。
说到底还是太子之位闹的。宋王已经定下来下个月前往封地。这样的话,朝臣们请立太子的声音又出现了,大家看出皇上这是对宋王失望,请立太子有大部分是请立李隆基的,还有一小部分是要立离王。
离王就算是刚刚认回来,还没有入朝办事,可是架不住他身份尊贵呀。而且经历了那么多磨难,还能够安全的找回自己的身份,谁能说他不是气运加身呢!他运气好这一点,就让好些相信天命的人认为该立他为太子。
皇上明显的在苦恼这个问题,又加上夜来多梦,忽然有感而发,念道:“悲晨曦之易夕,感人生之长勤;同一尽于百年,何欢寡而愁殷!”
太平走过来说道:“佩鸣玉以比洁,齐幽兰以争芬。淡柔情于俗内,负雅志于高云。这是东晋陶潜为其日夜悬想的佳人所作情诗,皇兄是想起刘皇嗣妃和窦德妃了吧?”
皇上默然地点了点头。
太平劝道:“两位皇嫂已经去世多时了。”
皇上说:“朕可能是近日来因为湛儿的关系,总是思念,所以便能在梦中与她们相见,朕实在是愧对她们。”
太平:“命运弄人,皇兄不要再自责了。”
皇上说:“当年母后命人带走刘皇嗣妃和窦德妃,朕已知道是凶多吉少,但是怯于母后的专横霸道,不敢求情!就连眉头都不敢微微皱一下,甚至后来得知她们被埋在乱葬岗,朕连上一炷香都不敢,朕实在是太对不起她们了!”
太平善解人意地说:“皇兄是被情势所迫,怕祸及到成器和三郎,忍痛委屈求全。”
太平记忆里和武皇的感情很好,也许是因为她是最像母亲的孩子,武皇一点都不会重男轻女,反倒对这个小女儿最是信任宠爱。其他几位兄长对武皇都是又敬又怕,也的确有许多怨言,但是并不代表太平爱听这个。
就算是现在的她,也不喜欢听到别人说武则天的坏话。不过,现在李旦是皇上,她也只能委曲求全。好在皇上自持身份,并不会没完没了地抱怨母亲,不然她真要头疼。
太平继续安慰:“两位皇嫂在天有灵,一定会理解皇兄的。”
皇上说:“即便如此,朕也不能原谅自己的懦弱无能,如果可以,朕愿意对她们好好补偿。”
太平仿佛不经意地说:“下月初二就是两位皇嫂的忌日,如果皇兄真的想补偿的话,不如封她们二人为皇后。”
皇上错愕地说道“你是说一起封她们两人为皇后?可是这没有先例呀!”
太平说:“太平看得出来,两位皇嫂在皇兄心中同样重要,不分先后。同时封两位活人为后这样的确没有先例,不过既然是追封,两位皇嫂对皇兄都情深义重,皇兄想一碗水端平,为两位亡妻追加封号而已,相信所有人都会理解的。”
太平又不是看不出来,他不仅是思念两个亡故的妃子,而是在借这两位妃子隐喻她们所生的皇子。最近朝堂上一波又一波的立太子浪潮又掀了起来,皇上到底是个老人了,若是迟迟不立太子,也恐怕江山不稳,所以他其实是又动了立太子的心思。
只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刚认回一个嫡子,若是就立了平王又怕反对声高。在几个儿子当中还是李隆基让皇上最为满意,若是平王达不到众望所归的效果,那就不美了,只会让他仅有几年执政生涯耿耿于怀。
李旦在心中琢磨了一下这个提议,觉得简直是神来之笔!
那样困扰他多时的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了!他一直想立三郎为太子,之前犹豫,正是因为朝中大多在呼吁皇上立嫡立长。如果封两妃为后,那三郎也是嫡子!这样,他之前的隐忧就不在了。
皇上说:“皇妹,真是知我者莫若你。”
到此时,他是真正相信,太平可以摒弃成见,一心为了他这个皇兄,为了大唐社稷着想。
太平不敢居功,“能为皇兄分忧,是皇妹我应该做的。”
只有知道剧情的太平自己知道,就算是她不提,等到了两个妃子的忌日时,皇上也会用这个办法。应该是贤妃提醒了他,贤妃未必有那么多的政治考量,两个妃子对她来讲没有差别,也不存在危胁,她可能只是顺口一提,却给了李旦立二后的灵感。
太平现在率先提出来,自然是要收获所有人的感激,最重要的是李旦的,顺道包括李隆基的。
在两位皇后的追封礼过后,皇上就决定册封李隆基为太子。这个决定得到了大部分朝臣的支持,其他心中另有人选的人见到平王声势浩大,也不敢再争,只能默认退居一旁。
千秋殿里,李隆基和太平公主在对弈。
太平扬起一抹看起来不太虚假的笑容:“皇兄终于册立你为太子,我也能放下心头大石了。”
李隆基谦虚地说道:“承蒙父皇厚爱,三郎实在感恩。”
太平说:“皇兄一向对你和成器两个都寄予厚望,那我唯有经常向皇兄提起,你是治国之才。”
李隆基说:“三郎对姑姑的用心良苦三郎定当铭记,不敢忘。三郎有今日都是姑姑的提携关顾。”
李隆基一边落子一边说到:“当年韦氏要毒杀姑姑,三郎冒死通报,我相信这个因会修成正果。”
太平说:“本宫向来有恩必报,有仇……也是必还,你的果我还清了。至于日后如何,谁也说不准,本宫相信三郎自然能做稳太子的位置。”
李隆基笑笑。
太平对左右说:“来人,把东西呈上来。”
李隆基惊讶:“这是?”
太平说:“这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贺礼,鲤跃龙门白玉雕,配以金浪波涛底座。寓意你玉震金声,乘风破浪,一登龙门!知道三郎你喜欢玉石,从皇兄登基开始我就命人打造,数百工匠足足用了几个月的时间,现在你正位东宫,终于有机会把它送给你。”
听到这个打造的时间,李隆基心中微动,不过仍然不动声色地笑着说:“白玉无价,黄金尊贵,姑姑长者赐之,三郎却之不恭。大唐的盛世,还要姑姑你来匡扶。不论是父皇还是三郎,都不能少了姑姑。”
两人面上互相虚伪客套着,就算不情不愿也知道这是必要的。一个是太子,一个是镇国公主,有矛盾也不会闹到明面上去。
至于背转身来又如何做,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现今李隆基成了太子,他还要多谢太平公主就是不争的事实。
太平落下最后一枚子,示意:“和局。”
李隆基看向棋盘,眼中精光乍现,“还是姑姑棋高一招,在三郎不知不觉间,竟成了和局。”
回去之后,李隆基并未觉得轻松,而是隐隐的危机感萦绕在心中。
“就这样?公主他没说别的?”平王妃问他:“姑姑真的会好心帮我们?”
李隆基说:“她如今的行事,真是让我越来越看不透了。”
本以为公主眼见宋王不中用了,必然会推何离上位,没想到太平公主竟然提出同时册二妃为皇后,给他这个曾经的庶出子正名。姑姑不会不知道,他已经为大唐立过大功,有一堆支持者,唯一欠缺的就是那个名分。公主竟然肯向皇上进言,帮他补齐,推他上了太子之位。
而离王竟然急流勇退,拒绝皇上入朝的意思,自请吃斋念佛,为两位皇后守孝如素。事实上离王刚开始说的是要为皇后守墓,皇帝又怎么能舍得刚认回的亲儿子受这种苦,于是便命他每日抽出一些时间到供奉着两位皇后的庙里念念佛经,以全孝道就好。
不过就算是这样,离王也彻底把自己和朝廷割裂开了,他根本没有领事入职,自然也无法经营自己的势力。
李隆基之前夜不能寐时,想过那么多的离王和姑姑联合的应对办法,竟然都没有了施放的对象,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不过,不论过程如何,总算达到了他想要的目的,他终于成为太子,成了帝国的继承人!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登基为皇帝!巨大的喜悦早就将他淹没!
王臻也是一样,当上了做梦都想当的太子妃。夫妻两个可谓是得偿所愿,喜不自胜。
千秋殿,太平拒绝了宫女的帮忙,自己在一粒一粒的收拾棋盘,如果李隆基还在这儿,就会惊讶地发现,太平公主收取棋子的顺序,竟然是他们下棋时落子的从后往前顺序,也就是在倒退着还原整局棋,他们的每一步都能看得清楚。几百粒棋子的位置太平都了然于胸,这局棋早就在她的股掌之中。这么强大的记忆力和心算的能力,想把这局棋下成什么样都行。
太平嘴角扬起一个轻笑的弧度,自言自语:“想要取之,必先与之。”这场和局就真是她主导的,她不想赢棋显得强势咄咄逼人,更不想输,于是就摆了个合局。
李隆基说时不经意,却不小心戳中了事实。
太平并不是真的要和李隆基讲和了,她知道以李隆基的心性,只要站稳脚跟,日后必然还要除她而后快。
原著中的李隆基就是一成为太子就和太子妃设局陷害,把她赶出皇宫,赶到封地。而李隆基被李旦让位后,一真正的掌管政权,就第一时间对太平公主下了杀令!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换了是太平,她也不会手下留情,留一个影响大局的人存在。
李隆基登基为太子,甚至是做皇上,都是历史车轮向前运转的产物。李旦一向是嘱意他的,除非再次发生政变,让李旦没有机会指定继承人。可是这是太平唯一的哥哥了,太平不会这么做。也就是说李旦在一日,李隆基都是他认定的继承人。
想动摇一国的太子或者是皇上,很不容易,但是想要动摇一对父子的感情和信任却容易的多,太平并没打算缴械投降。她明白站得越高摔得越狠,倒是要试试,把李隆基从高处拉下来!
王臻最近意气风发,她终于成了太子妃,凤鸣朝阳,统领后宫,名正言顺地接管了全部后宫宫务,她每日都去各局指导工作,忙个不停。力求要树立太子妃母仪天下的形象。整个后宫的奴才宫人自然十分配合,专门以她的喜好打造物品、用具、拆环、服饰,让她当真体会到了众星捧月之感。
只有一点,太子妃提议要给离王专门安排一间宫殿,以便留宿宫中,因他经常要去供奉着肃明皇后和昭成皇后的仪光庙念经。皇上却说不用了,仍然让离王住在原来的太极宫偏殿。知道皇上这个决定,太子和太子妃瞬间都面无表情。
第214章 公主心计14
让太子妃有些在意的是, 贤妃之前找她喝茶,实则上是在敲打她,对她说用了一堆教导的话, 贤妃认为他管理后宫的手段过于怀柔, 说太平公主之前管理后宫的经验很值得借鉴, 竖立了绝对权威虽让所有人惧怕,却也使底下的人不敢犯错。还说什么母凭子贵, 让她快一点生个孩子,才能真正立稳位子。
难道王臻会不知道吗?可惜他们夫妻命名一向感情很好, 成婚八年来却没有过一儿半女,之前两人日子过得清贫,朝不保夕,也没有人去在意他们有没有孩子的事儿。
现在却不同了,李隆基已经正位东宫, 他的所有已经在全天下的眼皮子底下。太子年近三十却无所出,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攻讦的对象。
太子的确是需要一个孩子了,这么多年来,王臻偶尔也会着急,却都没这次来得急。
她走在路上,看到有内饰搬着梯子往树边走去,叫住他们:“什么事呀?”
领头的成内侍行过礼后回答:“有野鸟在树上筑巢,放在这儿有碍观瞻,奴才打算让人把雀巢移走。”
太子妃刚好看到有鸟从巢中飞起,她突然惊喜地问:“咦,那是不是喜鹊?喜鹊登枝, 乃吉祥之兆!巢中一定会有喜鹊蛋,本宫只见过喜鹊, 还没见过喜鹊蛋,不要把鸟巢挪走了,本宫要上去看看,”
内侍惶恐道:“那怎么能行呢,太子妃登高危险啊。”他看劝不住太子妃,才恍然大悟:“奴才知道了,民间也有传说,摸过喜鹊蛋,年年生贵子。”
太子妃听到了这句吉祥话,心里高兴,面上也笑开了,自然想上去亲自摸摸喜鹊蛋。
她上去的时候都很顺利,也成功摸到了喜鹊蛋,只不过没有踩梯子的经验,在想下来的时候,脚步一滑,跌了下来,路过巡视的任三恕立刻飞身而起接住了她。
两个人在空中转了几个圈才落地,互相对视着。任三恕看向太子妃的眼神中似乎有绵绵的情谊,恨不得时间就此停止,根本不愿意把手放开。
就在两人忘我对视时,一声清咳传来,看到是太平公主和离王一起过来,刚刚的声清咳是离王在给他们提醒。
两个人急切的分开,颇有些欲盖弥彰:“参见公主,离王。”
离王:“参见太子妃。”
太平噙着一抹浅笑:“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任三恕说:“臣只是刚刚看到太子妃遇险,出手相助,绝对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
太平不客气地说道:“问你了吗,就这么急着回答,太子妃!你说,你们两个刚刚是怎么回事?”
王臻只觉得被太平公主那样的眼神打量质问十分憋屈,不过这种时候也不是闹别扭的时候,得赶紧澄清才行,“任参军说得没错,因为臻儿好奇巢中幼鸟长什么样,想上去看一看,却不料失足滑下来,多亏会有任参军相救,本宫还要好好谢谢任参军才是。”
任三恕说:“这是臣份内之事。”
太平说:“既然事出有因,总算解释了为何你二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抱在一起。你们知道宫内人多口杂,若是传出任何捕风捉影对太子不利的传言就不好了。”
太子妃面见焦急,任三恕再次解释:“公主,我们不是抱在一起,而是出手相救时迫不得已而为之……”
太平抬手制上:“本宫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若是真的问心无愧,没必要多做解释,清者自清,本宫没空听你们的故事。”
太子妃:“……没误会就好,必竟本宫也不想因为一个小意外有损清誉。”王臻的愤怒无从发泄,太平公主根本没变!一点都不给她留面子,明显是没把她这个太子妃当回事。
王臻只顾着自己名声,根本没注意到她极力撇清关系时任三恕眼中的暗淡。
离王注意到了,觉得事后有必要和这位老兄好好谈谈,人各有志,投靠李隆基为他卖命也就罢了,可是千万不能再喜欢他老婆,这样是不会有结果的!
就在太子妃以为话题已经揭过的时候,只见太平上上下下打量她,张口就说出了她隐藏的心思。
太平说:“摸喜鹊蛋?本宫明白了,原来太子妃是在求子,的确,就连鸟雀都知道繁衍下一代,太子妃确实应该好好学习一下。不过既然身为太子妃,就应该有太子妃的气度,求子也该大大方方的去庙里祈福,请送子观音,何必做上树这样危险的事?”
现在搞砸了,还不是给所有人看笑话。
太平没有说出这最后一句,但是她未尽之语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太子妃咬牙切齿的说:“是臻儿莽撞,惹姑姑担心了,实在是不该。”
太平公主说这些虽然有嘲讽之意,但是是以长辈的身份说的,若是别的王臻定然会跟她辩驳到底,可是涉及到子嗣,还不得不受教。嫁过来多年无所出的确心虚,如果她敢反驳一句,太平公主接下来就有十句等着她。她可不想与太平公主交锋一次里子面子都丢尽。
讽刺一下也就行了,太平也没打算拿她生不出孩子的事大做文章。不过当时花园里有不少人,别人怎么传太平都不管宫务了,自然也不会去干涉。
果然李隆基晚上回来的时候也听说了,宫里就传开太子妃为了生儿子去摸喜鹊蛋差点从树上跌下来。
李隆基知道她受了委屈,不过这事儿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因为今天他也遇到了相同的事。有几个大臣向他隐晦的提及多子多福,都觉得太子应该为大唐开枝散叶了。果然当了太子之后并不是终点,许多事情反倒接踵而来,身上的任何不足都会被放大。
李隆基说:“连日降雨,你家乡那边来信说岳父岳母的坟莹已经被雨水淹没。”
太子妃说:“我真的很想回家乡一趟,略尽绵力。”
李隆基说:“也好,我明日就向父皇请旨,你能出去散散心对身心都有好处,我会让任参军全程护送。”
太子妃说:“三郎,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太子妃回乡的途中因为想去拜佛求子,只带了任三恕一个离开队伍,又遇到了山贼,被任三恕护着在破庙过了一晚。李隆基听说那附近盗匪为患,已经立刻赶过去相救,夜里赶到破庙,看到太子妃平安无事他才放心。不过回来之后却没有对任何人说太子妃和任中郎曾单独相处的事。
即便是放在民风开放唐代,孤男寡女,荒山夜宿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李隆基当上太子后对政务比以前还要勤勉,还特地外出视察两个月。
太平知道,他这次出去是想明察暗访自己的势力,在早有准备的情况下,自然不会被李隆基查到什么。
两个月之后太子归来,皇上设家宴为李隆基接风洗尘,太子刚一回来就急着来赴宴了,连和太子妃多说会儿话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王臻却很高兴,太平注意到她时常看李隆基,欲言又止好像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分享,又因为不是两人独处,所以没说。
太平回想王臻最近这几天看起来的确稍有些变化,脸略微圆润了些,走路的时候也变得很轻慢都由侍女扶着,而且时常护着肚子。
太平勾了勾唇,加入皇上几人的话题,李隆基正在说是在外面视察仍然记挂着皇上的身体,皇上朕龙心大悦。
太平说道:“家人之间相互扶持关顾是应该的,所以之前太平动气实在值得。”
皇上说:“皇妹,为什么事情动气啊?”
太平:“是一些流言蜚语,皇兄不必介怀。”
皇上追问:“到底是什么事啊?”
