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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征得哨兵同意,给他精神疏导是违法行为吗?]


    [如题,一个哨兵,我想给他做精神疏导,但哨兵无意识,我也不认识他。


    如果他醒来后不愿意,会追究我的责任吗?]


    [?]


    [楼主,果然又是你。]


    [他好像真的很爱疏导。]


    [向导区现在都这么颠了?]


    [都不知道该说你是天使还是魔鬼……]


    [魔鬼吧,天使也会尊重哨兵意愿的。]


    ……


    没有人认真回答,不过季峪觉得应该不会。


    但是不管会不会,他都已经做了。


    ……


    寝室里一片狼藉,那条黑王蛇早在季峪的精神力袭向哨兵的那一瞬就消失了,长发的哨兵此刻独自正躺在他的地板上。


    季峪没让他上床,太脏了。


    季峪拨开哨兵散乱的长发,他的眉很长,此刻已经舒展而平静,但眉心却有一道深刻压抑的印痕,好像在长久的痛苦中挣扎过一般。


    他像是被封印的行尸走肉,骨骼透过沾满了灰的皮肤露出强硬的线条,下颌瘦削,尖尖的,整张脸只有那双薄唇透出一点惊心的艳色。


    被他自己咬出的血,干在伤痕上,很漂亮。


    季峪知道自己的疏导不怎么温柔,但是从受袭到疏导的整个过程中,哨兵没有叫一声,连咬在牙间的闷哼都没有过。


    可能是个哑巴。


    季峪在自己洗澡前看了他一眼。考虑到一会儿还要打扫卫生,让他脏在这里会很麻烦,又拉起哨兵一只手。


    把他拖进了浴室。


    ……


    半小时之前。


    在哨兵晕倒在他身上的那一刻,季峪就把人扔了出去。


    这个哨兵和季峪一般高,但是很瘦。他身上的肌肉是条状的,几乎没有软处,每一寸都像是紧绷着一样硬。


    他像一条风干的肉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哨兵身上有一种奇特的烟土味道,在刚在的接触中沾了季峪一身,让他难以自持地恼火起来,更别说还有私自进入白塔、潜伏在他宿舍、限制季峪的行动让他在衣柜上动弹不得……罪行满满,季峪在他身边蹲下。


    哨兵好像被打得神游了,意识遁入精神空间,必须及时带回来,不然会迷失,永远醒不过来。


    哨兵眉头紧皱、面如白纸,在季峪的注视下,颤抖着、慢慢蜷缩地在一起。


    季峪确信他已经丧失意识,这一套动作在哨兵身上熟练又自然,更像是本能的反应。


    什么本能,会培养出这样的反应?


    精神力再一次灌进哨兵的身体。


    又被挡下了,季峪三次试图进入哨兵的精神域,三次遇到壁垒,不受欢迎的程度让他自己都叹为观止。


    如果说谢泽林的精神壁垒像是泥房子,那这个哨兵的精神壁垒就是鸡蛋壳,艰难地支撑着。


    被季峪的精神力冲撞过之后,这薄的可怜的鸡蛋壳也四分五裂,只剩下一层卵膜。


    绕了一圈都没找到入口,季峪暴力地冲开了这最后的抵抗。


    哨兵痛得身体猛然弹了一下,又无力地落下去。


    只能任人宰割。


    这是季峪第一次进入精神空间。


    阴暗、狭窄、那股烟土的味道萦绕在方寸大小的土地。土地崎岖而空荡、只有干涸的血大片地染在地上,因为在在黑暗中而看不太清。


    季峪看到那条变异的巨蛇,盘在狭窄土地的一角,伏在地上,它的鳞片已经失去光泽,竖瞳涣散,已经遍体鳞伤。


    它连挺直半身警告来者的力气都没有,身躯还里卷着他苍白的主人。


    哨兵垂着头,安静地和蛇纠缠着,血顺着蛇鳞向下淌,浓重的死气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


    季峪上前一步,巨蛇艰难地抬起头——


    又渴望,又恐惧,一动不动、无可奈何地看着季峪,好像一个倔强的死刑犯,在走向绞架的路上,昂着折打不断的自尊,又隐晦地哀求谁的怜悯。


    季峪和它对视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将目光移到被它保护着的哨兵身上。


    原来他是这样的。


    精神空间的形象没有沾着灰,哨兵的皮肤冷白,鼻梁高挺,长发是暗红色,吸饱了血也不显,像是妖冶的美杜莎。


    季峪就地坐下,拨开蛇头,抓着哨兵的领子将他的上身拉出来,放在自己膝头。


    没办法,实在没有地方了。


    “戚晚?”他叫道。


    哨兵的睫毛颤了颤,没有醒过来。


    季峪又开始调他的精神力了。


    在精神空间里,精神力是具象化的。季峪看见银白色的光带涌进这个黑暗狭小的空间,把空间照出一片荒芜。


    戚晚不安地试图躲藏,季峪用手挡住他的眼睛。


    哨兵渐渐安静下来。


    蛇小心地从另一边把头搭在季峪的腿上,一边一个,受力均衡。


    重得非常平等。


    “他会说话吗?”季峪问蛇。


    蛇用力点了点。


    戚晚又开始往季峪怀里钻,季峪只是把人挖出来,这次懒得理他。


    话都不让人说,疼就忍着。


    精神疏导其实就是收拾,有的哨兵精神力乱成一团,就得帮他收拾,有的哨兵精神力破破烂烂,就得帮他修补。


    戚晚两者兼之,个个都是翘楚。


    季峪的技术不太好,但是有的是精神力。他的精神力一股脑地撑开狭窄的空间,戚晚浑身一颤。


    “你别跟小媳妇一样。”季峪说:“忍一忍,我轻一点。”


