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野径直朝着人群中言卿的方向走去, 走到附近时，人群自觉地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今天的天气不算太热烈，是晴了多日后难得的一个阴天, 不会晒得不舒服。
言卿站在人群里, 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们打球，好像没什么存在感, 但只要注意到了, 就不会轻易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你来啦。”盛野笑了笑，掩饰不住的好心情。
言卿点点头, 盛野的目光随之落在他攥着一瓶水的手上，眼睛的弧度又弯了弯 ：“给我的？”
言卿点头又摇头, 看着盛野手里拿着的水 ：“你有水了。”
“那交换一下。”盛野说着把手里的水递给言卿 ：“这瓶我还没打开, 拿普通矿泉水换你专门给我买的水，是我赚了啊。”
“……”
言卿无言以对, 水本来也是买给他的, 见他都这样说了，便把水递过去。
盛野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煞有其事地评价 ：“确实比我的水好喝。”
徐欢在一旁插话道 ：“真的吗？这两瓶矿泉水味道还有区别？”
盛野似乎刚看到他, 将目光转在他身上，笑了一下 ：“当然会有区别, 都不是一个牌子。”
“我去, 我一直都是随便买的！区别很大吗？”
盛野 ：“这个牌子的要甜一点。”
言卿一直默默听着他们说话, 见徐欢真的信了, 忍不住道 ：“你都没打开喝，怎么知道它要甜一点。”
盛野望着言卿, 笑道 ：“我室友特地给我送的水，要是还和普通的水一样, 那我也太没良心了吧。”
言卿抿了抿唇，没说话，徐欢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校草你开玩笑的啊？”
徐欢对盛野的印象就是很好相处一男神，没想到对方玩笑的话随手拈来，他还真信了。
盛野又喝了一口水，不置可否。
今天虽然是阴天，但他运动过后额头上还是溢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言卿下意识地摸兜，动作尴尬地顿住。
糟糕，他又忘记买纸巾了。
言卿的目光在盛野额头上停留了几秒，盛野马上察觉到，会意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递过去 ：“给。”
言卿尴尬得脸上都泛上了热意，接过盛野递过来的纸巾，抽出一张在盛野额头上擦拭，盛野配合地低头。
言卿心无旁骛地帮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盛野轻易就能看到他浓密卷翘的睫毛、白皙的皮肤，还有饱满又柔软的嘴唇，五官搭配的特别好，眉目精致又有少年气，眼神格外专注。
言卿对盛野投来的目光恍然未觉，帮他把汗擦掉，松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个送水必备仪式一样 ：“好了。”
盛野这才慢慢抬起头。
徐欢看着言卿给盛野擦汗，脸上露出了一丝迷惑。
校草你都带纸了，还要别人给你擦汗？
徐欢迷茫中夹杂着一丝困惑，但看言卿和盛野都没觉得哪里不对，周围这么多观众也没人提出异议，只能自己独自迷惑，或许这是打篮球的特权？
某种潜规则？
他不打篮球，自然不能理解，徐欢觉得气氛怪怪的，看向盛野身后的其他球员 ：“这都快放国庆了，不是马上要考试了吗？还打篮球？”
盛野 ：“放假前最后一场了。”
徐欢 ：“对了校草，听说你是本地人？A市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好玩的地方挺多。”盛野说 ：“有各种出名的景点，周边还有度假山庄、景山之类比较出名的。”
盛野目光在徐欢和言卿身上来回转了一圈，笑道 ：“怎么，你们准备放假不回家，在A市玩吗？”
徐欢摇头叹息 ：“我倒是想，但放这么多天假还是回家好，下次有短假再说。”
盛野将目光放回在言卿身上，言卿也点头 ：“应该是回家。”
盛野便笑了笑，他是本地人，对回家的渴望就不像他们那么强烈。
想到即将到来的假期，七天啊……-
距离国庆假期越来越近。
宿舍的学习氛围渐浓，就连平时手机游戏不离手的葛儒和李一黎也认真抱着书啃。
今天宿舍里只有言卿和李一黎，盛野和葛儒还在上课。
言卿看完了教授划的几个知识点，活动了一下身体，余光瞥到李一黎正坐在椅子上默背，放轻了手脚。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言卿拿起来一看，走到阳台去接电话。
“妈？”
电话里是段女士活力满满的声音 ：“卿卿，你们学校要放假了对吧？”
言卿“嗯”了一声，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那头就传来段女士和言卿爸爸的接连响起的声音 ：“国庆要放七天假，我们买了机票准备去d城玩，你要不要去？”
“要去我们就帮你买机票了，得提前买，要不然临近放假机票都被抢光了。”
言卿头疼 ：“……不用了爸妈，你们去玩吧。”
假期旅游景点人挤人不是说说而已，d城又是旅游城市，言卿已经能想象到放假期间的盛况了。
而且言卿跟着他爸妈出去玩，就是一个帮忙提东西、拍照的工具人外加电灯泡，一点游玩体验感都没有。
只是爸妈不在家，好像也没有非要回去的必要了。
夜晚的微风轻轻吹过，言卿倚着栏杆，碎发被风吹起，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
果然，下一秒段女士就在电话里说 ：“那我们不在家，家里保姆也放假了，你要是懒得回来，就在A市玩啊，妈妈给你多打点生活费。”
“好。”
言卿又跟段女士聊了一会儿才挂断电话，没立刻进去，靠在栏杆处吹风，视线随意一瞥，就看不远处走过来的身影，朦胧的夜色下，昏黄的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宿舍在六楼，加上又是夜晚，按道理是看不太清的，但只是一个完全看不到正脸的身影，似乎都比别人好看一点。
盛野推门进来，身后跟着葛儒，李一黎转头看到他们，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自顾自地说 ：“今天的学习就到此为止吧，到了愉快的游戏时间了。”
葛儒无语 ：“靠，你不会就等着我回来的时候打游戏，然后我不在你就拼命卷？”
李一黎笑嘻嘻地 ：“瞧你这话说的，我只是在等你的途中，用学习转移一下注意力罢了。”
他拿出手机，准备和葛儒双排，葛儒把专业书放到桌上，摇头 ：“先不忙，等我抢到回家的票先，就等着回宿舍抢了，踏马教室网比宿舍还慢。”
葛儒吐槽了一句，摸出手机准备抢票。
“对，差点忘了。”李一黎被他提醒了，也赶紧跟着一起抢。
当代大学生的修养，试还没考，票已经抢好了。
葛儒把票抢好了，看向宿舍唯二没动的两个人，盛野家在本地，可以理解 ：“卿卿，你不抢票吗？”
言卿摇了摇头 ：“我可能得留校了，我爸妈去旅游了，回去家里也没人。”
“这么惨？”
“国庆七天假都留在宿舍？那得多无聊啊，我把我珍藏的游戏、电影什么的发给你吧。”
“我也有一些高分电影、动漫什么的，保证你这七天天天不重样。”
