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见家长
节目组的安保措施其实并不差, 毕竟把一众人放在这处荒岛上,稍微出点什么事他们都担不起。
然而千防万防,他们只顾着防自然灾害, 却忘了还要防人心。
直播间时刻有工作人员关注, 云栖拆摄像头的时候便已经引起了工作人员的注意, 但看到弹幕反响不错, 最终节目组也没说什么, 只是打算第二天早上再去把镜头装回去。
然而接下来的事就有些超出预料了,导演组的人得知消息后吓得差点血压飙升,生怕两人真出了什么事, 因此节目组的人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现场。
云栖卡着时间, 在工作人员来之前选了个恰到好处的时机和段星阁一起从木屋里跑了出来。
二人跑出来时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他们身上还落着灰, 段星阁连件上衣都没有,看起来好不狼狈。
而云栖则是被烟呛得不住咳嗽,蹙眉的样子完全不似作假。
段星阁不顾自己身上的灰,一副心疼又愧疚的样子替他拍着后背,看起来逼真极了。
事实上这也真不是在演戏, 毕竟完全是因为段星阁一时被浸了毒的美色冲昏了头脑,没忍住按着人便亲了上去,惹得云栖缺氧后下意识急促呼吸, 因此才呛成这样。
他们俩的演戏是做到了全套, 只是苦了不知情的网友, 提心吊胆良久后此刻终于松了口气:
“呜呜呜还好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77咳嗽的好厉害啊, 受苦了我的77QAQ”
“一想到云总养尊处优连椰子都不会开,来了这地方荒岛求生却一句怨言没有, 还差点被火烧呜呜呜真的好心疼,但更心疼的还是小狗吧,看起来他都要碎了”
“更心疼的是什么呢,是一切都是因为因为小狗想见77,他嘴上说着是被骗的,但他那么聪明的人,明明可以扭头就走,却还是留下来陪你,你老婆真的好爱你啊小狗qwq”
“呜呜呜别说了,我要是小狗此刻已经愧疚死了”
“妈的程溪到底为什么要放火啊?!因为星云抢了他的人气?不至于吧”
因为火势过大,其他几个嘉宾也被惊动到了,很快便赶了过来。
逃跑的程溪还在路上撞到了朝这边赶的洛光和白一鸣,他那副惊慌的样子把白一鸣吓了一跳,还没等他装作镇定,便被看出不对劲的洛光按住拽到了木屋旁。
工作人员见状连忙上前从洛光手里接过了程溪,听了两人的描述后,白一鸣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随即震惊地看向程溪,问出了一众人的心声:“橙…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程溪却只是冷着脸,直勾勾地看着云栖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云栖垂眸敛下了神色,转身靠在段星阁肩头咳嗽,一副缺氧不舒服的样子。
段星阁立刻为他拍起了背,程溪挣扎着道:“你明明早就知道了!还装的跟没事人一样,是你把——”
云栖咳嗽完终于打断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程溪额头的青筋都暴起来了,很明显已经准备开骂了,明皎在此刻气喘吁吁地来迟,见状立刻震惊地看着程溪打断道:“溪哥哥,你……你为什么要放火啊?!”
听到明皎的质问,程溪顿了一下后却陡然闭了嘴,他微微别过头,似是有些不敢和明皎对视。
明皎还在泫然欲泣又不可思议地质问着程溪,云栖站在旁边冷眼看着他演,看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段星阁刚刚的惊魂未定演得更真实一点。
虽然明皎演得在云栖看来有些浮夸,但托他前几期人设塑造的福,一些网友虽然不喜欢他,却完全没有怀疑过程溪的动机会和他有什么关系,毕竟这人柔柔弱弱的,一看就不像是会动手的样子。
节目组在来之前就已经报了警,但这座小岛处在离岸较远的地方,警察和节目组沟通过后,确定嫌疑人已经被扣押后,立刻组织警力去岸边等候,一下船就批捕。
而出了这么大的事,综艺自然需要暂停一段时间,于是众人收拾了东西后,拎着行李和被押送的程溪一起回到了游轮上。
节目组临时宣布直播也要随之暂停时,观众们才后知后觉地不满起来:
“什么,不要啊!!”
“啊啊啊啊要暂停多久啊,这二期才开播没几天吧!”
“妈的都怪这神经纵火犯,闹这么大,能不能再开播都是个问题吧!”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我的精神食粮!!我要看星云啊!!”
“只能回去看切片了QAQ导演你最好顶住压力,要是节目跟着一起殉了我跟你们没完!!”
其他嘉宾们的直播都被切了,唯独程溪的被保存了下来,可能是节目组也害怕再出什么差错自己解释不清楚,索性将直播间当成了二十四小时监控,于是怨声载道的观众瞬间涌入了这个罪魁祸首的直播间里。
游轮航行在深夜的海面上,很明显,除了白一鸣那种心大的,今晚没什么人能真正睡着。
云栖倒是能睡着,只是既然做了戏那就应该做足。
他靠在甲板的扶手处,看着远处逐渐消失的小岛,一切都像是在此刻画上了休止符。
海风缓缓吹来,云栖忍不住眯了眯眼,一时间惬意得心旷神怡,没有丝毫熬夜的不适。
明皎很明显不对劲,但现在的他没了程溪,就像是惊弓之鸟,连房间都不敢出,生怕别人看出什么来,抓住他的把柄只是时间的问题,在云栖看来不足为惧。
段星阁从厨房又拿了两瓶饮料上来,只不过这次拿的不是可乐,而是冰咖啡。
云栖接过后喝了一口,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你不是不喜欢喝这些。”
“要开始保持身材了。经纪人大晚上不睡着,看到恋综暂停的事,马不停蹄地给我接了个剧,让我三天后去试戏。”段星阁无奈地耸了耸肩,“我们男明星是这样的,靠脸吃饭没办法。”
云栖端着咖啡瞥了他一眼,段星阁见状笑着凑上来:“试戏的时候哥哥会去探班吗?”
云栖扭头看向大海:“回去要见客户,没空。”
段星阁却突然警觉道:“什么客户?”
云栖“啧”了一声:“你又不认识,问那么多干什么。”
段星阁看起来还想问,但最后还是喝了口咖啡,把到嘴边的话压了下去。
两人吹了一会儿海风,段星阁靠在扶手上看似不经意道:“哥哥似乎对这些事早有预料。”
云栖道:“那么明显的动静,再没预料,这些年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段星阁却笑了一下,扭头看着他:“我指的不单单是今天的事。”
云栖心下一跳,喝了口咖啡道:“被害多了自然有经验。”
“是吗。”段星阁轻笑了一下,“不是因为别的?”
云栖心跳蓦然失了速,忍不住攥紧了那杯咖啡,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问问段星阁当时在海底抱着他的时候是怎么一种感受。
他会冷吗?为什么现在这么害怕海水?会游泳的人主动将自己溺死在大海中时是什么感受?会绝望吗?
云栖有无数的话想说,可这船上隔墙有耳,尤其是还有明皎这个穿书者……最终他只是抿了抿唇把话咽了下去:“你觉得还能因为什么?”
“没什么。”段星阁垂着眸子,撒娇一般的预期,却透着说不出的危险,“只是哥哥如果说了谎,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云栖眉心一跳,刚想说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他心下一紧,和段星阁一起猛地扭头,却见洛光走了上来,看到两人时显然也一愣:“二位也没睡?”
云栖点了点头,心中却庆幸得亏没有在刚刚承认,不然不知道要引来多少麻烦。
“死里逃生,这么刺激的经历,任谁都睡不着吧。”段星阁喝了口咖啡道,“洛老师怎么也没睡?”
“睡不着。”洛光的咖位跟他差太多了,闻言立刻道,“段总喊我名字就行。”
“那怎么行。”云栖却接话道,“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更何况救命之恩。”
洛光动作一顿,很快便意识到了云栖的意思。
聪明人之间的交流就是这么简单,他也没再提称呼的问题,反而道:“二位之后有什么打算?”
段星阁挑了挑眉装糊涂:“凶手都绳之以法了,之后当然是好好休整一下,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还能有什么打算?”
“这船上想对二位下手的不止一个,二位得小心一下明皎……不过我也只能言尽于此了。”洛光道,“我得为自己的前途考虑。”
段星阁听了有人要害他们俩,非但不震惊,反而还有心聊八卦:“是你的前途,还是你那个小朋友的?”
洛光顿了一下道:“都有。”
段星阁一下子笑了:“这前任让你当的可真是……到时候喜酒记得请我们啊。”
“前任的基本素养而已。”洛光闻言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期因为这事暂停,之后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见面,哪有喜酒,段总说笑了。”
“放宽心,我打听过了,导演还是有点手段的,没人受伤不至于停播。”段星阁笑道,“你就等着吧,肯定能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他似乎话里有话,云栖没忍住看了他一眼,刚好对上段星阁笑盈盈的眼神,他心下猛地漏了一拍,当即收回目光看向了海面。
洛光闻言一愣,似是没想到还有机会,回过神后语气间难得有了些许起伏:“多谢,那二位就回头见了。”
“嗯。”云栖收回目光和段星阁一起点了点头,“回头见。”
而今夜难以入眠的也不只有游轮上的人,导演恐怕也是一夜没睡。
可能是看到了弹幕中许多观众的抱怨,生怕节目暂停后热度一蹶不振,于是节目组连夜赶出了声明和下一个岛的预告。
第二天早上八点,刚到工作时间便迫不及待地发了出来。
声明的内容倒是没什么可说的,无非就是已经将嫌疑人移交给了警方,事情还在调查中,节目组会尽最大努力配合警方的调查,等到调查结束后二期便会再次开启,具体重启时间会另行通知,请各位放心。
除此之外的那份海报才是最引人注意的,只见粉色的海报上印着各种游乐设施、城堡、话剧院和公主裙,梦幻的粉泡泡堆满了角落,海报的正中央则写着一行大字:“乐园之岛期待大家的到来。”
而那些游乐设施上则用彩蛋一样的颠倒文字写着几行小字:
“睡美人还是白雪公主?这两件裙子你喜欢哪一件?”
“完成所有打卡后可以解锁隐藏惊喜哦!但……打卡的要求是什么呢?拥抱,接吻,还是……?”
“人偶扮演,一二三木头人!无论对方对你做什么,人偶都是不许动的哦!”
“惊喜测谎仪,不来玩一玩吗?”
“传说在摩天轮的最高处表白,就能永远在一起!”
只能说导演这招走的不错,原本惊魂未定的观众一下子便被这预告吸引到了,情绪也随之被安慰了不少:
“!!看起来好有趣!”
“又是白雪公主又是睡美人的,你真不怕迪x尼告你啊”
“应该早点把这放出来的,都不用亲自动手,迪x尼法务部直接空降帮你们把程溪压回去”
“草,明明才出了这么大的事,但是这个人偶扮演……对不起我黄眼看人黄qwq”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个人偶扮演……!还得是你们啊”
“所以打卡的要求到底是什么!!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妈的狗程溪最好别害得我没星云嗑啊啊啊不然就跟你拼了!!”
节目组发出这两则通告时,游轮已经靠岸了。
路上并未发生什么意外,早早等在岸边的警察迅速将程溪从游轮上押了下来。
在对众人做过简单地质询后,警方挨个留下了众人的联系方式,表示随后可能会请他们到警局做笔录,希望大家保持联系方式畅通,配合调查。
众人答应后各自离开,唯独云栖没有走,段星阁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一个身穿警服的女人正和旁边人说着什么。
段星阁定睛看去,只见对方肩膀上的肩章似乎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辨别了三秒后,小小地抽了一口凉气:“……那是一级警监还是一级警督啊?”
云栖没接话,只是等那个女警和身边人说完话后抬脚走了过去,段星阁见状连忙跟上。
“表姑。”云栖站定道,“几年没见,劳烦您了。”
“职责所在。而且这案子不是我负责,依法回避,我只是来看看你。”云英和他打了声招呼,“烧到没有?还有肺部,吸了那么多烟,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劳表姑挂念了。”云栖扭头和段星阁道,“喊表姑。”
段星阁连忙站直了身体道:“表姑好。”
他恨不得拿出百分之一万二的精气神,那架势不知道还以为是见丈母娘。
云英不知为何多看了段星阁两眼,随后点了点头看向云栖,原本严肃的眉眼间难得带上了一丝调侃:“我之前还一直在想,你前几年怎么突然要你表哥的联系方式,原来是有求于人。”
云栖连忙清了清嗓子:“表哥表嫂表姐,他们都还好吧。”
云英点了点头:“都好,云燕前几天还跟皑皑出国玩了,等她们俩回来,你们有空也来家里坐坐。”
云栖这才知道云皑溜出国是跟谁玩去了,怪不得当时连手机都没空看,便被段星阁打了个措手不及。
云英明显如她所说的一样只是来看看两人的情况,见两人没事她便准备回去了。
虽然她和云明月也只能算是远亲,到了云栖这里就更远了,但毕竟都姓云,而且她和云明月一样是当妈的,看到云栖的境况,难免联想到万一她在了自己那一双儿女的境遇。
于是临走时她不忘嘱托道:“回头会喊你们做笔录,这几天注意手机。有空的话还是去做个检查为好。”
云栖应了待她离开后,才转身向司机和车那边走去。
“哥哥,你还有这亲戚呢?”段星阁见状立马跟了上来嘀咕道,“你之前都不跟我说一声,早知道下了船就得见家长,我就不穿这一身了。”
云栖瞟了他一眼,却没管他占便宜的事,反而问了一个略显古怪的问题:“你知道她儿子是谁吗?”
段星阁一脸无辜:“就你刚刚说的那个表哥?不知道啊,表姑还说你有求于他……你有事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他倒是先委屈上了,云栖没接话,只是又问了一个更古怪的问题:“当时你刚出道,好像在演第一部剧的……男一还是男二来着?”
段星阁却错解了他的意思,闻言想到了当时自己刚离开,云栖找谁恐怕都不会找他,想到这里他攥了攥手心,面上却故作无事地笑道:“男一,原本面男二来着,但是男一那个演员爆雷了,经纪人不知道在哪接到的消息,让我连夜去试镜,刚好那导演跟我投缘,就让我演了男一。”
说到这,段星阁完全不怪云栖连他第一部剧演的男一男二都不知道,反而笑道:“哥哥果然从当时开始就关注我了。”
云栖看了他三秒,突然感觉自己用的心思都喂了狗。
恐怕这小王八蛋是真不知道他刚进圈的时候什么名气都没有,为什么还能接到不错的资源。
原本云栖也不想提起这事,不然也不会在刚刚打断他表姑的调侃。
他当时托人关照一下段星阁时是真的不求回报,兄长对幼弟的关怀有些像父母为子女的拳拳爱意,只是想单方面对对方好,不需要对方知道,甚至害怕对方知道后有负担。
可云栖眼下却不知为何有些牙根痒痒。
他自己都没发现,从他开始索取对方回应的那一刻起,所谓的兄弟之情就已经彻底变了味。
段星阁见云栖冷着脸不说话,后知后觉地品出了一些不对劲:“……难不成我第一部剧和你表哥有什么关系?”
云栖收回视线,冷笑道:“你回你公司好好想去吧。”
言罢扭头就走,段星阁见状连忙追了上去,也不知道自己错哪了就先道歉:“我错了我错了,哥哥等等我!”
司机拉开门,云栖上了车后没好气道:“关门。”
司机却很有灵性地顿了一下,硬是被段星阁挤着上了车,和司机笑道:“哟,张叔,好久不见。”
司机笑了一下:“段少爷好久不见。”
“喊什么段少爷。”云栖凉凉道,“该喊段总。”
“您还是喊我星阁就行。”段星阁连忙和司机笑道,“我惹哥哥生气了,还没哄好呢,您开车就行,我继续努力。”
司机见云栖虽然冷着脸,却没真让段星阁滚下去,一时间便什么都明白了,笑了一下后替他们关上门坐上了前面的驾驶座。
车开起来没多久,段星阁便恨不得整个人贴到云栖身上:“哥哥,我真错了你别生气。”
云栖瞟了他一眼:“你错哪了?”
段星阁卡了下壳,随即做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道:“我错在不知道自己错哪了,哥哥告诉我好不好嘛?”
云栖闻言冷笑一声看向车外,任段星阁说什么都没再搭理他。
段星阁见这条路行不通,便开始从其他方面入手:“哥哥这是要带我回家吗?”
云栖冷声道:“准备把你拉去卖掉。”
不过很快段星阁就不再问接下来要去哪了,因为这条路太熟悉了,他挑了挑眉终于闭了嘴,牵过云栖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
车停在了一家堪称豪华的疗养院门口,下车时,云家的私人医生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云总。”医生走过来时看到段星阁,明显顿了一下,随后神色如常道,“段少爷。”
“吴姐好久不见啊。”段星阁笑得跟从冷宫复宠的妃子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回来了一样,就差孔雀开屏了,“吴姐又年轻了。”
见他一副登堂入室的模样,医生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看向云栖。
云栖道:“情况如何。”
“……晚期。”医生沉默了一下道,“已经从肺上转移了。”
在如此专业的疗养院中,昂贵的监测机器就没停过,按理来说闻风林的肺癌不应该到晚期才查出来。
但犯了这么大过失的吴医生并不紧张,而云栖也确实连半句重话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至于为什么落得这种田地,大家似乎对此对此都心照不宣。
云栖正准备进去,又想起什么般和司机道:“把我手扣里的东西拿下来。”
司机很快便从车内拿了盒烟下来,段星阁挑了挑眉:“这烟……”
云栖扭头看了他一眼:“你很懂?”
段星阁当即咬住话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连忙撇清关系道:“不不,完全不懂,赶紧进去吧,别让叔叔等急了。”
单独的病房内,巨大的落地窗外景色宜人,躺在床上的闻风林却形容枯槁,和外面的风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听到门外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他几不可见地朝门口转了转脑袋,下一秒门从外面打开,他看见他那个如恶魔般的儿子活着走了进来。
闻风林瞳孔骤缩,一旁的监测器上能明显看到心跳骤然加快了几分。
“看到我活着很惊讶?看来是没死成让你失望了。”云栖轻描淡写道,“这次来也没什么事,只是带你见个人。”
闻风林还没意识到他说的是谁,段星阁便走到床边蹲下,笑得人畜无害道:“嗨。”
看到那张脸,闻风林不知为何骤然睁大了眼睛,像是恐惧又像是震惊般别过头,戴着氧气罩也没能止住他响起的剧烈咳嗽。
段星阁见状故作惊讶:“别把眼睛瞪那么大啊,闻叔,我又不是什么怪物,我回来了,您应该很惊喜才对啊……哦对,还没恭喜您呢,听说是肺癌晚期啊?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他跟闻风林“叙旧”间,云栖拆开包装,咬了根烟在嘴里,点燃后轻轻抽了一口,却因为不会吸被烟味呛的忍不住蹙了蹙眉。
段星阁扭头时便看到这一幕。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屋内,云栖轻轻蹙眉低头叼着烟,通宵让他看起来和往常有些不一样,烟雾缭绕间,透着股颓靡的惊艳,美得惊心动魄。
但并不娴熟的样子又给这幅宛如熟透的画面中添了几分青涩。
段星阁没忍住站起来,在闻风林震惊的目光中,凑上前按住云栖的后颈,从对方嘴中亲昵地叼过了那根烟,夹在手指间低头抽了一口。
他的眉目要比云栖深邃一点,原本因为年龄而带的那点朝气瞬间被烟雾缭绕成了邪气,英俊得一塌糊涂。
云栖盯着烟雾中段星阁的脸,莫名想到如果不是自己把他养大,或许段星阁这样一个小疯子不知道会长歪成什么样,然而没等他细想,下一秒却被段星阁吐出来的烟圈砸了一脸,当即扭头咳嗽起来。
段星阁搂着他的腰笑道:“烟是这样抽的,哥哥。”
云栖被呛的眼角泛红,扭头瞪向段星阁,只用了一句话便让对方瞬间笑不出了:“……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段星阁一愣,回过神后立刻手忙脚乱地把烟从嘴里拿了出来,夹在手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时间看起来像个做了坏事被当场抓包的小狗。
云栖眯了眯眼:“烟都会抽了,看来段少爷在娱乐圈里学了不少啊,还学会什么了?”
段星阁陡然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连忙道:“别的什么都不会!真的!我为哥哥守身如玉到现在!”
云栖却故意道:“此地无银三百两。”
段星阁跟个贞洁烈男一样,一听这话立刻就急了,恨不得当场自证清白,可他刚想继续解释却对上云栖略带调侃的目光,登时知道自己是被骗了。
段星阁动作一顿,松了口气之余又起了报复的心思,他低头猛抽了一口烟。
云栖见他当着自己面还敢抽,忍不住蹙了眉,刚想说什么,却被对方按着后脑亲了上去。
唇齿骤然装在一起,云栖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口烟,愣了一下忍不住微微睁大了眼睛。
但他的第一反应却是,如果有记者捕捉到这一幕,恐怕明天的头版头条都得给他们俩让步。
在绝症父亲的病榻前,被自己亲手养大的弟弟压着亲吻,怎么看都像是又疯又恶的反派才会做出来的事。
那口烟逐渐在口腔中弥漫,云栖走神之际又差点被呛到,闻风林骤然响起的咳嗽声将他拉回了现实,于是他蹙着眉一把将段星阁推开。
对于打断自己好事的闻风林,段星阁有些不满地“啧”了一声,扭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抽了口烟后漫不经心道:“看我这记性,忘了我老丈人还在这躺着呢,抱歉啊。”
听到他口头上占自己便宜,云栖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说起来这么多年来,有件事我一直想问叔叔来着,不过一直没机会见到您,好在今天终于有机会了,拿出来随便问问,您别紧张。”段星阁夹着烟踱步到床前,笑着的眼眸中却暗的深不见底,“当年我妈没的时候,楼上不止叔叔您一个人吧?”
闻风林呼吸一滞,旁边的心跳立刻飙升,段星阁见状笑了一下:“只是问一下而已,您激动什么。都知道我妈是个马虎人,而且她一个中年妇女,肯定是不小心摔下去的,怎么可能跟您有关系呢?您说对吧?”
说着他抬手摘下了闻风林的呼吸罩。
骤然降低的氧气含量让闻风林蓦然咳嗽起来,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掺了石子的干砂,但他还是用所剩无几的声音骂道:“你个杂种……!”
段星阁挨了骂丝毫不生气,反而笑着抽了一口烟。
闻风林看着他还要张口,段星阁缓缓吐出烟圈后的一句话便让他直接闭了嘴:“叔叔开玩笑了,比起我,恐怕还是你那个私生子更像杂种一点吧?”
闻风林闻言陡然意识到了他们俩来的真实目的,一下子像是被人卡住了脖子般闭了嘴,堪称惊恐地看着云栖。
云栖却没有看他,只是顺着段星阁的话开口道:“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你害死妈妈后,为什么不给公司改名,毕竟你那么恨她让你成为赘婿,又怎么会不恨明云这个名字呢?”
他顿了一下道:“不过现在我倒是想明白了。明云的明,在你眼里从来都不是云明月的明。”
云栖说着看向了神色间终于带上惊恐的闻风林:
“你那个私生子,是叫明皎吧?”
第32章 登堂入室
云栖此话一出, 整个房间内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闻风林的脖子仿佛被人卡住,肺癌也好似一夜痊愈了,半点咳嗽声也不再有了。
窗外的阳光相当明媚, 密密地洒在屋内, 给病床都笼上了一层金色的边, 看起来充满了和谐与温情。
倘若不知情的人来了看到眼前的这一幕, 恐怕还以为是什么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的场面。
“叔叔不想承认?”段星阁见闻风林咬死牙关, 不由得挑了挑眉,“让我猜猜……亲子鉴定书应该已经做好了,在你那宝贝手里吧?只要叔叔一死, 他就会拿着鉴定书跳出来——要求分你的合法遗产, 对吧?”
闻风林恶狠狠地看向段星阁, 对方却轻描淡写地笑了一下:“看来我猜对了。父母之爱子, 则为之计深远,叔叔这拳拳爱意真让人为之侧目啊。”
闻风林闻言蓦然咳嗽起来,他依旧咬死牙关什么都不答。只是咳嗽完扯出了一个虚弱但阴狠的冷笑。
段星阁见状眼神一暗,嘴角的笑意跟着笑了几分,神情间终于流露出了几分狠戾和阴沉。
在场的人对闻风林为什么笑心知肚明。
如果真的有那份亲子鉴定书, 那在找到那份鉴定书之前,云栖不会让他死。可肺癌的蔓延程度却不是云栖说了算的。
也就是说,哪怕眼下云栖气势汹汹, 实际上优势还在闻风林那边。
毕竟无论死活, 他和明皎似乎都不亏。
段星阁沉着神色暗暗磨牙, 云栖这个首当其冲的当事人却没太大反应。
面对闻风林闭嘴拒不承认,实则默认甚至有些得意的态度, 云栖突然在更高的维度上想明白了另外一件事。
他们所有人的命运无非都只是书中的一笔,而云栖这种看似重要, 实则只是配角的身世,所废的笔墨便更少了。
但明皎就不一样了,主角身上倾注了作者全部的爱意,他身上的每一笔都将是浓墨重彩的。
而云栖和他有关的这段血缘不可能凭空造出来什么作用都没有,想想便知道它的意图了。
云栖和段星阁只是名义上的兄弟,在作者看来,这只是“原著”自以为高妙做出的设定,实际上两人没有丝毫血缘关系,那点微不足道的背德感显得索然无味。
而与之相对的是,云栖和明皎却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张力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和前者早就心知肚明的兄弟关系不同的是,后者更加隐秘,更加阴暗,也更加牵扯弥深。
如此对比之下,它将原本所谓的主角官配从设定到展开都踩在了尘埃里。
而更巧妙的是,明皎早就知道了此事,但他却不在原文中透露,瞒着所有人甚至瞒过了读者。
等到真相揭露的那一刻,角色和读者都惊讶,唯独全程看到什么事都习惯一惊一乍的明皎镇定自若。
最好在品尝完了所有人的惊讶,享受完了对方明知道血缘关系的表白后,再软软地说上一句:“可我对你的喜欢,从始至终就是对哥哥的喜欢啊。”
看似全篇都被动的笨蛋美人,实则掌握全局,多么好的反差,多么刺激的演出。
而且也正因为早就知道这层血缘关系,明皎自然不可能真的跟云栖在一起,于是段星阁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他唯一的选择。
观众们当然会为此意难平,但他们的意难平中,永远不会有云栖和段星阁这个选项。
而明皎则因为早就知晓自己的身世,所以早早地便能冷眼旁观,不为所动地从关系中抽身。
云栖却要在作者的手下,在不知情时义无反顾地爱上明皎,再在知情时艰难地挣扎,却无济于事地只能弥足深陷。
读者们回过味来时也会恍然明白,
为什么明皎在穿越之处那么贫困,正是因为闻风林被云家管制到不敢在明面上跟他有任何往来。
只敢在所有人都不在家时,才将明皎带回家看上那么一眼。
多么动人又可怜的父子关系。
如此算来,明皎前期的一切困难,实际上都是因为养尊处优的云栖。
是他的母亲云明月剥夺了明皎母亲登堂入室的权力,也是他云栖对明皎父亲的监视,才使得明皎过的那么艰苦。
而后读者便会后知后觉地品出一丝快意,意识到无论是一期时人气的碾压,还是最终云栖“爱上”明皎却求而不得,都是他应得的。
云栖也同时想明白了一期时,在明皎身上那些过于离谱的流量到底是怎么来的。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还没死。
闻风林纵然躺在了床上,被云栖如此严密的监视着,却还是能费尽心思为明皎铺路。
他笃定只要人气上来了,就算将来他离世,众目睽睽之下云栖也不敢对明皎下手,甚至碍于舆论,他还是得乖乖地交出闻风林留给明皎的资产。
而从更高的层面来看,云栖不过是一个为了边缘恋曲而绽放的配角,因为他的原罪,在结局为主角燃烧殆尽,是他被创造出来时就早已决定的宿命。
至于他的原罪是什么,那可能就是在既定的命运之下,他本该才是主角,而段星阁则是他命中注定的爱人。
作者想要看他们互相竞争,却又对他们的过往耿耿于怀,哪怕在下笔时,也不敢解释当年两人分道扬镳的真实情况。
于是作者为此创造了的明皎,一个在各个方面,看似不如云栖,实则都彻彻底底胜过他的“主角”。
但是主角是不能有原罪的,他不能是真正的私生子,所以他是穿书而来的,这样既保留了血缘带来的刺激感,却又让明皎真的置身事外,占尽了所有好处。
想明白了这些,云栖看向闻风林时没了任何情绪,只是觉得他为了一个芯子大概率已经被换掉的儿子如此劳心费神,实在好笑。
至于明皎为什么等不到闻风林死便迫不及待的要动手,那就更好解释了。
云栖无母无夫无妻更无子,只要他一死,闻风林便是他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而闻风林明显命不久矣。
只要云栖死在闻风林前面,之后他再一死,闻风林的全部家产,乃至云栖的全部家产,便都是明皎一个人的了。
至于程溪,云栖不信他只是为了所谓的爱情便有胆量痛下杀手。
世界上最诱人的还是利益,而利益再加上美人计,总有人愿意成为亡命徒。
段星阁眸色阴沉地看着闻风林,明显很不爽地想说点什么,却被云栖抬手给拦下了,他看着床上的闻风林道:“我会给他一个不错的下场。”
面对这么直白的威胁,闻风林面上不为所动,可旁边的仪器却暴露了骤然加速的心跳。
“用不了多长时间。”云栖轻描淡写地仿佛在说天气很好一样,“你们父子就能在下面团聚了。”
闻风林这次是彻底坐不住了,他的声音残破得像破旧的风箱:“那是你弟弟……你不能——”
“我弟弟现在正站在你面前。”云栖打断道,“除此之外,我不知道哪还有弟弟。”
段星阁一愣,蓦然扭头看向他。
“……你、你宁愿和这种杂种睡,也不愿给你亲弟弟一条活路!你简直和云明月一样!”闻风林声嘶力竭道,“就是个疯子!”
“你不配评价她。”云栖冷淡道,“作为病人,情绪起伏不要那么大,小心病情恶化。”
段星阁一下子便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走上前不管闻风林是否愿意,抬手便把氧气面罩给他戴了上去。
闻风林在氧气面罩下声嘶力竭,云栖却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疗养院。
出门时太阳西沉,落日的余晖洒满了整片大地,将世界染得金黄。
明明离夜晚还有一段时间,云栖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倦。
司机拉开车门,云栖上了车后动作蓦然一顿,他忍不住扭头看向了挤上来的段星阁:“你自己的车呢?”
