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第 71 章
大理寺牢中, 陈四郎穿着囚服,双手枕于脑后,躺在干草堆上。嘴里还叼着个草根, 翘着二郎腿在不停的晃。
宋清来时, 陈四郎听到动静,一骨碌的爬了起来。他手指夹着嘴边的草根,凑近了牢门,激动道:“宋大人, 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啊?”
宋清面上带着笑, 一副春风和煦的模样,似乎要说什么好消息,可说出来的话, 实在算不得多好。
“出去?怕是暂时出不去了。你大哥的事情, 你知道多少?”
陈四郎闻言嘴角的笑意凝滞,神色有些慌张,“我大哥的事, 我……我不知道啊, 我什么也不知道。”
“他没给云绍安送银钱?”宋清目光投向陈四郎问道。
陈四郎直接说:“没有啊。”
宋清挑眉,哦了一声, 神情玩味,“是没有,还是不知道?别急着回答, 想好再说。说对了,你还有命, 说错了,你这条小命, 怕是也要跟着陈家、云家,一样难保。”
陈四郎被宋清的话吓傻了,“宋大人你什么意思啊?陈家、云家会怎样?”
他意识到事情脱离了他的预料范围,有些急道:“宋大人,你说只要我检举不法的事,就给我减轻刑罚的。”
“我明明检举的是云家人中饱私囊,与我陈家又有何关系?而且我也只是无意看见有官员给我那老丈人送礼,就那一次,何至于就祸累整个云家了?”
他是真的以为,就那点东西,根本就不会让云家怎样。还能换他减轻刑罚,一举多得的事情,这才说的。
早知道是这样的局面,他当初打死也不会说这事。
“本官是说了给你减免刑罚没错,可你的刑罚能减,你大哥的减不了啊。”
宋清看向陈四郎,“你可知,你兄长犯的可是死罪。他连送进宫里的药材都能作假,险些害的陛下无药可用。这罪责满门抄家流放那都是轻的,不想诛连三族的话,你还是将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吧。”
陈四郎震惊道:“不可能!我大哥他只是四处收药草售卖。怎么可能会和宫里扯上关系!”
话音刚落,陈四郎脸色一变,他想起了什么,视线移开有些慌乱。
宋清没有放过陈四郎的情绪变化,“你想到了什么?”
他出声引诱着对方说出来,“此案牵连范围颇大,若是你能提供有用的消息,本官可以保证,你的命,能留。”
陈四郎狐疑的看向宋清,虽是疑问出声但言辞之间带着恳切,“宋大人说的是真的?可别是骗我。真的能留我一命?”
宋清微笑着,安抚住了陈四郎的情绪,“自然,你也知道丞相大人是本官的表兄,即便本官办不到,丞相大人也能办到。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陈四郎清楚,自己知道的那点东西,迟早会被宋清问去,与其受皮肉之苦后忍不住招供,不如在对方还好言好语的与他谈条件时,如实说了。
虽然即便是说了,他最后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可能活着,谁想死啊。
他想活着,他不想死。
“我只知道,大哥在几年前,曾经帮一个官眷抢过养参人的养参方子。成功后,大哥便开始与那官眷一起做起了草药生意。这两年听说人参养的特别好,卖了很大一笔钱。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大哥从来不和我说这些。”
陈四郎说完后,宋清便知道他没有说谎。和查出来的东西差不多,不过多了个细节。
原来那养假人参的方子,是抢来的。
宋清根据过往办案经验来看,如此秘方,若是抢来,那背后定然会牵扯命案。
看来这事,还有的查。不管怎样,此事涉及陛下龙体,陈家难逃一劫,而帮着陈家打通宫内关窍的云家,也难逃一劫。
宋清心中有数,又去审问了陈大郎,想将背后的命案挖出来。
刚开始的时候,陈大郎还在硬抗隐瞒。按着陈大郎的想法,少一项罪责总比多一项罪责要来的好。
只是最终还是没能扛过大理寺的手段,在受了皮肉之苦后,一一招了出来。
青山县卢家三代养参,家底一代一代积累了起来。青山县的县令正是草药世家徐家出身,他看中了那养参的方子,便让家中人出手。
陈大郎正巧那时想插手草药买卖,经人牵线搭桥靠上了徐家。
为了投诚,陈大郎便出谋划策,与徐家联手抢了卢家的方子。
经过审问,宋清从陈大郎口中得知,卢家人逃出了两人,不知踪迹。其他,再无活口。
为了个方子,屠人满门。宋清看向陈大郎,只觉利益能趋势人化作恶鬼。
“宋大人,我既然招了,怕后面也是活不成。大人可否如实相告,那送去宫里的人参,是真的有问题,还是有人在背后要害我陈家。”
陈大郎脸上都是血,此时的眼神透着凶狠,像是要拉人一起陪葬一般。
宋清见陈大郎是真的不清楚,玩味笑道:“啊,徐家人没和你说,种出来的那些人参,光长个,却没半点药性吗?你看不出来情有可原,可徐家是医药世家,他们看不出来,不应该吧。”
陈大郎闻言脸色骤变,徐家人敢耍他!
将陈大郎神情看在眼中的宋清,又缓缓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云绍安说,是你求他帮着找宫里的销路,他看在姻亲的份上,不得不答应帮你。更不知道那些药材有问题,这事是真的?”
“我去他娘的!”陈大郎怒道:“死到临头了一个两个都开始将事往我身上丢,当初分钱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多分些钱给老子?”
“明明是他云绍安仗着自己有身份,觉得我这营生赚钱。勾结宫里的人主动过来找的我!不然我是脑子被驴踢了,觉得钱烫手,非要往外散不成?”
宋清拖着长音哦了一声,“你确定是云绍安先勾结宫里,然后才来找你的?”
陈大郎恨声应道:“没错!”
看着人将这口供都记下后,宋清使了个眼色让人拿着口供,举到陈大郎眼前,“看一看口供,没什么问题就按押吧。”
整个案子查起来并没有费多大的功夫,宋清将四方口供都整理一遍,梳理了案件。
发现这一切,都是天意。
起因是徐家生出贪念,与陈大郎合谋杀人抢秘方。但最终抢了个假方子,按着那方子种出来的人参,只长个,没药性。
辛苦养了那么久,徐家人不想就这么毁了。便瞒着陈大郎,将这一批假人参,全部充做真人参卖给陈大郎。
云绍安在听说陈大郎有一批百年老参,还是出自医药世家徐家后,便想分一杯羹。正巧听闻宫里寻人参的消息,也想在陛下面前露露脸,于是主动联系了宫里的采买。
就这样,这批假人参,进了皇宫。
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小皇帝会突然“病倒”急需人参。若是寻常喝个参汤什么的,也看不出这人参没药性。
这事因为前朝动荡,虽然他表哥发现了,还是决定私下查,等前朝稍微稳定后,连根拔起。
谁知他表哥突然让他查一起哥儿自戕的命案,最后查到了陈家四郎头上。
这陈四郎贪生怕死,他习惯性的说了句检举有功的话,就可以减免刑罚。
陈四郎就招出了云绍安中饱私囊一事。
那这都检举了,肯定是要去拿人查问的。这一查问下,就发现了云绍安的贪墨与宫中有牵连,查到最后竟是能和那假人参案扯上关系。
整个案件中,但凡只要有一个人不贪,也不会是如今这个局面。
现在看来,云家,陈家,徐家还有宫里倒卖的,最轻也是抄家流放了。
毕竟差点害了陛下,责罚轻不了。
宫里的那些总管们,多多少少都与外臣有关系,也牵连前朝不少臣子。
宋清已经大半个月没怎么休息了,一个个审问,将参与其中的拿下,将没有瓜葛的放回。夜深人静时,他人在酣睡,而他在审案。
熬了这些日子,他的脸都不如往昔好看了。
苦的他心里骂崔慎,真是会找事,一下子就捅了贼窝。
这次发现对他们来说都是猝不及防,对那些参与其中的人来说更是。由于没有任何的征兆,反而抓了不少蠹虫。
也因事发时,小皇帝已经能上朝理政,前朝因此有些动荡,却也没有到影响朝政的地步。
宋清以为这事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也就再将相关的人查问审问一遍,免得有冤枉的或是错漏的。
结果就在准备结案的时候,裴国公府来人了。
裴国公亲自来,说要见见云绍安。
两人的交谈很短,宋清都还没来得及让人去听,就结束了。
还真就是见见。
裴国公走后不久,便进了宫。
小皇帝用了崔慎给的人参后,身体恢复的很不错。太医诊断说虽然还是有些体虚,但皇帝年岁还小,多补补,后面会彻底好的。
裴国公来的时候,崔慎正在考教小皇帝的功课。
丞相辅国,除去要忙一应政务外,皇帝的功课也是要抓的。
对于裴国公的突然求见,小皇帝有些意外,但崔慎并不意外。
他知道,裴国公一定会开口保云家。只不过是真心想保,还是走个过场,崔慎便不得而知。
“臣,参见陛下。”
裴国公跪拜之后,被小皇帝赐了座。
他转头见到崔慎,对崔慎颔首,“丞相大人也在,老夫来得实在不巧。不过此番老夫有要事与陛下相商,可否请丞相大人在外等候片刻?”
小皇帝第一时间拉住了崔慎的衣袖,“国公,丞相辅国,国事都能听能做决断,还有什么不能听的?”
自从崔慎舍命救过小皇帝后,小皇帝便对崔慎全身心的信任依赖。眼下他也知道了宫里也并不安全,他年纪终归还小,心性不强,会有害怕。
他除了崔慎外,不想独自面对任何人,害怕会遭人毒手。
因此在裴国公提出要单独说话时,小皇帝第一反应就是拉住崔慎不让他走。
只有崔慎在,他才不怕自己有生命危险。
崔慎知道裴国公为了什么事来,也没打算离开。若是他真离开了,说不准小皇帝就被逼着饶恕了云家人。
“陛下放心,臣不走。”
得了崔慎的允诺后,小皇帝脸上的紧张情绪消退大半,笑了出来。
裴国公脸色不大好看,崔慎在这,怕是忽悠不了小皇帝放人了。
不过崔慎在这也好,云家的死活他本也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他裴家流落在外的孩子。
既然没办法让小皇帝放了云绍安,那便让小皇帝下旨逼崔慎交出他裴家的孩子。
哪怕小皇帝再怎么偏宠崔慎,他崔慎抢人的孩子,还能有理不成?
“陛下,老臣有事相求!”
说完,裴国公就跪地不起,声音诚恳道:“还请陛下降下旨意,让丞相大人,归还我裴家孩子吧!”
有崔慎在,云绍安注定捞不出来。既然注定成不了的事,裴国公也不想多费唇舌,干脆只提孩子的事。
这也是他最在意的事。
小皇帝听裴国公的话后,有些惊讶,他第一时间看向崔慎。大大的眼睛里,全是好奇。
崔慎听裴国公所言,就知道云家定然说是他抢孩子的。
不过当初也的确因为系统原因,让他以为云怀玉才是那夜和他在一起的人。
而云怀玉也好巧不巧的,在那时怀孕生子。
崔家那时点名道姓的要孩子,云家便给了孩子。
只是他不知道,云家人却是清楚云怀玉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可云家人,还是将错就错,将云怀玉与裴国公之子的孩子,抱了出来。也是那孩子长得和云怀玉极像,事后还将云怀瑾父子除去族谱,赶出了雍京。这才一直没露馅。
崔家抱错孩子,有他认错在先,也有云家极力隐瞒的原因。
所求为何,不过就是个权字。
裴国公府早就不如往昔,比起裴家,云家权衡利弊自然最想要和崔家沾上关系。
如今听裴国公言辞恳切,想来云家将一切都推在了崔家头上。
而崔慎,也确实无法解释,他到底是如何认错的。
系统这种东西,还是不要为外人知比较好。
只是这哑巴亏崔慎也不会吃,“裴国公你说的是哪里话?我崔家何时抢了你裴家的孩子?”
“那崔逸,就是我家五郎与云家哥儿的亲生子。”
裴国公抬起头没好气的对崔慎说道。
崔慎轻笑一声,“若说是崔逸,那更不是我崔家抢来的了。当初我只说要抱回我崔家的孩子,然后云家就抱了崔逸给我。真要说起来,我也是被云家人给诓骗了。”
裴国公见崔慎神情放松,毫不惊讶的样子,不是很相信崔慎的话,“崔相,这话说出去谁信呐?你若是不知情,能是现在这番模样?怕是早就跳脚要去找云家人了吧。”
“裴国公怕是没有看过崔逸长什么样吧。”
崔慎道:“那孩子小一点的时候和云家哥儿长得极其相似,而孩子随着样貌长开,终归是能看出另一人的模样的。崔逸如今已经七岁了,可崔逸身上,找不到任何像我的地方。”
裴国公还真没看过崔逸长什么样,他听了云家人说了当年的事,又和他那混账儿子确认确有此事,这才走这一趟。
若是五郎身体康健,这事他不会过多上心。谁让五郎过于风流,伤了根本,难以有子嗣。
这孩子不出意外,就是五郎唯一的孩子。
他身为父亲,不得不出面。
听完崔慎所言,裴国公也知道云家人说的话,也不能全信。他也是一时情急,关心则乱,自乱阵脚了。
“那崔相能否将孩子归还我裴家?”裴国公小心的问道。
“自然。”
崔慎并不打算与裴国公这耗费时间,他应允的很快。
说完就转头对小皇帝又道:“陛下,臣要状告云绍安欺瞒诓骗,调换臣之子嗣,使臣与亲子骨肉分离七年之久。”
小皇帝正听裴国公和崔慎你来我往的听的入神,崔慎突然转身状告,让小皇帝一时没能回过神来。
反应过来后,小皇帝知道自己如今能帮崔慎的地方不多,既然是崔慎的请求,那他一定从严处理。
裴国公也承了崔慎没有犹豫,就将孩子还给他裴家的情。
想到云家人事到临头还企图耍他们,为了让他们出手救云绍安。
裴国公也老大不高兴,云家人是把他们都当傻子不成?
真是不知所谓。
“陛下,老臣也要状告云家,欺瞒诓骗,让裴家子嗣流落在外!”
裴国公又添一把火,加上云家涉及假人参案,还是主谋之一。不过宋清查出来云绍安并不知道那人参是假的,因此罪罚减轻了许多。
眼下加上崔,裴两家的状告,小皇帝便又从严的定了云家的罪。
云绍安革职抄家流放千里,他这一脉的妻妾,子嗣均没入奴籍。
裴家人在第一时间接回了崔逸,在云家的时候,崔逸已经得知了真相。他一时间接受不了,哭晕了好几次。
被裴家接去的时候,人都还晕着。
等到了裴家后,慢慢的也适应了,也就不哭了。裴国公和国公夫人一开始因为心疼歉疚,对孩子颇为宠爱,什么都由着孩子性子来。
后来发现这孩子的根似乎长歪了些,崔慎是什么样的人,裴国公是知道的。这孩子之前他也有所耳闻,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云家住着。
怕是被云家养坏了性子。
他家五郎就是自幼疏于管教,又是家里最小的,格外宠爱一些,便养坏了性子,最终酿成祸端。
裴国公和国公夫人不愿意这孩子再走他爹爹的老路,一咬牙将孩子和裴五郎父子俩,都给送回了金州老家,由族人照看。
那边日子艰苦,叫这父子二人好好的吃吃苦头才好!
在裴家将更名为裴子归的崔逸和裴五郎送回金州的路上,雍京云家的消息也传到了江州府。
永安县云庄听到这消息后,只觉得是晴天霹雳。云家就出了这么一个厉害的,现在说没就没了。
他们虽说没有被流放,没入奴籍,可从此之后,他们多了个奴籍的亲戚,也再无靠山依靠了。
一时间云家上下,阴云密布,不知前路该如何走。
云怀瑾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和华掌柜谈生意。
他本来就有意售卖草药,庄子里药田都开了。虽然目前规模不大,但是也要先找好值得信任的药铺合作。
之前云怀瑾摸不透济仁药铺背后的势力,不太敢与济仁药铺大量合作。
现在他知道了华掌柜是崔慎的人,心里有底。
他与崔家本就有大生意的往来,一直合作的挺好。济仁药铺也是云怀瑾本就想深入合作的铺子,现在知道了底细,自然是要与华掌柜谈一谈深入合作的事情。
早就得了主上命令的华掌柜,对于云怀瑾提出的深入合作,那是千百个愿意。
哪怕没有主上的命令,华掌柜对于瑾初农庄种植出来的药材,也是十分看好的。让利上会没有现在多,但也一定会合作。
这次买卖谈的迅速,几乎是云怀瑾说什么华掌柜都同意。
他开的价格是市面上的一倍多,华掌柜也毫不犹豫都同意。见华掌柜同意的这么迅速,云怀瑾没说让华掌柜好好考虑的话。他农庄的药草价值,绝对是值得这个价的。
在二人确定买卖后,前头的伙计过来,说了雍京云家的事情。
华掌柜听完悄悄看一眼云怀瑾,发现云怀瑾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笑着和他说告辞。
云怀瑾确实没太大的情绪变化,对他来说,雍京云家只是存在于记忆里的陌生人。
他没有和他们有过真实的接触,哪怕是记忆,也都不是一些好的记忆。
云家又是因为送假药草进宫被抓,这就是咎由自取。
……
周海草带着销售部在临近的府城推售,效果显著。
农庄的订单一笔接一笔,工坊眼看要忙不过来,需要继续扩建。
林县令听说后高兴不已,专程来给云怀瑾镇场子,让一些有花花肠子的收起心思,别总想着添乱。
遇到云怀瑾后,难免会想起雍京云家。他也是知道云怀瑾是被云家赶出来的,便没提云家的事。倒是因为农庄也种植人参,而说了因假人参案,牵扯出来的青山卢家的灭门惨案。
云怀瑾没有在云家的事情上分出多少的注意力去关注,倒是听林县令说起卢家命案时,总觉得有些熟悉。
待林县令走后,云怀瑾自己琢磨了一阵后,起身去了趟庄子。
一是为换水塘里的水,二是找鹿哥儿。
人参地和药田在鹿哥儿的打理下,长势喜人。这里浇水也都是用水塘里加了灵泉水的水,有专门的人负责挑水。
看到云怀瑾的时候,鹿哥儿还挺激动。
“东家怎么来了!”
云怀瑾回道:“来看看。”
鹿哥儿刚刚用手拨过土,这会手上还有土灰,他第一时间用随身带的帕子擦干净手,随后领着云怀瑾往药田边的小屋走去。
里面摆放着桌椅还有供人午休的小榻。
“东家快坐。”
鹿哥儿用衣袖给凳子擦了一下,笑着让云怀瑾坐下,自己准备去倒茶水来。
云怀瑾拦住了他,“先别忙,你过来坐,我来是有事要说。”
他环顾四周,没看见小雨,又问了一句,“孩子呢?”
鹿哥儿停下手里的活,坐到云怀瑾对面,“小雨在沈大哥那,最近沈大哥教他识字呢。”
云怀瑾听说孩子不在,也松一口气,不然这事还真不好当着孩子的面去说。
“鹿哥儿,你知道青山卢家吗?”
云怀瑾看着鹿哥儿,见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脸色也变得惨白,他知道自己没猜错。
鹿哥儿和小雨,就是卢家最后逃出来的两人。
“东家,你怎么,知,知道?”
鹿哥儿想到过往,说话都忍不住的发颤。
云怀瑾抬手拍拍鹿哥儿的肩膀,安慰道:“别怕,我说这个是想告诉你,徐家和陈家的人被抓了。”
想到林县令说的卢家的案子,云怀瑾也将听到的,详细的说给鹿哥儿听,“听林县令说,本来陈家大郎招供了,但杀人需偿命,徐家人不认。只说是卢家人参养不下去,主动给的方子。”
他看了看鹿哥儿,觉得后面的话有些难开口,但只能如实告知,“还说卢家本就养假参,所以他们徐家养假参,也不是故意,而是被卢家诓骗。死无对证,因为没有找到卢家人,没有实际的证据证明他们屠杀卢家满门。但因徐家是医药世家,能够分辨人参药性有无,因此便判了流放。”
感受到鹿哥儿身体越发的颤抖,云怀瑾另一只手也按在鹿哥儿的肩膀上,让他感受到身边有人在,别那么害怕。
“鹿哥儿,你若是想去雍京状告陈,徐两家。我可以让方三爷带人陪你走一趟。”
鹿哥儿双眼泛红,神情悲痛欲绝,灭门之仇如何不想报?他们这群畜生,不仅不忏悔,还出口攀蔑!
只是流放,未免也太便宜了他们!
“我去!我想去东家!”鹿哥儿说罢,泪水也如线一般落下。
云怀瑾颔首,“好。小雨你别担心,我可以带他去府城的小院住。”
鹿哥儿抹了一把眼泪,他欠东家太多,哪里好意思让东家给他带孩子,“没事的东家,他正好要和沈大哥学识字,我可以托沈大哥照顾他一些日子。”
云怀瑾也觉得可行,小雨胆子小,好不容易适应庄子里的环境,突然换去府城怕是也会被吓到。
鹿哥儿很快便收拾好行囊,安排好小雨,也和沈大郎对接了一下参地和药田的活。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继续由沈大郎照看。
方三爷带着大山还有一个叫刘武的镖师,一起护着鹿哥儿北上去了雍京。
……
云家倒台的事,在雍京城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说到底,云家虽有个官职在身,到底没什么权势。
近日让雍京人议论的话题,是裴家多了个小公子,崔家少了个小公子。
这两家孩子抱错的事情,并没有放在明面上讲,可私下里见过裴家多出来的那位裴小公子的,谁认不出就是崔家那没阿父,没母亲的崔小公子?
不过大家都在私底下谈论,没人明目张胆的提。
崔相府和裴国公府,也和原来一样,井水不犯河水。
两家也没人出来说这事,这事随着裴子归和裴五郎离京,议论声慢慢的淡了下去。
可这事毕竟发生在雍京城,再怎么私下谈论,外面也会有风声。
每天都接待雍京城达官显贵的百宝铺的掌柜,还是在无意间听到他们的谈论。这消息可把掌柜吓得不轻,第一时间给渝州那边写了信告知此事。
崔家人看到信后,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但仔细想想崔逸的长相,又不得不信。
那如果崔逸不是崔家的孩子,那崔家的孩子是谁?又在哪?
崔慎在老家的久居的母亲宋玉春得知消息后坐不住了,直接去了雍京要问崔慎到底怎么回事。
一开始崔慎就知道消息瞒不住,也不打算瞒着。
知道他娘到了府上,崔慎整理好衣冠,去了他娘住的小院。
“母亲。”
崔慎见礼之后,宋玉春坐在小榻上,抬眼看他,“你自小就是什么事都自己拿主意,自己做主,旁人干涉不了分毫,和你那短命早死的爹一模一样。我今日来,也不想多说你什么,就想问问,我的孙儿呢?我真的有孙儿吗?”
崔慎颔首回道:“母亲,您有孙儿。只是因为儿子的失误,导致他们父子二人远居乡野。”
“接回来。”
宋玉春一听说有孙儿,眼睛都亮了,这一路来心里的郁结之气全消。
崔慎就知道他娘会这样说,他无奈道:“母亲,我曾去找过他父子二人。他们如今过得很好,怕是不会来雍京。”
宋玉春有些很铁不钢,“那你就这样算了?让人在穷乡僻壤待着?”
“儿子没有。只是想给些时间,让他们父子二人多了解儿子。以后再顺理成章的接他们来雍京。”
宋玉春这才发觉不对劲,她闻言狐疑的看向她儿子,“你是说,那哥儿也接来?”
“嗯。”
宋玉春抬手抚着心口,确认道:“接回来,成亲?”
崔慎看一眼她娘,随后又应一声,“嗯。”
宋玉春听到崔慎确定,她直接起身,“来人!套车!我要去寺里还愿!”
她每天求神拜佛,就是求的她这唯一的儿子能成家。
管他是女子还是哥儿,只要是个人都行啊!
可她儿子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三十好几了,身边硬是一个哥儿,女子的身影都没有。
愁的她都长了两根白发。
今天,她儿子竟然和她说要和哥儿成亲!
嘿!成亲!
这必须得去还愿才行。
崔慎看着他娘的背影,之前不是很喜欢崔逸吗?怎么没有问崔逸?
所以并没有真的在意?亏他还担心他娘太在意崔逸,会接受不了针对云初,给云怀瑾写信预警……
宋玉春坐在去寺庙的马车上,她也在想崔逸。
说实话,她刚开始的时候,是真的喜欢这孩子。崔慎一直不近女色,哥儿也没有见他喜欢。
崔慎又犟的很,他不想做的事情,没人能逼得了他。
宋玉春都做好崔慎孤独终老的准备了,乍闻有个孩子,宋玉春是真的高兴。
她本来以为崔慎自此会成亲,结果他只带回了孩子,对孩子的阿父只字不提。
宋玉春也说不了什么。
只是孩子随着年岁的增长,越来越喜欢往云家跑。性子也变得越来越差,叫人都不敢认。
她因身体原因,需回渝州老家养着身体。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再让孩子再去云家。
只是想来崔慎每日那么忙,也盯不了一个孩子。
而且崔逸那性子,他若想去,旁人也拦不住。
孩子越养越偏,宋玉春心里也难受。
她来的路上,就听说裴家人把孩子送去了金州。想来也是发现孩子不对劲,想要掰正回来。
到底有过一场祖孙情分,宋玉春也希望那孩子最后能长正,别走了歪路。
眼下,她又有一个孙儿,不知是何模样。
宋玉春斜倚着的身体微微做直,对一旁的嬷嬷说道:“夏儿,你帮我去打听一下,看看云家有没有被赶出去的哥儿。”
夏嬷嬷含笑点头,“好的小姐。”
……
夏日炎炎,瑾初农庄新一季的西瓜上市了。
入云山上的那一片果林,除了荔枝以外,也都陆续开花结果。
今年能够收获第一批果子。
草莓的产量开始下降,今年也需要替换新的植株,保证产量。
果子,云怀瑾从一开始就想做水果罐头,做罐头不好吃的,就做成果酱。当然,也会分一批鲜果出来售卖。
水果罐头工坊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建,等果子熟了,能直接投入使用。
济仁药铺那边,近几日云怀瑾也运了一批长成的草药过去。
由于瑾初农庄的草药药性极好,铺子不得不分另外的药柜单独盛放。
同样的药方,对相同病情的病人,抓瑾初农庄的草药,用量要比其他草药更少一些。
后来觉得这样比较麻烦,大夫们干脆将瑾初农庄的草药,都按着治病的方子,弄成药丸。
有病人正好需要的,就直接开药丸,小小的一粒,药性却一点都不低。
怕病了多吃了,都是按顿开,叮嘱他们每日吃几顿,一顿吃几粒。
夏日的时候,瑾初农庄又出了个吃食。
蜂蜜冰棒,不过只有私塾限定。
这蜂蜜冰棒是云怀瑾用井水加了灵泉水和蜂蜜,倒入模具中,放在冰库里面冰冻成型的。
夏季炎热,在庄子里的时候没怎么觉得,来了府城后只觉得闷热异常。
云怀瑾便心血来潮的做了蜂蜜冰棒,本来是给云初,云风还有梅兰他们吃着去暑气的。
结果发现加了灵泉水后,味道特别好。
云初想和同窗分享,云怀瑾便做了一批给私塾送去,然后就引起了众人的喜爱。
就连王夫子都在云怀瑾来接云初的时候,跟了出来询问云怀瑾这蜂蜜冰棒卖不卖。
云怀瑾一想做这个反正也不麻烦,私塾一共就二十来号人,他在院子里都能做。
院子的小冰窖,这点量正好也能冰。
于是便让王夫子帮忙问了私塾哪些人定冰棍,他按着量做了第二天送来。
私塾里的孩子们家境都不差,回家说了买蜂蜜冰棍的事,没哪家不同意。
瑾初农庄杂货铺开业至今,里面的那些吃食,就没有一个不好的,加上一众大酒楼味道越来越好的菜品。
让他们对瑾初农庄的东西,都十分的推崇相信。
孩子们是藏不住话的,好吃就是好吃,不好吃就是不好吃。
他们回来喊着说好吃,要买的东西,那对孩子们来说,一定就是美味的。
这蜂蜜冰棒外头还没得卖,本来就是瑾初农庄东家做给自己家孩子吃,他们孩子是沾了光能尝个味道的。
现在说能定,谁家也不缺那点钱,就都给孩子定了。
云怀瑾确定了私塾定蜂蜜冰棒的数量,每天中午都让镖师送一趟冰棍去私塾。
现在私塾的孩子们,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中午的蜂蜜冰棍了。回家的第一句话,也是说今天的蜂蜜冰棒很好吃。
孩子们每天回家都说,给家里的大人们好奇心也给说起来了。
曹小宝的娘趁着一天中午,去了私塾门口。
她等到了云家的抱着大木箱子的镖师,见对方将大木箱子交给了门房后,上前道:“我是私塾学子曹小宝的母亲,他今天的冰棒我代他领了。”
门房自然是认识曹夫人的,他把木箱打开,从里面抽出一根冰棒来,递给曹母后随口问道:“小宝今日身体是不舒服吗?”