两人说干就干，当即拿出自己的珍藏，企图让室友七天假期能过的充实一点。
“还好吧。”言卿接收到了这份善意，也不觉得自己有多惨，笑笑 ：“我到时候自己也可以出去玩。”
言卿说完偏头就发现盛野在看他，视线专注又沉默。
直直地看了他几秒，然后重复了一遍，语气不明 ：“七天都得待在宿舍啊。”
盛野语气听不出多余的情绪，笑道 ：“那我也得找找珍藏，让你假期不要过的太无聊。”-
考试的日子逼近，言卿下了课一路回到宿舍。
还没走到宿舍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喧哗声，言卿脚步一顿，推门的手都迟疑了一秒，门内，李一黎和葛儒围着坐在椅子上的盛野，一脸惊叹。
“这是什么欧皇本皇！”
“这么小的概率都抽中了，盛哥，你来帮我游戏抽一发吧？我保证就一发。”
“膜拜，顶礼膜拜，第一次见到这么欧的人。”
言卿站在门口，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李一黎先注意到了他，连忙道 ：“卿卿，快来看，活体欧皇！！”
“什么欧皇？”言卿茫然地眨了眨眼 ：“你们在说什么啊？”
葛儒激动地脸都红了，活像中奖的人是他 ：“盛哥在微博上抽到大奖了，A市景山度假村七日游，时间就是国庆节那几天，费用全免，你说欧不欧？！”
“这跟天上掉馅饼也没区别了，景山度假村诶，还是国庆期间，这要是自己去玩，能不能订到房间不说，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言卿听完他们的描述，也感觉盛野真的很欧了，这种极小概率的奖都能中，他弯了弯眼睛，替盛野高兴 ：“确实很欧，我可以排在他们后面跟你握手吗？”
盛野看了他两秒，语气随意又漫不经心 ：“可以啊，但是在这之前，有个问题。”
他坐在椅子上，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了两下，一脸无奈 ：“我爸妈国庆要出差，这个奖的名额足够一家人去的，只有我一个人去不划算。”
他转过身看着言卿，嘴角的笑一点点漫上眼底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言卿愣了下 ：“我吗？”
盛野自然地点头 ：“不然呢，咱们宿舍还有第二个要留校的小可怜吗？”
言卿怔怔地看着他，还没说话，李一黎和葛儒听到这儿，蹲在地上，就差抱着大腿哀嚎了 ：“盛哥，我们还有机会吗？”
盛野看着这两个戏精，扬眉 ：“你们不是已经订了回家的票了吗？”
“您一句话，我当场退票。”
“哥，给个机会吧哥，我给你当牛做马行不行？”
盛野没立刻答应，抬眸望向一直没说话的言卿，那双深邃漂亮的眼睛里闪动着意义不明的光，笑着问 ：“你的答案呢？”
言卿默默感受了一下平复的心跳，轻轻点头 ：“好。”
深夜，言卿躺在床上，想到假期要跟宿舍的人出去玩还有点回不过神。
不知道怎么发展的，就变成了一起出去玩。
他放在被子里的手慢慢摸着胸口，感受着里面洋溢的雀跃，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言卿好心情地打开，看到是三人小群里发来的消息。
乔宁 ：【卿卿，这次放假回去咱们就能见面啦！（雀跃）（欢呼）】
徐子铭 ：【这么久没见，一定要好好聚聚。】
乔宁和徐子铭都是言卿的高中同学，三人自然也是一个地方的。
言卿 ：【我这次放假不回家了，就留在A市。】
乔宁 ：【不回家了？我们还想找你玩呢。】
徐子铭 ：【要不我们来找你吧？刚好我们也没去过A市。】
乔宁 ：【我都行，反正回家也是出来跟你们玩，在哪儿不是玩呢。】
乔宁 ：【卿卿，你觉得呢？咱们好久没见了，这次一定要玩个痛快。】
过了几秒，言卿才回复 ：【我都行。】
回复完这条消息，言卿没有再看群里的消息，按灭了屏幕，宿舍里还亮着灯，他扯过被子蒙住脑袋。
他和乔宁还有徐子铭确实很久没见了。
大家不在一个学校，见面时间只会越来越少，联络稍微不那么勤，彼此又都有新的朋友，关系就会一点点疏远。
……那为什么心里会有点失落呢？
言卿用手背抵在眼睛上，将所有光源都挡住，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明明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孤单了。
就算是刚得知要在宿舍过节时，也没有涌上过这股情绪。
几秒后，他从床上翻身坐起，下床走到盛野的桌前，轻轻敲了敲他的桌子，盛野抬眸，言卿指了指阳台 ：“我有话想跟你说。”
“什么话搞得这么神秘？”盛野笑着跟在他走到阳台。
外面是漆黑的天幕，夜晚的校园亮着星星点点的灯，微风拂过，言卿的声音放的很轻 ：“抱歉，我不能跟你们去度假村玩了，我有两个很好的高中朋友假期要来找我，很久没见了，他们也因为我假期都不回去了，所以——”
他不自觉地就解释了很多，说完轻轻抿了抿唇，视线低垂盯着虚空。
“对不起，不能跟你们一起去玩了。”
轻笑声突然从他头顶响起，熟悉又懒洋洋的调子。
盛野毫不在意地说 ：“我还以为多大事，那就叫上他们一起去啊。”
言卿怔愣了一秒，抬起头，一脸怀疑自己听错了的表情，急急道 ：“不用，你跟他们又不认识，而且是你中的奖，你能带上我们已经很感激你了，你可以带你的亲戚朋友去，不用这样的。”
他几乎有些语无伦次。
盛野看着他，在他说话的时候没有出声，等他说完，才微微低头，那双漂亮的眼睛弯起，一点点掰碎了给他讲道理 ：“我的亲戚朋友，国庆节大多都要在家陪家人，想出去玩的，早就订了出国的机票。”
“你觉得他们会抛弃出国游玩的机会跟我出去吗？”
“不认识不是正好可以认识认识吗？”
他说话时脸上带着笑，那双眼睛深邃又漂亮，像闪闪发光的黑曜石，夜风吹拂着他的发丝，低头和言卿对视，在他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所以，我其实没人可带，但是不带名额浪费了又很亏，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盛野的声音被夜风送到他耳膜里，酥酥麻麻，带着安抚般的温柔，唇角弯起让人安心的弧度 ：
“言卿同学，谢谢你啊，帮我解决了这么大的困扰。”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回家的票好难抢, 跟我抢票的到底是什么神仙手速啊。”专业课上，赵宣娇连连叹气。
徐欢 ：“我已经放弃抢高铁票了，结果火车票都只抢到了硬座, 我回家要十几个小时呢。”
两人对视一眼, 是同病相怜的可怜。
授课老师走了进来，赵宣娇身子转了过去, 徐欢看向一直没说话的言卿 ：“我记得你家离这里也要坐几个小时的车吧？你抢到票了吗？”
言卿摇头 ：“我国庆留校, 不回家了。”
他停顿了一秒，克制不住喜悦心情一样, 嘴角往上翘了翘，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状 ：“我们宿舍国庆都不回去。”
徐欢听到言卿说国庆留校, 惊了一下, 还没等他问出原因安慰一番，又听到言卿后面的话, 脸上的惊讶顿时变成了惊叹 ：“不是吧？！”
他的声音有点大, 讲台上的授课老师看了过来，四周也投过来目光。
徐欢讪讪地笑了笑，等老师移开目光, 压低声音说 ：“不是吧？你们宿舍约好了吗？”
一整个宿舍都不回家的机率太小，徐欢只能想到他们是约好一起留在A市玩。
言卿笑着点了点头。