太平犹豫一下,才说:“之前有蒲州的仆人进京向我汇报封地事务,途经凤凰山,听说了一些流言蜚语。那里的人说太子妃在山上遇袭,任参军救了她之后,两人就在破庙共度一宵。”
离王与任中郎关系很好,而且之前知道任中郎一直痴情一人,那个人就是太子妃。他听了这话很惊讶,端着酒杯的手一顿,竟然撒了一些酒液到外面。好在没有人注意到他,因为皇上贤妃都立刻看向太子妃,目光中透着审视。
太子妃之前隐秘的喜悦已经完全消散,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
李隆基从容地说:“知道山上有山贼为患,三郎已经立刻赶过去了,当日就已经找到她,到的时候还看到任参军在破庙外面守护臻儿,乡野民间有此传言只不过是无稽之谈。”
太平说:“这个本宫自然知道,所以立刻让人查清这些流言的源头,不可以让这些流言蜚语伤及我的家人。如果不及时制止,只会以讹传讹,落人口实。若万一这个时候太子妃有孕,就更会让人大做文章,到时候既有损太子妃的声誉,又有害我李唐皇室的形象。”
皇上赞许地说:“太平真是行事果断。”
李隆基认为太平公主是杞人忧天了,他临走之前太子妃根本没有怀孕,当然不会这么巧就有好消息,说:“多谢姑姑为三郎和臻儿着想。”
太子妃神色莫名。
太子妃的确怀孕了,太平公主的这些话扰乱了她的心神,让她觉得这个孩子来的时机不对,绝对不能留。现在已经有流言纷飞,若是这个孩子留下来,不定会招来多少议论,只会给太子抹黑。
太子妃为了让李隆基登上帝位,可以付出一切。而一切有可能阻挠李隆基登上皇位的事情,她都不会让它发生,牺牲一个未长成的孩子也在所不惜,即便是她期盼已久的孩子。
若真因为这孩子让李隆基与皇位失之交臂,太子妃也不会爱这个孩子,还会恨死他。
当然她不会在太子面前这么说,甚至打算不告诉太子她已经怀孕的事。可是宫女元玥却觉得应该报告给太子,于是自作主张把太子妃怀孕的事儿禀告了李隆基。
太子知道之后,十分相信太子妃的清白,很高兴自己要当父亲了,或者说高兴过头了,他约了任三恕,还有龙武军里另一个提拔上来的参将彻夜饮酒。
太子却不知道太子妃这边安心只是表面,睡着之后竟噩梦连连,她再次梦见了自己的亲妹妹,进来总是做同样的梦,就是在她出嫁前夕发生的事。
王家与临淄王的亲事是王臻祖父定下的,王臻亲娘早死二娘强势,有这样的好亲事自然要留给亲生的女儿。王臻为了和她的同父异母的妹妹争嫁给临淄王李隆基,她毫不犹豫抛下了互有情意的任三恕,推说父母之命不可为。还把她妹妹的脸毒烂了,她妹妹王葭在毁了容的打击之下上吊而死,这才换来她的风光出嫁。
太子妃表面光鲜亲和,谁都不知道她还藏着这样的秘密。自从入宫后,一步步享受荣华富贵后,还时常就会梦见满脸溃烂的妹妹前来索命,说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应该是她王葭的。
这一晚上李隆基不在身边,噩梦尤其激烈,没人唤醒她,她梦中挣扎着想逃开女鬼索命,争执间甚至从高高的床榻上摔了下来!守夜的宫人睡得太死,太子妃叫了半晌才有人听见。等太子饮酒归来,还没来得及等天亮把这个好消息报告给皇上,太子妃的孩子就掉了。得知痛失爱儿,太子妃受打击过度晕了过去。
主治大夫甚至私下对太子说,太子妃肾水阴虚,以后恐再难成孕。
好事变哀事,李隆基经受了如此重大打击,差一点儿一剑刺穿太医,只因要杀人灭口,他不能让人知道太子妃已经不能怀孕,因为那恐怕会动摇他太子的地位。
太医连连告饶,说马上就辞官回乡,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透露出去。
太子刚刚痛失爱儿,若是就做下杀孽,恐怕对那个刚刚重新投胎的孩子不利,于是一时迟疑放走了太医。
太平正密切关注着这边,通过人员进进出出的细节,已经猜到了这一晚发生了什么事。她的确是有意刺激太子妃,太子妃自己孽障缠身,心思过重,她这个孩子注定不会生下来,就连后世史书的记载中这位李隆基的原配王皇后也是无子。
太平穿越来之后虽然没有自身的记忆,不过掌握的知识以及看过的书还都记得清清楚楚。
听到手下人回报之后,太平就示意太医院的钉子可以行动了。
马太医回到太医署之后才知道后怕,刚刚这条老命差点不保,立刻就命他手下的医工收拾东西,说他打算辞官不会再进宫了。
医工问道:“老师,这是为何呀?”
马太医心有余悸:“什么都不要问了,快点收拾了东西,我们离开这里,保命要紧。”他的医工也是他的学徒,自然是自己人,他要走医工也就没有离留下的必要了。
医工:“老师可否是在安仁殿受到了威胁?”之前安仁殿急召他也是跟着,直到等太子妃这边睡下了,马太医单独向太子汇报之后,回来就说要辞官。
马太医:“这种宫廷私事还是不要多问。”
医工:“恕我直言,如果老师得罪了太子或者是太子妃,想要一走了之的话,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马太医对这个学生十分信任,觉得他做了一段时间医工之后就可以转为正式,日后甚至可以接自己的班。但是现在早就顾不得学生的前程了,医工今晚也是去过安仁殿的,留下只会危险。
马太医答应了太子离开这里就不能再待下去了,而他突然辞官也要给学生一个说法,于是低声把他的诊断和太子的危胁说了出来,“……我这也是逼不得已。”这对他来讲无异于飞来横祸。
医工说:“的确凶险,为今之计,只有把这件事如实奏明皇上,老师就可不必走。”
马太医说:“可是太子就是未来的皇上!”太子的命令他不敢不从,因为太子早晚是这个国家说一不二的人,而皇上已经老了,谁也不知道皇上还能活几年。
医工劝道:“安能确定太子不会在宫外和路上下杀手?太子还没登上皇位呢,现在的皇上只有一个,老师要效忠的也只有当今皇上。眼下唯有报告给皇上才能化解这次的危机,至于日后只能再说日后了。”
马太医其实也有这样的隐忧,一日还怀揣这个秘密一日就不能安心。他怕他举家回乡的路上遭遇不测,万一太子后悔要杀人灭口,岂不是牵连全家!他自己一把年纪也就罢了,可是儿孙家眷若是受了牵连,可真无颜面去见马家的列祖列宗了。
天亮后不久,李隆基正打算让任三恕亲自护送马太医出宫,却听到殿外通报皇上驾到!
太子妃的身体状况只有李隆基知道,他为了掩人耳目,甚至连太子妃本人都没有告诉。可是没想到皇上带着贤妃,还有太医署的众位太医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安仁殿,其中就有那个承诺要告老还乡的马太医。
李隆基眼皮一跳,已经猜到情况不妙,仍然镇定地说:“父皇,您怎么来了,儿臣有失远迎。”
皇上对这个儿子一向都是欣赏有加,这次去难得沉下脸:“朕不该来吗,听说太子妃抱恙,朕今天带了太医署的妇科圣手来给太子妃瞧病,看看她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太子妃听到通报也已经起身相迎,为了不让别人知道她怀了孩子又掉了的事儿,她在自己宫中也是盛装,让人半点看不出来在养病:“回皇上,儿媳的身体很好。”
她倒是没想到一个小产会引得皇上如此劳师动众,心里也很忐忑,但还是不能理解李隆基的紧张。
贤妃扶起太子妃,对皇上说:“臣妾先陪太子妃进去了。”
皇上让所有太医去给太子妃会诊。
前殿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皇上生气不说话,气氛一时沉闷。
不久之后两位诊过脉的太医令已经先行出来,向急于得知情况的皇上禀报太子妃身体状况。李隆基本来还心存侥幸,认为马太医只有一个人,也许是他一时心慌误诊了呢,现在太医院所有的元老都来会诊得出的结果更加精确。没想到得到的结果还是一样,太子妃因为小产滑胎,以后都难以怀孕了。
皇上才发难大怒:“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诉朕!”
李隆基知道没有瞒住,请罪:“父皇,请您息怒,三郎也是不想父皇担心。”
“朕何止是担心啊?太子妃不能成孕,你还瞒着,知不知道这是多大的事儿?你要害得我李唐皇室后继无人吗?”
李隆基:“三郎不敢,三郎已经积极在寻找解决的办法,并没有打算一直瞒着父皇。”
皇上挥退了所有人,沉声说:“太子妃这个时候怀孕,你不会不记得凤凰山的那段流言吧?怎么会有那么巧?”
李隆基表示绝对相信太子妃的坚贞和任参军的忠诚。
皇上不解地说:“所以太子妃到底是怎么流产的?不是你们二人争执引起的?”
太医令刚刚也说了,流产是因为重摔所致,一个怀孕的妇人再小心都不会过如何会重摔?说太子妃做噩梦自己掉下了床,这种借口皇上根本没信,反而自己脑补出了情景,不然皇上也不会这么着急的大早晨过来了。
李隆基这才明白,原来皇上误会,以为太子妃给他戴了绿帽,两人争执,然后才是导致了太子妃的流产和不能再怀孕。李隆基指天立誓再三保证绝对不是皇上想的那样。
皇上说:“朕查到太子妃和任参军曾经有过一段往事。”
太子心中一凛,这段往事他知道,但是没想到皇上会查到。马太医告密、皇上查到了太子妃和任三恕不为人知的过往,两件事连在一起怎么看都过于巧合。李隆基觉得这里面还有外力推动,很可能是太平公主的手笔。毕竟他走到如今的位置上,能跟他作对的也只有姑姑了。
李隆基立刻说决定说谎话:“那段往事臻儿向我全盘提起过,她平日与任参军相处也坦坦荡荡,我相信她。”太子妃绝对不能出事!否则一损俱损!
皇上说:“既然你说相信太子妃,朕也没什么好说的,她流产不是因为你就好,反正那个孩子也已经没了,就让太子妃好生调养吧。”
室内,听到太医们说了诊断结果,太子妃不肯相信:“我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贤妃耐着性子温声安慰她,可太子妃根本听不进去。
贤妃也只能在心里叹气,她十分能理解太子妃的心情,她这一生也没有做孩子的母亲。不过,两人的处境毕竟不同。贤妃陪伴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帮他养大孩子,操持家务,就算是皇上先去世,贤妃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仍然会被新君高高地供起来,做一个安安稳稳有受尽尊荣的太妃。
可是太子还年轻太子妃就不能生了,在经历了这么多宫廷事件的贤妃看来,太子妃日后的路子不好走,一个不小心离失宠也不会太远了。当然如果太子妃能够放平心态,一如既往地帮趁太子笼络住太子,想来怎么也不会缺了正妻的这一份这份尊荣。
皇上一向宽和仁爱,他并没有因为太子妃不能生育就怪罪于她,而是让大夫们好好调养,打算过一段时间,他们夫妻两个对这件事情平复一下,再提太子纳妾的事儿。
第215章 公主心计15
在皇上来讲没有任何责怪已经是宽容, 对于王臻来讲,这段所谓的给的调养时间却是折磨,因为她知道如果调养不好, 她就得和别人分享丈夫, 她每天都会问太医自己的身体怎么样了, 是不是恢复正常了,每次得来的全都是否定的答案。
等到三个月之后依然没有任何起色, 皇上似乎已经没什么耐心,在一次家宴上, 开口说希望能看到太子的儿子尽早出世。
太子立刻起身请罪。
皇上说:“朕又怎么会责怪于你。”在他看来,这根本就不是太子的错,太子又不是不能生孩子。
贤妃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三郎, 你也要体谅你父皇想早点抱孙子的心情。”
其实大家都明白,太子的子嗣涉及到国家传承,可不仅仅是抱孙子的心情。皇上和贤妃这么说,已经是考虑到了太子妃的心情。
太平说道:“看来为太子挑选新的妃子势在必行,这是好事呀,多子多福,三郎身为太子,的确是时候为大唐开枝散叶了。”
皇上笑着说:“太平说的不错,多子多福,借你吉言。对了皇妹,你有没有什么好人选?”
太子和太子妃都紧张的看过来, 太平沉吟片刻说道:“皇妹觉得既是给三郎选妃,最重要的还是他自己喜欢, 当然,门当户对也很重要,毕竟是要帮大唐延续血脉,不能济济无名出身卑微,只有名门淑女才配得上这个重任。最重要的还是和三郎合得来。皇妹知道的名门淑女倒是不少,如果有需要的话,太平可以帮三郎召开一个茶话会,广邀名门淑女前来,到时候,环肥燕瘦,想挑什么样的都有。”
太平真的没打算把自己人投入安仁殿那个火坑。以太子妃的心性手段,谁家的女儿落到了太子院中,真是倒了大霉。当然就算别人明知道有多危险,也会有很多人趋之若鹜,毕竟人各有志,富贵险中求。
皇上高兴地说:“不错,还是要三郎喜欢才能够琴瑟和鸣,还是太平你想的周到!”
太子妃脸上尽量挂着得体的笑容,实际上脸已经僵硬了。
太子和她同桌共膳,他知道这个话题太子妃不会开心,所以也时刻注意她的情绪,又怎会发现不了她的反常。
李隆基赶在皇上对太平公主的提议越来越有兴趣之前,说,“我看就不要那么劳师动众了,纳个妾室而已。”若是让皇上亲口说要广邀淑女选妃,那就晚了,他就没法开口反驳。
太平说:“这可不是普通的妾室,太子的妃嫔在太子妃之下也是有品级的,而且太子妃已经不能成孕了,这所谓的妾室,就是日后帮你生儿育女之人,三郎可不能随意对待。”
李隆基:“是三郎一时失言,不过也没有必要兴师动众。”
太平今天倒是要把这件事情解决:“那你说怎么办,还是说三郎心中已有中意人选了?”
李隆基虽然想照顾太子妃的心情,不过也知道今天这关一定要过。太子妃之前怀孕又流产,已经惹得皇上不快。若是这时他再拖拖拉拉,不肯快点纳妃,恐怕皇上会认为他只顾着儿女情长,搞得连子嗣都没有无法担当大任。
而且他也在想,太平公主对他纳妃子这么感兴趣,说是没有人选,但若是真让她办成什么茶话会,能够来到公主宴会上的,恐怕他挑选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公主的人,于是当机立断地说:“实不相瞒,三郎近日已经在筛选入宫女子,若有确切人选,会立刻向皇上、贤妃和姑姑禀报。”
太子妃听了这话如遭雷击,手中的帕子早就在桌子底下扯烂了。此时此刻,根本没有人在意她的感受!
太平公主这时却还在给太子妃伤口上补刀:“本宫之前就说了最重要的是三郎喜欢,既然是选妃子,没必要只选一个,多选几个合心意的,安仁殿只有太子和太子妃实在太过冷清了,深宫寂寞,三郎又公务繁忙,多几个人和太子妃做伴日子也不无趣,等过一段时间陆陆续续有一堆小皇孙,就会变得热热闹闹了。”
太子妃惊愕师失态:“还要选几个?”见众人都看向她,她知道反应过激了。今天她一整天表现的都不好,该表态的时候没有出声,这个时候又嫌选的多,会让皇上认为还好没有太子妃的气度,立刻补救似地说:“只要三郎喜欢,多选几个也无所谓,臻儿会事先在安仁殿打点好住处。”要与别人分享丈夫已经是不争的事实,那何不表现的大度一些呢,此时她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太子在桌子底下握了握她的手说:“一个已经够了,三郎还要为父皇分忧,处理政事,不能耽于美色误了正事。”
岂料皇上这次却是同意太平公主的,儿子的女人自然是越多越好,“多纳几个妃子,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而且此时他更觉得太平能想到这一点,真的很为三郎着想,看来她早已摒弃前嫌,一心匡扶太子,匡扶大唐。太平有的时候是强势了一点,不过被认定为自己人,她也会不遗余力的保护,皇上对此就深有感触。
李隆基没有再反驳皇上的话,他看向一旁单设一席不参与他们讨论,埋头吃着素斋的离王,想说既然父皇有兴趣给儿子物色女人不如给离王安排,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若是经过他的提醒,皇上真的想起来让离王也成亲,再把儿子生在他前头,那就糟了!
岂料今日太子妃却没能与他心相通,她顺着太子的目光看过去,立刻就说:“离王年纪也不小了,若有合适的名门淑女,也该给他相看相看才是。”她更需要转移话题,转移大家的视线。否则,皇上若真的下旨让太子多选几个入宫,她岂不是要吐血。她一个都不愿意接受,更何况是几个。太子妃如今只想自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太子隐晦地咬牙切齿:“太子妃有心。”
太子妃继续说:“正如姑姑所说,能够嫁进皇室需要名门贵女,普通人家的姑娘可不行,要想担起王妃重任,更要经受过大家族的贵族教育才行。”言下之意,更别说是为奴为婢的宫女了。
太子妃甚至有些快意地想着离王,她以为他已经与安仁殿那个元玥互有情意,听了这话必竟要烦心痛苦。她不痛快,就也想找别人不痛快。
众人的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到了离王身上,皇上说:“湛儿流落民间,差点耽搁了婚事,好在现在你才二十岁,还不算晚。”
皇上又说:“湛儿可有心仪之人?”
离王要让太子妃失望了,“回父皇,儿臣还没有心仪之人,而且儿臣说过要为母后守孝三年,不适合在此期间谈婚论嫁。”
这话倒是真的,离王真的就是来吃个饭,觉得大家要给太子讨小老婆的话题他不适合参与,所以十分安静的没有多嘴,没想到话题会扯到他身上。
他此时和元玥只算得上是熟人而已,连恋人都不是,还没到想要娶她为妻地步。
他的真情实感却让太子妃以为他是在故作平静。在场除了她一个人因太子要纳妾蒙了心智之外,都没觉得离王有什么不对。
离王本来就是佛寺长大,对佛法耳濡目染,这段时间更是一心为母后和昭成皇后念经,身上的气息十分平和,给人一种与世无争超然无外的洒脱之感。李隆基就算是对他仍然忌惮,见到他时,也不由得放松了一些警惕。
既然李隆基说他要亲自挑选女人入宫,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自己人靠得住,给忠于他的那些家族递了消息。太子妃不能有孕的事,虽然皇上不让人说出去,还是陆陆续续透了些风声,何况李隆基成亲多年却一无所出早就让人猜测连连。这些天来,众勋贵私下里也在猜测太子宫中是否会进新人的事,现在得知太子要选妃了,那还不是为了延续后代,为了未来的继承人!被选上的家族极有要能在多年后一步登天成为后族,这等荣华哪个家族不想染指!
于是下头送出来的画像名单,简直比太子想象的还要多。众人各出奇谋,有把女子优点大夸特夸的,有专门请来最负盛名的作画家给画像的,还有干脆附着女子亲笔小诗的……太子为了表达对太子妃的尊重,让太子妃全权处理。
太子妃拿到这个环肥燕瘦五花八门的画册,恨得差点咬碎银牙,仍然不得不洋装贤惠的帮太子挑了又挑,整整耗时一个月,最后挑了一个不是很出挑的。
太子只看过她的父亲是谁之后,就同意了。
太子和太子妃两人又因为给什么品级有了小争执,太子妃说:“刚刚入宫,给一个五品才人的位份还算低吗?就算则天圣后初入宫时不也只是个才人!三郎为何执意要册封那孙大将军的女儿为良娣?”要知道良娣仅在太子妃之下,等到日后太子登基,岂不是直接可以封为四妃?
李隆基解释道:“则天圣后刚入宫时家世并不显赫,可这孙大将军是几朝的老臣,功勋卓著,他把女儿送入宫中,品级低了我的面上也不好看,五品才人真的拿不出手。”而且他纳妃子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结果,太子妃拖了这么久,就选个家世中庸的才人,会让人怎么看太子?刚登上太子之位就失宠于皇上吗?