“不是。”
曹夫人摇摇头。
“这小子整天和我说多好吃,我好奇,便来领了他的冰棍尝尝味道。”
门房闻言没忍住笑了出来,小宝待会可有的哭了。
冰棒不能放太久,会化掉。门房没有在外面多待,和曹夫人告辞后,抱着大木箱子就往私塾里走。
曹夫人捏着蜂蜜冰棒也回了马车。
狭小的空间里,蜂蜜冰棒散着寒气,驱散了一丝酷暑暑气。曹夫人觉得脑袋都清明了许多,她将蜂蜜冰棒放入口中。
清甜的味道,冰凉的触感,在这炎热的夏季,让人觉得无比舒爽。
真好吃啊!怪不得那小子天天回来馋她。
私塾里,曹小宝在惊闻他的特别好吃的蜂蜜冰棒,被他娘亲在外截胡后的噩耗,心里一边觉得应该给娘亲尝尝,他已经吃好多根了。
一边又觉得好委屈,他没有好吃的蜂蜜冰棒吃了。
云初看着自己的同桌抱着他的手臂哭的好伤心,把自己的冰棒送到曹小宝的嘴边。
“小宝你吃我的吧,我晚上回去可以问阿父再要的。”
曹小宝抬起头来接过云初的冰棒后,眼泪汪汪的说:“云初!你是我最最最最好的朋友!”
云初甜甜的笑了一下,“小宝也是我的好朋友哦。”
曹小宝高兴了,要和云初分着吃。不过他没能成功,因为云风来了。
“小东家,你吃我的。”
云初知道云风说出这话,就是做了决定不吃的。他拿了自己的碗,弄了一半冰棒放在碗里,另一半递给云风,“我们一起吃吧哥哥。”
别人的东西,往往都比自己的好吃。
曹小宝就觉得云初给他的冰棒,比他自己的还好吃。
他吃的吸溜吸溜,眼睛都眯了起来。
他娘也觉得从曹小宝那“抢”来的蜂蜜冰棒很好吃。
曹夫人在吃了蜂蜜冰棒后,想着一直抢她儿子冰棒吃也不是个事。便顺道去了一趟云家的小院,问云怀瑾准不准备对外售卖蜂蜜冰棒。
第072章 第 72 章
蜂蜜冰棒用的蜂蜜是普通的野蜂蜜, 它的味道好,全是因为灵泉水的原因。
云怀瑾现在的小院比较小,没那么大的地方做蜂蜜冰棒。在庄子里做的话, 就是每天运水比较麻烦。
云怀瑾想了一下, 还是不在庄子里做了。
工坊那边也腾不开手做蜂蜜冰棒,这冰棒如果不是和豆浆粉一样大面积的铺开,并没有什么利润。
现在也没个冰箱,冰鉴虽然有点用, 但比起冰箱还是差远了。
存放也是问题,做多了卖不出去都得化掉。
小院冰窖每天最多能出近两百根的蜂蜜冰棒, 除去私塾的那二十几根,剩下的一百多根,只在府城杂货铺卖的话, 到是能卖。
曹夫人得了云怀瑾的准话, 明日就会在府城杂货铺上蜂蜜冰棒,不过量比较少,怕是要早点让人去排队购买。
曹夫人不怕量少, 就怕压根不上。量少总有能抢到的时候, 没有那就是真的买不着。
虽然她能时不时的去抢小宝的冰棒吃,但吃一根哪有吃两根来的解馋呢。
曹夫人心满意足的离开。
在曹夫人走后, 云怀瑾就想着要是蜂蜜味道足够好,也用不着灵泉水的加持。
蜂蜜储存时间也久,可以长途运输售卖。这东西适量食用, 对身体也是有益,是个稳赚不赔的。于是心里开始盘算着明年养蜂的事。
想要让蜂蜜味道变好, 只能从花的部分下手。
庄子里的地多,划一片专门种各种花。灵泉空间里也有不少花苗, 这些到时候也能弄出来。加上入云山还有那一大片果园,到了花季,不愁蜂没有花蜜采。
花本身都是灵泉水灌溉培养,蜜蜂产出的花蜜味道,应是不会差。
如果后面花蜜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好,便不提价按着市场价去卖,总归是亏不了的。
有了计划,就去实行。云怀瑾回了一趟庄子,让张木桥问问周边有没有养蜂人。
同时也开始采购花苗,直接进行移栽。花苗都是本地的,土壤环境上直接移栽成活率高。
顺便还看了看鹿哥儿的孩子,见小雨跟着沈大郎挺适应的,也没多打扰,分配完花田和养蜂的事情后,便回了府城。
蜂蜜冰棒上市后,比云怀瑾想想的还要受欢迎。
炎热的天气里,吃上这么一根清甜凉爽的冰棍,连暑热都能消退不少。
瑾初农庄杂货铺,一年四季,每一天任何时候,都在有人排着队。这蜂蜜冰棒由于量少,每人限购一支,一般中午摆出去,半个时辰内就能卖完。
曹夫人运气不错,排到好几次。
这也让曹小宝的蜂蜜冰棒顺利的进了他自己的肚子,而不是被他亲娘半道截胡。
与蜂蜜冰棒一起上的还有挂面,之前那一批准备上的挂面,全部被曹徊买走了,第二批攒了足够的量后,才推出上新。
挂面是三个铺子都有,不像蜂蜜冰棒,只有府城的杂货铺才有。
好味居和聚味斋也在定到了挂面后,第一时间推出了新的面食。
由于瑾初农庄挂面有不同颜色,好味居便出了个“福禄寿”长寿面,还有“双喜面”。
福禄寿长寿面有三种颜色,搭配着鲜菌汤,以写着“福禄寿”的大海碗装。双喜面是两种颜色,一红一绿,配番茄汤,用大红喜碗装着。
聚味斋则是推出蟹黄面,河鲜面,主打一个鲜香。
两家面各有不同,都是特色。
好味居的福禄寿长寿面,更是寿星必点的面。谁家有喜事了,也会去点双喜面。
这一点可不是一碗两碗,大部分都是与宾客同乐,来的宾客人人一碗。
平时也会有人点这两种面尝尝味道,一是意头好沾喜气,二是味道真的好吃。
聚味斋的蟹黄面与河鲜面,选的螃蟹和河鲜,全是活的,没有死物。成本上比较高,可做出来的味道那也是非常好。
瑾初农庄开了鱼塘,聚味斋的在推这两种面的时候,就盯着那鱼塘里的鱼和蟹了。
就等着到时候定鱼,定蟹,再将这两种面的口感往上拔一拔,到时候他们聚味斋又是多两道招牌!
这次的挂面,商船要货也不少。
这些掌事的每次来江州府,那是必去好味居和聚味斋吃饭的。本来对挂面没什么太大兴趣的商船,在吃了酒楼的挂面后,也和瑾初农庄定了一批挂面。
这味道,实在是太香了!
他们就没吃过这样劲道十足,又十分入味的面!
就算是不卖,他们在船上航行,想吃面了下一点,也是十分方便的。更别说这味道还特别好,随便弄点浇头,他们都能吃好几碗。
第二批存货,很快销售一空。云怀瑾第二批货其实不少,但还是有些不够卖。不得不又扩建面工坊,再招人手。
瑾初农庄这一年,不是在扩建工坊,就是在扩建工坊的路上。
不仅是庄子下的村子,就连周边村子的村民,都来瑾初农庄的工坊里应工。
七月的时候,虽说已经立秋可天气还热着,云怀瑾收到了崔慎送来的布料。
这布料质地轻薄绵软,穿在身上清爽透气,十分亲肤舒适,很适合现在这个季节穿。
上头还有暗纹花样,看似素净,又内有乾坤。颜色以青绿为主,色彩偏淡,颇有清爽干净之意。
除此之外,崔慎还送了好几箱的藏书过来。
全都是给云初看的,父子俩在信中谈了几次读书心得后,此后交流内容全是和书相关。
不像是父子,更像是书友的友好交流。
崔慎送来的东西很多,小院已经扩建过一次仓库。云怀瑾将那几箱书先送去仓库,送来的布全部给做成了衣裳。
云初和云风都做了,还剩下些,云怀瑾问了木青崔慎的身高尺寸,也给崔慎做了。
木青现在除了给二人送信外,也要替他们给彼此带东西。有时候准备东西需要时间,他正好也能休息一下。
这次云怀瑾要给崔慎做衣服,木青就能在江州府停三日的时间。
他除了睡觉之外,不是在好味居就是在聚味斋,或者在瑾初农庄杂货铺门口排队。
如今他来江州府,不仅仅是给主上带东西。还得给兄弟们带瑾初农庄杂货铺的各种吃食。
自从木青有次带了杂货铺的吃食回去,被暗卫们瓜分之后,每次被派来江州府的暗卫,都得从杂货铺带好多东西回去。
这些东西虽然雍京的百宝铺也有,可那价格一个天一个地,哪怕江州府的价格比起其他的也不便宜。
但要看和谁比,和百宝铺的比,那江州府的价格可以说是十分便宜了。至少他们一个月的月钱完全能能买得起啊。百宝铺的那些,想要买得起,得攒两三月的银钱才行。
木青东西买差不多了,云怀瑾让人给崔慎做的衣服也好了。
在木青走后,云怀瑾又开始忙碌起来。
送去济仁药铺的药材,药性太好,需求量颇高。他得提前扩建药田。
鹿哥儿还没有回来,他来了信,说是那陈大郎还有徐三郎作为主谋,判了秋后问斩。他想等他们问斩后再回来。
云怀瑾能理解鹿哥儿的心情,便让他在雍京先待着,小雨他也会帮着照看。
由于鹿哥儿没回来,工坊扩建和药田扩建都要沈大郎去选人。
药田有许多药材都是空间里挪出来继续养着的,他不放心交给别人,便只能他自己和张木桥两人轮换,看守一段时间的药田。
云初这几年从来没有和云怀瑾分开过超过一天一夜,这次云怀瑾在农庄待了两天,心里也挂念孩子,张木桥过来接替后,第一时间赶回了府城。
云怀瑾之前和云初说,要回庄子两天的时候,崽崽心里其实是舍不得云怀瑾走的。可他又太乖太听话,知道云怀瑾回去是有事,一句要云怀瑾留下的话都没说。
白天在私塾上课还好,散了学回家后,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思念就开始疯长,根本控制不住。
到了晚上,崽崽一个人躺在床上,身边没有阿父的身影,没有阿父的拥抱,没有阿父的睡前故事。
他很不习惯,只能抱着阿父的枕头,心里想着人,默默流眼泪。
也不知道一个人小声哭泣了多久才睡着。
终于熬过最想念的时候了,心里没那么那么难受。可又总是会时不时的想到阿父不在,一整天都没办法高兴起来。
同窗也都发现了云初的不对劲,小甜包都不笑了。
面对同窗的关心,问他怎么了,云初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想阿父了。
他只能说没事,连不开心都不敢太过的表露出来,怕其他人担心他。
这情绪压抑着,直到见到云怀瑾的那一刻,看到了熟悉的,依赖的人,云初的情绪才在瞬间释放出来。
眼眶红了一圈,哒哒哒的就跑着扑进云怀瑾的怀中,轻声的哭着。
见到云初红的像小兔子的眼睛,听着云初压抑着的软软的哭声,云怀瑾心也软成一片,跟着一起难受的很。
他轻轻的拍拍云初的背,温和的哄着,“乖宝,阿父不去了,乖宝不哭啊。”
在被抱在怀中,珍视的轻哄后,云初突然觉得自己好委屈。他抽泣着,抱云怀瑾更紧了,“阿父,说过不会丢下我的,阿父说过的。”
云怀瑾心像被针扎一样,他说的丢下,与孩子理解的丢下并不相同。
可只要是孩子感受到了“丢下”那就是丢下。
云怀瑾第一时间安抚道歉,“对不起乖宝,阿父食言了,乖宝原谅阿父一次好不好?”
云初的情绪得到了安抚,他渐渐从不安中解脱出来,抽抽小鼻子后,又抬手抹抹眼泪,声音软软的,“阿父没有不对,是我好粘人。”
云怀瑾觉得他拥有天底下最好的乖宝,他忍不住揉揉孩子的头,心软的不行,“阿父就喜欢乖宝粘着,阿父也喜欢粘着乖宝,我们乖宝怎么这么乖这么甜啊?”
感受到爱意之后,云初脸上露出了笑来,他小声道:“阿父我就哭一次,后面不哭啦。阿父做自己的事,我会乖乖在家等阿父。”
云怀瑾知道云初是因为突然的分开,导致心里不安才情绪奔溃。这孩子年纪不大,但是他说出的话,一定会说到做到。
孩子的听话懂事,让云怀瑾心里更愧疚了。
还是得再招人。
找看守药田的人,除了能信任外,还有一点,要懂得一些药草养护。
云怀瑾想了一下,去找了华掌柜。
知道云怀瑾来意后,华掌柜直接让铺子里一个叫空青的伙计去帮云怀瑾了。
这伙计是奴籍,华掌柜还将他的籍契给了云怀瑾。
“空青之前跟着我种过几年的草药,后来我年纪大了,种不了那么多。便缩小了范围,只留个小药童帮忙,也尽够的。他正好不怎么爱说话,就想着让他去前面当伙计,锻炼锻炼。”
华掌柜说着笑了一声,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做了无用功,“结果这两年下来,还是不爱说话。他是爱侍弄草药的,跟着云庄主你走,比在济仁药铺合适。”
云怀瑾缺人手,也没推辞,谢过华掌柜后,拿着空青的籍契,带着空青去了庄子。
他与空青对接了一下手头的活后,让张木桥给空青安排地方住,自己赶回了府城。
云怀瑾后来去给水塘换水,发现空青年纪虽不算大,也不爱说话,但干活是真的不错。
他也有经验,药田,参地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小雨也喜欢和他待在一起,两人一个不爱说话,一个胆子小,但出奇的合得来。
沈大郎空了的时候也会去帮忙,三人相处的都很不错。
云怀瑾观察一段时间后,也放心的将药田先交给了空青。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很快到了八月。
木青将云怀瑾给的衣服交给崔慎后,没有立即带着东西又去江州府。
因为崔慎要等他之前酿的桂花酒到日子,想卡着中秋的时候,让云怀瑾尝尝他酿的桂花酒。
崔慎在最开始收到云怀瑾让人做的衣服,知道孩子和他全部都有后,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刚收到衣服那天,崔慎下值后第一件事就是换了官服,穿上那淡青色的长袍,吃着云怀瑾让木青带来的草莓。
自从那次他说喜欢吃草莓后,云怀瑾每次都会让木青给他带。
这草莓比渝州那边送回来的还要好吃,而渝州那,也是从江州府运过去的。
想到云怀瑾给他的与旁人的都不一样,崔慎便又觉得心情大好。
他也极其喜爱送来的那件衣服,其他衣服不会在崔慎身上出现超过三次,这件却是除了换洗外,一直都穿着。
若非上朝不能穿私服,崔慎都能穿着这衣服去朝上显摆。
终于到了能挖桂花酒的时候,崔慎把埋在树下的酒坛挖出,又添了小皇帝赏的葡萄酒,还有他珍藏的夜光杯进去。
最后将最重要的信交给木青,让他带着东西,要在中秋那日将东西送到云怀瑾手中。
木青休息了一段时间,觉得自己精神抖擞,他应道:“是,主上。”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宫中每年都会设宴,三品及以上的在京官员,还有皇亲国戚们,都会齐聚,共度中秋。
宋玉春有诰命在身,如今又在雍京,也被请来宴上。裴国公夫人则是对外宣称身体抱恙,没有前来。
与宋玉春坐一处的一些诰命夫人,对她颇为尊敬,席间也算是相谈甚欢,没人敢提孩子的事情。
此时崔慎在百官觥筹交错间,听见有人说今夜月色比往年要美,他与小皇帝同时仰头看月。
确实是美,叫人想起过往。过去的记忆浮现后,崔慎逼着自己忽略,转而想起自己给云怀瑾写的信,也不知云怀瑾今夜是否有在赏月。
小皇帝惊喜的看着月色,他转头要与崔慎分享心中所想,只见崔慎面上露出了从未见过的情绪。
这让小皇帝不由得有些好奇的问道:“崔相在想什么?”
崔慎闻言,眼前一闪而过云怀瑾的脸后,快速恢复了以往琢磨不透的样子,低头对小皇帝说:“臣没想什么。”
崔慎不愿意提,小皇帝便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突然间觉得,原来丞相也有像平常人的瞬间。
会有愁容,也会在心中想着他人。
结束了中秋月宴,崔慎与宋玉春回到府上。
身为母亲,宋玉春也察觉到崔慎有些不对劲。她在夏嬷嬷的搀扶下,快步跟上崔慎,出声问道:“今日怎么兴致不佳?”
崔慎放慢脚步,“没有,只是今夜的月色熟悉。想起了幼年时与父亲还有母亲,一起月下赏月,吃月饼饮桂花酒的时候。”
宋玉春闻言想到儿子的记忆不会遗忘,心里也生出愁绪。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虽然还是会想起离去的人,可情绪上早已不如以前那样的难受。
时间会让她淡忘。
可她的儿子却不能,哪怕是想忘也忘不掉。
“慎儿,你爹爹临走时,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他怕你会一直记着他走时的模样,还说让你不要看。但你太聪明了,没人瞒得过你,你还是看了。”
想起故去的人,宋玉春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思念之色,“这样也好,至少你父子二人好好的道别了。他也永远的活在你的记忆中。慎儿,娘知道你一直以来害怕面对分别,很少愿意与人亲近。”
宋玉春抬手抚着崔慎的手臂,轻叹一声,“娘也知道,你因记忆原因很多东西忘不掉也很痛苦。可有时候,不一定非要遗忘。你可以增加更多的好的记忆,想起了不开心的时候,就让自己想想开心的。开心的记忆多了,那些痛苦的,也就显得渺小许多。”
崔慎极少将内心之事往外说,他知道,自己说了他人也很难理解。
可他的疑惑,需要人来给一个参考的答案。
今日月圆本就因想起过往而多愁,又因宋玉春在身旁宽慰,让崔慎产生了倾诉的想法。
“母亲,因为记忆原因没法忘记,经常想起一个人,时间久了,会喜欢上记忆里的人吗?”
崔慎眉心微微皱着,似乎被困在这个问题中,没办法出去。
“今日我想到了父亲,也想起了他。我在想,我何时可以与他还有孩子,一起赏月饮酒。就与当年父亲母亲,还有我一样。”
“可他和我,与父亲母亲并不相同。我与他只见过两次,第一次与第二次之间,还隔了好多年。在那些年里,我也总是会时不时的想起他。就好像他这些年,一直在我身边一般。”
崔慎回忆着与云怀瑾相关的记忆,眉目之间不知不觉变得柔和起来,“再见他时,我很欢喜。他比记忆里更灵动,是真实存在的。他回信,我也很高兴,他给我东西,不论是什么,收到了都很开心。知道他给我的与旁人的都不一样,就更开心。母亲,这是喜欢吗?”
宋玉春知道崔慎说的“他”,就是那个与崔慎有个孩子的哥儿。
她这儿子,在遇见这哥儿之前,从未与人有过任何的亲密接触。崔慎记忆又好的过分,本来就忘不掉,这下更是难忘了。
长期的想着一个人,会让人产生一种喜欢的错觉。
宋玉春听前面的时候,以为自己给不了崔慎答案。但听到后面,再观崔慎无意间流露出的表情,她知道,崔慎动心了。
在日思夜想的每一天,在不知不觉间,对记忆里那个无法忘掉的,特殊的人,动心了。
“慎儿,你瞧着挺聪明的,怎么事到如今还分不清自己是真因为记忆忘不掉才觉得特殊,还是因为动心吗?”
宋玉春拍拍她好大儿的肩膀,“没见他之前,你因记忆无法忘记,日思夜想让他成为了你心中特殊的存在。再次见面后,通过后来的接触,哪怕你们之间没有见面,你也因为对方的行为,话语,对人真的在意动了情。娘这么说,你可听明白了?”
崔慎明白了,但也更难受了。
“母亲,他不喜欢我。”
崔慎想到云怀瑾见他第一面时的反应,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甚至都不记得我了,第一次见面时,他隐藏的很好,可我能看出来,他对我并没有什么印象,只是知道我这么个人。”
宋玉春收回了放在崔慎手臂的手,无奈的笑道:“你以为让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是那样简单的事?若是你没有受记忆影响,也不可能会记着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好几年。你们情况特殊,那哥儿能记得有你这么个人,已经不错了。”
说到寻常人的记忆,崔慎被宋玉春说服。云怀瑾只是因为时间久忘记了他的样子,而不是根本就不记得他。
……
江州府。
在这个中秋月圆夜,云怀瑾今年依旧是带着云初,云风吃着自制的月饼赏着月色。
木青不负所托,赶在中秋这天将东西还有信送到了云怀瑾的手中。
云怀瑾看着木青带来的东西,葡萄酒和桂花酒,还有一套夜光杯。
这夜光杯云怀瑾前世听过,但没有见过。这会看见了,忍不住端详起来。
此杯由玉雕琢而成,有深色痕纹。将酒液倒入其中,杯身会更加清透碧绿,月色之下,隐隐发亮。
木青将桂花酒坛挑了出来,对云怀瑾说:“这桂花酒是主上去年酿的,只有这一坛,说想送来给云庄主尝尝。”
云怀瑾没喝过桂花酒,也听懂了木青的暗示。
葡萄酒可以不喝,但桂花酒今天必须喝,哪怕是喝一口尝个味道。
于是云怀瑾今年便在带着孩子们一起做了月饼后,将桂花酒,夜光杯还有月饼,小食都摆在桂花树下的石桌上。
他们赏着月色,又有桂花清香作伴。
云怀瑾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在欣赏完月下透亮的夜光杯后,无意间看见云初吃到了不喜欢吃的五仁月饼,就哄着云风全给吃了,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想到崔慎的信没有看,又想将这趣事给他分享,便让梅兰准备了笔墨纸砚过来,直接给崔慎回信。
打开信后,云怀瑾看一行,回一句。
【中秋你可赏月 我那日会在宫中赏月 你若赏月 也算是你我一同赏了月色美景】
【正在赏 我和乖宝还有风风一起赏的 此时月下回信中……】
【桂花酒是我亲酿 你若喜欢喝我今年多酿一些】
【味道不错 你多酿吧 我不会酿酒可以给你送好吃的果子 今年会有很多】
【赏月配上桂花酒与月饼 别有一番滋味 记得吃月饼】
【吃了月饼 乖宝不爱吃五仁的 哄着风风全吃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怀瑾回完信后,将墨迹吹干,折叠好塞回信封。
又待了一会后,云初打了哈欠,随后云风也打了哈欠,云怀瑾便带着两个孩子去睡觉了。
中秋当日,云怀瑾的工坊全部休假放了一天的工。
第二日开工后,又开启了新一阶段的忙碌。
入云山果树林里的果树第一批已经成熟,到了采摘的时候。
庄子里给云怀瑾的小院第一时间送了一批果子来,云怀瑾悄悄换了灵泉空间里的各种水果,包好了让木青给崔慎带去。
那夜光杯价值不菲,得拿好果子回礼才行。
鲜果存放时间短,木青不敢耽误时间,赶回了雍京。
随着鲜果采摘越来越多,瑾初农庄杂货铺,开始上新了。
全是水果,种类颇多。
好味居和聚味斋闻风而动,这次都没有先买尝味,而是直接去找云怀瑾订购。
其他酒楼因为距离远和消息滞后的原因,隔了三五天才找过来说要订购。
说定果子的时候,还不忘催一催家禽,问新一批的家禽何时出栏,他们等着要买呢。
问的人多,也急。
早一天上新菜,就多赚一天的钱,这谁能不急啊。
云怀瑾也知道大家心急,可家禽没长成,不到出栏的时候,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说快了快了,出栏了第一时间通知。
各大酒楼的人一听,就觉得这肯定不行。
他们距离远,哪里跑得过近边边的好味居和聚味斋,这两家胃口大的很,还有优先订购的权利。
他们要是等收到瑾初农庄的消息后再来,怕是连根毛都看不见。
那两家能包圆,就不会漏一只。
见众人担忧,云怀瑾道:“庄子里又扩建了,放心吧这次量多,就算是好味居和聚味斋两家也吃不下这么多的货。”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可这没到出栏那一天,一切皆有可能。
外县的酒楼一合计,干脆各派一个伙计去丰水县那边守着消息,他们都住一起,去客栈弄个大通铺,也花不了几个钱。
收到消息后就立即去订货,他们就不信这一批家禽,还一只都订不上。
……
果子成熟,也到了秋收的时候。
好在农庄有足够的人手采摘果子,不然卡这节骨眼,还真难找人来收果子。
丰水县在忙碌了大半月后,终于结束了劳累不堪的秋收。
今年秋收,林县令算了一下,今年丰水县的整体税收是上涨的。主要体现在商税上。
百姓有钱了,自然就消费。消费了,商户赚的多,税交的自然也就多。
林县令看着今年的税收,高兴的一宿没合眼,期盼来年会更好!
而今年秋收,枣沟村和山前村的村民们发现,他们除了佃的东家的地收成好,种出来的作物味道好吃外,他们自家地里作物的味道,也比去年的好吃了。
这事两个村子议论的多,很快就传到了张木桥的耳朵里。
传到张木桥那,离云怀瑾知道也就不远了。
云怀瑾回庄子换水塘水的时候,张木桥便第一时间将这事当作趣闻说给云怀瑾听了。
云怀瑾听后想了一下,让张木桥弄一些村里自家地里的小麦磨的面粉来尝尝味道。
张木桥只当云怀瑾是好奇,很快就弄了一些面粉来。
麦子刚磨成的面粉,还是白面。
现在枣沟村与山前村的村民手里有钱,在吃上也舍得了。
虽然还不至于顿顿大米白面的吃,但比以前好多了,起码隔三差五的就能好好的吃一顿。以前那是一年到头就能吃一两顿,比不了现在日子过得好。
张木桥拿回来的面粉,云怀瑾闻着麦香味,似乎是比市面上的要好些。
云怀瑾用这些面粉,做了个刀削面,随便炒了个青椒肉丝做了浇头。
面入口后,云怀瑾仔细品尝,发现味道确实不错。
比不了庄子里直接用灵泉水浇灌的,但是比市面上的那些,味道又稍微好一点。
不过这刚出的好面,味道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云怀瑾想着,若是村民自己的地种出来的东西味道,确实也在变好。这大概和村民们的地,紧靠着瑾初农庄的地有关。
浇灌下去的灵泉水,是有灵气的。水会渗透地底滋润土地,灵气同样会在空气中溢散。
若是长期浇灌,能让这片土地充满灵气,以后哪怕不再继续浇灌也能种植出美味的作物来,那倒是能省去不少的事情。
云怀瑾有这样的猜测后,便开始留意着,还分了一小块田用来实验。
这块田他嘱咐张木桥,让人浇水单独浇,不要再用水塘里的水。
他想看看,灵泉水的灵气,能在土里维持多久。
果子上新后,杂货铺的鲜果卖的很好。
果园的产量也比较高,由于鲜果没办法长途运输,就只供应瑾初农庄杂货铺,还有江州府几个县下的大酒楼。
由于果子本来就价贵些,农庄更是翻倍卖。大酒楼除了好味居和聚味斋以外,其他的定的量也不是特别多。
杂货铺倒是每天能卖不少,但是和果林产出的量来说,还是九牛一毛。
云怀瑾将水果罐头提上了日程。
由于果林从幼苗开始,就是浇灌灵泉水长大的。结的果子不仅是口感还是味道,那都是极好。
橘子酸甜可口,桃子鲜嫩多汁桃香四溢,苹果清脆清甜,梨子汁多肉嫩,葡萄饱满多汁,甜中带有微酸十分适口,叫人忍不住吃了一个又一个。
橘子做罐头最好,桃子,苹果,梨子可以做罐头也能做果脯,果酱。
葡萄晒了做葡萄干,或者葡萄果酱。
要是他会酿酒就好了,葡萄酒也很不错。不过他不会酿酒,可不敢动手搞这个。万一没弄好出了错,是能喝死人的。
按着计划,农庄的果子加工坊开工了。水果罐头暂时定了橘子的。
糖本来也有保质的作用,不过云怀瑾不确定不加灵泉水,只有糖水的情况下,罐头能放多久不变质。
因此一开始的时候只做了几罐放着,确定保质期限,现在主要处理的是果酱和果脯。
果酱加的糖多,包装严实,都是用泥抹均匀,又在外包油纸封口。
也有草莓酱保质期做参考,果酱是前期主要产出。
梨子比较特殊,做了桂花秋梨酱和秋梨酱两种口味。这不仅仅是果酱,咳嗽的话,取一点泡水喝,也能润肺止咳。
果脯的制作上比果酱麻烦一点,需要去皮,蒸熟后晾晒,等晒干之后还要再回锅蒸熟,再次晾晒,反复三次。最大限度的激发甜味,去掉多余水分。
想更甜的话,可以再最开始去皮的时候,撒糖浸透,也能让果肉自然出水。
想要省时一点,也可以进行烘干。不过温度上的把控需要进行试错,在找到适合各个果肉烘干温度前,还是用笨方法,直接晒干。
上次杂货铺上新的挂面,云怀瑾按着之前和李怀州约定好的,给他去了信,说上新了。
李怀州在清楚挂面是什么后,以为不太符合崔家的定位,虽然来取货的时候,还是定了一批,但是量不多。
结果运到雍京,在费劲的卖了一捆,迎来了回头客后,挂面在雍京也风靡起来。
李怀州知道自己估算错了,当即就是追定。
这次果酱,果脯第一批货出之前,云怀瑾依旧给李怀州写了信。
看到信后,李怀州直接坐着商船来了,第一批先让崔家商船包圆再说。
不过李怀州终归还是来晚一步,好味居,聚味斋,以及周海草的销售部,在他来之前,已经将其瓜分了大半。
自从周海草带着销售部出去推售之后,如今已经有了固定的人脉客源。
每次农庄有上新,周海草也是要给他的一众新老客户们去信,问他们买不买。
瑾初农庄的东西,但凡是吃过的,就没有说觉得不好的。
问他们买不买,往往只有一个回答,买。
在经过这些日子的合作,双方也都建立了信任,定的量也越来越多。
周海草的销售部整体出货,比起所有商船出货量肯定是不如的,但是他们也不过才跑了一个府城而已。
销售部的人在拿到高额提成后,一个两个恨不得天天在外面跑。以周海草为首,全都干劲满满。叫他们停下休息,都像要抢他们钱一样。
镖师们也一样,出去走一趟镖,路途不远也没什么危险,就赚一笔钱。
一个个的钱袋子丰厚不少,压根就不想停下来。
不过他们去的临近的南江府生意已经饱和,要再扩大,需要往远一点的州府去。
云怀瑾暂时没同意他们再往外走,他是要赚钱,但还没有失去理智。现在庄子的出货量已经非常大了。得停一停,不然肯定会出现供不上货的情况。
而且另一个州府,也不一定像隔壁那么顺利。
往北走的话,民风过于彪悍,周海草他们压不住。往南走的话,地头蛇太多,进去就能被压的死死的,根本出不了头。
出去开销路,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也少不了。
想再找一个南江府,不太可能了。
哪怕庄子工坊再扩建,能跟得上要的货量。周海草他们如今,也没到可以去那些州府做生意的地步。
要么找一个有能力压得住的做销售部新的领队,要么销售部再锻炼学习一段时间。
这些云怀瑾也与销售部详细的谈了,他们在思考之后,也从赚了大钱的喜悦中清醒过来。知道现在确实不能再冒进,而是需要守成。
为了能走的更远,还需要再提升自我。
云怀瑾见销售部的人都听进他的话,不由庆幸还好当初招人的时候选的人都是能听进去劝的。
要是那种固执己见,听不进劝的,现在怕是有得闹。
销售部与南江府的生意,他们排了人轮流对接。没排到的人,就去其他府城走走,不是为了推售,而是为了实地了解风土人情。
留在江州府与南江府对接的那些,在无事的时候,与之前一样,会在府城和码头都走多看,与外乡人交流,了解外面的情况。
第073章 第 73 章
八月底的天气, 互市所在的青玉县温度降低不少。
曹徊在这边做生意时间已久,对此早有准备,人手一条超大的毯子。
商队的人熟练的用那薄毯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在他们固定的铺子摆放着货物。
这不仅是为御寒,更是为防止时不时卷起的风沙。
“曹氏商行”的牌子挂出去,再挂一些杂货在外面,让不识字的人一眼明白卖的是什么。破落的土屋子, 转眼便成了正经八百的商行铺子。
“哟,曹首领来了?这次带了什么好物来卖啊?”