徐欢一脸羡慕 ：“你们宿舍关系真好, 哪儿像我们宿舍, 大家都不是一个专业的, 不至于排挤谁吧, 但课表都对不上，平时就睡觉的时间待在一起。”
徐欢说的是大多数宿舍的常态, 因为锦城大学的分宿舍规矩，大多宿舍都维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
言卿想到爱打游戏, 但又很热心的李一黎和葛儒，还有盛野，点了点头 ：“他们确实人都很好。”
徐欢唉声叹气了一会儿 ：“还有几门考试就解放了，卿卿，等会儿要不要跟我去图书馆复习？我可不想等回来还要补考。”
虽然只是放假前的测验，和期末考试不能比，但分数太差同样要补考，还会影响平时分。
言卿 ：“不了，我回宿舍复习，其他室友都在。”
徐欢点了点头，再次感叹了一番言卿的宿舍关系真不错，一起留校一起备考的。
早上的课结束，言卿拿着书本回到宿舍，这几天要考试，大家的课都不多，李一黎和葛儒凑在一起看手机，言卿瞟到他们的屏幕上是度假村的介绍信息。
盛野坐在桌子旁带着耳机复习。
“漂亮，真的太漂亮了。”
李一黎啧啧感叹，葛儒也连连点头。
言卿把专业书放下，随口问了一句 ：“什么漂亮？”
“这个度假村啊！”李一黎转身给他看屏幕上的照片 ：“有专门的游泳池，还有人造沙滩，最重要的是就在景山山脚下，到时候我们可以去爬山、游泳，还能搞点烧烤来吃。”
“光是想想我就觉得我要幸福的晕过去了。”
“想想别的人要么在赶车，要么在家里咸鱼躺，出去玩也是人挤人的时候，我在度假哈哈哈哈哈。”
两人乐得不行，言卿被他们感染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一黎又提议道 ：“等考完试我们出去吃一顿大餐吧，嗯，就我们三个请盛哥吃一顿好了。”
“盛哥连中奖这种好事都不忘带上我们，我们以后就给您当牛做马来偿还这份恩情了。”
“当牛做马哪儿够，我今天就签卖身契了，卖进盛哥家做长工。”
“你小子心机啊，一下就进入豪门了是吧？”
两人像说相声一样，你一言我一语的。
盛野没搭理他们，笑吟吟地望向言卿，微微挑眉，像是在问“那你呢？”。
言卿弯着眼睛，漂亮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学着李一黎他们的语气 ：“盛哥，我也给你当牛做马啊。”
李一黎他们说的夸张，同样的话从言卿嘴里出来，就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好像炎热夏季里的一抹风，夹杂着点薄荷的凉爽。
盛野盯着他看了半响，牙齿莫名抵了下腮帮 ：“那还是算了。”-
今天是放假前的最后一天，考完试就能收拾东西离校，整个校园的氛围都轻松了许多。
李一黎特地选了一家规格比较高的饭店，价格对于他们来说有点小贵，但三个人平摊下来，还在他们能承受的范围内。
几人考试的时间不一样，率先考完的李一黎和葛儒他们先去饭店订了包间，或许是附近的学生都忙着回家，饭店的生意也不像之前那么好，很轻松就订到了。
言卿今天有两门考试，最后一门还安排在了下午，李一黎他们问需不需要等他一起去。
言卿对照了一下课表上他们三人的考试都排在他前面，便让他们在饭店等他，这样等他到了刚好能开饭。
等到最后一门试考完，走出教室，徐欢跟言卿挥手 ：“放假回来再见啦，我会给你带点我们哪儿的特产的。”
“好啊，放假后再见。”
赵宣娇从他旁边路过，也跟他挥手 ：“放假后再见啦。”
她已经从徐欢嘴里得知言卿一个宿舍国庆都不回家了，脸上露出神秘微笑 ：“出去玩的时候，有什么好吃好玩的，或者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都可以跟我倾诉，放心，我嘴贼严，保证只做一个安安分分的树洞。”
徐欢还没走远，闻言咋舌道 ：“你这样我要以为你暗恋言卿了。”
赵宣娇也不反驳，微笑 ：“啊对对对。”
“……”
言卿跟他们告别，直接沿着学校的林荫道往校门的方向走去，下午时分，天边留下了大片瑰丽浪漫的晚霞。
路过夜市那条街时，发现往常热闹的夜市行人很少。
放假学生赶着回家，连一些店也没开门，显得整条街都有些萧条。
突然，言卿感觉仿佛被人注视了一样，迟疑地停住脚步，向四周望去。
轻而缓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言卿下意思转头，等他转头时才发现对方已经离得很近了。
来人用手臂揽住言卿的肩膀，身高比言卿高了半个头，就用这样勾着言卿脖颈的姿势强硬的把他往小巷子带。
在感受到一股陌生又沉闷的气息时，言卿的心就不自觉提了起来，只是一个照面就看清了来人，奋力挣扎 ：“放手！”
箍在他脖颈上的手收紧，姜承宇将人拖到了小巷子里，整条街都没什么人，黄昏时分，这条巷子像是被阳光隔绝在外，透不出一点光亮-
盛野坐在饭店的包厢里，手指不停的滑动着手机。
李一黎和葛儒在点菜 ：“就先要这点吧。”
“等卿卿来了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盛哥你要加菜吗？”
李一黎把菜单递过去，之前就递过一次，盛野让他们看着点。
盛野随意看了眼他们点好的菜 ：“就这样吧。”
他低头心不在焉地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找不到有意思的东西，看了眼时间 ：“他考试应该结束了吧？”
李一黎也看了眼时间 ：“结束有一会儿了，走过来也需要时间不是？”
订的饭店距离学校不远，平时学生们过生日聚餐都喜欢在这里办。
盛野没说是不是，收起手机，站起身道 ：“我出去看看。”
他走出饭店，站在门口眺望了一会儿，没看到熟悉的身影，眉头皱了皱，沿着路往学校的方向走-
小巷子透不进光，也模糊了面容。
言卿感觉身上的每寸肌肤都在叫嚣着“滚远点”，他被用力掼在了墙上，背脊传来撞击的疼，正面对上姜承宇的脸。
一段时间不见，姜承宇脸没发生什么变化，身上的气质却变得有点阴沉，看着言卿阴测测地笑了 ：“这段时间，我在学校受人排挤，走到哪儿都不受待见，连教练都找我谈话，让我团结同学。”
“你说这是为什么？”
上次见面，姜承宇还能维持表面的平和，不那么冲动，现在整个人都像只暴怒的野兽，散发着冲动野蛮的气息，冷笑道 ：“因为我得罪了人。”
言卿有点意外地“哦”了一声，接着又毫不在意地 ：“跟我有什么关系？”
姜承宇怎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也不是很想在这里听这些废话。
言卿说着就要往小巷子的出口走。
手腕忽地被攥住，姜承宇拉着他的手把他往更黑暗的地方拖，边拖边说 ：“是你找人干的吧，除了你还有谁会这样费尽心机的让我在学校寸步难行。”
言卿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手腕上肌肤相触的触感，泛起的鸡皮疙瘩让他整个人都感觉到了一股黏腻，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冷了下来
他几乎没怎么挣扎地跟着姜承宇走到了更昏暗的地方。
姜承宇见他那么配合，嘴角勾起残忍的笑 ：“放心，这里不会有人过来的，我想这一天想很久了。”
“言卿，你是男生，吃亏了又能怎么样呢。”
“我也不会对你太执着的，你让我上一次，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得到了你也就那样。”
他低低笑了一声，语调轻慢，眼神阴鸷地一寸一寸地扫过言卿的身体，他皮肤白，就算在昏暗中也若隐若现，特别晃眼。