段星阁一脸无辜:“反正都是回家,坐谁的车不一样,顺路嘛。”
段星阁没说回的是哪个家,他理直气壮的样子让云栖的困意瞬间少了几分。
但最终云栖还是没让这个死皮赖脸的小狗滚下车,默许间司机关了车门,段星阁立刻得寸进尺地凑了上来,亲昵地牵住了云栖的手,轻轻摘下手套后细细把玩起来。
司机坐到驾驶座后很有经验地目视前方,非必要完全不看倒车镜。
似是看出了云栖心情不好,段星阁凑上前,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道:“哥哥,别难过……让你不高兴的人很快便会从世界上消失的,我保证。”
他用情人般的低喃,说出的却是恐怖故事一样的安慰。
云栖半闭着眼休息,闻言轻笑了一下,没说什么,任由段星阁把自己搂在肩膀上揉着眉心。
车内和云栖一个人时一样安静,可他却不觉得寂静,反而感到了一丝慰藉。
段星阁一开始死皮赖脸地挤上车,大言不惭地说要回家,可当车真的停在那栋熟悉的别墅前时,色厉内荏的小狗却显得有些近乡情更怯了。
司机停了车想给他俩拎行李,段星阁连忙接过笑道:“我来就行,叔你回去休息吧。”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甜,司机看了眼云栖,见对方没说话,便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推开屋门,云栖进门随手把外套脱下挂在了衣架上,扭头却看见段星阁还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犹豫,像是没有得到主人同意便不敢进来的小狗,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心疼。
云栖心下一软,面上却道:“你打算在门口站到天荒地老吗?”
段星阁蓦然回神,转移话题般笑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衣服都在岛上被折腾完了,晚上洗完澡穿什么。”
说着他走了进来,云栖像是没看出他的拘谨一样道:“衣服在你屋的柜子里放着,要穿什么自己挑。”
段星阁一愣,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云栖居然还留着他的房间,甚至还留着他的衣服。
云栖说完这话也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换完鞋逃也似的往楼上走:“我去洗澡了。”
回过神后当即笑道:“好,哥哥洗完后叫我,我去给哥哥擦头发。”
云栖脸一热,没接话便上了楼。
温热的水流浸泡过因为通宵而泛酸的手臂,云栖深吸了一口气泡在浴缸中,他并不担心段星阁一个人被扔在楼下会有什么不自在。
相反,像这种在外面流浪久了的小狗,回到家需要一点独处时间,等他小心翼翼地发现主人没有新宠物时,自然就会适应了。
只不过云栖没料到的是,段星阁适应的速度多少有些非同寻常了。
他只是在浴池中多泡了一会儿,洗完澡穿着睡袍从浴室出来时,便见段星阁竟然也刚洗完澡,只围了一条浴巾,正从冰箱里拿冰水喝。
对方发梢上的水滴滴在湿漉漉的胸肌上,沿着肌肉纹理一路向下,看得云栖眉心一跳:“你找的衣服呢?”
段星阁见他下来立刻迎了上来,闻言当即委屈巴巴道:“找的都穿不上。”
云栖匪夷所思:“衣柜那么多件,怎么可能一件都穿不上,你吃化肥了?”
不怪他怀疑,毕竟这小子之前就有为了不穿衣服瞎找借口的前科。
因为狼来了的故事演多了,失了信誉的段星阁百口莫辩,被人拎着又进了刚刚才进过的卧室。
说是卧室其实不太恰当,毕竟段星阁还在家里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他能有三百六十天都在云栖卧室,剩下的五天才是自己卧室,而且那还大概率是因为他犯错惹了哥哥生气,才被发配过去的。
故而他屋里的床常年不用,好不容易等到主人回来,又充当起了展示柜的作用。
从他高中常穿的休闲装到他成人礼时用的西装一应俱全,分门别类地全摆在床上。
云栖随手挑了一件让他试,段星阁听话的很,接过衣服,当着云栖的面解了浴巾就要试。
看得云栖一愣,正准备移开视线时却又发现了更大的不对劲,一时间又震惊又羞恼:“……内裤呢?!”
段星阁无辜地眨了眨眼:“洗了还在晾。”
云栖没好气地从他抽屉里拿了盒新内裤出来,气急败坏地砸到他脸上,转身走了出去。
云栖在门外面站了一会儿面上的热意才消,他极力把方才的那一幕从脑海中驱逐出去,而后他便后知后觉地想到:这明明是他家,他为什么要出来?
但和这个念头随之而来的却是另一个压都压不住的想法:……这小子几年不见难不成真是吃化肥了?
先前在木屋那次因为光线黑,他其实没看清,这次却被迫结结实实地看了个彻底。
意识到自己的重点在哪后,云栖蓦然一愣,当即红了耳根,立刻扭头清了清嗓子。
然而这次没等他把那副画面再次驱逐出去,卧室门便被打开了。
“哥哥。”
云栖应声扭头,却见段星阁带着无奈又好笑的神色道:“都说了这衣服是真的小,不是我骗你。”
他穿的是当年成人礼那天云栖特意给他定制的西装,当时穿在身上合体又英俊,眼下却跟什么洗缩水的二手西装一样,束手又束脚,看起来相当滑稽。
云栖一时间有些走神,忍不住想起了段星阁成人礼那天的事情,恍然间意识到原来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段星阁见状便明白了他在想什么,笑了一下道:“有点怀念成人礼那天,哥哥难得陪我那么久,可惜当时只顾着高兴了,没多拍几张照。”
段星阁成人礼那天,云栖为了晚上陪他,把所有事都压在了下午之前的时间,一时间累得够呛。
但紧赶慢赶还是没躲过晚上的应酬,无奈之下云栖只得先给他打了电话,应酬完赶场一样立马去找他。
云栖到了ktv陪着段星阁一通闹,当晚睡得格外早,一点梦都没做,一觉睡到了天亮。
云栖闻言眉眼也柔和了一点,嘴上却不饶人:“你是怀念,你把我闹到那么晚,累得我够呛,第二天差点没赶上飞机。”
他原本指的是晚上段星阁在ktv和同学一起庆祝,得知他忙完后非要他来。
为了满足小孩那点昭然若揭的炫耀心思,云栖没歇脚,应酬完就去了ktv找他,还主动点了首生日歌。
哪怕只是哄小孩一样的歌,时至今日云栖却还记得段星阁那天看到他真的来时,眉眼间的惊喜,仿佛星辰都揉碎在了他眼底。
然而段星阁听了这话,非但没有露出怀念的神情,反而跟没藏住一样透出了一丝事情暴露的惊慌,当场口不择言道:“……哥哥当晚不是睡着了吗?”
云栖闻言一愣,段星阁见状差点当场咬住舌头,立马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心下猛地一跳,大呼完蛋。
碍于段星阁有前科,云栖一下子蹙了眉警觉道:“那天晚上你干什么了?”
“什么也没干啊。”段星阁十分可疑地移开了视线,顾左右而言他道,“这身西装有点勒……我回屋再换一身,说不定其他衣服合适。”
言罢不等云栖反应过来,他扭头逃也似的钻了进去,因为个子高还差点撞到头。
他这幅反应简直分毫不差地展示了做贼心虚怎么写,当即做实了云栖的猜测。
一时间云栖心头跟烧着了一样,咬着牙垂眸,拼命回忆那晚上的细节,登时感觉哪哪都不太对。
自己第二天起来腰为什么发软,身上为什么那么累,以及腿根为什么有股莫名的摩擦感,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怪不得云栖当天因为忙忘了给礼物,第二天早上给这小王八蛋补礼物时,对方却笑得异常开心:“没关系,只要哥哥给我准备了礼物,无论什么时候给,我都开心。”
当时云栖还感慨孩子大了就是不一样,原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云栖万万想不到成人礼的礼物竟然是他自己,一时间脸热得跟烧着了一样,他都不敢细想那小王八蛋那天晚上到底干了什么。
云栖咬着牙把段星阁骂了个狗血喷头,但很快他便没空思考这些了。
因为段星阁再次推门出来,这次他身上穿的是他高中时最喜欢穿的休闲装,然而往日宽松无比的衣服,此刻穿在他身上却像是王子穿了矮人的服饰一样,和那件西装一样不合身。
云栖面色一顿,段星阁似是看出了他的不高兴,立马道:“我再去换。”
可他翻出来衣服一件一件试,最终竟然真的没一件能穿,几乎都小了一圈。
那些衣服穿在段星阁身上格格不入,还有些滑稽,像是流逝的岁月在嘲笑着他们。
时光本就一去不复返,哪怕再穿上当年的衣服,也不是曾经了。
云栖的心情突然有些阴郁,他陡然意识到一个男孩成长最快的几年,已经全被他错过了。
等到他再回神时,他已经连他亲手养大的男孩该穿多大的衣服都不知道了。
段星阁看到云栖此刻的神情后慌了一秒,哪怕对方什么都没说,他却明白了对方在难受什么?
于是他转身立刻回屋,翻了半天,最终倒是真让他找出了一身能穿的,只不过是校服。
只能说返璞归真,兜兜转转回来,还得是当年省实验的校服,为了遮盖少男少女的线条,防止青春期躁动,做得宽大无比,哪怕现在段星阁穿上还显得十分宽松。
看着穿着校服的段星阁,云栖不由得一愣,恍然间似乎又回到了对方的学生时代。
好似一切的龃龉都还没发生,段星阁正因为放学看见他而惊喜无比地朝他走来。
云栖愣神期间,那蹬鼻子上脸的小王八蛋便已经凑了上来:“哥哥,怎么样?够不够去演个校园剧男主?”
云栖微微回神,纵然心下触动,面上却绷住道:“……勉勉强强。”
段星阁闻言笑了一下嘴欠道:“那哥哥是喜欢现在的我,还是喜欢之前的我?”
记忆和现实有那么一瞬间重合了,云栖看了他三秒,突然也跟着笑了,那笑容看得段星阁一下子恍了眼,可下一秒那人却道:“以前的。”
自己挖坑自己跳,段星阁似乎没想到是这个答案,瞬间便睁大了眼睛,回过神后当即委屈又不可思议道:“真的假的?以前的我又蠢又傻,哪好了?”
“好在听话还不闹人,而且那也不叫蠢,那叫单纯可爱。”云栖顿了一下,直接打出了会心一击,“当然最重要的是,我自己教出来的,我自然喜欢。”
言下之意便是,现在的段星阁在社会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已经不再是他一手养大的小狗了。
云栖故意逗他,未曾想段星阁一听便当了真。
原本他只是闹着玩,可云栖故意说得这么详细,他突然一下子切切实实地赶到了一股说不出的酸意,胃里像是打翻了醋瓶一样翻江倒海。
世界上恐怕不会有几个人正儿八经地吃自己的醋,然而段星阁并非常人。
他带着近乎翻江的嫉妒忍不住想到,那个天真又愚蠢的傻子到底有什么好?
连你过敏都只能干看着,除了上药什么也做不了,俨然一个没本事护住你更没本事拥有你的废物。
段星阁恨的牙痒痒,面上还带着笑,等云栖看够后,扭头便进了屋。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段星阁毫不掩饰眸底的嫉妒,心说他喜欢当年的你又如何,最后把人抱到手的不还是现在的我么。
他当即便把这身校服脱了塞在衣柜深处,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云栖给他找的睡衣他自然也穿不上,只能挂了件以前的衬衫。敛下眸底的情绪后,他转身出了门。
云栖一看到他只穿了件衬衣没穿裤子,眼皮就忍不住跳,扭头便走。
段星阁当即凑上前:“哥哥去哪?”
云栖头也不回:“回屋睡觉。”
他话音刚落,手便被人牵住了,耳畔随即响起了某人可怜巴巴的声音:“我能和哥哥一起睡吗?”
在游轮上这么久,云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其实他早就习惯了和段星阁的同床共枕。
然而段星阁一回来,云栖蓦然想起了当年对方不告而别的事,再加上陡然意识到自己错过对方那么多年以及这小混蛋偷偷干的那些大逆不道的混账事,一时间没好气。
云栖原本想迁怒对方让他滚去睡书房,可一抬头却对上段星阁看似死皮赖脸,实则紧张的眼神。
他愣了三秒后,最终还是心软了,一言不发地任由段星阁把自己拉进了屋。
时隔多年再次登堂入室,刚进卧室时段星阁还有些紧张,可当他一扭头看到床头那个熟悉的木雕时,整个人一愣,而后立刻便放松下来了。
云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自然也看到了那个木雕。
像是最隐秘的心思被人剖开了一样,他脸上一热,立刻收回目光装作没看见,转身掀开被子躺到了床上。
然而某些人一旦得寸就是容易进尺,云栖刚躺下,被子还没盖严实,段星阁便紧跟着躺进了被窝,随即便凑上前撒娇道:“哥哥,其实不止那些衣服小,你买的这内裤其实也有点小……晚上能不能不穿啊?”
云栖前一秒还在抑郁好好的小狗怎么突然间就长这么大了,下一秒猝不及防听到这话,立刻抬眸看向对方,似乎被他的不要脸给惊呆了。
然而没等他说什么,段星阁便极度不要脸地拉着他的手往身下按,脸上还相当无辜:“真的有点勒,不信哥哥摸摸。”
第33章 醋意
云栖闻言陡然回神, 一时间面红耳赤,极力要把手抽回来:“谁要摸你……你要点脸段星阁!”
他忍无可忍之下才会直呼段星阁的大名,然而如此严肃的称呼不知道又戳到了段星阁哪个点, 反而让他更兴奋了。
段星阁见云栖面色泛红, 眸底满是怒色地盯着自己, 硬是一个没忍住, 低头便亲了上去。
“你松……唔——”
这不是在游轮的双人间中, 也不是在木屋那张简陋的木床上,而是在段星阁心心念念,无数个日夜都想回到的家里。
没有摄像头, 没有观众, 更没有可能出现的外人。
从他十六岁得知自己心思的那天起, 在这张床上他不知道做了多少个充满妄念的梦, 然而每次醒来,他却只能静静地看着那人睡着的侧脸,最多只敢趁着他沉睡或者昏迷时小心翼翼地偷一点吻。
而如今,在这张床上,在云栖彻底清醒的状态下, 扣着人的腰不断品尝着梦寐以求的唇舌。
美梦成真的满足感和一个人独享的占有感让段星阁兴奋得瞳孔不断收缩,一时间没了分寸,几乎要把人揉碎在自己的怀抱中。
云栖被他亲得忍不住呜咽, 没一会儿竟也止住了挣扎, 俨然是被亲软了腰身。
可他放松下来的右手不知道胡乱按到了哪里, 整个人被烫得蓦然一愣,当即不可思议地回过了神, 反应了两秒后立刻羞愤欲绝地把人推开,连嘴角都来不及擦便咬牙切齿道:“……你再闹人就给我滚去睡书房!”
因为方才激烈的动作, 睡袍的衣领被摩挲得大开,眼底和嘴唇尽是一片水光,明明云栖已经被气成了这样,可他话里用的还是“再”,而非直接将人赶走。
纵然被占尽了便宜,他却还是给了段星阁第二次机会。
让人忍不住想更加过分一些,试试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但段星阁最终还是忍住了。
因为他深知今非昔比,这不是游轮上的双人间,云栖要是真不高兴随时能让他从卧室里滚出去。
于是他敛下眸底的欲念后,抬眸时立马换了副姿态,搂着人乖巧地撒娇道:“不敢了真不敢了,我乖乖听话,哥哥别赶我走。”
云栖眸底带着水色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闭嘴睡觉。”
“好好好,睡觉。”段星阁轻笑了一下反手关了灯,“晚安,哥哥。”
一片黑暗中,云栖气得原本不想搭理他,可过了很久后还是没好气道:“……晚安。”
第二天一早,云栖睡了个自然醒,把这几天缺的觉都补了回来,待他睁开眼时,却发现枕边空空荡荡的。
云栖心下一紧,似曾相识的画面立刻在脑海中浮现,像是噩梦一样挥之不去。
然而他面上还是装出了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按部就班地洗漱完下了楼,直到看见桌子上的早餐和门口没动的鞋子时,他才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段星阁跑哪去了,但很显然没走,那一切便好说。
云栖也没找他,坐在餐桌旁低头吃了一口段星阁给他准备的三明治,熟悉的味道在口腔中炸开,熟悉到让他愣了一下后才端起咖啡,打开了手机。
云栖有早上看财报的习惯,但先前在综艺上时一是没时间看,二是害怕镜头把内容拍进去。
时隔这么多天再次打开,出乎云栖意料的是,他作为明云董事长,在综艺上抛头露面那么久,还和对家星云的老板看起来不明不白的,股票却涨了不少,财报也好看了许多。
恋综的宣传好像确实起到了很不错的作用,云栖喝了口热咖啡之余,有些别扭地承认,段星阁之前的想法似乎确实有他的道理。
早饭快吃完时,秘书发来了晚上的行程,和他们合作了很久的广告商想要借此机会续约,下午有个饭局。
云栖答应了之后沉默了良久,又嘱咐秘书道:“你再帮我起草一份东西。”
职业素养良好的秘书看到他发来的东西后,罕见的难掩惊讶:“您确定?”
云栖只回复了“确定”两字,秘书这次没有再说什么,过了没多久,广告公司的公用电话便打了进来。
这家公司十分老牌,但云栖其实并不打算继续用它。
原因无他,闻风林掌权期间别的不擅长,最擅长的就是操纵舆论颠倒黑白,可以说是实业一点没有,流量却不少。
崽卖爷田不心疼,他一个赘婿,吃绝户把家业给明皎时自然也不会心疼,反正他什么力都没出,只是做了一些表面功夫,明皎就算真的把公司经营倒闭也没事,只要别落到云家人手里,一切就好说。
这家广告公司其实是闻风林当时开始合作的,但眼下有了明皎的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云栖自然不想再用他们。
但饭还是要吃的,对方面子该给也要给。
于是云栖接起了电话,以往他一个人在家时,为了方便用餐都是外放,故而这次也下意识点了外放。
可电话对面的人似乎并不是往日熟悉的人。
“宝贝,好久不见。”那人相当轻佻道。
云栖蹙眉,猛地没听出来是谁:“你打错电话了。”
说着就要挂电话。
“等等等等!宝贝,是我,谢安德!”那人连忙自报家门,“别挂别挂。”
云栖反应了三秒才意识到谢安德是谁,回过神后瞳孔骤缩,下意识看了眼二楼,而后火速切断了外放,拿起来蹙眉冷声道:“怎么是你?还有跟你说了很多次,别乱喊。”
“你这副样子会让我怀疑你是不是背着我结婚了,而妻子正在旁边拿着刀听我们俩的对话,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可要心碎了。”对面面对他如此生硬的回应,却还是轻笑道,“这家公司高价聘我当首席设计师,我就回国了。进了公司才知道他们家最大的甲方是谁,那句古话叫什么来着?千里姻缘一线牵啊。”
云栖生怕段星阁听到什么,明明什么都没有,却生出了一股做贼心虚的感觉,闻言当场冷了脸:“如果因为你,你们公司丢了最大的甲方,你会因此被解雇吗?”
其实云栖跟这人谈不上很熟,这人还有个拗口的外国名字,云栖连记都没记,只知道他国内用的名字叫谢安德。
是他受邀去国外时装周交流时认识的设计师,是个卷毛混血,当时他好像还在上学,却相当不安分,一看就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
由于他的作品旁写着的自我介绍上标的年龄和段星阁一致,而且眉眼间不知为何和段星阁有些莫名的有些相似。
当时段星阁刚离开,云栖见状一时间恍惚多看了两眼,那人便立刻凑了上来,大言不惭地说对他一见钟情。
于是云栖当场便发现了他和段星阁完全不同,联系方式都没留便想告辞。
奈何这小子他爹有点本事,为了合作,云栖最终还是捏着鼻子加了他的联系方式,然后扭头就给扔到了免打扰里面。
吵闹得像个花枝招展的孔雀,和他的小狗完全不一样。
这么多年过去他都快把这人忘到犄角旮旯里了。
“你可真让我伤心啊,云。”那人听到他如此堂而皇之的威胁后,当场委屈上了,“之前你在节目上跟你那个会咬人的小狗可不是这种腔调,我从来没见你用那种声音跟谁说过话。”
云栖蹙了蹙眉,没等他回答,那人便继续道:“没想到你这样的人还会上那种不入流的恋综。不过我似乎听说他们少了个位置,你说我去导演会要我吗?”
云栖闻言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都不敢想段星阁到时候会疯成什么样。
“我个人不建议你去。”云栖道,“私人建议到此为止,有公事就讲。”
言下之意是没公事就滚。
“我只是来通知一下,晚上我们老板把位置定在了隆庆国际。”谢安德笑了一下,“期待与你的再次相见,宝贝。”
云栖冷着脸直接挂了电话,缓了片刻后才敢抬头看向二楼。
好在段星阁并未出现,应该是没听到他们俩的谈话。
云栖松了口气之余却陡然感到了一丝不对劲,怎么这么久了还是没见到段星阁的影子,这小子去哪了?
他微微蹙眉喝了一口咖啡,心下却陡然一紧,骤然起了一个不妙的猜测,他立刻放下咖啡杯,抬脚略带紧张地走上楼梯。
脚步声在偌大的别墅在回荡,云栖喉结微动,他刚走到三楼,一转身,便见拐角处那处本不该打开的屋门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开着。
云栖脚步蓦然一顿,连呼吸都凝滞了几分。
这屋他锁得严实,这么多年没人能开。
然而眼下他却忘了家里进了贼,那贼最擅长的就是撬锁。
云栖回过神,立刻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他脑海中一团乱麻,实际上完全没做好面对段星阁的准备,然而进了屋,屋内却出乎意料的空无一人,只是灯开着。
窗户早就被云栖上了锁,明亮的灯光下,洁净的床铺一尘不染,当年的器具保留得完好无损,连锁段星阁的手铐都还在床头柜上放着。
唯一和当年不同不同的是房间内新添的那面落地镜,此刻就放在对着门的地方,刚好照出云栖死死抿住的嘴角。
其实除了那个手铐外,别的东西都被云栖藏起来了,眼下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云栖扪心自问,他为什么不敢让段星阁看见这些?
怕对方知道,自己其实一直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恨不得再关他一次吗?
云栖蓦然回神,羞耻感一下子拉满了,说什么也不想面对这些,转身就要去关门,却直直装上了不知道从哪走进来的段星阁。
对方的眼神暗得吓人,云栖呼吸一滞间失了先机,被人毫无征兆地抬手,攥着腰直接带进了屋里。
屋门被人反手摔上,云栖回神就想跑,却被人攥着手腕直接按在了他才买的那面镜子上。
冰凉的镜面倒映出他轻咬下唇的神色,因为紧张的喷洒出的呼吸很快便将面前的镜面蒙上了一层微妙的白雾。
“哥哥为什么把这屋锁起来呢?我说了就算哥哥请君入瓮,我也甘之如饴。”段星阁亲昵地蹭了蹭云栖的脸颊,眼神间尽是迷恋,“哥哥既然想再关我一次,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会答应。这么遮遮掩掩的,是不相信我吗?”
云栖心跳骤然加速,喉结微动,忍不住吞咽了两下,面上却一声不吭。
“看来哥哥不想聊这些。”段星阁笑了一下,眸色却沉的可怕,“好啊,那我们聊点别的。”
云栖头皮一紧,心下蓦然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很快这预感便直接应验了。
“刚刚给哥哥打电话……还喊哥哥宝贝的那人是谁啊?我走之后,哥哥是有别的小狗了吗?”段星阁埋在他颈边,语气亲昵又无害,似是真的在撒娇,可是面前的落地镜却完完全全地暴露了身后人晦暗中带着阴沉的目光,“我吃醋了,哥哥哄哄我好不好?”
云栖干涩道:“……没有,别多想。”
段星阁似是有些满意,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低头亲昵地吻了他一下,撒娇般道:“那哥哥晚上聚餐带我一起去去好不好?”
云栖骤然想起了谢安德和段星阁基本上重合的年龄,以及略微有些相似的眉眼,心脏猛地一缩,想也没想道:“不行。”
他话一出口才陡然意识到不对,看到镜子中段星阁一下子沉下来的脸色,云栖心下一颤。
……遭了,恐怕哄不好了。
事实证明他的第六感是正确的。
云栖刚想开口解释,段星阁便蓦然有了动作,一手掐着他的腰,一手迅速从床头拿起了那个熟悉的手铐。
云栖见状瞳孔骤缩:“……你想干什么?”
段星阁不答,攥着他准备挣扎的手腕直接便把手铐扣了上去。
说起来这手铐确实不是云栖搞来的,而是段星阁拿回来的,操作如此娴熟倒也在情理之中。
时隔多年,锁住段星阁双手的手铐,此刻却结结实实地拷在了云栖的手腕上。
云栖也体会了一把当年段星阁的感觉,他咬着牙企图跟对方讲道理道:“是公司的公事,不是不带你去……你别发疯!”
段星阁对此的回应是扯下他的手套扔在床头,攥着他的手腕,将他的双手高高举起直接按在镜子上。
镜面是冷的,段星阁的手心却是炙热的,因为下意识蜷缩而合拢的指缝也被人用手指插入其中细细摩挲,云栖无处可逃之际几乎站不住脚。
“这里没有镜头,也没有外人能看到,所以我做什么事哥哥都会原谅的吧?”段星阁轻笑了一下理直气壮道,“让我看看哥哥手上的伤好了没有。”
没等云栖反应过来,段星阁便毫无征兆地掐着他的腰将他直接转了过来。
云栖心跳快得吓人,下意识用被拷住的双手去推拒,然而这一下却像是羊入虎口,对方顺势抓住他的右手挡在两人面前。
云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第六感让他毛骨悚然,下意识想把手蜷缩起来,却硬是被人抓着手腕强行展开。
很快云栖便意识到对方想干什么了。
这个姿势使得他的手背被迫贴在他自己的嘴唇上,手心则向面前人毫无保留地展开。
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没什么,但对于云栖来说,自己的嘴唇吻在手背上的感觉让他整个人耻得快要化了,段星阁却在下一秒低头吻了上来。
“——!”
云栖做梦也想不到还有这种玩法,左手无力地按在面前人的脸上,却还是阻挡不了对方一点一点吻过自己的手心。
被迫亲吻着自己的手背,像是两面夹击,一边被人欺负一边被迫当着对方的面自.渎一样,巨大的羞耻感几乎淹没了云栖的理智,眼角都渗出了泪珠。
等到段星阁终于好整以暇地退开时,云栖靠在镜面,因为体温的升高,身后的镜面已经环着他的身影起了一层薄雾。
单薄的睡袍半贴在身上,凌乱得不成样子,莹白的锁骨一览无余。
段星阁眸色发暗地看着他,像是要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一样。
而后没等云栖缓过劲来,他便低头勾起了对方的下巴,轻吻了一下后凑到耳边:“哥哥不是一直想知道……成人礼那天发生了什么吗?我现在告诉你。”
睡袍毫无征兆地被人从下面撩起来。
“——?!”
云栖完全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下意识并紧了双腿,身前人却笑了一下:“对,就是这样。哥哥当时在梦里也是这样的反应,都不用我动手,体贴得很。”
说着他用手指强行挤开并拢的双腿,似乎在暗示什么。
云栖一下子什么都懂了,气得浑身发烫,颤抖着骂他:“混账——”
他一句完整的话尚未骂完,便被人捏着下巴狠狠地亲上来。
云栖强行别过头不让他亲,段星阁见状脸色一沉,说出来的话却单纯无辜得宛如撒娇一样:“哥哥答应要给我当新娘的……不能反悔。”
云栖不让亲嘴唇,那吻便顺着嘴角一路落到脖颈处,那人嘴上说得无辜,手指却没闲着。
云栖蜷缩着手指气得发抖,整个人几乎要站不住了。
他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点捕风捉影的事就能把段星阁醋到发疯,再联系到这混账刚成年就敢趁着自己睡着干那么大逆不道的事,越发怒极攻心。
正当云栖气得忍不住准备动真格时,扭头却看到了段星阁略带疯狂的眼眸。
和段星阁对视的一瞬间,云栖便突然明白了——他没有安全感,现在正在通过这种发疯方式不断测探他的忍耐度,以此寻求安全感。
此刻的段星阁像个刚被捡回家的流浪狗,闻到了一点不熟悉也不属于他的味道,便要打滚撒泼将自己所做的一切恶事都抖露出来,以此试探主人的态度。
看似声势浩大,又疯又急,实则小心翼翼地想要索取那点安全感。
那么……他为什么这么缺安全感?
海底的画面像是催命的符咒一般再次涌上心头,一下子套牢了云栖。
云栖愣神间,挡在面前的手稍稍放松了一点,被人抓住机会移开,低头便狠狠地吻了上来。
这次云栖在对方铺天盖地的吻中分毫不差地品到了缺乏安全感的交集,像是拼命地想要证明什么。
云栖在心底叹了口气,用被拷住的双手圈在了段星阁的脑后,安抚般揉了揉他的后颈。
段星阁明显一愣,动作也随之一顿,眼看着毛就要被捋顺了,下一秒,云栖的电话突然又响了。
云栖心下蓦然一跳,还没回神手机便被人拿走了。
段星阁的神色一下子相当好看,居高临下的样子像是在看觊觎自己珍宝的恶龙。
云栖头皮发麻,好在段星阁接通后才发现是110让去做笔录的。
云栖蓦然松了口气,对面警察态度很好地还在说着做笔录的时间,段星阁却又有了小动作。
云栖戴着手铐忍无可忍地瞪了段星阁一眼:“你正常一点。”
警察一顿,云栖立刻道:“不是说您,同志,请继续。”
对话继续,段星阁则忍不住眯了眯眼。
毕竟刚刚做了那么过分的事,直到现在云栖手上还带着手铐,他原以为会受到惩罚,未曾想云栖又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段星阁回过神后后突然有些后悔,他眼神发暗地垂下头,忍不住舔了舔嘴角,仿佛在回味刚刚的吻。
早知如此,他何必装这么久,浪费了整个一期的时间,还平白给了某些恶心的话题机会。
云栖看不见他的神色,打完电话见状以为他还不高兴,顿了三秒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松口道:“晚上带你去……行了,收收你的疯狗样,赶紧把手铐给我解开,钥匙在抽屉里。”
他嘴角还带着刚被人亲出来的红,脖子上更是不能看,整个人凌乱不堪的,语气虽然不怎么好,可明显还是一副纵容的样子。
段星阁低头敛下了眸色:“……不用钥匙。”
云栖一时间没听清:“什么?”
下一秒,段星阁不知道从哪拿出了铁丝,显然他刚刚撬门时用的就是这个,也不知道他堂堂一个明星兼总裁,身上总带着铁丝干什么。
在云栖惊愕的目光中,段星阁三下五除二便把手铐撬开了。
手铐应声落地的一瞬间,云栖蓦然抬眸死死地盯住段星阁。
这人明明完全不需要钥匙便能解开这手铐,可他当年什么都没做,就那么老老实实地被云栖关了整整一周。
甚至宁愿扭伤自己的手腕,也不愿暴露自己分明能全身而退的事情,就那么安安分分地任由云栖关着。
云栖一时间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段星阁正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给他揉着手腕,那副样子堪称温顺,和方才发疯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云栖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道:“……没断也没伤,别揉了,回屋换衣服去。”
两人到警局时云英并不在,负责的刑警将他们带到了不同的房间,对他们分开做了笔录。
质询的内容很简单,无非就是先让他们重复一遍当天的事,而后再询问一些细节。
房间内,一个警察负责记录,一个则负责询问。
等到云栖简短地讲完那天的经过时,警察点了点头,提出了第一个疑问:“当晚你有注意到对嫌疑人的可疑动作吗?”