隔壁卖玉石的周掌柜顶着个大肚子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手里还拿着个精致的小酒囊,外面镶金嵌玉,一看就价值不菲。
酒囊里装的酒也是被互市誉为琼浆玉液的葡萄酒, 这是外商的酒, 他们大雍没有,地种不出那样美味的葡萄来。
外商运来的葡萄酒,好的一斗百金也抢不到。根本轮不到他们这些商户去抢, 达官显贵们早早就派了人在这守着。
这些上品酒, 压根流入不到民间去,再有钱也买不着。
周掌柜喝得是次一等的葡萄酒, 即便家财万贯,这也是他能喝到的最好的葡萄酒。
曹徊与周掌柜算是知交好友,两人虽然差着些年岁, 但意外的合得来。
他知道周掌柜此生一大心愿,尝一尝顶级的葡萄酒。若是尝了, 也死而无憾了。
好酒之人的终极理想,曹徊没办法理解, 但他选择尊重。
见到周掌柜一身酒气的过来,曹徊顺手拿了罐草莓酱丢过去,“周大哥你快别喝了,都要被葡萄酒腌入味了。风一吹,我闻着味都知道你在哪里。”
周掌柜人胖没错,但他手脚灵活,眼疾手快。抬手就接住了一个小瓷罐,低头一看,“这是什么?草莓酱?”
小瓷罐上的草莓红彤彤的,边上写着“瑾初农庄 草莓果酱”。
曹徊点头道:“这泡水喝可比你那葡萄酒好喝,还不伤身。”
说完他又翻了一个瓦罐出来,“这也是喝的,豆浆粉,热水一泡就能喝。多喝点别的,少喝点酒。”
周掌柜怀里又被塞一个瓦罐,他奇怪道:“豆浆我知道,豆浆粉是什么东西?”
“豆子磨成的粉,这味道很不错,我们商队一路走来每人一天喝一包。都喝了不少罐了,要不是还想着卖,直接都被队里的给瓜分了去。”
曹徊想到豆浆粉的味道,也是忍不住的舔舔嘴。他不怎么爱喝豆浆,都觉得这玩意好喝。
周掌柜是爱喝,但他只爱喝酒。不过曹徊是他好兄弟,好兄弟给推荐的东西,他当然也不会驳面子,“成,东西我就收下了,回去尝尝看。”
从曹徊那拿了东西后,二人又闲聊几句。
周掌柜来的早,将前段时间的见闻说给了曹徊听,“你来的晚也是有好处,西琉国不是和东琉一直针锋相对吗,听说这次是真打起来了。”
“这两国的商人来互市,也不像之前那样忍着,也都动起了手。闹的可大,咱们大雍还有东西两琉的驻官全都去了,这才把他们分开。”
周掌柜说着叹息一声,“都是一个老祖宗,兄弟两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偏要斗个你死我活,争个大小王,有什么用?苦的还不是老百姓嘛。”
曹徊闻言道:“只要不影响到咱们大雍,他们爱打就打呗。”
“鬼嘞。”
周掌柜想到后面的事就一脸晦气,“这两个琉都不是啥好东西。你可不知道,那两个琉的驻守官彼此谁也吵不过谁,最后齐齐调转矛头,对着咱们大雍的万大人闹。”
“说什么这是在我们大雍的地盘上,他们两个国家的人伤了,要咱们大雍给赔偿。都闹好几天了,驻守处最近每天巡逻的官兵都多不少。就是怕这两个琉脑袋又被驴踢,再去驻守处闹事。”
曹徊都听懵了,“这都能赖上咱们头上?”
周掌柜哼了一声,“人家不要脸面,什么做不出来?”
随后又叹道:“不过这事,最后八成还是咱们低头。万大人估计怕让东琉西琉二国找到了一致对外的理由,难保他们不内讧,团一起来针对咱们大雍。”
“于是想求个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现在一直优待着他们呢。现在的大雍,可不是以前那个强大不可摧的大雍咯。”
“周兄慎言。”曹徊看一眼四周,见没人关注,这才又说道:“有时候争一时之气未免是好,咱们现在的皇帝毕竟年幼。”
周掌柜也晓得这个道理,可心里就是不痛快,觉得憋屈的很。
尤其是新帝登基这两年,明明是在他们大雍的地盘开设互市做生意。
可他们在自己地盘,却还要小心翼翼的。生怕把那些人给得罪了,最后引火烧身。
凭什么啊?
往回倒个二十年,他们大雍商人在互市,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在自家地盘。哪轮得到外人在他们面前吆五喝六的?
现在这样,真是窝囊。
曹徊没有见过互市二十年前是什么样的光景,他开始在互市行商的时候,互市已经开始有对外小心翼翼的趋势。
只是这两年越发的严重,感受更明显了。
虽然没有周掌柜那样对比明显,心里憋屈觉得窝囊。但曹徊多多少少也能感觉到,再这样下去,互市要么会停,要么彻底成外商的一言堂。
可他们也只是商户,很多事,他们只能看着,并没有办法去解决。
曹徊拍拍周掌柜的肩膀,“周兄放宽心,趁着互市还在,能赚多少是多少吧。”
他反手指指后面堆着的货,小声的对周掌柜道:“这些货,兄弟我准备卖波大的。”
周掌柜被曹徊的话吸引,“能让你选来的货,肯定差不了。你这铺子虽然时间短,可口碑一直不错。这次我看你运的货不少,肯定能赚一波。不过你别怪做大哥的没提醒你,动静小一点,别吸引了那两个琉的人。”
“东琉和西琉的商人都还在?”曹徊问道。
周掌柜嗤一声,“怎么不在,他们还没要到说法,瞧那架势,没占到大雍的便宜,打死他们都不会走。”
曹徊心里有数,让周掌柜放心。
该说的都说差不多了,周掌柜摆摆手回了自己的铺子。
把瓦罐和小瓷罐放下后,也好奇曹徊给的东西味道如何。他看曹徊神色,又听他说这次要赚一笔大的,显然对这批货十分的满意。
于是周掌柜让人烧了热水,准备尝尝味道到底如何,能让曹徊将宝都压上。
水烧的很快,周掌柜拿了碗勺,先打开的瓦罐。
伸手进去取出一个小油纸包后,打开纸包,就闻见一股豆香。
嗬!有点东西,还真香啊!
周掌柜将豆浆粉倒进碗里,用热水冲泡。随着水流声,豆浆的香气也开始蔓延。
周掌柜被热气裹着豆浆的浓香迷了眼睛,他是见惯了好东西,也吃过许多好东西的。这豆浆粉一泡,光闻着味道就知道曹徊这次肯定能如愿的大赚一笔。
等豆浆稍微凉一点的时候,周掌柜为了克制住自己不要喝,转移了注意力,打开那个装着草莓果酱的小瓷瓶。
好不容易去掉泥封,揭开里面的油纸后,一股草莓的香甜便扑面而来。
周掌柜这次没能控制住自己,拿着勺子直接蒯了一勺往嘴里送。
果酱香甜无比夹杂着草莓果肉,提升了口感层次。
这果酱还甜而不腻,有一股清香,叫人吃了之后就难以忘怀。
周掌柜连吃了小半罐,这才停下来。不是自制力强,是他觉得豆浆粉可以喝了。
他端起碗,吹吹热气,喝下一口豆浆粉。
香浓醇滑的豆浆也带着与草莓果酱回味相似的清甜,明明没有加糖,也是那样的好喝。一口接着一口,压根停不下来。
周掌柜喝完后,一抹嘴就揣着他精致的小酒囊又去找曹徊了。
“老弟,给大哥来点草莓果酱和豆浆粉。算了,你这有什么货?都给大哥来一点。”
第二天的时候,周掌柜精致的小酒囊里,装着的不再是他最爱的葡萄酒,而是豆浆。
时不时的打开喝那么一小口,心情都能愉悦不少,连青玉县这扰人的风沙都觉得没那么可恨了。
而曹徊也在第二日彻底开张,之前的老顾客来了。
老顾客认以前的货,在一如既往购买了之前的货后,曹徊也知道得主动推售新品才行。
他在江州府的时候听了一耳朵,杂货铺每次上新,能给顾客试吃的,都会让顾客试吃。最开始的时候,杂货铺只有豆浆粉。就是杂货铺的伙计,冲泡好时候,让人先喝尝味道。
当初那好味居重新做起来,也是靠着这先让顾客试吃这一招。
曹徊不在乎那点小损失,也有样学样的早就冲泡好豆浆粉。草莓果酱也开了一罐,留给人试吃。就连挂面,都准备煮一锅,随便弄点浇头。来人就给一筷子尝尝味。
等老顾客买了东西准备走时,曹徊喊住了人。
“塔拉戈,我铺子里上了新品,你要不要尝尝?觉得好再买,觉得不好就不买。”
塔拉戈是个高鼻梁,深眼窝的异域人,他会说大雍话,这时候听曹徊喊住他,摆摆手,“不尝了。”
“我都弄好了,不要钱的,真不尝尝?”
听说不要钱后,塔拉戈有些惊讶,“不要钱?白给我尝?”
曹徊笑着点头,“是啊,这毕竟是新品。还是入口的东西,你要是看在情分上买了觉得不好吃,那不亏了?咱们大雍和星斯国是好朋友,我能让好朋友吃亏吗?”
曹徊话说的真诚极了,给大高个塔拉戈感动的不行。
“没错!我们是好朋友!”
说着塔拉戈调转了要离开的脚步,重新站到了曹徊的铺子上。
然后在曹徊的热情招待下,尝了豆浆,草莓果酱,挂面,菜蔬干。
尝完后,他直接掏空了钱袋子。
好吃!好吃!都好好吃啊!
塔拉戈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购买的心,一下子买了好多。曹徊还贴心的提醒他可以少买点,但是塔拉戈没有听。
等塔拉戈大包小包的将东西提回住处的时候,他的大哥塔塔见他买这老些,大部分还是根本没见过的,一下子就急了,“塔拉戈,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不知道的东西?我们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可以用,你怎么还这样瞎买?”
塔塔说着就要抢过塔拉戈手里的东西,“你是不是在那个大雍商人铺子上买的?我这就去退了。”
塔拉戈没有放手,他再怎样,也是个商人。有商人该有的敏锐嗅觉,不可能被人一两句好话就哄骗了。
他买这些,是因为他觉得,这些可以让他们的家族重新起来。
“大哥,你先尝尝这些东西的味道,信我一次。”
塔塔见弟弟神色认真,放在货物上的手只好松开收回。
“要是味道不好,你给我马上去退货!”
塔拉戈笑着点头,先拿一瓶草莓果酱给他大哥,“先打开这个果酱吃看看,大哥你会特别喜欢的,我保证。”
塔塔半信半疑的动手开果酱,塔拉戈则是去冲豆浆粉。
屋里正好有热水,塔拉戈开了一罐豆浆粉,刚泡好,就听见塔塔的惊呼声,“天啊!这是什么果酱!怎么会这样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果酱!”
塔拉戈就知道他哥会喜欢,他端着泡好的豆浆递过去,“还有这个,大雍叫豆浆的东西,也特别的好喝。”
塔塔闻到豆浆的味道,就能想象到会有多好喝了。真的是太香了。
而他喝了之后,就觉得自己想错了。这叫豆浆的东西,比他想的还要好喝的多!
“这真是神明赐予的美味!真的是太棒了!我都不敢想,每天早上喝一碗香香的豆浆,面包上抹着甜甜的草莓果酱,这一天该有多幸福。如果它们在星斯国,那些权贵一定会抢疯的。”
塔塔彻底被草莓果酱还有豆浆粉折服,他恨不得立马回到星斯国开始售卖。
在塔拉戈给塔塔弄了挂面,又让他尝了菜蔬干后,塔塔二话没说,揣起自己的钱袋子,“带我去那个大雍商人的铺子,你买的这些哪里够卖的?”
塔拉戈自然也知道他买的量不算多,钱大部分都在他大哥那里,就是怕他瞎买东西。
现在他大哥拿着钱袋子要去买,这次肯定能进不少的货。
只是当兄弟二人到了曹徊铺子的时候,短短功夫,他的铺子已经排起了长队。
在塔拉戈走后,曹徊就让手下的人拿着装豆浆粉的水囊,还有几个木碗出去推售。
他记着周掌柜的话,叮嘱手下人不要出这条街,以免碰上东西二琉的人。
手下的人抱着水囊出去让外商试喝,他们也是喝过豆浆的,这豆浆味道怎样他们最清楚不过。
就连商队里最不喜欢喝豆浆的,每天都得喝一碗。
免费尝过豆浆的外商们,哪怕不是特别喜爱这个味道,也从这味道里发现了商机。
他们行商多年,可并不会因为自己的个人喜好去购买货物,而是他们售卖地区的人喜好。
曹徊的铺子人渐渐多了起来,这些外商到铺子后,又尝了果酱,挂面,菜蔬干。最后每个在那排队的人,都是大包小包的走了。
塔塔看见人多不仅没离开,反而拉着塔拉戈赶紧排队。
这铺子的货这样抢手,可不能有一点犹豫,犹豫了好东西就跑走了。
曹徊再次看到塔拉戈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奇怪,他对塔拉戈家庭也有些了解。
父亲早逝,家里兄弟姐妹多,就靠着他们两兄弟接了他们父亲的铺子,赚钱养家。
大哥塔塔因为家庭原因,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他不允许自己犯错,走错。因为他错了,家里的人就会跟着倒霉。
塔塔每次拿货,都是固定的,想让他改变,除非这货真的特别好,好的他没办法拒绝。
曹徊看到塔拉戈身边一脸络腮胡,比塔拉戈还要高壮一些的汉子,就知道这是他的兄长塔塔。
“你好大雍商人,我要买豆浆粉……”
塔塔将他试吃的那些名字报了一遍,曹徊让手下人去拿货。
塔塔手里的钱可比塔拉戈多了许多许多,他在吃完那些东西后,第一次感觉到了他们家族还有希望。
他不允许自己犯错,但是不代表他看到希望的时候,不会拼命抓住。
遇到希望,就要毫不犹豫的抓住才行,犹豫的话,希望就会消失。
看到塔塔将所有的钱全部用来购买曹徊的货,塔拉戈也是有些惊讶的。他小声的对塔塔说:“大哥,会不会太多了?”
塔塔看一眼弟弟,“哪里多?这些弄回去,都不够权贵塞牙缝的。”
塔拉戈一想也是,便没有再说话。
兄弟二人找了一辆牛车将货运回去,只住了一晚后,第二天一大早就被迫不及待的收拾东西回了星斯国去。
曹徊的铺子生意一天比一天好,每天都排着长队。
这么多人,每个人买的还都不少。虽然曹徊定的价格高,可是架不住那味道真的太好了。
互市里的东西,运回他们的国家,本来就不是穷苦的人消费的。都是那些有钱有权的人买。
这些人又哪里会在乎东西的价格呢?
受众都是不在意价格的,商人自然也不会仅仅因为曹徊定价高就不买。
人多了后,曹徊手里的货也越来越少。
曹徊铺子里的东西太好,哪怕没有去别的街道区域推售,也因为外商们的口口相传,传到了东琉国和西琉国两国商人的耳中。
他们这段时间都在驻守处,大雍的驻守官为了安抚他们,美酒佳肴不断,美人歌舞无数,沉浸在这驻守处里,根本就不愿意出去。
只是又实在好奇,为什么每个来的外商,都在谈论着那豆浆粉,草莓果酱,菜蔬干,挂面。
有的他们甚至都没听过,好奇心让他们战胜了世俗欲望,纷纷跑了出去,来到了曹徊的铺子。
东琉国的人来的快,见到前面排着队,有些不耐烦,直接越过队伍朝着铺子走去。
“哎!你怎么插队啊!”
“我们排好久!你什么人啊!干嘛插队!”
“你好请你好好排队,不要插队。”
东琉国的人举动,让排着队的其他外商炸锅了。这铺子的货越来越少,前面多一个人,他们就可能会买不着。
不急才怪。
曹徊看到了来人,认出他们是那两个琉其中一琉的。到底是哪个他就分不清了,都长一样。
东琉商人对排队的外商抱怨声充耳不闻,来到曹徊铺子,就用东琉语言对曹徊说:“你们铺子的货,我们要看看,如果好的话,可以考虑买。”
在互市行商,其他国的语言虽然说不能精通,但是听多了也能听懂。
曹徊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看看自然是可以,曹徊给手下使了个眼色,让手下人给他们看货试吃。
东琉国的商人接到试吃时十分满意,用东琉话交谈道:“大雍人的官员和商贩都在讨好我们。”
“我们东琉这么强大,他们怕我们才会这样。”
“没错,就是这样。”
“哎?这个东西很好吃啊!”
“这个也好吃!”
东琉商人在试吃后,彻底喜欢上这些吃食的味道,他们被这些吃食味道惊艳,立即对曹徊说:“我们都要了,钱的话等你们大雍官员给我们道歉后,我们会给你。”
曹徊给排队的外商装货,似乎没听见他们说话。
排队的外商刚开始见曹徊给东琉人试吃,以为让他们插队了。没想道曹徊只是让他们先试吃,他们这边的交易依旧继续。
后面的人见了,松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东琉商人见曹徊不搭理,不免有些生气,声音提高了许多,“我们和你说话,你耳朵聋了?”
曹徊转头,想要骂人。
可又想到互市的规矩,硬生生忍下,他用大雍话说:“听不懂。”
他本来就想着避免与东琉商人的争端,压着火气将他们当普通的来铺子看货买货的外商看待。结果这些人是真的能顺着竿往上爬啊。
东琉商人闻言皱眉,依旧用东琉语,“刚刚还听得懂,现在就听不懂了?耍我们吗?”
“听不懂。”曹徊继续道。
东琉商人没办法,只好用大雍语言又重复一遍,“我们要这些货,钱等大雍给我们赔礼道歉后,再给你。”
曹徊闻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他们怎么不直接抢东西呢?
“听不懂。”
“怎么可能还听不懂!”东琉人气道:“你都翻白眼了!”
曹徊不理,继续说:“听不懂。”
说什么都一直重复三个字,给东琉人了气的不行,“你给我等着,我去找你们的驻守官收拾你!”
曹徊懒得理他们,他又没主动惹事,若是驻守官因此还顾着东琉人,那也别怪他不给好脸了。
队伍往前挪了一半的时候,东琉国的人带着大雍和东琉国的驻守官来了,碰巧了西琉国的人也来了。
大雍驻守官万文图见到东西二琉的人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他觉得此时此刻脑袋上的白发又多了几根。
真是烦死他们了,想不见都不行。
万文图先问曹徊,“怎么回事啊?”
曹徊与万文图也没少打交道,听万文图愁得要命的语气,也摸不准他到底什么态度。
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之后,万文图恨不得转头给东琉国那几个商人几巴掌。
在他面前说他们大雍商人故意不卖货给他们,还辱骂他们。
“听不懂”三个字,什么时候变成辱骂词了?
他压着火气,用东琉语对东流国驻守官道:“你看,这就是一场误会。”
东琉驻守官充耳不闻,“给我们东琉商人道歉。”
万文图皱眉,“没做错,为何要道歉?”
“不道歉,我们东琉是不会放过欺辱我们国家的人。更不会放过,欺辱我们人的国家。”
东琉的驻守官话说的铿锵有力,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大雍这边对东琉国人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呢。
万文图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知道,这事根本不怪曹徊。可是大雍也不是以前的大雍,他也不再有底气对东琉的驻守官说不。
排队的外商见气氛不对,有一部分人走了。还有一部分趁着他们在胶着着,哐哐一顿买。
大包小包的提着就跑,远离这个是非地。
在万文图终于下定决心,再次决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后,曹徊铺子里的货全部清空了。
仅用了五日,就彻底清空了。
这是连曹徊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他从来没有卖这么快过。
曹徊上前一步,拉住了要说话的万文图。
他看万文图那样子,就知道他要说的话,不会多好听。
“万大人,忍一时之气是没错,起初我也是这样认为。可是因为莫须有的东西,一退再退,并不会风平浪静,得到想要的效果,只会让人觉得大雍软弱可欺,变本加厉。”
万文图没好气道:“我能不知道?可我又能怎么办?难道为了争一时之气,让这些外商有攻打我们大雍的理由?我这整天提心吊胆,如履薄冰,谁又能懂?你就道个歉又怎样?”
曹徊看向万文图,“万大人今日之事完全是他们无理取闹,真道歉了,大雍以后怕才是永无宁日。”
“更重要的是,知道今日之事的外商有许多。如果我真的道歉了,万大人能保证其他外商不会有样学样的欺辱我大雍?我想陛下一直开着互市,是为了彰显国力,互通有无。而不是让大雍学着如何受窝囊气的。”
万文图心里也知道,可他不敢赌这个万一啊。
曹徊的态度又十分明确,万文图更为难了。
“哪怕东琉和西琉他们因矛盾颇深,不会因此攻打大雍,可他们会不来互市做买卖啊。这可是两个国家的银子,这笔钱损失了可怎么办?”
万文图都愁死了,互市的经济也是大雍重要的一部分,两个国家的银子,再小也不是一笔小数目,要是给弄丢了,倒霉的还是他。
“万大人,我的货卖完了。”
曹徊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万文图摸不着头脑。他下意识的看向曹徊空空的铺子,“你多少货?”
曹徊说了个数量。
万文图眼睛都瞪大了,“多少?那么多你都卖完了?你才来互市五天吧?”
“大人,这批货可不一般啊。它受欢迎的程度是你我都难以想象的。是东琉国和西琉国不买我们的东西?不对,是他们想买也买不到。”
曹徊说道:“大人,就他们那抠搜的样子,没有他们,我的货也能将缺失的部分填平。”
就是会累点,要多跑两趟进货才行。
万文图是驻守官,也掌经济。这东琉西琉两个国家,确实抠搜,买的量属实不算多。
若是曹徊能填平,那他也确实没必要在这给这两个琉当孙子。
万文图看了曹徊一眼,“这事你得给我办好了,不然我一家老小都得没命。”
和曹徊打交道至今,万文图也是了解曹徊这个人,所以这时候才敢信他的话。
曹徊抱拳承诺,“自然,大人也硬气点,咱们大雍瘦死骆驼比马大,哪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爬上头来闹的。”
万文图点点头,然后背着手走了。
东琉国商人和驻守官看呆了,那驻守官喊道:“万大人,你怎么走了?”
“听不懂!”
万文图吼了一声大雍语,只觉得畅快。
“你东琉官话说的比我还纯正,怎么可能听不懂!”
东琉驻守官一边说一边追着万文图。
东琉商人见当官的都走了,没办法也只能跟着跑。
倒是西琉国的几位闻风而来要买货的几个商人,还云里雾里的。
曹徊看他们一眼,用大雍话说:“买货的话,货卖光了。”
西琉商人面面相觑,转身离开。现在他们更好奇东琉人和大雍官员之间怎么了,货不货的,他们不在意。
所有人都走后,一直关注着隔壁的周掌柜也看傻了,曹徊卖货的这速度快的根本不敢想。
更不敢想,曹徊竟然说服了万文图那老货硬气了一把。
“老弟,你是怎么做到让万文图硬气起来的?”
周掌柜真的要好奇死了。
曹徊道:“万大人最在意的不过就是互市的经济能不能保持,其次就是不引发各国争端。眼下的这些事,别说争端,连摩擦都够不上格。”
“东琉和西琉两个国家闹了那么久,彼此之间都有血仇,除非大雍先同时攻打他们两个国家,不然他们是不可能联手来针对大雍的。因此,万大人一直小心翼翼的陪着,是因为怕影响互市的经济。”
“我和万大人分析了一下我卖的货,能平帐。就是累点,明日就得启程赶回去。”
周掌柜了然,“还是曹老弟看的比我透彻。”
“可东西二琉抠搜归抠搜,加起来也不少银子,真能平?”
曹徊回道:“得看我进货的庄子,能给我多少的货。若是货多,我从族里调人手紧急运货,多跑两趟肯定能平。货少的话,有点悬。”
“那要是货不够,万大人那怎么办?”
曹徊笑道:“且不说西琉这次并没有与我起争端,就算起了,这两个国家商人真的会不买大雍的货?他们不买,他们国家的权贵都不能让。大雍的东西,在这两个国家,可是最受欢迎的。商人怎么可能和钱过不去呢?只是万大人当局者迷,又实在是害怕,不敢自己做决定走出那一步。”
周掌柜颔首道:“是这个理,逼万大人一把也好,省的互市越来越乌烟瘴气。”
曹徊如他所言,第二天就动身离开了互市。路上还写了信给族里先送去,想要调人。
在曹徊走后,还有不少的外商去铺子那找。周掌柜在一旁好心的给他们解释,说货卖完了,人回去进货去了。
外商们一脸可惜的离开,算着时间等下一次来互市的时候,一定要第一时间过来。
只是这货也确实卖的太快了些,才几天啊就没了。一般在互市的铺子,最短也要开一个月的。
不过现在铺子确实是关了,他们也只能等下次。
……
曹徊赶回去的时候,也给云怀瑾送了封信。怕府城小院没人,送去了府城的杂货铺。
信件走递铺,速度上比曹徊的商队要快。
他赶回去要三个月,递铺只要两月。
云怀瑾收到信的时候已经十月底了,江州府也开始步入冬季。
沈二郎收到信后,看到信封上的信息,知道是曹徊写给云怀瑾的亲启信件。怕有要事相告,第一时间送去了府城小院。
云怀瑾接过信时还奇怪怎么曹徊给他写信了,待看到信中内容时,云怀瑾也是一惊。
要这么多的量?卖得出去吗?