从这次就看出太子和太子妃的不同立场来。太子还未掌握大权登上皇位之前,他宫里妃子的品级越高,越能证明皇上对他的重视,毕竟这些人都是由皇上册封的。
不久之后,这位长相秀美的孙良娣就入宫来了。太子妃才发现,原来她的画像一点不及本人美貌灵动。她现在甚至开始怀疑,貌不出众的画像很可能就是这个孙良娣使出的手段,画像根本不是给太子看的,而是给她这个太子妃看的!不论孙良娣是不是故意,人已经入宫来,太子妃后悔也已经晚了。
这位太子的新人一入宫,太子妃就失了以往的冷静,什么顾全大局一心辅佐夫君全都忘了,只想着怎么把人压下去,宣泄她的妒忌之火,想着如何在太子心中占有独一无二的地位,于是她的那些手段开始向这位孙良娣使了出来。
第216章 公主心计16
公主府
太平正给驸马诊断身体情况, 经过这么久的调养,驸马的心疾已经完全拔除,只要他以后心情开朗, 不会影响寿元, 定会长命百岁。
驸马明显已经在太医朋友那儿得知了情况, 又听公主也这么说,他整个人都精神焕发。或者说是从几个月前。公主不再对他疾言厉色处处排斥, 又经常出宫陪他养病之后,他的心情就一直很好。多年所求不过举案齐眉, 终于能够实现,他真的再无所求了。
太平说:“现在既然身体没什么大碍,也不必天天在府中闷着,可以多出门走动了。”
驸马因为心疾身体本来已经很脆弱了,所以之前干脆让他辞官, 就留在府中将养。
驸马说:“既然病已经好了,总算可以再重新领差事,为公主分忧。”
驸马对官位权势并不热衷,但是他知道太平每日要操心的事务很多,很累,身边需要绝对信得过的人,他也希望自己好早点好能够出面帮她的忙。
太平深知他的性格,对待太平公主很有一种牺牲精神。她未必用得上他帮什么大忙,却也很赞同他官复原职,觉得男人需要事业,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会更快的强健起来。
驸马仍然忍不住感叹:“太医说我的身体能恢复简直是个奇迹。”
太平习惯性地宽慰道:“人只有活着才能见证更多的奇迹和惊喜, 驸马日后不要再独自伤怀了,不论有什么难处, 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驸马高兴地应了下来:“是,公主说过夫妻一体,如今攸暨真的再也没什么不好的。”
两人正温情默默的说着话,下人通报说郑家小姐来了,能够自由出入公主府的自然不是普通身份,这女孩叫做郑纯熙,怀化大将军郑云远的女儿,她母亲是薛氏,是太平公主和前驸马的薛绍的外甥女儿。
因郑纯熙从小长得很精致可爱,性格又很耿直讨喜,曾经的太平公主就对她爱屋及乌,待她极好,让她可以自由出入公主府,与自己的亲生儿女也没有区别,就算是先驸马早就去世了,公主对郑纯熙仍然没有改变过态度。
驸马也一向以太平的喜好为喜好,对待郑纯熙比对自己的亲外甥女儿还亲。管家通报之后,太平还没有回答,驸马已经先说:“快让人进来,纯熙跟父亲去赴任,已经好久没回京了,她走后公主还念叨过。”
长大的郑纯熙已经是个小美人,钟灵毓秀,稳重又不失轻快地疾步走上前来:“纯熙参见公主,驸马。”
太平态度如往常一样:“快过来给本宫看看。”
郑纯熙在太平面前自然露出一副小女孩的娇憨:“舅母,这次离京这么久,纯熙真的好想你啊。”
原著郑纯熙会嫁给李隆基,那时李旦已经让位给李隆基,作为皇上的妃子,封她为昭仪。当然,这个正二品的位份是太平公主大力争取来的。只不过郑纯熙心地单纯善良,根本斗不过阴险的皇后王臻。或者说,李隆基明知道王臻做了很多恶事,郑昭仪被王臻害得流产,还被诬陷,甚至几次命悬一线。
李隆基明知很多恶事都是王臻做的,却选择视而不见帮她隐瞒扫尾,因为皇上想要安稳就不会动皇后。他如果彻查皇后的罪行,就相当于自断一臂。
可惜性格执拗单纯的郑纯熙空有一腔真情,生生被折陨在皇宫之中。临死之前也没在阴暗宫斗中学会生存之道,她死的毫无价值。
太平心道:也不知道她后不后悔。
不管她后不后悔,太平这一次是绝对不会把她带给李隆基。除非郑纯熙鬼迷心窍,一心要去跳那个火坑。不过,以太平对她的了解,她不会主动要求嫁给李隆基的,除非是个野心家,不然也想不起来去攀太子那个高枝。
原著之中正是被她的父母还有太平公主说服,才开始打听李隆基的轶事,对他产生好感。
这次郑云远仍然选择投靠太平公主,不过他们之间没有关于郑纯熙进宫的约定了。
曾经的太平公主把外甥女嫁给李隆基,自然是有目的,想让郑纯熙做她的眼线内应,监视李隆基的一举一动。大家也心知肚明,郑昭仪既然是太平公主的外甥女,肯定是太平公主的人。李隆基从一开始就对她抱有很大的戒备,处处防着她。
可惜郑纯熙却不同意帮太平公主做事,她说只想和心爱的人白头偕老,对他们之间的矛盾两不相帮,为此甚至还和太平公主决裂了。
以现在的太平来看,并不觉得郑纯熙这么做有什么问题,那时李隆基已经登基为皇上,不论出于忠君,还是忠于夫君,郑纯熙两不相帮都没有问题。如果这女孩真的成了两面讨好的间谍,太平才会看不起她。
公主府中,问过了郑纯熙出京在外的日子过得如何,太平的注意力放在郑纯熙带来的女仆身上。
太平问:“这个是什么人?怎么没有规矩,不懂行礼?”只因她注意到这女子看似老实,实际上在暗暗的竖起耳朵听他们的对话,甚至在他们说到某些宫中内容的时候加重了呼吸,明显对那些话题很感兴趣。这不是普通的奴仆会有的表现。
郑纯熙连忙为她解释说:“舅母,容娘她并非是故意不出声问候,而是无法开口说话,纯熙在路上遇到见她可怜,所以收作奴仆。”
太平:“有没有查她的来历?”
郑纯熙:“我已经让人去问过了,她当时也是在街上讨饭流浪,没有人知道她来自哪里。”
太平少有的对她沉下脸:“糊涂!你是郑家千金,接触的都是达官显贵之人,甚至有的时候还会进宫。怎么能放一个来历不明不明的人在身边?郑将军越来越不像话了,什么都纵容着你。”
太平一边说话,一边去不经意地观察那个哑女,果然在她说到‘有时候会进宫’时,那人的眼睛亮了。
郑纯熙却毫无所觉:“舅母误会我爹了,在答应纯熙之前,我爹已经见过容娘,答应她留下来。”
可见郑将军也有看漏眼的时候,太平说:“这个人你不能用了,等到本宫查清了她的来历再还给你。”
她话音刚落,已经有侍卫上前要带走容娘。
容娘挣扎着看向郑小姐,以为凭郑小姐的善良,绝对不会把她交给别人。没想到郑纯熙却十分听太平公主的话,乖巧地说:“我知道舅母是为我好,纯熙都听您的。”
郑纯熙一向对舅母很信服,知道太平公主不会无敌放矢,更不会无故怀疑人,就算怀疑了,查清之后也会放回来还给她。既然容娘能得到太平公主的另眼,恐怕是真有问题,于是不敢再犹豫,这种轻重郑纯熙还是拎得清的。
太平柔和了神色,“去找你表兄妹们玩儿去吧。”
太平公主都已经人到中年,自然是有子嗣的,不仅与前夫有两儿两女,与现在的驸马也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只不过曾经太平公主忙于玩弄于权术,没有什么时间照看自己的亲生孩儿。
现在的太平却不一样了,她没有要掌握整个皇朝的野心,只是想在接下来的皇权更迭之中保住自己以及全家人的性命罢了。当然,为此她要付出的心力,未必比曾经野心勃勃的太平少。
现在她有一半的时间呆在公主府,就是因为要陪伴几个孩子的成长,功课也要她把关。
她争夺权力的同时,却不能舍本逐末,忽视了对孩子们的教育。就算她获得全天下最大的权势,继承人养成庸才,照样会很失败。
她如今的四个儿子,他们若是能成为这个国家的栋梁人物,太平公主的权势只会不降反升。
郑纯熙走后,太平直接让人去审查这个据称是哑巴的容娘。容娘的确有问题,却也是个普通人,自然撑不住公主手下暗卫的手段。过没有多久就受不了刑讯开口招供了。
她打听清楚了郑纯熙的身份,打算跟着郑纯熙来到京城,再混进宫刺杀贤妃,因为容娘家乡的县官以为贤妃修复祖庙的名义招收徭役,容娘的弟弟身子弱在那段服劳役的日子死的。如果太平像以往一样宠爱郑纯熙,并且把她带入宫,那这女子就有了刺杀的机会。
太平想起原著中好像的确有这样一段插曲,是郑昭仪进宫之后,她带着的奴仆的确刺杀过贤妃,贤妃深中匕首,后来又被居心叵测的淑妃毒害,过没多久就去世了。
至于后续的处置,太平并没有私下里处理这个容娘,而是把她送到京兆府,让人依律处置。意图谋杀皇亲国戚,就算是未遂,最轻也得判处个流放之行。这样居心叵测的人,以后别想再来京城了。
太平在宫外的这段时间,宫里也发生了一件大事,她听说之后就立刻回宫去了,并且找的太上皇。
太平说:“皇兄,听说你册封了一个淑妃?”
皇上:“是呀,就是曾经的周婕妤,原来她没死。”这位周婕妤当年被发配去守皇陵,不久就传来死讯,让人以为她和刚满半岁的安怀小公主都已经死了。
皇上还没有追忆完往昔已经听到太平说:“我不同意!”
“为什么?”皇上十分奇怪,太平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很少会忤逆他的意见,何况是这种册立妃嫔的时候。而且他又不是册封了个小姑娘,只是他以前的姬妾而已。
太平说:“这个人假死了这么多年,却突然回宫,你不觉得她居心叵测吗?”
皇上说:“她怎么会呢,她只是走投无路,若不是需要药材救安怀,也不会求到贤妃头上,朕也不会知道她尚在人间。而且她本意不愿意再与朕有瓜葛,是朕为了弥补她这么多年的颠沛流离,执意让她留在宫中享受荣华富贵。何况,这么多年她一个人养着安怀,也吃了不少苦。”
太平说:“不提安怀也就罢了,一提起来,本宫更不能同意她重新入宫。安怀是皇兄最小的孩子,本来应该是金尊玉贵的小公主,长到十几岁,你却连亲眼见一面都没能做到,花儿一样的年纪就陨落了,这要怪谁?当然是她的传来死讯的娘亲,才让我们以为安怀根本没有机会长大。”
皇上沉痛地说:“朕有责任。”
太平说:“皇兄也是身不由己,皇兄有没有想过,如果这周婕妤当年没有假死逃跑,虽然她们在皇陵不会受到多好的待遇,但是皇家的侍卫当然会护着小公主,安安稳稳长大还是绰绰有余。周婕妤十几年来颠沛流离就是为了她好吗?还不是害了她性命!就算是当年假死的事情不追究,皇兄登基以来,她们也该知道好日子要来了,如果立刻出来相认,凭借太医的医术和皇家的珍贵药材,又怎么会保不住安怀一条命。大错已经铸成,现在这个周婕妤却自己回来,安然的被封为淑妃?”
皇上有些唏嘘地说:“是朕先对不起她,没能护住她们母女,她曾经在临走的时候对朕说过‘心如死灰,此生不见’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朕还是对淑妃心怀愧疚,让她能够在晚年恢复身份享受荣华,也算是弥补一二。”
太平见他如此情态,也软化了一些说:“但是皇兄明知道她这二十几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她积累了二十几年的愤懑,你当真敢毫无芥蒂的把她留在宫中,就不怕她居心叵测?何况还是皇上的枕边人。”
皇上思忖片刻后,说:“朕还是觉得你太过杞人忧天了。”
太平说:“皇兄只要知道,太平一心只是为了皇兄的安危着想,若是依我之见,就把这位淑妃送入行宫安养吧。”
皇上说:“朕答应你会小心一点的,她只身回宫,根本没有什么可信之人,更别提什么势力,朕会注意的。”
安仁殿里,太子妃对刚刚忙完正事的太子说:“姑姑越来越霸道了,听说父皇册封淑妃,她还极力反对。”
李隆基说:“那你看父皇有没有因此不高兴?”
太子妃说:“好像没有,父皇还特地开了私库,送了公主好些东西。”
李隆基说道:“这就证明父皇对公主并没有不满,我一向知道他们兄妹之情深厚,却没想到父皇对姑姑能容忍到这个地步。 ”
皇上和太平公主在太极宫里说话没有遣退左右,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传言传出皇上和太平公主两个对于淑妃回宫之事意见不统一。到是太子妃听说了太平对淑妃不满之后与淑妃走的很近。
太子和太子妃拉拢淑妃的举动太平并不意外,每次听说有人与她太平公主不和的,太子和太子妃必然会拉拢。太平只是觉得皇宫里面要越来越乱了,因为搅风搅雨的人多了。
淑妃回宫的确存了坏心思,她对皇上李旦简直恨之入骨,还对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贤妃也十分嫉妒,她原来想着得到所有人的信任之后再出手报仇。不过,在她刚进宫没几天,就听说太平公主回宫来了,还反对她回宫!
人人都知道这位公主十分强势,从来说一不二,皇上有很多事情都听太平公主的,淑妃还没弄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她,却的确对她十分忌惮,也不敢先展开什么报复了,只能先看看情况再说,老老实实的做个淑妃,让皇上好好回忆欠她良多,才会得到更多筹码。
眼看李隆基当上太子之后,地位越来越稳固,朝臣们大加夸赞太子的能力。那些不支持李隆基的,有人开始出招了,他们见到天空中星象有异,就来到太平公主面前,想要太平公主向皇上进言,借星象有异说这是不吉之兆,用来铲除太子。
当年七月时,彗星忽然出现在西方天空,经过轩辕星进入太微垣,最终到达大角星。这时还没有研究宇宙以及天体学,人们普遍会认为,天象的变化往往也预示着人事的变化。
原著中的太平公主听了他们的话,会借此机会向李旦进言,说天空星象的变化代表了除旧布新,而且帝座星和心前星都有变化,所主之事乃是皇太子应该登基即位,用来离间父子俩的关系。
这一次,太平听了他们的建议,直接否定:“此计不可行。”
提出这个妙计的官员诧异道:“为何呀?没有一个皇帝能容忍地位被动摇,公主如果向皇上提出星象变化预示着太子要弑君夺位,那么皇上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
封建王朝皇位的更替是最为敏感的话题,即使是父子之间往往也会因此翻脸成仇。
又有一人进言说:“公主恕臣直言,虽然太子是皇上的儿子,自古以来的皇帝就没有不忌惮太子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太平耐着性子说:“你们说的不错,若换作是其他的君主,这一招也许会取得空前的效果,可是,这次你们算漏了皇兄的性格。本宫十分了解皇兄,他不会那么做。”
皇上不是当了几十年帝王集大权于一身,他登基不久,甚至还没有适应大权独揽。而且他也并不爱揽权,政事都得到了分摊,以前由谁主理的部份他仍然是信任有加。皇上自己都觉得他能够再登基是个意外,恐怕也是存了先为立下拨乱大功的三郎占着位置的想法。
他会因为星象的异常而废了太子或杀了太子吗?不会的。
先前提出建议的臣子问:“那公主以为皇上会如何呢?”
太平说:“如果我到皇兄面前去说,天空星象的变化预示着李隆基将要对皇位不利,说太子可能会取代皇上,那么皇兄很有可能会直接退位让贤。”
几个盟友心腹不敢置信:“什么?”
太平说:“你们没有听错,别忘了曾经在中宗时期曾经灾祸连连,也被认为是苍天示警。就是相王亲口劝中宗选择贤明的儿子为皇帝,来避免灾祸。现在换了皇上在位,他又怎么会贪恋皇位而不做出让位之举。”
本来觉得这个主意十分高明的几位大臣都心有余悸,如果皇上当真让位给太子,那他们岂不是白忙活?反倒住了敌人一臂之力。
至此谁也不敢提慧星代表着皇权更迭的事儿,甚至有听到任何有关星象变化的事情,也极力澄清引到别的事情上,更不敢去皇上面前说。
太平及时阻止了手下人的行动,总算避免了皇上让位给太子。否则按照原著的发展,这会儿听了那番话的皇上已经让位给李隆基,自己成为太上皇。
李旦能在困境之中忍了这么多年,心性绝非一般,更不能以以往的那些普通皇帝的心态去猜测他的行动。别人会怕羽翼丰满的儿子来夺权,他却是不会的。因为他的这个皇位就是他这个儿子亲手给推上去的。
甚至如果太平真的在他面前说出那番话,他只会对太平警惕,认为她是祸乱朝纲之人,说不定反而会下定决心把她送出去,送到封地。李旦看起来有些仁弱,实际上他很精明,并不好糊弄。
太平要打压太子,必须落到实处。而不能靠那些虚无缥缈的星象之说,或者是谣言之类的,没有任何真凭实据的东西。
孙良娣入宫的时候有多骄傲,后来就发现错的有多离谱,因为太子好像根本不喜欢她,对她十分冷淡,只有新婚的第一天去过她那儿,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孙良娣厚着脸皮去给太子送汤送水,太子也总是视而不见,她原来以为太子是忙于政事,不方便见她,却发现如果是太子妃来给他送东西,太子总会立刻把人请进去。
孙良娣刚入宫的时候还带着骄傲的心情,没把太子妃看在眼里,因为太子妃对她来讲只不过是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现在却完全不同了,她只想着快点在太子面前站稳脚跟,把太子妃的宠爱分过来一些,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落到如此境地。不论她如何讨好太子,太子都视而不见。
实际上太子也想对这位新入宫的良娣好一点,不过他们成婚的第一天,太子妃的脸就受伤了。太子妃没直接说是孙良娣弄的,但她的暗示太子又如何听不懂,太子妃只不过去了一趟孙良娣的宫中,回来就受了伤,还一力隐忍给孙良娣开脱,让太子去孙良娣宫里。太子心疼太子妃为了顾全大局让他娶回孙良娣,若是刚入宫就敢欺负太子妃,太子当然不能姑息了,认为此人简直是心太大了,一入宫就敢给太子妃难看,日后还得了?不过顾及孙家,他只能冷待着。
太子妃的脸是她自己拿起香炉烫的,只不过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让所有人误会是在孙良娣那里受了委屈。
元玥这些天跟孙良娣也相熟了,相熟之后才发现这个孙良娣虽然有些大小姐脾气,不过人确实挺好相处的,两人甚至因为性情相投成了朋友。
有一天,她还提醒孙良娣让她收敛一下脾气,不能做伤害太子妃的事。孙良娣立刻否认,说她从来没有伤过太子妃,并且澄清了那天的情况。元玥想到太子妃的确没有明说是孙良娣把她弄伤的,难道是自己误会了?
于是去向太子妃求证。太子妃本来挺喜欢元玥,觉得她很机灵就放在身边,却没想到她会把这件事当面问出来,太子妃当然否认,“本宫什么时候说过是孙良娣弄伤我的?”
元玥吃惊:“真的不是她吗?可是太子妃当时的表现,的确让人误会是孙良娣弄伤您的。”
太子妃面不改色道:“是吗?本宫从来不知情,而且当天就已经说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没想到还是引起误会。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以免节外生枝。你给本宫看着点,不要再让宫里出现莫名其妙的谣言。不论是本宫还是孙良娣都是太子的脸面,若是传出有关安仁殿不好的传言,受损失的还是太子。”
元玥:“我明白了,绝对不会让关于这件事的谣言传出去。”
太子妃掀了掀眼皮:“明白就好,你下去吧。”
有宫女羡慕地说:“元玥,离王殿下又来找你了,你们可当真是交情不浅!”
元玥骄傲地说:“是呀,离王说我们是朋友嘛!”
有人酸溜溜地说:“真的只是朋友那么简单?会不会我们安仁殿以后会出一位王妃呀?”
元玥回嘴叫她不要胡说,其实心里却小鹿乱撞。十七八岁的宫女都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像离王这样又英俊又潇洒又身份尊贵的人,自然最容易得到好感。事实上光元玥知道的,就有不少人暗恋离王呢!只有她在离王还没有找回身份之时就与他做了朋友,这样她也觉得自己是特别的。
离王这次来为她带来了一些关于她姐姐的消息,“你姐姐的入狱时间我已经打听到了,又打听到是一个陈内侍带走了她,不论是入狱还是离开都被抹除了记录,没有记录原因。
元玥激动地说:“那个陈内侍在哪里?你快带我去找他!”