“没有。”云栖摇了摇头,“但现在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在游戏中间似乎去我们屋里上了一次厕所。”
记笔录的动作一顿,负责质询的警察道:“他们?还有谁?”
“明皎,他和程溪是一组的。”云栖面不改色道,“当时明皎喝醉了,想要去用洗手间,程溪扶他过去的。”
警察点了点头:“篝火晚会结束后你们似乎拿走了一瓶酒,那瓶酒后来在哪?”
云栖一愣:“在木屋放着啊,怎么了?”
“到现场检查发现,那瓶酒已经空了。”警察道。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云栖立刻摇了摇头,“我酒精过敏,对酒一般敬而远之,因此没太注意。”
警察若有所思,而后紧跟着道:“还有一件事,当晚直播时,你拆下镜头放在窗户上的动作是因为什么?”
云栖面不改色:“当时打算进行一些亲密活动,不方便直播。”
警察似乎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顺畅,顿了一下后道:“方便问一下,你和段先生的关系是……?”
云栖愈发面不改色了:“未婚夫。”
这下子连记笔录的警察都忍不住停下看了他一眼,询问的那位则是捂着耳机动作一顿,片刻后道:“段先生和您的说法好像不太一致。”
“他还不知道,我单方面决定的。”云栖平静道,“我的遗嘱和婚前财产约定书都已经拟好了,想给他一个惊喜。如果不信的话,可以让我的秘书现在把文件发过来。”
警察有些惊讶,但显然受到了良好的培训,很快他们便收拾好了情绪:“多谢您的配合,之后有事情可能会再麻烦您跑一趟。”
“都是我该做的,二位辛苦了。”云栖故意装作不知道,“不过警察同志,能问一下嫌疑人的作案动机是什么吗?”
警察道:“这个等到审讯结束会告诉你的。”
“好的。”云栖点了点头,“谢谢警察同志。”
言罢他站起来出了审讯室,等了一会儿段星阁才出来。
两人准备离开警局时,负责审问的警察正准备去送材料,看到段星阁还没走,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冷不丁道:“恭喜啊。”
段星阁被他恭喜得一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以为他是在恭喜自己顺利结束质询的事,于是略带不确定地点了点头:“……谢谢?您也辛苦了。”
话说完正准备走时,段星阁突然又想起什么般扭头问道:“警察同志,你们那手铐方便卖吗?”
显然那警察办了那么多案子还没见过段星阁这种的,闻言明显一愣,云栖一把将段星阁拉了回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扭头道:“他不懂事,您忙。”
言罢连忙拉着这显眼玩意走了。
二人做完笔录时已经渐进黄昏了,两人坐上车准备去赴宴,段星阁却硬要回他的住处换衣服。
云栖匪夷所思:“你这衣服不是你早上才找人送来的,有什么好换的?”
“找人送的时候又不知道还要见情敌。”段星阁一提起这事,酸味几乎要溢出来了,“见情敌当然要穿得好一点,要不然岂不是让他看扁了。”
“你臆想的情敌吧。”云栖语气不怎么好,段星阁却被哄的服服帖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恰在此时,云栖的手机又响了一下,段星阁跟个惊弓之鸟一样扭头:“谁?”
云栖瞥了他一眼:“秘书发的文件,你要看吗?”
段星阁瞟了一眼见真的是秘书的聊天界面,他立刻又恢复成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不了不了,商业机密,我一个陪酒的怎么敢打听这些。”
云栖面上冷笑一声,表现得相当自然,实则手心罕见地出了一层细汗。
他装作看文件的样子点开秘书发来的东西,一目十行看完后回了一个“可以,明天去公证”。
而后立刻关了那封名为“遗嘱”的文件,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看了眼段星阁,见对方真的毫无察觉后才蓦然松了口气。
闻风林给明皎留好了退路,那份不知道藏在哪的亲子鉴定书倒是提醒了云栖,明皎的野心绝对不止在闻风林的遗产上。
他动手动的这么急,连程溪把他供出来的风险都不怕,显然是害怕闻风林死在云栖前面,于是才加快了动作。
过于明目张胆的手段反而不足为惧,人越是急便越容易露出破绽。
但云栖有把握不代表他不会留后路,闻风林会的他自然也会。
只不过这条后路不是给他自己留的,而是给他的小狗留的。
如果真的人算不如天算,他真有什么不测,闻风林和他的好儿子也别想从他这里捞到任何好处。
只是……云栖攥了攥手机,隐晦地看了眼身旁人英俊的侧脸。
如果被段星阁发现了这封遗嘱,恐怕对方疯起来就不是几个吻能哄好的事了。
段星阁察觉到他的目光,扭头道:“怎么了,哥哥?”
云栖立刻做贼心虚般收回视线:“没什么,提醒你等会别在人多的地方发疯。”
段星阁挑了挑眉:“哥哥的意思是人少就可以了?”
云栖没忍住瞪了他一眼,他立刻见好就收地笑道:“肯定不会,哥哥放心吧,陪酒的职业素养我还是有的。”
话是这么说,他回家换了身惹眼到不能再惹眼的西装,跟个开屏的孔雀一样,说他不是去找事的恐怕没人信。
云栖都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段星阁见状嘴角翘的更高了,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但他很快便笑不出来了。
段星阁一开始还不知道云栖在车上频频提醒他到那儿不要发疯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听话地应了。
直到车停下,在酒店门口看到谢安德那张脸的一瞬间,段星阁的脚步蓦然一顿,云栖立刻跟着心跳凝滞,回过劲来几乎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偏偏谢安德看到段星阁后还挑了挑眉,扭头和云栖笑道:“好久不见,云总。不过你今天来怎么带了个外人?”
云栖刚想说话,段星阁便笑得格外灿烂地接过话道:“哥哥喝不了酒,我来替他。”
“还有,这位先生认错了。”他的嘴角带着笑意,眼底却沉得吓人,几乎从牙缝中挤出来了一句,“不是外人,是内人。”
第34章 遗嘱
谢安德闻言露出了一点小小的惊讶, 下意识看向云栖。
云栖本该让段星阁不要胡说的,可联想到这小子此刻的精神状态,他沉默了三秒后硬是默认了。
段星阁见状嘴角的笑意终于真了几分:“快该开席了, 劳烦这位先生带路的。”
他连对方姓什么都不过问, 俨然一副看似客气实则目中无人的样子。
谢安德就是再不经常在国内呆, 此刻也该品出些许火药味了。他忍不住看了云栖一眼, 似乎在等待对方出口制止。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 向来不喜欢别人越俎代庖的云栖这次什么话也没说,任由那个耀武扬威的小狗成了他的代言人。
谢安德死死地看了段星阁片刻,蓦然收回视线, 转身向酒店走去。
可能是冥冥之中有什么注定, 嘉宇传媒的老板在对当年事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还是选择了和金家宴请云栖时一模一样的大厅。
段星阁走到门口时脚步一顿, 而后扭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云栖一眼,云栖全当没看懂他的意思,抬脚向屋内走去。
嘉宇传媒的老板见状立刻迎了上来,看到云栖身后的段星阁后他一愣,连忙跟着道:“段总也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久仰段总大名, 快快快请坐。”
星云的宣传一直是自己做的,而且代言人从来没换过,一直都是段星阁本人, 所以他和这些广告公司交流的机会并不多。
段星阁轻笑道:“哪里哪里, 今天没有段总, 我就是个来陪酒的。”
他话虽这么说,大家却不敢小觑, 连带着把他和云栖一起安排在了上座。
凉菜已经上齐了,嘉宇的老板招呼着开了几瓶酒, 不住地和云栖吹嘘这是十来年的飞天,有价无市。
“孙老板费心了,只可惜哥哥他酒精过敏,无福消受,还是我来代劳吧。”段星阁噙着笑给足了全场人的面子,从服务员手中接过酒,先给孙老板倒了一杯,“你不会介意吧?”
他只要想,自然能八面玲珑得让人受宠若惊,只是酒倒到谢安德那里时,对方不轻不重地刺了他两句:“我原本以为陪酒一说只是开玩笑,没想到段总倒酒也倒得这么好。”
段星阁闻言却笑了,他看了云栖一眼,果不其然看到对方蓦然沉下来的脸色。
这话他自谦能说,谢安德为了刺他不知死活地敢当着云栖面这么说,那不就是自己给自己宣誓死刑吗。
面对这么蠢的“情敌”,段星阁突然间就没那种患得患失了,连云栖的雷区是什么都不知道,也配跟他争。
哦对了,几年前云栖不能提的雷区是他段星阁本人,而眼下依旧是他。
想到这里,段星阁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起身,随口道:“伺候哥哥伺候惯了而已。”
言罢他看都不看谢安德,扭头给云栖倒了一杯:“压压桌。”
云栖不善的目光还落在谢安德身上,闻言回神接了过来:“你少喝点,别回家再发酒疯。”
听到回家这个用词,谢安德明显一愣,段星阁却笑道:“好好好,知道了。”
酒会正式开始,段星阁八面玲珑,知道云栖不想谈续约的事,便不间断地给人敬酒,每当对方想提这事时,他便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岔开。
正常到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唯有云栖知道这小子完全是在给云栖尊重,倘若不是云栖在这坐着,他恐怕早就换了副嘴脸。
偏偏谢安德酒量不怎么样,酒品也一般,原本段星阁已经懒得搭理他了,他却喋喋不休地讲起了和云栖初遇的事。
云栖虽然没接话,但也不好直接让他闭嘴。
于是段星阁不经意间看向谢安德的目光就跟淬了毒一样,那架势恨不得亲自动手把他沉湖。
“我记得刚见云总是在巴黎的展上。当时他就一个人站在我的雕塑前,就像画一样,比画还要美好。身上渗出的那股子孤寂好似完全不属于这个世间,那可真是让我……一见钟情。”谢安德带着酒意沉浸在回忆中道,“一开始我要联系方式,云总还不愿意给我,后来没想到云总刚好和我爸爸有合作,这叫什么?千里姻缘一线牵啊……”
云栖深吸了一口气,主动给段星阁倒了杯酒,谢安德没看见,而且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话锋一转道:“云总当时还夸我做的木雕好看,我后来托人送了您一个来着,不知道现在那木雕——”
段星阁闻言突然就笑了。
谢安德一愣:“段总笑什么?”
“没什么。”段星阁抿了抿唇,端着云栖亲手给他倒的酒仰头喝了一口,语气中总算没那么游刃有余了,带上了一丝见血的嘲讽,“你那木雕恐怕是没法登堂入室了,毕竟云总其实喜欢丑的。”
他演了这么久终于演不下去了,云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心中却带着些许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溺爱想到,不过能忍到现在,也算是有长进了。
谢安德闻言匪夷所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有人会喜欢丑的。”
“爱屋及乌罢了。”云栖并不想让段星阁跟谢安德有任何交流,立刻打断道,“喝酒。”
言罢他亲自抬手给段星阁倒了杯酒,谢安德刚刚没看见,见状露出了一个惊愕的表情。
云栖主动倒酒的动作不知道为何给了他格外大的冲击,直到酒局结束时,谢安德也没能缓过来,也因此后半场几乎没说什么话。
云栖倒是松了口气,只不过临到酒局结束时,孙老板还是提及了续约的事。
云栖委婉道:“董事会那边还在考虑新的代言人,考虑好后会联系的。”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孙老板闻言几乎是立刻便听出了他的意思,笑容一僵,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道:“……好。”
回去时已经夜深了,路上的月光格外皎洁,云栖看向窗外,段星阁却支着下巴看着他。
那目光实在太灼烈了,惹得云栖忍不住回头:“怎么?”
“没什么,看哥哥好看。”段星阁露出了一个笑容,“新的代言人有人选了吗?”
没等云栖回答,段星阁便自问自答道:“我有。”
云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谁?”
段星阁但笑不语,就那么透过月色看着他。
云栖一愣,蓦然意识到了他的意思:“你疯了?”
星云起家靠的就是段星阁本人的热度,一旦他代言两家,热度势必会一批两半,不可避免的要受损。
明云不怎么依靠流量倒是不怕这些,星云却不一样了。
云栖回过神后当即道:“不行。”
段星阁凑上来不依不饶:“哥哥——”
云栖一把推开了他的脸:“我已经有人选了。”
段星阁一听更警觉了:“谁?你还认识除我之外的娱乐圈的人,洛光还是白一鸣?男的女的?”
可能是刚走了一个谢安德,此刻段星阁一听到云栖又要找什么他不认识的人,一时间警报声立刻拉满了。
月光下看着他如此紧张的样子,云栖抿了抿唇故意逗他道:“都不是,你不认识。”
此话一出,段星阁果不其然睁大了眼睛,就差把“我要闹了”几个大字写脸上了。
但碍于车上有司机,他又怕云栖生气不敢真的干什么,云栖噙着笑看向窗外,透过窗户的倒影看着段星阁抓耳挠腮的样子,心下好笑。
不过这种逗小狗一样的乐子只持续到回家,二人刚进了家门,云栖便立刻想找借口去洗澡,然而他刚脱了外套,话还没来得及出口,整个人便被段星阁搂着腰一把抱起,直接按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尚未来得及穿好的拖鞋随之跌落在了地上。
有了前车之鉴,云栖下意识抬手去挡,却还是没防住,被人攥着手腕强行拉开,铺天盖地的吻瞬间便压了下来。
云栖无力地颤了一下,下意识想去抓沙发,却被占有欲突然爆棚的人死死地攥在手里,俨然一副除了他哪都不能碰的架势。
他手下的动作霸道得要命,嘴上却有着和动作完全不同的语气:“哥哥,告诉我嘛,你想找的到底是谁啊?”
那语气像是在撒娇,又近在咫尺,哪怕知道这小子的本性,云栖还是一边唾弃一边忍不住头皮发麻。
最终他还是妥协了:“……我表姑父姓燕。”
段星阁闻言想说表姑父姓燕跟这事有什么关系,嘴张到一半突然愣住了:“姑父姓燕……咱表姑姓什么来着?”
云栖被他口头占了便宜也不恼,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似乎想看他能蠢到什么时候。
屋内寂静了三秒,段星阁终于后知后觉道:“表姑姓云,姑父姓燕……咱表哥不会叫燕云……影帝啊?”
云栖挑了挑眉:“没我想的那么蠢。”
段星阁非但不蠢,反而在这一刻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他的大脑间登时闪过出道以来的所有片段:“也就是说我刚出道那会,那些看似运气不错的机会其实都是……”
他话说到这里没再说下去,似乎有些愣神。
原来天底下从来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那些所谓的好运,实际上是有人在看不见的地方为他寻来的。
云栖见他不说话,心下不由得一紧,一时间有些后悔就这么冲动地告诉了他。
段星阁装的人五人六,骨子里却是个要强要到连命都能不要的人,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决绝地离开。
眼下骤然得知那些机遇有不少都是云栖给他谋来的,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感受。
云栖害怕他因此妄自菲薄,于是连忙道:“机会归机会,能抓住则是你的本事,其他人……”
然而他显然是低估了段星阁的心理承受能力,他话还没说完,段星阁便蓦然扣着他的后脑,毫无征兆地发疯般亲了上来。
云栖被他亲的猝不及防,呜咽间推都推不开,只能在间隙道:“你突然又发什么疯……唔……”
段星阁不答,一直等到这个吻结束,他才搂着人小声道:“原来哥哥一直看着我……我好高兴,我好喜欢哥哥啊,怎么办,喜欢到想把哥哥吃掉。”
他的语气温柔得能掐住水来,内容听起来像是情到浓时的爱语,可不知为何带着些许认真,听起来有点渗人。
任其他人谁来了听到,恐怕都会感到一丝毛骨悚然。
然而云栖不是一般人,往日骂人不眨眼的他,此刻听这种情话却跟要了他的命一样,睫毛止不住地轻颤,纵然面上没什么反应,发烫的耳根却暴露了他的现状。
也不知道是脑子被烧化了,还是被近在咫尺的人染上了相同的疯,云栖没忍住道:“……那你吃的时候记得轻一点。”
段星阁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什么?”
云栖蓦然回神,抿了抿唇不答,段星阁立刻凑上来道:“哥哥,再说一遍好不好?”
云栖见状面红耳赤,抬手推他:“……起来。”
段星阁却死死地按着他,反手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录音亲昵地蹭了蹭云栖的鼻子:“哥哥再说一遍,求你了。”
云栖听不得段星阁用这种方式求他,原本被哄得都快开口了,余光却瞟见了对方手机里的文件夹,原本有些意乱情迷的理智登时回笼,立刻警觉道:“你这文件夹里都是什么?”
段星阁挑了挑眉,把手机往背后一藏:“哥哥都不让我看手机相册,我的录音自然也不能让你看。”
说着他便半真半假地要把手机关起来,可最终云栖还是以压倒性的威慑力把他手机夺了过来。
他蹙着眉随手一点,手机中赫然响起了他自己的声音:“老公。”
云栖一愣,蓦然睁大了眼睛,反应了整整三秒才意识到这是他当时在节目上喊的那声老公。
然而到此还不算完,后面紧跟着便又是一句:“如果我和你结婚……你便是我的老公。”
这两句话原本并非一句,但也不知道剪辑者用了什么黑科技,硬是把两句话拼到了一起,听得云栖羞耻不已,只感觉整个手机都是烫的,差点把它扔出去。
云栖很想撬开这小混蛋的脑袋问问,难道他就一点不知道什么叫羞耻吗?
然而没等他开口,段星阁便恶人先告状了。
“我的手机可都对哥哥开放了。”段星阁的语气无辜又可怜道,“不止是手机,别的什么隐私也都被哥哥看光了,哥哥要是不对我负责,我之后可就没脸见人了。”
“……你要脸吗?!”云栖反应了三秒才意识到他所说的“别的什么隐私”到底是什么,当即脸色通红,忍无可忍,“那是我想看的吗?”
“我不管。”段星阁死皮不要脸道,“我对哥哥坦坦荡荡,哥哥对我不会有秘密吧?”
他目光灼灼,云栖闻言心下却猛地一跳,陡然想起了重生的事和遗嘱的事。
于是他一下子做贼心虚起来,刚升起的怒意也偃旗息鼓起来。
“……没有。”云栖装作不耐烦地样子推了推他,“一身酒气,滚去洗澡。”
似乎无论他说什么对方都会相信。
段星阁闻言低头吻了吻他的嘴角,毫不掩饰眸底的情意:“那就好。”
云栖心虚地垂下了眸子,睫毛微微颤抖,动都不敢动任由对方亲。
第二天一早要去公证处,云栖正在心下打鼓怎么把段星阁支开,对方的经纪人便直接打来了电话,听两人聊的意思是让段星阁上午准备一下,下午就去试镜。
段星阁接电话的时候人五人六的,语气平静地问完细节后便答应了。
然而电话一挂,他便跟换了一个人一样,扭头凑到云栖面前道:“我不想去试镜,哥哥。”
“你不是十三,更不是三岁。”云栖无语道,“这不是上学也不是上幼儿园,不想去也得去,赶紧起来。”
他心下紧张得心跳都快过速了,面上却演得天衣无缝,连段星阁这个当演员的都没看出来。
“那导演出了名的吹毛求疵,我一个非科班出身的还接过一堆综艺的,在他那肯定是食物链底层。”段星阁开始为自己的不想去找理由,“去了也是陪跑,还不如在家陪哥哥。”
“我看你演正常人演的挺像的,演技这么好,和科班的也不相上下。”云栖发自内心地安慰道,“英雄不问出处,如果那导演只看实力,你肯定能过,别害怕。”
他难得说了这么长一串,段星阁闻言却只听见了一句,笑着凑上来:“哥哥的意思是……我不是正常人?”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到几乎趋近于零,段星阁比他高一点,此刻故意俯身,鼻尖刚好相对。
那是个很亲近的距离,近到云栖能清楚地看到段星阁眼底那股毫不掩饰的偏执。
看来是真的养熟了,原本还演一演,现在却是演都不带演了。
“你说呢。”云栖却面不改色,抬手敲了他一下,“小疯子,起来。”
最终段星阁不依不饶的哼咛总算换来了云栖无可奈何的松口:“我会抽空去看你的,你到时候把地址发我就行……行了吧,起来,二十多岁的人了像个什么样子。”
段星阁闻言立刻眉开眼笑,临走时却道:“我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梦见拍戏的时候哥哥说要来却一直没来,哥哥到时候可一定得去,不能食言。”
云栖做贼心虚,闻言差点显露出来,好在最终还是稳住了:“梦是反的,你多大了还信这个,赶紧滚。”
段星阁虽然挨了骂,却像是被顺了毛的小狗一样,终于心满意足地走了。
一直等到他的车驶出视线,云栖才收回了目光,神色淡淡地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今天去公证,之前跟你说的你当公证人,起床了没。”
到了公证处门口,被他一通电话打起来的云皑已经站在了那里,此刻正端着杯咖啡打哈欠连天,看到他过来时一顿,露出了些许复杂的神色,但还是抬手向他打了打招呼。
云栖抬脚走过去,见她穿了件长裙,愁容不展的样子没了往日那副咋呼感,威风吹起裙摆时看起来还是很有气质的,有点女总监的感觉。
“裙子不错,国外新买的?”他把材料递给了云皑,“提前看看,省点时间。”
云皑接过材料后一眼便看见了“遗嘱”两个大字,只觉得刺眼又不吉利,但她还是忍着,蹙眉看了下去。
“本人过世后,名下所有资产……”她一边看一边念,“全部……段星阁。”
全部念完后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缓了半晌她才回过神。
“哥,有时候太机关算尽了,不是什么好事。”云皑难得正经了几分,说了点掏心窝子的话,“你家小狗如果知道这事,疯起来我可拦不住。”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然而云栖决定的事没人能左右,他闻言语气平静道,“这遗嘱如果有一天真的落到他手里,他疯不疯我也看不见了。如果我没事,他自然不会看见。”
云皑一言难尽,但见他心思已决,还是叹了口气:“行吧,你说了算。但愿事情败露的那一天,你别把我供出来。你家狗咬起人来可是很疼的。”
云栖头也不回地打开公证办公室的门:“不可能败露。”
“我的好表哥,话别说那么早。”云皑拎着她新买的包和云栖一起走了进去,“你什么后路都想到了,也该想想你自己的,万一一切都很顺利,那狗日的私生子也顺利去号子里蹲着了,但遗嘱因为某些非人力因素来不及销毁,又恰巧被你家小狗发现了,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凑巧。”云栖故作镇定,“他就算知道了,也是对他好的事。他难道还能把我吃了?”
云栖说的笃定,实际上会如何两人心知肚明。
段星阁要是知道云栖给了他这么大一桩“好处”还不告诉他,估计能把天戳个窟窿。
云皑一眼看出了云栖的色厉内荏,拆穿道:“行行行,你现在是镇定自若了,到时候哭的时候,别被你家疯狗录音又录像,然后二十四小时在你眼前循环播放,你要是不愿意他就开始掉眼泪拿那遗嘱辖制你。我劝你到时候可千万守住底线,心别那么软说不定下场还没那么惨。”
这属实是段星阁能做出来的事,云栖却扭头瞪了云皑一眼:“少看点小说。”
云皑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闻言只能闭嘴。
两人进了公证处,云栖作为当事人被邀请到公证人员的对面坐下。
云皑上前把遗嘱递了过去,公证人员详细阅读完内容后开口道:“段先生不在您的法定继承人行列中,您这份不属于遗嘱只能属于遗赠。”
云栖还没说话,云皑忍不住道:“遗嘱和遗赠有什么区别?”
“遗嘱只能立给法定继承人,以立嘱人去世前的最后一份有法律效力的遗嘱为准,不需要继承人知晓。”公证人员解释道,“需要将遗产赠予非法定继承人的,只能立遗赠,而且在公证后告知对方,对方在得知遗赠后需要在六十天内做出答复。”
此话一出,屋内陷入了安静,云皑下意识看向云栖。
她当然清楚云栖兜兜转转这么多,就是不想让段星阁知道这事,不然对方说什么也不会答应。
事情似乎卡死在了这一处,云栖沉默了三秒道:“多谢,我知道了。”
云皑原本以为云栖打算就此作罢,或者回去通知段星阁,未曾想他询问道:“如果我和他有婚姻关系后,他算我的法定继承人吗?”
云皑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公证人点了点头:“当然,夫妻是第一顺位继承人,继承顺序排在你之前询问的可能存在的异母弟之前。不过保险起见,纵然有婚姻关系,也还是写一份遗嘱更稳妥一些。”
云栖点了点头直接站起来道:“我知道了,多谢,过几天我再来。”
说着他拿起桌子上的资料,云皑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了这人想做什么,她蓦然回神,震惊地拉住云栖:“你疯了?!你真打算这么做?段星阁要是知道你和他结婚只是为了把遗产全部给他,他肯定会疯的!”
云栖却好整以暇道:“所以我不会让他知道。”
言罢他抬脚就走,云皑一噎,回过神后立刻跟了上去:“可是你突然跟他提结婚的事,没头没尾的也太可疑了,他不会答应——”
“他会。”云栖脚步一顿,逆着光侧脸打断道,“而且会欣喜若狂地答应。”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却透着十成十的把握。
他轻描淡写地相信只要他开口,哪怕前面是岩浆段星阁也愿意跳,更何况只是一个可能会有问题的婚约。
哪怕明知道这婚姻来得古怪,很可能是个陷阱,最坏甚至可能会倾家荡产,段星阁也会眼都不眨的签下去。
甚至会如云栖说的那样,欣喜若狂地签下去。
只不过他不可能会想到,这婚倾的是他的家,荡的却是云栖的全部产业。
云皑震惊地看着云栖,但很快她便意识到对方说的对,说的简直太对了。
段星阁怎么可能会拒绝他呢?就算云栖给他倒杯毒酒说是糖水,他恐怕也会面不改色地喝下去,更何况这还不是毒酒,而是和他心心念念的人结婚的机会,段星阁难道会拒绝?
当然不可能。
原来从始至终,所有的事都在云栖的计算之内。
云皑张了张嘴,憋出一句:“……你把他的真心乃至他的一切都算进去了,就没想过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吗?”
云栖闻言睫毛似乎颤了一下,他扭头看着外面的日光,不答。
云皑深吸了一口气道:
“你们俩简直是天造地设的疯子……我只能祝你好运,别把自己玩进去了,哥。”
第35章 惊喜
公证处门前艳阳高照, 云皑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把塑料杯扔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抬手挡了挡阳光, 扭头对云栖道:“所以咱俩今天白跑一趟不说, 过几天恐怕还得来。”
云栖眼都不带眨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扭头便带她去附近吃了顿海鲜自助。
然而这善良的姑娘并未怎么眉开眼笑, 反而在吃饭期间一直愁容不展的, 俨然再为云栖发愁,愁的她连最喜欢的甜虾都只吃了五十只。
云栖看着她的饭量眉心一跳:“小心痛风。”
“女生哪有这么年轻就痛风的。”云皑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劝道,“唉, 哥, 我还是想说, 你——”
她话还没说完, 云栖的手机便传来了消息声。
云栖立刻转移话题般低头看向了手机,云皑瞪着眼看了他半晌,随即恶狠狠地咬了口龙虾,没好气道:“不听表妹言,吃亏在眼前。到时候你哭可别找我!”
两人吃完饭又去公司处理了一点事情, 待云栖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了。
夕阳的余晖落在别墅前的草坪上,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金光,看起来十分温馨, 然而别墅内的景象却截然相反。
认识云栖的人都知道他喜欢僻静, 后来高薪聘请的保姆活干得麻利话也少, 深谙云栖的习惯,眼下已经把晚饭做好离开了。
然而习惯安静的云栖一如往常地推开家门, 这次却不知为何感到了彻骨的安静。
明明是夏天,屋内却冷清得让他感到了一丝凉意。
他换了鞋, 从抽屉里拿出纸和笔,重新起草了一份遗嘱。内容和前面那份没什么差别,只是在段星阁人名前加上了丈夫二字。
云栖盯着这份新起草的遗嘱看了良久,也不知道是在看全文,还是单盯着那个新称呼。
过了一会儿后,他起身把那份遗嘱锁进了柜子里。
刚把钥匙放好,云栖的手机便收到了消息,他顿了一下后打开一看,只见是段星阁发来的“通过”字样还,配上了一个“得意”的表情包。
云栖见状眼底染上了几分笑意,还未等他回复,那边便紧跟着发来了一张定妆照,配文是:“哥哥先看。”
云栖看清那张照片后瞳孔猛然一缩,第一次有些走神。
这似乎是段星阁出道以来第一次演古装剧,只见画面中的少年人身穿浅蓝色的衣袍,袖袍在风中翻飞,头顶发冠高束,他右手持剑左手行礼,眉眼间尽是朝气,俨然一副意气风发少年郎的模样。
云栖回过神后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不错。”云栖回复道,“剧本是什么?”
他们剧组那边似乎有保密协议,故而段星阁没能把整个剧本都发过来,只是把原著的文案和文名发了过来,而后简短地和他描述了一下故事梗概。
原著是一本无cp修真男频小说,当然这个无cp是男频的无cp,过程中主角不乏各种红颜知己,只不过最终的结局是只身一人成就了大道。
主人公在小说前期是正直善良的少年侠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然而偶然之下她却为救人失去了一身修为,那些先前被他救的人不但不知感恩,反而急忙和他撇清关系,生怕引火烧身。
这期间就掺杂着熟悉的退婚、为重新筑基而丹田尽碎、配角嘲讽等一系列欲扬先抑的熟悉剧情。
而后在所有人都对主角都弃之如敝屐时,他却偶然在魔窟中得到了传承,恢复修为后,先前那些对他敬而远之的人突然又趋之若鹜地跑来奉承,道尽世间炎凉。
最终看透世间冷暖的主人公,用双眼为代价练成了从魔窟中得到无上功法,随即成了魔尊,但同时又保留着正道功法,成了万年来修真界唯一一个正魔双修之人。
而后修成无情道,飞升仙界。
整本小说可以说是集打脸、升级流、无情道等一众热元素为一体,堪称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加强版。
然而对于这种网文改编剧,导演却企图拍出一点质感来,于是他大刀阔斧地删去了所有红颜知己和主角暧昧的片段,转而改成了并非因男女私情,而是因利益之争所起的瓜葛。
段星阁还着重强调了这一点,似乎生怕云栖误会一样。
至于导演为什么会看上段星阁,道理也很简单,他面了那么多演员,没有哪个能把主角前后的反差感演得那么传神且浑然一体的。
段星阁一共试了两出戏,还没等第三出的妆造画好,导演便直接拍案决定了。
他演前期时的少年气在娱乐圈少有,后期饰演入魔时的主角,既有年轻的外貌,同时又能演出历尽千帆上位者的压迫感,以及受尽天下怨气后那种带点神经质的疯意。
故而没人比段星阁更适合这个角色了。
云栖看了他的描述后一时间感觉这完全就是段星阁本色出演,不贴合才怪。
聊完剧本内容,云栖忍不住看了眼冷清的屋内,半晌还是没忍住问道:“这两天就开机?”