这些量加起来,是如今瑾初农庄的所有出货量了。
若是这批货能出,庄子工坊的规模要再扩一倍才行。
地还不够,得买地啊。
第074章 第 74 章
听说瑾初农庄又要买地, 林县令直接带着册子去府城找云怀瑾去了。
现在瑾初农庄的地在哪,就有可能在周围建工坊。
江州府下面八个县,他自然是希望云怀瑾能继续在丰水县买地的。
灵泉水浇灌后的土地, 会有灵气留存, 还会往外扩散,这是云怀瑾现在能够确定的事情。但是这灵气能够存多久,扩散多远云怀瑾不确定。
为了方便起见,哪怕林县令不过来找他, 他买地的第一选择也是在丰水县。
最好就是在庄子周围。
农庄周围的土地不是没有,在这里什么不多就是地多。
不过都是荒地, 需要开荒。
一般来说除了逃难过来安家落户的,官府直接分配荒地给他们开荒。正常情况下,没人愿意要荒地。
开荒累不累是一回事, 主要是荒地产出比下等田还要少, 需要养几年才行。
可税收不会因为你种的是荒地而降低。
最后一年忙到头,全都拿去交税了,家里什么也没落, 谁愿意去开荒。
云怀瑾因为有灵泉空间, 他倒是不怕荒地会产出少。
之前入云山那一大片荒废的山地,都能养成肥沃的土地, 下面的荒地更是不用担心。
林县令听云怀瑾说要一大片无人要的荒地时,还以为云怀瑾是想省些钱才要的荒地。
“上等田和中等田虽然离农庄距离远一点,但是面积挺大, 都是连在一起的。你要是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银钱,也可以分开给, 不急于一时。”
云怀瑾谢过了林县令的好意,“这些荒地在农庄附近, 方便人员管理。”
林县令还想再劝劝,哪怕是下等田也比荒地好啊。他准备开口时,见云怀瑾微微笑着,一点也不担心的荒地不行的模样。
这才想到,云怀瑾是有药肥秘方的。
虽然成本昂贵,但是这荒地要是养好了,在距离上确实是更方便些的。
想到这里,林县令便不再劝,将瑾初农庄周边的大片荒地,都出售给了云怀瑾。
荒地价格一亩只要一两银子,对云怀瑾来说就是捡漏。
对林县令来说,丰水县也是大赚一笔。
毕竟荒地之前都没有人买,衙门都是直接分配出去让人种植的。
现在卖了几千两银子,他做梦都能笑醒。
一下子多这么多的地,光靠大水塘蓄水不够用。得通沟渠,他在农田灌溉的时候回来,在沟渠连着河道的源头,往里面添加灵泉水就可以。
现在天气变冷,但还没有下雪,土也没有冻硬。
沟渠还有除草的活,沈大郎招了一批短工先干着。
工坊的扩建,也跟着开荒一起同步进行。
云怀瑾时不时的去看看,确认没什么问题,当天再回到府城。
来回的跑了一个月,天气越发的冷了。
第一批果酱还有果脯也做了出来,数量还不少。
现在果脯也不再和一开始一样,用来回蒸晒的方法,而是用面包窑烘烤。
每一种果脯烘烤时的温度时长都不一样,需要严格的把控。
好在管理面包窑的工人们,他们一直都在烘烤菜蔬干,对温度时长的把控都练了出来。
在确定了不同果脯不同的烘烤时间温度后,就没有再失败过。
杂货铺上新后,农庄的开荒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云怀瑾没有再频繁的往庄子跑,这天正好两个孩子一旬一休,他带着孩子们在厨房里熬制果酱和做果脯。
他用的果子都是灵泉空间里的,个头品相还有味道,都比入云山果园里的还要好。
鲜果的时候吃着就特别的好吃,汁水充足,鲜嫩清甜。
做成果酱和果脯,在果香和口感上,也是更胜一筹。
正巧了木青今日来送崔慎的信还带了崔慎给的东西,都是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制作工艺很有异域风情,不像是大雍的。
这次又送了两坛子上等的葡萄酒,木青说这些都是刚从边关互市那买来,刚送到相府,就被崔慎挑选出来,马不停蹄的送来了江州府。
云初很喜欢那一盒琉璃珠,云怀瑾想到前世的时候玩过打弹珠,这玩意做别的也不知道能干嘛,干脆教两个孩子打弹珠。
学会了后,云初和云风就在小院子里,抱着一盒的琉璃珠打弹珠玩去了。
云怀瑾去书房给崔慎回信。
最近云怀瑾发现,崔慎的信中内容都是在问他最近如何,云初怎样。比之前“拘谨”了许多,没那么放得开。
云怀瑾看着一板一眼的内容,也都一一回了。
最后想想,没忍住还是添了一句,问他,【最近是发生了什么吗 感觉你有一点奇怪】
写完后,在空白的位置,提笔画了个Q版的小人,头上顶着四个字,“你怎么啦?”
回完崔慎的信,云怀瑾将其重新装回了信封。又从厨房拿了今天刚做好的果酱和果脯,想到崔慎爱吃草莓,又从灵泉空间里取了些新鲜的草莓还有酸甜多汁的橘子,一并让木青带回雍京去给崔慎。
十一月的时候,雍京下了一场小雪。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年关,崔慎最近的心情很不好。
这次跟着海外商船一起回来的,还有三国来使,说是想让他们的王子公主,来大雍求学。
这事小皇帝压根办不来,他今年没办法去江州府和云怀瑾还有云初一起过年了。
确认自己没办法去江州府后,崔慎是看什么都不顺眼,整天都是低气压。
百官们每天都在猜测,到底又是谁惹了崔相不痛快,搞得他们也每天都跟着提醒吊胆的,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对方。
小皇帝在第三天的时候实在是没忍住,颇有些小心翼翼的询问,“丞相可是有何烦心事?不妨与朕说说。”
这话放在平时,崔慎是不会真的回复什么的。
今日他却看向李续,“陛下,臣只是想休息。”
“丞相大人累了?那快快去休息吧,朕自己可以看书的。”小皇帝挥挥手,十分体贴的让崔慎回去休息。
崔慎知道自己说的休息和小皇帝理解的休息不一样,他轻叹一声,“臣不用去休息,陛下还是快快长大吧。”
小皇帝被突如其来的关心,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捧着书的手微微用力,眼睛没敢看崔慎,而是盯着书页点头,“嗯,朕会的。”
下值回府后,崔慎听崔管家说木青回来了,低气压多日的人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来。
他第一时间赶去书房,看云怀瑾给他的回信。
前面都是在回他的问题,崔慎看着明明很平常的话,心中却总觉得字里行间都透着有趣。
在看到最后云怀瑾的问题时,崔慎有些惊讶云怀瑾对情绪的捕捉。即便没有面对面,他也从细微的字句中,感受到了微妙的不同。
他前面写信的时候,因为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反而没办法很坦诚的去面对。
提笔时也多了许多的紧张,斟字酌句,会显得拘谨许多。没想到,这些微小的转变,都被云怀瑾看出来了。
最后看到云怀瑾画的小人后,崔慎嘴角微微上扬。
这画法不曾见过,却是十分的可爱。
将云怀瑾回的信又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后,崔慎心情愉悦,准备给云怀瑾回信。
“表哥!”
宋清的声音极具穿透力,随着他的声音传来,书房的门很快也被敲响。
外面是守着的小厮声音,“大人,宋大人来了。”
宋清的声音也夹杂在其中,“哎呀,你家丞相肯定听到我刚刚喊他了。”
崔慎见宋清来了,只好将信先收起来,放下手里的毛笔,“进来吧。”
吱呀一声,门开了。
宋清刚踏进书房,就听到了他亲表哥不是很高兴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表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宋清捂着心口,故作难以置信的模样,“真真是伤弟弟的心啊,我就不能来相府看看你和姨母吗?”
崔慎心知宋清的德行,你越是接他的话茬,他越是能做戏。
于是干脆不回他,只盯着他看。
宋清一时间没人搭戏,戏瘾骤减。他朝着书房里面走了走,被地上打开的小木箱子给吸引了。
这种不精致不好看的普通木箱子,怎么会出现在他表哥的书房里?
仔细一看,里面装着的小瓷罐也是极其普通,甚至还有许多油纸包包裹着的东西。
他表哥什么都要求精致漂亮的人,这些和好看完全搭不上边的东西,竟然能出现在他的眼前?
宋清很好奇,他蹲在地上,伸手去拿木箱子里的小瓷罐。
打开之后,发现是果酱。
果香浓郁,香甜无比。
他是经常在百宝铺买草莓果酱的,他一直以为百宝铺的草莓果酱,是这世间最好吃的果酱了。
没想到,手里的这个闻着更甚。
这果酱不像是铺子里售卖的,没有任何的标志。更不可能是崔家做了送来的,他们知道表哥的喜好,会选择用精致的瓷瓶,包装的更好看送过来。
宋清因好奇,职业病也犯了。
一通分析推敲后,他想到了一个最不可能也是最可能的人。
之前就说他表哥在云家的孩子抱错了,真正的孩子跟着他阿父被云家赶了出去……
宋清手里拿着果酱瓷瓶,有些玩味的抬起头,看向他的表哥,“这些该不会是表嫂给送来的吧。”
宋清将“表嫂”两个字咬的很重,盯着崔慎的脸,捕捉他面上的情绪。
崔慎并为想要隐藏自己的感情,他本想张口让宋清放下东西,骤闻“表嫂”二字,一时间愣了一下。
宋清观察力极强,他敏锐的发现了他表哥耳朵诡异的薄粉。哪怕是心有猜测,可也足够震惊。
天老爷啊,他表哥这是真有心上人了?
怎会如此!
他怎么会连这方面,都落他表哥一步啊!
宋清手里握紧瓷罐,神情夸张的演着悲痛,“表哥,你心里有了旁人,从今以后,你我不再是好兄弟了!”
崔慎弯腰,要拿宋清手里的果酱,十分冷酷无情,“你我本就不是什么好兄弟。”
察觉到崔慎要收回果酱,宋清往后一缩,快速起身,“表嫂送来的东西给我这个做弟弟的尝尝怎么了?”
崔慎的动作再次被那声“表嫂”所定住,宋清脸上露出计划得逞的笑。他趁其不备,又迅速拿了一罐,顺便又顺了一个油纸包。
“哎呀,表嫂对表哥你可真好,这些肯定都是表嫂亲自做的吧。”
宋清在崔慎动作前,快速说了一句。随后见好就收,将东西抱在怀中,抱得紧紧地。
“我找姨母去了。”
说完,人就一溜烟的跑了。
崔慎看着人的背影,揉揉自己的眉心,想不通自己当时怎么就愣住了,让这小子找到机会,顺了云怀瑾专程给他的东西去。
这就是个土匪强盗,还好装着果子的食盒他没打开,不然他的草莓和橘子怕是难保。
见宋清真的走了,崔慎也懒得去追。
他重新展开与云怀瑾的信,开始回信。
崔慎没有将自己“不对劲”的原因和云怀瑾说,他怕将人给吓到。
他能感受到,云怀瑾现在是有些将他当成朋友来相处的。若是以朋友的身份说了不该说的话,后面的相处会变得很尴尬。
甚至是,云怀瑾会不再回复他的消息。
不过这也给他提了醒,回信时尽可能的放松。
崔慎回了云怀瑾说没有发生什么后,又想到了被宋清顺走的果酱和果脯。他尽可能的让自己与之前一样的语气,放松又带着些调侃,转了一行又继续写。
【这次送来的东西 我都没有来得及尝 就被我那活似土匪的表弟抢走了几样 此时想想 仍心痛难舍】。
写完后,也在空白处,模仿着云怀瑾的Q版小人的画风,画了另一个小人。
这个小人是一个哭泣的表情,脑袋上顶着,“我被抢啦”的字眼。
崔慎看着信纸上两个可爱的小人,不由得笑了一声。
把信装好后,崔慎没急着让木青去送。
这次再送,该和年节的礼一起送过去了。他需要去库房多选一些,到时候多派几个人一起护送过去。
第二天的时候,崔慎将云怀瑾送给他的果子,果酱和果脯,匀出一份给宋玉春送了去。
宋玉春收到之后,还与身边的夏嬷嬷调笑道:“昨日清儿过来哭诉,说他表兄小气的很,连点果酱果脯都舍不得给他。现在看来,慎儿倒不是小性,而是就不想给他罢。”
夏嬷嬷笑道:“宋公子他与公子一直以来就是这样闹惯了,公子真不想给,早就追出来了。在这相府里,还能让宋公子抱着东西跑到这院子来?”
宋玉春脸上笑意不减,“难得他们的情谊一直维持到如今,希望这两兄弟能一直这样下去。”
“不说他们俩了,快尝尝瑾哥儿做的果酱果脯吧。”
宋玉春已经将云怀瑾的身份打探了出来,也知道了崔家原来和云怀瑾很早的时候,就有了生意往来。
只是云家和崔家的事情,只有族中德高望重的几位族叔还有本家的人知道。有的旁支都不晓得,更别提崔家商铺的那些管事了。
也正因此,云怀瑾和崔家做生意到现在,都没人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只是崔家的手下人不清楚崔、云两家的隐私,但云怀瑾应是清楚的才是。
宋玉春这些日子,也都在心里琢磨着云怀瑾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要说他是故意接近崔家吧,可他偏又拒绝了崔慎的求亲。
要说他不是故意接近,为何又在销声匿迹许久之后,突然和崔家做起了生意呢?
难道还真是因为忘了崔慎,和崔家的生意只是意外?
宋玉春也写了信仔细的询问了渝州那边,和瑾初农庄的生意,最开始是怎么做成的。
看渝州的回信,意外是最可能的。
宋玉春吃着味道清甜的果脯,鼻息间还能闻见果脯本来的果香。
这瑾哥儿弄的东西,味道真是不错。
宋玉春一口气吃完小半包果脯后,她突然对夏嬷嬷说:“夏儿,你去收拾些衣物。我们去一趟江州府,今年的年节,我们在江州府过。”
夏嬷嬷早就看出宋玉春有这个想法,因此现在听着并不觉得惊讶。
“是,姑娘。”
木青的暗卫队带着一堆的东西,准备去江州府那日,宋玉春和夏嬷嬷也收拾好行囊,出现在木青面前,要跟着暗卫队一起去江州府。
这事木青可不敢做主,只能看向不远处的崔慎。
宋玉春也盯着她儿子看,母子两无声的对视着。
最终还是崔慎先开口道:“母亲,这一路艰难,舟车劳损的,你的身体怕是受不住。别去了吧。”
宋玉春也有自己的坚持,一旦决定做什么,也是很难被劝回头的,“儿子,你娘我这两年身体养的不错,说到底还是托了瑾哥儿的福,从他庄子里进的吃食,不仅味道好,长久吃着对身体似乎也很不错。”
听到宋玉春称呼云怀瑾为“瑾哥儿”,崔慎看了他娘一眼,“母亲,你去会吓到他们的。我想慢……”
“等你成事,黄花菜都凉了。”宋玉春摆摆手,态度坚定,“不让我跟着木青他们走,那我就雇个镖师队,和夏儿一起去。反正我今年要和我的孙儿一起过年。”
崔慎了解他娘,知道劝不住了。
他只能看着他娘,认真道:“母亲你答应我,不要为难他们,若是不能,儿子不可能让母亲过去。”
这是他的底线,如果不能答应,那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人拦在雍京。
宋玉春也清楚崔慎的态度,没忍住笑道:“你娘我就那么的可怕?瞧把你给吓得。放心吧,不会为难你的心肝肉,成了吧?”
崔慎抿唇,有些不太自在道:“不是心……”
那词崔慎觉得有些羞耻,实在说不出口,只能放弃。
“母亲,夏嬷嬷,一路小心。”
随后又多派了两个暗卫跟着。
宋玉春和夏嬷嬷往备好的马车里走,两人小声道:“瞧瞧,还害羞了。”
“是啊,都没见过公子害羞,今日真是开了眼了。”
崔慎耳朵一红,“母亲,你声音小些,儿子听得见。”
宋玉春很给面子的转头承诺道:“知道了,下次娘一定小声说。”
……
一行人到江州府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了。
后面水面结冰,走不了水路,全部走的陆路。
由于宋玉春也去了江州府,崔慎让这次跟去的暗卫留下大半在江州府,不必急着回来。
宋玉春到江州府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去见云怀瑾,而是先在崔慎江州府的院子里住了下来。
木青却是第一时间将节礼和信第一时间送去给了云怀瑾。堆积如山的节礼,瞬间将扩建一遍的仓库堆的满满当当。
云怀瑾想着今年回农庄的时候,得将这些都拉去庄子里才行。
将节礼都先入了库房,云怀瑾才拿着信去书房回。
打开后第一眼就被他的那个Q版小人边上的那个小人给吸引了视线,随后看崔慎回的内容,结合小人的哭泣表情和头顶的文字,轻轻笑着。
他上次做的果酱和果脯吃差不多后,不久前又做了一批。
正好将这一批都给雍京送去。
东西分装的时候,云怀瑾让笔墨一份装的多些,一份少一些。
一大一小两个木箱子装好后,云怀瑾才去给崔慎回信顺毛。
【你爱吃多给你送些 这次我给你表弟也带了一份 他有了就不会抢你的了 上次你被抢的我给你补了 多的那个是你的】
写完后,云怀瑾在崔慎画的哭泣小人边上,又画一个摸头小人。
脑袋上顶着,“好啦别哭了”五个大字。
除了果酱果脯外,云怀瑾也从灵泉空间摘了些人参灵芝给崔慎送去。
木青拿着东西,需要走陆路赶回去。他没有对云怀瑾说宋玉春来了江州府的事,宋玉春专门叮嘱了先别说,他不得不听。
宋玉春安顿好后,休养生息了三天,才缓过劲来。
木青这时候已经回了雍京去,宋玉春带着夏嬷嬷,去了云怀瑾的小院。
再不去找人,私塾都要放春假,父子两都得回瑾初农庄去了。
夏嬷嬷敲了小院的门,笔墨开门后,便被眼前人惊艳。
宋玉春今年近五十岁,可外表看不出多少的老态,更多的是让人觉得贵气逼人,雍容华贵。
笔墨没见过这样的女子,他愣神好一会都没出声问询。
还是夏嬷嬷先说:“这位是云小公子的祖母,想来见见孙儿。还请小郎君进去通传一声。”
笔墨闻言回神,赶紧进去通报。
得知云初的祖母来了,云怀瑾也没耽搁,第一时间去见了人。
小院中有两个妇人,云怀瑾第一眼就认出了宋玉春。
那通身的气质还有美貌,叫人很难认不出来。
第075章 第 75 章
宋玉春也一眼就认出了云怀瑾, 她在此之前对于云怀瑾的样貌多有想象,没想到云怀瑾的长相竟是这般的英俊。
与哥儿的柔媚完全不相干,这模样个头放在男人堆里, 那绝对算得上是出挑的。
千百个哥儿里面也挑不出一个如同云怀瑾这样俊朗高挑的, 原来她儿子喜欢的是这样的啊。
那难怪以往女子和哥儿都不喜欢。
在云怀瑾尚未开口之前,宋玉春便笑着上前拉住了云怀瑾的手,十分热情道:“这就是瑾哥儿吧?长得真好。我是崔慎的母亲,本姓宋, 你唤我婶婶便成。”
云怀瑾被抓住手腕的瞬间,身体有些微微的僵硬。他见宋玉春很是温和, 脸上的喜悦之情也做不得假,更是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心中莫名的有些紧张,明明刚刚在知道崔慎母亲来的时候, 并没有这样的情绪。
他尽可能的将自己的紧张之情掩藏, 嘴角扬起一抹笑,温和的点头,“婶婶过誉了, 快请进吧。”
宋玉春跟着云怀瑾进了待客的小厅, 云怀瑾让梅兰上茶和点心。
宋玉春坐下后,观察了一下周围。
院子小而精, 不远处还有张小矮桌,上面摆放着一个素雅花瓶。里面插着腊梅,此时正散发着阵阵幽香。
云怀瑾注意到宋玉春的视线, 给她解释道:“那是云初弄的,最近私塾教插花品茗, 他在家的时候会自己练手。院子里的花瓶装饰,大部分都是云初和他哥哥云风摆的。”
宋玉春听到云风的名字时, 没有多惊讶。这些并不是秘密,打听一下就知道云风是怎么来的。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如今在云家,也是他的造化。
见宋玉春没有出声询问云风是谁,云怀瑾便知道这也是将庄子里能打听的都打听了之后才来的。
这样也好,很多事情不需要一直的去解释,说起话来也能轻松许多。
“虽说插花品茗大部分是女子与哥儿在细学,可男子若是对此一窍不通,在雅集宴会上,不懂鉴赏,也是会闹出许多的笑话。”
宋玉春显然对王夫子很满意,“这私塾的夫子不错,连这些也会教。”
云怀瑾倒是没想过这一层,他不是古代原住民,更没办法以现代的教学方式去教孩子。因此都是私塾的夫子教什么,让孩子跟着学什么就是。
云初和云风上学快一年了,云怀瑾对王夫子也是非常满意的。
他不是那种让孩子死读书的夫子,会灵活变通。他本以为穿插着这些课程进去,也能让孩子们在精神放松之余,耳濡目染的学到一些东西。哪怕因为年纪还小,不可能真的学成什么。
但是底子和审美在幼时就打下了基础,后面真的学起来,不会很吃力。
“王夫子教的是不错,也是尽心尽力,孩子们都很喜欢他。”
云怀瑾的话让宋玉春心下微沉,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
她故意提起雅集宴会,本意是想吸引云怀瑾对孩子今后前程的注意打算。
想让孩子往上走的,这江州府的夫子再好,那能好得过国子监去?可她说了后,云怀瑾除了认同王夫子确实不错外,根本就没有其他任何的情绪显露。
难道是第一次见面,不太好意思就提孩子今后的前程打算?
宋玉春一想又觉得有道理,这瑾哥儿看着和她所接触到的哥儿,小姐们不太一样。凡是都是靠着自己,很少会去依赖旁人。
想来哪怕是对孩子的将来有打算,现如今也不会和她说太多。
想到这里,宋玉春放下了些心,她想到此行的目的,对云怀瑾说:“这次来江州府,实在是我这个做祖母的想见见孙儿。如今已入寒冬,大雪封路,河面结冰,想回去是不能了。今年的年节怕是要在此地打扰瑾哥儿了。”
云怀瑾摇摇头,“无妨的,婶婶不介意的话,明日可同我们一起回庄子去。”
明天是私塾放春假,一直放到元宵后,二十来天呢。
宋玉春见云怀瑾同意了,也笑道:“自然是不介意的,我今晚就收拾好东西,明日一早过来,与你汇合。”
云怀瑾想了一下后问,“云初傍晚散学,婶婶若是方便,我可以带着孩子去见见婶婶。”
宋玉春惊喜道:“哪里用得着你跑这一趟,我傍晚的时候再来就是了,正好还省得开火,多蹭你一顿晚饭来吃。”
云怀瑾被宋玉春的说法逗笑,“好,婶婶早点来,我们早点开饭。不然晚上回去路不好走,也会受寒。”
小院实在是太小,没有多余的房间能收拾出来让宋玉春主仆二人住的。
宋玉春点点头,先带着夏嬷嬷回去,准备收拾东西,明日一早跟着云怀瑾一起去农庄。
回去的马车上,宋玉春问夏嬷嬷。
“夏儿,你觉得瑾哥儿如何?”
今日选择白天过来,宋玉春就是为了先单独见见云怀瑾。
夏嬷嬷在小院的时候,一直没有怎么说话。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云怀瑾的身上,悄悄的观察注意着他。
听到宋玉春问话,夏嬷嬷回想着自己观察到的,如实说了自己的感受,“是个与众不同的。没有世家娇养的坏习惯,却有好涵养。见人带笑,说话和和气气的,那声音也好听,清朗温润。”
“还是个心细的,见姑娘你多看了那腊梅一眼,又知道姑娘心中在意着小公子,便主动提起。旁的暂时看不出许多,得多接触才能知道。”
宋玉春笑道:“短时间的会面,你看出这些已经很多了。看来你对瑾哥儿很满意,就没个不好的。”
夏嬷嬷眼中带笑,“姑娘不也是满意?”
宋玉春没有否认,她没见云怀瑾的时候,听他如何将庄子一步步做大,心中便已经很有好感。
这样的人,是宋玉春喜欢的,自身的强大比什么都要靠得住。
而见云怀瑾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得这哥儿清爽俊朗,对外刚毅,对内温和心细,更是叫她心生喜爱。
难怪她儿子会惦记上人家。
傍晚的时候,云怀瑾去接云初和云风。
现在是冬季,两个孩子穿的严严实实的,脑袋上都顶着一顶毛茸茸的帽子。
云怀瑾给他们的帽子都做成了熊猫的造型,两个圆圆的黑耳朵可爱的要命,谁见了都忍不住的想要多看几眼。
接到孩子后,云怀瑾第一时间和云初说了他的祖母来江州府看他,还要在江州府过年的事情。
云初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他之前都没有听过“祖母”相关的话,更没有见过。于现在的云初来说,“祖母”只是一个词语。
人也是未曾谋面的陌生人。
若是放在前两年,云初还会担心一下祖母初次见面,会不会不喜欢他。
但是现在云初连这个都不会担心,喜不喜欢他,他都没有关系。只要阿父喜欢他就可以。
云怀瑾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小院的时候,发现小院门口站着两个人,身披着厚重披风,手里抱着手炉正时不时的对着巷子口张望着。
仔细一看,正是宋玉春和夏嬷嬷。
“婶婶外头冷,怎么在外面站着?快进屋去吧。”
云怀瑾看到人在外面站着张望,稍微高声的喊了一声,让她们快点进屋去避寒。
宋玉春终于瞧见了人,她本想迎上去的,又怕迎上去后耽误时间让孩子也跟着在冰天雪地里受冻,便听了云怀瑾的话,先和夏嬷嬷进了屋去。
云初远远的看着前面,虽然因距离原因,没有看见人的样貌,却也知道那两人里有一人就是他的祖母。
知道祖母在寒风中等着他,云初牵着云怀瑾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了一些。
云怀瑾察觉到云初的小紧张,也握紧了他的手,给他无声的鼓励。
他还以为崽崽听到祖母来,表现得和平日没什么不同,是真的不在意呢。结果也是和他一样,在对方散发了善意之后,就从不在意变得紧张起来。
同时,云怀瑾也注意到了一旁的云风神情有些不对劲。云风也是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他从小就失去双亲,寄人篱下。
寄人篱下的感觉,很不好受。每天都在提醒吊胆,生怕自己的一言一行,让人不愉快了。会想尽办法的做好,甚至于讨好。
云怀瑾也一直知道,云风在这里,虽然放松可也会有许多的担忧。
导致现在有点风吹草动,也会极度的不安。平时都好好的,今天突然不对劲,唯一的变量就是云初远道而来的祖母。
大概猜到了原因后,云怀瑾抬手摸摸云风的头。厚厚的手套,压在柔软的熊猫帽子上,云风转头看向云怀瑾,脸上的担心没能很好的遮掩住。
云怀瑾温和的安慰他,“别怕,云初的祖母知道你的存在,她没有说别的。”
云风有些慌乱的心,在此时定了下来。
最开始他知道小东家的父亲还在世的时候,他替东家和小东家愤怒的情绪占据了其他的情绪,没有心思去想很多。
经过这一年,他发现东家和小东家对那人的接受度越来越高,他也越来越害怕。
他本就没真的将自己以东家“儿子”的身份看待,一直将东家和小东家当主人家敬重着,因此其他的他都不怕。他只怕小东家父族那边的长辈,会不喜欢他,让他离开。
虽说小东家的父亲,每次送来的东西也会有他的一份,对他的存在默认并且接受。
可他知道,只有小东家的父亲接受他的存在并不算什么,族里能说的上话的人,说的话才是管用的。
今天来的正是那边的长辈,云风心里是真的又慌又紧张。怕这次来的人,是在族中有很大话语权的。
他对于家族浅薄的认知,就是他叔叔一家。
阿爷阿奶心疼他,很多时候也会偷偷的照顾他。但是阿爷阿奶本身也要叔叔婶婶照顾,而叔叔和婶婶知道阿爷阿奶对他好,就会很不高兴,会说很多让阿爷阿奶难过的话。
他知道东家不会同意旁人说的让他离开的话,但是他不想让东家被夹在中间为难。
这样想着,云风心中已经做好了自此不再读书,再回奴籍也要留在这里的决定。
这是他的归处,即便再回奴籍,他也不会离开。
云怀瑾倒是不知道云风的小脑袋瓜里还想了这些东西,只觉得见长辈这种事,真是不论年纪大小,多少都是会紧张无措。
三人进了小院后,云风因为心里有了主意,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倒是云初越发的紧张,拽着云怀瑾的手也越来越用力,和那天见崔慎时一样。
“啊呀,这是云初吧?快来给祖母看看。”
宋玉春一直在正厅的门口等着人回来,她第一时间迎上去,快的云初都来不及做心理准备,软乎乎的小脸就被指尖轻轻戳了戳。
云初看着蹲下身与他平视的宋玉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富贵华丽的人。
“祖母好。”
云初礼貌的打招呼,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宋玉春。
而宋玉春见到云初,心里直接就肯定了,这就是她的孙儿。
这孩子和崔慎小时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眉眼间仔细看,也能看出像云怀瑾。
宋玉春看着精致可爱,乖巧有礼的崽崽,她摸摸云初的手臂,觉得这孩子养的是真的好,水灵的很。
随后想到这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就被云家赶了出来,在这偏僻的县城里面生活。尤其是在想到之前裴子归在崔家时的日子,再想想云初的日子,宋玉春心里疼惜,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是祖母来迟了,我们云初长这么大了,才来见你。”
云初能够感受到宋玉春的关心歉疚,他想了一下后,掏出自己的小帕子,给宋玉春擦眼泪,出声安慰道:“祖母不哭,阿父对我很好很好,我每天很开心哦。”
云怀瑾能体会到宋玉春为何会难过,在听到云初说的话后,心里也是一阵心疼。
因为他知道,云初四岁前的日子,并不开心。
宋玉春见孩子这样乖,小小年纪也能明白大人的情绪,如此的敏锐聪慧,心里是又心疼又高兴。
她怎么就没能早点发现孩子不对呢?怎么就叫那云家人给诓骗了。
看着云初这惹人疼爱的模样,宋玉春心里连亲儿子都怪上了,也不知道这臭小子眼睛怎么长的,连人都能认错。
不过宋玉春心里也隐约觉得奇怪,按理说崔慎记忆那样好,寻常的易容也没办法骗过他。当初到底是怎么将云怀瑾认成了云怀玉,这让宋玉春十分好奇。
这事她也问过崔慎,只是崔慎没有和她说过当年到底怎么回事。见他并不想说,宋玉春也没办法,只好不了了之。
宋玉春很快调整好情绪后,怜爱的摸摸云初的脸,“云初每天都开心就好。”
随后又看向一边沉默不言的云风,她见云风长相有些异域模样,微微有些吃惊。
她只知道云风是被云怀瑾无意间救下的,没想到会是有异域人的血脉。
寻常老百姓见到的异域人少,会看个稀奇。但她见到的还真不少,哪个国家的都有,因此只是微微惊讶云风有异域血统,倒是没表现的多惊怪。
“你是云风?如今你也是瑾哥儿的养子,云初的哥哥。不介意的话,也跟着云初喊我一声祖母吧。”
宋玉春对云风的态度,云怀瑾大概猜到了,他见宋玉春时,便知道宋玉春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如今爱屋及乌,也是在情理之中。
云初也只觉得自己的祖母是个很温柔的人,他很喜欢。
倒是云风,面上的错愕溢于言表。
这是不是接受他的存在,不会赶他走的意思?