离王说:“陈内侍年老,早就被放出宫了,我已经让人去查他的家乡下落。”
他用王爷的身份去查调查事情,下面的人不敢对他藏着掖着,如果他还只是个侍卫的话,想知道这些就会千难万难。
元玥头一次尝到有人依靠,有人不遗余力的帮她的滋味,这种滋味非常美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离王理所当然地说:“我做这些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大家都这么熟了,明知道你在找你姐姐,难道我能视而不见吗?”
元玥突然说到:“我是说,我是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离王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话,愣愣的看着元玥好一会儿。
元玥与他对视,也觉得女孩子先问出这话有些尴尬,她突然把藏在手心里的东西拿出来。
离王定眼一看,惊喜道:“是平安竹!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你在哪儿找到的?”
这是他掉的东西,是把他养大的师傅给的。他们师兄弟人手一块,都是从小带到大,东西对他很重要,这几天不见了,久找不见还以为彻底丢失,没想到会从元玥的手中失而复得。
元玥说:“我在佛光寺附近找到的。”皇宫里有一间内佛寺叫佛光寺,离王前段时间的确去过。
他这才想起来问:“你又是怎么知道这竹片是我的?”
元玥说:“你记不记得小的时候,跟寺庙的兄弟经过潭州,途中遇到一个迷路的妹妹?”
离王震惊道:“原来你就是那个等姐姐信的小姑娘!”
元玥这么一说,离王也想起了小时候的事。他帮助那个小妹妹离开迷路的森林,因为给她捉过萤火虫,不小心掉了平安竹,就是那个小妹妹捡起来还给他。
元玥说:“我也是看到这一块平安竹,才知道你就是那个萤火虫哥哥。”
离王不禁感叹这缘分真的是好奇妙,他们能在那么早的时候就相遇,然后在宫里又能相交,以后继续下去,也许还会相知相互扶持。离王不得不承认,他是有点喜欢元玥的,他看她的目光不由得柔和下来。
元玥心有所感看过去,同样看出对方眼中的情谊,就算是不用再开口,他们也明白两个人已经是情愫暗生。
被离王看得久一点,元玥就觉得脸上热辣辣的,连说话也结巴了:“我……我不能在外面待太久,太子妃还有事交待我做呢,我得回去了!”
离王略带宠溺地笑笑:“好吧,我下次再来看你。”
离王不紧不慢地出了宫,他先去和大师兄汇合,师兄弟两个也有一阵子没见,之后又去公主府。
离王自从封王之后,一点都没有经营自己的势力。只是人所共知,他是因太平公主才认回身份的,所以和公主走得很近。但是他从来也没有参与到公主的那些政治部署中去,不论是在宫中还是去公主府见面,都特地避开公主身边有其他大臣的时候。
太平知道他有意避嫌,不愿意传出与太子两个阵营这样的谣言。所以每次见他的时候,也会安排在把政事处理完之后。
这次离王来到公主府才发现,太平身边跟着个从没见过的美人,亭亭玉立,是个绝色佳人。
太平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一下,便闲话家常起来。
郑纯熙是将门之后,很喜欢舞刀弄枪,每日都会定时练剑,以免生疏。她在公主府小住的时候也每日会在竹林里面练剑。
离王从小习武,他的水平胜出郑纯熙很多,刚好可以指点一二。
二人年龄又差不多,又有习武练剑的共同话题,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都是坦率大方之人,自然而然的结交成为朋友。
相处下来,郑纯熙知道离王是自己欣赏那类型的人,她是个敢爱敢恨之人,正想直接表白,听说离王有了一个喜欢的女孩子之后,便就止住了脚步,退回安全线内做朋友,不过一颗芳心的确是遗落在了离王身上。
太平把他们的情态都看在眼里,不过却没打算给任何人做主做那个乱点鸳鸯的人。年轻人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是否能稳固还很难说得准,要让他们自己经历过风浪,才知道哪个是自己想要相处一辈子的人。
安仁殿里,太子妃对一身寒气的太子说:“外面天那么冷,你这么晚才回来,我去斟一杯参茶给你暖身。”
李隆基:“参茶能够暖身,不能暖心。”
太子妃:“发生了什么事吗?”
李隆基说:“我最近在查姑姑的势力分布,可是却发现,根本无从查起,能够知道的也只是冰山一角,可见姑姑的势力早已经深入朝中和地方,我本来以为地方会是她的薄弱环节,却没想到,她早就已经把大半天下掌握在手里。”
太子妃说:“姑姑在宫内的军权不断扩张,再加上宫外的势力,还有星罗棋布的眼线,简直是锐不可当。”
李隆基说:“姑姑贪恋权力,欲壑难填。这也是她长居宫中不返封地蒲州的原因。”
太子妃说:“相信她弄了这么多事情,阻碍三郎你的发展,制衡你的权利,就是为了把大权独揽在手中。”
李隆基说:“要让她耳目不清,鞭长莫及,就要想办法让她离开父皇,远离权力中枢!”
太子妃说:“但是父皇与姑姑一向兄妹情深。”
李隆基引导着说:“除非父皇对她的情谊有所动摇。”
太子妃紧接着说:“又或者父皇觉得姑姑的离开可以福泽江山社稷,会是一件好事!”
李隆基目光炯炯:“要玉成好事,就需要一条锦囊妙计。”
太子妃忽然想到:“最近姑姑为了博取父皇的好感,经常以为大唐江山祈福的名义去佛光寺礼佛。”
这事李隆基还真不知道:“佛光寺?”
太子妃紧接着连想到:“我还知道成内侍会经常带着一班宦官在那附近巡视。”
李隆基惊喜地说:“臻儿,你是想有什么动作吗?”
太子妃自信满满地说:“三郎且看臻儿行事。”为了得到那个位子,她们夫妻俩付出了太多,她可以不择手段。
第217章 公主心计17
太平公主最近的确是在佛光寺礼佛, 每日都会在佛前诵经百遍,这个时候她身边只会留贴身的宫女。太子妃打的好算盘,趁着太平公主消失在所有人眼前的时候搞小动作。
之前回心院的事情就那么搁置了太子妃一直很介意, 那是她与太平公主的第一次正面交锋, 以她的惨败为结尾, 所以她让人留意这回心院的一举一动,发现太平公主再没管过回心院。
太子妃却觉得太平公主费了那么大劲儿跟她争是否要拆掉回心院, 目的达成又按兵不动,其中必有问题, 于是,让人悄悄的进去搜查。还真叫她搜查出了蛛丝马迹,发现其中的一间小屋与别处有些不同,似乎之前有人待过的痕迹。
回心院虽然存在很多年了,确是年久失修, 每一处都有不同程度的风化破损。之前太平让人扫尾,可是毕竟做得匆忙。为了彻底铲除曾经那个宫女存在的痕迹,地板和墙面都挖掉了一层。房间有没有用过,它的磨损程度的确不一样,气味也不一样,负责调查回心院的人向太子妃回报说那里面应该曾经住过人,而且还是被关押在此的,墙上有钉子洞,应该是关押人拴着铁链的痕迹。
太子妃再结合太平说什么都不让人动回心院,猜测可能这里曾经被太平秘密关押过什么人,
是太平公主折磨人的秘密基地。当主子的总有惩罚奴才的时候, 也许有人不喜欢脏了自己的住处,所以另外找一块地方, 而太平公主刚好有权有势,想处罪什么人完全不必在千秋殿。
太子妃只是猜测而已,没有真凭实据。不过猜到这些也已经足够了,她打算重新制造一场可以当做切实证据的东西给所有人看。
太平公主带着一干随从远远的走来,即便是去佛寺礼佛,她身后还是浩浩荡荡跟着二十几个人,每人手中捧的东西都不同,这才是公主的基本配置。她一边走一边吩咐身边的女官:“本宫今日礼佛一整天都要茹素。”
芍药恭敬说道:“奴婢一早已经吩咐了膳房公主今天的素食。”
对于手下的这几个效率很高的女官太平还是很满意的,走到前面拐角遇到了太子妃,她知道这位可是很少求神拜佛的,太平在这附近遇到她有点儿意外。
没想到太子妃见了太平,不但不行礼,还反常的出言讽刺:“公主这又敲锣打鼓的去为大唐祈福呀,一定会博取到圣上更多欢心。”
太平是超品的镇国太平公主,就算不以长辈压人,太子妃到她面前也应该乖乖行礼。
太平仿佛不认识一样打量这样轻狂的太子妃,说:“知道口不择言会有什么后果?”
太子妃说:“臻儿只知道有人阴损狠毒,仍然逍遥自在。”
太平皱了皱眉头,看太子妃不像是生病,她目力所及未发现附近藏人,没有人在暗处听他们说话。那这么反常就是有所图谋了?是什么让一个太子妃敢跑到她面前来,不顾身份亲自挑衅?看来他们此次的图谋不小!
太平眸光微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太子妃见太平没有被她激怒,只能再接再厉:“姑姑人前舌灿莲花,恩威并重,我人微言轻,说了实话肯定会很快身首异处。”
太平公主差点笑出声,却在她的刺激之下面现怒容,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太子妃心中得意,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就当我一时失言,姑姑听不进去的话,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说着就想错身走过。
太平心中冷笑,王臻这么明显的想要激怒她,太平如果不顺着太子妃的意思来,似乎有些对不起她这么卖力的演技。
太平说:“给我站住!你似乎对本宫有诸多不满,不如今日一吐为快。”
太子妃果然停了脚步,她还没有达到目的怎么会走,说道:“就好比这一次吧,之前也没见姑姑拜佛,怎么忽然之间就成了虔诚信徒,还不是以大唐苍生祈福为名,而想要取得皇上更多信任为实。”
太平说:“好一个太子妃!三纲五常,尊敬长辈,这哪怕是最平凡的人都懂得礼数,你却完全视为无物。身为太子妃更应该成为天下妇德表率,可是看看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些伦理纲常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记在心上?”
太子妃强辩道:“臻儿还叫一声姑姑,已经是尊重,此时此刻姑姑还以长辈自居,真是面无愧色。”
太平说:“你倒是说说本宫何须有愧?”
太子妃说:“公主为了一己私欲,可以做很多伤天害理的事,致大唐基业和百姓于不顾……”
她起了那么高的调子,无非是想激怒太平。这王臻和李隆基一模一样的嘴脸,面慈心毒,明明他们也是为一己私欲,却总能说得大义凛然,好像谁阻碍了他们的路,就是千古罪人。好像天下不让李隆基做皇帝,天下就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境一样。这种自大的确很让人恶心,明明是各凭本事的事,偏偏要把大义正统扯在他们那边。
太平说:“本宫一向正大光明,问心无愧。”
太子妃已经看到内侍成恭领着一群内侍走过来,继续挑衅,压低了声音说:“不错,公主你一向正大光明的残害至亲,作恶天不赦,公主你一定会孤独终老!”
太平:“放肆!”
太子妃只觉得太平公主目似寒星,看过来的那一眼让她冷到骨子里,不过她仍然昂起头挑衅。看到太平公主扬起手,她更是下意识的轻勾了一下唇角,不过立刻低下头,一副很怕太平挥下来的样子。
太平公主扬起手在半空中停留了一瞬,就照着太子妃除了厚厚脂粉的脸毫不犹豫的打了下去。
太子妃甚至被她的力道打歪到一边,跌坐在地。
太子妃擦了擦嘴角,惊讶的发现已经渗血了!在瞬间的疼痛的麻木过后,脸上是火辣辣的疼。太子妃不敢置信地看向太平公主,她没想到她真的敢打下来,而且手劲儿这么重。
太平说:“这一巴掌是教你什么叫不可以口不择言。”
太子妃嫉恨的瞪着她:“你敢打我!”
跟在太平公主身后的人都噤若寒蝉,头都不抬。太子妃也跟了两个奴才,不过这个时候也全呆在了那儿,被太平公主的目光扫过,根本不敢上前去扶太子妃。
太平说:“太子妃今日心神失守,敢对着本宫胡言乱语,难保你不会跑到圣上面前去放肆发疯,本宫今天就好好教教你话不可以乱说。说起来,你自从嫁过来,就没有个婆母教你为妇之道,以至于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做媳妇的本分,更别提如何做正位东宫的太子妃了。本宫还一直以为太子妃你仁惠淑德,可为命妃典范,看来是本宫错了。今日本宫若是不打醒你,你还以为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就可以横行无忌。”
太子妃被打之后更做出一副柔弱之态,她本来就是为了激怒太平公主,只是没想到她会真的敢出手打她。本来她想逼着太平公主说一些威胁的话,现在既然亲自动手那效果简直更好。所以她根本无需再多做争辩,只要安排好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太子妃也对太平有些怵了,如果继续纠缠下去,她在太平公主手底下可能还会吃亏。
不远处的一行内侍刚好撞见了太平公主打太子妃巴掌的场面,所在的位置是他们的必经之路,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地站在原地。
太平对太子妃身边的人说:“看好了太子妃,若是她再闯出其他祸事,本宫唯你们是问。”说完就拂袖而去。
太平公主一行人继续向佛光寺进发,太平的贴身宫女小声说道:“这个太子妃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东西,无缘无故跑到公主面前来放肆。”
太平说:“她既然来了自然是有所倚仗的。”
到了佛光寺之后,太平像以往一样让其他人留在外面等,只带着贴身的女官去殿中祈福。
跟在太平身后的那一队人里面有两个是皇上派来的人,皇上知道太平最近在祈福,所以特地派人来替皇上到佛前添置供品。
太平对那两人说:“东西送到之后,你们就回去向皇上复命吧。”
两内侍:“是奴才告退。”
太子妃当时给太平公主挖坑太投入,没有注意到这两个不是太平公主手下的人。谁让太平平时身后总是浩浩荡荡跟着一群,总是气势迫人,身后的宫女内侍长什么样,自然无人注意到。
当天太平公主在佛光寺待到很晚,午膳和晚膳都是在佛光寺用的。等到她一天的祈福结束之后,太平去见了皇上。刚好太子也到了,太子十分强硬的对太平说:“公主你在更好,三郎正打算在父皇面前与你当面对质!”
太平说:“本宫不知道你们夫妇两个今日吃错了什么药,见到本宫都跟见了仇人一样忘了礼数尊卑,不过,刚好本宫也有事要找你。”
太子以为太平公主要说太子妃对她不敬的事情,李隆基气愤地说:“明人不做暗事,无论臻儿有何得罪,三郎都可以代她认错,烦请公主把臻儿交出来。”
太平扬起眉:“太子妃难道不见了?真是越来越荒唐,今天她才在本宫面前大放厥词,难道是畏罪潜逃,不敢到皇上面前对峙?”
皇上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太子妃不见了?”
“是的,父皇。”太子说:“姑姑今天是否有见过臻儿?”
太平:“见过。”
太子说:“你还骂过她,甚至还动手打她对吧?”
太平说:“不错。”
皇上惊讶了,完全没想到是这样的发展。
太平的余光看见他的表情就知道太极宫的宫人没有禀报。想来也是,这是主子们之间的较量,没有必要时奴才不会嚼舌根,自然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
贤妃和淑妃都在,淑妃貌似惊讶地说道:“太平为何要打太子妃呀?要知道太子妃是未来的国母,怎么能受此侮辱?”
太平说道:“本宫来见皇兄正是要澄清这件事。”
李隆基目光微闪:“你是不是说过是臻儿自寻死路,不要怪罪他人。”
太平说:“太子请你有话直说,不要再含沙射影。”
李隆基表现得十分激动:“我就是怕你口不对心,对臻儿滥用私刑!”
太平:“本宫劝你说话要负责任。本宫堂堂镇国太平公主又何须用下三流的手段?”
李隆基愤怒道:“可是臻儿见过你之后就不知所踪,你有何解释?”
太平:“荒唐!见过她的人难道只有本宫,谁知道她又见了什么人,你若是找你的太子妃,应该回你的寝宫去找。太子莫非也和太子妃一样心神不守,究竟因为什么变得如此暴躁如此口不择言,本宫哪点对不起你们?不敬本宫也就罢了,竟然怀疑本宫把太子妃藏了起来。皇兄,你真应该听听今天太子妃都对我说了什么!”
皇上刚刚要说话,李隆基已经悲愤地说道:“你一直视三郎如背上芒,肉中刺,三郎可以任由宰割,但是祸不及妻子!求公主你高抬贵手放过臻儿好吗?”
太平说:“你有真凭实据就拿出来呀,不要在此狂言妄语。”
李隆基板着脸问:“那如果证据确凿又如何?”
太平说:“你有证据本宫自然任凭皇兄处置!如果没证据,本宫也必要追究今日你们夫妇目无尊长,空口诬陷的过失!”
李隆基义正言辞地向皇上拱手:“父皇请批准龙武军彻底搜查宫城寻回臻儿。”
太平说:“皇兄请派人同行搜查,以免有人栽赃嫁祸。”她倒没有提让羽林军一起,那样只会让黄生觉得太子和太平公主争锋相对打擂台,至于指派什么人,交给皇上自己决定就好。
皇上也的确很想知道,今天太平和太子妃见面之后究竟起了什么冲突,怎么会一个个都这么激动反常,“就让禁卫军和龙武军一起。”
龙武军由谭发带着,还特地去了千秋殿,没有放过任何能藏人的角落,不过找到太子妃的是任三恕。
终于被找到的太子妃据说遍体鳞伤,还受了惊吓,已经送回寝宫。
皇上带着所有人摆驾到安仁殿。
太子妃坐在床上虚弱的行礼,她脸上有伤,头上还绑着纱布,看她虚弱的程度,明显身上的伤也不少。
淑妃和贤妃上前来:“臻儿还很痛吗?”
李隆基说:“太医为她检查过,说臻儿是被虐打至此!幸好及时发现,服药施针之后暂无大碍。”
皇上问太子妃:“你知不知道是谁对你下此毒手?”
太子妃可怜兮兮地说:“臻儿被人用麻包袋包住,拳打脚踢,虽然看不见,但是听得见。”
皇上紧张地问:“是谁呀?”
太子妃直勾勾的看相太平,抬起的胳膊也指过去:“就是太平公主!”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唯有太平面色如常,她盯着太子妃。
太子妃说:“公主,纵使我忠言逆耳,你要责罚也不至于如此重刑,我几乎要与三郎天人永隔。”说着简直泣不成声。
看着她的惨样,再加上她的控诉,殿中人不敢置信地看向太平公主。
太平平静地说:“本宫没有做这样的事,太子妃诬陷本宫,败坏我的名誉,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太子表现的完全是一个为爱妻心疼的好夫君,他眼圈通红地转向任三恕说:“任参军,你告诉父皇是在哪里找到臻儿?”
任三恕说:“是在回心院。”
“皇上,恕臣直言,公主之前不肯让人拆回心院一砖一瓦,想必那里对她十分重要特别,也许……更是见不得光的地方。”
太子紧接着说:“不错,这些年公主你虐待的宫人,是不是都秘密送到那里处置?”
太平平静的说:“本宫多年以来从未去过回心院,你别在此无中生有。”
太子厉声说道:“你在说谎!任参军!拿你在回心院找到的东西给父皇看!”
任三恕呈上来的是一块罗帕,说是在太子妃身边找到的,而且同去的禁卫军首领也可以作证,的确是当场找到。
那罗帕用料十分奢华,而且一看那颜色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
太子说:“这种金丝罗帕是公主你专用,我想公主你一眼就能认出来吧。”太子立马转身对皇上说:“父皇,公主的恶行实在是冷血,令人发指,恳请父皇还臻儿一个公道!”