段星阁道:“对。”
云栖微微蹙眉:“这不算轧戏吗。”
“哥哥还知道轧戏,果然没少关注娱乐圈啊。”段星阁调侃道,“综艺那边不是有案子托着,二期不一定什么时候开播,导演说让先紧着我的戏拍了,之后再说。他也想要宣传度,还说让我在二期复播的时候提一嘴,他都这么说了,我怎么能算轧戏。”
云栖见他心里有数便没再多问,之后又聊起了拍摄现场的环境问题。
提起拍摄环境,段星阁的情绪一下子蔫了下去。
倒不是他自己矫情不适应,而是他让云栖来,可这山沟沟里环境差得很,一时间又舍不得了,拧巴得很,描述完环境后半晌才憋出一句:“……哥哥来吗?”
云栖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故意逗他:“你想让我去吗?”
段星阁果不其然陷入了纠结,聊天框上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过了半晌很诚实道:“想也不想,但这地真的太偏远了,哥哥还是别来了。”
云栖勾了勾嘴角:“这两天有事,下个月去找你。”
发完这句话,云栖隔着手机都能看到对方惊喜到跳起来的样子。
果不其然,隔了不到十秒,对面便直接发来了一条语音,云栖刚一点开,便听见段星阁压着嗓子道:“我好喜欢哥哥啊,怎么办?”
听得云栖脸一热,立刻按小了音量回复道:“你也不怕剧组的人听见。”
“不怕。”段星阁像是随手回复道,“他们就算听见也只会以为我在谈恋爱。”
他说的轻描淡写,可任谁都能听出他话中小心翼翼的试探。
云栖不蠢,当然听得出来,但他却顿了一下后没有回复。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似乎早有预料般,主动揭过了这个话题。
两人又聊了几句后,段星阁那边似乎有什么事,便提前结束了这段对话。
云栖虽然口头上说的下个月才有空,实则刚一结束对话便打开APP看起了机票。
最终他联系了段星阁的经纪人,敲定好时间后把机票定在了下一周,没了不忘嘱咐:“暂时先别告诉他。”
拍摄地的环境和段星阁说的一样差,进去的路恨不得绕十八圈,不知道还以为要去神农架拍野人。
但好在一路上的风景还算宜人,就算生活条件艰苦一点,周围的风景也勉强算得上秀色可餐。
云栖到的时候刚好是中午饭点,一些工作人员已经领好了盒饭,导演和几个主演却没领,还在拍着戏,看来剧组在这方面没有那么多规矩。
云栖并非业内人士,对拍戏更是一窍不通,他原本以为剧得按照剧本顺序拍,这样也能方便演员更快入戏,然而眼下看来似乎不是那样的。
他到的时候,片场内演的刚好是主角最好的兄弟差点被正道逼死,整个人静脉尽断,几乎成了废人,主角因此暴怒的桥段。
这是原著中压倒主角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后的剧情便是全剧的高潮部分,主角在入魔后大开杀戒。
而这一部分看着爽,演起来却着实不容易,需要主演演出那种天下负我的凛冽感,但同时他身上又不能有复仇的畅快感,不然角色就会一下子显得特别低级。
好在如此复杂的情绪演绎,段星阁却做到了。
云栖站在片场外,遥遥地看见段星阁时,整个人不由得一愣。
对方身上穿着绣着金边的黑色衣袍,右手拎着还在向下滴血的宝剑,纵然眼前蒙着黑布,却依旧能看出睥睨天下的气势,和他给自己拍的那张定妆照判若两人。
导演道:“吐血,笑。”
段星阁侧头吐了一口血,蓦然勾起嘴角,看着“仙门众人”的样子堪称邪气凛然:“就凭你们,也配来招惹本尊?”
导演点了点头:“继续。”
接下来演的应该是男主带着修为尽失的男二杀出去,但怎么带却成了个问题。
段星阁作势要把男二往肩上扛,但因为他看不见,为了找位置,从旁人角度看过去却有些像将人半抱在了怀里。
云栖见状挑了挑眉,也没出声,就在那里抱臂看着。
导演见状却道:“扛着姿态不行,你得把他抱起来。”
段星阁闻言一顿,还想扛,导演立刻道:“是抱,不是抗!”
段星阁蹙眉,那个饰演男二的演员道:“试试公主抱。”
“公主抱也太gay了。”段星阁戴着眼罩蹙眉,一下子变得跟铁直男一样,“他俩又不是这种关系,而且这么抱根本没办法再腾出手杀人。”
他很严肃地在分析杀人问题,男二闻言忍不住:“这是仙侠剧,哪需要那么严谨……”
言罢他又很熟稔地开玩笑道:“你不会抱不起来才在这找借口的吧?我应该没那么重啊。”
然而段星阁并不吃激将法这一套,他侧脸对着导演,似乎在用沉默表达自己的想法。
但导演听了却道:“可以试试。”
段星阁抿了抿唇,只得俯身将人抱起,不过除了眉眼间的不情愿外,手上的动作倒是稳的很,完全不像抱不起来的样子。
导演见状若有所思:“好像是不太合适……”
“我就说了不行。”段星阁跟导演据理力争道,“我觉得背着或者扛肩膀上就挺好的,单手护住然后另外一只手还能动作。”
导演点头道:“那你扛肩膀上试试。”
段星阁闻言单手发力直接跟扛麻袋一样,在男二的惊呼声在直接把人扛到了肩膀上,随即抽出地上的剑反手劈了一剑。
那力度看得导演都有些诧异,回过神后立刻满意道:“可以可以,下午就这样拍,卡。”
段星阁把人和剑一起放在地上后,转头扯下眼罩,整个人似乎尚未从戏中走出来,依旧沉着脸,眉眼间透着说不出的狠戾。
男二揉着肚子笑道:“现在的小孩也不知道吃什么长这么大的,力气大的吓死人。”
段星阁随口道:“抱歉,刚刚……”
他话说到一半,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不经意间抬眸,刚好对上云栖的目光,而后话锋骤然顿住,整个人立刻僵在了原地,满眼都写着不可思议。
饰演男二的演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闻言笑道:“没事没事,我就随口一说。哎拍了这么久终于能吃饭了。小段,你年轻,一份饭够不够吃啊?不够吃我的给……”
云栖眯了眯眼,那演员话还没说完便见段星阁三步并两步朝一个人跑去,在那人面前站定时立刻低下头,怎么都掩不住眉目见的笑意道:“哥哥,你怎么来了?”
“说好了来看你。”云栖看了他一眼,“没耽误正事吧,要是还忙就继续。”
“没了没了,早上的已经全拍完了。”段星阁被惊喜冲昏了头脑,一时间没听出云栖的言外之意,此刻他若是有尾巴恐怕已经摇上天了,“哥哥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他身上明明还穿着那件宽大的黑金袍子,整个人却和刚刚的状态完全不同,低着头像个看到主人的小狗一样,满眼间只有云栖一个人。
云栖见状心下一软,刚想开口,方才那个和段星阁对戏的男二便拿了三份盒饭过来:“小段,你的饭忘拿了我帮你拿过来了,这位是你的哥哥?”
云栖闻言甚至没有看他,只是抬眸看向段星阁,等着对方开口。
段星阁终于后知后觉地从云栖的态度中品出了一丝不对劲,愣了几秒后那个他做梦都不敢想的猜测差点把他的理智冲昏,以至于他再张嘴时,差点没出息的发不出声来。
还是女二路过没忍住在段星阁和云栖间不断来回看,听到男二的询问后她有些惊讶道:“江老师没看山海之约吗?”
姓江的演员闻言一愣:“那是什么?”
云栖终于开了口:“一个综艺。”
“我这半年都在山沟沟里拍戏,没怎么看综艺。”男二道,“这位是小段的哥哥?你好,我是江熙泽。”
云栖道:“云栖。”
江熙泽闻言一愣:“二位怎么不是一个姓?”
“因为不是亲兄弟。”段星阁只接过了一盒盒饭,“多谢,剩下一盒就算了,这盒饭太油了哥哥吃不惯,我回屋给他拿点别的吃的。”
他三句话把云栖说得像什么养尊处优的豌豆公主,言罢他没忍住扭头看了一眼云栖,刚好对上对方看似波澜不惊的眼神,他还想装作没看出来故意逗逗对方,可惜根本压不住嘴角的笑容,只能作罢,拉着云栖便往另一侧走。
身后的江熙泽显然还想说什么,却被女二眼疾手快地按住了:“你知道人家俩上的是什么综艺吗?”
那人一愣:“什么综艺?”
女二在江熙泽略带惊愕的眼神中道:“恋综,所以你还是别上去凑热闹了。”
段星阁执意要拉着云栖回住的地方,但拍摄现场离演员们住的地方还有一定距离,如果真回去了,段星阁下午再赶过来需要不少时间。
于是云栖拒绝了段星阁非要带他回宿舍的要求:“这里就行。”
“宿舍有空调,这太热了。”段星阁却生怕他受罪,“而且——”
云栖抬眸看他:“而且什么?”
大多数时候,云栖眼底没有情绪时,眸色都像是某种无机的琥珀,不带丝毫情绪。
可段星阁却从中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他故意和云栖对视了三秒后,蓦然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到只有分毫,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众目睽睽之下,那人平静的眸色终于出现了一些波澜。
“而且……”段星阁轻笑道,“怕哥哥在这里吃醋。”
他靠得实在是太近了,再加上云栖似乎没想到他会看出来,闻言当即变了脸色,段星阁见状笑得更开心了,然而没等他再说什么,云栖便当即别开脸从他手里抢过了那盒盒饭。
段星阁身上还穿着魔尊的装扮,他身形高大,俨然一个衣架子,撑起来后气场十足,眼下整个人却恨不得整个人贴在云栖身上撒娇:“盒饭不好吃,我给哥哥拿点别的。”
云栖却看了他一眼,起身把带的饭拎起来递给了他。
段星阁一下子愣住了,像个受宠若惊的小狗,反应了半晌才不确定道:“给我的?哥哥亲手做的?”
“我做的饭恐怕你吃完下午就可以会去躺着了。”云栖有些别扭道,“托人做的。”
当然云栖也不是那种挖野菜只为了供别人吃的恋爱脑,带饭自然是带了双人餐。
段星阁打开盖子后,先夹了一口茄子递到云栖面前,作势要喂他。
片场都是人,云栖被他臊得慌,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好好吃饭。”
段星阁笑着不依不饶非要喂他,云栖只得道:“……你好好吃,等下午拍完戏有惊喜。”
云栖是个和浪漫绝缘的人,惊喜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段星阁不由得一愣,回过神后满眼都是惊喜,忍不住问道:“什么惊喜?”
“都说了你好好吃完饭,下午再告诉你。”云栖深知怎么拿捏他,“再问就没有了。”
此话一出,段星阁果然不敢再问,连忙把另一双筷子递给云栖,老老实实地吃起饭来。
下午拍摄的剧情是主角眼睛复明后修成无情道,在原著是个爽点。
如果没有完成复仇,这个点其实很容易让观众们不爽,但当主角已经完成复仇并且傲视天下时,修成无情道忘却那些恩恩怨怨才是对前期那些人事最大的蔑视。
不过眼下有个问题,一般这种眼神失焦到恢复,应该是靠后期特效。
但可能是段星阁早上的那段表演太出彩了,导演竟然想让他试试。
不过段星阁又不是真的超人,第一次自然没演到位。
导演倒是十分相信他,特意停了几分钟让他设想一下该怎么演。
段星阁蹙眉间竟然还真让他想到了一种办法,他扭头和导演道:“我能对着那边演吗?”
导演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段星阁见状立刻转了个身,面朝云栖那边,直勾勾地看了他三秒,才再次把眼罩戴上。
云栖心下一跳,有些不明所以,没等他想明白,下一秒导演便喊到:“Action!”
段星阁安静地打坐了片刻,随机抬手扯下眼罩,微垂着眸子看向地面,眼底似乎还藏着什么阴霾,眼盲的样子被他演了个十成十,但这一幕的难点显然在复明上。
下一秒,段星阁蓦然抬眸看向云栖,云栖一愣,心跳漏了一拍。
而后段星阁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神逐渐亮了起来,宛如夺目而璀璨的星光。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相信他的世界在这一刻终于恢复了色彩。只是鲜有人知道他的世界没那么大,也只够装下一个人而已。
云栖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周遭算不上安静,他却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
导演也没想到效果能这么好,立刻拍案叫绝道:“卡,很好,辛苦了!”
拍完这一幕,下一幕则是在主角修成无情道之前的一小段剧情,段星阁喝了两口水便继续上了。
这一幕的难度和之前的显然不可同日而语,一次便过了。
结尾时,看着昔日的好友,后来背刺自己的人声泪俱下地描述着曾经相识相知的画面,魔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哦?是吗,本尊倒不知还有这种事。”
导演满意道:“好,休息一下然后去换妆造吧,表现得很不错。”
连续两场的拍摄需要投入大量的情绪,结束时段星阁显然还没完全出戏。
云栖站在通向试衣间的走廊上等他,眼下还有其他配角的戏要拍,这里倒是没什么人。
原本云栖以为助理会跟着段星阁一起过来,毕竟要和化妆师做交接。
然而最终迎面逆着光走来的却只有段星阁一人。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黑底绣金的长袍,衣袂间沾着血,眼神似乎还未出戏,冰冷又带着些许血腥气,配上他将灯光瞬间遮了一半的高大身形,压迫感油然而生。
云栖后背不自觉地站直了几分,汗毛甚至都立了起来。
之前无论段星阁怎么闹,他亲手把段星阁养大的经历在那里放着,潜意识里并未把对方当做威胁。
故而他还从未像现在这样在对方身上感受到这种压迫感。
直到这一刻,云栖才蓦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亲手养大的男孩已经彻彻底底地长成了比他还高的男人。
段星阁似是看出了他心下的怵意,走到他面前后,冷不丁扯出了一个笑容:“这是哪来的美人,本尊怎么感觉有些眼熟,就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云栖一愣,显然没想到还有这种玩法,一时间臊得慌,连忙扭头,却被人掰着下巴凑了上来:“躲什么,这么凶,难不成……是和本尊睡过,本尊却忘了,眼下美人这是在恼本尊?”
云栖心下漏了一拍,对他怒目而视,下一秒却被人捏着下巴狠狠地亲了上来。
云栖瞳孔骤缩,想到这里是人来人往的走廊,说不定哪一秒可能就会路过什么人,整个人瞬间便如同烧着了一样。
往日段星阁再怎么疯,也是以下犯上的疯,可眼下他戏瘾上来,妆造和身高加持下,那点年龄差瞬间就没了。
年长者岌岌可危的威严荡然无存,云栖突然生出了一丝手足无措,偏偏段星阁还在此刻火上浇油。
“本尊不是什么始乱终弃的人。”他用手指碾过方才被自己亲得泛红的嘴唇,得寸进尺道,“美人若是唤本尊一声夫君,本尊便给你名分。”
云栖脸上一下子爆热,气结道:“……段星阁,你没完了是吧?”
言罢掐着他的脖子往外推。
段星阁见好就收,一被人掐着脖子,整个人立刻便换了副嘴脸:“这叫情趣嘛,哥哥别生气。等下最后一段戏拍完,哥哥可别忘了你说的惊喜。”
云栖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一眼:“你再闹下去别说惊喜,连惊吓你都别想有了。”
“别别别,我这就走这就走。”段星阁立刻笑道,这下总算是转身走了。
等到他从试衣间再次出来时,妆造便已经换成了先前给云栖看过的那副样子。
只是这次穿的衣服似乎比照片上的还要浅一些,端的是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和方才的魔尊截然不同。
他走过来后,趁着云栖还在打量他,轻喊了一声:“师兄,我这身打扮如何?”
云栖一顿,竟顺着他的话道:“尚可。”
段星阁立刻笑了:“那劳烦师兄稍等,等我料理了那群贼人便来找你。”
最后一场拍得格外顺利,还没到饭点便结束了。
只是天色渐晚,蚊虫逐渐多了,段星阁怕他哥哥受不住这些,刚演完戏卸了妆便拉着云栖回宿舍,只不过他嘴上犯得欠和行动上的贴心似乎完全不沾边:“师兄,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云栖一开始听这称呼还觉得比什么美人能听点,可眼下再一听却品出不对劲来了,当即耳根一热道:“……别那么喊我。”
“古装剧都这么喊,毕竟哥哥这称呼在古装剧里不常用,因为……”他笑了一下,“那一般是情哥哥的意思。”
云栖瞪了他一眼。
两人走在山间的月色中,段星阁牵着他的手道:“哥哥还没跟我说什么时候走呢。”
云栖看了他一眼,也没把手抽回来:“明天下午。”
段星阁点了点头,很明显想再问些什么,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
听到身边骤然安静下来,云栖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一下子揭穿了对方的心思:“你想问的只有这个?”
段星阁呼吸一滞,回过神后故作镇定道:“好吃的蛋糕自然要留到最后一口吃嘛。”
他多少猜到了一些云栖所谓的惊喜是什么,然而没听到那话从云栖嘴里亲口说出来时,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怕自己多嘴问早了,美梦就会惊醒。
只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原来现实还能比想象美好一万倍。
当两人真的回到宿舍,段星阁那点近乡情怯的心情便更盛了,但迫不及待的急切最终还是压倒了那点怯意。
刚替云栖把行李放好,整个人立刻便迫不及待地黏了上来道:“说好的惊喜,哥哥可不能抵赖。”
云栖瞟了他一眼,低头从行李中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他,段星阁心下一跳却没敢接,警觉道:“这是什么?”
“看你那没出息样。”云栖有些好笑道,“看了自然就知道了。”
段星阁谨慎地接过那份文件,打开后还没来得及看内容,仅是看到上面“夫妻财产约定书”几个大字时,整个人便蓦然一顿,脑海轰然一声炸开。
他根本没心思继续往下看,噩梦在这一刻仿佛终于成真了一样,他缓了三秒才从那种滔天的情绪中回神,随即抬眸死死地盯着云栖:“你要跟谁结婚?”
明明前一秒还是乖巧的样子,变脸的一瞬间却俨然有了下午演魔尊时的感觉。
云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小子看到这东西时的第一反应能是这个,他无奈到甚至有些想笑。
可回过神意识到段星阁便是在得知自己要给他惊喜的前提下,也没想这份文件的对象可能会是他时,心下又有些酸楚。
所有的虚张声势无非是刻在骨子里的自卑罢了。
云栖于是抬眸看着他,在段星阁狠戾又带着委屈的目光中,难得温声道:
“你。”——
(本書出处:龍鳳互聯)
第36章 领证
段星阁就像是露出獠牙还没来得及收的狼崽子, 闻言一下子愣住了:“什么?”
他这幅呆愣愣的样子和方才恨不得咬人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云栖一眨不眨地看向他,将刚刚简短的回答补充成了一段完整的句子:“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剧组为演员们准备的宿舍虽然是全新的,但并不算很大, 灯光也不是很明亮。和段星阁之前住过的地方比起来, 这里甚至称得上简陋。
可他此时此刻却感觉自己身处在前所未有的梦幻中,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若狂, 而是难以置信。
大脑中的某个区域仿佛被冻结了一样,他甚至有些遗憾又笃定地想到,果然今天经历的一切都只是梦, 可惜这梦过于真实, 一直到现在才露出端倪, 不然也不至于让他白高兴一场。
然而正当他自嘲之际, 云栖却挑了挑眉,作势要把文件抽回来:“不愿意就算了。”
手中传来的动静让段星阁蓦然回神。
“……等等!”他宛如大梦初醒般一下子攥紧那份文件。
云栖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继续,未曾想段星阁就跟断线了一样,说完那两个字便没了下文。
屋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任云栖再有自信, 此刻也有些拿不定段星阁的意思了。
云栖一下子敛了神色,眉眼间有些冷:“不答应就放手。”
“不不不,我不是不答应……”段星阁连忙想开口, 嗓音艰涩异常, 半晌才找回言语的能力, 声音却小得宛如梦呓,“原来不是做梦吗。”
云栖闻言一愣, 回过神后,那股说不清的酸楚混杂着触动又泛了上来。
段星阁声音不大, 像是害怕一大就要把美梦惊醒似的:“哥哥要不然还是咬我一口,不然我……”
他话还没说完,云栖突然凑上前,揽着他的肩膀侧头在他的喉结上狠狠咬了一口。
骤然传来的刺痛让段星阁蓦然回神,那些被身体机能下意识掩盖的狂喜瞬间喷涌而出。
原来不是做梦,一切都是真的。
云栖咬完后轻舔了一口自己留下的齿痕,正准备退开却被人一把抱在怀里,那力度大得仿佛要把云栖揉碎在他怀里。
云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舔了舔嘴唇道:“……这下子清醒了吗。”
“清醒了……”段星阁死死地抱着他,像是要把他揉碎在骨头里一样,“从来没有像眼下这么清醒过。”
云栖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那你的答案呢。”
“愿意……我愿意!”段星阁说话间蓦然顿了一下,之后才迫不及待地继续道,“……怎么可能不愿意。”
感受到颈窝的湿意时,云栖才意识到方才段星阁的停顿实际上是哽咽,一时间又心疼又好笑:“出息。”
“我是哥哥没出息的小狗。”段星阁一点不嫌丢人,说完就那么抱着他,继续一言不发地流泪。
云栖被他哭得心下一颤,骤然想到了那封遗嘱。
……如果段星阁知道真相,恐怕哭得比现在还要狠吧。
至于除了哭之外的事情,云栖突然有些不敢细想,一时间有些头皮发麻。
于是他立刻转移话题般把文件从段星阁手里抽出来:“别哭了,把文件签了再哭。”
段星阁闻言总算松开了他,接过云栖递过来的文件,又从抽屉中拿了支笔,拉开椅子坐下后睫毛上还带着眼泪,一边控制不住地往下流眼泪,一边认认真真地看着协议,期间还得腾出手擦眼泪,看得云栖心疼又好笑。
结婚对于常人来说尚且需要深思熟虑,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更非寻常事。
哪怕是婚后,他们两人代表的也并非只是自己,各自的财产也不是单纯混合在一起那么简单。
段星阁显然清楚此事,故而他看得格外认真,也没有为云栖草拟婚前协议的事表现出半点不高兴。
在婚前列清楚财产分割的明晰,防止婚后纠纷,这非但不是对他有防备的表现,反而是对这段婚姻十分重视的体现。
如果不写,稍微有些闪失,从员工到公司,乃至整个珠宝界说不定都要为此受到牵连。
云栖深知段星阁本质上是个相当有责任感的人,故而完全不担心对方看到这份财产约定书会发什么疯。
只是与此相对的遗嘱就不一样了,段星阁认真阅读协议时,云栖又想到了那份被他锁在家里柜子中的遗嘱,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好在协议内容很严肃,段星阁看得也很认真,没有注意到身后人的状况。
协议内容不少,需要一定的阅读时间,段星阁的理智多少拉回来了一些,看着看着眼泪总算是停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协议写得详尽,没有丝毫不对劲的地方,所以段星阁根本没多想,细细看完后立刻道:“哥哥写的没有任何问题,我都同意!”
但是轮到他签字的时候,那手又开始不听话地抖了。
云栖好笑:“你手抖什么,又不是结婚证。”
段星阁当即道:“……哥哥别取笑我了!”
最终好不容易忍下那股兴奋签了字,他才总算从那种做梦一样飘飘然的情绪中彻底抽离出来。
不过云栖刚把文件放起来,一扭头却看见前一秒签个字还在抖的段星阁,此刻却跟个小狗一样蔫了吧唧的,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又怎么了?”
段星阁委屈巴巴道:“我连表白都还没好好表过……求婚也该我来的,没想到被哥哥抢了先。”
“你表了没有八十次也有六十次了。”云栖无奈道,“至于求婚,谁先说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小狗的理论似乎永远其他人不同,“我追了哥哥这么久,怎么能反而让哥哥来求婚!”
云栖却安静地看了他三秒:“你不是早就说了吗。”
段星阁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云栖却不愿再说,反而轻轻移开了视线。
段星阁反应了三秒才蓦然意识到他的意思,随即瞳孔骤缩。
——你八岁时已经说了,而我也早就答应了。
段星阁突然感觉嗓子有些发紧,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才开口道:“……就算我早就说了,哥哥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呢。”
他这话说得语焉不详,好似在问为什么要在今天把财产约定书送来。
根本原因当然是因为云栖急着在二期复播前将遗嘱立好并且公证,做贼心虚的云栖闻言心下一颤,面上道:“当然是因为想给你一个惊喜。”
可段星阁却执拗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云栖抬眸,直直地撞进段星阁的眼中,一时间瞬间明白了对方想听什么。
喉结微动,让云栖说出这话,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你明知道……”
段星阁却蓦然打断他:“我不知道。”
看着对方眼底的执拗,云栖安静了三秒后闭了闭眼,破罐子破摔道:“因为我喜欢你。”
此话一出,屋内霎时安静了下来,与此同时,云栖看到段星阁的眼圈一下子又红了。
“怎么又哭,你多大了。”云栖无奈,抬手替他擦眼泪。
段星阁一把攥住他的手:“我等这话等了两……”
他话说到一半蓦然顿住,而后一言不发地牵着云栖的手给自己擦眼泪。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云栖却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听出了段星阁的言下之意。
——我等你的回应等了两辈子,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哭。
一时间苦涩缓缓在胸口弥漫,甚至渗到了口腔中。
不过段星阁显然是个破坏气氛的好手,眼泪还没擦干呢,动作间就变了味,一手牵着人的手,一手去搂云栖的腰,将人扣到怀里后低头埋在对方颈窝中道:“照这么算……今晚是不是哥哥和我的洞房花烛夜?”
这人前一秒还纯的不行,扭头就开始惦记这事,云栖前一秒还在心疼他,扭头听见这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哪有按求婚算的,都是结婚当晚才算。”
段星阁也只是随口一说,毕竟刚刚云栖从行李中拿文件时他看到对方只带了一身换洗的衣服,而且这地方着实偏僻,实在不符合他心目中第一次的感觉。
而且他是个口头上的巨人实践上的矮人,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连一起洗澡都没敢提,只敢在两人都洗完澡准备睡时,抱着人躺在被窝里爱不释手地多亲两口。
然而他自以为已经很克制的动作落在云栖眼里却跟狂风骤雨一样,让人一下子会错了意。
云栖脸一热,脑海中却又想到了遗嘱和前世的事,微妙的愧疚间,竟忍不住抿了抿嘴唇道:“……你真的想在这里?”
段星阁立马便听出了他话里的松动,呼吸一滞间眸色立刻便深了,云栖后背一凉,突然有些后悔这么说。
但很快段星阁便恢复了先前的神色,低头亲昵地吻了吻他的嘴唇,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这地方太简陋了。”
云栖挑了挑眉,他骨子里和浪漫绝缘,对所谓的仪式感以及什么第一次看得没那么重。
但段星阁显然不一样,他对谁求婚都能耿耿于怀到委屈的程度,洞房花烛夜这种事肯定更认真。
意识到段星阁说什么也不会在这里动手后,云栖看了他三秒,故意逗他:“真不想?”
段星阁微微睁大了眼睛,看起来心里的那根底线正在摇摇欲坠,但最终他还是在云栖耳边小声道:“……想的要死,别勾我了哥哥。”
云栖心下一软,然而还没软多久便被人看出了端倪,那人立刻凑到他耳边道:“哥哥心疼我?哥哥如果真心疼我,那不如……”
云栖眉心一跳,有些警觉地看向他,果不其然下一秒那人吐出了一句极度破廉耻的话。
云栖蓦然睁大了眼睛,似乎不确定自己的耳朵,整个人都因为震惊僵在了床上。
段星阁却趁机牵着他的手往下,云栖一下子回神,跟烧着了一样使着劲地往回缩。
段星阁手上的劲奇大,面上却还是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哥哥,可怜可怜我吧。”
云栖咬着牙和他对峙半晌,最终心底那股愧疚还是泛了上来,闭着眼妥协了。
段星阁刚洗完澡,也换了新衣服,原本该十分干燥的,可云栖刚搭上去便被上面截然相反的触感给惊呆了,他睁眼不可思议地看向对方。
段星阁的笑意终于淡了一些,露出了些许藏在其下的幽深:“吓到哥哥了?体谅一下嘛,都是想哥哥想的。”
他嘴上说得可怜,手上的劲却一点没少。
“——?!”
云栖突然后悔自己的妥协了,他的手本就敏感,此刻手掌上的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像是被人用羽毛扫过一样,他下意识想躲,却被人攥着手腕死死地按住,碾过他的手心,直直地滑过指腹。
过电般的触感从指腹传来,云栖的呼吸瞬间就乱了,他咬死牙关才没让自己发出声,彻底没了一开始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段星阁见状轻笑着揶揄:“这才哪到哪,哥哥便受不住了?”
云栖根本没精力回应他的揶揄,他颤抖着想要把手蜷缩起来,却发现根本做不到,手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不对劲,羞得快要烧着了。
胡乱间他下意识咬住左手的手腕想止住声音,段星阁见状眼神却一暗:“不许咬手。”
他如此没大没小的命令自然换来了云栖的怒目而视。
然而这小子就跟戏瘾上来了一样,硬生生把云栖的手掰出来,低头轻吻了一下,立刻换来了一声呜咽。
“听话,不许咬。”他暗着眸子大逆不道地吻了吻云栖颤抖的左手,“乖。”
右手被人抓着不放,左手还被人握在手里亲。
“小混蛋……”云栖实在受不住了,终于颤抖着憋出了第一句有完整含义的话:“……关灯。”
“小混蛋就想看着哥哥。”然而段星阁太知道怎么拿捏他了,“我怕灯一黑,梦就醒了。”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奈何云栖是真的吃这一套,他呼吸一滞间便错过了最好的挣扎时机,整个人被烫的烧心,想松手却被人极力按着。
夏季的山谷中虫雀繁多,窗外时不时传来各种生灵的声音,好似一场忙忙碌碌的音乐会,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寂静,听得床笫之间的人脸上十分挂不住。
云栖埋在段星阁颈边,忍了半晌终于是忍不住了,倒吸了一口凉气后求饶道:“停……”
对于别人来说求饶可能得配点好话,可对于云栖来说,只这一个字便用了所有的力气和脸皮。
然而美美受了这一声求饶的人却还不领情。
“哥哥让谁停呢。”段星阁好整以暇地把玩着他的手,“喊我什么?”