云风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没真的与云初一样喊祖母,毕竟他连喊云怀瑾和云初,依旧是喊东家和小东家。
云风低着头说的很认真,“小东家的祖母,我不能逾矩。”
宋玉春听到他喊云初小东家,不必多问,便能清楚云风的想法。这是还将自己当奴籍的下人,将云怀瑾当主子。
结合这孩子的经历,宋玉春也能明白他是不敢要这份情。这事她没办法多张嘴,只能是这孩子自己想通。
宋玉春没有逼云风,而是笑着点头,“那便叫我宋婆婆。”
云风见宋玉春没有追问,也没有不高兴,而是顺着他的话换了一个称谓,微微笑了一下,“宋婆婆好。”
宋玉春应了一声,云怀瑾这才开口,“都饿了吧,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去饭厅用饭吧。”
一行人去了饭厅,桌子上摆满了菜肴。
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
小院里每天吃的菜肉,都是庄子里送来的肉和菜蔬。哪怕是随便炒炒,这味道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更别提是梅兰和竹菊精心烹制的,她二人的厨艺在这几年里,可谓是突飞猛进。
有云怀瑾教的,也有云怀瑾让人搜寻食谱,二人自学的。
宋玉春是无辣不欢的,她最爱吃辣。
可偏偏身体不好,辣也不能多吃。
今天的桌上有两道辣菜,水煮肉片,辣子鸡丁。
宋玉春的视线,从进来开始,便已经黏在那红彤彤的菜品上,鼻息间全是那香辣的味道。
云怀瑾察觉到宋玉春的视线,小声的让笔墨将那两道菜挪到宋玉春手边近的位置。
宋玉春对云怀瑾道:“瑾哥儿有心了。”
说罢便有些急切的动筷子,尝起了味道。
水煮肉片刚入口,宋玉春就忍不住心中惊叹。这辣椒的香辣程度,可比她吃过的还要好。肉片肉质口感,也是上等。她以往吃过的那些,都不如今日的这道菜来的味道好。
宋玉春想到是因为食材的原因,她只听说瑾初农庄种出来的作物还有养出来的家禽,猪肉,味道都是寻常无可比拟的美味。
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一尝,还真是如此。
宋玉春对自己的身体有数,不会真的因为贪吃,而伤了根本。在尝过之后,也适可而止。转而尝起了其他的菜肴。
每一道菜肴都十分的美味,各有千秋。
宋玉春吃的满意,心里没有丝毫因为不能再吃辣菜的遗憾。因为其他的每一道,都特别的好吃,她根本无心再去想那两道辣菜。
她都能想象到,这个年跟着云怀瑾回农庄过,她怕是要胖不少。
席间,她也一直关注着左右手边坐着的两个孩子。时不时的用公筷给他们夹菜,轻声的嘱咐他们多吃一些。
云初和云风都很听话,夹的菜都吃掉了。
宋玉春没有因为孩子都吃了,就一昧的夹。估摸着孩子的食量,也观察着他们的神情,判断他们饱没饱,后面频率越来越低。
吃完饭后,宋玉春和夏嬷嬷没有多留。她们要趁着天没有黑透,回到住处。
云初和云风头上又顶着毛茸茸的帽子,手上带着厚厚的手套,跟着云怀瑾将人送到门口。
在宋玉春和夏嬷嬷上马车后,云初挥挥小手,“祖母,夏嬷嬷明天见。”
车上的宋玉春和夏嬷嬷听到后,也推开了车窗,笑着对云初挥手,“乖孙明天见。”
“小公子,明天见。”
……
翌日,云怀瑾在府城的小院门前,多了六辆牛车还有三辆马车。
牛车是运行李,马车是坐人。那六辆牛车,有四辆是装崔慎送来的东西,小院的仓库好歹空了点出来。
等镖师们将东西都装上车后,宋玉春和夏嬷嬷也坐着马车来了。
身后跟着一辆牛车,也是满满的行李箱子。
车队朝着瑾初农庄缓缓驶去,云初趴在窗边看了一会,心里也期待着回去找枣沟村的小朋友们玩。
云怀瑾到庄子的时候,张木桥已经带着人在庄子前迎接。他昨天收到了消息,知道云初的祖母今年会在庄子里住,也收拾出了一个小院。
和云风的偏院一样,离主院比较近,就是面积有些小。
不过两个人住,是够住的。
庄子的长工帮着卸行李,宋玉春被领着去小院子里。
云初和云风心里惦记着枣沟村的朋友们,他们今年一年都在府城上学,一旬只有一天的假,往返实在是不方便,这一年来都没和朋友们见面。
云怀瑾也知道两人的心思,因此没拘着他们,叫镖师驾着马车带两个孩子去一趟枣沟村。
这次回来,云初和云风都给朋友们带了小礼物。都是他们平时见了,觉得新奇有趣,想和朋友们分享的东西。
大包小包的聚在一起,马车空间也被塞了大半。
云怀瑾这边忙活了好一会,才彻底搬完放好。晌午的时候,送云初和云风去枣沟村的镖师回来,说他二人中午在李青平家吃饭。
宋玉春听说云初中午不回来,还怪失落的,不过孩子记着以前的情谊,是个好的。
反正晚上会回来,宋玉春这么想着,心情好了不少。
说来也巧,下午的时候,鹿哥儿也从雍京回来了。
方三爷和鹿哥儿他们第一时间去见了云怀瑾。
瞧着一行四人风尘仆仆的样子,云怀瑾让他们赶紧去休息一下,什么都等歇好了再说。
鹿哥儿却没有走,他直接跪下给云怀瑾叩了个头。
等云怀瑾反应过来要拉人,鹿哥儿已经站起来了。
云怀瑾见鹿哥儿双眼通红,意识到怕是出了什么事,也没问他好好的又跪什么,而是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鹿哥儿抹了下脸,声音有些颤抖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他留在雍京看了斩首后,确认仇家死了,才回江州府。
之前怕被仇家追杀,鹿哥儿只能带着小雨隐姓埋名。
家里也不敢放牌位,就怕被发现了牌位的名字。可心中惦记死去的亲人,又怎么会不做牌位。
鹿哥儿思来想去,在家里挖了个地窖,牌位就藏在地窖深处,外面有杂物挡着。
每年清明,过年的时候,他会去地窖上香,摆放贡品。等香燃尽了,人才出来。
这次回来,鹿哥儿想将大仇得报的事第一时间告知亡人,便想着先回家中一趟。
结果回去后发现家里很乱,像是被人搜查过。鹿哥儿想到看到徐家那人看他的眼神,以及问他怎么可能还活着的话。
面对一屋子的狼藉,鹿哥儿猜到徐家人看来在他带着孩子去庄子的时候,找到了这里。
这想法刚冒出来,鹿哥儿便不由背后发凉。若是他没有带着小雨去瑾初农庄,他和孩子如今怕也是两具尸骨了。
云怀瑾听了鹿哥儿的话后,也心惊这些人下手竟然如此狠,更是视法度于无物。
他宽慰了鹿哥儿几句,让他不用怕。坏人已经得到惩罚,那村子也不必再回去。
“你家人的牌位,也可以带来。只要放在你那屋里,不影响了旁人就行。”
鹿哥儿闻言心中有意动,最终还是摇摇头,“到底是阴物,我还是放在村子的屋子里。逢年过节的带着小雨去上柱香,看一看。”
云怀瑾见鹿哥儿心意已决,也随着他去,只让他快去看看小雨。
与孩子分开这么久,不仅大人想,孩子也是想的。
鹿哥儿这回没再留,在拜别之后,就去找了孩子。
……
今年过年,不仅是枣沟村山前村两个村过了个富年,小禾村乃至于丰水县,都过了个富年。
今年拐枣成熟的时候,瑾初农庄下面的村子,依旧摘了拐枣来卖。
这生意是云初的,云初一直忙着读书,也没空回庄子里看着这生意。
云怀瑾就让张木桥盯着,他每次来给水塘换水的时候,也会顺便给装着熬制拐枣糖水的水缸,也换一下水。
今年拐枣的量比去年少很多,大人们都在庄子里找到了正儿八经的活,这拐枣就孩子们去捡,还有一些没活计的村民去捡。
等明年的时候,随着庄子的再扩大,怕是都没人捡拐枣来卖了。
慢慢停掉也好,拐枣因为是野生的原因,想要味道好只能加灵泉水。
这水还得干净的,不能去有灵泉水的水塘里取。那些都是用来浇地的,也不在意有没有泥。
若是云怀瑾在庄子里,往水缸里添水也不觉得麻烦,可他不在庄子里,量多的话挺麻烦。
托瑾初农庄这一年来的不断发展,扩建,收购的原因,家家户户多少都从瑾初农庄那赚了点钱。
就连码头扛大包的,也因为商船多了,货多了,赚的比之前也多了些。
牛蛋今年觉得自己可幸福了,他自己今年摘拐枣赚了好多个铜板,他的爷奶在庄子里养鸡赚了钱,他爹娘在庄子里养猪也赚了钱。
过年他不仅有新衣服穿,还有面粉包的肉馅饺子吃,连压岁钱都有好几个铜板。
牛蛋在新年许了心愿,希望明年也能这样好。
隔壁的三娃子吃着红烧肉,满嘴的油香。他一边吃一边想起之前过年的场景,别说是肉了,连肚子都填不饱。
三娃子一想到以前饿肚子的时候,吓得又夹一筷子的红烧肉往嘴里送,嚼着香喷喷的肉,三娃子才觉得自己不是做梦,是真的在过年的时候,能大口吃肉了。
孩子们的感触深,大人们的感触只会更深。
每年过年的时候,他们都想着,要是能敞开肚皮吃肉就好了。也不求吃多少次,就过年那天能这样吃一次,就心满意足。
看着孩子们吃的开心,大人们也悄悄的擦拭眼角的泪光。之前多年的心愿,今天终于实现了。
今年云初和云风也很高兴,他们多了两份压岁钱。一份是崔慎让木青提前带来,云怀瑾在年三十那晚放在了孩子们的床头,一份是宋玉春给的。
吃饺子的时候,也依旧惯例,两人分别吃出了清洗干净的铜钱。
孩子们都珍惜的将这铜钱放在随身携带的小荷包里,期盼着下一年也依旧福气满满。
宋玉春倒是没听过饺子里的铜钱是福气铜钱,吃到后会一年都有福气这种说法。
世家大族里面,这种有意思的事情,是极少会发生的。她瞧着觉得有趣,见两个孩子开心的样子,心中也在想,有时候幸福就是很简单的事情。
宋玉春也觉得自己现在与云怀瑾还有云初在一处待着,也是非常放松,每天都有不一样的趣事。
云怀瑾喜欢带着两个孩子一起下厨做东西,宋玉春之前就没有自己下厨过,在农庄也跟着云怀瑾他们一起做。
有时候是烘烤面包,有时候是搓汤圆,包饺子,包子这些。
都让宋玉春觉得有趣极了。
这与一个人做,一群下人打小手的感觉不一样。和云怀瑾他们一起,让宋玉春感受到了,久违的温馨感。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并且也希望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大年初一这天晚上,宋玉春辗转反侧睡不着。
夏嬷嬷自幼就跟着宋玉春身边伺候,最是了解她的想法。
见人睡不着,夏嬷嬷问道:“姑娘可是不想走了?”
宋玉春沉默片刻,叹了一声,“不想走,我孙儿那么可爱乖巧,瑾哥儿人也好,点子多。云风这孩子虽然总是冷着一张脸,实际上听话又懂事。和他们在一起相处,每天都很有意思,夏儿你想走吗?”
夏嬷嬷也摇摇头,“我也不想,那我们要怎么留下来?”
宋玉春坐起了身,这是个问题。
“这段时间和瑾哥儿相处,我能感觉到,这孩子是真的没看上慎儿。贸然留下的话,可能会让瑾哥儿为难,得找个合适的理由。”
宋玉春想了好一会,突然想到了昨天配着面包吃的葡萄果酱。
“瑾哥儿有果园,你说我留下和瑾哥儿开个酒坊怎么样?他那葡萄味道极好,酿葡萄酒,肯定不比外域的差。”
宋玉春越想越觉得可行,“酿酒不是一朝一夕,我能合理的待好久。正好这段时间里,我和瑾哥儿打好关系,再时不时的在他面前讲讲慎儿,让他多了解慎儿。岂不是两全其美!”
大雍酒业握在权贵世家手中,酒方,售酒权,全都被他们掌控。
平民百姓是没办法酿酒,卖酒的。
宋玉春也是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动云怀瑾。他实在是什么也不缺,这样稳步发展下去,只会越来越好。
酿酒,是她唯一能拿得出,也有把握能让云怀瑾感兴趣的东西。
夏嬷嬷想了一下也觉得可以,二人便说好了明日就与云怀瑾商量共同建立酒坊的事情。
翌日,云怀瑾吃完早饭,就被宋玉春喊了过去。
他有些奇怪宋玉春怎么今天喊的是他,不是云初和云风。
宋玉春看到人来,让他赶紧坐到小榻上,又让夏嬷嬷送了热茶和糕点过来。
她没有拐弯抹角,微微笑道:“我听说瑾哥儿有一片大果园,那日也吃了果园里葡萄弄出的葡萄果酱,味道酸甜可口,实在是叫人喜爱。只是葡萄做成果酱未免有些浪费了,瑾哥儿可有想过用其酿酒?”
云怀瑾回说:“之前也有想过,只是我实在是不会酿。而会酿酒的匠人,都是酒商自家培养的,不可能会来我这。一来二去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见云怀瑾有过酿酒的想法,宋玉春又有了一些把握,直接道:“瑾哥儿,婶婶找你是有个生意想和瑾哥儿做。”
宋玉春说完后,云怀瑾结合她刚刚提起的葡萄和酿酒,也猜出来宋玉春喊他来是为了说什么。
果不其然,宋玉春接下来的话便是,“我出酿酒方子和会酿酒的人,你出果子,我们一起在江州府建立个酒坊怎么样?”
“一起在江州府建立酒坊?”
云怀瑾以为只是想购买他的葡萄去酿酒,没想到会是一起建立酒坊。
宋玉春点头,“葡萄不好长途运输,江州府也正好没有酒坊,在这里建的话,能快速站稳脚跟。若是去其他地方,即便是我,也很难在成熟的酒业里立足。”
强龙不压地头蛇,压也会吃暗亏。
这道理云怀瑾也知道,不过他更想问的是,为何会是与他建酒坊。
宋玉春瞧着云怀瑾的神色并不感兴趣,甚至还有些想张口拒绝的意思,她连忙道:“与你一起建酒坊,也是想着一来你提供的原料极好,是别处没办法比的。二来是我年纪大了,没那么多的精力去打理,有你在我也能放心。”
“三来,你与慎儿也一直没个着落的,我这么大年纪,好不容易才见到孙儿,也不知道还能见多久。便想在江州府多待一段时间,在这里干住着没事干,也闷的很。弄个酒坊来干,也是打发时间了。”
云怀瑾听了后面他和崔慎的话,有些尴尬的挠一下头。想到这些日子里,云初和云风都很喜欢和宋玉春相处,而宋玉春也很疼爱两个孩子。
舍不得肯定是舍不得的。
明白宋玉春的想法后,云怀瑾也没有立即答复。而是在仔细的思考之后,觉得建立酒坊这事可行,对庄子的发展是好的,对他们来说也会是双赢的局面,这才点头,“好。”
得了云怀瑾的话,宋玉春心满意足的笑了。
想和孙儿多待一阵子的时间,哪有建酒坊和酿酒的时间长啊。瑾哥儿就是心软啊,以后可别被崔慎给骗了。
云怀瑾和宋玉春准备建酒坊后,相处的时间便长了起来。
有酿酒方子和匠人的话,酒坊的酒,便也不会拘于一种。
果子因为数量原因,最开始的量肯定不会多,不过粮食发酵的酒倒是能多酿造一些。
因为原料有限,酒坊的规模一开始没有定的很大。但云怀瑾想到今年开了大面积的荒地,最迟明年产量肯定就上来了,后面果园也会再扩建。
想想还是提议了酒坊动工时,按着中等的规模去建造。
宋玉春目的已经达到,觉得都行,她对此没有异议。
第076章 第 76 章
建造酒坊与建造其他的工坊有些不同, 除了需要在县衙报备外,还要往府城跑一趟报备。
由相关的官员批复了,发放可酿酒的牌子, 到时候需要挂在酒坊, 才可以酿酒卖酒。
江州府如今没有哪个官员没听过瑾初农庄名号的,在府衙管理批复发放酿酒牌子官员,看到了瑾初农庄送来的报备信件后,还有些不太敢相信。
江州府一直以来, 全都是上交需要批复“售酒权”的,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要“酿酒权”的。
此事被第一时间上报给了赵知府, 见瑾初农庄准备建立酒坊,赵知府也是十分的高兴。
说起来,他们江州府还没有一个酒坊呢。售卖的酒都是从其他地方运进来的, 酒业这一块, 江州府是完全一片空白。
酒方和酿酒的匠人都是世家大族掌着,江州府内有钱有权的人不少,可有钱有权到拥有酒方还有能培养出酿酒匠人的, 还真没有。
赵知府仔细看了一下农庄送上来的信件, 发现并不是云怀瑾自己一个人弄酒坊。
信中写了是与雍京宋氏族人宋玉春合开,宋玉春赵知府不知道是谁。
但是雍京宋氏他知道, 那是皇城根下的世家大族,身份地位皆尊崇。
待看明白与云怀瑾一起弄酒坊之人的姓名背景后,赵知府心中也是十分的惊讶。
他想了好一会, 才想明白为何云怀瑾会与雍京宋家的人相识。
宋家与崔家是姻亲关系,瑾初农庄与崔家本就有很大的生意往来, 江州府没有大酒坊,容易扎稳脚步。宋家人借着崔家的关系, 与云怀瑾在此地合开一个酒坊也是能理解。
赵知府很快就批复了下去,云怀瑾那边也速速动工。
宋玉春在拿到批复的文书后,写了信送去她在雍京的酒坊。
这酒坊是她成婚时的陪嫁,规模不大,但一直以来都有盈利。她信中要管事挑一批人手过来,顺便带上足量的酒曲。
好的酒曲,也是酿酒成功的关键。
这个年一过,曹徊也坐不住了,不等云怀瑾回府城,他直接去了瑾初农庄找人。
曹徊是在年前回到江州府的,他本来能更早到,只是在曹家耽误了一些时日。
他这一趟需要的人手不少,曹徊又想扩大规模,但他手里如今的银子不太够。问家中张口要,得先说服家里的人才行。
曹家家大业大,子嗣众多。
是不缺银子不缺人手,可这些都是“家产”的一部分。曹徊他爹倒是乐意支持儿子放手一搏,但曹徊的兄弟们,叔叔们,堂兄弟们可不这样想。
为了压这群人一头,让他们让道,曹徊费了不少功夫,说服了更多族中长辈的支持,因此回江州府的时间晚了不少。
回来的时候正逢过年,曹徊也不好大过年的跑去农庄找云怀瑾说生意的事情。
眼下终于过了年,曹徊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等曹徊到了瑾初农庄后,就听农庄里面的人都议论着说庄子要建酒坊了,这会曹徊想要见到云怀瑾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酒好啊!酒赚的钱可比其他的东西多多了啊!
以至于张木桥领着曹徊去主院见到云怀瑾的时候,他看云怀瑾的眼神,活像看财神爷。
被请进东厢房后,曹徊见云怀瑾坐在榻上,小桌上摆着茶水糕点,他暂且先将酒坊的事放一边,而是边走边问,“云庄主,之前派人送来的信,提及需要的货物数量,能否足量?还有那加急费用,若是云庄主不满意觉得少了,咱们也还是可以商量的。”
“曹首领先坐。”
云怀瑾让人坐下后,也说起了正事,“收到信的时候,工坊已经开始加班加点的做,也请了短工来帮忙。元宵之后,能出货。加急的费用就按着曹首领说的给就行。”
“好好好。”曹徊听到能出货,终于放下心来,“今日回去我就送定金过来。”
说罢,曹徊才提及酒坊的事,“云庄主,听闻你在建酒坊。出的酒是粮食酒还是果酒啊?又或是两种都有?”
“两种都有。”
云怀瑾看向曹徊笑道:“曹首领对这酒也有些想法?”
曹徊点头,“没错,是有些想法。”
云怀瑾算了下时间, “第一批酒八月份能出,那时候曹首领应该回来了。”
大雍酒业因掌控在少数人的手中,想要批量的定酒,除了要有官府批的售酒权以外,也需要与酒坊有一定的关系。
酒坊的酒向来都是不愁卖的,愁的是想买酒的人。
曹徊此前也想过运酒去售卖,大雍的粮食酒不比外面的果酒差。可他的面子不值钱,不是以曹家的名义去的酒坊,人家也不想搭理他。
曹徊便放弃了卖酒,反正还有其他大把的东西可以卖。
眼下曹徊得了出酒的时间,听云怀瑾的意思,到时候酒出了,是会卖给他的。这让曹徊喜出望外,脸上的笑扩大了几分,眼睛都看不着了,“好,到时候曹某再来与云庄主定酒!”
货在上元节后就能出,曹徊也没有多待,急着回去收拾东西,召集人手。
这次货量多,人手就多,车马粮食武器这些,准备要比之前更充足才行。
曹徊走后,夏嬷嬷过来请云怀瑾去一趟偏院。
云怀瑾闻言起身,跟着夏嬷嬷去了偏院。
刚进院子,就听到云初甜甜的笑声,“哥哥扎两个啾啾好看!祖母好会梳头发!”
云怀瑾有些好奇,进了屋后,才发现云风坐在小榻的木板上,屁股下垫着个软垫。
宋玉春在拿梳子给云风梳头,一直都梳个高马尾,用发带固定的云风,此时变成了高高的双马尾。
宋玉春手上动作没停,被云初夸的心花怒放,“这还没梳好呢,等祖母给哥哥梳好,会更好看。”
说着加快手上的动作,双马尾其中一边成了啾啾。
绑着头发的发带十分精致,末端还缀着圆圆的珍珠。
“瑾哥儿来了?快看看风风可不可爱。”
宋玉春示意云怀瑾看云风,此时云风视线飘忽,抿着嘴不好意思的默默脸红。
云怀瑾极少会看到云风这般害羞模样,他顺着话头夸道:“嗯,可爱着呢。”
“阿父我呢我呢?”云初捧着脸,他的头发也被重新梳过了,是和云风同款。
两边发带上的珍珠衬的云初圆圆的小脸,更加的漂亮明媚。
云怀瑾蹲下身忍不住的揉云初软嫩嫩的脸,笑道:“哎呀,这是哪家的乖宝啊,怎么这么可爱啊?我可真喜欢,我要偷回家去,你跟不跟我走啊?”
云初咧嘴笑,露出一排小白牙,抱着云怀瑾的手臂轻轻的蹭蹭,“好的哦,我跟着走呀!”
宋玉春给云风绑好了另一边的头发,看着父子俩的相处,也跟着笑了起来。
云怀瑾见云风头发梳好了,一手又搂住云风,“这个也好看,也跟我走吧。”
“好……”云风脸红成一片,还不忘点头。
云怀瑾一左一右两个孩子,都乖的不行。
宋玉春的视线慈爱的落在三人身上,然后勾唇轻笑,“哎呀,看着初初和风风这模样,倒是叫我想起了慎儿小时候。那时候我也会给他梳头,这小子觉得珍珠好看,闹着我给他插了一脑袋的珍珠。”
云怀瑾听后脑袋里冒出崔慎的模样,想着他满脑袋珍珠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一下。
见云怀瑾对这些感兴趣,宋玉春来了精神。
她今天叫云怀瑾来,就是为了“不经意间”说起崔慎,让云怀瑾多了解了解的。
已经很久没有说起儿子小时候的样子,回忆起来发现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宋玉春一说就没控制住,说了很多。
“慎儿也不知道随了谁,从小就喜欢好看的,不管是人还是物。他那会才一个月大,他爹忙了几天没合眼,眼下青黑胡子拉碴的。过来要抱他,这小子本来还睁着眼睛溜溜转。他爹刚碰他,就把眼睛闭上了,松手后又立刻睁开。可逗了。”
“小时候病了要他喝药,觉得苦不喝。换了个漂亮的荷花吸杯,哄着他说喝了能变漂亮,硬是皱着眉头全给喝了。”
“有次他爹要出一趟远门,答应他回来给他寻孤本字帖。结果过了一年回来后,他爹给忘了。慎儿却一直记着,他第一天没收到字帖,后面每天都在他爹的必经之路练字。几天后,他爹才想起来字帖这事。匆忙问好友换了孤本字帖给他,这才不堵着他爹看他练字。”
“慎儿小时候性子闷,不爱说话。他爹去世后,他倒是经常说话,不过说话不大好听,得罪好多人。若是他与你说话时,出言伤了你,你和婶婶说,婶婶替你骂他。”
云怀瑾听了宋玉春说的这些,也觉得幼年的崔慎很是有趣,同时对崔慎的印象更深刻丰富了一些。
宋玉春注意着云怀瑾的情绪变化,瞧着云怀瑾嘴角上扬的笑意,偷偷的和夏嬷嬷相视一笑。
……
云庄。
云绍和将手中的信拍在桌上,眉头紧紧的皱着,神情不悦。
因为云绍安的倒台,云庄的生意大受牵累。又有人在背后浑水摸鱼,故意针对,庄子下近半数的铺子都关了。
庄子里的日子不同以往,也开始变得捉襟见肘。他们此前家大业大,花销颇多。如今进账少,出账多,也坚持不了多久。
要发卖一些奴仆,也要卖一些地才行。
他们日子这样艰难了,大哥竟然还写信问他要银子。
若不是当初给他们筹一大笔银子送去雍京,给那什么裴国公府,庄子的日子也不能像现在这样艰难,闹到要卖地的地步?
直接用那笔银子,庄子都能再坚持一段时间。结果还问他要银子,他哪里还有什么银子给?
云怀垚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爹阴沉着一张脸,他也没心思过问,而是说了刚刚听来的消息。
“爹,我听人说,云怀瑾他要开办酒坊了。”
云绍和震惊道:“他开办酒坊?哪里来的方子和匠人?”
“不知道,听说是和什么大人物,具体是谁也不清楚。”
云怀垚也是跟着好友去好味居吃饭,正巧听到从丰水县那边来的人在议论这事。
江州府没有自己的酒坊,这终于有人开办,消息自然也是传的快。
云绍和看着桌上的信,想了一下后说:“我要去一趟丰水县。”
“去丰水县?找云怀瑾?”
云怀垚有些不太确定,他爹终于要放下所谓的面子,去找云怀瑾要药肥方子了?