    嘴上这么说,季峪的动作一点没停。


    只是敷衍而已。


    漆黑的空间被撑大,容纳进来的都是混乱和矛盾的怪物。


    蛇骤然挺起身,嘶嘶地吐着信子,警告这些垃圾不许靠近。


    季峪安抚地揽了它一下,精神力如同白虹呼啸,轻易地冲散了那些怪物。


    蛇摇晃两下,又倒回去了。


    ……


    半个小时之后,季峪收回大半的精神力。


    怪物被冲散的很快,可是重聚也不麻烦,打散了也要收拾,季峪纠缠了很久,最后发现不如一口吞掉。


    吞掉需要时间消化,给哨兵梳理了半个小时,季峪觉得有点吃饱了。


    可是书上明明说向导为哨兵疏导之后会亏空的,离谱。


    季峪吃饱犯困,懒得细想,把蛇和戚晚丢下。


    蛇和戚晚还被精神力萦绕着。


    他们的亏空也需要安抚,蛇原本安稳地趴在季峪的膝头,在精神力的滋养下昏昏欲睡,突然被丢下,茫然地来回寻找。


    季峪走了一半,又折回来,把戚晚拎走了。


    蛇:……


    ……


    等戚晚醒来时,他正在季峪的浴室里。


    浴室里有浴缸,放着水,水里泡着一个他。季峪扒了他的外衣扔在墙角,在他手边就能够到的位置。


    他能听到外间拖地的声音,布料和地板摩擦的声音很刺耳,但是戚晚却莫名其妙地笑了。


    他还是没有声音,但是越笑越大,越笑越扭曲,他一点点地滑下去,把自己淹没在水中。


    他的长发向上飘,自己向下沉。


    戚晚安详地闭上眼睛——没关系的,反正他睁着也看不太见。


    他就像水晶棺里的白雪公主,泡沫里的小美人鱼,以一种凄美的离奇的方式躺在水中,安静地等待人的拯救。


    整整五分钟,戚晚睁开眼睛。


    季峪抱着胳膊站在浴缸外,平静地看着他。


    戚晚浑身一颤。


    他以一种被火烧一样的速度,猛地从浴缸里坐起来,探出身子伸出手去攀找季峪,希望能抓住他。


    但是季峪后退一步,轻易地让他落了个空。


    戚晚的脸骤然阴沉下来,他扒在浴缸的边缘,期期地看着季峪。


    “清醒了?感觉怎么样?”季峪问。


    戚晚迟疑地点点头。


    “那就好。”季峪说:“你的精神损伤很严重,我下手也不轻,只好先给你急救一下。但是我的技术不太好,剩下的得找塔医生给你解决。”


    “我只是个一年级的向导而已,匹配度高不是责任,更别说罪过。”


    “白塔严禁哨兵随意进出,向导宿舍是核心地带,我也需要空间。”


    季峪平和地指了指门口:“现在,怎么进来的怎么滚。”


    戚晚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愿意为他做疏导的向导突然之间就变脸了,他水淋淋地站起来,眨眨眼睛,生疏地露出一个笑容。


    季峪:“多吃点饭再勾引人,不想笑就算了。”


    戚晚迷茫地看着季峪,季峪说:“刚刚做完疏导,你的想法我大概能感应到。”


    戚晚的动作一顿,笑容跟着消失了。


    暗红色的眼睛阴沉如同是潜伏的蛇,一错不错地盯着季峪。


    哨兵天生就带着危险的味道。


    “而且,”季峪说:“你的伪装好久没用过了吧?真的很差。”


    戚晚慢慢地从浴缸里跨出来,他光着脚站在浴室的地砖上,脚趾被地砖的温度冰的蜷缩起来。


    “哨兵就这样出去不会感冒,你那衣服扔地上地都嫌脏。”季峪说:“我知道你也是这样想的。”


    戚晚站着不动,季峪问:“需要我给你开门吗?”


    戚晚这才动起来,一步步向门口走,经过季峪的时候,很突然地凑近了一步。


    下一瞬,来自精神空间的疼痛就让他精神恍惚。


    “不老实的哨兵不可爱的。”季峪轻描淡写地说,他把戚晚送到大门口,戚晚打开门,门口等着他的是一个面色难看的钟衡。


    看着浑身湿透衣冠不整的戚晚,钟衡的脸色更难看了。


    “先送塔医院,再关禁闭室,他的状态很差,我怕他死屋里。”季峪和钟衡打了个招呼。


    然后,季峪看了一眼戚晚。


    季峪吃饱了心情不错,跟他也打了个招呼。


    “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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