云栖眼角都红了,渗出泪水,半晌还是道:“星星…松手……”
在段星阁刚来到云栖家的那段时间,天天晚上不睡觉时云栖便会这么喊他。
实打实的算起来,他是先有的星星这个名字,之后才有的段星阁这个大名。
但从段星阁成人那天算起,云栖便没再这么喊他了。
云栖感觉小孩可能都有自己的自尊,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被喊小名,于是自作主张地停了这个称呼。
殊不知段星阁为此惦记了许久,惶恐地以为哥哥不要他了。
两人可能都想不到,时隔这么多年居然是在这种状态下再次听到这个称呼。
当年段星阁睡不着时,云栖也是这么搂着他哄睡的。
如今世事变迁,原本做哥哥的反倒被弟弟搂在了怀里“哄睡”,云栖意识到这一点后耻得睫毛微颤,忍不住再心中祈祷段星阁没看出端倪,可惜事与愿违。
“哥哥好不害臊啊。”段星阁强硬地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从自己怀里抬起来,叼着他的下唇故意吸了一下,呢喃道,“被弟弟这么对待,还喊我小名。你上次喊我可是我高中的时候,难不成那时候,哥哥就想让我……你了?”
他带着笑意的荤话在云栖耳边炸开,轰一声红了脸,面上却不愿露怯,咬着牙道:“倒打一耙,分明是你从高中开始就……”
那词云栖着实说不出来,然而他低估了段星阁的不要脸程度。
“是啊。”段星阁竟然就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从高中开始就想和哥哥睡觉了。”
他故意模糊了用词,端的一副纯良的样子,听得云栖面红耳赤。
段星阁还故意凑上前,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哥哥喊点别的嘛。”
云栖心下暗暗咬牙,决定要治治他,闭了闭眼顾左右而言他道:“……手麻了。”
左右也无所谓,段星阁没往心上去:“那就换只手。”
云栖按着他的说法换了手,他抬眸定定地看了段星阁三秒,段星阁被他看得心下一跳,还没意识到他想干什么,下一秒便见云栖轻轻舔了一下他刚抽出的右手指尖。
段星阁蓦然听到了自己脑海炸开的声音,整个人一下子僵在了床上。
感受到某人没出息的动作后,云栖仗着他不愿意在这真的把自己怎么样,强撑着体面,学着他方才的语气嘲弄道:“不过如此啊……段总。”
他果真如段星阁所言换了称呼,只不过在这种状态下喊段总,仿佛只是一段商业婚姻,联系到他们刚刚签的商业协议,还真有那么点感觉。
虚情假意之下,藏着谁也不愿意先透露的真心。
段星阁呼吸一滞,云栖勾了勾嘴角,还想说什么时。对方突然毫无征兆地掀开被子,云栖瞳孔骤缩,意识到他想干什么后拼命地推着他:“你干什么……!”
“礼尚往来嘛。”段星阁眸色沉的吓人,死死地按着他的腰不让他跑,嘴上却还笑得出来,“别怕啊,哥哥。”
最终云栖还是因为身体素质问题,被人用武力镇压了。
炎热的夜晚,空调外机在窗外吱吱作响,云栖咬着下唇,被人一遍又一遍地吻着脸颊,唤着他的小名:“栖栖……”
大逆不道的混账……
他在心中暗骂,面上却根本没空就称呼的问题说什么,他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只能发出简短的几个音节:“别……”
未曾想段星阁居然真的听话地停了下来,只不过随即开口道:“那哥哥自己来。”
云栖一愣,带着泪光抬眸,瞳孔地震:“……什么?”
段星阁牵着他的手温柔道:“哥哥自己来。”
第二天,段星阁没办法离开剧组,只能亲自把云栖送上了车,临走时候像个和主人依依惜别的狼崽子一样,搂着人不愿松手。
云栖抬手想安抚他,却被人一把抓了手握在怀里。
云栖分明戴着手套,按理来说不该有什么反应,可经历了昨晚那一遭,此刻仿佛被隔着手套烫到一样,下意识想抽手却没能抽出来,只能暗暗磨牙地看向面前人。
段星阁见状笑得更灿烂了:“哥哥在家等我。”
在家等他做什么不言而喻,云栖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可段星阁嘴皮子耍的溜,不料等到他的戏份全部杀青时,恰好撞上了二期复播。
程溪的案子在期间也尘埃落定了,警方还记着云栖先前的疑问,特意打电话来告知云栖,只不过给出的答案是:嫌疑人动机源于嫉妒。
云栖对此早有预料,道了谢后挂了电话。
但是听到程溪居然真没把明皎供出来,还是忍不住在心下好奇,明皎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
案件尘埃落定后,节目组立刻发了通告,一副比警方还要急的架势,不过他们急倒也说得过去,毕竟夏天都接近尾声了,二期再不拍,若是等到冬天去海岛那显然说不过去。
网友们听到复播的风声后热情异常:
“啊啊啊啊复播终于要来了!!”
“太好了,得亏没被那个煞笔牵连QAQ”
“几个月没见,星云不会已经大DO特DO了吧!!”
“好好好,我要看公主裙!!舞台剧!!角色扮演!!统统给我搬上来!你小子可别搞虚假宣传!”
“我要看木头人呜呜呜这几个月全靠太太们的人偶文学度日,我怕我再看不到就要被黄色彻底污染了”
“?麻烦把人偶文学发我一份谢谢,让我来替你承受这份污染!”
节目组很快便给嘉宾们发来了复播邀请函,根据众人的档期确定了复播时间。
只是档期确定后段星阁剧组那边又出了点岔子,以至于他临到二期复播的前一天才紧赶慢赶回来。
云栖不知道为什么相当急,段星阁刚落地便拉着他去民政局领证,连午饭都排在了后面。
云栖也不想如此,问题是明天开播,公证便只剩下了下午这段时间,而留给领证的时间只能是上午了。
好在段星阁被领结婚证几个大字冲昏了头脑,根本没发现云栖的异常,连夜赶完飞机,整个人却还是生龙活虎的,高高兴兴地跟云栖去了民政局。
原本是随便撞上的日子,却不料遇上了黄道吉日,民政局内领证的人不少,还需要排队。
两人为了防止被认出来,恨不得把自己裹成粽子。
从进了民政局开始,段星阁那点妄自菲薄的老毛病就犯了,平均三分钟向云栖问一次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直到工作人员喊他们俩的号,段星阁还一副没回过神的样子。
云栖忍无可忍推了他一下:“你能有点出息吗?”
领完证到家时已经一点多了,段星阁拿着结婚证看了一路,回到家还是没看够。
于是拍了张照片就打算发微博,被云栖眼疾手快地按下:“等等,这事对外界得保密。”
段星阁一愣,还没转过弯:“为什么?”
云栖沉默了三秒,选择了铤而走险。
毕竟世界上最真的谎言便是说一半的真话:“明皎原本想要害我,是为了让闻风林继承我的全部财产,而后他再在闻风林走后顺利继承一切。”
“但他一旦得知我们俩已婚,我的第一顺位者不再是闻风林,而且程溪进去后他一个人,很可能不会同时对我们俩下手,为此可能会按兵不动,届时我们便更难抓到把柄了。”
他说的有理有据,段星阁一听果然严肃了下来:“确实。”
云栖见他没起疑心,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不过段星阁正经了不到三秒,便凑到云栖面前:“照哥哥的意思,我们这岂不算是……偷情?”
“有名有份的算什么偷情。”云栖心下一颤,面上故作镇定道,“顶多算是地下情。”
段星阁闻言笑了一下,只是那笑里多少有点别的意味,云栖一颤,抬眸看向他。
粘稠的气氛缓缓弥漫,段星阁什么也不说,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云栖的眼睛。
他什么都不用说,眼底的欲念便已经足够暴露一切了。
明天就要开播,心心念念良久的肉眼下却只能看着,吃不到嘴里。
云栖都能猜到这小子心里此刻的委屈有多大,果不其然下一秒他便凑了上来:“二期结束后一定,哥哥说好了,不许抵赖。”
一定干什么他没说清楚,但两人对此心知肚明。
段星阁把这种事说得跟要吃糖一样,撒娇撒得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你脑子里能装点别的吗?”云栖被他臊得慌,扭头道:“……知道了。”
言罢放下结婚证后嘱咐道:“你早上才回来,下午好好休息。”
段星阁不解:“哥哥去哪?”
“还能去哪。”云栖撒谎时忍不住用舌尖舔过上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以为明云跟星云一样是我一家独大的吗?”
段星阁一听云栖为了他连正事都挪到了下午,立刻笑得更灿烂了:“我在家洗干净了等哥哥。”
云栖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却见对方笑得没有丝毫阴霾。
他似乎从未想过云栖会骗他,那笑刺得云栖眼睛生疼,立刻收回视线,拿起早就准备好地文件夹,里面装着那份遗嘱。
段星阁回来的时候,这文件夹就那么光明正大地放在那里。
云栖实在是太懂他了,越是藏起来的东西他反而越要看,因为那是私事,而这种一看就是公务的事,他反而碰都不碰一下,因为他不想让云栖为难。
云栖拿着遗嘱出了门,一下午的时间足够完成公证了。
他原本想邀请跟他一起跑了两趟的云皑回家吃饭,云皑一听说段星阁也在家,整个人跟炸毛的兔子一样差点跳起来,回过神后立刻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云栖见状只能作罢。
他回到家里时段星阁正在厨房做饭,听到动静立刻探出了一个脑袋:“哥哥回来了?先洗澡吧,洗完饭就好了。”
云栖默默攥紧文件袋应了一声:“嗯,好。”
段星阁笑了一下后没有丝毫怀疑地回了厨房,那笑仿佛没有任何缘由,只是他看见了云栖,便情不自禁地想笑。
云栖在回来的路上想了无数种该把遗嘱放哪的事情。
这个位置既不能在平时让段星阁察觉,但必要的时候……比如他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段星阁又能一瞬间想到。
突然,云栖抬眸看向了三楼,那一刻他有了答案。
第二天一早,晴空万里。
别墅第三层那个最不为人知的房间里,床头柜第一层放着一个被人撬坏了的手铐,而连锁都有没有上的第二层,却放着一份格式严谨的遗嘱。
而签名那一栏赫然写着:“云栖”。
于此同时,无数人翘首以盼地坐在直播间前。
画面上缓缓浮现出了一座色彩斑斓的岛屿,周围蔚蓝的海面风平浪静,镜头在观众们的惊呼声中,从岛上最高的过山车和摩天路一路推过扮演各种童话角色的NPC,最终定格在主持人身上,他对着镜头笑道:“欢迎各位来到乐园之岛!”
第37章 复播
在观众们热切的期待下, 镜头从主持人处缓缓拉远。
然而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接下来出现在镜头中的只有四位嘉宾,分别是段星阁、木听风、洛光和一个陌生面孔。
段星阁今天穿了件很花的沙滩衬衫, 脖子上还戴了条项链, 仔细看去便会发现, 那项链的吊坠赫然是他之前戴在手指上的钻戒。
如此打扮但凡换个人都会显得像个轻浮的花花公子, 然而他穿上却显得年轻又有朝气, 和衣服相得益彰。
而木听风则在大夏天穿着一身黑,头上还架着墨镜,整个人打扮得跟个□□一样。
他的眼珠很黑, 英俊倒是英俊, 只是常年面上没什么表情, 他不说自己的职业, 估计没人能想到他居然是个画家,说他下一秒要掏倒砍人估计都说的过去。
这人周身的冷和云栖的冷还不一样,云栖的冷是生人勿近,木听风的冷却完全像是非人的冷,让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而且这么有气势的一个人却时常没什么存在感,不得不说这可能也是一种存在感。
相较他们俩,洛光穿的就正常多了, 白色体恤配牛仔裤, 正常得有些离谱。
不过他们仨对于观众来说已经算是老熟人了, 短暂的惊叹过后,众人还是把目光放到了那张模式面孔上。
节目有新人大家倒不算意外, 毕竟程溪离开,节目组肯定要找个新来的嘉宾填补空档, 不然原本刚好八个人,眼下只剩下七个,无论怎么分组都会剩下一个。
除非节目组突破限制来个三人成行,热度和话题度肯定一下子拉满,不过能不能播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新嘉宾的出现不是问题,但眼下的问题在于,他一个新来的,什么还没说,只是站在那,一旁的段星阁瞟他的目光便不怎么善良了。
这就有些奇怪了,毕竟段星阁除了面对云栖的相关事情外,情绪上是有目共睹的稳定。
不过当观众们定睛看去时便发现,这新来的嘉宾不知道从哪个角度看过去,和段星阁长得似乎有那么一点相像。
观众们一下子惊了,瞬间脑补了无数场大戏。
恰在此时,主持人笑道:“各位观众应该也已经注意到了,现场目前只有四位嘉宾,而且其中还有一位新面孔。关于为什么只有四位的事,我们先卖个小小的关子。在此之前,先让我们的新朋友做个自我介绍吧。”
“大家好我叫谢安德,刚刚从国外回来工作,本职工作是个设计师,目前主要负责传媒设计,今年二十三岁。”谢安德笑着自我介绍道,“我本人是混血,如果之后用词有什么不到位的地方还请各位见谅。”
主持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道:“不知道谢先生加入我们综艺的目的是什么呢?”
“实不相瞒。”谢安德笑道,“其实是为了一个人来的。”
“原来如此。”主持人笑着点了点头,还添了一把火,“那就祝谢先生在我们节目心想事成了。”
段星阁闻言眼神冷得都能杀人了,谢安德还能笑得出来。
观众们又不傻,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弹幕一下子来了兴趣:
“混血,卷毛,23,你是不是还有个哥姓夏”
“完了,不会是冲着77来的吧?!”
“刚刚我还说这新人有一丢丢小狗的即视感,没想到你这新小子真是冲着小狗他老婆来的啊!事情有意思起来了”
“什么替身文学,星星的怨念感觉要溢出屏幕了哈哈哈哈”
“星星:哥哥有新的卷毛小狗了”
“没事,你可是你哥亲手养大的嫡亲童养夫!!支楞起来啊!小狗!!”
“一个略有几分姿色的外室而已,支持嫡童养夫统统发卖!”
介绍完新人,主持人终于把话扯回了为什么只有四个嘉宾身上:“介绍完我们的新朋友后,现在需要讨论一下我们老朋友的事了。各位想必也很想知道我们剩下的四位嘉宾在哪里,大家先别急,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说着他故弄玄虚地带着众人向岛中央走去,一路上路过各种游乐设施,看得观众们目不暇接,恨不得亲自过去玩几个,不过很快他们的注意力便被拉了回来。
岛中央是一个心型的小花园,还带着喷泉,那里或站或坐着四个玩偶,从外表看过去,分别是带着蝴蝶结的兔子、背着包的熊猫、抱着蛋的企鹅和带着铃铛的小猫。
众人见状脚步不由得一顿,主持人站定轻笑道:“这便是我们剩下的四位嘉宾了。他们现在被封印在玩偶内,不能出声也不能脱身,只有得到各位的帮助才能解除封印。需要注意的是,无论各位选到的是谁,接下来的乐园之旅中,都需要和他一起度过,住宿方面也不例外哦。”
如何从玩偶的外表下找出自己梦寐以求的那个人,着实需要一番思考。
不过某些人显然不用,因为那个抱着蛋的企鹅看到众人的一瞬间就跳了起来,手里的蛋不小心落在地上,差点把他自己绊倒。
洛光:“……”
他故意转头看向那只戴着铃铛的猫:“你好。”
洛光只是说了一句话,便气得那个企鹅原地跺脚,捡起地上的蛋扔他,原本企鹅的玩偶服为了还原,腿就比别的玩偶短一点,看起来相当滑稽。
谢安德一看到这企鹅的动作,立刻便收回了视线,确认他不是云栖,转而把目光投向了剩下三个人。
恰在此时,戴着蝴蝶结的兔子朝镜头这边挥了挥手。
段星阁动作一顿,直勾勾地看向那个身穿兔子玩偶服的人。
兔子见状也歪头看向段星阁,又单独朝他挥了挥手。
谢安德见状也立刻收回了视线,在他的印象里云栖更不会做出这种动作。
未曾想段星阁竟然径直朝那个兔子走过去,谢安德见状狐疑地停下了脚步,只见段星阁在人偶前站定后,兔子很友好地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而段星阁则完全以怨报德,对方还没来得及把手放下,他便直接抓住了兔子玩偶背后的尾巴,那人的动作一僵,虽然看不清神色,却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震惊。
“抓到了。”段星阁捏着那团毛茸茸的圆尾巴笑道,“今天哥哥扮演的是兔子先生吗?”
云栖沉默了三秒,摘下头套,眼神不善地看着段星阁。
其实不止是谢安德,就是观众们也没几个猜到兔子玩偶里的人居然是云栖。
眼下时隔几个月未见,猝不及防地在兔子头套下看到云栖这张脸,再加上他身上还穿着玩偶服,反差感大的让不少观众一下子看直了眼,弹幕登时少了一半。
云栖瞪了段星阁一眼,然而实在好奇,最终还是没忍住道:“怎么认出来的。”
段星阁被人瞪了一眼后反而笑得更灿烂了:“这要是认不出来,这几个月我算是白干了。”
云栖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偏偏这小王八蛋还跟个没事人一样扭头和主持人道:“您好,这个玩偶服可以带回家吗?”
主持人也是个人才,闻言竟然点了点头:“二期结束时可以作为礼品送给两位。”
云栖当场生硬地拒绝道:“不用了。”
言罢,见段星阁还是没松手,他忍无可忍道:“摸够了吗?”
“哥哥又不让把这玩偶服带回去,我不得多摸两下嘛。”段星阁笑道,“手感真的很好。”
也不知道他说的好到底是哪手感好,云栖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松手。”
段星阁这才见好就收,凑上前给他解起了玩偶服的拉链,只是解到一半,没忍住又捏了两把,只不过云栖忙着脱玩偶服,没搭理他。
观众们这才回过神,后知后觉地坐不住了:
“啊啊啊啊宝贝77好久不见,这什么可爱兔兔,亲一口!!”
“什么叫这几个月白干了?你干什么了?!说清楚!!”
“?你小子!想把玩偶服带回家干什么!!”
“兔塑永远的神!!!脑了兔子77捡到小狼崽以为是小狗,养大后被抓着尾巴狠狠吃干抹净,据说兔子还会假孕嘿嘿嘿”
“我要看狼兔ABO!!”
弹幕尖叫间,洛光已经无奈地捡起了砸向自己的企鹅蛋,木听风摘下了猫脖子上的铃铛,等谢安德回过神时,他已经只能和明皎大眼瞪小眼了。
“看来各位已经找到了心怡的伴侣。”主持人似乎完全没发现气氛有什么不对,见状笑道,“那么接下来由我来为大家介绍第一天的游玩规则。”
“乐园之岛上有许多游乐设施,为了增进大家对这些设施的理解,今天日落之前,每组嘉宾需要游玩够五个项目。游玩不够五个的,晚上睡觉时有惩罚哦。”
“不过游玩时大家需要小心,乐园之岛虽然不收取任何货币,但每个游乐项目都需要付出相应的门票,不同项目的门票不同,请大家谨慎选取,避免出现因无法支付门票而完不成任务的情况哦。”
云栖一听这话,眉心便忍不住一跳,以这节目的尿性,所谓的门票肯定有问题。
这地方看起来轻松愉悦的,完全不用为生计考虑,实际上恐怕比之前那个荒岛还危险。
主持人介绍完游戏规则后,嘉宾的身份也从游客变成了“玩家”,每组得到了一个很卡通的本子,每完成一项设施的游玩便会获得一枚章。
主持人临走时还神神秘秘地笑道:“岛内有彩蛋哦,发现彩蛋后有额外奖励。”
说完他便退场了,将整个岛彻底交给了众人。
白一鸣率先扯着洛光跑了,明皎和谢安德聊着什么,视线却忍不住往云栖身上放,云栖装作没看见,拉着段星阁离开了。
节目组显然是下了血本,整个岛的游乐设施完全是全新的,怪不得那么害怕节目被毙掉。
一路上娱乐项目不少,段星阁看得走不动路,哪个都想玩,云栖却十分警惕,像什么过山车,跳楼机这种,一看门票就不简单,基本上能不选就先别选。
云栖最终把目光投向了平和一点的摩天轮,去找摩天轮的路上,有个小机器人在送棉花糖,走到两人身边时它特意举起了一个粉色心型的棉花糖:“要来一个情意绵绵吗?”
云栖随手拿了一个,还不忘道谢:“谢谢。”
未曾想刚拿起来,这小机器人就跟碰瓷一样,直接拦在了两人面前:“请支付报酬。”
“啊?”段星阁震惊道,“这不是你非要送我们的吗?”
小机器人继续道:“请支付报酬。”
云栖突然升起了一个不详的预感:“报酬是什么?”
小机器人跟个人工智障一样继续道:“请支付报酬。”
两人没法,只得在小推车上找了半天,才找到一行小字:“欢迎购买情意绵绵,请以一分钟亲吻作为支付报酬购买。”
云栖:“……”
段星阁笑着看向云栖,语气演都不带演的:“哎呀,这可是你拿的棉花糖,看来不付报酬不能走啊,这该怎么办呢,哥哥?”
云栖抿了抿唇,看了一眼镜头后,举起棉花糖挡在两人面前,侧头吻了上去。
段星阁的眼睛明显睁大了几分,似乎有些惊讶云栖的主动,但很快他便反客为主,扣着云栖的后脑结结实实地吻了回去。
云栖攥着棉花糖的手指明显紧了紧,粉色爱心状的棉花糖在镜头下微微颤抖,可无论怎么抖,还是把重点部位遮得严严实实的。
观众们只能看到云栖逐渐泛红的耳根和段星阁带着笑意的眼角,其他的一概看不清。
然而越是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反倒越是勾人,弹幕被钓的全在嚎叫:
“啊啊啊啊我魂穿棉花糖!!”
“好涩,真的好涩谁懂啊啊啊”
“怎么做到又纯又涩的啊啊啊啊受不了了”
“这个颤抖真的太灵性了,比光明正大的亲还要涩一百倍谁懂了啊啊”
“像是在镜头下堂而皇之的偷情”
观众们还不知道他们已经一语道破了两人的状态,等到一分钟截止时,小机器人“滴”一声响了:“谢谢回顾!”
完事推着他的棉花糖车走了,段星阁却跟没听见一样,搂着人继续亲,云栖纵了他一会儿实在受不了了,一把将人推开,直接将棉花糖挡在了两人中间,隔着云朵一样的糖瞪向对方。
段星阁看了他三秒后却突然笑了,张嘴咬了一口,那心型的棉花糖立刻被他咬掉了一个角。
云栖心下蓦然一颤,像是自己的心脏也被人咬了一口一样。
他连忙收回目光,拿着棉花糖故作镇定地朝摩天轮走去,段星阁见状只是笑,什么也不说便跟了上去。
只是走到摩天轮脚下时,云栖有了前车之鉴,一眼便看到了贴在角落里的文字:“欢迎来到惊喜摩天轮,本项目的门票为:在最高点接吻十分钟,如果不愿接吻或者接吻不满十分钟的,摩天轮回一直悬空停滞,直至达成条件。”
云栖头皮一麻,反手把棉花糖塞在跃跃欲试的段星阁嘴里,扭头拉着人便走了。
两人走了没一会儿,竟然遥遥地看到了海岸,显然已经出了游乐的核心区域。
“哥哥,这都过去快半小时了,咱俩一个还没玩呢。”段星阁举着棉花糖作势要喂给云栖,“再这么下去咱俩晚上说不定该睡桥洞了。”
云栖扭头想躲却没躲过,只能蹙眉吃了一小口棉花糖。
他正准备说什么,却见远处沿海的岸边,有两个类似滑梯一样的设备,看起来像那种冲浪类游戏,云栖于是随口道:“就那个吧。”
两人走过去的时候却看到洛光和白一鸣正站在门口吵架。
一看到他们两人过来,白一鸣的眸色瞬间就亮了,他一把将挡在面前的洛光推到了一边,兴致勃勃道:“二位有空吗?”
段星阁看了看他们俩又看了看两人后面的游乐设施:“有,二位准备玩这个项目?这是干什么的?”
“知识竞赛,原本我想跟他一较高下,谁知道同组之间不能比。我说那就算了,然后那破地方就不让人走了。”白一鸣提起这事就来气,“说我们已经开始了游戏不能中断,但是又只有我们一组,游戏没法结束,所以必须得再拉一组一起玩,拉不够就一直卡着,完不成打卡任务。”
一听到知识竞赛,云栖心下稍微放松了几分:“门票是什么?”
“好像赢的那组没有门票,输的那组……”白一鸣扭头指了指远处的滑梯,“从那上面滑下去……我觉得比起那些动不动就亲嘴的强多了。”
云栖扭头看向段星阁:“玩吗?”
“我都可以啊,听哥哥的。”段星阁说完又补充道,“不过来都来了……”
云栖点了点头,显然也赞同他的说法,没等他说完便道:“那就一起玩吧。”
他话音刚落,负责这个项目的NPC便拿着东西出来,在四个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一人扣了一个类似健身手表的东西。
白一鸣忍不住道:“这是什么?”
NPC道:“测谎仪。”
云栖眉心一跳:“为什么知识竞赛还要戴测谎仪?”
NPC没有解释,只是按照流程讲起了游戏规则:“本游戏为打擂抢答模式,两组玩家中只有一组赢家。游戏开始前,四位玩家需要分组站在不同的滑梯上。”
“游戏开始后,玩家可以进行抢答,需要注意的是,为了保证各位玩家都能参与游戏,娱乐身心,所以一个组内,一个嘉宾最多只能连续答两次题。该次数为单组计算,请各位嘉宾提前商量好对策,以免违规。”
“一道题被抢答后,如果没有抢到问题的一方滑梯坡度上升一度,抢到问题却选择保持沉默的一方坡度也上升一度。如果回答违心,测谎仪响,那么滑梯将会上升两度。”
“如果抢答方没有答出来,则该题顺延,双方都没有答出来则问题作废。游戏直到双方回答够二十个问题结束,最终坡度低的那一组为胜。”
“胜者奖励:本次游戏无需门票。”
“败者惩罚:滑梯扶手消失,根据坡度滑入海中。”
云栖这才意识到原来那个滑梯是这么用的,而且正常来说,知识竞赛完全不需要佩戴什么测谎仪,这游戏一看就又是什么疑似坦白局的玩法,他一下子生了退意。
可NPC刚介绍完规则,他们身后的门便锁上了,俨然一副玩不完游戏就不能离开的样子。
云栖没法,只能故作镇定地看向那两个滑梯。
在众人的注视下,NPC操纵着滑梯缓缓降落,直至水平且被海水淹没。
虽然大家穿的都是凉鞋,但是考虑到凉鞋打滑起来更危险,最终还是赤着脚踩进了水池中,走到两个滑梯的尽头。
云栖和段星阁站定后打量起来,发现滑梯的尽头处左右都有扶手,扶手前方则安着一个按钮,看起来是抢答器。
但整个滑梯并非一人使用,而是需要两人并排站立,这也就意味着两人要么以极度不雅的姿态侧身扶着各自侧的扶手,要么一手扶住扶手,一手牵住对方的手。
不过游戏刚刚开始,滑梯还算平缓,似乎暂时不用考虑这种问题。
而在游戏正式开始前,NPC终于道:“本游戏的所有问题都和玩家本身息息相关,所以请各位抢答前务必认真读题,认清自己的内心后再做回答。”
“啊?!”白一鸣终于意识到了这游戏到底是干嘛的,登时一副被骗了的模样,“这怎么能叫知识竞赛?这和知识竞赛有半毛钱关系吗!”
“知识的定义无比广泛,堪称海纳百川。嘉宾们可能知识面丰富到包罗万象,可在此之前,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认不清,就算能将百科全书背下来,他也不算全知全能。所以,了解自己是有必要的。”那NPC说的冠冕堂皇的,差点把白一鸣气晕。
“那么,各位玩家没有异议的话,游戏正式开始。”
他话音刚落,前面的大屏幕上便浮现了色彩,虽然心下可能有一万个不愿意,但众人还是下意识把手放在了各自侧的抢答按钮上。
“请听第一个问题,在场的四位玩家中,有您喜欢的人吗?”
段星阁眼疾手快地一拍:“有。”
他话音刚落,洛光那边的坡度一下子上升了一度,但谁都没想到一度竟然有那么多,白一鸣一个没扶住差点滑下去,立刻眼疾手快地抱住了身旁的洛光,扬声抱怨道:“说好的一度怎么这么高?”
言罢他忍不住估测了一下如果二十个问题平分可能带来的高度,整个人立刻一激灵。
洛光看到他这幅反应,眼皮一跳,心说完了。
果不其然,下一个问题刚浮现,白一鸣看都没看便直接拍下了按钮,其他人甚至连题都还没读完。
“第二个问题,在您的幻想中,您最希望亲吻对方的哪里?”
前一个问题还是纯情到不行的内容,谁也没想到第二题就直接上强度了,白一鸣一看到内容瞬间蒙了,整个人都快冒烟了,半晌硬着头皮道:“……我连亲都不想亲他,谁会想那种问题啊!”
可他话音刚落,手腕上的测谎仪便瞬间响了,被他死死抱着的洛光眸底露出了愕然的神色,连白一鸣自己都愣了一下。
下一秒两人的滑梯突然拔地而起,直接升了两度,白一鸣一个不慎差点顺着直接滑下去,被洛光眼疾手快地抓住,他回过神后立刻红了脸颊,当即此地无银三百两道:“这测谎仪有问题吧!”
洛光死死地抿着唇不愿跟他一起丢人现眼,观众们见状一下子乐不可支起来。
然而让他们更乐不可支的还在后面,因为白一鸣没能正确回答问题,按照规则问题顺延,传到云栖和段星阁这边。
段星阁闻主打一个诚实,见状跃跃欲试,被云栖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
然而段星阁不答,回答的便只能是他了。
众人的视线随着段星阁一起齐刷刷地看向他,云栖沉默了三秒,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平静道:“……嘴唇。”
观众们一听瞬间就坐不住了,连段星阁也震惊地看向云栖,可下一秒,云栖手腕上的测谎仪居然也跟着响了。
滑梯坡度随之上升,云栖连忙扶住扶手,他是万万没想到这破测谎仪居然这么精准,一时间红透了耳根,心中暗道早知如此不如不说。
弹幕震惊到愣了整整三秒才回过神:
“啊??还有高手??”
“啊啊啊啊啊所以说最想亲的不是嘴对吗?!那是哪里!!如实招来啊啊啊”
“我大胆猜一个腹肌,直接开始斯哈”
“我觉得还是不够大胆,为什么不能再往下一点呢”
“啊啊啊啊好香啊啊啊啊受不了了!!”