可现在要也晚了啊,他可是知道的,那药肥所需的药草都很昂贵。
以云庄现在的财力,是完全不行的。
“爹,不如先别要药肥。先问他要些银子?就说之前大伯要我们筹的银子,是大伯借的,现在大伯他还不了,就让云怀瑾父债子偿。”
云绍和抬眸看了一眼云怀垚,不得不说他最喜欢云怀垚,也是因为很多时候,云怀垚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在听到云怀瑾结识大人物,连酒坊都能开后。云绍和第一想法,也是要问云怀瑾要回给他大哥送去的那一大笔银子。
只是他不会与云怀垚说他的真实想法,云怀瑾说到底都已经被族里除名。
连皇帝判流放都轮不找他,这钱哪怕真是他大哥欠的,也轮不着云怀瑾来还。
更别说这钱说到底,还不是大哥欠的,银子是他变卖了他大哥之前在江州府置办的资产换的。
他哪怕心里再想,也碍于那尊严面子不好拿这个话来要云怀瑾给钱,他有更好的办法。
云绍和将桌上的信递给云怀垚,“不是要药肥方子,是你大伯又问我要钱。庄子里哪有什么钱给?云怀瑾怎么说也是你大伯的孩子,只听说过子养父的,轮也轮不到我这个做弟弟的养着大哥的后半生。”
云怀垚拿着信看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笑,“爹,这事你交给我去办。”
云绍和没有同意,他怕云怀垚过于冲动,到时候弄的场面难看。
“我亲自去,你若是想去,可以跟着。不过到那得听我的,不能说胡话。今非昔比,别惹了你堂弟不高兴。”
云怀垚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快让人备马车走吧,还能早点到。”
云家父子到丰水县已经是两日后,他们直接去了瑾初农庄,到了庄子被门房拦下。
云绍和拽住了要上前吼叫门房让开的云怀垚,对门房道:“我是你们东家的二叔。”
门房听闻是东家亲戚,也没有放下拦住二人的手臂,而是道:“等我叫人进去通传。”
云绍和拉着云怀垚,示意他收敛脾气。
云怀垚没办法,只好哼了一声,偏过头去,身体不再有反抗的动作,而是老老实实站在云绍和身侧。
云绍和这才放开他,对门房说:“有劳。”
对外的礼仪交际上,云绍和向来是谦逊有礼,无可指摘的。
门房见云绍和的好态度,也对其放了些戒备,转头让人去庄子里通传消息。
云怀瑾听了门房派来的人,说他二叔和堂哥都在庄子门口的消息后,不用猜都知道这二人来没什么好事。
之前因为雍京云家倒台,云庄这边安静了一段时间,这么快又在他眼前蹦跶了。
没听华掌柜说云庄生意上有什么动作,看来这次来只是私下来寻。
这些日子瑾初农庄要建酒坊的消息传的很快,云怀瑾也是知道的。
他没有阻拦消息,也算是提前预热,免费的宣传。
云庄的人早不来晚不来,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肯定也是听了他要建立酒坊的消息。
酒坊没点权势靠着,普通人再有钱也建不起来。
云家父子俩怕是看中了他背后的“势力”,这趟过来要么是打感情牌想办法粘着他,要么就是来威胁他做什么。
其他的,云怀瑾还真想不出来。
想了想后,云怀瑾还是决定见见。一次性给解决了,也省的后面时不时的跳出来招人烦。
第077章 第 77 章
云绍和与云怀垚被门房放进了庄子, 由传话的小厮领着去主院见云怀瑾。
一路走来,云怀垚看着小院的造景装饰,面露鄙夷。
待进了主院, 看着平平无奇只有些花卉树木和简单造景的院子讥诮道:“都说瑾初农庄生意买卖做的大, 可贱妾庶出的就是没见识品味。有了钱也不知道好好的修修院子,这布局造景,也好意思领人进来,不怕人嫌穷酸。”
前头领路的小厮三七听了眉头皱的死紧。
他们东家以前再怎么样不好, 现在对他们是真的没得说。别说整个丰水县,就算是整个江州府, 也没有哪个东家能像他们东家这样,对他们好的。
逢年过节都有节礼,每月还都有轮休。过年了还会每人包个大红包, 他们这些回不了家, 也没家可回的,额外还有足量的米面,菜肉吃。等新一年长工们回来, 他们还能有一个红包领。
这几年, 他们庄子里的长工,下人们手头都攒了不少钱。
好多长工家中都给说了亲事, 因为彩礼给的多,本身人也不错,说的那可都是好亲事。
他们这些人因为奴籍的原因, 没办法在外说亲事。庄子里若是有两相看中的,东家还给办婚礼, 包红包。
就不说这些,阿东当初被人给揍了, 东家还带着好多镖师去给阿东撑腰,报官帮阿东讨个公道。
这种替奴籍下人撑腰讨公道的事情,以前何曾听过?
三七是真的喜欢现在的庄子,现在的东家。他将庄子当成自己的未来的归宿,他听不得有人这样说庄子,说东家的不好。
“回公子的话,我们东家不喜奢靡浪费,这才迟迟没有给庄子的造景布局动工。”
三七说话时脸上带着笑,态度也恭敬。他想在给东家说话的同时,不要将人给得罪了,姿态放的很低。
寻常去他人家中的外客听了这话,哪怕心里不高兴一个小厮也敢接话。但看在其态度很好,不会多说什么,最多在见到主人家的时候,说一句“你家的小厮,好伶牙俐齿”。
且说难听一点,打狗也要看主人。怎么也不可能在别人的地盘,训斥别人家的小厮,更何况还是他们言语有损在先,小厮护主在后。
不过来农庄的外客们,除了云怀垚以外,也没人会说庄子穷酸,云怀瑾没见识这种话。
而云怀垚在听了三七的话后,却是要上前动手。
若不是云绍和拦着,三七就要挨巴掌了。
云怀垚性情急躁易怒,有不顺心的就会发火,不管是对下人还是亲人,都是一样。
不过每每在阻拦后,又会清醒片刻有所顾忌。云绍和拦了他一下后,云怀垚便想到他爹说的不能将云怀瑾得罪太过。
云怀瑾帮着奴籍下人讨公道报官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他们后面关注起瑾初农庄的时候,也打听到了这事。
云怀垚当时听了这事,还和好友说过云怀瑾是个蠢货,为了奴籍的下人,丢了身为主人家的威严。
也因此这事云怀垚也一直记着,现在想想云怀瑾和他们关系本就不好,这要是万一真因为他打了这小厮,也叫人把他送去见官了可怎么办?
现在的云庄可不像从前,能让他从衙门里全须全尾的出来。
云怀垚收回了手,嘴上的功夫却没停,“你还真是一条好狗,我都没说什么,你倒是先替你的主子叫唤了起来。”
三七低着头没说话,要领着云怀垚继续往前走。
谁知边上的厢房窗户竟然推开了。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不想看就滚。”
云怀瑾突然推窗吓了云怀垚一跳,他压根没想到云怀瑾会在厢房里。
他下意识问道:“你怎么会在这?不应该在书房或会客小厅等着吗?”
“我就乐意把东厢改成会客的地方不行吗?”
云怀垚张嘴要回,被云绍和眼疾手快的拦住。他怕云怀垚口不择言,坏了今天的事。
“行了,你少说两句。这是你堂弟的庄子,他想将哪定成会客的地方,就定哪,要你说什么嘴?”
被云绍和呵斥一通后,云怀垚咬着牙哼了一声。
云怀瑾对二人没什么好脸色,员工给他上班莫名其妙挨了骂,云怀瑾想着自己得宽慰一番。他对三七说:“他的话别往心里去,去厨房说一声,我让你今日多领一碗红烧肉。”
三七没想到还有这好事,本来被说的那两句,也没怎么放心上,这会听到宽慰还有额外的红烧肉领,三七笑的很开心,“小人谢东家的赏。”
云怀瑾见三七没有不高兴,便微微笑着说:“行了,下去忙吧。”
说完转头对着云家父子俩时,云怀瑾脸上笑意瞬间没了,“门在那边看得见吗?自己进来,不想进就走。”
云怀垚气的头晕,“你什么态度!”
回应他的是云怀瑾放下窗户的啪嗒声。
云绍和看一眼被放下的窗户,带着云怀垚往前走。
云怀垚心里憋着气,眼睛一转想到了什么,脸上又露出一抹笑来。
待会进去,他爹不让他说之前送去国公府的那笔钱,他偏要说。云怀瑾敢不给,就报官叫他好看!
他的神情变化被云绍和收入眼底,云绍和没有说什么,而是一脸平静的带着云怀垚进了东厢房。
进去后,云怀垚没等云怀瑾说话,便一屁股坐在了小榻对面的位置,视摆放在两侧的桌椅于无物。
云怀瑾抬眸看向云怀垚,云绍和注意到云怀瑾不悦,拉了一下云怀垚,“多大的人了还这般无礼,主人家不请,你怎好与其同坐?快些起来,别在这丢人现眼的。”
说着就将云怀垚拉起来坐在了云怀瑾斜对面的椅子上,两张椅子中间有一小桌,上面空无一物。
“云怀瑾,你还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连基本的待客之道都不懂。客都来了,茶盏都不见一个。”
云怀垚指尖敲着桌子,出口便是伤人。
不等云怀瑾说什么,云怀垚不出所料的又被云绍和训斥了,“你怎么说话的!”
云怀瑾觉得这第一次相见的二叔十分的有趣,从进主院开始,看似一直在拦着不让云怀垚出言不逊。可每次都是在云怀垚说完之后,才状似生气的训斥两句。
这不仅没有让云怀垚收敛,反而因每次都在要彻底发泄的关头被拦下压住,导致云怀垚更加的憋闷有气。
云怀瑾没有看出云绍和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总归这人肯定有鬼,得防范着。
他没再多看云绍和,而是回了云怀垚的话,“我只是不想招待你父子二人罢了,你不会连这都看不出来吧?”
云怀垚没想到云怀瑾会如此的直白说出来,他一时间哑住,你你你了半晌,也不知道后面要说什么好。
而云绍和听到这句话时,并没有多大的情绪变化。他只是很安静的坐着,嘴角还隐约带着笑意,看起来有涵养的很,是个包容不计较小辈无礼做法的好长辈。
云怀瑾越看越觉得云绍和来者不善,在憋什么大的要恶心他。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云怀瑾开门见山,不想再耽误时间。
云绍和这时有了反应,他正要开口,却被云怀垚给抢了先。
“找你还能有什么事?要钱呗。不然找你吃饭啊?”
云怀垚将云绍和放在他那的信拿了出来,他示意云怀瑾接,偏偏云怀瑾看见了还一动不动。
云怀垚不高兴道:“你看不看?”
“不看。”云怀瑾回的斩钉截铁。
“你凭什么不看!”
不看他还怎么顺理成章的说后面的话啊!云怀垚起身,一把将信塞到了云怀瑾的手中,“你不看也得看!”
说完回去坐下,死死盯着云怀瑾。
见云怀瑾打开了信,这才消了些怒火。
这信是云绍安给云绍和写的,主要内容就是要钱。
云怀瑾略过前面大篇幅的叙述境况如何惨,日子如何艰难,以及大量的感情牌,看最后的金额。
一千两。
这金额很有意思,卡在了目前云庄能拿,但是又比较肉痛的点上。
云怀瑾将信放在桌上,看向云家父子二人,“所以,你们是想让我给这个钱?”
云绍和在云怀垚开口前轻笑一声,云怀垚见云绍和有话要说,便先隐下了话头。
“瑾哥儿,你看你这话说的。子养父乃世间真理,即便是你爹将你驱逐出家门,剔除族谱。可你如今住的用的,哪一样不是当初云家给的?”
“你总不能在你爹落了难后,就真的一点也不闻不问吧?这天底下,是万万没有儿子还在,要他人养老子娘的道理的啊。”
云怀瑾算是知道这两人为什么来了。
他奇怪道:“你还知道我被剔除族谱这事啊?我以为你不知道呢。我与你们云家,毫不相干。陛下下令流放亲眷,我都在这好好的。如今你们云家人问你要钱,你来找我,何其可笑?难道因为我姓云,你们就要逼我给钱?你怎么不去抢呢?”
云绍和脸上依旧带着假意的笑,“血浓于水,又怎是外物所能影响?不管怎样,爹就是爹,这是无法改变的。”
“行了,庄子和地之前是云家给的。我可以按着市面的价将其买下,但是要写一份文书,一式三份,留一份去官府存着。证明是我云怀瑾买下的,从今往后,彻底与你们云家毫无关系。其他的,想都别想。”
云怀瑾话音刚落,云怀垚就坐不住了,“什么叫毫无关系?你爹还欠我们五万两银子呢!”
“当初他被下狱,要我们筹银子送去什么国公府求人帮忙。这五万两银子他还不了了,父债子偿,你必须还!不然我就算去官府衙门闹,那也是我有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云绍和见云怀垚终于说了这个,嘴角隐隐笑了起来。
而云怀瑾听完后,直接点头,“你说的对。”
听到云怀瑾的话后,云绍和与云怀垚都忍不住看向云怀瑾,脸上有掩藏不了的惊愕。
这怎么这么快就同意了?
“这样吧,你们将筹钱的过程还有要求你们筹钱的信件都给我。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我来给他收这最后一次尾。亲自跑一趟雍京,拿着信件还有你们的陈述去国公府要账。”
“如果国公府不认,那正好可以告官。”
云怀瑾将“亲生父亲”四个字咬的很重,说完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云家父子二人,等着他们的回答。
云绍和当即脸色就是一变,嘴角向下,隐有不悦。说出的话,却似乎是在关心,“瑾哥儿你还是太年轻,这雍京城是咱们说去就能去的!那的水多深,你不知道。怕是你根本靠不近国公府,就小命不保了。”
“你们放心,我在雍京也有生意,多少能帮忙牵线搭桥,不会小命不保的。”
云怀瑾的话让云绍和彻底失去笑容,他冷硬道:“你这是不愿意还钱,也不愿意给钱了?”
说完,云怀瑾也冷下了声音,“我没欠钱,如何还钱?没有关系,又为何给钱?”
“还有,你们是凭什么以为,能威胁我逼迫我给银子?就因为家族?血缘?面子?我告诉你们,这些我通通不在乎。”
“你就不怕你的孩子,会被人耻笑嘛!”云绍和拍了一下桌子,再憋不住心中的气性,“有一个被剔除族谱,与人私通的阿父,你的孩子,将来也会永远抬不起头!难道,这个你也不在意?”
云怀瑾抬眸看向云绍和,眼眸中暗含着冷意。
“你在威胁我?”
看似是拿孩子说事,实则是暗示他与人私通生子。若是不听他们的,便将这事抖落出去。
反正云家因此将他除名,算是罚。却又因情留了他一命,还给了他足以生存的地方。云家的做法从任何角度来说,都无可指摘。
因此,这事抖落出去,毁的只会是云怀瑾和云初。
云怀瑾不可避免的想到在现代社会,已经足够包容的情况下,造黄谣都会让被造谣者痛不欲生,社会性死亡。
坏的消息可以在人与人的谈资间,传的很远。你的解释,不是那群传播者想听的,也没有人能轻易承认自己的错误。
因此根本没办法做到真正的辟谣,总是会有人在信息有差的情况下,听到不堪入耳的谣言。
在这个对女子与哥儿要求更加苛刻的古代,传出私通的话,甚至还不是“谣言”,怕是很难好好的活着。
云怀瑾总算是明白,云绍和为何敢来这一趟了。
这是觉得自己有了底牌,能以此拿捏要挟他了。
云怀瑾看向云绍和,他这样有恃无恐,想来是并不知道他的“私通”对象是崔慎。
看来云绍安没有和云庄这边说的很详细,不过不管他们知不知道,既然拿这事来威胁他,他就得想办法彻底解决这事。
云绍和心里觉得云怀瑾肯定怕了他,再次露出了看似温和的笑容,他已经有一种势在必得的胜利感,“怎么会是威胁呢?瑾哥儿你这是想多了。这钱……”
“你以为你说了,我就会身败名裂?亦或是觉得丢人活不下去了?”云怀瑾浑不在意,“你想说就说吧。”
“我倒想看看,这消息真传出去了,会是怎样的场景。”
这是一根刺,得挑出来,没办法按进肉里就当不存在。
除非云家人死绝了,不然这事情总是会被传出去。
谁也没办法真的将一个活人的嘴堵住,与其一直提心吊胆,不如就让他说吧。真要搞舆论,云绍和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你若是不说,那我替你说。”
云怀瑾不可能将自己的把柄让对方握在手里,他才是要掌握主动权的那个人。
云绍和与云怀垚看着云怀瑾,脸都抽搐了。不是,他真不怕啊?
随后想想二人以为云怀瑾是虚张声势,怎么会有哥儿不怕这个呢?于是云怀垚指着云怀瑾警告道:“你给我等着。”
云家父子二人与云怀瑾谈崩了,甩袖准备离开。
云绍和在出门前,转头对云怀瑾道:“若是撑不住了,记得来找二叔。到底是你的长辈,你给二叔服个软,把该给的钱都给了,二叔会想办法让族里的族老出来替你解释。”
云怀瑾微微笑道:“你请慢滚,不送。”
云绍和闻言脸上的假笑挂不住,丢下一句,“粗鄙小儿”后,便冷着脸离开。
在父子二人走后,云怀瑾连夜写了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两个主角,一个是杜撰的书生,另一个主角就是他。
书生的爹是个秀才公,书生的娘因难产而亡,父子俩便相依为命的度日,此后再未娶妻。
秀才公在书生三岁那年,发现书生天资聪颖便教他读书。后来书生在十七那年,中了举人。到了春闱,需要进京赶考。
这一年,书生遇见了云家不受宠的哥儿,“云怀瑾”。
两人结识是巧合,“云怀瑾”被偷了荷包,无钱付给卖糖葫芦的小贩,书生捉襟见肘,却还是帮“云怀瑾”付了钱。
后来“云怀瑾”要将钱还给书生,二人又见面,却不想遇见了暴雨,他们被困一处,只能暂时待着。
这时书生红着脸掏出一串糖葫芦,他说:“你喜欢吃。”
至此,二人开始有了更多的接触。
书生在了解到“云怀瑾”是家中不受宠的哥儿,生他的妾室也早早故去,早已情根深种的他便对“云怀瑾”说他金榜题名,一定会娶“云怀瑾”过门。
期间“云怀瑾”一直被家中主母虐待,被兄弟嘲讽,被父亲冷落。
书生知他受伤,给他安慰,给他上药,也更加用功读书。并且还写了信送去家乡,告知他的父亲,他心悦一人,想要娶人过门。
有学子邀请书生去一些带着花红柳绿的宴会,书生也是拒绝,只说有心仪之人,不愿去这般宴会。
后面便是两人感情升温,但没有丝毫逾矩,最后还是被云家发现了。云家用下作手段让书生中了春|药,想让书生因考前淫|乱被赶出雍京。结果书生那夜强撑着回去,遇见了知道家人阴谋,想要去给书生报信的“云怀瑾”。
接下来就是云家要将“云怀瑾”嫁给年迈富商,想借此官商勾结。结果发现“云怀瑾”有孕,将“云怀瑾”关了起来。
书生想救人,却被云家人打死。云家将人划破脸丢弃在乱葬岗,将此事瞒了下来。
“云怀瑾”不知道书生死了,一直到孩子出生,书生的爹找过来,说书生一直没回去,最后才猜到书生遇害。
不久后,书生的爹,也死了。“云怀瑾”想查明真相,却被家族除名,赶去了偏远的庄子。
后来云家因为其他的事情倒台,牵扯出许多的陈年旧案,陛下以雷霆之势判下罪罚,让云家人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云怀瑾的故事完成,“解释”了他为何因私通而被驱逐。
一夜没睡,云怀瑾眼下青黑很重。
云初醒来后找阿父,看着云怀瑾的黑眼圈,崽崽伸出手轻轻摸摸,“阿父累不累?我再陪阿父去睡觉,给阿父讲睡前故事?”
云怀瑾握着孩子的手笑着摇头,“乖宝,阿父有件事要和你说。”
云初点点头,然后坐坐好,看着云怀瑾道:“阿父说吧。”
云怀瑾将云绍和威胁他的那些,都和云初说了。这事传出去后,对云初的影响是有的,他不能什么都不和孩子说。
也和云初分析了为何不顺着云绍和的意,听他们的话,给钱了事。
这只要听了一次,后面就会有无数次。
他们会像是趴在你身上吸血的蚂蝗,怎么甩都甩不掉。
云初很聪明一点就通,听完后,云初摸摸云怀瑾的脸,“阿父我不怕的,只要阿父别不要我,我什么都不怕。”
云怀瑾将下巴轻轻的抵在云初小小的肩膀上,双手抱着云初,蹭蹭孩子的侧脸,“乖宝让阿父抱抱。”
此时,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云怀瑾,得到了彻底的放松。
云初的小手也抱着云怀瑾,他小声的问道:“阿父,那我以后是不是更不可以和别人说起爹爹的事啊?”
崔慎的存在,云怀瑾之前叮嘱过云初,最好不要往外说。崔慎的身份特殊,真说了,对他们来说算不得是什么好事。
因此只有小院里的人知道崔慎的存在,但是不知道崔慎的身份。
云怀瑾这次杜撰这个故事,也是将崔慎隐去。他这时候,完全没想过,自己会和崔慎有什么可能。
不过听了云初的话后,云怀瑾还是想了一下,随后道:“没事,可以提。到时候就说是干爹。”
云初瞪大眼睛,原来可以这样子嘛?
……
将写的故事着人誊抄几十份后,云怀瑾让方三爷带镖师拿着他写的故事,给江州府八县的所有有号召力的说书人送去,请他们按着故事的内容说书。
同时也和方三爷说了原因以及后续要做的事情,方三爷听完后也想到了崔慎,“那小东家亲爹那边也没问题会同意吗?”
云怀瑾想了一下说:“应该没事,我将他说出来才会出事。而且这些话题过几年就没什么人提了,不妨碍。”
古代不比现代有互联网,这事过了这阵子,没有继续炒热的话,大家会忘的很快。
方三爷闻言点头,随后出去忙活起来。他分配镖师们兵分八路,给他们数个信封。在交代他们要做什么后,就让人出发了。
丰水县的说书人最早收到。
听说是瑾初农庄的东家给了故事请他说书,这让说书人很好奇。
等从镖师那接过厚厚的信封,拆看看了里面的故事后,说书人看的泪眼汪汪。
有情人在恶势力下无法终成眷属,天才在权贵打压下,无法金榜题名。爱人阴阳相隔,父子此生不见。老翁白发人送黑发人,最终也随子而去。
可悲,可叹,可怜啊!
说书人摸摸眼角,逼退了眼泪,他道:“这故事好,我接下了。可是今日就要开场说?”
这故事好,又有丰厚的报酬,还能卖瑾初农庄东家一个好,傻子才不接。
镖师点头,“是,越快越好。”
说书人所处的环境,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见过。
对于瑾初农庄东家为何是这样的举动他并没有多问缘由,左右也能猜出来一些。
八成是要有人背后放冷箭,与其这样,倒不如自己先动手摊牌先入为主。
镖师没有久留,丰水县的说书人可不止一个。
这天下午,丰水县各个茶楼,街边茶铺,凡是有说书先生的地方,就都在说一起爱情故事。
故事的前半段听的人觉得十分甜蜜,后半段叫人咬牙切齿,最后的结局,让人扼腕叹息。
哎,世事无常啊!
他们只知道瑾初农庄东家的夫君早逝,却没想到会是有这样的隐情。
云家人鼠目寸光,那书生即将春闱,以书生的聪颖,金榜题名指日可待。
可他们偏只看见眼前利益,要棒打鸳鸯,将孩子配给能当爷爷的富商做小。
最后又因想出坏招对付书生,阴差阳错下彻底改变了二人命运。
若是云家不那么嫌贫爱富,书生与云家哥儿将会是另一番好光景。
有些多愁善感的,听着默默流泪。这生离死别的痛楚,实在是叫人听着揪心,
云家人真不是东西,还好陛下英明,让坏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这故事只用了一日的时间,就在丰水县广为流传
林县令听到后还找了云怀瑾询问怎么回事,云怀瑾这般动作,肯定是有人搞鬼才这样。
云怀瑾也没瞒着,直接把云绍和以私通要挟他的话给说了,林县令闻言没好气的呸一声。
“真是为老不尊!”
得知云怀瑾有办法应对,林县令便回了县衙。想了一下后,让手下人多注意,要是有故意散播云怀瑾“私通”的,便将人先给抓了。
除了说书外,云怀瑾还安排了人将这事往阴差阳错,因果报应上引。
他与书生后面所有的一切,都是意外发生,不是有意为之。
等云绍和那边派人开始散播消息的时候,江州府八县的说书人都开始了说书。
永安县最远,也是最后一个说书的。
不过说书人赶在了云绍和散播消息前一天,说了云怀瑾编的故事。
这导致了大家先入为主的认为,一切都是因果,所有的悲剧都是云家人一手促成。
云绍和派人放出的消息一点水花也没溅起来。
甚至有人在听陌生人说“瑾初农庄的庄主与人私通,被家族除名”后,还围着这人吵了起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私通?人家之前相处都在人多的时候,毫无逾矩的!”
“是啊!要不是云家不做人,给书生下药,会有后面的事吗?”
“都怪云家!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为了钱财什么做不出来!”
热心群众七嘴八舌,说的云庄出来的这些人那是哑口无言。
这些人在说什么?他们怎么都听不懂啊?
待他们好不容易挣脱出来,打听一番后,也一边听故事一边抹泪。
说书人的声音抑扬顿挫,情感充沛,把人的情绪调动起来后,实在是难以控制。
宋玉春听到说书的内容已经是十日后了,她无意间听到庄子里有人议论什么东家,书生。
以为云怀瑾有了什么心上人,便让夏嬷嬷去打听,结果就打听了一个叫人听着伤心的故事。
宋玉春一边用帕子按着眼角,一边对夏嬷嬷道:“夏儿,你说后面慎儿和瑾哥儿在一起,是不是更难了?”
这书生深入人心,她那儿子可怎么办哦!
夏嬷嬷爱听人说书,也爱看话本,这会还真出了个点子,“没事的姑娘,到时候就说书生托梦促成他们二人的。”
宋玉春一想觉得可行,“你看的那些话本,拿来给我也看看。”
夏嬷嬷应道:“好的姑娘。”
随着故事的发酵,云庄的流言毫无起伏,散播者还会被人群起攻之。
尤其是在丰水县,这里简直就是铜墙铁壁。哪怕是没有那故事,以瑾初农庄对丰水县的影响,百姓们也不会吃着瑾初农庄碗里的饭,还跟着外面的人诋毁农庄东家的。
云怀瑾没有就此收手,而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也让人散播,云绍和企图颠倒黑白,以私通为要挟逼迫云怀瑾给他们数万两白银。
同时暗中对云庄的生意出手,这次没有走一步一步慢慢来的路线。
他现在的财力,足够轻易的按下云庄。既然如此何必让他们还有一息尚存的时机,留着再来恶心他?
永安县想趁着云庄虚弱,将其吞并的人可有不少。
云怀瑾在后面推波助澜,压的云庄是毫无还手之力。
华掌柜在知道云怀瑾对云庄出手后,也毫不犹豫的加大了力度,在多方势力的撕咬下,云庄彻底败了。
云绍和状若疯癫,拔剑要与云怀瑾拼命。最后被族中耆老拦下,带着他回了祖地。
云家是从小村落一步一步的发家,在辉煌之后,落败之时,再次回了那一座小村落。
云怀垚不想回去,他在回村前,卷走了大半的银钱,消失了。
云怀垚走的那天,云怀清是知道的。
他看着剩下的那些钱,想过要走。从此天高任鸟飞,与这鸟笼子再无瓜葛。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放弃。
他身上的锁链太多,有他父亲拴上的,也有他自己拴上的。云怀清身为家中长子,带着父亲家人回了村子,从此外界的荣华富贵,与他们再无瓜葛。
崔慎从暗卫那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云家已经散了。
他也听到了云怀瑾写的那篇故事完整版,心里有些酸酸的。
偏偏他又不好说什么,没立场也没身份。
自己和自己生了一会闷气,想着要是他离云怀瑾近一些,也没有这则故事的事情了。
这次崔慎给云怀瑾写信的时候,在空白的地方画了个书生模样的小人,一张哭泣脸,脑袋上顶着一行字。
【我没死还活着】。
他将信给木青的时候道:“送信的时候,去买一扎糖葫芦给他。”
木青接了信,去了江州府。
这时候云初和云风结束了春假,已经去府城开始上学了。
为了那一扎糖葫芦,木青差点把府城给翻过来找。
当他扛着糖葫芦往小院去的路上,还有不少人问他糖葫芦怎么卖。大部分都是孩子,或者是大人带着孩子。
木青无从应对一群小娃娃,只能闷头往前走。
孩子们看着糖葫芦不理人,酷酷往前走,瘪嘴就哭。
“呜哇哇哇,糖噜噜跑啦!”
孩子口齿不清晰,话说不明白,模模糊糊的哭喊着。
怕听孩子哭的木青跑的更快了,腿都快看出残影。
第078章 第 78 章
木青扛着一扎的糖葫芦敲响了小院的门。
笔墨开门后,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插满糖葫芦的稻草桩子。
这都快三月了,天逐渐热起来,竟然还有糖葫芦?
他看了一眼新奇后, 就让木青进来等。自己则是去告知云怀瑾, 说木青来了。
木青在院子里没有等多久,就被去而复返的笔墨给请去了小书房。
云怀瑾也被木青扛来的那么大一扎的糖葫芦惊到,“怎么扛了这个过来?”