那种恶心反胃的感觉又来了，充满了凝视和不怀好意的眼神，明明穿着衣服，也没有实质接触，可被他目光扫过的地方还是泛起了鸡皮疙瘩。
言卿从胸腔里呼出一口沉闷的气息，那张脸漂亮得有时候会显得过于无害，但沉下脸没有一点表情的时候，冷得像覆盖上了一层冰。
言卿扯了扯嘴角，感觉脑海中血气上涌，没什么感情地笑了 ：“那谢谢你了啊。”
话音刚落，言卿的手攥成拳，携带着风重重地砸向姜承宇的脸，这一拳用上了十足的力气，姜承宇猝不及防往回退了退。
言卿站在那里，整个人都没什么表情，一旦没了脸上的笑，他看起来就格外不好接近。
姜承宇舔了舔腮帮，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脸上反倒露出了笑，阴沉扭曲 ：“行，是你自己不识好歹的啊。”
他说着，动作缓慢刻意要让言卿看清他接下来的动作一样，掀开衣摆，把手放在了皮带上，没有解开。
只是这样的一个动作，再加上他脸上刻意的、挑衅的，仿佛是在看猎物一样的眼神。
言卿的手指慢慢握紧，这里透不进阳光，他嘴角的笑，也没有一丝暖意 ：“我忍你很久了。”
凝视的眼神、调笑的态度，又拿他没办法的无奈。
“你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让我恶心到对你退避三舍。”-
小巷子昏暗得透不进光，偶尔传来一点沉闷的像是□□砸到了地上的声音也不会被注意到。
盛野从那里路过时，隐约听到了一点动静，他脚步停住，在昏暗中隐约瞥到了熟悉的身影。
下一秒，他的视线凝住，脚步火速往里面走。
小巷子里，姜承宇痛苦的蹲下身，两只手都捂着某个部位，脸上的表情疼得几乎扭曲了，言卿半撑着墙坐在地上，身上的T恤染上一层灰，像在地上滚了几圈一样，说不出的狼狈。
言卿感觉胸口翻涌着一股乱窜的情绪，身上到处都很疼，但他顾不得这些，只有某种情绪到达临界点想要发泄出去的迫切。
他撑着地下慢慢站起来，扯到了身上的伤口，轻轻“嘶”了一声，还是艰难地站起来走到姜承宇面前。
姜承宇阴魂不散的出现，让他觉得很烦，被纠缠着，有种想要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看着他捂着某个部位的手，言卿刚要再踹一脚，旁边传来脚步声，言卿身影一顿，以为是有人听见了动静。
他下意识转头，看到昏暗的环境中来人的身影一点点变得清晰，盛野的呼吸都乱了节奏，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好几遍 ：“没事吧？”
言卿哪里都疼，强撑着的坚强在看到熟悉的人时，像被戳破的气球，他自己都察觉到嗓音在抖 ：“没事。”
盛野深深地看了他几秒，眸光晦暗地转头盯着姜承宇，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像在看一个死人。
姜承宇额头上都有汗珠滚落，伤到要害，疼得脸都扭曲了还在笑，癫狂的 ：“这是故意伤害，言卿，你完了！”
言卿身体轻微发着颤，闻言又想上去给他一脚，手臂被拽住，盛野左右看了一圈，在对面的房子处发现了一个隐蔽的监控。
他拉着言卿，胸膛都在起伏，却还维持着一点冷静，利落地摸出手机，向跪在地上起不来的人施舍了一个眼神，冰冷道 ：“那就看看是谁完了，后半辈子再也没有指望了吧。”-
言卿被拉着往学校的方向走，校园里几乎没了人，两人牵着手走在其中，没有引起任何注意，一路回到空荡荡的宿舍楼。
进了宿舍关上门，熟悉的环境让紧绷的精神稍微松懈了一些，盛野从胸腔里重重地呼出一口压抑的沉闷气息，他狠狠闭了闭眼，压下心里升腾的戾气。
转身像探照灯一样上下打量着言卿，他身上的T恤沾了灰，整个人都灰扑扑的，唯独那张脸仍然漂亮生机勃勃。
盛野张了张嘴 ：“周边有监控，警察会处理，没事的。”
他声音放的很轻，在安抚眼前的人，轻而笃定地重复了一遍 ：“会没事的。”
“嗯。”言卿应了一声，他对自己下手轻重有数，况且夜市有监控，对方是怎么将他拖到小巷子去的，应该拍得清清楚楚，他不是特别担心，但身体却控制不住地一阵阵地颤抖。
很细微的颤抖，他努力握拳却控制不住这阵完全违背他内心的颤意。
盛野站在他面前，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眼神柔软中夹杂着一点无所适从，手足无措、怕呼吸重了一点都会惊扰到他。
言卿的心莫名颤了颤，对上这种眼神，他重重咬了下自己的舌尖，手指攥紧 ：“我厌恶跟姜承宇有身体接触。”
“身上哪里疼，要不要……”
两人的声音撞在一起，盛野愣了一秒，火速道 ：“你先说。”
言卿感觉身上的黏腻感加重了，伴随着的还有明明穿着衣服，却冷得牙齿都在颤栗的感觉，就算捂在被子里仍然无济于事。
言卿呼出口气，缓了缓才说 ：“他碰我一下我都会感到恶心，但是我今天和他打架了。”
“我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应激和恶心。”
他闭了闭眼，想到和姜承宇在地下扭打时，接触到的皮肤面积，对方的手拂过肌肤，黏腻感如附骨之疽。
一点触碰能洗掉，这样大面积的接触，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因为恶心而颤抖，他迫切需要另一个人来将姜承宇留下的气息覆盖。
盛野身上的气息是干燥又清爽的，带着不知名的花香。
往常不会特意去在意的气息，在这种时候鼻尖恍惚间还残留着那种清淡得像被阳光晒过的淡淡香味。
言卿身侧的手指慢慢攥紧，听见自己的声音遥远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盛野，你身上的气息很好闻，我能不能凑近闻一下。”
请求太过突兀，盛野愣住了，表情是明晃晃的茫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言卿低垂着的眼睫眨了眨，他看到自己在地上滚了一圈的衣服和裤子，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言卿咬了咬唇，手攥得紧紧的，深呼吸，想要靠意志克服下这股恶寒感，忍一忍就好了 ：“算了，没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头顶的灯光暗了一瞬，下一秒，盛野上前一步将他揽在怀里，他猝不及防被揽进了一个怀抱里。
鼻息嗅到熟悉的气息，令人安心的，像是被阳光晒过一样温暖。
盛野的手臂放在他肩膀和腰上，抱得很紧，丝毫没有嫌弃这样会将他的衣服弄脏 ：“这么近可以吗？”
回答他的是言卿伸手回抱住盛野，胸膛轻轻起伏，贪恋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水面上漂浮的浮木。
周身都是好闻的香气，残留着的厌恶气息慢慢被覆盖，让他颤抖的恶寒感也一点点消弭，像被丢进冰天雪地的人突然接触到了暖炉。
又像一瞬间迈进了春暖花开的春天。
腰上的手臂箍得很紧，彰显着存在感，可就是这样带着强势的拥抱，让言卿感觉好像重新活了过来。
轻微的颤抖在感觉身上的黏腻被另一个人覆盖时，一点点平息了下来。
盛野察觉到他的放松，语气里带着深深的庆幸 ：“还好你不排斥我的靠近。”
他用力地将言卿搂得更紧了一些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种情况是要给你一个拥抱的，下次不会了。”