“谁来救救星星哈哈哈哈孩子看起来快要忍不住了”
场上又响起了声音:“鉴于在场的两组都没有回答出来第二个问题,游戏进度1/20。”
云栖闻言脸上的热意消了一些,他随之意识到了这个游戏的高妙之处,如果回答不够二十个问题,他们就得在这一直耗着,根本完不成一天游玩过五个项目。
而且这测谎仪不知道节目组从哪弄的,准得吓人,所以他们必须得说真话。
对面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事,但碍于白一鸣嘴实在太硬了,这一次洛光硬是拦下了他自己上了。
“第三个问题,你上一次有接吻的冲动是在什么时候?”
洛光抢了问题后却突然保持了沉默。
白一鸣不满道:“你不回答你抢什么啊!”
洛光扭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目光在他一张一合的嘴唇上停留了两秒,最终移开了视线:“我弃权。”
两人的滑梯随之又升了一个度,白一鸣气得想锤他。
问题顺延,段星阁见状无比诚实道:“刚刚。”
明明没人问他具体是什么时候,他偏要把云栖说的话再重复一遍:“哥哥说想亲我的时候。”
说着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云栖一眼,云栖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只不过泛红的耳根暴露了他的羞赧。
接下来的几个问题,两个成年人一个仗着不要脸,一个仗着纵然害羞其他人也看不出来,因此在积分上一骑绝尘。
照这个速度下去,不用等到二十个问题问完,洛光两人的滑梯就要到顶了。
白一鸣颤巍巍地扶着扶手,看都不敢看下面的海面一眼,更不用说滑下去了,他狠狠心咬咬牙,决定无论下一个问题是什么,他都要认真回答。
于是梅开二度,为了抢答,大屏幕上的问题还没放完,他便闭着眼拍了下去。
身边人的呼吸明显一滞,白一鸣有些奇怪地睁眼,却见屏幕上写着:“第八个问题,如果曾经他和现在的他同时站在你面前向你表白,你会选择谁?”
“哎……?!”
白一鸣脸色爆红,洛光一眼就看出了他想退缩的心情,当即警告道:“我劝你要么闭嘴要么说实话,再来两度我可——”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白一鸣便面红耳赤道:“……我都不选!”
“滴滴——”
测谎仪爆响,滑梯直接升到了最大坡度,两人几乎站不住,连吵架的心思都没了,恨不得挂在扶手上,一时间相当狼狈。
问题继续传递,轮到这边时,由于段星阁过于诚实而且积极,刚刚已经连续回答了两个问题,眼下只能由云栖回答了。
段星阁看到这个问题时脸色便忍不住一沉,那股似曾相识的醋意再次在胸腔中弥漫开来。
如果是活生生的情敌也就算了,眼下结婚证都在手了,一百个情敌也不够他看的。
可曾经的自己却不一样。
就像连白月光本人都不能战胜曾经的他一样,没人能战胜曾经的自己。
段星阁一时间酸得倒牙,却还是控制不住地看向云栖。
观众们之前没听过云栖在段星阁面前说的玩笑话,自然十分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当他们看到段星阁那副神色时,弹幕就更欢乐了:
“哎哟哟,小狗吃醋了!!”
“有没有一点出息啊星星,怎么连自己的醋都吃!!”
“啊啊啊啊十八岁的男大甚至男高和现在事业有成的段总,我都替77难选!!”
“众所周知,世界上最硬的东西其实是……嗯,我单方面替77选男大,不用谢我”
连旁边两个快掉到水里的人都忍不住投来了视线,而在众目睽睽之下,云栖眼都不带眨地给出了他的答案:“两个都要。”
这一次测谎仪则没有响。
这下子连段星阁都微微睁大了眼睛,他前一秒还处在难以言喻的酸意中,下一秒便听到了这个消息,看向云栖时满眼都写着震惊。
云栖好整以暇地看向他,什么都没说,但段星阁还是从他的眉眼中读出了他想说的话。
——无论哪一个阶段的你我都喜欢,我不会舍弃任何一个。
他原来怎么会天真又愚蠢地以为云栖不爱他呢?
明明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云栖更爱他。
可如此纯洁又美好的选择,落在观众眼里就变了味了,弹幕闻言瞬间乐开了花:
“啊啊啊啊77别太会了!!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就要都要!!”
“可是都要的话真的吃的下吗,云总不会被Do到话都说不出来吧”
“云总:区区两根”
“草,想看一点求而不得的小狗看到被未来自己do熟的老婆时,又醋又爽又心动的样子”
“啊啊啊啊这搞得我好好奇星星一开始跃跃欲试的样子,要是不到二十的77和现在的云总站在他面前让他选,他会怎么选”
“星星:区区两个老婆……(喷鼻血)”
两人在前期的问答游戏中占尽优势,只不过他们也不是次次都能回答得这么顺畅的,好在隔壁更不顺畅。
等到二十个问题全部回答完时,隔壁的滑梯已经升到顶了。
白一鸣瑟瑟发抖地挂在洛光身上,另外一只手死死地攥着扶手,眼都不敢睁。
云栖和段星阁两人也没好到哪去,虽然滑梯的坡度没那两人的高,但稍有不慎也有冲到海里去的可能。
好在游戏结束后,两人以压倒性的优势取得了胜利,伴随着“滴”的一声,他们脚下的滑梯缓缓降落。
而另一边的气氛就没这么平缓了:
“扶手还、还在吗……我不敢看。”
“在。”
“真的吗,真的……啊——!”
白一鸣话还没说完,扶手骤然消失,两人坐在滑梯上瞬间一块滚了下去。
“啊啊啊啊!”
撞进大海中一瞬间浪花飞溅,段星阁见状有些跃跃欲试,云栖连忙一把拉住了他。
这地方任何一个项目都得两人同时进行,他可不想玩这么要命的项目。
白一鸣挣扎着从节目组围出的海水中爬起来时,整个人已经彻底湿透了,然而他却完全顾不上自己的体面问题,抓着被垫在自己身下的洛光的衣领就开骂:“都怪你什么都不说!”
“什么都不说只升一度。”洛光擦了把脸冷笑道,“你倒好,什么都说了,还不如不说——”
“你——!”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云栖火速扯着跃跃欲试的段星阁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临走前NPC笑着给两人盖了个章:“欢迎下次再来。”
云栖冷着脸在心中道:再也不会来了。
这地方看着可可爱爱,实则处处充满杀机,玩了一处后更加深了云栖的这种印象。
一时间他甚至感觉摩天轮那个亲十分钟都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两人穿过跳楼机和过山车,云栖正在旋转木马和摩天轮之间犹豫,一拐弯,突然看到了一处半开放的场地。
场地不小,其中有厨房有书房还有钢琴室,看起来像是小孩子会喜欢的那种模拟过家家。
厨房里放着各种蔬菜水果和肉类,就是看起来不太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
疑似书房的地方倒是正式了一点,书柜里放着书,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钢琴室的钢琴看起来也是真的。
总体看起来温馨异常,相当无害。
云栖见状心说这次总不会出问题了吧,于是扯着还在眼巴巴看过山车的段星阁向那边走去。
很凑巧的是,木听风正被鱼思危扯着站在那里。
他看起来和段星阁一样有别的偏好,但还是摘下墨镜道:“以我的经验来看,越是看似平平无奇的东西,越是暗藏杀机,你确定要试?”
鱼思危耸了耸肩膀:“就是这样的才刺激,不是吗?”
说话间他看到了从另一侧走来的两人,立刻侧了侧头挥手打招呼道:“二位,巧了。要一起玩吗?”
云栖闻言脚步蓦然一顿,原因无他,这场景实在是有些似曾相识,方才他们俩似乎就是被白一鸣如此拦住的。
但相同的事应该不会再上演第二次吧?
而且玩什么好像都一样,于是他点了点头,扯着段星阁走了过去。
段星阁本人举可能是在家做饭洗衣服搞腻了,对这种过家家实在没兴趣,于是他跟云栖不依不饶道:“玩完这个,哥哥得陪我去玩个刺激的。”
云栖被他念的没办法只能答应。
段星阁从小就喜欢这些刺激的项目,他十一二岁的时候去游乐园,因为年纪不够玩不了过山车,整整念了六七年,成人礼第三天就马不停蹄地去了。
云栖当时还在奇怪,照这小子的脾气是怎么忍到第三天的。
后来他才知道这小王八蛋纯粹是害怕成人礼当晚干的坏事暴露,第二天哪都没敢去在家伺候云栖,见云栖一点没发觉才松了口气敢去游乐场的。
只不过当时段星阁见云栖没有丝毫反应时,松了口气之余,又有些小失落。
他有点说不好自己是期待云栖没发现,还是期待对方发现后狠狠地抽自己一顿。
可能两者都有,但相较之下后者的期待感反而更强烈一些。
因为只有那样云栖才会直面他的感情,转而不再将他仅仅视为弟弟。
或许如果那一晚云栖没睡得那么着,一切说不定都会变得不一样。
不过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而且很快两人也没空沉浸在前尘往事中了。
因为他们四个刚一进去,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高礼帽的NPC便走了出来,很优雅地行了个脱帽礼:“欢迎各位玩家来到一二三木头人。”
段星阁闻言立刻从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清醒了过来。
云栖则是愣了一下后匪夷所思地想到:一二三木头人不应该是那种场地宽阔空旷的地方吗,这地方看起来拥挤十分,跟这游戏到底哪里搭边了?
观众们显然也没料到这地方竟然是玩这个的,弹幕瞬间多了起来。
这个木偶游戏可以说是节目组前期宣传时的最大噱头,此刻一出,弹幕自然瞬间就拉满了。
这个疑似管家打扮的NPC和前面知识竞赛的NPC一样,似乎并未看出几个人脸上的疑惑,而是尽职尽责地介绍起游戏规则:“本游戏一共两轮,非小组之间对抗,而是小组内对抗。”
“四位玩家两两成组,通过抽签方式决定第一轮扮演木偶的人选。”
“抽到木偶方的玩家,需要全权听从本组另一位玩家的命令,如果木偶方出现推拒的动作,或者拒绝执行“主人”的命令,游戏结束。”
“第二轮时角色翻转,规则不变。”
“最终判定标准为各位玩家扮演玩偶时的时间长短,同组内,时间长的一方胜利不用支付本游戏游戏门票,时间短的一方失败,需要在下个游戏中支付双倍门票。”
“各位没有异议的话,抽签开始。”
虽然嘴上这么说,这位NPC却压根没给众人反应的机会,直接关了大门拿出了抽签用的木盒。
云栖突然从心底升起了一股熟悉的不详的预感,这种预感让他动作一顿,扭头看向段星阁。
都不用他说话段星阁便知道他什么意思:“哥哥想让我先?行吧,我先就我先。”
说着他镇定自若地伸手进去抽了一张,未曾想展开后上面写着:“后手”两个字。
云栖呼吸一滞,抬眸看向对方,段星阁立刻露出了一个笑容:“真巧,那么就请多指教了,木偶哥哥。”
旁边的两人比他们更早分出了胜负,鱼思危很不幸地抽中了先手,他们打量了一下屋内的构造后,扭头道:“二位想选客厅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对于云栖来说,这无异于问鱼想选什么烹饪方式烹饪自己,他完全不想选,于是把目光投向了段星阁。
他原本以为段星阁会选厨房或者钢琴室,毕竟他在家最常做的事就是做饭,除此之外他小时候最喜欢干的事就是跟云栖撒娇让云栖弹琴给他听。
可最终段星阁却道:“我想选书房……当然二位一个画家一个作家,要是想用紧着你们用。”
“不了。”鱼思危还没开口,木听风便罕见地摇了摇头,“第一轮我们用客厅就好,第二轮要不要换再议。”
云栖一时间有些拿不准段星阁在想什么,待两人在书房站定后,计时正式开始。
感受到云栖警觉的目光后,段星阁轻笑了一下:“别那么紧张哥哥,帮我研个墨吧。”
……这么正常?
他越是正常反倒弄得云栖越发警惕起来。
云栖低头研磨时,段星阁就坐在那张椅子上,撑着下巴看着他笑。
云栖极力想忽视他的视线,段星阁偏偏要撩闲:“哥哥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学毛笔字的时候,你也是这么给我研磨的。”
云栖当然记得,只是下意识觉得段星阁接下来没好话,便没接茬。
可惜段星阁从不会委屈自己,见他云栖不说话,他便自顾自地笑道:“我当时字写的不好看,哥哥还要打我板子呢。”
此话一出,云栖果真开了口为自己辩解:“那是因为你字写的不好看吗?分明是你的态度问题,不要说得跟我虐待你似的。”
“是是是,谁让我不好好用功,挨板子是应该的。”段星阁笑着应了,“不过现在我的字倒是进步了不少,哥哥要不要试试?”
原来是在这等着他,云栖抿了抿唇,看着砚台中研好的墨没接话,耳根忍不住发红。
他以为段星阁是打算在他手心写字,虽然羞恼却也做好了准备,硬咬牙也是能坚持下去的。
段星阁慢条斯理地拿起毛笔,蘸满了墨水后终于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哥哥,转过来。”
云栖轻轻侧身,做足了他会让自己抬手顺便把手套摘下来的准备。
可对方并内有,只是拎起毛笔道:“不要动,乖一点。”
云栖愣了一下,比观众们的反应还要迟上几分。一直到微凉的笔锋落在他的锁骨上时,整个人才蓦然回神,愕然地睁大眼睛。
可他什么也不能做,因为他现在的角色是“主人”的木偶,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教出来的人,用毛笔在他的锁骨上写下了三个字。
云栖因为角度问题看不见,可他却在冥冥之中意识到了那三个字是什么。
——“段星阁”。
那是段星阁的签名,就像是得到了新本子要写名字一样,段星阁也在他新获得的木偶身上写下了他的名字。
云栖意识到这件事的一瞬间,突然感觉锁骨烫得厉害,整个人从脊椎升起了一股麻意,浑身颤抖,那一刻,他好似真的成了专属于某个人的木偶。
背对着镜头,在观众们看不到的地方,段星阁笑得灿烂,眼底却带着浓浓的占有欲和发暗的欲念。
他用口型比道:
“我的了。”
第38章 报复
由于要来海岛上游玩, 云栖穿得也有些单薄,虽然衣领处并不像先前他喜欢穿的那些衣服一样那么严密,但正常状态下, 锁骨并不能完全暴露出来。
段星阁写字时候是自己亲自扒开那点衣襟写的, 只是他写完后, 为了防止墨水把衣襟弄脏, 他却命令道:“自己扯着, 小心弄脏。”
云栖瞳孔一颤,却不愿意这么早就认输,于是整个人宛如烧着般抬手捏住了那点衣领, 不轻不重地往下扯着, 将锁骨上印的那三个字彻彻底底地暴露在空气中。
两人在镜头下互动那么久, 直播间宛如卡了bug, 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宁静。
让云栖没想到的是,这个动作给他带来的羞耻度远超他的预期,就像是主动向主人展示印记的仆从一样,地位倒错的荒谬让他几乎不愿意睁眼。
而当笔墨差不多半干时,观众们终于从那股震撼中回神, 发疯的弹幕瞬间淹没了整个直播间:
“卧槽卧槽啊啊啊啊啊好好好,星星你小子也太会了啊啊啊”
“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能涩成这样, 爸爸妈妈我受不了了啊啊啊”
“这和自己动有什么区别??啊??”
“天呐, 谁懂, 我狠狠代入了隔壁剧情,就那种白天高高在上的云总和星星兄友弟恭, 弟弟一直都很乖很听话,突然有一天77半夜发现自己穿成了弟弟的x爱娃娃……”
“啊啊啊啊啊老师别说了, 不写何撩啊!!快拿起笔吧求您了呜呜呜”
弹幕一片鬼哭狼嚎之际,那点墨水终于干涸在了云栖的锁骨上。
段星阁满意地点了点头:“可以了,松手吧。”
云栖立刻松了手,然而衣领未能将那签名完全盖住,反而只遮了半边,露出来半边,反倒比起刚刚彻彻底底暴露在外的样子多了几分更加难以言喻的味道。
段星阁见状眼神一下子就变了,他垂眸敛了一下眸色,而后轻轻拍了拍腿:“坐上来。”
意识到他的意思后云栖瞳孔微震,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
偏偏段星阁还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我只是想教哥哥写字而已。”
他的毛笔字分明还是云栖教的,眼下却要反过来教云栖,而且还要把人抱到怀里教。
……这小王八蛋是想倒反天罡不成?!
云栖突然生出了就这么结束的念头,可转念又一想,段星阁的脸皮不知道比他厚多少倍,如果就这么结束,等下肯定是输,想都不用想。
那点微不足道的好胜心又在此刻起了作用,云栖咬了咬牙,冷着脸侧身坐在了段星阁怀里。
相较之下,段星阁的笑容一下子真诚了许多,他顶着云栖杀人的目光,抬手搂住了他的腰,仗着对方不敢反抗,侧头使劲亲了一口,过足了嘴瘾。
云栖的腰本就细,眼下穿得单薄,被他这么一搂,整个腰侧几乎都落在了他手里,密密麻麻的烫意沿着腰线往上爬,烧得人忍不住颤抖。
偏偏段星阁还在此刻命令道:“哥哥把手套摘了吧,不然小心等下沾上墨渍。”
明明他现在处于掌控者的位置,却偏要继续喊哥哥,地位和称呼的倒错让云栖忍不住头皮发麻。
云栖早就预料到必有这一遭等着自己,却没料到是在这种状况下。
瞪了段星阁一眼后,他抿着唇低头摘下了自己的手套,被段星阁笑着接过放在了一边。
而后这小王八蛋便将蘸满墨水的毛笔往他手里一塞,亲昵地握住了云栖的右手。
毫无隔阂的肌肤相亲让云栖忍不住咬了咬下唇,指尖带着几不可见的颤抖。
下一秒,段星阁攥着他的手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两个字。
因为角度问题,观众们看不见他们俩到底写了什么,却能看到云栖逐渐睁大的眼睛和陡然红透了的耳根。
无数人于是被勾起了好奇心,纷纷在弹幕嚎叫起来,恨不得穿过屏幕爬到纸上看看他们写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很快段星阁便满足了他们的诉求,他写完后对云栖命令道:“哥哥,念一下。”
云栖蓦然扭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段星阁却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怎么,哥哥不愿意?想认输了?这还不到十分钟呢,认输得也太快了点吧。”
云栖一眼看过去头皮发麻,面红耳赤,半晌咬着牙道:“……哥哥。”
云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段星阁为什么对这个称呼如此耿耿于怀,难道这就是越是缺什么越想要什么吗?
虽然之前他也被半哄半骗地喊过几声,但观众们没一次听到过。
弹幕原本以为会是老公什么的称呼,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一时间都惊呆了,回过神后弹幕直接炸成了一片:
“啊???77喊得什么?!”
“我靠我靠,你小子倒反天罡!!”
“啊啊啊啊啊星星也太会了,太会了!!”
“大庭广众之下你都敢这么欺负77,我都不敢想在床上得有多过分!!”
“天呐天呐啊啊啊我要录下来!!”
“已经开始脑年龄错位pa了,要是星星是哥哥,道德包袱绝对没那么强,现在两人的小孩估计已经满地跑了”
“声音太小了。”段星阁得寸进尺地笑道,“哥哥听不见啊。”
云栖气结,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好在段星阁见好就收,而且他此刻的脑回路和弹幕出现了一些微妙的重合。
“你说如果我要是真比哥哥大该多好……”段星阁亲昵地把下巴放在云栖的肩膀上,“下辈子我来当哥哥好不好?”
云栖心下微动,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下辈子我来当哥哥,为你遮风挡雨,让你无忧无虑地长大。
他心下一软,面上却故作镇定:“你当哥哥?怕是又跑的不见人影。”
段星阁一听这话就笑了。
他们心底都藏着一个坎,迈是迈过去了,但时不时还要拿出来说道说道。
对于云栖来说,那个坎是段星阁的不告而别,对于段星阁来说,那个坎是他年幼时的无能为力。
“看来哥哥不愿意让我当哥哥,那我还是当点别的什么吧。”段星阁也不恼,只是笑着攥着云栖的手,在纸上又写下了什么。
他第一个字没写完,云栖便知道他要干什么,耳根一热,当即挣扎起来,奈何这人的力气跟座山一样,只用一只手便足以压制他。
“又不是第一次喊了,别这么害羞嘛。”段星阁带着笑意吻了吻云栖几乎抿成一条线的嘴唇,低声道,“念吧,哥哥。”
云栖忍无可忍地把毛笔往旁边一扔:“不玩了。”
“这么快就不玩了?”段星阁故作讶异地挑了挑眉,“哥哥认输认得也太快了点。”
云栖冷着脸刮了他一眼:“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言罢他直接从段星阁腿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什么都不用说,段星阁便立刻双手举高投降:“我错了,哥哥待会儿可千万要手下留情。”
云栖木着脸:“晚了。”
言罢扭头就走,打算去看看剩下两个人游戏完成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换场地的想法,如果没有那就好办了。
云栖心底已经浮现了完整的计划,就等着那两个说不换场地了。
段星阁跟着他出来,两人看到客厅的情况时却不由得一顿。
木听风正端着茶杯悠哉悠哉地喝茶,鱼思危攥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云栖脚步一顿:“二位结束第一轮了吗?”
“没有。”木听风道,“我正在让他登他的小号,他说密码忘了,现在正在找。”
段星阁不明所以:“小号?”
“大作家小号多的是,记不清楚密码也正常。”木听风却没正面回答两人的疑问,“二位结束了?”
“第一轮结束了。”云栖道,“来问问你们想不想换场地。”
“不用。”木听风似是看出了云栖不想换的念头,当即道,“就客厅就行。”
鱼思危闻言却道:“书房里还有纸和笔吗?”
云栖道:“有。”
“那我们拿点纸笔就行。”鱼思危点了点头,“用不着书房。”
木听风闻言眉心一跳:“大作家要纸笔干什么?打算临阵创作?”
“不是我要创作。”鱼思危在手机上输入了什么,“而是我们伟大的木老师要创作,毕竟马甲这种东西,也不能单单我自己掉吧?”
云栖让段星阁去给他们拿纸笔了,眼下从两人的对话中多少听出了一点端倪,但又不是很明朗。
鱼思危说完便把手机拍在了桌子上:“你要的小号。”
云栖站得不算很近,瞟了一眼后发现那似乎是个微博账号,粉丝数量还不少,只是看ID他并不怎么认识这个人。
不过他不认识不代表观众也不认识,弹幕看到那个ID后瞬间睁大了眼睛:
“??卧槽,米今老师?啊???”
“谁啊?”
“某著名同人圈大触文手,热衷于冷门cp,黄雯写的极具艺术色彩,不过前几年净网后开始洗心革面,圈内的老艺术家了,只不过每次我爬墙都能和老师嗑成对家,草”
“这两年更新频率不是很高,之前我记得他一直在嗑绘丽,前一段时间写过一篇星云同人,有那么一丢丢黄吧,然后被皎粉举报锁文了,之后就一直没更新……天杀的举报狗!”
“???太太竟在我身边,这又黄又暴力的文风和他本人的出版文风完全不像啊,草”
“不是,等等,他们俩之前不是完全不熟吗,怎么突然开始扒对方马甲了??”
连稍有了解的观众都有些弄不清楚他们俩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更不用说云栖了。
待段星阁把纸笔递给两人后,云栖虽然有些好奇,但没有随意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便拉着人直接回了书房。
方才段星阁用过的那根毛笔此刻还没干,云栖拿起毛笔往椅子上一坐,靠在椅背上看着面前人。
这个动作使得他的衣领被肩膀带的往上了一点,原本能看到一半字的签名,此刻只剩下了一点边角,看起来倒像是某种墨色的纹身。
黑色的墨痕和白色的衣领形成了巨大的对比,前一秒还是被人签下名姓的人偶,下一秒那股居高临下的气势便再一次回笼了。
段星阁最看不得的就是云栖这幅模样,呼吸顿了一下后瞬间急促起来,面上故作镇定地笑道:“云总有什么吩咐?”
云栖好似没看出他的状态一样,只是夹着毛笔垂眸道:“把衣服撩起来。”
观众们闻言瞬间睁大了眼睛,一时间坐在屏幕前也不敢呼吸了。
段星阁却没有一点被命令的局促感,闻言直接掀起了上衣,露出了线条分明的精壮腹肌。
观众们一下子看直了眼,其实莫说是观众了,就连云栖见状都被恍了一下神。
回过神后为了掩饰,他下意识舔了舔嘴角,可就是这个不经意的动作暴露了他更深层次的想法,段星阁几乎是瞬间就想明白了云栖之前想亲的是哪,顿了一下后嘴角忍不住上扬。
不过他的笑并未能维持多久,因为下一秒云栖便拎着毛笔落在了他的腹肌上。
微凉的狼毫柔软中带着说不出的感觉,落在腹肌上的一瞬间,段星阁便蓦然屏住了呼吸,核心不由自主地收紧。
云栖见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嘲讽道:“这才到哪,段总便受不住了?”
和段星阁方才在他锁骨上写字不同,这个角度段星阁倒是能看清云栖写了什么。
对方没有像他一样签下名字,而是只写了“星星”两个字。
这看似没有段星阁刚刚签名那么狭昵,貌似是云栖手下留情了。
然而只有两人清楚,幼时的昵称在此刻落在这种地方,带来的倒错感和莫名的背德感到底有多强。
段星阁小腹绷得几乎要烧着了,偏偏云栖见状还上手摸了两把。
段星阁头皮发麻间,嘴上却还能笑得出来:“原本以为哥哥会写什么,没想到只有这些。”
面对他的挑衅,云栖动作一顿:“你想让我写什么?”
“不如就写……”云栖显然低估了段星阁的不要脸程度,“星星是哥哥的小狗。”
他不要脸云栖却还要,闻言呼吸一滞,忍无可忍地瞪了他一眼。
弹幕一听这个立刻坐不住了,整个直播间嚎叫成了一片:
“啊啊啊啊啊星星是哥哥的小狗”
“太涩了太涩了啊啊啊啊”
“77:你是人偶还是我是人偶?”
“擦擦擦,两个人带入人偶文学果然是不一样的感觉,77就是那种咬着牙一动不动装作自己只是个人偶,星星要是真的穿成老婆的x爱娃娃,绝对会在震惊过后装无辜,然后趁老婆不注意来个大的”
“哦莫哦莫,在床上,居高临下地扯着项圈让没有感情的人偶do自己,按照频率像用按摩x一样,下一秒却被不听话的人偶猝不及防地顶出了眼泪”
“朋友们这里不是法外之地,如果写请扩写,私聊发我审阅一下”
云栖意识到以正常的方式绝对不可能撬开段星阁那张比城墙还厚的脸皮,一时间攥着毛笔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了。
不过电光石火间,刚刚鱼思危和木听风的举措倒是给了他一点提示,于是云栖当机立断道:“把你手机拿出来,让我看看你的浏览记录。”
云栖只是随口一说,段星阁的反应却离奇的大,下意识道:“不行!”
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云栖见状忍不住眯了眯眼,段星阁自己可能也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清了清嗓子后一言不发地杵在那儿。
于是第二轮开始了不到十分钟便结束了,这个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惊呆了的观众过了很长时间才回神:
“???你小子手机里有什么?!”
“卧槽我好好奇,好奇死了!!”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你小子不会背着老婆偷偷学习吧?这么想进步?”
“怎么学?去星云超话镜像翻转学吗?”
“cao,麻烦正主离cp粉的生活远一点!”
游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结束,段星阁在游戏开始前放的豪言壮语都成了废话,输得一败涂地。
云栖心底的疑虑达到了一个巅峰,脑海中瞬间划过了许多可能,其中就有很久之前在微博上看到的那篇情书体同人文。
两人从书房出来时,客厅的两人已经交换了角色,但是看起来离游戏结束还有一定时间。
这次鱼思危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上玩着手机,木听风则面无表情地正在画着什么。
二人见状好奇地看了一眼,只能说
知名画家不愧是知名画家,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了两个身着裙装的女人。
两人似乎正在跳舞,只是其中一人的四肢上却带着镣铐,镣铐上拴着绳子,宛如提线木偶般神情阴郁地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女人。
那表情阴郁得和眼下的木听风差不多一个程度。
云栖并不认识她们,但不难猜出应该是动漫或者小说中的两个角色。
这其实是某个热血番中的女主和其中人气最高的女反派,二人的人气相当高,cp热度也异常之高,按理来说百合cp攻受没那么分明,可她们俩的cp粉却因为一个攻受问题掐得风生水起。
云栖不懂这些,但观赏了全程的观众们显然比他懂得多了,此刻弹幕已经乐开了花:
“捏妈谁能想到鱼老师是绘丽的米太太,而木大佬是丽绘超话的K大啊!”
“对家见面分外眼红”
“草,我说他们彼此之间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是对家!”
“我都没认出来K老师……天呐,果然最懂你的一定是你的仇人”
“《线下被对家逼着画逆cp是什么感受》”
“乐子人狂喜哈哈哈哈”
眼看着木听风越画表情越沉,但整幅画离成品还有一定距离,这人估计还得再受一会儿折磨,云栖眉心一跳,盖完章后拉着段星阁便走了。
云栖赢了游戏自然心情愉悦,只是一时的愉悦之下,他却忘了段星阁下一轮游戏要付双倍门票的事。
而到了摩天轮下,一听到因为航拍机事故,没法跟上去拍摄,弹幕们怨声载道之际,云栖则是立刻拉着段星阁坐上了包厢,根本没来得及听规则介绍。
因此一直等到两人坐到摩天轮最高处,打算完成任务时,他们才在空中包厢的语音中第一次听到了完整的摩天轮规则:
“玩家段星阁 在上局游戏中失败,本次需要付双倍门票,亲吻时间翻倍;玩家云栖在上局游戏中成功,正常支付门票,最终加权时间为十五分钟,从玩家接触开始计时。”
……明明是段星阁输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云栖一时间匪夷所思,但坐在他对面的小混蛋闻言显然很高兴,笑得酒窝都出来了。
云栖心下一紧,尚未做好准备便被人欺身压了上来,眼下渐进黄昏,落日的余晖刚好笼罩在两人身上。
观众们跟着镜头一起在摩天轮下嚎叫,却只能看到两人接吻,看不清他们接吻的细节,一时间嚎叫声更大了。
云栖睫毛微颤,但一想到镜头不在,便想要主动一点回应,未曾想刚伸出舌头,却被人扣着后脑压了下来。
包厢空间不是很大,段星阁动作幅度一大,舱体便微妙地晃动了一下,惹得云栖心头一紧,一时间什么都不敢做了。
可规定的时长不是说胡话的,呼吸问题先不说,但就维持一个姿势十五分钟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云栖半边身子都被段星阁压麻了,头皮发麻间实在受不了,咬着牙推了推身上人:“……胳膊麻了。”
很平常的一句话,他说出来却不知为何有些羞耻,好似眼下不止是简简单单的接吻,以至于他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未曾想越是这样反倒越像床笫私语,段星阁闻言呼吸一滞,回过神后顺势在他身边坐下,侧身扣着人的腰搂在怀里,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那咱们中场休息一会,哪麻了,我给哥哥揉揉?”