木青将糖葫芦靠在桌边,然后把信交给云怀瑾, “主上知道了云庄主编撰的故事,里面有糖葫芦。或许是以为云庄主爱吃, 怕云庄主不够吃,就让属下买多些送来。”
刚听木青说完的时,云怀瑾稍微愣了一下, 没明白意思。后来想了起来, 应该是说他编撰的故事里,书生买糖葫芦一事。
不过糖葫芦并不能久放,一下子买这么多, 他还真不觉得仅仅是木青说的这个原因。
想了一下, 只能想到书生买了一串糖葫芦这个缘由。大概能猜到崔慎的小心思后,云怀瑾看着稻草上扎着的满满当当, 红彤彤的糖葫芦,没忍住笑了。
这旺盛的胜负欲啊。
而他在看完崔慎的信后,更是被崔慎画的书生哭泣“表情包”逗的笑不停。
除此之外, 崔慎还在信里说了,如果云怀瑾同意的话, 可以对外说清楚云初的身世。
云怀瑾看着信,微微挑眉。
要是对外说清楚云初的身世, 那么必定要解释他们为何没有成婚。
除此之外,想必也会有许多人会想通过他和云初,而借机靠近崔慎。这样一来,他和孩子清静的生活,也可以结束了。
云怀瑾觉得这样后续更麻烦,不过如果后面云初想要认爹爹的话,哪怕再麻烦,也是要这样做的。
总不能真的让孩子喊崔慎干爹……
木青带来的这些糖葫芦不能放太久,不然外面的糖衣会化掉。
云怀瑾自己留了一根,中午的时候就让给云初和云风送饭的镖师,顺便扛着糖葫芦送去私塾。
让私塾的孩子们一起吃,他数过数了,正好一人一根。
中午的时候,私塾门房从镖师那接过食盒还有一扎的糖葫芦。酸酸甜甜的东西,小孩子们都很喜欢。当他扛着插满糖葫芦的稻草桩子出现在孩子们眼前的时候,引得小朋友们一片片的惊呼声。
哇~~~
这个中午,私塾的小朋友们,和云初还有云风,一起快乐的分享了酸甜可口的糖葫芦。
云初和云风在第二天也都收到了来自于小朋友们父母的投喂,有自己做的糕点,也有自己做的甜水,都是孩子会喜欢吃的东西。
小朋友们有好吃的一起分享,有好玩的一起玩。无忧无虑的很,王夫子看着孩子们和睦友好的相处,也是十分的欣慰。
这是他最喜欢看的画面。
……
今年瑾初农庄的规模比起去年,又扩了一倍有余。
地里的庄稼种的也多了起来,云怀瑾在荒地开好要浇水的时候,回去了一趟。
在水渠源头的河流处,将手放在水中,看似在玩水,实则是在将灵泉空间里的灵泉水引出来。
“药肥”也已经烧制好,灰烬被撒入水渠中,混合着灵泉水一起浇灌到了土里面。
一眼看不到头的荒地,在全部浇灌了灵泉水后,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舒爽感。
酒坊的建立因为人手足够,建造的很快。还有瑾初农庄之前就有的那些工坊,鸡舍那些也一并扩建。瑾初农庄地界范围内,每天都在动工,一天一个样。
随着工坊不断扩建,瑾初农庄招的工人也越来越多。
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在丰水县内招工,连临近的县城想来也可以过来。
这次扩建云怀瑾还建立了员工宿舍,以及扩建了员工食堂,就是为了以后给工人们吃住用的。
庄户人家有一点比较好,没有那么大的男女大防。只要不是单独的两个人在没什么人的地方,正常人都不会说什么。
那些爱嚼舌根子,搬弄是非的人除外。
也因此,瑾初农庄招工的时候,有更多的选择,而不是清一色的只能招男工。
工坊里也因为男,女,哥儿都有,还成了好几对的姻缘。
又因瑾初农庄工坊的月钱高,踏实肯干的,还有升任的机会。有不少人从最底层的小工,往上升成了小头领。
这十里八村的媒婆介绍说亲,只要提一句在瑾初农庄工坊里做工,那这亲事一准能成。
尤其是在庄子工坊做工的哥儿,本来他们因为生育的原因,能娶得了媳妇的人家那一般都不会考虑娶哥儿做夫郎的。
但若是说在瑾初农庄工坊做工的哥儿,那就另说。
虽说这生孩子上会比女子艰难点,可毕竟来日方长嘛。生不了的时候,正好还能上工赚钱。那一个月的月钱可不少的,逢年过节还有节礼拿。每个月都有四日的休息,在家躺着都给你钱。
不过在瑾初农庄做工的女子和哥儿,一般也不太愿意早早的就嫁人。
他们都想多干两年,多给自己攒点体己钱。工坊里做工的男子娶妻的更多些。
瑾初农庄的大规模扩建后,庄子里的出货量也跟着水涨船高。
之前在庄子里订货的商船都赚了钱,今年也正好想着提高进货量,一开始还愁要是农庄没有那么多的货怎么办。
现在倒是都不愁了,瑾初农庄的货准够的。
又听瑾初农庄要建立酒坊,一个个的也都极其的激动。
甚至都去三个杂货铺堵三个掌柜,从他们那打听酒坊什么时候能建成,又什么时候可以出酒。
张家两兄弟还有沈二郎把能说的都给说了,众人得了准确的信息,也都盘算着到时候得来一趟。
和瑾初农庄合作了这么久,他们对农庄出的东西都十分的看好。
哪怕是没办法大规模的订购拿去售卖,只买一些自己留着喝或是送人也好。
而从雍京赶来的酒匠也早就带着酒曲来了丰水县,宋玉春没有拖着等到酒坊彻底建立完成才开始酿酒。
第一批的酒已经在农庄空院子里先酿着了,量不算特别多,但是也不能说少。
等酒坊建立完成后,就将这批酒运过去,然后再酿更多的酒。
酒坊这边云怀瑾没有太多的关注,大部分都是宋玉春在管。
本来宋玉春也想做甩手掌柜的,但是她看云怀瑾太忙,便接过了这活。
在忙碌中,宋玉春渐渐也觉得有趣起来。
至少比闷在院子里,每天等着孩子们散学回来陪她要好的多。
有了自己的事情做,宋玉春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云怀瑾见宋玉春在云初和云风不在的时候,也是笑容满面,心里也松口气。
江州府里没有宋玉春认识的人,她平日除了夏嬷嬷和院子里的一些丫鬟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云怀瑾都怕宋玉春在院子里憋出什么来,现在看人恢复了,自然是放下了心。
宋玉春对酒坊越来越上心,云怀瑾也会经常抽空过来和宋玉春一起商量酒坊相关事宜。
宋玉春这段时间对酒了解的比较多,还会主动和云怀瑾提一些与酒相关的东西。
粮食酒可以衍生出许多,泡了花瓣二次酿造,就是各种花酒。泡了不同的果子,那就是果酒。
这种用粮食酒二次发酵泡出来的酒,度数口感会受原来的酒影响。
若是原来的酒辛辣,泡出来的果酒也会辛辣。
而用水果酒曲发酵出来的果酒,味道更香醇,发酵过程中也可以添加糖控制调整酒精度数。
不过不管是泡的花酒和果酒,还是酿造的。最后都可以在喝的时候加水蜂蜜,改变口味。变成更像是带着花味,果味的酒类甜饮品。
这个很适合不怎么喝酒的人饮用,有微醺感,又十分的适口,口感味道也很不错。
宋玉春说等第一批粮食酒酿出来,就给云怀瑾弄桃花酒还有草莓酒喝。
草莓就用瑾初农庄种植的草莓,这草莓甜,泡出来的果酒会更好喝。
云怀瑾自然是高兴应下的,还说选一天孩子们休息的时候,带着两个孩子一起。
宋玉春一想觉得这样更好,便笑着答应。
宋玉春在府城没有住在云怀瑾的小院,都是住在崔慎在江洲府城买的院子。
这天云怀瑾在宋玉春的院子里和她商量着后面的酒要以什么形式售卖,笔墨找了过来,说孙大夫来找他。
孙大夫是住在庄子里,给庄子里的人看病的。
一般情况下,孙大夫轻易不会出庄子。宋玉春过年那段时间在庄子里住过,也是知道孙大夫的。
听说孙大夫专门来找云怀瑾,猜到肯定是有事,便让云怀瑾赶紧回去看看。
云怀瑾告辞后上了马车,很快就回了小院。
看到孙大夫的时候,见孙大夫满面红光,云怀瑾松一口气,看来是好事。
“怎么过来了?”
云怀瑾让孙大夫坐下后,出声询问道。
孙大夫脸上的喜色简直都掩藏不住,他从随身携带的医箱里面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盒,递给了云怀瑾,“东家打开看看。”
云怀瑾闻言接过瓷盒,打开后里面装着浅褐色的膏体,有淡淡的草药味。
“这是什么?”
他凑近闻了闻,味道有些熟悉,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孙大夫笑答:“回东家的话,这是‘玉肌膏’。”
玉肌膏?
云怀瑾又闻了闻,这味道不是很像啊。之前云风需要用玉肌膏涂抹身体,去除疤痕。因此他对玉肌膏的味道还是比较熟悉的,肯定不是现在闻的这个味。
而且,他也没有给孙大夫天山雪莲,以及其他的昂贵药材,孙大夫没药材怎么会做出玉肌膏来?
稍微想了一下后,云怀瑾似乎猜到了原因,他看向孙大夫问道:“孙大夫找到了可以代替玉肌膏里,那些昂贵药草的寻常药草了?”
“是的东家。”
自从瑾初农庄开辟了药田之后,云怀瑾便对孙大夫说过药田里的药,他可以随意取用。
孙大夫在发现庄子药田的草药,药性比寻常的草药要高后,便开始琢磨起来能不能用这些草药,替代玉肌膏里功效相似的昂贵草药。
这玉肌膏用昂贵的草药,不用寻常的草药,最简单的原因就是昂贵的那些草药,药性强。
只是草药的功效药性差一丝,最后的效果就会差之千里。
因此孙大夫在失败了多次后,才成功这一次。
记录的废弃药方,都填满了整整两口大箱子。
确认成功后,孙大夫第一时间来找云怀瑾告知此事。
云怀瑾得到肯定答复后,又低头仔细的看向瓷盒里的药膏,随后问道:“这药膏成本几何?”
孙大夫回说:“这玉肌膏只能用庄子里的药草才能做出来,差一味都不行。若是用我们庄子的药草做,按照庄子药草的出售价格算,这么一小瓷盒,成本在一两银子。”
成本在一两银子,看似很贵。但比起真正的玉肌膏来说,这个价格根本不值一提。
云怀瑾又问,“与之前给云风做的玉肌膏效果相比,怎样?”
孙大夫斟酌片刻后回云怀瑾,“差一些,不过比市面上的玉肌膏效果要好。不过这个玉肌膏,若是长久的用,最终效果会和之前做的那个一样。”
市面上的玉肌膏都是大药商在售卖,这不仅仅是一个药膏,更多的是大药商和权贵们的纽带。
云怀瑾看着玉肌膏,若是想要卖,价格上也不能比大药商卖的玉肌膏便宜。否则这和断人财路也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既然连祛疤的药膏都能做出来,那其他的呢?
“孙大夫,有没有什么草药,是能美白皮肤的?又有没有什么草药,是能让人容光焕发的?去除脸上痘痘的,痘印痘坑的,以及眼下青黑,眼角细纹的?”
云怀瑾一口气问了许多,孙大夫还真跟着他说的那些,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倒是有许多,不过都是把脉之后,开个方子抓药,内里调节。”
云怀瑾问,“敷面不行?”
这倒是把孙大夫给问住了,他想了一下后说:“不是不行,是没有人试过。”
“那孙大夫去试试?药田里的药随便用,要是药田里没有,你写了方子给我,我帮你寻。”
说罢云怀瑾又给孙大夫讲的详细了些,“虽说每个人的身体情况各不相同,但缘由都能归为几类。就试最常见情况的那几类,比如长痘的原因,可能是内里不调,也可能是长期熬夜,焦躁不安导致。便按着这两个药方,各自做祛痘的药膏,看看能不能成。”
孙大夫略微思索片刻,觉得可行,便点头应下,“我这就回去试试。”
走的时候孙大夫没有带走那玉肌膏,云怀瑾盯着玉肌膏看了一会。
庄子里药田的药草,都是用灵泉水灌溉长成。除了药性强以外,也是有一些灵气在的。不然孙大夫也不会用药田的药草,做出这盒玉肌膏来。
别的药草或许做不成他与孙大夫说的那样的效果,但是庄子药田的药草,应是可以的,只是配比与用药需要一一调整。
云怀瑾将玉肌膏盖好收了起来,心里想着,若是孙大夫做成了他说的那些,庄子的业务倒是又能扩展一个区域。
若是不成,光这玉肌膏也能让庄子今后都吃穿不愁了。
……
边关互市,四月的天艳阳高照,也变得暖和许多。雪早已化去,风沙再次席卷而来,人的脸露在外面不能张嘴,否则就会吃一嘴的沙子。
曹徊的商队各个捂得严严实实,长的望不到头的队伍,进入了青玉县内。
上元节后,曹徊装了货就赶了过来。
一路上都没有怎么停歇,紧赶慢赶的用了两个半月的时间赶到了互市,比之前快了半个月的时间。
万文图自从曹徊走后,就每天都在盼着他快点来。
算算时间差不多是曹徊来互市的时候,他叮嘱了守城的士兵,若是曹徊的商队来了,就第一时间来告知他。
在曹徊刚到自己小铺子后面的大仓库,还没来得及卸货,就听见了万文图高兴的声音。
“哎呀,曹首领你可算来了,这次来的比以往早了半月,一路走来辛苦了。”
曹徊见万文图来,就将手头的事情交给下属去做,他去接待万文图。
对于万文图到来的原因,曹徊是心知肚明的。他指着一样看不到头的商队,对万文图道:“这次我带来的货,万大人可合心意?”
万文图顺着曹徊指着的方向看去,笑的一脸褶,态度十分的好,“满意!当然满意!本官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曹首领你给盼来了。你要是再不来,本官都没法交代咯。”
“没法交代?这是何意?”
曹徊有些狐疑的问道。
不过他见万文图的神情愉悦,想来不是什么坏事。不然万文图早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了,哪里还能笑的出来啊。
话音刚落,曹徊就听万文图喜气洋洋的说:“曹首领你是不知道,你上一批货卖出去后,大冬天的就有临近国的商队冒着风雪过来,说要买你的货。”
说完万文图还感慨道:“这得是多赚钱啊,才能连命都不顾了也要过来。”
曹徊闻言也是心惊,这真是冒着生命危险来的,稍有不慎,可就尸骨无存了。
“开春之后,又来了许多。全都是来找曹首领买货的,其他人的货他们还不要,就指名道姓要曹首领的货。”
万文图越说越高兴,这证明之前曹徊说的都是对的。东琉国,西琉国两国在互市花销的银子,曹徊商队的货物出货量,可以将这部分给填补上。
可如今并不需要曹徊的货填补,那么也就是说,互市今年的商税,怕是要往上翻。
万文图心里想着商税会上升,心里是止不住的高兴。要是升了,那也是他的政绩,他的功劳啊。
曹徊看向万文图,见他是真的高兴。有些想问问他最后是怎么解决东琉国和西琉国的事。
不过曹徊最终还是没有问。
若是能张口说出炫耀的结果,以万文图的性子,肯定早就说了。
现在闭口不谈,看来这万大人,最后八成还是低头了。
二人又说了一会话后,万文图便说了要离开。他还有公务在身,也不好在这里多待。
万文图走了没多久后,隔壁铺子的周掌柜周炎就过来了。
他依旧拿着自己心爱的精致小酒壶,一边往仓库外堆积如山的货看,一边朝着曹徊走去,“曹老弟这次运这么多货,这是把老本都压上来了吧。”
曹徊语气调侃的接话道:“岂止是老本,还问家里要了银子要了人。这次要是不成,怕是要被逐出家门咯。”
虽说这语气是当做玩笑话来讲,但也是事实。
曹家的堂兄弟们都在盯着他,他这次要是赔了,就是血本无归。那就有足够的理由,踢开他这个家产竞争对手之一了。
周炎对曹家的事情也知道一点,他拍拍曹徊的肩膀,宽慰道:“没事,有周老哥在,哥给你兜底。”
曹徊闻言笑了笑,并不会将这话放心上。
他正准备说什么回答,就又听周炎的声音传来,“你救过我的命,要不是你,我早就埋流沙里面了。这次要是赔了,我一定给你兜底。”
周炎见曹徊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不由得更认真的说道。
曹徊也听出周炎是真有此意后,不由心头一热。
自家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为了家产算计来算计去。反倒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兄弟,愿意以全部身家,替他兜着。
曹徊颔首,领了这份情谊,“有大哥你这话,就够了!”
周炎知道曹徊把他的话听了进去后,没有再多说其他。避免气氛因家族情谊的原因而变得让人不快,他笑着转了个话题说:“你总算是来了,在你这买的那些东西,都要见底了。再不来,壶里面又要装回酒不是豆浆了。”
曹徊也跟着笑道:“等货卸好了,我给周大哥送去。”
“你别说,自从这壶里装着豆浆,时不时的喝一小口。我这段时间,都感觉身体轻盈了好多。冬天时候,老寒腿都不那么疼了。换季伤风也没有,就连腰疼头疼的毛病全都减轻了许多。”
说到这里周炎不由叹了一声,“早知道就早点听你的话,戒酒了。白受了这么些年的罪,我现在身体可真好得很,有种回到了年轻时候的感觉。”
“周大哥你还真别说,这瑾初农庄的东西全都是用珍贵药草弄成药肥养出来的。庄子里出的东西,长久的吃,那对身体是真有好处。”
曹徊说了药肥的事,周炎了然,“我就说身体比以前好了不是错觉,原来还真是从你那买的那些吃食起的作用。”
“你这次卖货的时候,可以将这给说了。指定能卖的更多。”
周炎的提议曹徊接受了,他是不喜欢说虚话的,但这可不是虚话。他自己也是深有体会,这次卖货,哪怕周炎不提醒他,他也会说。
“好,我会的。”说完后,他想到了之前想问万文图的话,曹徊还是觉得问周炎更合适。“对了周大哥,东琉国和西琉国,万大人最后怎么处理的?”
听到曹徊问起这事,周炎没急着回答,而是喝一口豆浆压压火。
“还能怎么处理,赔礼道歉了呗。”
周炎无奈道:“姓万的虽然看见了那么多人在你这排队购买,可是那毕竟是第一次,谁能保证后面还会这样?而且你上次的货也不算很多,只是卖的快是没办法让他真的放心的。”
“那点钱与东琉国,西琉国的钱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他最后还是选择赔礼道歉,息事宁人,也不难猜。不过好歹中间硬气了一会,没有叫人从头踩到尾。”
周炎看向曹徊这次带来的那批货,“不过你这次带的多,也有不少人冲着你来。姓万的之后,应该会有点样子,多护着咱们大雍的商人一些,不会像之前那样不分青红皂白。”
曹徊眉头微皱,络腮胡挡住了他的表情,“但愿吧。”
他不是很敢相信万文图,毕竟解决他国商人以及驻守官,远远比解决大雍商人要麻烦的多。
而万文图,一直都很不喜欢麻烦。
可有时候退让不是隐忍,在他人眼中会是懦弱无能。尤其是,不分场合,不分情况的退让。
曹徊隐隐有种不安感,总觉得这次的退让,会让互市变得更加糟糕。
第079章 第 79 章
不过事情似乎没有曹徊想的那么严重, 现在是四月,东琉国的人来的不会那么快。
他们一般都是在六月七月的时候才过来,因为距离比较远。
而且这会赶来互市的商队, 是真的只为了曹徊的货而来。
与那些想着闹事的完全不是一批人。
塔塔这次也来了, 他就是那冒着风雪赶过来的第一个商队。
当时他从曹徊这买了足够的货后,没有耽误任何时间直接回了星斯国。
他的家族的铺子,虽然在走下坡路,但是他们也认识一些贵族, 这都是祖辈们积攒下来的人脉。
在挑了几瓶草莓果酱给这些人送去后,塔塔就借机打开了贵族那边的销路。
因为货足够好, 味道真的太过美味。还有他们之前都不曾吃过的挂面,豆浆粉,菜蔬干。这些东西刚出, 就在贵族之间掀起一阵热潮。
塔塔带去的东西, 瞬间爆卖。
不出半个月,竟然全部卖完了。要知道,他可是在那高价之上, 又足足翻了三倍的价格。
卖的最贵的是草莓果酱, 一瓶他就要十枚金币。
即便是这样,也是一阵抢购, 根本不够卖。
塔塔不由感叹,贵族是真有钱啊!
身为贵族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让他们如此疯狂的喜爱, 就足以证明这批货有多好。
好的东西总是会有许多人争相拥抢的,塔塔怕自己到时候抢不到, 便在货卖完后就立即带着商队再次出发。
铺子里的事就交给了他的弟弟塔戈拉去做。
事实也如塔塔所愿,他来得早, 也排在了曹徊铺子的第一位。
在花光了之前赚的钱后,塔塔买了比上次还好多几倍的货。
他第二天就拉着货走了,像是拉着一座座金山。
曹徊这边的生意爆火,年年只有五六月才开始热闹的互市,今年四月初就开始热闹起来。
……
又过了一个月,瑾初农庄里一月底酿的第一批酒好了。
若再多放几月,味道口感会更佳。云怀瑾没有急着卖,准备多放放,能提高口味。
他只取了五坛子拿去院子,和孩子们还有宋玉春做果酒。
本来还说要做桃花酒,只是酒酿好了,桃花早谢了。
宋玉春便提议今年一起泡果酒,明年再一起弄桃花酒。
云怀瑾闻言没觉得不对,便跟着点头。
知道今天要一起泡果酒,云初和云风都很期待。
早上吃完饭,宋玉春就和夏嬷嬷来了。
现在天气在变热,大家穿的单薄了许多。云怀瑾让人把酒坛子端过来,又取了要用的草莓过来,一家人围坐一圈开始在盆里清洗草莓并去蒂。
云怀瑾一边洗草莓一边说:“等果酒泡好了,到时候加点冰进去,天气热时喝着也畅快。”
“倒是不错的法子,能解暑气。”
宋玉春赞同的回应,随后又看向两个孩子,和蔼的笑着,“再给我们乖宝初初和风风也备上冰镇的草莓汁,到时候一起喝好不好?”
云初闻言仰头笑的甜甜的,“好的呀祖母,我喝一杯,这样肚子也不会痛。”
云风也跟着点头,手上洗草莓的动作没停。想着自己洗快点,后面可以帮着大家多洗一点。
洗干净去蒂的草莓,需要切开放进干净的容器里。那容器先用水清洗干净,又用酒过了一遍才放草莓。
一共泡了五坛的草莓果酒,其中有一坛是给崔慎泡的。
泡果酒过程简单,中途需要有人看管。云怀瑾不会酿酒,泡酒也看不出情况,这些果酒最后都运去了酒坊,让酒坊的酒匠看着。
与人做了约定后,就会开始心生期待。
云初每天都会问问云怀瑾酒坊的酿酒叔叔有没有来,他们的果酒好没好。
如果好了,他就可以和家人一起喝啦,虽然他和哥哥喝的是草莓果饮。
云风也在云初的情绪影响下,对此期待着。一家人坐在一起,喝着东西,聊着天,赏着景。
是梦中才会出现的美好画面。
知道两个孩子期待,云怀瑾也让人多跑了几趟酒坊去问问。
一直到端午那日,果酒才成。
这也很不错,可以在端午过节这天一家人坐在一起喝。
五坛果酒云怀瑾给赵知府还有林县令各送去了一坛,恰逢端午,两家人也在家中设宴款待客人。
赵知府发妻的侄子正好做生意路过江州府,今年便在赵家过端午。
赵夫人娘家姓顾,她唤顾琴时,家中世代行商。这次路过江州府,前来过端午的是她的三哥的儿子,顾清明。
顾清明今年二十,个头挺高,体型匀称不胖不瘦。因为在外行商奔波,如今天热太阳大,被晒黑了不少。
赵府的这宴是个家宴,一共十二人。
赵知府夫妇还有他们的两人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以及顾清明。
云怀瑾派人送酒时候,正好在赵家家宴开始之前。
管家抱着酒过来,告知赵知府云怀瑾送了果酒来后,赵知府心中惊喜不已。
他本来还算着时间,估摸着最近瑾初农庄第一批酒能酿出来。
还想着到时候派人去买,没想到云怀瑾会第一时间给他送来了。
赵知府笑着接过酒,直接动手打开,“清明啊,你今天来是来对了,真有口福,开席前云庄主竟然送了酒来。”
“这可是我们江州府的酒坊酿造的第一批酒,你尝尝味道怎样。”
赵知府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却知道瑾初农庄出的东西,就没有味道不好的。
顾清明听了赵知府的话,也探出大半身子,看向那酒坛,“姨夫说的云庄主可是瑾初农庄的那位?”
“怎么你知道他?”
赵知府一边开酒坛一边问道。
“哪能不知?瑾初农庄的那些东西,在我们那卖的可好了。若非我们顾家只做布料生意,我们都想去运些瑾初农庄的吃食去卖了。”
顾清明想到售卖瑾初农庄货物的铺子每天人潮拥挤的程度,脸上也露出些羡慕来。
要是他们家布庄每天都有这么多人,他做梦都能笑醒。
赵知府闻言有些惊讶,他发妻娘家可是在南边,瑾初农庄的货,竟然在遍地黄金的南边州府也如此受欢迎?
赵知府有些奇怪,“这般受欢迎,那些大家族没有动静?”
顾清明道:“只有几个铺子,生意也不是铺天盖地。似乎也是怕被大家族的阻碍,他们都限量限购,那天的量卖完了,说什么也不会加。抢不了什么生意。”
“不过我感觉要不了多久,南边的大家族也会派手底下人过来买。那几个铺子生意实在是太好了,好的任谁看了都觉得眼热。”
赵知府闻言倒是觉得高兴,来的人越多越好。都是他们江州府挣钱!
赵知府正要回话,酒坛开了。
“什么味,好香啊!”
赵知府的大儿子闻着味道目光落下了那酒坛上,赵知府离的最近,他闻着酒香,彻底打开了酒坛。
随着酒坛的开启,酒香往外溢散。赵知府低头闻着酒香,忍不住闭上眼睛。
真香啊!果香混着酒香,气味清冽又有丝丝甜味。
赵大郎好酒,闻着这酒味就知道是难得的好酒。
他有些迫不及待道:“爹快倒来尝尝!”
赵知府也有此意,叫人取了酒提子过来,将这草莓果酒分装在酒壶里,再斟杯饮用。
酒液从酒坛中被舀出,红色的液体清透漂亮,从酒提子里倒入酒斗,哗啦啦的入了胖肚小酒壶内。
这过程中,酒香飘散,就连不爱喝酒的顾琴时闻着这香味都不免有些意动。
等分装好酒后,她出声道:“给我也来一杯。”
赵知府知道妻子不饮酒,这会听到她要一杯,怕她不胜酒力,一边给她倒酒,一边说:“喝不下去让我替你喝。”
顾琴时闻着这勾人的味道,实在是太好奇,“知道了,你快倒吧。”
酒坛分了好几壶的酒,席间其他人都是由丫鬟倒酒。
赵知府给他夫人倒完酒后,也急匆匆的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那边顾琴时已经端起酒杯,看着白瓷酒杯里红亮的酒液,只觉得十分好看。
鼻尖轻嗅,还能闻见草莓的香气。
顾琴时浅酌一口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好喝!
入口醇厚回味甘甜,唇齿间都带着草莓的甜香,却也有酒的清冽之气。
顾琴时忍不住一饮而尽, “再来一杯!”
顾清明也尝到了这果酒的滋味,不由得惊喜道:“这果酒味道真是好!我喝着感觉不比之前喝过的任何好酒差!这样的美酒,合该选为贡酒才是!”
说罢,顾清明也又饮一杯。赵家除了孩子外,赵大郎夫妇和赵二郎夫妇也纷纷应和着顾清明刚刚的话。
这样好喝的酒不是贡酒,那什么才是!
赵知府在听完后,若有所思的饮下一杯草莓果酒。
这酒,还真是好喝。
口感层次细腻,毫无涩口之感,酒液清透漂亮,适口性极佳。
作为贡酒,似乎不是不行。
每个州府每年都要在中秋之前呈上贡品,他们江州府之前年年都是花不少的银钱在外面搜集的。
虽然后来瑾初农庄的东西不错,可是作为御贡之物,考虑的不仅仅是口感问题。
今年或许可以上呈这果酒,这样一来,还能省下好大一笔钱!