“你可以对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顾忌太多。”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宿舍里, 浴室的水声淅淅沥沥地响起，盛野站在阳台处，天色朦胧擦黑, 他抬眼眺望着远方, 听着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嗓音透着一股冷然的质感。
“嗯, 看着精神不太正常, 疯疯癫癫的。”
“带去检查检查吧。”
“有专门的疗养院吗，好, 我知道了。”
简短的交流了几句，盛野挂断电话, 走回宿舍里, 浴室的门恰好在这时候从里面打开。
言卿穿着睡衣整个人都带着热气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头发还没擦干, 发尾都是湿的, 贴在皮肤上，蜿蜒着往下滴水。
盛野目光一顿，敏锐地注意他睡衣领口露出来的地方好像有点红, 抬手示意他过来 ：“学校小超市买的药酒，我能看看伤势吗？”
言卿走过去, 两人面对面, 对上对方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言卿怔愣是因为盛野还穿着被他弄脏的衣服, 干净的衣服被他蹭上了一层灰, 盛野却好像全然不知一样，还淡定自若的穿着。
再看放在桌上从超市买来的药酒, 治跌打损伤的、膏药，乱七八糟的一大堆。
盛野则是单纯连自己都搞不明白的怔愣了一下, 言卿皮肤白，洗了澡后更像出水的芙蓉一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干净、纯粹的气息。
他暗自磨了磨牙，想不明白那个姓姜的怎么能狠得下心跟言卿动手。
他的心理活动言卿一无所知，犹豫地看了眼他的衣服 ：“你要不要换件衣服？”
盛野低头看了眼被蹭上灰的衣服，他虽然没有洁癖，但个人卫生也保持得很好，只是有更紧急的事，顾不上这些小细节。
现在被言卿提醒了，抬眸看一眼洗得干干净净的言卿，飞快点头 ：“我先换件衣服。”
他转身随手从衣柜里找出一件干净的，掀起衣服下摆三两下就利落地把衣服脱掉了。
言卿只看了一眼，看到年轻紧实、线条流畅的身体就移开了目光，望向桌上的药酒。
盛野穿好衣服，重新走了过来，言卿才抬眸，看着他把衣服放进脏衣篓里，出声 ：“跟我的放在一起吧。”
他的意思是他帮盛野洗，却见盛野没怎么抗拒地“嗯”了一声，把言卿换下来的衣服放进了自己的脏衣篓里。
“？”
盛野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我能看看伤吗？帮你上药。”
言卿暂时忘了衣服这茬，身上的疼渐渐变成了酸，像是机器生锈一样，他洗澡时就看过了，不是特别严重，就是看着有点吓人。
前面的伤他可以自己上药，后面的淤青就不太方便了。
言卿问 ：“盛野，你能帮我上药吗？”
现在宿舍里除了他自己就只有盛野，而他也不反感盛野的触碰。
盛野 ：“言卿同学，你知道我就等你这句话么。”
盛野指着自己的椅子，示意他过来。
言卿看了眼，宿舍的桌椅都是每人一套，他坐了盛野就没地方坐了，转身去把自己的椅子拖了过来，跟盛野的椅子并排着。
宿舍的光线明亮，言卿坐在椅子上，为了方便上药，他脑袋趴在盛野的桌上，盛野的桌子收拾的很干净，桌面上除了专业书就没有堆别的东西了。
他的身体弓着，半截脸藏进了臂弯里，能感觉衣服被人往上掀了掀，眼睫毛轻轻颤了颤。
即便早有准备，盛野看到言卿后背的伤还是屏住了呼吸，言卿很白，在阳光下会显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他的身材匀称，从背部往下收缩出了细细的一截，腰线流畅紧致。
盛野用肉眼都能看出的细，一只手就能握过来。
但这些都比不上背上大片的淤青来得夺目，青中泛着紫的淤青，占据了一半的面积，暴露在灯光下，在旁边白皙皮肤的衬托下更显得可怖。
盛野盯着那大片的淤青眸色冰冷，明亮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却照不出暖意，他无声地咬紧了牙关。
心里升腾起一股汹涌的怒意，在体内横冲直撞，让他觉得对姜承宇的手段太轻了。
“盛野？”迟迟感觉不到动静，言卿轻声叫他的名字，他的半张脸都埋在臂弯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盛野调整了一下呼吸，轻轻地呼出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听起来很冷静 ：“没事。”
他刚说完就察觉到言卿的身体轻轻颤了颤，温热的气息抚上他的背脊，像被一双温柔又无形的手抚过，痒痒的。
言卿不自在地轻轻抖了一下。
盛野尽量压抑下心里的戾气，拆开药酒的封口，面对这大片的淤青有点束手无策 ：“你后背有很大一片淤青，淤青要揉开了才好得快。”
言卿闷闷地“嗯”了一声，他洗澡时就看到了，但后背上的淤青他实在无能为力，只能求助盛野。
盛野看着那片淤青有点不知如何下手的感觉 ：“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
“……嗯。”言卿脑袋埋得更深了些。
药酒浓烈刺鼻的声音充盈在鼻息，言卿的身体不自觉地紧绷，感觉盛野的手落在了他身上，动作迟缓中透着一点小心翼翼，察觉到他的不忍，言卿刚想开口，背上的力道徒然加重。
下意识的轻哼从嘴里泄露出来，言卿急急忙忙地咬紧牙关，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盛野放在旁边的书，才抑制住了这阵奇怪的声音。
盛野专心致志地帮他把背上的淤青揉散，眼神专注，手上的药酒经过揉搓变得有点热，掌心下白皙的皮肤慢慢染上了一层粉色，像蛋糕上洒下的糖霜。
大块可怖的淤青被一点点揉散，药酒揉开后让言卿感觉背上一点点热了起来，加上淤青的疼痛，他不自觉地哼了一声。
盛野帮他处理伤口的手一顿 ：“很疼？”
言卿整个脑袋都埋进臂弯里了，背脊弓起，从盛野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露出的一小截脖颈，在黑发下白得几乎找不出瑕疵，有种羊脂玉般的质感。
言卿的身体紧绷，手指攥得很紧 ：“有一点。”
他说完等了几秒钟也没等到盛野的声音，眼睫毛颤了颤，就感觉疼痛的地方被人轻轻吹了吹。
轻柔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风，心尖却像被羽毛撩过。
言卿整个人都愣住了。
盛野垂着眸，看着言卿背上的淤青，除了后背，其他地方肯定还有，他长睫微垂，敛下眼底的情绪。
盛野用像哄小孩儿语气说 ：“吹吹就不疼了。”
言卿耳尖红得发烫，奇异地，他明明看不见盛野，脑海里却能浮现出他说这话的表情。
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放的很轻，却给人一种认真的感觉。
寂静的气氛被突然响起的一阵手机声打破，盛野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嘴里说了句“把他们忘了”就接起电话。
两人挨得很近，电话那头的声音模模糊糊地透过听筒传过来。
言卿收起纷乱的心思，听到那头的李一黎在问他们到哪儿去了，电话也打不通。