太平只看了一眼罗帕,“看来为了今天这一出,太子的确做了不少功课,为了对付本宫,不仅精心布局,还肯对爱妻痛下毒手,如此不择手段,心狠手辣,实在卑鄙至极。对待亲人尚且栽赃陷害赶尽杀绝,你有什么德行继续做太子啊?”
李隆基愤怒的说道:“三郎是有理说理,以事论事!”
太子妃在一旁柔柔地开口了:“公主,你到这个时候还想蒙混其词,转移视线。”
皇上听了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他头都痛了,说:“太平,朕想听听你的解释。”
太平心道:来了!本来在原著之中这是至关重要的一幕,皇上也给太平解释的机会,可是太平当时已经被气昏了头,她真的没想到太子会这么卑鄙,也认为皇上让她解释,就是对她的不信任!是对她人格的侮辱!
她当时只顾着发泄被冤枉的愤怒,连着几个反问说自己有多无辜,说自己对大唐忠心耿耿,说自己是被无情陷害污蔑,她气愤之下,更是向皇上请辞,说要离开皇宫去封地蒲州,说这样就能让太子和太子妃眼不见心不烦,想以此表现自己的委屈。
但是她万万没料到,这个时候的皇上已经对太平和太子的矛盾非常不看好,觉得两人凑在一起就会爆发矛盾,朝堂事务也会受此影响。所以皇上竟然顺水推舟,准了太平去封地。
皇上的话金口玉言说出来就是圣旨了,太平想再后悔已经不管用了。她根本没有借机会洗清自己,证明是被冤枉的,而直接就被判出局。
现在的太平当然不想去走那条老路,就算被太子和太子妃联合故意激怒她也保持着冷静。太子二人既然敢用这下三滥的招数,太平就不介意扒开他们一层皮。
她心中转着念头,也只不过是一瞬,心平气和的说:“皇兄,这种滥用私刑,残害太子妃的事情绝对不是太平做的,我打她一巴掌也是光明正大,是事出有因。”
皇上问:“究竟太平与太子妃发生了什么冲突。”
太平说:“与其由太平或者是太子妃口述,不如请当时在场的人来说,皇兄曾经派人来佛光寺送贡品,当时他们就在现场,大可以找两位内侍前来问话。”
皇上的贴身太监走了出去,让人回太极宫把两人叫过来。
太子妃有一瞬间的慌乱,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当时她的确为了激怒太平公主说了一些话,不过那不是重点,重点是后面她遭受虐打凌辱,皇上绝对不会容许宫中有人如此对待太子妃!于是太子妃心思再次坚定了起来。
两个内侍到了之后,在皇上的注视下,自然把当时的对话原封不动的重复一遍,就算最后一句太子妃说的很小声,他们没有听清,但也看得出来,当时的太子妃一定是说了过分的话去激怒太平公主。
而且前面的那些话果真无礼之极,怪不得太平会亲自动手掌掴了太子妃。
李隆基伤心地说道:“臻儿只是在为我鸣不平罢了,就算姑姑要教训她,也不该把人囚禁起来,动用私刑!她是一国的太子妃,未来的国母。就连太子妃公主都可以下此毒手,日后岂不是会更加的没有节制,嚣张跋扈!”
太平对皇上说:“皇兄,我见过太子妃之后就去了佛光寺,一直礼佛到傍晚才出来,绝对没有对太子妃动用私刑,更没有只使任何人能走。”
李隆基冷笑道:“证据已经确凿,有臻儿亲耳听见你的声音,还有遗落的罗帕作为物证,公主想狡辩也是无济于事。”
在场的人除了太平之外,似乎都认定了是太平为了泄私愤,所以才抓走虐待太子妃。
淑妃一副为太平着想的样子,说道:“臻儿有什么不对,你好好教她就是了,何必闹到这个地步呢?”
贤妃说:“太平就算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恐怕也是被气的很了。”
只有皇上沉默着,没有表态。
太平面向王臻说:“太子妃真的亲耳听到让人残害你,给你教训的就是本宫?”
太子妃说:“不错,公主的声音臻儿岂会听错,更何况臻儿刚刚得罪了公主,本来就心惊胆战。”
太平说:“那依你的说法,我让人套你麻袋,那是在什么时候?”
太子妃说:“就是在我刚见过公主不久之后,我还没回到自己宫里就……”
太平打断她的废话:“本宫问你具体是什么时辰!”
太子妃说道:“是巳时。”
“你确定是巳时?”
“不错!”太子妃也让人跟着太平公主,看到她进了佛光寺一直就都没有出来,直到晚饭过后礼佛完毕。所以她说什么时候都无所谓,只要是太平公主进了佛寺的时辰,而且还要说的斩钉截铁。
太平公主说:“巳时我已经进了佛光寺,身边有芍药跟着,从来没有离开去回心院。”
太子早就等着了:“芍药是你的心腹,自然公主你说什么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她贴身女官的证词自然不足为信。
太平不以为意,继续盘问太子妃,“你说本宫虐打你,是亲自动手的还是假手他人?”
太子妃说:“有亲自动手的,也有假手他人,公主亲自动的手不会不知道,何必还让臻儿回忆受刑的不堪过往,臻儿已经遍体鳞伤!”
他们既然要扳倒太平公主,当然不能说只是她指使下人干的。要把这桶脏水泼到她身上,就要她真的参与进来,而且现场都有她的贴身物品做证务了,她当然去过!
太平:“那就是一直有看着你受刑了?本宫在那呆了多久?”
太子妃斩钉截铁地说:“公主当然以看我受罪为乐,对我百般折磨,等你累了就换成别人折磨我,直到我获救不久前才离开。”佛光寺外面他们也一直派人守着的,自然知道太平公主是何时离开的。太子妃越说越觉得委屈,直到后来竟然涕泪连连,好像她真的受了太平公主一顿磋磨一样,在场的贤妃淑妃,都已经不忍再听。
皇上问道:“太平,你既然说你是无辜的,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单只是贴身宫女的说辞的确不足证明。”因为人有私心,他们手底下的奴才往往都是忠心耿耿,为主子自然是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太平公主说:“太平当然还有证人,无音大师今日一早进宫,太平到了佛光寺之后,大师已经在那里了,太平一整天都在与大师谈佛论道,还一起用了午膳和晚膳。”
太子惊讶:“什么?无音大师在佛光寺,我怎么不知道?”太子妃也变了脸色。
皇上也是一头雾水,明显的连皇上也不知道无音在宫中的事。
太平说:“离王与大师虽无师徒之名,却颇有渊源,大师这次回京,就是离王亲自招待。今日大师在佛光寺主持事务本不欲惊动皇上,想洗去风尘,再向皇上叩拜。”
她看向太子和太子妃两人,说:“如果叫太子提前知道了无音大师早就到了佛光寺,那今天太子妃的说辞岂不是要变上一变,改成说我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没在回心院多做停留。太子妃,你还是好好想想,你是不是受虐打的时间长了,所以记忆出了问题,本宫到底是何时出现在回心院对你用刑的?”
第218章 公主心计18
太子妃有些慌了, 不自觉的去看太子,寻求帮助。
李隆基这个时候也不知如何是好,本来都已经设计的好好的。他知道每天太平公主都是独自跑进去念经, 身边只有贴身宫人, 根本没法够证明她没有去对太子妃用刑。怎么他刚刚一布局就节外生枝, 而且他根本没有收到任何有关消息,派去注意离王一举一动的手下也没传来离王的新消息。
太子定了定神, 他觉得很可能是太平公主在说谎使诈!
所以他面色平静地说道:“姑姑大可以把所谓的证人请过来,臻儿不可能说谎, 我也很好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看向太子妃的目露安抚,让她先不要自乱阵脚。
无音大师和离王已经进殿:“贫僧参见皇上,公主,太子……”
皇上说:“无需多礼,这次请大师前来是有话想问你。”
大师说:“出家人不打诳语, 贫僧出口之言,必无半句虚假。”
太子和太子妃都很紧张。太子更是心中不定,上次离王之所以能够得以正名归位,都是因为这个老和尚的帮助,无音大师说是不打诳语,明显和太平公主与离王都有交情,他会帮谁一目了然。刚刚他还抱着侥幸的心理,猜无音大师并没有来宫里,现在人都到了眼前,太子的侥幸自然破灭。
皇上亲自询问:“请问大师,皇妹她今天是否有在佛光寺礼佛, 还和大师畅谈佛法?”
无音大师说:“不错,公主今日一直在佛光寺里祈福, 贫僧就在一旁诵经,可以作证。”
皇上说:“那她是否一直未离开佛光寺。”
太子立刻插话说道:“公主是否曾经消失在大师眼前?请大师仔细想想,便是片刻也不能漏,这件事情干系重大,还请大师考虑清楚再做回答。”
太平说道:“刚才太子妃不是说本宫一直在回心院折磨她吗,怎么现在太子退而求其次,片刻的离开都不能漏了?莫非本宫会上天遁地,片刻就从佛光寺到达回心院,并且完成折磨太子妃这么耗时的任务?”
太子辩解道:“也许是臻儿受到的刺激太大,一时记错了,也许公主你只是出现了片刻,就却被她误认为是很久。毕竟她的眼睛一直被蒙着,又受了惊吓,判断有误也情有可原。”
无音大师在来之前也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知道太子妃说今日太平公主把她抓走毒打。他直觉觉得对佛经有那么深刻理解的人,不会做龌龊的事,何况无音大师自己就是太平公主的时间证人。
无音说:“贫僧所知,公主在辰时三刻就已经入了佛光寺,一直到酉时过半才离开。公主殿下极有慧根,贫僧向公主讨教佛经,公主还劝说贫僧不能废寝忘食,还特地与贫僧共同用了午膳和晚膳。贫僧作证,公主一步没有离开佛光寺。”
太平对无音大师客气地说:“讨教不敢当,大师佛法高深,本宫受益良多。”
太子表情严肃,“大师还是再好好想想,难道公主竟然片刻都未曾离开过?”
离王是陪着无音大师来的,觉得太子的这种暗示真的是居心叵测,一整天的时间,太平公主总要解手更衣,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和大师在一起。而现在太子竟然在找这个漏洞,简直是强词夺理!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离王觉得太子如今的所作所为早已经颠覆了他对太子的曾经的印象,离王刚进宫还是个侍卫认太子为主的时候,认为他会是个励精图治的未来明君。那时离王因为太子的三言两语,就可以为了能够辅佐太子,与他共创盛世感到骄傲。
可是掀开那层粉饰太平的皮,原来太子之前的那些君子行径,都是装出来博取好感给别人看的!他早就学会了在所有人面前维护他那个形象。这一次,太子和太子妃竟然想出苦肉计嫁祸给太平公主。
这些已经让离王失望至极,离王当然不会以为是太子妃单独行事,太子和太子妃是利益共同体,太子妃一向是以太子的利益为目标。他这个曾经在太子麾下的人对这一点有更深刻的认识。
离王开口说道:“太子,你这么问不太合适,人有三急,必然都有偶尔离开的时候,莫非有人可以一整天待在一间屋子里?”
无音大师并不傻,而且比大多数人活的都通透,太子的威胁和倾向已经很明显了,换做是贪生怕死,怕得罪下一任帝王的人,也许说会顺着太子的意思。可是无音大师并不是那种审时度势为自己之人,他说:“贫僧可以确定,公主并未离开过佛光寺。”
太子却不接受这个说辞:“荒谬!公主必定中途离开过,而大师没有注意,否则太子妃这一身的伤是哪来的?臻儿一向贤淑孝顺,难道会平白无故的污蔑公主?还请父皇明察!”
皇上一直静静听着他们的争执,并没有发表个人意见。
无音大师对看起来很虚弱,像是受不住这些盘问而垂下头的太子妃说:“太子妃请听贫僧一言,执念太深,会作茧自缚。恶由自己做,又由己污,己不作恶,自得清净。”
李隆基怒了:“你敢污蔑太子妃,不怕触怒本太子?”
无音大师说:“生本无偿,何来惊惧。一念之正,百邪隐退;一念之差,万劫俱来。”他前一句话说自己,后一句话确实在对着太子妃说。
太子妃对上他的目光,似乎有已经被看透的错觉。
无音大师在武皇在位的时候就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得道高僧,还常常被请进宫宣讲佛法。当今皇上甚至明知道他喜欢云游四海,仍然让他主持佛光寺。
所以无音大师的人品是十分可信的,如果公主当时不在场,老和尚绝对不会帮太平撒这种谎。这点皇上还是绝对相信的。
那么究竟谁是谁非,已经不言自明。皇上意味深长的看向太子妃。
太子妃本就心虚,更不敢和他对视。
太子还想说什么,皇上打断他:“三郎!不要再为难大师了!”
事实已经很明显,无音大师说太平公主一整天没有出过佛光寺。太子妃就说太平公主曾经在回心院亲自对她拳打脚踢。大师那边站着太平公主呢,两人的信誉叠加在一起。皇上明显还是很相信无音大师的说辞。
皇上问道:“臻儿,你身上的这些伤究竟是怎么来的?”
太平说:“本宫也很想知道,本宫只打了太子妃一巴掌,为何她的脸上会有数个巴掌印?还有额头上的伤,还有浑身上下的青紫……刚刚到底是哪位太医为太子妃诊治的?皇兄不如像上次一样,召太医院的所有太医来给太子妃会诊一次。”
皇上正要点头,太子已经匆匆拒绝,“不劳姑姑费心,臻儿只是皮外伤而已,伤口已经处理,不必劳师动众。”
太平公主对王臻说:“你是当朝太子妃,未来的国母,太医给你会诊治病,怎么能算得上劳师动众,应该是他们的荣幸才对。还有太子妃你不必心虚,本宫记得今早相遇的时候太子妃的气势可是一往无前。不过,那些严重又莫须有的指控却让本宫耿耿于怀。我思来想去,太子妃似乎是把太子在朝政上遭遇的困难都怪罪到本宫头上,以为是本宫指使,还是以为本宫故意给太子使绊子?且不提这些国家大事涉及到的复杂方面你能不能弄得明白,单单是目无尊长,口不择言这一点,就足够本宫出手教训,只是一个轻轻的巴掌,让你冷静冷静而已,这不过分吧?谁能想到,天还没黑,太子妃就能弄得自己一身是伤,全都赖在本宫头上,本宫经历这么多朝,未见过这等奇事,还真是大开眼界。”
一听太平公主说要会诊,太子妃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想到上次的会诊是证明了她不能再生育,她就对太医会诊有了阴影。更何况这一次这所谓的‘一身伤’也是刻意安排出来的,若真的要太医来会诊,岂不是马上就穿帮!太平公主接下来的话夹枪带棒,让她难以招架。太子妃只能做出一副本就受足了惊吓和虐待,之后又不堪重负的样子。
太子连忙一副爱妻的好丈夫形象:“姑姑你快别说了,没看到臻儿已经十分虚弱了吗?”
皇上说:“还是即可招太医来会诊。”
太子忧心地说:“父皇,太子妃身为女子,受的都是皮外伤,怎么能让那么多太医诊治,之前也是让医女帮忙看的。”
太平走上前说:“如果太子和太子妃对太医这么抵触,不如让本宫先看看,本宫也略通医理。”
他们没人听说太平公主还精通医理,毕竟每日争权夺利就够耗费她心神的了,哪里会浪费时间去学医术,以为她这么说只不过是虚张声势。
太子已经坐在床边护住了虚弱的太子妃,安仁殿还有谁能拦着太平公主,所以她已经毫不费力的走到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撩开了太子妃的袖子。
太子十分紧张,“你干什么?!”看清楚公主的动作,他却没有真的拦着。
所以大家也都看清楚了,太子妃的手臂上青紫遍布,一看就伤的很重。
李隆基在心里暗暗得意,太子妃受了重伤,大家都看到了,这是毋庸置疑的。难道会是自己人毒打的不成?
太平没有理会他,而是认真的看了看这只胳膊,“这么多青紫,想必不只是手臂上,其他地方也有,的确很像是伤痕累累,不过……”
太子和太子妃都是心中一紧,却掩不住的得意。
皇上问:“不过什么?”
太平说:“不过听说误涂漆树汁也会起到这样的症状,初始时浑身青紫,严重的还会起满疹子,像得了麻风病一样。”
“漆树汁?”
“麻风病?”
本来对太子妃的遭遇十分同情,还在嘘寒问暖的淑妃和贤妃动作都是一僵。
皇上始终沉着脸,自从踏入安仁殿他的表情就没有轻松过,“来人,传太医。”
皇上再次亲口说了要会诊,太子也不好再反对。
安仁殿中的气氛有些宁滞,在沉默等待的过程中,太平还在给众人科普:“涂了漆树汁,大多数人的皮肤看起来会很吓人,像受了重伤,或得了重病一样,民间有的地方会流传。宫中的确没有这样的例子,因为宫中没有种过漆树,若要用在谁身上,要从宫外带进来才行。”
不一会儿,太医到了,就算这一次太子面露祈求之色,皇上也没有心软不让检查。因为这一次他打定了主意,要查出真相。皇上不能容忍有人在宫中对太子妃滥用私刑,就算是他最亲近的皇妹也不行!这种行径无疑已经触犯了皇上的底线,若一人只手遮天,连太子妃都敢对付,已经动摇国本。另一方面,如果有人栽赃嫁娲,自导自演冤枉太平公主,皇上也不打算姑息,国君的继承人如果品行不过关,这也是件大事!
知道是来给太子妃会诊,所有的太医几乎都带着医女来,当然不存在不方便查看的问题。会诊下来,出结果也很快。
太子妃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竟然真的是漆树汁引起的症状!只有脸上的巴掌印和额头上的一小块撞伤是真的伤。而所谓的虐打重伤,只是会有一些轻微痛痒,就算不做治疗,三天之内也必然会全部消退。
禀告之后,皇上让太医还有所有无关人等退下,只剩下几个皇室成员。
事情到了这一步,皇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明显对太子和太子妃十分失望,却没有立刻拂袖而去,还想听听这个最得意的儿子的解释:“三郎,臻儿,你们给朕解释解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之前滔滔不绝兴师问罪的太子李隆基,此时只觉得哑口无言。
曾经觉得天衣无缝的设计,没想到这么快被拆穿。证据已经确凿,还有什么好说的,如果他开口狡辩,也许父皇会更加反感,但是让他主动承认,说这一切是为了给姑姑下套,那他丢不起这个人也承担不起后果。
如果陷害太平公主的罪名落实了,父皇日后会怎么想他,是不是对他失望至极?甚至有可能动摇太子宝座。
让人觉得意外的是,一向爱憎分明的太平公主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怒意,也没有咄咄逼人,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似乎十分有耐心等着太子二人给出解释。
此时此刻,只有太子妃能完全能体会太子的心情,她心中也闪过无数个念头,暗自咬了咬牙,生怕太子先开口,立刻抢着说:“这一切都是臻儿的错!”
皇上:“哦?”