顾清明的一句无心之语,让赵知府越想越觉得可行。
他准备明天就去找一趟云怀瑾,和云怀瑾说一下这件事。
云怀瑾这边,也正在家人一起喝酒吃饭。
云初和云风的草莓果饮是云怀瑾加了灵泉水做的,味道清甜可口,两个孩子可喜欢喝了。
宋玉春和夏嬷嬷尝了果酒,她们二人是喝过真正好酒的人,尤其是宋玉春。
但今日她二人在喝了随意弄的草莓果酒后,也被这好味道给惊住了。
这味道,还真是好啊!她们压根没想到会这样好,完全不比那些好酒差。
云怀瑾也喝了,味道确实不错。这次的粮食酒,本就都是用的庄子里灵泉水浇灌生长的粮食,而草莓也一样。
两者相结合,这充满灵气的果酒,不会不好喝。
云怀瑾已经能预见,庄子里的酒,以后的出货量了。
第080章 第 80 章
翌日, 赵知府在晌午后来了云怀瑾的小院,与他说了草莓果酒,选作今年贡品送去雍京之事。
对于商人来说, 他们的东西被选作贡品呈上御前, 这无疑是对他们货物最好的宣传。
云怀瑾心知在古代,“贡品”这个名头,就是最好的招牌。草莓果酒若是成功做贡品送去宫里,那此后便成对外言说他们的草莓果酒, 是所有此类果酒之最。
赵知府的话对云怀瑾来说是意外之喜,对此云怀瑾没有任何的异议。
并表示会配合赵知府后续一定事宜。会在中秋之前酿造好足够数量的草莓果酒, 让送贡品的队伍送去雍京。
赵知府也是高兴,这一次他们江州府终于有自己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省下的那一大笔钱,他可以用于其他的政务之中。
要知道他之前拿银子去其他地方搜罗珍宝做贡品的时候, 那是真的花钱如流水, 心疼的他整宿整宿睡不着。
就这,他都还得费尽心思的去找。哪怕是身为一州知府,也得去跟人低头, 就为了能够顺利的拿到珍宝做贡品送上去。
这次终于不用再花大价钱出去寻, 赵知府的欣喜之情无处隐匿,他也并不想藏。
他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江州府酒的好, 然后都来他们这边买酒,让他们江州府能赚更多的钱,让百姓生活的更富足才好。
临走时, 赵知府拍拍脑袋,笑着对云怀瑾说:“差点给忘了, 若是云庄主想要去雍京看一看,也可以跟着送贡品的队伍前去的。”
“州府送去的贡品如果选中了商人的货物, 那么商家是可以跟着一起前往。届时可以跟着州府派去的官员一起同受帝王表彰的。”
“之前我们江州府没有行商之人跟着队伍去过,贡品也都是以江州府百姓之名呈献上去的。若是云庄主能够作为江州府送贡品商人的第一人,想来对庄子的名声和地位也是大有裨益。”
前面的好处说完,赵知府话头又一转,“不过就是路途遥远,会辛苦一些。是否前往云庄主的好好想想,等想好了,给本官答复便可。”
云怀瑾没想到竟然还能够进宫面圣,怪不得那么多人想要将自家的东西被选为贡品。
不仅是因为这一个最好的宣传噱头,更是因为难得的面圣机会。
云怀瑾谢过赵知府后,说自己会好好想想,随后将人送走。
等赵知府走后,云怀瑾也确实好好的思索起来,要不要跟着官府送贡品的队伍去雍京。
跟着队伍一起去雍京进宫面圣,好处如赵知府所言,他作为江州府跟去皇宫面圣的第一个商人,对瑾初农庄的名声,还有地位都是隐形的提升。
现如今瑾初农庄发展成这般规模,也不是他想要停下就可以停下的。
他现在身上背负的不再是他与孩子两个人的生活,而是丰水县百姓,不,夸张一点说,他现在可以说是握着整个丰水县的经济命脉。
丰水县没有瑾初农庄虽然不会真的怎样,但是经济上,一定会受到重创。
随着瑾初农庄的规模一再扩大,这个影响会慢慢的覆盖整个江州府。
现在就已经是瑾初农庄越好,对江州府来说,就是有极大的裨益,对他庄子里工作的那些人来说更是如此。
他身上背负的是千百户的家庭,他需要为庄子的未来多多考虑。
但是古代交通不便,去雍京又是路途遥远,不是一日两日便可抵达。途中的艰辛云怀瑾倒是不在意,他担心的是云初。
上一次与云初分开两天后,回到院子里看着云初委屈的哭泣,云怀瑾也想了很多。
他身为大人说出去的话,自然是要信守承诺去做到。否则变卦的次数多了,孩子也不会再信任他。
若是说之前就已有数位江州府商人进过宫面圣,那么他只作为其中的一位虽然也很特殊,但是没有特殊的叫人印象深刻。
那他倒也不会犹豫,会直接回绝。
可眼下的情况,他是江州府第一个。
云怀瑾在仔细的思考后,决定不去这一趟。虽然对庄子的名声,地位是会有一定的提升。
但是他一直这样发展下去,也可以靠着自己去完成这个提升。
最开始他想要往上走,就是为了云初不受委屈,为了更好的保护云初还有他自己,在这个时代活下去。
有了贡品的名头云怀瑾觉得已经够了,更何况庄子也不会因为他不去这一趟雍京就垮了。
想明白后,云怀瑾便不再过多纠结。
云初和云风散学后,宋玉春和夏嬷嬷也来了小院。
宋玉春还做了点心带来,夏嬷嬷将食盒里的点心碟子端出来,放在了吃饭的桌上。
宋玉春指着点心道:“这是荷花酥,是雍京那边的做法,口感上与江州府这边不大一样,没有这边的甜,更酥一些。但味道也很是不错,孩子们应该也会喜欢吃。”
说着便给两个孩子一人夹了一个,也给云怀瑾夹了个。
这荷花酥状似含苞待放的荷花花苞,比起实物更圆润一些。顶部有粉粉的颜色,微微开口,能看到里面一层又一层的酥皮。
口感外酥里糯,微有荷花沁香,没有很甜,不会觉得腻口。就是吃的时候需要注意,容易掉酥皮。
云初和云风埋头吃着荷花酥,小心翼翼的怕酥皮如雪簌簌落。
云怀瑾没有吃,而是与宋玉春说了赵知府今天来的事情。
这酒坊是他与宋玉春两个人合开的,草莓果酒被选为贡酒的事情,云怀瑾肯定是要与宋玉春说。
听到草莓果酒被选为今年江州府送上雍京的贡品后,宋玉春对贡品一事并不关心,而是在意另一件事。
她看向云怀瑾,问他道:“那瑾哥儿这次想跟着官府的队伍,一起去雍京城进宫面圣吗?”
宋玉春本就出生于雍京,对于送贡品能面圣的事情一直都是知道的,无需他人专门告知。
她话音刚落,云初和云风不再低头吃荷花酥。而是纷纷抬头,将目光落在云怀瑾的身上。
云初咽下口中的糕点,仰着头问云怀瑾道:“阿父要离开去做事情吗?我可以在家等阿父的哦。”
云怀瑾低头看向云初,这孩子虽然极力地在隐藏自己的不舍之情,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毕竟年岁不大,再怎么聪慧,对于情绪的隐藏都是无法做到与经历许多之后的成人一样的。
他伸手用指腹抹去云初嘴角沾着的酥皮,笑道:“阿父哪也不去,就在乖宝身边陪着乖宝,一直到乖宝长大。”
随后又看向宋玉春,“雍京也确实太远,我不放心孩子们独自在江州府。”
宋玉春心想这哪行啊!怎么能不去呢?她一直以来都在想着找机会,让云怀瑾能带着孩子去一趟雍京。
即便不在那儿长住,哪怕是短住也好啊。
她儿子因为身份原因,是压根没有办法离开雍京半步。他就像是被无形的锁链,困在了雍京城内。即便身份尊贵,权势滔天也没有办法离开。
如今能让云怀瑾和孩子去雍京的机会就在眼前,宋玉春怎么也不想就这么放过。
信里再怎么聊,那能有见面来的好吗?只有见面相处了,才能更了解彼此啊。
宋玉春道:“放心不下的话,可以带着孩子们一起去啊,跟着江州府的贡品队去,咱们今年还能在雍京过中秋。”
她又看向两个孩子,开始诱惑他们,“雍京中秋那日会有花灯节,有一种人可以牵着走的灯笼,名叫滚灯。这灯做成兔子,形状十分的可爱,牵着就像是牵着小兔子一样。”
“还会有蹴鞠赛,马球赛。不过初初你年纪还小,得再过两年才能去学打马球。倒是风风你年纪够,能去学马球。”
“蹴鞠的话,你们二人就都可以。与你们差不多年龄的孩子,组了好多队伍,年年都要上场比拼。头彩的奖励都很不错,若是你们去了雍京,祖母还能带你们一起去玩,也能结交更多的好朋友。”
见两个孩子面露向往的情绪,宋玉春笑了一下,又对云怀瑾说:“孩子年岁越来越大,也该带出去见见世面。若是云初和云风以后想往上走,这时候带他们去雍京见见人,结交些朋友,对以后的路也是大有裨益。”
云怀瑾听完后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没有怎么想过两个孩子以后的人生规划与安排。
他的本意是想要孩子们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只要他们高兴做什么都好。
但他又一直没有真的去问过两个孩子,想要什么。现在云初八岁,云风十二岁。
古代人大部分十五六岁就定了亲,十七八岁就成婚。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们,十四五岁家中就会安排通房,让他们晓事。
他总觉得孩子还小,但认真说来,这个年纪在现代是小孩,可在古代不算很小了。
云怀瑾知道时代不同,因此他没有一口回绝宋玉春,而是问两个孩子。
“你们想去雍京吗?”
云初对于宋玉春描绘的那些倒是很感兴趣,他不曾见过,心中便很想去尝试一番。
于是云初先点了点头,“阿父,我想去踢蹴鞠,我要赢得头彩,到时候送给阿父好不好?”
云怀瑾知道云初想去,便摸摸云初的脑袋,“好。”
此时云风也跟着点头说:“东家和小东家去哪,我就去哪。”
对他来说去哪儿都无所谓,都是一样的,重要的是跟谁去。
而且他看宋婆婆似乎很想让他们去雍京,东家虽然一开始拒绝了,但他能看出东家对去雍京的事情并不排斥。也可以说,是有去的那个意愿,既然如此,为何不去呢?
两个孩子都说好,云怀瑾又详细说了路上会有多艰难,让孩子们再仔细思考一下。
他之前都没想过带孩子一起去,路上太累了,他也不想让孩子受这罪。
云初和云风想了一会后,云初还是想去。
他对外面感到了好奇,想要看看会是什么模样。云风最不怕的就是吃苦,这些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见两个孩子依旧选择要去,云怀瑾也点了头。
宋玉春高兴和夏嬷嬷相视一笑,终于把人给劝去雍京了!
确定要去雍京之后,宋玉春第一时间给崔慎送去了信,告知了他们会跟着江州府送贡品的队伍一起去雍京。
中秋在八月,眼下是五月中旬,他们需要在七月中旬出发,在八月上旬抵达雍京。
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准备,行李物件什么的倒是好说,主要是要备好草莓果酒。
云怀瑾让人选了最好的草莓送去酒坊,让酒坊的匠人去泡草莓果酒。
瑾初农庄这边在忙着要去雍京的一应事宜,互市曹徊那也同样是忙得不可开交。
他这次的货很多,却也抵挡不住外商的大量采购。
一个多月的时间货,曹徊的货已经空了大半。他不得不让手下带着人手再去江州府提货,需要的量曹徊也提前写了信,通过递铺先送去了江州府。免得到时候商队的人到了,还需要再等出货。
这一个多月来,互市的外商与之前不太一样。他们都是买完货便匆匆离去,根本不愿意在互市多待片刻。
对他们来说,越早回去就能早点赚到钱。谁会和钱过不去,没事闲着在互市这边停留呢?
只是这份平静在东琉国和西琉国的外商到了之后被打破了。
正如曹徊所料,万文图当初的一再退让,并没有让东琉国的商人以和为贵。反而是让他们打心眼里觉得,如今的大雍确实不如以往。连对他们说话都如此的软弱无能,处处顺从了。
这若是放在以前,互市哪有他们这些外商做主说话的份啊。
只是风水轮流转,以前的大雍如日中天,现在换了一个年幼的小皇帝,不过就像是一个小傀儡。没什么权利,坐在那皇位上当个吉祥物。
互市的这些官员自然也不敢像以前那般硬气了。
东琉国的外商哈瑞就是上一次与曹徊起争执的,哈瑞在万文图最后给他低声下气的赔礼道歉后,他自觉是摸透了大雍如今的底细,看明白了大雍现在不过就是外强中干,是个没用的纸老虎。
这次前来互市,哈瑞心中比起之前更硬气许多。
他也一直记着上次的事,若不是那大雍商人跑得快,他后面定要给这人颜色瞧瞧。这一次要是被他逮到人,肯定不会放过,一定要对方好看!
在安顿好之后,哈瑞就带着人径直去寻曹徊的铺子。
他本是想去看看人来没来,没来就再等等,来了今天就给收拾了。
曹徊的铺子每天前面都有很多人排队,哈瑞远远的就看见有人,知道这趟没白来。
他带着人直接往前走,不出意外他依旧被当作插队的人,被排着队的外商们出声讨伐了。
不同国家的外商用着不同的语言,让哈瑞不要插队,在后面排着。
这次哈瑞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而是用东琉国语,低声骂了一句,“一群软蛋。”
大雍这样没用的国家,他们的商人让他们排队他们就老老实实排队,这么听大雍商人的话,不是没用的软蛋是什么?
哈瑞对其他外商的声音充耳不闻,大步向前,在看到曹徊熟悉的面容后冷笑一声。
而曹徊自然也注意到了哈瑞,他没有忘记哈瑞的模样,见到人后就知道,麻烦还是来了。
“你还记得我吗?大雍商人。”哈瑞用东琉国的语言对曹徊说道。
他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如果你今天还说听不懂我们东琉国的语言,那就让你们的驻守官过来听他可是比你听得懂。你最好用东琉语来和我说话,你们大雍的语言,真是难听又难说。”
互市建立之初,就有一条明文规定,来此买卖的外商,都要会大雍语。
这毕竟是大雍的地盘,没道理让大雍人去专门学他国的语言。而且外商太多,他们也没办法学会那么多国的语言。
不过因为环境原因,总是听的话,常见的几个大国的外商,他们的语言大家都能听懂些,也能说一些。
有时候为了方便交流,彼此也是两种语言切换着来,还要加比划。
曹徊并不是不愿意说他国语言,而是不满哈瑞的逼迫,以及高高在上的态度。似乎在哈瑞看来,与他交流,说东琉国的语言,就像是大雍对东琉低头一样。
这种感觉让曹徊不舒服,很不舒服。
曹徊打量哈瑞趾高气扬的模样,以及言语中的对大雍的不屑。他有些难以想象之前万文图到底给了他怎样的错觉,让他真以为自己能够在大雍的土地上为所欲为。
哈瑞这麻烦与其说是曹徊招来的,不如说是万文图。是他一步一步将哈瑞,引导走向如今的局面。
曹徊出了铺子,他让手下人继续做其他外商的生意。
而他则是往铺子前的空地走了几步,吸引哈瑞带人跟过来。
稍微远离了铺子之后,曹徊双手环抱于胸前,微微仰着头,眼睛往下看比他矮的哈瑞。
他依旧用大雍的语言回道:“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会用东琉语和你说话。”
哈瑞眯起眼睛,“你们大雍如今就像是病猫,我东琉如此强大厉害,你还敢与我作对?”
曹徊听了没忍住笑了一声,“你们东琉厉害?那怎么如今还在和西琉国僵持不下?你们真厉害,又怎么会来我们大雍的互市来购买东西,而不是我们去你们互市去购买东西?”
“哦,忘了,你们根本没资格开互市啊,因为压根没人会去。难道你口中所谓的厉害也只是嘴皮子厉害罢了?”
“你说这些话,不怕我告诉你们的驻守官让他罚你吗?”哈瑞气急败坏的指责曹徊怒道。
曹徊不在意道:“我今日若是怕,就不会和你说这些话。”
哈瑞眉头一皱,脸色很不好看。他没想到大雍的官员都对他低头,偏偏一个商贩还敢跟他叫板。
上一次就是在这商贩手里吃了亏,这次他怎么也不可能重蹈覆辙。
哈瑞对两边的手下示意,让他们将曹徊拿下。
对方动了手,曹徊可不会干站着让人动他。在侧身躲避后,立即出手回击。
哈瑞见曹徊动手了,脸上带着阴恻恻的笑。
互市一直都有巡逻的官兵,就是为了防止打架闹事。
这边的骚乱很快就引起了巡逻兵的注意,他们赶紧上前拉开了人。看到是哈瑞的人和曹徊之后,也不免觉得头大。
之前互市明明都好好的,这东琉国的外商一来,就开始变得乱糟糟。士兵们心里也有怨气,可他们也敢怒不敢言,只能将两边的人拉开后,小声的对曹徊说:“息事宁人。”
曹徊看了一眼巡逻兵,出声问他们,“你以为我息事宁人,他就不会得寸进尺吗?”
还不待巡逻兵回话,哈瑞便在那大声喊道:“大雍商人违反互市规定,故意攻击殴打他国商人,我要见你们的驻守官!要求你们的驻守官将这个商人赶出互市,永远不能再出现在互市!”
万文图来的也很快,他知道哈瑞这人气性小,睚眦必报。
上次在曹徊那没讨到好处,这次来肯定会冲着曹徊去。
所以他在听说哈瑞进了青玉县后,就派人盯着了。
知道哈瑞带着人朝着曹徊的铺子来时,万文图就觉得大事不妙,匆匆从府里出来。可到半路的时候,还是听说两方打了起来。
真是一刻也闲不得,他慢了这一步就给他生出了事端!
“怎么了?怎么了?这又是怎么了?”
万文图匆匆赶来,气息都还带着喘。他第一眼看向曹徊,“又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和哈瑞打了起来?”
曹徊见万文图上来就质问他,心里很是不痛快。
“万大人,你在这问我?你是真不知道为何我们会打起来吗?不,应该是说万大人是真的不知道,这是东琉国的人过来挑衅先动手,而我只是防卫?”
万文图只觉得头痛欲裂,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安详、和平全都被打破了!就不能容忍,不能退让吗?为何非要吵吵嚷嚷,闹个不停?
心里虽然老大不高兴,但看曹徊的货物确实是卖得十分好,而且如今曹徊的影响力不同以往,万文图只能深吸一口气,脸上扯出一张笑脸。
他对曹徊笑道:“哎呀曹首领,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过于气盛了,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非要动手才能解决吗?”
说完又笑着对哈瑞用东琉语说:“哈瑞首领,之前咱们不都是说好了吗?以后在互市大家都和和睦睦的好好相处,怎么才来一日就又闹起来了呢?”
哈瑞扫了万文图一眼,冷哼一声,“谁与你这狡猾的大雍人说好了,分明是你求着我,我可没答应。”
万文图嘴角的笑意僵硬了一下,在沉默片刻后,他依旧笑着说:“好好好,是我求着哈瑞首领行了吧?在这边哪个不是想要赚钱的?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闹得你死我活有何痛快?不如两厢坐下,好好聊聊。把这事儿说开了,拔了心中的刺,大家一起挣钱不好吗?如何要跟钱过不去呢?和气生财嘛,你说是吧?”
哈瑞眉头一挑,似乎是被万文图的话给说动了,他反手指着曹徊,“我今日就给你一个面子,只要让他跟我赔礼道歉,并且以后见到我必须得跟我说东琉话,喊我老大,我便大发慈悲的放过他。”
万文图笑着应两声,转头看向曹徊。
他刚要劝,还没有开口说,曹徊就字正腔圆的来了一句,“做梦去吧!”
万文图面色不虞,语气也变得生冷一些,“曹首领,何不退一步呢?这样闹下去有意思吗?明明前面都好好的,为何非要在这儿过不去?”
“万大人说得对呀,为何明明前面都好好的,偏今天就出幺蛾子了?今日之事孰对孰错,万大人心中当真没有数吗?”
曹徊一双眼睛直直的看向万文图,让万文图有些愠怒。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互市,为了我们大雍好!逞一时口舌之快,争一时的意气,能给互市,给大雍带来什么?除了无尽的麻烦以外,还能有什么?曹首领,以大局为重这几个字不需要本官教你吧!”
曹徊不能否认万文图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可他也并非只是争一时之气。
“万大人,你觉得真的会按着你想的那样发展下去吗?你退让至今难道就没有发现不对吗?”
万文图闻言皱眉道:“曹首领,不要给本官添麻烦。”
对,添麻烦。
曹徊轻笑一声,万文图并不是所谓的以大局为重,而是不想要麻烦。
“我不可能道歉的,这生意宁可不做,也不要让一个小小外商踩在我的头上作威作福!”曹徊毫不犹豫道。
万文图的不悦已经达到了极点,他想要按着曹徊的头,让他对东琉国的外商道歉。
这样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平息此事,可在他看到不远处聚集着的那些要买曹徊货物的外商后,终于又冷静了下来。
以前这些外商遇到今日这事,全都是明哲保身,能躲多远躲多远。
可今日这边闹成这般模样,他们都不愿意离开队伍,还要购买曹徊商队的货物,可见这些货在这些人心中有多重的分量。
如果曹徊真的不在互市继续做买卖,以前倒是没什么,可如今却不一样了。
万文图想到了前面一个多月互市的交易金额,曹徊真走了,互市怕是会损失很多。
他只能按压下心头的火气,算了,麻烦就麻烦点。
万文图忍着气,抬手示意巡逻兵将哈瑞给扣下。
哈瑞不可置信的看着万文图,“大雍官员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万文图不耐烦的回道:“东琉国外商在互市寻衅滋事,按照互市通商条例,需送往东琉国驻守处关押三日。”
“你敢关我!”
哈瑞用东琉语破口大骂万文图,而万文图装作没听见。
他转头看向曹徊,瞬间收起了所有的不满,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笑,“曹首领,以后还是不要如此急躁的好,大家都和和气气的才能和气生财,你说是不是?”
曹徊知道万文图的一应变化,都是因为他比如今的东琉国外商更有价值。所以这次才会在他强硬拒绝后,向着他这边。
若是他没有这个价值,那今日怕是还不知会如何收场。
曹徊没有应万文图前面的话,“万大人,铺子忙离不开人,我得回去了。”
说完就直接回了铺子继续张罗着生意。
万文图看着曹徊铺子前排着的长长的队伍,脸上的笑意仍在。
算了,只要能给互市带来利益,不管是谁,我都能给脸。
上一次西琉国的商人因为来的慢,并未与曹徊起什么争执。
而这次知道东琉国的商人在曹徊这里又没讨到好处后,西琉商人倒是因此十分高兴。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待见东琉国商人的铺子,那他们西琉国就得想办法和对方打好关系。
西琉国商队的领队名唤托木,他带着人来曹徊的商铺后,非常守规矩的在队伍末尾排队。
这一路过来,他们也打听了一些曹徊铺子货物的口碑。
无一例外,都是极好的。没有一个人说不好,可见曹徊铺子里的货有多好。
托木觉得他可不像东琉国那群是蠢货,非要争一时之快,到处想当老大立威,有什么用啊?
只有到手的钱和权,才是真正有用的东西。
等排到西琉国商队,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天色有些晚,互市燃起了灯。
长灯颇多,外面都用防风罩罩着,让肃穆萧条的互市街道多了几分暖意。
西琉国与东琉国的衣着装扮相差并不大,只是细微之处有所差别。
借着烛光曹徊看清了区别之处,知道眼前的人是来自于西琉国。
曹徊见西琉商人态度很好,便知道他们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交好一切与东琉国对立面的人。
这样也好,能给他省去许多不必要的事端。
曹徊态度自然没有区别对待,开口向西琉国的商人介绍铺子里的货。
“我们铺子里的货有豆浆粉,草莓果酱,挂面,菜蔬干。这些都能够放很久不会坏的,口感味道也是一等一的好,可以先尝味道后买。”
曹徊顺手拿了试吃的过来,给托木递去。
托木点头用不太流利的大用语说道:“好,我尝尝。”
托木在品尝完之后,他非常庆幸自己做了这个决定。
也能够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外商,要排着队购买这大雍商人铺子里的东西了。这样好的美味,若是运到他们西琉国,根本不愁卖呀!
尤其是这个草莓果酱和菜蔬干,他们国家土地面积小,没有足够的田地去种植。
大部分土地都要用来种能填饱肚子的粮食,水果与蔬菜是非常少的,糖对他们来说也是稀有物。
这草莓果酱不仅是水果也有糖,而菜蔬干能够保存的时间很久,味道很好吃,还有菜本身的味道。
真不知道大雍人是怎么做出来这么好吃的东西,托木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将这次采买的大头全都定了曹徊铺子里的货。
草莓果酱还有菜蔬干定的量不是特别多,西琉国能够买得起这两样的贵族,本就不是很多。
因此他买的大部分是挂面,还有豆浆粉。这两种相比其余另外两种来说,也更便宜一些。
在签订了契约书和交了定金后,曹徊让托木按着契约书的交货时间,到时候去后面的仓库带人领货就好。
托木收好契书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其余的话托木没有多说,只要曹徊心平气和地与他把这个生意做成,他就已经达到了他想要的目的。
再多说其他反而是画蛇添足,没有那个必要。
周炎今日铺子里也很忙,根本走不开身。
加上曹徊的铺子每天都很多人,乌泱泱的一片。周炎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等稍微歇下来了,才听伙计与他说曹徊铺子今日出的状况。
大概听伙计描述了一番后,周炎揣着他的小酒壶去找曹徊去了。
见到周炎过来,曹徊知道他是为了哈瑞来铺子找茬一事来的。
曹徊没等周炎问,就说道:“大哥不必担心,没什么事。万大人如今看在我有些用处的份上,也会帮着我的。”
闻言,周炎也没法多说别的,只能拍拍曹徊的肩膀以示安慰。
能说什么呢?互市又不可能换驻守官。就算是换了,下一个也不一定会比万大人好。
要是换个差不多的,那还不如就万大人呢。至少他们摸清了万大人的脾性,有些事情心里能有个底。
同时也庆幸现在互市,哪怕是有人闹事,也只是口头上想要争个高低,而不是故意找茬。
若是那种成心想要搅的互市不得安宁,那姓万的要还是这般能躲则躲,也不知道互市还能不能撑住。
周炎想到这里,忍不住看了外面一眼。熟悉的街道,熟悉的烛火,还有熟悉的来来往往各个不同国度的人群。
以他们大雍现在的情况来看,其实是一直在走下坡路。
希望小皇帝能够稳住边关互市与海运商队,至少能撑久一点吧,真要是关了,为此受牵连的是诸多百姓的生计。
因为万文图在曹徊身上看到了更高的价值,尤其是在知道西琉国有意与曹徊交好的情况下。
他知道西琉国与曹徊交好,那东琉国有没有前面的事,都会针对曹徊。
既然如此,不如卖曹徊一个面子,因此这次万文图态度一直很强硬。东琉国驻守官要为哈瑞辩解,都没能让万文图松口。
没有办法,东琉国的驻守官只好让哈瑞在屋里待了三天,并且让他不要再去那个大雍人的铺子上找麻烦。这口气,他们只能忍下。
气得哈瑞打砸了屋中不少器具,用东琉语疯狂辱骂大雍人。
万文图怎么说也是互市一把手,他想要按住那些人也是能按住的。
在那一场小风波之后,互市又平静了下来,似乎与以往并没有多大的不同。
……
到了要启程去雍京送贡酒的日子,云怀瑾去了一趟私塾给两个孩子请长假。
王夫子虽然有些可惜孩子要离开那么久,但是他也觉得孩子多出去看看,对读书与人生的感悟上是有裨益的。
闷头读书并不能让人成长,只有多走,多看,多听才能够让人成长起来。因此王夫子没有任何的犹豫,便同意了两个孩子请的长假。
私塾的其它学子,在知道云初和云风要离开私塾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很不舍。
围着云初和云风道别,有的小朋友受不了离别,说话都带着哭腔,对他们两人说一定要回来。
云初也舍不得相处已久的同窗们,大家对他都很好,他很喜欢他们。现在要离开这么久,心里也有不舍。
在与同窗们一一告别后,两个孩子才跟着云怀瑾一起出了私塾。
给孩子请假后,云怀瑾也去了一趟庄子,给水塘换水,顺便叮嘱张木桥一些事宜。
庄子里的水塘随着庄子扩建,从原来的一个,变成了现在的五个。储水量挺多,不怕水不够用。
而且正好也过了浇地的时候,云怀瑾算了时间,他只要在秋收后赶回来就可以了。
给水塘换完水后,云怀瑾让张木桥有事一定要给他写信,他会在到了雍京后,告诉他收信的地址。
张木桥一一应下。
路上要用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这次云怀瑾只带了方三爷,还有大山两个镖师,其他的人并没有跟着一起去。
宋玉春也只是带了夏嬷嬷,其他的小厮丫鬟也没有带。
崔慎之前派去江州府的暗卫,也都在暗处护着队伍一起进京。
雍京那边,崔慎在收到宋玉春的消息时,每天都在期盼着他们的到来。
早早的就让人将相府的院子收拾出来,里面的一应装饰摆件,都是由他精挑细选后放上去的。
云怀瑾一行人踏上了前往雍京的路,这个时间天气依旧很热。
太阳最大的时候,队伍会停下来歇歇。这时候也不适合赶路,中暑了反而难受,不如先歇着等日头过了再走。
若有茶棚便进茶棚歇歇,若没有茶棚便坐大树下。要是连树也没有,就会扎个小帐篷。
云怀瑾带了一些西瓜是准备在路上吃的。
用灵泉水浇灌出来的西瓜,味道清甜无比也十分的多汁。
中午最热的时候,会切一个西瓜给宋玉春和孩子们吃,还有领队的官员,能去去暑气,多的就分给了方三爷他们。
他带的瓜不多,倒是没办法给护送贡酒的小吏们,不过遇到了茶棚,云怀瑾会自掏腰包请他们喝一碗祛暑的冰镇酸梅汤。
小吏们对此很感谢,他们自己喝的话,只能喝白开水。
走了两日后,天色逐渐阴沉。队伍里有善辩天气的小吏道:“快要下雨了,得找个地方躲雨。”
这条路小吏们走过多次,知道不远处有一个小村子,便说道:“大家脚程稍微快些,再走一个时辰,便能到小雨村,有落脚地了。”
眼下天色也不早,加上下雨,并不适合赶夜路,去小雨村休息一晚也好。
队伍加快了速度,趁着没下雨赶紧走,不然下雨了地面泥泞,可就难走了。明日白天若还下,估计还得在小雨村多留些时间。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