盛野随口解释 ：“有事耽搁了，你们吃就好，言卿吗？”
他说着视线落在言卿身上，恰好言卿回过头，两人的视线在半空撞上。
盛野眸色莫名暗了一瞬。
言卿的脸很红，大概是埋在臂弯里的时间太久了，整张脸都粉扑扑的，眼睛湿润，扭过脸看过来，看上去柔软又无害。
和盛野在小巷子看到他时截然不同，浑身散发着厌恶和冰冷，盛野情不自禁地将目光多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声音顿了顿。
“……在我旁边。”
“嗯，我们都不去。”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盛野拒绝了 ：“没事，我们一会儿随便吃点。”
简单聊了两句，盛野挂断电话，言卿还维持着那个姿势趴在桌上，他飞快扫了一眼言卿淤青散得差不多的后背 ：“好了。”
言卿直起身，把衣服掀下来，两人一时谁都没说话，气氛莫名尴尬，言卿摸不准这种陌生的气氛是什么，手指蜷缩，想了想 ：“李一黎他们在找我们吗？”
事情发生的突然，两人都没想起要跟他们说一声。
盛野点头，看着言卿睡衣领口处隐约透出来的红痕 ：“其他地方呢？严重吗？”
“最严重的就是背上了。”言卿飞快看了眼盛野，低声说 ：“那我去上药了？”
盛野应了一声，看着言卿拿着药走向洗手间，手上还残留着一股药酒味，他摩挲了一下指尖。
之前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言卿背上的淤伤上，现在回忆起来，才发现言卿肌肤的触感像绸缎一样，细腻又光滑，摩挲着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种感觉-
言卿上完药出来，盛野坐在桌子旁，桌上放着一份外卖，看到他出来，盛野说 ：“放假学校管的没那么严，就在周边的店点的。”
言卿直接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了，宿舍里每个人都有桌椅，平时就算在宿舍吃饭也是各吃各的。
言卿还从来没有这样两个人凑在一张桌子上吃。
盛野也觉得很新奇，幸好学校配的桌子够大，两个人也不拥挤，他帮言卿把一次性碗和筷子打开 ：“点的清淡的，你伤口吃辣的可能会发炎。”
他扫过言卿洗过澡过格外柔软的头发 ：“这次就算了，下次等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再洗澡。”
“唔。”言卿随意地应了一声，身上的气息变得懒倦起来，今天精神高度紧张，彻底松懈下来，困意就涌上来，他撑着精神看着桌上摆着的菜 ：“今天本来应该是我请你吃饭的。”
结果饭没有吃成，还碰上了一件恶心事。
盛野不在意地道 ：“饭什么时候吃都行。”
他看着言卿不太提得起精神的样子 ：“困了？”
盛野想着今天又是考试、又是打架的，精力肯定都消耗得差不多了 ：“吃完饭再睡。”
言卿也是这样想的，但或许是放假多数店家都关门了，这家店的外卖味道一般，言卿还勉强能吃，盛野吃了一口直接说 ：“这土豆丝还没我炒得好吃。”
言卿有点惊讶地扬眉 ：“你会做饭？”
盛野笑着反问 ：“很稀奇？”
言卿点头，在他看来，这个年纪的大学生应该都是五谷不分的，就像他一样。
这家店的菜确实味道一般，听到盛野的话，言卿不禁对他的厨艺产生了一点好奇。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把话合理的说出口，盛野就笑笑 ：“有机会做给你吃。”
他看着桌上清汤寡水的外卖，轻轻啧了一声 ：“算是给你点了一顿不好吃外卖的补偿。”
等吃完饭，时间也一点点挪到晚上，言卿去洗手间洗漱，然后爬上床，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
他精神疲惫，昏昏欲睡，但睡得并不安稳，身上的伤只要一平躺着就隐隐作痛，只能侧着身子睡，睡意朦胧间，他听见宿舍的门打开。
李一黎和葛儒回来了，两人一进门，就嚷嚷道 ：“你们……”
话刚从嘴里蹦出两个字，盛野就出声打断他 ：“小声点。”
“言卿睡着了。”
李一黎看了眼言卿的床铺，了然地给自己手动降音 ：“你们有什么事啊？我们点了四个人的份，差点没在饭店吃撑。”
盛野 ：“在路上碰到一只跟人打架的小动物。”
李一黎压低声音，了然道 ：“怪不得宿舍里一股药酒味儿呢，你们把它带回宿舍了？”
“是什么小动物？猫还是狗？场面肯定贼可爱吧，毛茸茸就算打架也萌得不行。”
两人随口问道，盛野眯着眼睛想到下午小巷子看到的画面 ：“是很可爱，把坏人打的趴在地上起不来。”
李一黎和葛儒一脸迷惑，把人打的趴在地上起不来是可爱？还有为什么是打人，这句话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盛野没搭理他们，言卿听到他轻轻啧了一声，声音放轻，意义不明 ：“虽然也把自己搞得一身伤，但就是……厉害耀眼得不行。”
宿舍里一时有些安静，李一黎和葛儒在顺盛野话里的逻辑。
言卿侧着的身子轻轻蜷缩，手指揪着被子，裸露出来的半张脸一点一点被热意染红。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国庆假期第一天, 出发去景山前，608宿舍陪着言卿去市区接从另一个城市千里迢迢赶来的乔宁和徐子铭。
飞机抵达，出口处陆续有旅客走出来, 正值国庆假期, 乌泱泱的人头涌出来。
几人站在接机口，附近还站着不少来接机的人, 还有人举着牌子探头朝走出来的人群里张望。
李一黎和葛儒也跟着往里面望, 看到模样年纪和他们差不多的男生就转头问言卿 ：“那边那两个是不是？”
“是不是穿黑色T恤的那个？”
言卿都摇头，目光看着从出口走出来的人群, 在看到某个方向时，眼睛微微泛起光, 抬手朝那边挥了挥 ：“在那边。”
盛野看到那边站在两个男生, 本来在东张西望，视线望向这边, 眼睛一亮, 迈开步伐顺着拥挤的人群朝着这边走来。
乔宁和徐子铭远远看见言卿，立马朝他奔过来，乔宁性格外放, 激动地冲上来抱他。
“卿卿，好久不见！”
言卿嘴角弯起, 明亮的日光照得他侧脸温柔, 有种难得的恬静感, 回抱着乔宁 ：“好久不见。”
徐子铭比起乔宁性格更沉稳一点, 此时也嘴角含笑地跟言卿颔首，算是打招呼了, 好朋友之间不用说太多，一个眼神就够了。
盛野就站在言卿旁边, 看着两人抱到现在才松开，言卿嘴角带着笑，是肉眼可见的好心情。
他看着对方松开言卿后，一只胳膊还搭在言卿肩膀上，视线放在那只胳膊上回不过神，耳旁的声音骤然将他拉回来。
言卿笑着给乔宁和徐子铭一一介绍 ：“这是李一黎和葛儒。”
他声音顿了顿，转向身后的盛野，嘴角笑容的弧度几不可见的变大了一点 ：“这是盛野，我的朋友。”
李一黎和葛儒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乔宁和徐子铭同样友好地跟两人打了个招呼，转头看向盛野，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盛野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他身形挺拔，眉目俊美中带着点精致，没什么表情时给人的攻击性很强，露出笑意那点攻击性就消弭，只会让人集中在他过于优越的容貌上。
他冲乔宁和徐子铭点点头，算打招呼了 ：“盛野。”
乔宁友好地点头 ：“知道知道，卿卿跟我们说过你。”
徐子铭开玩笑地说 ：“是你中了景山七日游的大奖吧？我们都开玩笑说，你和卿卿肯定是过命的交情，这种好事都能带上我们。”