太子也惊讶地看着她,目露震惊和藏得很深的感激。
太子妃声情并茂地说:“是臻儿最近总是心神恍惚,有的时候下一刻就忘了上一刻在做什么,臻儿怕别人异样的眼光,所以一直不敢说。又因为最近三郎在朝堂上遇到了很多麻烦,导致臻儿更是紧张,甚至竟出现了幻觉,以为是姑姑残害臻儿。臻儿现在已经清醒了!才知道这一切跟姑姑没有任何关系,都是臻儿病得太重,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误沾染到了漆树汁才弄成这样,一切都是因臻儿而起,都是臻儿不好。请姑姑看在臻儿病得这么重的份上,不要与我计较。”
太子妃也算是受了太平公主提醒,太平之前就说她心神失守,所以才说出疯言疯语。电光石火之间她想到这样的借口,而她不久前才流产,失去皇儿又完全不能生育,说她受了这样的刺激病重,倒是也说得过去。
太子反应过来,急道:“臻儿,你病了怎么不早和我说!我们夫妻一体,无论好坏都应该共同承担才对,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贤妃说:“是呀,怎么能够讳疾忌医呢?”
皇上叫来太医询问,太医又给太子妃诊了半天,望闻问切,做了各种检查,也没看出什么具体的病灶,但是这牵扯到幻想脑子之类的事,的确是肉眼难辨,太子妃又言之凿凿,他们也不好全盘否定。最后只能模棱两可地说道:“按理说,太子妃遭受了重大的打击,受了重大刺激,一时迷了心智产生幻觉也并不是全无不可之事,医书上也的确有记载过这样的事。”
皇上听了之后,不置可否。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皇上身上,等他作出判断之时。
太平说道:“皇兄,我曾经研习医理,的确是有一种被害妄想症状的病人。”
皇上说:“被害妄想症?朕怎么从未听说过,不过这个名字倒是挺贴切。”
太平说:“不错,被害妄想,时刻幻想着厌恶之人要对她不利,心神总是处于紧绷的状态,我看太子妃很符合。而且,按照今天的情况看,她在这类病人当中已经算是特别严重的,甚至自己模拟出被害的场景。她病的这么严重,恐怕没有一年半载无法痊愈。为了三郎的安危着想,要不要把臻儿单独看管起来,以免她再发病伤及三郎。”
太平公主竟然在得知自己被冤枉后没有讨伐太子妃,而是句句为他们着想。皇上对太平的态度很满意,认为身为镇国太平公主就该有这样的气度,皇上当然也不想几人相互指责,吵得不可开交。
皇上沉吟片刻说:“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太子妃生了这种病的事儿还是先瞒着吧,毕竟影响不好,着太医们倾力治疗。安全起见,三郎就先搬去武德殿。以后半年,没有得到太医院太医说已经治愈,太子妃还是尽量不要出来。”
这就是说禁足半年,而且到时候能否放出来还要看情况。
话倒是让太子妃圆过去了,皇上信不信就另当别论。不过,单看这个处罚结果,已经盖棺定论,这一切与太子无关,只是太子妃心神不宁,精神恍惚产生幻觉,才以为是被太平公主伤害,实际上是她自己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还险些冤枉了别人。
皇上仁慈,没有追究太子妃恶意陷害太平公主的罪责,只是让她关起门来养病,已经是格外恩典。
只不过,这以后太子妃的名声说出去就不好听了,虽然大家说的委婉,可是这与失心疯又有什么分别?若是被朝中的大臣知道了,堂堂大唐的太子妃竟然有这迷心之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病,日后是否真的可堪为一国之母?
当然,这是以后太子或者是皇上需要操心的事儿。今天要做的是把眼前的危机度过去,如果太子妃没有当机立断,自己站出来承担一切的话,若是牵连到太子,事情才一发不可收拾。
太子怜惜地看向爱妻,仿佛对她的牺牲觉得万分抱歉,更觉得太子妃识大体。
太子妃有太子这样怜惜安抚的眼神,有一瞬间觉得都值了,至于以后,她还不敢去深想。
太子妃如此自黑,甚至说自己脑子和心神有问题,无疑是要把太子清清白白的摘出来,她这么做才是明智的。如果她等着太子找理由掩饰,或者干脆承认夫妻俩演了一场戏嫁祸给太平公主,那是王臻绝对不会做的事。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她是太子的附庸,只有太子保持住脸面名声,登上皇位,她才能实现理想,太子若是不能登位,她就什么都不是。
若是等着皇上发落太子,那她这个太子妃自然也讨不了好。
可是如果把太子摘干净了,那就算她暂时受点委屈也值得。只要太子在,日后太子妃就还有翻身的可能。他们是患难夫妻,共同经历了这么多,太子妃对太子如此好,太子日后想起来都会记得她的恩情,登记之后只会对她更好。何况太子早就承诺过,这一生只会有臻王真一个皇后。
太平公主最不喜欢看到这对自以为是的夫妻表演恩爱,总觉得他们假的很,当然,作假的最高境界是先欺骗自己,太平仿佛不经意地说道:“那这座安仁殿就留给太子妃单独住好了,她要养病,需要清静。像孙良娣这类的太子的姬妾们,就跟在太子身边照顾,太子如今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开枝散叶。”
皇上说:“正该如此。”
所以皇上不仅给太子迁了个宫,而是把安仁殿所有人都牵走了,除了太子妃和贴身侍候太子妃的人,任谁都想得到,日后安仁殿会很冷清。
发生这样的尴尬的事情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正好公主和皇上转移了话题,贤妃和淑妃就顺着说太子应该开枝散叶了,畅想不久就有小皇孙来缓和气氛。
唯有太子妃苦果自己咽,她自己清楚她这一次的牺牲有多大!搞砸了这件事没有把姑姑赶走也就罢了,反倒让太子在皇上那留下了坏印象,最重要的是,那个孙良娣要出头了!之前太子妃用尽各种手段一力阻止太子与孙良娣见面,阻断他们发殿感情,现在她要被禁足半年,什么破坏都不能做,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太子和别的女人培养感情生孩子!
宫中美女无数,没有了她的压制,除了孙良娣,太子是不是还会有别的女人?也许等她能够解禁出来,太子身边早就没有了她的位置!那她牺牲了这么多,又是为谁做嫁衣裳?!太子妃想到日后种种,已经倒吸了一口凉气,现在才真的有悔不当初之感!她要算计太平公主之前,怎么没好好想想能否承担得起失败的后果?
就在太子和太子妃心思各异,以为这件事就此揭过的时候,太平突然郑重地跪到皇上面前:“皇兄,皇妹有话要说。”
皇上一惊,不明白她为何行此大礼,“你有什么话要对朕说?”
太平竟然说:“宫中种种事端,虽然并非我所愿,可是归根结底,是因太平而起,太平自请退居封地蒲州,永不回京城,请皇兄允许。”
太子和太子妃突然间僵硬了,这不就是他们的目的吗?太平公主为什么突然自己下了这个决定?
皇上惊讶道:“什么?你要去蒲州?可是你从来没去过那儿啊!”虽说是封地选的是富饶之地,可是都离京很远。太平公主金尊玉贵,自然从来没有去过封地。
太平说:“本来今天的事情,太平也很惊讶,却没料到太子妃因为我已经病的这么重,导致沉疴难返,都说夫妻一体,妻急夫所急,恐怕太平也成了太子的心病。太平这才发现,三郎和臻儿往日对太平误会颇多,才会弄成今天这样,太平难辞其咎啊。”
她若是不这样说,不及时自我检讨,恐怕以后皇上想起来,会把这件事怪在她头上。毕竟人大都是同情弱者的,不论今天谁对谁错,太子妃率先示弱,主动承认病了,一想起来她就是个病殃殃而且被禁足的形象,难免皇上心中天平不会歪向她。
皇上说:“无论是太平还是三郎,都是朕最珍惜的家人。人生不走回头路,亲情不留隔夜仇,朕希望通过这次教训,你们从此误会解开,共同匡扶朕治理大唐,不再有分歧,你怎么会想到要走呢?”
太平说道:“这么多年来,父母手足相继离世。皇兄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仅视你为兄,更敬你如父。但是我知道,我的存在已经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就算家人并非有意这样想,却架不住门下小人以及依附势力的挑拨离间,只要我继续呆在皇宫,他们就会继续寻事生非,这个家就会永无宁日,太平不想拖皇兄的后腿,这才选择离开。”
太子很想冷笑,太平公主所谓的小人根本不是指他手下的那些人吧,恐怕这指的就是他这个太子。他与太平公主对立已久,自然立刻就听出来她的话外音。
皇上听了这些却十分难过,说:“太平你别这么说。”
太平说:“太平不想家无宁日,更不想同室操戈,我可以做的唯有离群所居,退居封地,奏请皇兄恩准太平离宫!”
皇上毫不犹豫地说:“不可以!”
太平说:“我离开那些人就不会再制造事端,皇兄也不会左右为难。”
皇上说:“朕绝对不会允许你贸然离开!”
“皇兄!”
皇上激动地说:“不必再说了!你说过视我亦兄亦父,我又怎么能舍得让我唯一的亲妹妹漂泊远方!”
太平仍然不为所动:“你还是让太平走吧,家和才能万事兴,皇宫更需要祥和之气。”
皇上知道太平一向说得出做得到,紧紧的拉住她,生怕一个不注意她真的跑出宫到蒲州再也不回来。皇上认真的对太子说:“三郎,日后你要规行矩步,万事不可以违背姑姑的意思,你们再也不能惹太平生气,听到了没有?”
李隆基今日与太平公主的交锋中已经一败涂地,这个时候皇上有任何要求,他自然都要答应下来,就算皇上让他日后万事忍让太平公主,他也无法反驳,只能不情不愿的认了:“儿臣遵命。”
皇上说:“太平你听到了,三郎保证再也不会与你作对。在朕有生之年,绝对不许你再提退居封地之事,这是圣旨!你要遵从。”
皇上都已经摆出皇上的身份下圣旨了,太平也只能妥协。太平公主不去看太子铁青的脸色,也严肃认真地说:“谨遵圣命!”
皇上已经说出那样的话了,在他有生之年绝对不会让太平公主退居封地,那太子之前打的盘算便土崩瓦解,一切安排都是白忙活。不仅没有赶走太平公主,反倒让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更牢。
皇上的态度之所以特别坚决,如此信重太平公主。与太平到来之后的经营有关,投靠她的人并非名枪执仗地在朝堂上拥护太平公主,而是把大多数势力转向暗处。所以在如今的朝堂上,公主的势力不明显却扎根更深,难以动摇。
而且皇上登基以来,对她深为倚重。特别是在皇上对太子尤为失望的现在,皇上更不想太平公主离京,让已经产生信任危机的太子一家独大。
太平最后的这一招以退为进,可以说是发挥出了预想中的效果。
安仁殿门外面,离王和任三恕站在一起,两人特地避开了旁人,低声说着话,离王说:“太子的行事越来越匪夷所思,你是他的心腹大将,为什么不劝着些,还助纣为虐,帮他做出戕害无辜的事儿!”
任三恕一贯的没什么表情:“离王殿下在说什么,末将听不懂。”
离王低吼:“你少给我装糊涂!别以为我不知道,太子妃要演这出戏若是没有你龙武军帮忙她根本做不到这么多事!是非不分,善恶不明,这还是我曾经认识的龙武君吗!你还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正值又讲义气的任三恕吗?!”你给李隆基卖命卖的脑子都傻了?
离王见他死不吭声,甚至连一句辩解的话都不说,更加失望。觉得也许不是他们变了,而是他曾经的认知太片面,他根本就没有认清曾经与他共事的是些什么人。太子也许有仁君的一面,更多的是为了得天下权柄不择手段,任三恕对太子的确忠心耿耿,更多的却是不辨是非的愚忠。
任三恕见到离王满脸失望地离开,他也不太好受。离王是他曾经认可的兄弟,两人可以两肋插刀,可是现在却偏偏站在了不同阵营,任三恕当然是有廉耻心,也是十分正直的,不过,太子说的对,为了成大业,有的时候就要不择手段。
太平公主的存在只会使政局紊乱,干扰太子统一朝政大业,所以除掉她是势在必行,无论用什么方法。太子总是说,大唐已经经历了几场女祸,女人当政就是祸乱伊始,不能再有下一次了,所以有些事情任三恕做得无怨无悔。比如这次帮太子妃制造证据,还有把她绑缚起来,都是他带着龙武军出的手。
只可惜众人忙活了这么久,不但没有达到赶走太平公主的目的,恐怕经过这次,皇上对太子也会有不满。这番设计,可以说是完全搞砸了。
事情的后续就是太子带着孙良娣搬离了安仁殿,太子妃却闭宫不出,美其名曰说是要闭宫养病。这幕后的真相并没有公开。
不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八卦。太子刚刚搬走,宫中就已经出了好几个版本,事情的起因经过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就是太子妃从此要失宠了。
处理了外面的事情之后,太平关起门来处理自家事。
在她身前跪着的正是曾经的公主家令秦淮。
太平说:“金丝手帕是你拿给太子妃的。”太平用的并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局。
秦淮早在听说太子妃禁足安仁殿之后就已经手足无措,知道事情要糟。此刻太平公主兴师问罪到她头上,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正待分辨几句,就听到太平公主说:“本宫养你这么多年,对你信任有加,也从未亏待过你,就算是养一条狗也养熟了,没想到却养出一只白眼儿狼。”
秦淮毕竟伺候多年,知道既然公主已经定了她的罪,辩解无用,一个劲儿的磕头认错,争取宽大处理,想让太平公主想起往日主仆的恩情,放开一马:“秦淮知错了,秦淮知错了!请公主开恩,饶我一命。”
太平声音毫无起伏地说:“本宫之前很多事情都是交由你去做,如何处理叛徒,你自然是加轻车熟路,你自己去领死吧。”
秦淮自然知道公主的规矩,背叛主人那只有死路一条,如果她痛快一点儿还能死的干脆,祸不及家人,否则的话,若真惹得公主迁怒,等待她的就是生不如死,万劫不复,她所有在乎的都会化为乌有,消失于世上。
这个时候她才深切地后悔,不该受到蛊惑背叛公主。她没想到跟在公主身边多年,她的背叛公主连问都没问原因,好像她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事实上,对公主来讲,她的确也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走了她一个,会有无数个忠心的奴才前赴后继,要顶上她的位置。
而她曾经的那个位置,除了在公主面前,的确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现在才想起来,自从公主把她放在宫外之后就已经对她疏远了,枉她还在公主府作威作福,耍家令的威风,却原来早就被公主放弃,恐怕在她的忠心动摇的瞬间就已经被公主察觉。
就算是十分艰难,秦淮自然还是选择自己去领死这条路,虽然她心中一万个不想死,却知道两相比较,这绝对是明智的选择,至少可以死个痛快!
却没想到太平对等候在一旁的侍卫说:“凌迟之刑,叫上千秋殿以及公主府所有人去观刑。”公主府是建有私牢和刑室的。
秦淮已经腿一软晕了过去,太平却想着不能浪费机会,虽然她自认千秋殿上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却不影响她适当的立立威,给众人紧一紧,那样下面的人才不会懈怠。
第219章 公主心计19
太平让人把用华丽的镂空金框裱好的一幅画作挂在千秋殿最显眼的位置, 其它画风不一致的装饰全部撤下来。那画中是一对栖息在树枝上的鹡鸰鸟,初看时会觉得这幅画有点普通,仔细一看上面的落款, 原来这幅画非常的不普通, 竟然是当今皇上少年时的画作。
当然, 在整个皇宫够资格被请到千秋殿来的人也屈指可数,所以除了殿中的奴才, 并没有人注意遇到过这幅画。
直到有一次皇上来殿中探望太平,不经意间看到了那副鹡鸰图, 惊讶地走到挂着画的墙边:“这幅画皇妹你竟然还留着?”
这幅画什么时候挂在这里的,他之前没有注意到,也忘了是不是一直都在。不过那么多年了,太平竟然还保留着这幅画,让他着实意外。
太平说:“这是皇兄你送给皇妹的礼物, 我怎么会不留着呢,日后等我老了,还会当做传家之宝流传下去。”
皇上乍一眼看到自己少年时的画作,十分感慨,听到她还要传给子孙后世也很高兴。皇上吟道:“鹡鸰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求叹。”
这是出自诗经里面的句子,李旦看着这幅画念着上面的诗,甚至也能想起当日做小皇子时的心情,“当年我不小心打碎了武皇最喜爱的花瓶,因为自知一向不得武皇欢心, 再打碎了花瓶,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所以我又急又吓,很怕武皇将追究下来。”
太平笑着说:“其实从现在回想从前,会觉得那时的想法有些可笑。皇兄觉得自己不受母亲宠爱,可是只不过是打碎一个花瓶而已,在母亲心中一个花瓶又怎么会比得上亲生骨肉重要。”
皇上说道:“你说的没错,不过对当时的朕来讲,那的确是天大的事。太平你比朕还要小那么多,竟然仗着受宠替朕顶罪,主动站出来说花瓶是你打碎的,结果还是被母亲罚跪了一天,跪至双膝受创。”
太平说:“皇兄从小对我就好,我怎么能眼看着你为一时失手深受苦恼。”
皇上眼神中充满回忆,“朕感激于你,所以画了一幅鹡鸰图送给你,寓意往后岁月相伴相持,不离不弃。”
太平说道:“寻常雀鸟只会大难临头各自飞,唯有鹡鸰身为水鸟,却见同类落在地面都会飞回,奋身相救。皇兄与我一向兄妹情深,多年未变,虽然我们都各自经历了很多磨难,到了如今,还能够有皇兄相互扶持,不猜不忌,太平已经十分感激上苍。”
到这个时候,皇上也意识到太平是他亲情的牵绊,而且太平对他这位唯一的兄长一直赋予真心,若说这天下和朝堂有谁是义无反顾支持他的,那唯有太平莫属。
就算皇上几个儿子都未必能做到这种程度,所以即便是现在,太平与他选定的未来继承人有了隔阂矛盾,皇上也根本无法下定决心把太平送走。
太平公主是个毫无疑问的保皇党,有皇上在一日,太平就会享有这份镇国太平公主的尊荣,而只要有太平在,也会一直支持李旦,他们兄妹两个是相互成就的关系。
皇上之所以有这番觉悟,还因为最近朝堂上发生的一些事。
太子知道已经在皇上那里挂了号,力图好好表现在朝政上掌握主动权,办一些漂亮事,好能让皇上另眼相看,所以最近有些急躁。而支持太子的多是年轻人,也是革新派,有时提出的政治主张与皇上保守的性格相悖。
这个时候,太平公主手下的人会义无反顾地站出来支持皇上,成为保皇派的中坚力量。所以,皇上不仅和太平公主兄妹情深,而且利益一致。除非他不再做皇上的那一天,否则必定仍然要倚重太平。
太平的这幅鹡鸰图一出,会让皇上忆起往昔,那些不参杂任何利益关系唯有亲情难得的少年岁月,皇上自会把两人之间同派系,相互辅助的关系,再添一层兄妹情深的外衣,使之更加牢靠。
太子听说千秋殿日日赏赐不断,皇上对太平公主的信任空前。
太子知道最近不适合再找太平公主麻烦,要把太平赶到封地的计划宣告失败。而且看到皇上对太平公主的信任不减反增,最近也不宜再次出手。本来他还想授意中书舍人刘幽求去皇上面前进言,说太平公主在地方拥护者众多佣兵自重的事儿,也觉得时机不对,只能再寻找其他适当时机。
离王去找元玥,既然两人已经私定终身,理应会为对方着想,他说:“太子妃现在被禁足在安仁殿,连我见你都不方便。不如趁此机会,我找个借口让你从安仁殿离开吧。”
元玥却不乐意了:“这怎么能行呢?太子妃对我很好的!我不能在她有难的时候离开她!”