说着他动作轻柔地给云栖揉起了肩膀,嘴唇却没舍得移开,反而有一搭没一搭地吻着对方的嘴角。
云栖却还惦记着剩下的项目,深吸了几口气后开口道:“不用……继续吧。”
说着他微微闭上了眼,如此姿态倒像是在主动索吻,而无论原因是什么,事实似乎确实如此。
段星阁见状眸色一暗,什么也没说,当即搂着人再次吻了上来,这次他一点缓冲都没有便直接把舌尖探进去压着对方摩挲。
之前两人不是没亲过,当着镜头都亲了不止一次。
可这次的时间却实在是太长,云栖只感觉舌头都快被人吮化了,而且从他们这个高度能俯瞰整个小岛,可光的反射是双向的,这样就意味着在小岛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看到他们两人的身影。
想到这里,羞耻感立刻开始随着时间成倍增加。
等到十五分钟终于结束时,云栖整个人都快被亲虚脱了,但段星阁就跟吸他阳气的男狐狸精一样,眼底亮的宛如盛了星光。
“我听说……在摩天轮最高点上接吻就能永远在一起。”段星阁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道,“哥哥相信吗?”
云栖从不信这些稀奇古怪的传闻,可这一次他看着段星阁一眨不眨的眸子,突然说不出否定的话了。
因为任务的达成,语音“滴”了一声后,包厢紧跟着准备启动。
两人即将从最高点下去的那一瞬间,云栖忍不住开口道:“……嗯。”
看着段星阁一下子笑起来的眼眸,云栖忍不住想让他再高兴一点:“我信,就算是下辈子,我们也会永远在一起。”
段星阁果不其然抱了上来,云栖抬手搂住他,刚想调侃他别又掉眼泪了,却听他埋在自己的颈窝中闷声道:“这辈子就承诺我的事,不能等到下辈子,哥哥不能哄我。”
云栖陡然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心虚感,搭在段星阁肩膀上良久才道:“……不哄你。”
“嗯。”段星阁牵着云栖的手放在自己脸侧蹭了蹭,而后抬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笑,“谁哄人谁就是小狗。”
明明是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像撒娇的话,云栖却后背一麻,硬是从对方的话中听出了一点威胁的感觉。
……应该是他的错觉,段星阁再怎么疯也不至于这么变态吧。
两人从摩天轮上下来后,段星阁一下子没了刚刚的模样。仿佛方才一切都只是云栖的错觉。
他嚷嚷着要玩刺激一点的项目,恨不得挂在云栖身上撒娇,云栖看他确实可怜,于是忍不住答应了。
于是两人从过山车一路玩到跳楼机,从跳楼机上下来的时候,云栖深刻意识到了什么叫色子头上一把刀。
不过无论过程如何,好在还是赶在天黑之前把五个项目的章给集够了。
等到云栖二人走到岛中间的小花园时,其他人基本上也到了。
主持人早早地等在那里,一一查阅了众人的手册。
“看来各位都按时完成了任务,可喜可贺。”主持人笑道,“无人需要接受惩罚,今晚大家都将入住我们的乐园城堡,一起享用盛宴,恭喜大家。”
“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预告一下,我们明后两天的活动为——乐园话剧。”
“该活动需要各位嘉宾发散思维,在经典的基础上进行故事新编,以话剧的形式展现出对爱情的认识。明天是排练时间,后天则是正式演出的时间。”
“最终我们将以不记名投票的方式进行排名,前三名可以获得我们的异国双人游,第一名更可以获得三期神秘礼品。”
“由于我们需要为大家连夜修改道具和服装,所以大家需要在今晚抽签决定剧本,并且试穿一下相应的服装。”
说着他拿出了抽签用的盒子,见没人愿意做第一个,谢安德作为新人自告奋勇道:“那就我们先来吧。”
明皎见状似乎蹙了蹙眉,不过等到他回神时,谢安德已经抽了出来,也不知道纸条上写了什么,他看了后只是挑了挑眉道:“罗密欧与朱丽叶,不错的题材。”
听到内容还算正常后,其他人都松了口气。
不过正当大家以为只有西方故事时,鱼思危一抽,看着纸张上的内容念道:“都道是金玉良缘,俺只念木石前盟。”
“红楼梦哎!”白一鸣惊喜道,“我还是喜欢咱们国家的故事,祈祷我能抽到——”
他话还没说完,洛光便把抽出来的纸条递到了他面前,只见上面写着:“大朗,吃药了。”
白一鸣表情空白了几秒,震惊道:“你什么手气啊?!怎么人家都是佳偶天成,到我们这就是武大郎和潘金莲了?”
洛光表情凝重地摇了摇头:“你再看。”
白一鸣蹙眉看下去,只见纸条右下方用小字写着:“饰演角色:潘金莲西门庆(抽签者扮演后者)”。
……这特么还不如潘金莲和武大郎。
而这一次云栖到没有继承他一贯不怎么好的运气,他伸进箱子中随便摸了一个,抽出来一看,只见书签一样的纸条上写着的话语,正常得让人有些意外:“小美人鱼的身体化作了泡沫,但她的灵魂得到了自由。
饰演角色:王子小美人鱼(抽签者饰演后者)”。
段星阁凑过来,见状却叹气:“海的女儿啊……怎么不是白雪公主。”
其他人不知道段星阁这话从何而来,云栖却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怎么,你想演魔镜还是演七个小矮人?”
段星阁见状露出了一个笑容,一点都不带掩饰的:“我演什么不重要,主要是想看哥哥穿裙子……当然鱼尾也不错。”
云栖直接把签砸在了他怀里。
不过很快段星阁就不失落了,因为晚饭后,众人按照主持人的要求来到节目组准备的话剧城堡中试衣服。
分给他们两人的试衣间中,除了各种礼服外,正中央赫然是一个巨大的泳池,泳池旁的架子上挂着一条流光溢彩的鱼尾和一件天蓝色的渐变礼裙。
镜头没有跟进来,云栖见状脚步蓦然一顿,段星阁的兴致一下子便高涨了,扭头对云栖笑道:“哥哥是想试裙子还是鱼尾?”
那鱼尾流光溢彩,严密度应该不错,上半身虽然什么也没有,但比起裙子,云栖沉默了良久还是道:“……鱼尾。”
段星阁看起来很想帮忙,却被云栖硬生生赶到了隔壁换他该换的衣服,而后他一个人从架子上取下那条鱼尾。
那鱼尾看起来简单,不过穿起来倒是需要废一点力气。
等到云栖穿好后,他才意识到为什么要在更衣室放一个泳池,原因无他,实在是这鱼尾又长又繁杂,拖在地面上皱巴得根本展不开。
于是他只得下了泳池,鱼尾瞬间在池水展开,璀璨的鳞片好似星光般在水面上熠熠生辉。
而当段星阁换好衣服出来时,看到的就是美到让他窒息的一幕。
那人雪白光洁的脊背在池水上美的惊心动魄,浅蓝色的鱼鳞在水池中若隐若现,对面偌大的落地镜中,照出那条人鱼惊世的容颜,可对方的眉眼间冷淡异常,透着股非人的绮丽。
更要命的是,对方略显苍白的锁骨上却印着黑色的签名,在镜子中格外显眼。
……这幅样子不像是什么美人鱼,倒像是从实验室跑出来的海妖,纵然已经回归了大海,危险而绮丽的他却还是带着所有者的标志,任哪个人类看了都会意识到这条人鱼是有主的,一切就像是他那无论如何也擦不掉的过去。
这种突然升起的荒谬想法和真正的童话故事根本不沾边,却让段星阁头皮一麻,兴奋得瞳孔忍不住收缩。
云栖并不觉得自己好看,只是觉得段星阁可能会想看自己穿上的效果,所以才在池水中等他。
云栖隔着镜子看到从自己身后走出来的段星阁时,对方穿着华贵的礼服,像是真正的王子一样彬彬有礼,可当他抬眸看到段星阁的那双眼睛时,瞬间便就不那么觉得了。
段星阁隔着镜子直勾勾地和他对视,看得云栖心下发毛,那眼神完全不像什么王子,倒像是看到了宝物而势在必得的海盗。
“哥哥,哦不对,或许现在应该叫……”云栖睫毛微颤,看着那人衣冠楚楚地走到他身后,缓缓蹲下,抬手满意地拂过他锁骨上的那行签名,宛如恶魔一般低语道,“我的小人鱼。”
第39章 惊艳
听到段星阁如此大逆不道的称呼, 云栖耳根一热,忍无可忍地把对方的手摘下来扔到了一边,隔着镜子瞪了他一眼:“没有半点王子的样子, 我看你更像是海盗。”
“谁说跟小美人鱼配的一定要是王子了?”段星阁闻言却信誓旦旦道, “海盗怎么就不行了?”
他的歪理向来多, 云栖看了他一眼不答, 沾了点水企图把锁骨上的印记擦掉。
段星阁不想让他擦, 立刻转移话题道:“这身衣服我穿着有点紧,哥哥的鱼尾有什么不合适的吗?记下来麻烦他们调整一下。”
云栖一听果然停了动作,低头打量了一下道:“腰的地方有些松, 别的还好。”
节目组特意根据成年男性做的腰围, 对于云栖来说却是稍微有些粗了。
段星阁闻言眸色一暗, 扣着人的腰便要往下探:“哪松了?我看看。”
云栖一愣, 蓦然红了脸,扭头要推他,水声登时响彻一片。
可海盗不愧是海盗,最终云栖硬是被人逼到了水池的角落也没能逃过对方的魔爪,只能眼睁睁看着段星阁探手下去, 在水中顺着鱼尾和腰部相接处伸了进去。
对方煞有其事道:“确实有些松。”
他嘴上说得认真,手下却没轻没重地捏了一把。
云栖浑身一颤,下意识要挣扎, 可此刻的双腿被布料束缚住, 挣扎间倒像是真的人鱼一样水花四溅, 段星阁一个没防住便被人泼了一脸水,然而他抬手抹了一把脸后, 眼神间反倒更暗了。
云栖实在不知道这人的癖好到底为什么这么古怪,挨了骂兴奋, 挨了打更兴奋,他实在是束手无策,只能没好气地瞪他,可他睫毛上尚且带着水,这幅模样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眼见着这小王八蛋蠢蠢欲动,云栖立刻搬出正事来推拒:“还有那么多衣服没试,别在这撩闲。”
段星阁眨了眨眼,余光很明显在看那身裙子:“我看那裙子还有束腰设计,恐怕不太好穿,哥哥需要帮忙吗?”
他到底是不是诚心帮忙,没人比云栖更清楚。
云栖又一尾巴撩了水浇到他头上,干净利落道:“不需要,滚去试你的衣服。”
终于把这小混蛋送走,云栖脱下鱼尾后用节目组准备的毛巾把身体全部擦干后,才换上了那条裙子。
虽然段星阁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他刚刚说的话并非全无道理。
这裙子是仿中世纪设计的,虽然只是象征性地做了个束腰,但穿戴起来还是有些不方便。
好在云栖腰细,穿上倒是没太大的禁锢感。
只是不知道节目组搞设计的人是怎么想的,鱼尾的腰部设计宽松异常,这条裙子却特意做了束腰。
云栖抬眸看向镜中,只见这裙子并非通体都是天蓝色,上半身反而有些偏白色,肩膀处的设计有些像云朵,又有些像是海浪,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命定的结局。
云栖见状蓦然被恍了一下神,突然想起了濒死之际的海底。
冥冥之中,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命运在某种程度上和这个故事产生了重合,都是消弭于大海而又向死而生。
唯一的不同便是,小美人鱼即使归于泡沫,也没能将那把匕首刺进王子的心脏中,而他却害死了自己的爱人。
想到这里,心脏像是被扎了一下一样,云栖再一次抬眸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同方才的鱼尾一样,对于这些奇装异服,他没有太大的排斥,只是觉得不般配,也并不好看。
像是上岸的人鱼匆匆套上了人类的衣服,纵然衣装华美,整个人却格格不入。
他的容貌过于凌厉,和整体的气质并不相符,胸口处也太平,撑不起来前襟,虽然肩膀上有浪花修饰,冲淡了那些不协调,但云栖还是觉得不太搭。
总而言之,这件裙子虽然合身,但他穿上后却哪哪都不好看。
云栖收回视线,想把衣服脱了,可拉链拉到一半时却想起来段星阁还没看,动作一下子顿住了。
他虽然觉得不好看,但那小子念叨了一晚上要看他穿裙子,若是最终没能看到,恐怕会懊恼死吧。
正当云栖打算把拉链再拉上去时,背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而后突然一顿。
云栖蓦然回头,看到段星阁的打扮时,他的手突然就顿住了。
只见段星阁换了件衣襟大敞的海盗服,和方才那身包裹严密的礼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的腹肌就那么堂而皇之地赤裸在外,云栖先前写上去的墨迹还在,不认识的外国人看了可能还会觉得是很有意境的纹身,结实的腹肌上印着黑色的墨迹,荷尔蒙的张力扑面而来,让云栖一下子就看愣了。
与之相对的,段星阁此时的状态也没比云栖好到哪去。
那人侧身回眸,眉眼间的惊讶冲淡了周身那点冷淡的气质,天蓝色的裙摆宛如鱼尾一般璀璨夺目,更要命的是那截束腰,将那腰身衬得劲瘦无比,足以醉杀旁人。
他的手还在拉链上放着,好似刚刚上岸的海妖,正准备伪装成人类,还没来得及穿戴整齐便被人撞破了,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看到段星阁微微变暗的眸色,云栖陡然回神心下一跳,立刻转移话题道:“你从哪找的海盗服……而且这故事中没有海盗这个角色吧。”
“哥哥不是说我像海盗嘛。”段星阁满不在乎道,“谁规定人鱼一定要和王子在一起的,海盗不也挺不错的嘛。”
说着他大步走到镜子前,从身后环着云栖,轻轻摩挲着对方的腰肢:“哥哥是想拉上去还是打算把裙子脱了?用我帮忙吗?”
云栖原本是想拉上去让他看的,此刻却突然感觉到了危险,一下子不打算继续穿了。
“打算脱,天色不早了。”云栖掰了一下他的手没掰开,连忙找借口道,“节目组那边还要修改服化道,太晚了耽误他们休息。”
段星阁闻言端的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立刻便上手“帮”人脱。
云栖拦都没拦住,群袍上身已经连带着束腰被人扒到了腰部以下,后腰因此紧贴上了身后人的腹肌,烫得他忍不住挺直腰身之际,那点墨渍又蹭到了他腰上。
从镜子中瞟到这一幕后,云栖登时脸一热,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瞧到,恐怕多少得思索思索这点墨迹到底是由什么姿势,又到底是怎么从对方的腹肌上蹭到他腰上的。
云栖没好气地握住段星阁的手腕扔到一边,偏偏这小子还在他耳边笑,笑得他心下发颤,一直等到换上自己的衣服出了更衣室还没缓过来。
众人试完衣服后各自向节目组说了不合适的地方,当观众们听到云栖的鱼尾在腰身处有些宽,明天彩排时恐怕穿不了,得等到后天正式开演时才能穿时,弹幕一时间怨声载道:
“哦不!为什么!!”
“我要看人鱼77啊啊啊啊”
“明天看不到了,真的吗qaq真的看不到了吗”
“还要等到后天???不要啊QAQ”
“不是,鱼尾腰部有些松,次奥,云总的腰得有多细啊”
“!!星星又幸福了”
第一天终于到此结束了,云栖却从心底生出了一种感叹,年轻人,尤其是小孩对游乐场的热情真是让人承受不住。
他依稀记得云皑高考完一天玩了一二个项目,单单过山车就坐了三种不同的。
而眼下他们不过玩了五个项目,其中称得上刺激的也不过两个,云栖便已经觉得浑身疲惫,只想回屋休息了。
不过纵然他已经精疲力尽了,回到节目组给他们分的住处后还是被小小的震撼了一下。
整个房间大得出奇不说,几乎是全粉设计,连梳妆台都是粉的,浴室更是大的不得了,正中央还有个很大的浴池,云栖放完水躺入其中,身心舒展之余,倒真信了这是按照城堡规格设计的。
不过他身心舒畅了没多久,段星阁便抱着换洗用的衣服笑着挤了进来:“这么大的地方,哥哥一个人洗会不会寂寞啊?我来陪哥哥。”
他连个浴巾都没裹,云栖见状眼神在他还残余了墨渍的腹肌上停留了三秒,而后移开了视线。
段星阁笑着凑上来:“哥哥摸都摸过了,看两眼有什么害羞的。”
云栖忍无可忍地瞪了他一眼,段星阁跟个没事人一样,把衣服放在一边后下了水,两三步便走到他身后,顺势往下一坐。
云栖感觉腰上的触觉后一愣,一时间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而后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向他。
段星阁无辜地和他对视,云栖忍无可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你想干什么?”
“我想给哥哥洗头啊。”段星阁说着煞有其事地挤了点泡沫在手中,一边给云栖按摩头颈一边转移话题般谈论起了正事,“哥哥觉得明皎会在什么时候动手?”
“这里人多眼杂。”云栖有心质问他,奈何这小子的手艺确实不错,按了没两下云栖便被他揉得半眯上眼,“而且有了程溪的前车之鉴,他不会在这岛上动手。”
段星阁一点就透:“哥哥的意思是……他会在船上动手?”
“游轮上更小更复杂,机会也多。”云栖说完突然顿住了,过了一会儿后他忍无可忍道,“你能别蹭我吗?”
段星阁还是装无辜:“什么?”
云栖看了他三秒,反手狠狠地捏了他一把,当即把人掐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老实了吗?”
段星阁委屈巴巴道:“……老实了。”
洗完澡,云栖吹干了头发靠在床头处理公司的事,段星阁好好的偏要上来撩闲。
云栖扭头看了他三秒,把他看得后背亮亮的,下意识坐直了身体:“……哥哥?”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云栖说着眯了眯眼,“你手机里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段星阁一下子想起了还有这事,下一秒,两人的目光几乎是同时落在了他的手机上,段星阁当即起身就要把手机藏起来。
云栖见状“啧”了一声,抬手拉着他的小臂想把他扯回来,未曾想一扯竟然没扯动,也不知道这小子吃得什么,手臂的肌肉硬得跟石头一样。
云栖没法,见段星阁一个鲤鱼打挺就想跑,他一咬牙,直接□□坐在了他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拿出来。”
段星阁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刚洗完澡就穿了条休闲短裤,上半身什么也没穿,此刻腹肌被人结结实实地坐在身下,整个人立刻从耳根到脖子都红透了。
而且云栖洗完澡也就穿了件宽松的T恤,从段星阁这个角度基本上什么都看光了,可他眼神看起来很不好意思看,却又忍不住想看,犹犹豫豫间还有些纯情。
云栖少见他这幅模样,见状一下子来了兴趣,抬手勾住他的下巴,果不其然轻轻一掰便把他的头扭正了。
他立马露出了一副“是你要我看的,可不是我非要看”的样子。
看得云栖想笑,于是他故意低头,领口顺势大开,段星阁瞬间便红了脸,云栖感觉自己的手都差点被烫到。
于是他趁势道:“把手机交出来。”
这一次他不需要任何威逼利诱,段星阁便乖乖把手机交了出来。
只不过他把手机交出去后就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仗着云栖骑在他身上去翻他的手机,暂时没空搭理他,便肆意抬手去摸身上人的腰。
衬衫雪白的布料被他推得堆在他的手上,段星阁没忍住又往上推了点,腰肢的白腻把布料的白都给比了下去。
云栖一巴掌拍掉他不怎么干净的手:“密码多少。”
段星阁闷声:“你的生日。”
云栖输入后打开,手机界面异常干净,除了常用的几个APP外,连个多余的游戏都没有。
段星阁又摸了上来,云栖实在是懒得管了:“你的那些游戏呢。”
“没空玩还占内存,都删了。”段星阁把自己说得可怜无比,“天天片场公司两头跑,忙得要死,库里面新买的几个都要吃灰了。”
他嘴上可怜,手下却没闲着,沿着衬衫下摆一路往上,指尖扫过胸口,眼看着要往旁边去,云栖侧身躲了一下,却刚好把自己送了上去,整个人蓦然一震,反手没好气地掐了他一把:“没完了是吧?”
段星阁被他猝不及防一掐,灵魂差点从天灵盖飞出来,立刻偃旗息鼓了。
云栖继续低头看,APP乏善可陈,没什么其他内容,他扫了一眼那几个银行的官方APP后便失去了兴趣,转头点开微博。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段星阁的微博后台竟然没什么消息,只有十几个红点。按理来说像他这种明星后台不应该天天99+吗?
云栖忍不住问出了心头的疑惑:“你微博怎么这么……”
他话还没说完,段星阁突然一个鲤鱼打挺,把他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段星阁可能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连忙收敛了情绪道:“哥哥怎么上来就查微博啊……不想看看我银行卡余额吗?我把密码告诉你。”
他越是这么说越可疑,云栖一把将他按在床上:“不想,保持安静。”
段星阁被人扣着脸按在枕头上,云栖没戴手套,以至于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刚洗完澡的清香。
小腹上同时传来柔软又沉甸甸的压迫感,段星阁瞬间明白了什么叫幸福的烦恼,一时间恨不得溺死,登时没了反抗的欲望。
看个手机而已嘛,他以一种亡国之君的思路思考到,又不是要他的命,无所谓。
云栖单手按着他,另一只手点开微博后台,这时他才发现这并非段星阁的大号,而是个没见过的小号。
顺着后台点进主页,只见这小号基本上没发过什么原创内容,不是在点赞就是在抓发,活像个僵尸号。
只不过他首页转发的并非单人相关物料,反而几乎全是星云文,期间还夹杂着一些直播切片和同人图。
云栖翻了几下竟然没翻到头,用了差不多整整十分钟才看到这个微博发的第一条内容——他竟然在恋综一期时就开始转发切片了。
当时节目组在开播前不断以此为噱头进行宣传,吸引了一大批星云粉,可是开播后星云因为各种原因被星皎云皎按着打,星云粉销声匿迹不说,稍微有一点倾向恨不得人人喊打。
但这个账号从一期开播的那一天开始,就开始不断转发星云物料,一直转发到二期。
如果不是他首页实在太像机器人了,混到现在怎么说也能混个星云超话元老,不比云皑那丫头差。
只可惜这人没有任何原创内容,而且转发中直播切片的占比也不是很高,反而是同人文占大头。
喜欢看同人文的自然都到原博主下面表白了,没几个人会在乎一个转发的。
云栖见状,心下那个怀疑的种子几乎已经开花结果了,他眯眼把那几篇同人文全部翻了一遍,却发现内容全是清水,一点荤腥都没有。
云栖看完后神色一下子微妙起来。
就这点东西至于藏成这样?他下意识不信,并且顺着思维定势认为段星阁恐怕还有其他小号,小号里才是真正不可见人的东西。
然而云栖退到账号管理界面后却只看到了段星阁的大号,没看到其他号。
但他还是不信,见自己查不出来,他索性不演了。
过于笃定的情况和莫名的信心让他干了一件后悔不已的事——他把段星阁的手机一扔,在对方小心翼翼的目光中,拿起了自己的手机,从相册中翻到了当时镜像保存的那一张照片,想也没想便居高临下地递到了段星阁面前:“是你写的吧?”
段星阁一开始有些不明所以,那副样子说是一头雾水也不为过,云栖还以为他是演的好。
等到段星阁看了几行后登时红了脸时,云栖越发做实自己的猜测了,于是好整以暇地坐在段星阁身上等他解释,连对方一副震惊的样子把他手机拿走,抬头打算细看也没有阻拦。
但很快云栖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因为段星阁越看脸越热,满眼都写满了“还有这种玩法”的震惊和兴奋。
云栖眼皮一跳,不禁从心底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然后下一秒这个预感就应验了。
“这写得真是……”段星阁没忍住,面红耳赤地吞了吞口水道,“写得真是刺激,但这真不是我写的。哥哥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作文就差,高考语文才一百零几,八百字都要我命了,怎么可能写出这样……呃,栩栩如生的文章。”
云栖原本以为他是演的,刚想说什么却陡然想起段星阁高三时跟狗啃一样的作文水平,心下蓦然一跳。
“而且我就算真的写了……也肯定不会把这种事写了放网上啊。”段星阁一时间连被冤枉的委屈都忘了,整个人看起来还没从那篇文里走出来,“肯定是一个人写完自己留着看啊。”
云栖闻言脑海一片空白,连段星阁后面那句都没怎么注意。
他不傻,自然很快便弄明白了其中的关隘,一瞬间意识到自己似乎是错怪了段星阁。
但随之问题便来了,段星阁躺在他身下眨了眨眼,看了一眼那张图片后,耳根还是有些红,但不妨碍他看向云栖的眼神变得不对劲起来。
“哥哥……平常就看这些啊?”
他小心翼翼却又揶揄地问道。
云栖蓦然回神,闻言一下子红了脸,下意识想抢手机,却被段星阁反客为主搂在怀里。
这混账似乎天生不知道脸皮为何物,一开始的脸红也不是因为不好意思,而是因为生理反应。
眼下反应过来后,他竟然扣着云栖的腰当众念起了原文:“让我来看看哥哥平时喜欢看的到底是什么内容……‘我心如擂鼓地看向哥哥,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命令道:把衣服脱了,然后躺下。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
云栖忍无可忍,抬手死死地按住了他的嘴,段星阁笑弯了眼,故意用气声继续读,烫的人手心发麻,惹得云栖别无他法,只能抽开手低头吻了上去。
这次倒是暂时把嘴给堵上了,只是这一招治标不治本,云栖松开后,段星阁搂着他的腰借此要挟道:“再亲一口。”
面对如此得寸进尺的人,云栖一开始还忍辱负重地听从,可亲了没几下后这人越发变本加厉起来,气的云栖当场就撩杆子不干了:“嘴都亲麻了,不亲了,你爱读就读。”
段星阁见这一招已经不生效了,不禁挑了挑眉,话锋一转道:“我突然改主意了,不读了,剩下的我要留着回头自己看。眼下这么好的机会……不如看看哥哥手机里都存了什么。”
云栖连这种破廉耻的文章都不害怕了,那点微不足道的照片相较之下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他对此嗤之以鼻,然而嗤到一半,他却陡然想起了手机上存的遗嘱文件,大脑登时一片空白,回过神后冷汗差点被吓出来,劈手就要去夺手机。
“不想让我看?”段星阁还以为他是为了那点照片而激动,见状当即挑了挑眉,“那哥哥亲我一口。”
云栖咬牙,一时间什么都愿意做,闻言勾着他的脖子主动亲了上去。
段星阁都被亲得有些意外:“这么听话?惹得我更想知道哥哥的图库里到底存了什么了。”
云栖心脏骤停,搂着他的脖子道:“……别看。”
段星阁挑了挑眉还想不依不饶,云栖见状咬了咬牙道:“除此之外……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段星阁闻言眸色一下子暗了下去,“那哥哥今天说的……最想亲我哪里来着?”
云栖睫毛一颤,还想抵赖:“嘴唇。”
“骗子,只有我们两个人还不说实话。”段星阁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腹肌上,果不其然看到对方猛地一顿,像是被戳穿了什么心事一样。
他低声诱哄道:“按照你想做的来。”
然而云栖最多只是想想,此刻真要付诸于实践,他又实在不敢。
段星阁见状故意道:“哥哥要是不亲,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等下再求我也不管用了。”
云栖陡然想起了那份遗嘱,心下暗骂之际,面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眼一闭,撩起被子罩在两人身上后才俯身下去。
段星阁一时间好笑:“至于这么害羞……嘶——”
他话还没说完便蓦然变了脸色,柔软的嘴唇贴在腹肌上,下一秒传来的感觉却是柔软湿热的——云栖亲完那处后还探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过电般的触感让段星阁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云栖故意停了一下却没察觉到身下人的反应,正当他打算顺着肌肉继续往下亲时,一股大力突然传来,直接连人带被子一起掀在了床上。
云栖猝不及防被人从身上拉起来,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扣紧腰肢按在了对方怀里,一时间整个人都惊呆了。
“你……等下!”T恤下摆被人一把掀开,段星阁扣着他的腰就往里钻,云栖拼命想把他推出去,奈何动了没两下,埋首其中的人不知道干了什么,他的腰瞬间便软了一半,一时间连话也说不全了,只能眼角泛红地瞪着对方。
“你多大了…还……呜——!”
段星阁笑着在云栖衣服下不知道哪处轻咬了一口,而后回答道:“差不多二十吧。”
云栖大脑一片空白,还在思索这小子怎么把自己说年轻了几岁,故意装嫩玩得是什么套路。
过了整整三秒他才蓦然意识到段星阁说的是什么,一时间面红耳赤,抓着他的头发便把这没廉耻的王八蛋直接从衣袂下给揪了出来。
奈何骂又不太舍得骂,打更不舍得打,云栖瞪了他三秒后只得把他往被窝里一按:“笑什么笑?睡觉!”
段星阁一下子笑出了声,为了防止云栖生气,又连忙把人搂到怀里:“不笑了不笑了,听哥哥的,睡觉。”
第二天一早,话剧排练正式开始,无数观众挤在直播间等着看众人换上服装的样子。
话剧演出安排在乐园大剧院中,场地足够大,而且第一天大家还要就剧本进行商议,也不是每个组都要使用,所以场地完全够用。
不同组合对第一天的安排也不尽相同,像鱼思危和木听风这种有专业人士的,自然一板一眼地打算从剧本入手,两人一大清早来到剧院,主打一个纸上谈兵,坐下后就没再起来过。
而像白一鸣和洛光这种两个演员出身的,自然就是直接演,好处是观赏性强,坏处是观赏性太强了,主要强在两个主演谁也不服谁。
白一鸣穿着古装,不说话的时候倒是还有点雌雄莫辨的古风美人味,然而一开口两人一对台词,气氛立刻便不对了。
“你认得王婆?”洛光低声道,“她让我三更到你家门后敲三下,届时还请娘子放我进去。”
白一鸣想着欲拒还迎一下:“这……不大合适吧?”
洛光一听这个竟然转头就走:“不合适?不合适那就算了。”
白一鸣震惊地看着他,回过神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不是,你等等……怎么就算了?有你这么冷淡的西门庆吗?!”
洛光好整以暇:“有你这样说话的潘金莲吗?”
“我欲拒还迎一下不行吗!”白一鸣据理力争,“而且谁家偷情还得半夜三更去后门敲三下,你这是偷情还是猴子求学啊?你演的是水浒传吗大哥?”