乔宁点头 ：“对啊，不仅人是欧皇，人品也没话说！哥们，谢谢啦。”
盛野看着他还搭在言卿肩膀上的手，视线轻飘飘地从上面掠过 ：“没事，那出发吧。”
他们来接人都带了行李，要在度假村住几天，行李多少还是要备着的。
出机场时才到中午，天气渐渐迈入了秋天，不像前一阵那么炎热，但从温度适宜的机场出来，还是感到一股扑面的热浪。
乔宁皱了皱鼻子 ：“A市的气温比我们那儿高。”
言卿 ：“你有带单薄的衣服吗？”
乔宁满不在意地说 ：“没有我就借你的穿啊，反正我们俩身形也差不多。”
盛野闻言脚步一顿。
言卿注意到了转头 ：“怎么了？”
他一转头，乔宁和徐子铭也看了过来，盛野的目光漫不经心地从他们身上掠过 ：“没事。”
盛野是开车来的，一辆黑色低调、线条流畅的车停在停车场，刚好够几人坐下，言卿帮乔宁他们放好行李，上车时发现李一黎和葛儒特地把后排的座位留给了他们三个。
景山在A市郊区，开车都要开几个小时，几人出门时本来是想打车去的，但盛野说不用，回了趟家就开了辆车出来，一下把没见过世面的李一黎和葛儒震惊到了。
同样的年纪，李一黎和葛儒开车是在某个吃鸡手游里，被人打成筛子，盛野年纪轻轻拿到驾照不说，家里人还放心他独自开着车出门。
国庆节路上有点堵车，李一黎和葛儒在看外面的路况，后排是乔宁和徐子铭叽叽喳喳的声音，他们听着时不时也跟着乐一下。
“你们不知道C大的菜有多难吃，那边竟然是甜口！这对我一个从小吃辣长大的简直是种摧残。”
“锦城大学的菜各个菜系都有。”
“不愧是高等学府，我感觉我嘴巴都要淡出鸟了，等会儿到地方我要大吃一顿。”
三人在后排时不时说着话，徐子铭和乔宁和言卿不在一个学校，分开了一段时间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路程行至一半时，乔宁打了个哈欠，困倦地道 ：“知道要来这里玩，兴奋了一天一夜，在飞机上也没睡好。”
言卿不禁道 ：“小学生春游都没你这么兴奋。”
他的话虽然是在吐槽，语气里却透出了一股亲昵。
“你还吐槽我，我是想到要跟谁玩才这么兴奋的？这么久没见了，要不要这么绝情！快，让我靠靠。”
乔宁坐在中间，脑袋一歪就靠到了言卿肩膀上，言卿抗拒了两下，被乔宁摁住身子，就没再动了，让乔宁靠在了他肩膀上。
没了乔宁这个大喇叭，车内安静了下来，除了盛野是本地人来过景山之外，其他人都兴致勃勃地看着朝着郊区而去渐渐变得不一样的风景。
盛野看了眼后视镜，言卿坐在靠窗的地方，旁边人的脑袋搁在他肩膀上，言卿脸上的表情很淡定，没有抗拒或者厌恶的情绪。
只短短一瞬盛野就收回目光。
等车子开到景山山脚下的度假村时，时间已经到下午了，几人都饥肠辘辘，站在风景秀丽装修豪华中又不失雅致的度假村前惊叹。
李一黎 ：“比照片中看到的还要好看，第一次看到实景比宣传图还好看的！”
下午时分，天气晴朗，一片碧蓝，眼前的度假村是以白色为主色调的，映入眼帘就能看到一大片人造沙滩，周边放置着遮阳伞，整个度假村占地面积极大，身后就是巍峨秀丽的景山。
“太美了！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旅游。”
“感谢盛哥，盛哥一人得道，带我们鸡犬升天。”
盛野走在前面，带他们去度假村前台开房，他们一共六个人，因为赶上国庆假期，哪怕提前预定也定不到太多的房间。
言卿他们等在门口，早有侍应生上前接过了他们的行李，看着盛野开好房间回来，拿着三张房卡，视线从他们身上划过 ：“怎么分？”
李一黎手臂搭上葛儒的肩膀 ：“我跟我的游戏搭子一间，半夜睡不着还能一起开黑。”
盛野没什么意见，递了一张房卡给李一黎，剩下两张房卡，徐子铭看看乔宁和言卿，正不知道怎么分配时，言卿主动说 ：“我跟盛野一间，你们俩睡一间吧。”
他身上有伤，要一起住几天估计要被发现，言卿不太想让他们知道。
再加上，言卿朝盛野的方向扫了一眼，他如果和他们两人中的其中一个睡一间，盛野就要和一个他并不熟悉的人住一间房了。
言卿说完想起自己还没问盛野的意见，抬眸望向盛野，盛野嘴角上扬，似乎很随和的点头 ：“行，就这样安排吧。”
他把房卡递给徐子铭，分完房卡，几人进入度假村的酒店往房间走去，三人的酒店就是相邻的几间，进门就能看到酒店房间很漂亮、干净，还有一个很大的落地窗。
把行李放进房间，几人早就饥肠辘辘，一起去酒店的餐厅点菜，李一黎拿着菜单点菜时开玩笑地说 ：“我现在饿得能吞下一头牛了。”
葛儒 ：“谁不是呢，光看环境就知道在这里吃一顿饭肯定价格不菲，勒紧裤腰带了。”
他点完菜把菜单递给了旁边的徐子铭，乔宁凑上去 ：“来点辣的，水煮肉片、毛血旺、酸菜鱼。”
徐子铭把他说的这些选上，把菜单递给言卿那边，李一黎看着他们点完菜，好奇地问 ：“你们俩都和卿卿是高中同学吗？”
徐子铭 ：“对，我们都是一个班的。”
乔宁 ：“不止呢，我们俩初中也是一个学校的。”
葛儒 ：“嚯，那算发小了吧？”
桌边突然传来动静，盛野端着杯中的水喝了一口，听到葛儒的话，放下杯子时动作重了一点，杯子和桌面相碰，发出了一声轻响。
话题因为这个小插曲短暂的停顿了一秒，言卿就坐在盛野旁边，见状朝他看了过去，盛野同样抬起眼皮看过来，两人对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言卿的错觉，莫名觉得盛野现在心情很不好，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里也没什么情绪。
他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没找出特殊的地方，想到盛野开了几个小时的车，是开车累了吗？
两人的位置紧挨着，言卿微微凑过去 ：“你累了吗？”
盛野轻易就看到了言卿眼底的困惑。
盛野脸上没有笑意时，就会突显出他容貌里的攻击性，他盯着言卿看了两秒，轻轻一晒，感觉心里翻涌的情绪连他自己都琢磨不透 ：“好像是有点。”
“那等会儿吃完饭你就去房间休息吧。”言卿说。
盛野动了动唇，还没说话，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他拿出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 ：“我去接个电话。”
盛野走到门外接起电话，他的位置能看到度假村的人造沙滩，白色的沙滩在阳光的照耀下显现出了金黄的色泽。
电话那头是顾绍的声音 ：“我听阿姨说你出来玩了？怎么不带上我？”
盛野 ：“那你过来找我们吧，景山度假村，你知道地址的。”
顾绍刚想说怎么去自家的产业，捕捉到他话语里的我们，眉梢微挑，感觉不对劲了国庆假期大多数人要么在家，要么和家人出去玩。
盛野不在家，还跟别人出去玩。
一看就有猫腻！
顾绍顿时精神了，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坐起来 ：“除了你还有谁？”
盛野视线眺望远方 ：“我们宿舍的室友，和两个朋友。”
室友和朋友啊。
顾绍还以为有什么八卦，又躺了回去，忽然脑袋中灵光一闪，想起来那个和盛野一起拍照的男生好像就是他室友？
等等，盛野有哪些朋友是他不认识的？
顾绍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我马上出发！等着！”
挂断电话，盛野重新回到餐厅里，刚进门就看到乔宁夹了一筷子水煮肉片放到了言卿的碗里。
“这个水煮肉片辣的贼正宗，你快尝尝。”