离王说:“以他们那样的人品对你好,对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你若是听我的,我去找姑姑,只需一句话就能把你调出来,以后不仅我们见面方便一些,也能让你离开那个泥潭。”
对于看透了他们伎俩的离王来讲,太子妃和太子身边已经不是可以安身之地,还很有危险性。他当然不希望元玥与他们有多接触。
可惜元玥早就已经被太子妃收服了,“不行,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听你的,你如果尊重我,就应该尊重我的选择。”
离王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受伤地说:“你是说,如果要在太子妃和我之间选一个,你会选择太子妃?”
元玥连忙说:“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你们当然是不同的。太子妃只是我的上司嘛,而你是我……我的心上人,两者怎么能比较呢。不过你把我调出去又能调到哪里?难道能调到你那去,难道我们两人的关系不应该避嫌,还是你要把我调到太平公主的千秋殿?你明知道太平公主与太子妃水火不容,我若是去那里岂不是要受尽欺负!”
离王说:“不会的,姑姑不会那样做。”
元玥:“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人微言轻,你怎么知道别人会怎么对我?”
离王说:“如果你有这么多顾虑的话,不如我就奏明父皇,说明我们的关系,请他给我们赐婚。你做了我的王妃,自然不用有顾虑被人欺负,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待在我身边。”
元玥的脸都红透了,想了想还是拒绝道,“不行,这样也太快了。而且我还没有找到姐姐呢,怎么可以先成亲。我跟你讲,太子妃对我有知遇之恩,真的对我很好,我不能在她落难的时候就离开,那样别人以为元玥是什么人了!说不定会认为我是那种捧高踩低,只顾自己,没有半点人情味儿的人。”
离王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无奈地说:“这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要怎样?”
元玥说:“我只是想在太子妃落难的时候继续陪在她身边而已。”
离王说:“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好吧,那我便不再为难你了,只是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你可以跟我说。”
离王虽然入宫不久,但是也已经对宫中上下的捧高踩低见怪不怪了,安仁殿现在的日子未必能好过,太子妃这个做主子的也许都会受些委屈,更何况是殿中普通的小宫女。
元玥开心地说道:“你放心,有什么需要我一定会跟你说的!”
最近后宫出了件事儿,尚宫局有一位女史遇害,而且身上的衣服还被扒光,在仵作查看之后,发现那人并没有受到侵害。还有两个宫女晚上出来行走的时候遇到袭击,差点儿被拖走,认为是那个杀人犯所为,接连两起案件之后,闹得宫里人心惶惶。
而且还有人神秘兮兮地说是最近风水不好,宫中有很多花花草草枯死了,甚至鱼池还多了很多死鱼。最近宫中谣言四起,事无大小都附会成迷信之说。
有很多事情甚至已经传到了上头,贤妃也有所耳闻。她之前已经把宫务都交给太子妃了。可是现在太子妃在安仁殿养病,这宫务就又重新落到了贤妃头上,这一次还有个新回宫的淑妃回可以帮她分担。
淑妃说:“我一定会尽己所能,安抚人心。”
贤妃说:“安抚是需要,不过掌管六宫更多的应该是恩威并施。”
淑妃说:“贤妃姐姐觉得应该怎么做?”
贤妃说:“宫中的凶案还是尽快了结为好,不如我们问问太平,看看她是否有好的解决办法。”
淑妃说:“贤妃姐姐,恕我直言,掌管宫务的是我们二妃,并非是太平公主,现在出了事,太平公主会不会为了避嫌不想沾染这件事情,而置之不顾?”她们也是被赶鸭子上架的,本来这些操心的事情应该由作为小辈的太子妃处理。可是偏偏太子妃刚一出事,后宫就出了凶杀案。连淑妃都不想沾染,何况是精明的太平公主呢。
贤妃坚定地说:“不会的,皇宫就是她的家,她也不想自己的家变得乌烟瘴气。何况之前太子妃管宫务,太子手里掌握着龙武军,如果出了事情还可以请龙武军帮忙调查。太平手里掌握着羽林军,我们请她帮忙,就可以调动羽林军来调查此事。”
宫中自然也有自己的禁卫可以用作调查,不过还是军中的人比较擅长查案,这种有恶徒在暗处袭击人的事情,还是尽快解决为好。皇宫本不应该有这样的事,若是让事情发展下去,不仅仅是引得人心惶惶,还可能伤及更多条人命,还把所有贵人置于危险之中。
淑妃说:“还是姐姐想的周到,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太平接待了两位妃子,听她们说明来意,竟然是邀请她共管宫务,外加查案。
她拒绝:“这宫务没有由嫁出去的公主管的道理,先帝时由我掌管也是权宜之计,现在许多人比我更加名正言顺。太子妃虽然被禁足了,两位嫂嫂仍然可以提携后辈,不是还有个孙良娣吗,她也是太子的妃嫔,除了太子妃之外已经是小辈儿媳中的第一人了,一些杂事可以分给她去做。”
太平在整个宫中有足够的势力,不需要再劳心劳力去接管宫务安插人手。自然不会去接这个看似风光,实则吃力不讨好的活。
贤妃想了想说:“太平说的很有道理,都怪我一时没有想起她来。”
太平说:“至于你们说借人调查,其实羽林军和龙武军向来各自为政,而宫中的防卫和特殊事件都是由龙武军在负责,如果让羽林君突然插手恐怕太子那边会不高兴,认为本宫有越俎代庖之嫌。你们也知道,最近我与太子误会颇多,真的不宜再加这一条。”
贤妃:“那依太平之见,这杀人袭击案该如何是好呢?”她也让人去查了,只是暂无头绪。
太平继续支招:“不如让离王帮你们去调查吧,离王曾经在龙武军中供职,这种案子对他来讲应该不是难事。”
二妃喜道:“那真是太好了,那就劳烦太平向离王说明情况,请他过来帮忙。”
离王早已经在宫中无所事事憋的不耐烦了,要不是他的王府还没建好,他早就跑出宫去了。现在一听说可以参与查案,立刻精神百倍,抱着十二万分的热情投入到查案当中去。当然他一个人光杆司令,又是被贤妃借来的,干脆让本来负责的龙武军配合他,让他做这个这件事情的负责人。
太子日理万机,一时顾不过来一个小小的凶杀袭击案,等他知道的时候,发现贤妃已经跟皇上说过了。太子只能让手下的龙武军配合离王调查,还特地派来了任三恕。
凶手果然十分嚣张,他也没有因为宫中正在全力调查而收手,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见血了的关系,凶手还多次袭击夜里落单的宫女,又有两个宫女不幸的惨遭杀害,事情愈演愈烈,宫中果然人心惶惶。
离王在三个死亡的宫女身上找到了共同点,就是她们都和菊花有关,有的人是佩戴着菊花的配饰,有个人衣服上绣满了菊花,还有个人名字里带着一个菊字。
离王带着人顺藤摸瓜,推测出那个杀人嫌疑犯的身份,竟然不是个男人,而是个力大无穷的女人,她是太医蜀医女中的一员,名叫叶凌霜。
离王带着龙武军来到太医署,在叶凌霜的房间却没有找到她。找了一个太医署的管事儿问过,被问到的人也并不知道。医女们平时如果没有工作没有出诊,那么也不是非要被拘在太医署里,谁知道她去哪儿了!
离王带着人一路走,一路问人,终于问到原来她跑去太液池池旁边的药园摘草药。
离王只觉得五雷轰顶,因为他想起,他和龙武军会和之前,刚和元玥分开,元玥是说要去御花园帮太子妃采菊花的,那边的御花园就和药园挨着。如果元玥被那个一看到菊花就受刺激杀人犯遇见,那么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离王一路飞奔过去,果然有人看见叶凌霜尾随着一个宫女进安仁殿去了。殿外守门的人见到他是一名也没拦着。
离王赶到的时候,元玥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太子妃,她自己却受了伤。她们也没想到这个自称是来给太子妃做检查的医女竟然会突然发难,攻击太子妃。这些花是给太子妃采的,弄好之后自然送到太子妃手里,太子妃正在欣赏之时就遭到了袭击。
而且整个安仁殿里,只剩下太子妃主仆,又大又空旷,就算她们喊救命也没有人能听见,至少守在大门外的侍卫根本听不清。
不过有元玥挺身而出,太子妃没怎么受伤。
元玥因之前曾经在杂耍班卖艺,会些拳脚功夫,一来一往倒是短时间内克制住了叶凌霜,不过她到底没有人家力气大,又手狠杀过人,所以受了些伤。如果离王再来慢点的话,恐怕她就有生命危险了。
这一件在宫内的连环杀人案终于告破,年轻的离王立了大功。
离王还查出,之前所谓的风水不好,花草枯死,鱼池中大量鱼虾死亡,发现是有人在装神弄鬼。那个宫女丁兰为了早点出宫与家人团聚,不惜人为制造这些不祥之兆,然后再假装自己是鬼上身,好能够如愿被送出宫。
离王查明前因后果,发现这个宫女并非是自私为了自己,而是想要去见她已经病入膏肓的养父最后一面,完成养父的最后心愿。可惜她用错了方法,不仅不能出宫,还要依照规矩受罚。
离王按律惩罚了这个宫人,却也把她卧病在床的老父亲接入宫,让他们能够见到最后一面。如此做法让人心服口服,一时间离王的口碑极好,宫中上下对他赞誉有加。
元玥救太子妃有功,太子也对她另眼相看,赏赐了她不少好东西,甚至是亲自开口夸奖,让她日后好好保护太子妃。
太子妃就算是这次受了惊吓,皇上也知道她受了委屈,不过受罚期间还是不能出来。太子也不好往经常往安仁殿跑,让传递消息之类都是由元玥在跑腿,因为她为人机灵,又从小混迹于三教九流之中,和谁都说得上话,就连守在安仁殿宫外的那几个侍卫也会对她的进进出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要被禁足的只有太子妃,至于小宫女,没有人做这个规定。
元玥在太子和太子妃面前一时风头无两,十分受到重用,甚至太子妃的贴身大宫女妙蕊都羡慕她。她在安仁殿和武德殿的人缘又都不错,元玥更加乐不思蜀,一点都没把离王曾经提议的让她离开太子和太子妃身边当回事。
离王见她坚持不肯走也就算了,他不会强迫女孩子听他的,很尊重元玥的想法。却不知道正是他这种绅士风度,由着元玥的性格,为两人的将来埋下重大隐患。
皇上对离王这次办案处事的表现很满意。任三恕在皇上面前述职的时候也毫不吝啬地夸赞离王有勇有谋,对案件的破获起着关键作用。皇上高兴于自己的儿子这么有能耐,他也并不是真的想把离王拘在宫中,或者让他做个闲散宗室,若是有适合他的差事,皇上很乐意见到离王有自己的事业。
后宫正值多事之秋,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太子宫中的孙良娣在藏书阁看书的时候,恰逢藏书阁起火,她差点被烧死在里面。若不是路过巡逻的任三恕冲进火场救她,早就被烧成灰烬了。
此时,太平正在见一位朝中重臣,此人正是孙良娣的父亲孙元忠。
太平说:“孙大人,孙良娣一向乖巧可爱,本宫很喜欢她。她出意外本宫也很难过,如果你信得过,本宫必定会把你女儿误陷火场的真相查的明明白白,日后还会弗照于她。”
孙元忠小心又客气的说:“不敢劳烦公主,她既然嫁给太子,这些就是太子的责任,相信过不了多久,太子也会将此事查得明明白白,能给老夫和良娣一个交代。”
太平就算得到他的拒绝,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既然孙大人这么相信太子,本宫也不必枉做小人,那就拭目以待,等太子那边的结果吧。孙大人,你可真是找了一个好女婿。”
太平说着起身离开,孙大人也躬身下去:“微臣恭送公主。”
太平公主这番话,不由得让一向精明的孙丞相一头雾水。明摆着太平公主不是来挑衅的,她到底是干什么来的?他相信,身为公主就算是对他不满,她也不会做出那么粗鄙的事情来,而且太平公主全程态度很好,与他交谈时就仿佛像大家是普通的姻亲关系,只提了孙良娣,根本一丁点儿没有提及到朝政。太平公主这次来似乎有拉拢之意,而他没有接着话茬,公主似乎也没有恼羞成怒。
他觉得太平公主这个时候会找他说这番话,有些多此一举,他已经把女儿送入太子府,那已经摆明了是支持太子这一边的。太平公主又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呢,还是让他忍不住多想。只能先耐心等待太子那边给出调查结果。
他虽然是个丞相,不过唐朝实行的是群相制,丞相不止他一个。太子当初想拉拢的人不止他一个,最后选定孙家,还有太子妃看了画像的功劳。
他子嗣单薄,只有这一个独生爱女,在家爱若珍宝,更是养成了她单纯的个性。孙大人本来听说爱女在火场受伤,而且差点出不来之后,他就已经心急如焚。如今唯有查明真相,查到这次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他才能睡得着觉。孙大人思来想去,还是去了一趟皇宫,请皇上彻查此事。
太平得知孙元中进宫见过皇上了,知道他肯定是为了孙良娣而来,试问有哪个铁石心肠的人会眼看着亲女险些命陨而无动于衷。他此番见过皇上,皇上对老臣总是格外优容,一定会对孙良娣遇险的件案子加以重视。
太平也款款的走向太极宫,皇上和太子都在,“皇兄,你们在说什么?”
皇上说:“刚刚孙爱卿来过了,他很关心孙良娣的伤势以及案情进展,朕也很想听听这件事查的怎么样了,所以把三郎留下。”
太平说:“本宫也刚从武德殿过来,看过孙良娣,她人虽然已醒了,毕竟被烟呛过,要休养一段日子才能复原。不幸中的万幸,就是她福大命大,被人救了出来。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我看那个孩子也怪可怜的,孤身一人进了宫,举目无亲,又受了这样的罪,恐怕这次留下了心理阴影,要过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来。”
太子说:“姑姑此言差矣,孙良娣是我的人。我自然会照顾她,怎么能算上举目无亲。”
太平说:“喔,那是本宫失言了。太子忙于查找真凶,而且这么多天也没什么进展,恐怕无暇他顾吧,就算孙良娣是你的人,你这上心的程度也有限。”
太子说:“龙武军已经在全力追查。”
太平说:“要知道孙良娣可不只是孙大人的女儿,太子后宫中的一个普通姬妾,她还担负为大唐开枝散叶的重任,若是她有个好歹,三郎,你如何向大唐的列祖列宗交代?总是没有进展的调查又有何用?”太平直接转向皇上:“皇兄,请允许太平全权调查此案。”
李隆基急着说:“龙武军已经掌握线索,我们已经展开调查。”
太平问:“线索指向何人,凶手何时可以归案?”
太子哽了一下说,“一有真凭实据,我会亲自向父皇报告。”
太平说:“口说无凭,不足为信。一方面说全力调查,一方面又说不出任何线索,你不觉得这话自相矛盾吗?掌握了线索为何连个嫌疑人都没有?根本不足采信,除非你明知道嫌疑人是谁,却存心包庇。”
皇上看了太子一眼,发现他的确有些反常。之前皇上并没有多想,但是经太平一提,却感觉到了这事儿之中有蹊跷,莫非太子真的已经知道是什么人火烧藏书阁,并且害得孙良娣差点遇害?
自己的儿子他还是很了解的,三郎心虚的时候这些小动作他也认得出来,皇上的表情变得凝重。
太子还在说:“事关重大,当然要小心调查,不能马虎了事,姑姑你也不需要杞人忧天,自寻烦恼。”
太平语气平平地说:“本宫也不想自寻烦恼,可是不知道何时起来的风气,皇宫之中魑魅魍魉横行,本宫身为公主,自然有责任肃清后宫,还皇兄一个安静祥和的环境。”
皇上说:“太平说的对,这件事情不能无止境的查下去,三郎,就七天时间,如果你无法给出一个交代,就让太平帮你查。”
太平看着郁闷的太子冷笑,人不犯我,可以我不犯人。李隆基真的以为她太平公主是好招惹的?他们夫妇两个敢设局栽赃陷害,就要做好被反击的准备。
太子妃只不过是被当成失心疯禁足一段时间,这又怎么能消掉她的火气?自然要在别处回报回去。这一次这个案子,太平明知道是太子妃干的,而且太子查到之后还存心包庇,找了其他无辜的人给太子妃顶罪,这次她自然要太子诡计不成,亲自查出来是太子妃干的。
太子心情很不好,现在皇上十分重视这件事,给他订下了结案日期,就不能像以前那样慢慢查了。
回去之后,他让龙武军再综合所有的线索,孙良娣在起火之前就已经晕了过去,因为她所处的那间藏书室案几上的熏香,里面被人多加了一味曼陀罗,所以她才在火光之中睡死过去。
龙武军已经查过负责添香的司设房,那天的香是由南宫司设亲手放的。当时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能证明她没有多做手脚。不过,经调查之后,她也没有作案的动机,可以排除。
而孙良娣之所以会在那天那个时辰去藏书阁,是因为太子妃之前给了她半部《女则》,跟她说过,若要为太子分忧,就要做天下女子表率,需要熟读《女则》和《女戒》。孙良娣打听之后,知道藏书阁有这两本书的原本,所以才连夜阅读。
案情中还有一个疑点,那就是失火当天,太子妃竟然命人把藏书阁里面李延年的曲谱拿出去晾晒,藏书阁起火烧毁了很多珍稀孤本,但是太子妃最喜欢的李延年的曲谱却完好无损,若说这是巧合,那未免也太巧了。
此时,武德殿里面只有太子、任三恕,以及龙武君里面的太子另一个可信之人—顶替任三恕做了中郎的谭发。
任三恕回报道:“经查,南宫司设并无伤害孙良娣的动机,并无可疑。”
太子说:“也就是说现在最有嫌疑的确实是她。”他这个‘她’指的当然是太子妃,在场另两人都明白。
任三恕说:“不过,也的确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始作俑者是太子妃。”
太子说:“父皇已经定下一个七日之限,如果七日之内还找不到是何人所为,那么太平公主就会接手这件事。到时候,就算没有确凿证据,她也一定会判定太子妃是凶手。”
谭发说道:“太平公主一向对殿下虎视眈眈,一旦太子殿下失去太子妃,犹如断了一臂,正中公主下怀。”
李隆基烦恼地说:“在私,太子妃是我的挚爱,与我同心协力八年!在公,朝堂内外一向有不平的声音,说我非嫡非长,窃居太子之位!如果再让人说太子妃善度无德,设计杀人!对我,对大唐江山都非常不利!受太子妃牵连,那我也会落得个治家不严的无能形象,一小家尚且不能治,何谈治国?”