洛光淡淡道:“是吗?原来演的是水浒传,我看你那副样子还以为要演金瓶梅。”
洛光语出惊人,白一鸣和观众们一起惊呆了,半晌没说出话来。
回过神后观众们瞬间乐不可支起来,正在弹幕狂笑不止之际,明皎穿着花团锦簇的服装从后台走了过来,发“哈哈哈”的弹幕瞬间少了一半,但屏幕并未因此空下,因为明皎的粉丝很快便把剩下的一半补充上了。
平心而论白一鸣和洛光的造型也都很不错,但两人谐星一样的对话冲淡了周身的氛围感,因此把走出来的明皎衬托得确实漂亮。
粉丝见状纷纷在弹幕吆喝道:
“啊啊啊啊皎皎好可爱,让妈妈亲亲!!”
“女装果然还是要小骨架穿才好看”
“谁家的女儿呜呜呜呜这么可爱”
“比那两个谐星好看多了哈哈哈”
“像个洋娃娃谁懂,我的朱丽叶啊啊啊”
“别的妆造可能平分秋色,but在女装上我们宝是不可能输的!”
直播间热火朝天之际,段星阁换好衣服走了过来,他出现在镜头中的一瞬间,弹幕却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样,瞬间消失了大半。
只见他穿着白金的礼服,像是热烈但不滚烫的太阳,熨烫得体的布料每一寸都在彰显着尊贵和华丽。
段星阁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站在那里微笑,便完美地符合每个人对王子这个身份的所有幻想。
观众们回过神后差点把房顶给掀了:
“啊啊啊啊星星王子!!”
“卧槽,王子要长成这样,我要是小美人鱼我特么也下不去手啊”
“太人模狗样了,妈的有种过于上流,让我想直呼my lord的感觉”
“天选王子!!求求星星什么时候去接个西幻剧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王子殿下被魔王养大然后以下犯上的故事了呜呜呜”
“以下犯上的契机是不是突然有一天发现无数勇者前仆后继的魔王、王子殿下敬爱的哥哥大人,真实身份竟然是魅魔?”
“自顾弹幕出神梗!!天杀的太太们能不能别再挖坑不填钓着孩子了!!”
弹幕嚎叫之际,明皎蓦然回神,见状笑了一下道:“真羡慕段总一上来就能穿上这么合身的衣服,二位没有什么需要改的服装吗?”
“我没有,哥哥的鱼尾已经送去改了。”段星阁道,“腰那里有点松,所以——”
他话还没说完,整个人突然就顿住了。众人不明所以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下子也愣在了原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如星河般璀璨的
蓝色裙摆,就那么简单地铺撒在地面上,宛如绚烂而夺目的龙鳞,在海浪中熠熠生辉。
蓝色随着布料的向上伸展逐渐淡去,到臀腿处几乎变成了白色,再往上便是微微收紧的劲瘦腰肢和洁白的海浪式袖口。
白皙的锁骨前,缀着璀璨夺目的蓝宝石,华丽得耀眼而绮丽。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当那张平静绮丽到宛如非人的面庞真正露出来时,瞬间就不足以言道了。
如果说段星阁满足了所有人的幻想,那么云栖,便是所有人在幻想中也不曾见过的梦中客。
那是一种超越了性别、透着非人感的绮丽,不分雌雄的伟大美貌惊艳到让人喘不过气,甚至镜头前的有些人还感到了莫名的压迫感。
有不少人呆呆地看着画面,脑海中却不由得浮现了一个想法——这不像是渴望灵魂得到自由的小美人鱼,反倒更像是靠着美貌和残忍摄人魂魄的海妖。
云栖见场上突然安静了下来,脚步不由得一顿,他有些不确定地看着段星阁道:“……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段星阁喉结微动间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回过神,而观众们听到云栖对自己的美貌竟然毫无自觉后,弹幕瞬间炸成了汪洋大海。
第40章 人鱼
面对云栖的疑问, 弹幕回过神后登时炸成了一片:
“啊啊啊啊啊怎么不合适?!谁敢说不合适??合适!而且合适的不得了!!”
“天呐77对自己的美貌是有多大的误解啊??”
“美得不像是美人鱼,更像是来取我狗命的海妖,谁懂啊啊啊啊”
“美死我算了呜呜呜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这个腰, 这个腰!!杀了我算了, 太诱人了呜呜呜”
段星阁蓦然回神, 轻笑了一下, 说出了无数观众的心声:“合适, 合适的不得了,没人比哥哥更合适了。”
云栖听惯了他的夸赞,闻言却还是不由得脸一热, 连忙转移注意般瞟了一眼其他人, 见有不少嘉宾并未忙着排练, 而是先讨论起了剧本, 他不由得道:“剧本没赶出来,其实不用这么穿,你非要——”
“那不是入戏更快嘛,而且哥哥总说自己穿上不合适,不信我的话, 这次让大家看看,哥哥总该信了吧?”段星阁有理有据地笑道,“节目组既然准备了裙子, 就说明人鱼确实有上岸的可能……不如就着这个思路往下想, 祂为什么会上岸?”
云栖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但一开始并未编纂剧情:“在西方神话中,人鱼和海妖似乎是近义词。名为塞壬的海妖喜爱珠宝, 便在海上用歌声迷惑往来者,窃取珠宝。”
说到这里, 云栖顿了一下,段星阁颇有耐心道:“然后呢?这和上岸有什么关系?”
云栖看了一眼他的服装继续道:“一国的王子到别国拜访,回来时自然船上会带着他国回赠的礼物,其中不乏珠宝与黄金,于是便吸引了海底人鱼的注意。只是船队过于庞大,人鱼又因为缺乏经验,不敢冒进,便只能跟着船队寻找时机,最终不小心搁浅在了岸上,于是被王子所救,然后……”
说到这里,云栖有些犹豫,他似乎也觉得接下来的剧情有点平庸,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到更好的结局,便只能道:“然后两人便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段星阁赞同地点头,但随之话锋又一转:“我觉得可以再大胆一点。”
云栖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怎么个大胆法?”
“之前不都是小美人鱼用声音换双腿,最后又变成泡沫吗?”段星阁道,“这次我觉得可以换换。人鱼遇难被王子所救,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却是海盗厮杀,他错认为海盗救了自己,于是帮助海盗战胜了另一船海盗。”
“无比善良的王子得知后,不愿伤害人鱼,于是找到巫女……用声音换取了更换容貌的力量,离开自己的国度到了海上,妄图杀死海盗后取而代之,最终却因为下不去手,自己跳入海中变为泡沫。”
他语出惊人,观众们都被他的奇思妙想给惊呆了,连云栖也失语了几秒道:“怎么个战胜法?”
段星阁理直气壮:“当然是都杀了啊。”
此话一出,旁边正在吵架的两个人都不吵了,震惊地看着他,弹幕瞬时充满了问号:
“???不愧是你”
“啊???都怎么样??”
“都沙拉!通通杀掉!!”
“不是,这是童话故事吗,我惊了”
“怎么办,我还感觉有点带感,我是不是疯了”
“带感+111,王子健康的恋爱固然让我尸体暖暖的,但海盗和海妖不健康的关系更让我尖叫啊啊啊啊”
“你这不像是海的女儿。”云栖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观众们的心声,“更像是加勒比海盗。”
段星阁耸了耸肩膀道:“反正都是故事新编嘛。”
云栖深吸了一口气:“王子为了一个人鱼,连国家和责任都不要了,你觉得这合适?”
“那原故事里小人鱼为了他还离开了自己的父亲和几个姐姐呢,也没人说不合适啊。”段星阁直言不讳道,“再说了,王子走了国王还能继续生嘛。”
他说的确实也在理,云栖无言以为,正准备说什么,远处突然传来了白一鸣的惊呼声:“好大的泳池!”
众人闻言一愣,没想到剧院现场居然还有泳池。
云栖也顺着视线看了过去,白一鸣刚好从幕布后面出来道:“云总段总,那好像是给你们表演用的,超级大,水也很清,而且玻璃壁也是透明的。”
两人闻言走了过去,只见在舞台的正对面居然有一块幕布,揭开和竟然真的有一个三米高,将近十几米宽的透明水缸,其中的水无比清澈,一看就是新换的,水缸的背景色用的深蓝色,缸底则铺着贝壳和海草,深海的感觉瞬间便涌了上来。
这地方一看就是为某个剧本单独造的景,众人思索了一下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到剧院剩下的两个方向上寻找,果不其然东西方向上也有幕布,拉开后分别是古代阁楼和西式的城堡。
白一鸣见状凑上前摸了一把阁楼上支窗户的杆:“啧,这么轻。”
洛光眼皮一跳:“怎么,嫌砸不死我?”
“我可没这么说。”白一鸣很快便对自己组的舞台失去了兴致,扭头看着云栖和段星阁兴致勃勃道,“我都不敢想云总明天穿上鱼尾在水下该多好看。”
云栖顿了一下:“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只会游泳,不太会潜水。”
听到云栖说自己会游泳,段星阁动作一顿,其他人的目光刚好落到他身上,毕竟他会潜水的事在娱乐圈也不是什么秘密。
“段总不是会潜水么。”洛光见他不说话,直截了当道,“让他教你不就好了。”
段星阁闻言回神,云栖却有些担心地看向他,不过没等他说什么,段星阁便点了点头道:“没问题,我来教哥哥。”
节目组既然准备了水池,自然也不会少了潜水衣和氧气罐。
云栖接过潜水衣后,一想到自己还得去换衣服,这裙子穿得毫无意义,便忍不住看了段星阁一眼,也不知道这人非要让他穿的意义是什么。
段星阁见状笑得灿烂,他只是想让所有人都看到云栖的好看,仅此而已。
如果还有更进一步的想法的话,那便是在所有人都看到的基础上,如此惊才艳艳的人却只能被他一个人独占,那种带点扭曲的满足感是没办法用语言形容的。
当然,这话要是完完整整地说出来,云栖可能又要骂他是个变态了,所以段星阁只是但笑不语。
其他人回到各自的地方,继续排练的排练,聊剧本的聊剧本。
云栖拿了潜水衣进到更衣室,裙子怎么脱到还是小事,毕竟一回生二回熟。
然而脱完后怎么把潜水衣穿上,却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这潜水衣太紧了,云栖换了半天没换好,卡在大腿向上一点那处不可言说的地方,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道:“……段星阁。”
段星阁的声音立刻响起道:“什么事,哥哥?”
云栖深吸了一口气:“过来帮个忙。”
段星阁那身衣服稍微有些复杂,此刻才脱完外面一层,身上还穿着内衬,闻言不疑有他,立刻放下自己的衣服走了过来,然后便毫无防备地看到了这一幕,整个人蓦然愣在了原地。
云栖隔着镜子看到他这幅样子登时耳根一热,但衣服卡在一半不上不下的着实难受,只得硬着头皮催促道:“你傻站着干什么。”
段星阁立刻回神,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动作之间无比迅速,云栖还没反应过来,这小子便已经低头把手指插进了潜水衣和身体的缝隙间。
然而他塞进去之后立刻便一改方才的速度,转头磨蹭起来,手指动作间,把那处丰腴的肌肤都给挤得微微变形。
云栖耳根发热,忍不住催促道:“……你别摸了,快点。”
段星阁一脸无辜:“没摸啊,我只是在检查潜水衣而已,这个弄不好安全隐患很大的。”
云栖对他这种装糊涂的态度只能咬牙,外加忍着热意任由他把衣服扯上去,紧绷地裹在身体上。
“好了。”段星阁心满意足地揩完油,拉着他就往外走,“哥哥可以出去等我。”
“……等等。”云栖却一下子拉住了他的手腕。
段星阁一愣:“怎么了?”
云栖却抿着唇不说话,段星阁愣了三秒后立刻便意识到了什么,视线落在某个地方,笑容一下子变了味,凑上前道:“用帮忙吗,哥哥?”
“……不用!”云栖狠狠地瞪了这个罪魁祸首一眼,“你别说话就是最大的帮忙。”
段星阁笑得越发灿烂起来,但也见好就收,没再说什么。
等到云栖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两人才从更衣室出来。
观众们原本还在调侃两人半天没出来在里面到底干了什么,然而当两人真的出现时,观众们愣了一下后登时看直了眼,弹幕瞬间热闹起来:
“卧槽,77这个腰,卧槽”
“啊啊啊啊啊节目组配享太庙!!我直接用舌头去舔,小狗又幸福了!!”
“嗯……你们都觉得小狗,只有我觉得77很幸福吗”
“你们的关注点真是让人脸黄啊,但是实不相瞒,俺也一样”
“这个大小……还是正常状态下……七七吃得下吗哦莫”
“dbq,这个泳衣还不够紧身,忍不住脑补了一点点胶衣文学”
“????弹幕不是法外之地!”
观众们的重点已经完全偏离了潜水这事本身,不过很快他们便被拉回来了。
两人带着气瓶走到水缸旁,在入水之前,段星阁对所有仪器做了详细的说明:“这个叫气瓶,也可以叫水肺气瓶,里面不是压缩氧气而是空气,所以不用担心什么氧气含量问题,就正常呼吸就可以……”
“潜水别的都可以往后放放,最主要的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呼吸,不要一紧张就忘了呼吸,水下压强本就大,在水下无论如何,千万不能松开呼吸管,记住了?”
他那副事无巨细的模样仿佛这地方不是三米而是三十米。
云栖深知术业有专攻,听得异常认真,听到对方询问时还会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他如此认真而专注,落在另一个人眼中却换了一种味道。
讲解之余,段星阁忍不住走神,从心底泛起了一股异样,这么乖巧的样子……如果我是哥哥,趁着他懵懂之际教一点别的事情,他会不会也像眼下这么乖巧?
那如果……教一点更过分的事呢?
“怎么了?”
云栖一句话将他的思绪扯了回来,段星阁轻笑了一下掩住了眸底的神色:“没什么,哥哥如果记住了我们就热身吧,热身完下水试试吧,说的再多也只是纸上谈兵,还是得真刀实枪地练练才能真正掌握。”
云栖闻言不疑有他,热身完戴上泳镜,咬上呼吸管,扶着段星阁的手,在对方帮助下小心翼翼沉了下去。
会游泳对于潜水来说算是不错的帮助,云栖被水彻底淹没时已经没有第一次入水那么手忙脚乱了。
待两人彻底沉入水底后,段星阁小心翼翼地送了一点手上的力度,一共三米的深度,他却并未敢松完。
如此紧张又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把云栖当成了第一次下水的三岁小孩一样,惹得云栖纵然咬着呼吸管还是忍不住想笑。
他扶着段星阁的手臂在水下稍微游了一会儿,很快便熟悉了在水底的感觉。
因为有气瓶的存在,不需要换气,对于云栖来说比一开始学游泳还要简单一些。
熟练之后,他的胆子便稍微大了一点。
云栖稍稍挣脱了一下便把自己的手腕从段星阁手里抽了出来,段星阁害怕自己不松手他动作幅度过大,所以也没敢不松手。
云栖往后撤了一点自己游时,段星阁双手一直放在他身侧护着,又不敢落在对方身上,生怕对方因为敏感,被碰了之后再被呛到。
段星阁平常那么不安分的一个人,此刻却紧张得处处掣肘。
云栖见状一下子笑了,突然停下悬在段星阁怀里,在对方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故意凑上前,抬手轻轻点在他的大腿上,沿着胯骨一路向上,落在腹肌上时还意味深长地流连了几分。
段星阁登时呼吸一滞,弹幕当即乐不可支:
“77你摸哪呢??”
“喊什么77!这是云总!云总想潜规则一下男明星怎么了?!你小子怎么一点都不上趟!”
“好好好你小子也有今天!!”
“啊啊啊啊77好钓,钓死我算了!!”
“这个水下画面真的好美谁懂啊啊啊,我已经开始期待成片了!!”
云栖正想沿着腹肌继续逗弄他,一抬眸却对上了段星阁紧张又复杂的眼神。
云栖动作蓦然一顿,隔着水定定地看着眼前人。
过于熟悉的境况让云栖恍然间仿佛再一次回到了那日。
海水如梦魇般淹没了两人,似曾相识的画面下,云栖突然理解了段星阁当时绝望又痛苦的心情,也明白了那不仅是人工呼吸,还是一个他藏了许多年,直到心上人濒死时才敢送出的吻。
那吻带着无边的悔意和深情,可当时的云栖不但没能回应,甚至没能意识到那是一个吻。
云栖想到这里,静在那里悬了良久,半晌突然抬手摘下了呼吸管。
观众们看到这一幕一愣,而段星阁见状瞳孔骤缩,熟悉而痛苦的画面骤然浮现,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划过了无数种可能——对方的气瓶没气了,亦或者是出了事故。
回过神后情急之下,段星阁的第一反应便是摘下自己的呼吸管,扣着云栖的腰作势要给对方塞上。
两辈子,面对同样的情况,他的第一反应都是不顾自己的安危,将希望留给云栖。
云栖心下泛起难言的酸楚,他侧头拒绝了对方塞上来的呼吸管,在段星阁焦急着想要把他扯上去时,他却轻轻按住了对方的后颈,抬头吻了上去。
在这一刻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段星阁略带愕然地睁大了眼睛,整个人蓦然没了动静僵在那里,弹幕愣了三秒后彻底炸开了锅:
“啊啊啊啊啊干什么啊突然!!”
“好浪漫好浪漫啊啊啊啊我以为77会是木头美人,怎么这么会啊?!”
“77只是对其他人木头罢了,对宝贝星星可不一样”
“你们这和谈了有什么区别??啊???城里人管这叫兄弟??”
“呜呜呜呜虽然没有穿鱼尾,但我已经想到了小人鱼救王子的场景了”
“不是说报恩报错了,报到海盗身上,然后王子嘎了么”
“不要啊啊啊虽然替身文学很好吃qwq但是还是想看纯爱啊啊”
可能是听到了观众们的呼声,也可能云栖只是单纯的,哪怕是在剧中也不愿意让段星阁受太大的委屈,等到第二天真正上演时,剧情和第一天二人讨论的内容有了较大的出入。
虽然只是一个综艺中的小活动,但诸位嘉宾无论专业不专业,都在第一天排练时下了不少的功夫。
观众们见众人铆足了劲,也不由得对第二天的成品升起了百分之二百的期待。
正式表演的前一夜,微博乃至全网都是关于这次舞台剧的讨论,节目组吸足了流量。
在这种全网期待的情况下,第二天一早,剧目终于正式上演了。
直播间人满为患,首先演出的是白一鸣和洛光,观众们原本以为他们会极力磨合,未曾想两人别出心裁,看似破罐子破摔地演起了喜剧,效果却出奇的好。
观众们不禁捧腹,结束时白一鸣按着洛光的头给大家鞠了一躬,弹幕一时间充满了欢声笑语。
然而正当无数观众在直播间敲着“哈哈哈哈”时,场上突然毫无征兆地暗了下去,一束光打在了正北方的幕布上。
有一些观众意识到了那块幕布后面是什么,有一些尚未意识到,还在弹幕乐呵。
然而下一秒,仅剩一半的弹幕也好似被人卡住了喉咙,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幕布缓缓拉开,天蓝色的鱼尾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于水中晃动时,宛如最上等的宝石一样流光溢彩,可当云栖轻轻扬起那张脸时,毫无表情却惊艳的容颜宛如某种超乎自然的圣灵,美得非人而绮丽。
所有观众看到这一幕后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回过神后弹幕登时炸作了一片:
“啊啊啊啊啊美神降临统统闪开!!”
“不枉我等了一天啊啊啊啊”
“节目组你配享太庙!!停播的事暂时原谅你三十秒!!”
“蓝色真的和云总太配了呜呜呜呜”
“我相信今晚星云超话的人鱼文学一定会大爆特爆,孩子准备好开饭了呜呜呜”
人鱼轻轻仰头看向海面,风浪卷着海啸而过,一座轮船的影子逐渐出现在了海面上。
灯光顺势打在了正对的舞台上,英俊的王子站在甲板指挥若定。
恰在此刻,人鱼轻轻低头,吟唱出了一首没有字词的歌曲。
优美而带着蛊惑的歌声响彻大海,别说是王子,连观众都在此刻愣住了。
虽然那歌似乎是提前录好的,但一听就是云栖自己的声音。
那歌声在空灵中带着莫名的引诱感,和往日云栖的气质简直判若两人,所有人都惊呆了。
鲜少有人知道,云栖的音乐天赋其实不亚于他的鉴赏天赋,不然段星阁也不会天天黏着他要听他弹琴。
正当王子和场外的观众一起陷入震惊时,变化却在此刻陡然发生。
船舶已经靠岸,可正沉浸在歌声中的人鱼并未发现,待他回过神时,海岸已经近在咫尺了。
宛若无情的眸子中终于划过了一丝惊慌,下一秒,一大股猛烈的海浪从海面席卷而来,直接将人鱼卷到了岸上。
歌声和灯光一起戛然而止,两个舞台的幕布同时掀起,搁浅在岸边的人鱼被王子救起,昏迷间被人带到了城堡。
离了水的人鱼无法说话,也听不懂人类的话,被人养了许多天,才勉强能用文字和对方交流。
终于养到了这种程度,王子将祂抱在怀里询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人鱼用了很久才明白王子的意思,用笔不怎么熟练地解释:[我想要你的珠宝。]
王子挑了挑眉,一下子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你想杀我?”
人鱼一下子沉默了,他并不认为杀人有什么不对,可是面对将自己救起的王子,他又有点心虚。
王子挑了挑眉:“你就是这么对救命恩人的?”
[对不起,我会报答你的。]
“你什么都没有,怎么报答?”王子眯了眯眼故意吓祂道,“要不这样,我把你吃掉,好不好?”
人鱼信以为真,蓦然睁大了眼睛,嘴中下意识想要唱歌杀死这个威胁,却在千钧一发之际顿住了。
“逗你的,我怎么舍得把你吃掉。”王子笑了一下,眸色却深不见底,“我有一个办法,你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也能报答我。”
[什么?]
“国王……也就是我的父亲快要死了,我需要一个妻子,帮我坐稳新王这个位置。”王子张嘴便开始用胡话诓骗人鱼,“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此话一出,观众们都看愣了。
人鱼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犹豫了一下后问道:[和你结婚,你会杀了我吗?]
“怎么会。”王子笑道,“你会获得数不尽的宝藏和吃不完的鱼。”
[真的?]
“真的。”王子眸色发暗,像是在看向陷阱一步步埋入的猎物,“我向你保证。”
人鱼于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王子笑了,而后轻轻吻了吻他。
人鱼吓了一跳,以为王子要吃掉祂,下意识想躲,王子却道:“别躲,这是人类之间保持友好的动作。好好学,学会了之后要像这样报答我。”
人鱼信以为真,祂的恶是纯粹的,善也是纯粹的,听了恩人的话后不疑有他,便真的仰头学着去亲吻他。
如此小心翼翼而真诚的样子,看得观众们嗷嗷嚎叫:
“啊啊啊啊畜生啊!!”
“合理怀疑这剧本是星星写的,你小子为自己谋福利是吧??”
“卧槽我以为王子差点被人鱼弄死还救他肯定是个大好人,没想到是个白切黑!!”
“这不就是年龄翻转哄骗小美人的戏码吗??星星终于梦想成真了是吧!!”
“我都不敢想如果这不是舞台剧,如果这是在隔壁,下一步你小子还想教点什么”
“人鱼不是能生蛋吗??那如果怀上,DO的时候会不会顶到蛋壳啊?”
“啊???弹幕的黄爆言论总能让我感到震撼,草”
可是婚礼临近的前一天,王子的叔叔,国王的弟弟却以“王子和来路不明的人结婚是企图□□”为由发起政变,叛军兵临城下时,王子亲自将人鱼和大量的珠宝送到了海上。
人鱼看起来悲伤极了,他没了纸笔,入水后终于找回了声音,于是牵着王子的手开口道:[我不要宝石也不要金子……你不要我了吗,王子殿下?]
人类原本不该能听懂人鱼所说的话,王子在这一刻却不知怎的听懂了所有内容。
然而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探究自己为什么能听懂,反而忍不住想到——珠宝是祂曾经最爱的东西,祂为此差点搭上自己的性命,此刻却都不要了。
而后他才蓦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看到的一则传说:【被海妖爱上的人类会获得海妖的诅咒,如果远离海妖,便会失去记忆和灵魂,直至变成泡沫,只有回到海妖身边,诅咒才能消去,能听懂海妖的话语便是这一诅咒应验的开始。】
意识到自己得到了人鱼无意识的诅咒后,王子反而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笑容,他低头深深地吻了他的人鱼:“我会去找你的,我发誓。”
[如果你违约,海神会惩罚你。]
人鱼如此吐露出诅咒的话语,此刻的他天真却可怜地露出了原本属于海妖的恶毒。
然而王子闻言却笑了:“好,如果我违约,就让海神惩罚我。”
可王子一去就是三年,人鱼不断地来到岸边,听到的却是王都沦陷,新国王不久后也死于不明原因的消息。
再往后又有人平复了战乱,国家归于平静,可没人再见过曾经的王子。
人鱼焦急不已,一边想见到王子,一边又害怕自己的诅咒真的灵验,而等祂真的再见到王子时,却是在一场海盗的火并中。
王子不知为何成了海盗,可人鱼还是欣喜若狂地露头,想要靠近他。
然而失忆的海盗已经忘了要伪装自己的本性,他命人将人鱼从海中捞了出来,准备卖给什么人换钱,然而当他听到人鱼的话后,他心下嗤之以鼻,面上却笑了。
“我是你的恩人?”海盗笑眯眯道,“你想报答我吗?好啊,那你就把那些人杀光吧,我就相信你。”
说着他指向了远处和他们争抢资源的另一伙海贼。
人鱼没有善恶观,祂遇上王子便是温顺的人鱼,遇上海盗则是凶狠的海妖。
他听话地轻声歌唱,对面船上的人突然全部愣住了,海盗见状呼吸一滞,立刻抓紧时间挥手让手下攻击,没一会儿他们便登上了对方的船只,败者的尸体全部跌入海中。
血染红了海面,海上死一般的寂静。
海盗见状一愣,收了方才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转而对人鱼露出了一个笑容:“干的不错,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人鱼了。”
海盗开始带着人鱼在海上所向披靡,而这小人鱼也好养的很,只需要给祂两条鱼,再稍微扮演一下祂心中的王子殿下,便足以让祂乖巧地听从海盗的一切命令。
一开始海盗十分感谢那个和自己长得很像却死了的倒霉蛋,将这样一把好用的武器送到了自己手里,但没过多久,他便笑不出来了。
他发现人鱼上岸后,尾巴会自动变成双腿,而且说的话也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因此十分好控制。
于是为了方便对人鱼的利用和监管,海盗开始将人鱼养在船上,然而没过多久,一个不长眼的手下想要对人鱼下手,等到他发现时,那个手下已经被人鱼咬掉了颈骨,躺在地上的血泊中一动不动。
海盗垂眸看了他三秒,挥了挥手让人把他丢进海里喂鲨鱼,他扭头看向人鱼,却一句重话没有说,只是道:“人肉不好吃,而且不干净。”
从那天起,他开始将人鱼养在自己枕边。
然而人鱼到了他身边后,乖巧得却和那日暴起杀人的样子判若两人,甚至连吃鱼时被海盗抱在怀里也不吭声,一点护食的意思都没有。
海盗见祂这么听话,忍不住嘴贱道:“他碰你不行,那我睡你行吗?”
[什么是睡我?]
人鱼吃着鱼有些不明所以,抬眸看向他。
海盗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自己能听懂人鱼说话,但他实际上对此十分得意,并且忍不住在心底为此事窃喜,只是面上一点也未表露出来。
“就是做夫妻之间的事……算了你应该也不懂。”他摆了摆手示意人鱼继续吃,别管自己。
[如果是夫妻之事的话,可以啊,你之前也问过我。]
海盗闻言动作一顿,随即陡然沉下了脸色。
他当然不会真的把人鱼口中那个“他”和自己划为等号。哪怕他有过一段记忆空白,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世,和什么王子根本沾不上一点关系。
而人鱼对他的所有特殊,不过都是他从那个死人那里偷来的罢了。
他骗的过人鱼,却骗不过自己。
[你不高兴吗?]
人鱼低头继续吃鱼,却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不明所以地抬眸看向对方。
海盗神情有些阴郁:“你喜欢他?”
[什么是喜欢?]
人鱼没有问“他”指的是谁,虽然不知道王子为什么失忆后对便对失忆前的自己那么有敌意,但他能闻出来气味的不同,也没把他的异样放在心上。
只是人类的心思总是很难猜,海盗听了这话不知为何心情好了几分,似乎人鱼不懂感情这件事让他好受了几分。
但很快他就不好受了。
因为人鱼看他情绪还是没有平常高,便凑过来献上了一个吻,海盗整个人蓦然愣在原地,扭头震惊地看着他。
看着情绪虽然发生了转变,却和高兴不沾边的海盗,人鱼有些发愁。
[你之前不高兴时,只要我这么做了你就会高兴,为什么今天不起作用了?]
年轻的海盗尚未从震惊中回神,便听到了这句让他咬牙切齿又妒火中烧的话。
他控制不住地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两人相知相遇的过程,以及那个该死的王子一步步诱导人鱼的画面。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天真又邪恶的人鱼有多好骗。
那一刻,嫉妒宛如毒药般浸透了海盗的心脏,可他面上却还要自虐般不动声色地打听两人的过去:“‘我’之前教你这样做的?”
[嗯,你说这是人类之间表达友好的方式。]
海盗闻言冷笑了一声,似乎在嘲讽那个人的道貌岸然,但是个人都能听出那笑声中恨的牙痒痒的意味。
人鱼却没有听出来,见状连忙解释道。
[但是你不让我和别人做,所以我只对你一个做过这些。]
人鱼以为海盗会高兴,可他听了这话后面上的神色更阴沉了,眸色几乎沉淀成了如海底般的深黑色。
海盗压抑得青筋暴露,却深吸了一口气,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咬牙切齿道:“‘我’只教了你这些?”
[对。]
海盗终于舒了一口气。
可看着他并未扬起的嘴角,人鱼继续道。
[你还是不高兴吗?你说过要和我结婚后,我其实背着你在书上看了一些,明白夫妻之间该做什么的。]
说着人鱼凑上前,勾住了海盗的脖子轻轻蹭着,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听到“结婚”两个字后,浑身僵硬,却还是极尽所能道:
[虽然婚礼没能如期进行,但是我说过的,我会报答你的,我的王子殿下。]
这种活在某个人阴霾之下的感觉,海盗实在是受够了,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死人居然和他的人鱼缔结了婚约!
滔天的醋意让他当场就想把一切坦白。
——我不是你那什么狗屁王子,你那个废物前夫早就死了,留你一个可怜的寡夫在世界上,他根本不配你这么惦记!
可下一秒,人鱼的一句话却让他骤然打消了所有的念头。
人鱼说——
[你想要一颗蛋吗?我可以给你生一颗,只要你能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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