任三恕说:“一旦太子妃入罪,一定会折损太子威望。”
谭发也说:“如果太平公主继续借此兴风作浪,皇上如果受她挑唆,殿下一定地位不保。”
任三恕纠结地说:“之前太子妃为了帮太子完成对付太平公主的任务,已经做了太多牺牲。”不仅伤害自己金尊玉贵的身体,还要承受太平公主的怒火,禁足半年。
任三恕的矛盾就在于,他一直认为太子妃是心地善良的,一直认为太子妃没有变,可是这次他查到的证据,唯一指向的就是太子妃,这让他很是无所适从。
李隆基说:“我一定不会遂太平公主所愿!所以这件案子一定要尽早了结。”
两人都等着太子拿主意,太子说:“为了太子妃,为了大唐江山,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你们明天一早给我去尚宫局一趟。”
去尚宫局,意味着要去抓南宫司设。
任三恕犹豫了一下说:“太子殿下,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
李隆基坚定又激动地说:“你们应该要明白,要成大事必须要有所牺牲!为了大唐江山稳固,就算牺牲无辜也在所不惜。”
太平也猜到了李隆基会力保太子妃,毕竟如果太子妃成了杀人纵火的凶手,那李隆基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太子也快当到头了。他为了自身的利益一定会像原著之中一样,全力包庇太子妃。
太平想:孙大人若是得知真相,一定追悔莫及。以为把女儿嫁给太子,就算是向太子投诚站队了。进了太子后院,简直就是个虎狼窝,他的女儿究竟有没有命能活下去还是未知之数。
于是第二天,任三恕就当真昧着良心,和谭发一起带着人去抓南宫琴。章尚宫和另外三司都很惊讶,没人相信会是南宫司设做的。
可惜百口莫辩,太子亲自发话定了她的罪,只能被压去大理寺。
这个时候,有一个喜欢南宫司设的内侍成恭主动站出来,说他才是真正的杀人放火凶手。还说他是因为不满李隆基为太子,所以才设下这样的局,想害李隆基,没想到当天他没去藏书阁,误中副车,是孙良娣代为受过。
龙武军见他说的言之凿凿,立刻把他捉拿归安。本来他们就是来找替死鬼的,现在既然有人主动站出来,他们自然直接抓了成恭,没有再去理会南宫琴。
离王在龙武军的时候,与这位成内侍打过几次交道,特地去大理寺的大牢中看望他。
离王:“成内侍,怎么会是你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
成内侍:“离王殿下,在这个时候还能来看我,成恭死而无憾,这件事真的是我做的。”
离王:“可是,听说龙武军在香炉中发现了一味天仙子,你每日都要当值,忙得不可开交,从哪儿得到的那样药材呢?”
成内侍:“我托人出宫买的,你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多少都有些门路,想要弄到天仙子也不是难事。”
离王:“你说谎!香炉中的药材根本不是天仙子!所以你根本不是纵火的凶手。”
成内侍擦着额头上的汗,“离王殿下,成恭现在已经是阶下囚,心神不宁一时听错说错也是有的。求您不要戏弄奴才了。”
离王说:“天仙子有安定麻痹的效果,投在香炉之中燃烧,是可以让闻到的人陷入深眠。那好,你告诉我,香炉中放的是不是天仙子,还是其他什么?”
成恭有点儿被他弄懵了,“啊”
离王:“你根本答不出来!可见凶手根本不是你。”
这个时候大理寺还没有提审成恭,所以他竟然除了别人顶罪之外,对具体的细节一无所知。
离王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要站出来替人顶罪,是因为南宫司设。那如果我告诉你,如果你坚持说是你下手毒害太子,以我现在掌握的证据,你根本接触不到香炉,而你和南宫司设的私交甚好,只有她能替你接触到香炉。也就是说,如果事情真的是你做的,那南宫司设也是同谋。”
成恭终于慌了:“不是啊!不是南宫司设,我说了,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离王说:“如果你肯说实话,不要再扰乱案情。我答应你,帮你找帮南宫司设脱罪的证据。龙武军之所以盯上她,是因为没有证据证明不是她做的,不过也同样没有证据证明是她做的,这个只有我可以帮你。”
成恭在宫中多年,见过很多事,也很看得开。他知道这次太子只是要找人了结这件事,而南宫司设很不幸的就成为了那一个弃子。成恭暗恋南宫司设多年,只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所以立刻站出来顶罪,本来成内侍已经报了必死的想法,可是现在离王来告诉他,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如果有人真的要查个究竟的话,这一项罪名不是他一个人就能认领的,还是要牵涉他最爱的人南宫琴。这样的话,成恭当然要重新考虑。
太子结了案,刚把内侍成恭移交到大理寺的第一天,就被离王截了胡。
离王到皇上面前说,成内侍亲口跟离王说,他是冤枉的,希望皇上重审此事。
皇上允许了。
离王没借助任何力量,只靠自己的查访和聪明,已经找出了能证明南宫司设无罪的证据。就在他等着皇上让龙武军把之前的证据交过来,要继续往下深入调查的时候,皇上却叫停了此事。
皇上把太平公主叫到跟前。
太平惊讶:“不调查了,为什么?”
明明只差临门一脚,为什么皇上要改变主意?
皇上说:“是孙良娣特地找了她父亲,来对朕说不欲再追查此事。说那天是她太累不小心睡着,也有可能是睡梦中无意打翻油灯,所以不论是她昏睡还是起火,都应该不是人为,而是意外。”
太平说:“能请得起苦主亲自改口帮忙脱罪,看来这真凶不仅有本事,还很有分量。”
皇上忧心忡忡:“太平,你的意思是……”
太平说:“没什么,既然连孙良娣和孙大人都不予追究了,太平也无话可说。若是真有人搅乱后宫,故意害人的话,想必也不会只出手一次,日后且看吧。”
皇上呼出一口气:“你能这么想,朕就放心了。”
虽说不欲再追究,这次太子误判冤枉好人,再加上上次回心院太子妃一事,让皇上对太子真的很失望。
皇上真的不愿意听到这次的事儿是太子或者是太子妃做的。如果真是如此,孙良娣是太子亲自选,是他的人,皇上想不明白太子为什么会害她,若说是太子妃倒是很有可能。但既然事情孙良弟都不追究,皇上也不打算深挖真相。
而且,没过多久,太子就向皇上报告了一个喜讯,立刻冲淡了这些天的阴霾,孙良娣有喜了!
第220章 公主心计20
孙良娣有孕, 太子有后,这不论对太子还是对皇上来讲,都是天大的好消息, 整个皇宫都为之轰动了。
之前皇上盼着太子能够有子嗣, 盼得望眼欲穿, 之前就算是对太子有所不满,但是看在这个刚刚到来的小生命的份上, 皇上也可以按下不予追究了。
流水一般的赏赐到了武德殿,有这个未出世的下一代做缓冲, 皇上对太子重新热情起来。
太子也十分高兴,他终于能够做父亲了,对孙良娣也宝贝的很。没有了太子妃从中挑拨,孙良娣又温柔多情,他和孙良娣的关系倒是突飞猛进。
一时间武德殿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的, 哪里还记得被禁足在安仁殿里的太子妃才是当家主母。
都说母凭子贵,孙良娣这一胎是太子第一个孩子,不论生下是男是女,她都已经在太子身边站稳脚跟了,若是真让她生了儿子,那更不得了,所以人人巴结。
被派去外面打探情况的元玥,本来很替孙良娣高兴,因为他们之前就成了朋友,可是一回到安仁殿里,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就算他表现的不明显, 他所说的那些话也足够让太子妃嫉妒的发狂,狠狠的砸了一通殿内的摆设。
太子妃在安仁殿里禁足, 没有特殊情况人不准出来。连太子为了不惹眼,也不怎么敢去看她。但是安仁殿里太医和医女是可以出入的。皇后不是坐以待毙的人,笼络了一个贪财大胆的文太医为她所用。文太医也是个狠人,太子妃透露招揽之心,他立刻送上了投名状,因为他同时也会给孙良娣诊脉。
所以他故意在孙良娣面前传达太子妃想要让他传达的东西,比如说:要熟读女则女戒,以及去藏书阁就能找到原版。也是文太医第一个发现孙良娣有身孕了,别的太医一般只在孕妇两个月以上才能够确诊,文家有特殊的诊法,才一个月就查得出来。文太医在第一时间并没有告诉孙良娣,而是报给了太子妃。
太子妃一听就急了,她这段时间都无法见到太子,如果让别的女人大着肚子陪在太子身边,那岂不是太子的所有心思都倾注在孙良娣的身上!她深知人性凉薄,被禁足在安仁殿的太子妃就算是为了太子才受了这么多委屈,到时候也不会有人记得,只会成为边缘人物。
太子妃知道这个文太医没有告诉除她之外的任何人之后,太子妃急着解决孙良娣,就立刻布局了藏书阁一事。文太医在孙良娣那个房间香炉里加了的曼陀罗,等到她彻底睡着之后,再放一把火。本来以为万无一失可以要孙良娣的命,没想到任参军巡逻会那么尽责,看到起火竟然冲进去找有没有人受困。当时孙良娣都已经晕了,根本无法呼救,如果不是任参军挨个房间去查看,根本不会救她出来,她也不会这么幸运捡回一条命。
突然跳出一个任三恕坏了她的好事,太子妃恨得险些咬碎了银牙。就算太子妃再想做什么,连一个小小的安仁殿都出不去,又如何掌控全局,只能先静下心来,想好日后怎么办。太子妃不想真的消失在太子的世界中,就算太子想不起她,她也不出三五日就要让人给太子送一分浓情蜜意的情信,不断的回忆他们过往种种的酸甜苦辣,点点滴滴,好让太子一直记得她。
太子妃的这个做法十分奏效,至少让太子能够不至于忘了两人共患难的夫妻之情。何况总也见不到面,只有书信传情,这让太子觉得别有一番风味,十分期待见到她。
时间不知不觉向前,五个月的时光一晃而过,太子妃也终于解除了禁足。才发现原来外面的世界已经风云变幻,孙良娣成了太子最宝贝的人。武德殿上下把孙良娣当做女主人。
皇上、淑妃、贤妃都十分重视孙良娣,或者说最金贵的就是她肚子里的那块肉。甚至连太平公主也对孙良娣颇为照顾。太子妃作为一进宫就和太平公主对上的人,太平公主散发出来的是好意还是歹意,太子妃分得清。
太平公主赏赐给孙良娣的东西每样都是不可多得的精品宝物。她不像皇上和其他二妃还会掩饰一下做出一一碗水端平的假象,而是每次的礼物真的只有孙良娣的,而没有太子妃的。
就算对太子妃的所作所为不满,皇上也不能一直把太子妃关着,那样对太子也有很大影响。于是太子妃可以重新走动之后,皇上还象征性的送了一个代表痊愈的礼物,是一对儿专门命人打造的,看起来很贵重的牡丹金簪,寓意着太子妃花中之王的尊贵身份。
还没等太子妃表现出得意之色,皇上紧接着给孙良娣也送了一件礼物。给孙良娣的是他皇上藏多年的一件宝物,是一只金镶翡翠三彩六钏筒,拆开来是六个色彩不同却价值连城的翡翠手镯,放在一起又形成一个华丽异常的臂钏。
哪个更用心,哪个更受重视,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来。
这种落差普通人都会觉得难堪,更何况是一向争强好胜,嫉妒心极强的太子妃。
太子妃自认对太子一心一意,劳苦功高,却从来没在皇家这些人面前受到这种待遇.她陪太子受了那么多的苦,凭什么这个孙良娣一来就可以坐享其成,甚至凌驾于她之上?
太子妃刚解除禁足,表现得十分大度,一回来就接过当家主母的担子,对孙良娣的肚子很是照顾,十分关心,她还跟孙良娣说,若生出男孩,可以放在太子妃的膝下教养,当嫡子那般对待,会对孩子好。
孙良娣见太子妃对她无微不至,便同意了。可是过了几天,又对太子妃说,因为怀孕的时间越长,越觉得母子之情难以割舍,怕日后把孩儿给别人养牵肠挂肚,所以还是更想自己养。
太子妃听了这番话,表面上不显,实则已经对孙良娣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动了杀机。
一次,太子妃在和淑妃一起在仪光庙给两位皇后进香。淑妃燃了特地带来的熏香,对着两个皇后的灵位祈求他们保佑太子能一索得男。
太子妃说这熏香清香怡人,可见淑妃特地制做是用了心的,以后便吩咐下面的人把进献给两位皇后的香都换成淑妃特制的这种。淑妃当真好生夸赞了太子妃一番。
淑妃对太子妃说:“虽然太子并非本宫所出,但是本宫也愿意看到他福泽绵长。他日太子喜获麟儿,你要关怀善待,还要视如己出啊!”
太子妃说:“淑妃的教诲臻儿自当谨记,其实,自古君王都有过继子嗣的做法。比如汉昭帝因为无子,就由他的外甥刘贺继承帝位,而太子和宋王兄弟情深,将来就将宋王的儿子过继给太子,亲上加亲也未尝不可啊。”
淑妃看了看她,说:“太子乃是未来的君主,传承大唐的基业和传承李唐的血脉同样重要。试问过继的孩儿又怎么比得上自己的亲生骨肉?我深信昭成皇后在天之灵也希望圣上能够子孙满堂,儿孙绕膝。”
太子妃掩饰性地说:“我只是不想给孙良娣给太大压力。”
“本宫理解你的心情。”淑妃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实则心中很是不以为然。亏她说得出来,要让未来的一国之君过继别人的孩子。那太子争权夺利这么多年为了什么?难道就为了便宜别人的儿子?恐怕这个太子妃今天对两位先皇后的祈求未必有多诚心。
太平公主送到武德殿给孙良娣的那些东西也都特意挑选过的,都是一些不入口也没有气味的,让人挑不出毛病。她虽然不想看到太子意气风发,却也不会对无辜的孩子下手,她是真心希望孙良娣的这一胎能生下来。
可惜太子妃竟然被放出来了,孙良娣的肚子能不能保住就成了未知。
果然,这天,太平在自己宫中侍弄花草的时候,听说孙良娣出事了。
据说她跑去御花园的树上摸鸟蛋,却从梯子上摔了下来,因为月份已经挺大了,这一摔果然不是好事,不仅孩子没有保住,还险些一尸两命,孙良娣也遭了大罪了。她已经如此虚弱,遭了这么大的罪,皇上、太子等人就算心有埋怨也不好这个时候重责于她,只能让她好生将养。
李隆基气的差点吐血,前日皇上召见他时还说过,只要他有后嗣,皇上就能放心放下大权,便无后顾之忧。
李隆基还一心期盼儿子出生,却没想到转眼成空。命人下去严查,据说孙良娣之所以去摸了鸟蛋,是因为最近宫中盛传:摸了喜鹊蛋必定生儿子。
这传言很快传到了孙良娣耳中,她耐不住这份生儿子的诱惑,去摸了喜鹊蛋,没成想鸡飞蛋打。
龙武军负责调查这件事,任三恕觉得孙良娣摔下来的这个画面很是眼熟,于是前去向太子说明情况,说曾经御花园中有过这么一幕,只不过当时摔下来的是太子妃,他及时上前护住了太子妃,当时在场的还有离王和太平公主。
李隆基说:“你的意思是,孙良娣坠树滑胎并非巧合,有人之前就看到过这一幕,所以才受到启发,以此来害了本太子的皇儿?依你之见的那个人会是谁?会是曾经在场的……太平公主?”
任三恕:“这个微臣不敢断言,毕竟事关皇家血脉。”其实他想说的真的不是太平公主,而是自从孙良娣一进宫以来,就对孙良娣显露敌意的太子妃。毕竟上次藏书阁着火的事情过去没多久而,太子妃禁足的这段时间孙良娣就安安稳稳的,而太子妃刚一出来,孙良娣就滑胎了,事情岂会那么巧合。他虽是太子忠心手下,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该在太子面前表示怀疑太子妃。
李隆基一向能闻弦歌知雅意,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未尽之语。“当时在场的人都有嫌疑,甚至不在场的也有。这件事情不必声张,你给我转入暗中查看,看看究竟谁是幕后的始作俑者。”
任三恕:“是。”
李隆基突然又后悔,颓然地说道:“算了,事已至此,不必查了。”
任三恕:“……是。”
李隆基想的是:既然之前一无所获,代表若真的不是意外,而是有个幕后之人的话,那人也是行事缜密。当时都没有线索留下,过后更不可能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李隆基虽然不让任三恕去继续查下去,却忍不住回宫试探太子妃,他直觉不会是太平公主干的,这位姑姑与他对手已久,都说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敌人。以太平公主的心性不像是会做这么卑鄙的事。而且公主一向重视李唐血脉,就算是他生了十个儿子,姑姑也未必变色。说不定还会欣喜于李家子孙的枝繁叶茂。
但是太子妃就不同了,太子并不想怀疑夫妻情深多年的太子妃。可是两人太了解,甚至有时可以心意相通,所谓的相通,就是太过了解对方的行事。他只要把自己代入太子妃的处境,发现也许他也会除去孙良娣或她生的孩子。
他们两个是同一种人。太子妃的行事作风他猜也猜得出来,不过他不会告诉任何人。因为如果这个时候让人知道他选的太子妃有问题,无异于自掘坟墓,把登上大位的机会拱手让人。
孙良娣还在卧床养身,李隆基在借酒消愁。元玥从孙良娣的宫中出来时,太子已经喝得半醉了。元玥本来打算直接走的,可是看到太子一个人借酒浇愁的样子,又觉得挪不动步了,“我陪你喝。”
元玥伤心的说:“都怪我不好,如果我能劝阻良娣,不让她上树,也不会有悲剧在眼前发生。”
太子知道她是太子妃的宫女,但是却和孙良娣的关系很好,以他的观察,这个姑娘应该是当真的心地单纯之人,不知道太子妃太复杂的事。
李隆基说:“本太子知道你已经第一时间接着她了,也不必过于自责。”
他自然是知道元玥在这件事情上有没有问题才这么和颜悦色,否则怎么会容忍除了太子妃之外有嫌疑的人在他宫中进进出出。
两个身份地位悬殊的人当真坐在一起,一起借酒消愁,喝的都有些多了,特别是到后来,元玥干脆断片儿,记不起发生了什么事,等到第二天醒过来,头痛欲裂的元玥才知道铸成大错。
元玥衣衫不整的睡在床上,醒来之后却发现,“你……太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太子这个时候已经穿好了衣服,颇有耐心的等在床边。
太子也没想到会酒后乱性,他镇定地说:“你已经是本太子的人,本太子会负责,给你个名分。”
元玥慌乱地说道:“什……什么名分?!我不要!我只要你忘了昨天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她一边说,脑子里也记起了昨晚那些荒唐的一幕幕。她喝多了把太子当成离王,全权交付。谁成想竟然是南柯一梦,醒来才发现是噩梦。
太子有些失去耐心的说:“你当真要如此?”
元玥自己现在都已经乱极了,但是她自觉不能再对不起离王,而且她和太子也没什么感情基础,而且太子虽然也英俊,但是给她的第一印象只是一个大叔而已,强撑着说道:“自然是真的!”
太子发现这个小宫女还挺倔强,是真的要和他划清界限,他堂堂一国太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也没必要上赶着非要她不可,更何况昨天晚上两个人都喝多了,的确是个例外。元玥这样平凡的女人后宫一抓一大把,他没必要另眼相看。
太子说:“好吧,那本太子就如你所愿。”说完就自顾离开了。
元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空落落的,毕竟和那人发生了亲密关系。她一会儿想着她早已经与离王私定了终身,一会儿又想着太子离去的那个背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后来心中的天平终归是偏向了离王,要先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才行,她若是仍然想和离王在一起,绝对不能让这件事情被对方知道。
妙蕊和元玥一个屋,看她一大早慌慌张张的回来,不悦的问道:“你昨天晚上跑哪儿去了?知不知道宫女夜不归宿是犯了宫规,要挨杖刑的?”
元玥知道夜不归宿瞒不过室友,已经提前想好了说辞,“我看孙良娣身体虚弱实在可怜,所以多陪陪她,一时待的晚了,妙蕊姐姐,你要告发我吗?”
妙蕊是皇后的心腹宫女,闻言皱了皱眉,就算不告发元玥,她觉得也有必要在皇后面前好好说说这个元玥,和孙良娣走的太近了!她人在安仁殿,却和皇后的对手一条心,实在是个很大的隐患。妙蕊倒是没有怀疑元玥说晚上陪孙良娣的事,而且因为两位主子关系平淡,也不会有人跑到孙良娣那里去求证。
元玥好容易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太子妃在不知道她和太子事情的情况下,也对她有了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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