盛野眸色暗了一瞬，眼睫垂下遮住了里面的情绪，拉开椅子坐下。
在言卿要夹起来吃掉时，他终究没忍住拿起公筷把那块水煮肉片夹了出来，放在旁边的碟子上，没什么情绪地 ：“他这几天不能吃辣。”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盛野嗓音淡淡的, 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乔宁微微愣了一下，总感觉他的目光似乎扫了他一眼。
他再看过去的时候就发现盛野垂着眼眸, 刚刚那一眼像是他的错觉, 他一脸懵，摸不着头脑地问言卿 ：“你这几天不能吃辣吗？”
言卿在盛野把菜夹走后怔了一下, 听见问话很快点头 ：“……对, 这几天嗓子有点发炎。”
乔宁不疑有他地点头 ：“那你吃点清淡的。”
他看了眼桌上的菜，这桌半数的人都能吃辣, 桌上大部分是重口味的菜，少数的几道清淡的, 他没记错的话, 好像都是盛野点的。
一顿饭吃完，天色朦胧擦黑, 一行人还没有睡觉的兴致, 围绕着度假村逛顺便消食。
李一黎和乔宁他们走在前面，男生之间的友谊建立得很快，聊着聊着聊到游戏上面, 顿时一拍即合。
傍晚时分，墨蓝的天幕隐约能看见稀疏星子点缀, 微风习习, 吹散了白天的暑气, 整个度假村都陷入了静谧的气氛中, 这边靠山，连带着呼吸的空气都要清新很多。
言卿跟着盛野并肩走在后面, 和前面几人隔着点距离，他不时侧头看一眼身旁的人, 盛野挑眉 ：“怎么了？”
言卿也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是不是对的，迟疑地问 ：“你今天是不是不太高兴？”
微风吹起心底的燥热，带来莫名其妙的烦躁，盛野没有表露出来，轻笑一声 ：“我能有什么不高兴的，就是有点累。”
言卿仔细观察了两秒，酒店到处都点了灯，不像白天那么明亮，却也能照得清路，这样模糊的灯光下，盛野勾着唇，模样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他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前方李一黎他们忽然发出一道惊呼。
言卿循着声音望过去，几个人在酒店的草丛处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围成一团盯着一个角落看。
“好漂亮啊！”
“只有这种靠近大自然的地方才有吧？”
言卿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好奇地走上前，跟他们一样弓着身子探头去看，看见草丛里有几只尾部亮着光的萤火虫，微微有些惊讶。
“我第一次看到真的萤火虫哦，之前只在手机上看到过。”
“城市里很难有吧，诶，拍照发朋友！”
“你今天都拍几条朋友圈了吧？我朋友圈都快被你刷屏了。”
李一黎笑着在葛儒肩膀上锤了一拳 ：“难得来度假村玩，你不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仅拍还搞滤镜。”
“这就不懂了吗，我是选出精华到时候一起发，不像你屁大点事都要在朋友圈刷屏。”
言卿等他们拍好照，小心地凑上去，声音放的很轻，怕惊扰到它们一样 ：“我就稍稍借用你们一下，不要怕。”
他附身小心翼翼地用手掌把那几只萤火虫拢在手心里。
转身走到盛野旁边，他们几个人凑成一团，盛野站在他们身后几步远，没过来看热闹。
看见他走回来，盛野扬眉 ：“那边有什么？”
言卿把拢着的手心打开，几只萤火虫从他手心里飞了出来，尾部亮着绿色的光，在低空中盘旋。
盛野看到萤火虫微微一愣，紧接着唇角抬起一点弧度 ：“给我的？”
“这算给吗？”言卿也不知道，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顶多算借花献佛吧。”
天色朦胧的夜晚，言卿的脸部轮廓没有白天那么清晰，像蒙上了一层纱，嘴角挂着点笑意，直直地望过来时眼睛亮起，像落进了闪烁的星星。
心里莫名其妙涌起来的烦躁顷刻间就散了大半，盛野控制不住嘴角上扬，还没说话。
身后拍了照片的其他几人嚷嚷道 ：“卿卿你好偏心。”
“我才拍了仅仅五张照片，五张而已，你就抓走了。”
“啧啧啧，还特地把萤火虫放到手心里拿过去，怕他看不见吗？”
酸言酸语传了过来，略带夸张的调侃，言卿听见了，视线跟盛野对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盛野抬眸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们 ：“不行吗？”
刚才还逮着言卿打趣的李一黎他们立马改口了 ：“行，怎么不行。”
“我刚刚就想喊你来看，结果就被卿卿抢先了。”
“你们。”徐子铭看着李一黎和葛儒，忍不住问 ：“平时都这么谄媚的吗？”
“你们不懂，我们这怎么能叫谄媚。”
“明明是折服于个人魅力。”-
傍晚在外面消了会儿食，就各自回房间休息，几人的房间都紧挨着，言卿跟进门的乔宁他们挥了挥手，跟着盛野进了门。
酒店房间亮着暖橘色的光，进门就能看到一张双人床，床做的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言卿还从来没跟人同床共枕过，不知道他睡相好不好，不会半夜踹人之类的吧？
他盯着柔软的双人床出神，盛野见他的目光落在上面，以为他介意，出声解释 ：“只有三间房，要不我去问问酒店前台，看能不能再开一间？”
节假日酒店本来就不好订，又是在网上中的奖，言卿都担心这里面会不会有强制的隐藏消费，连忙道 ：“不是，这张床这么大，一起睡就行，我只是在想我的睡相不知道好不好。”
盛野稍稍抬眉，看到言卿真情实感苦恼的样子，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思地问了一句 ：“你没跟其他人睡过一张床吗？”
声音顿了顿，长睫微垂 ：“乔宁他们呢？”
言卿“嗯？”了一声，听清他的话，摇头 ：“没有，我高中走读，而且就算是朋友之间也很少有机会睡在一张床上吧。”
盛野压下即将抬起的唇角 ：“嗯。”
言卿把行李一一从行李箱里拿出来，洗漱用品、这几天的换洗衣服，在行李箱里翻找了一阵，没找到睡衣，不确定地又把行李箱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找到。
言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微微蹙眉，回忆自己是在哪一个步骤上出了错，旁边传来的声音将他拉回神 ：“怎么了？”
言卿 ：“我忘记带睡衣了。”
盛野听见这话，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晚上九点过了，他看着言卿散乱的行李箱 ：“我有多余的，你要不要凑合穿，明天再去度假村的商店买一身？”
言卿想了想 ：“好。”
盛野打开行李箱，言卿看到里面还放着药酒，身上的伤大多都是淤青，擦伤一晚上的时间就结疤了，他没想到盛野这么细心，微微愣了一下。
“身上的伤还疼吗？”盛野顺手把药酒拿出来。
身上的伤没有像昨晚那样疼的睡不着觉了，只是隐隐作痛，言卿就没在意，摇了下头 ：“不怎么疼了。”
盛野没再说话，把药酒放到一旁，从行李箱里找出了一套睡衣递给言卿。
言卿拿着盛野的睡衣进了浴室，简单的洗了个澡，穿着盛野的睡衣走出来，盛野随意地抬眼，目光凝住。
他的睡衣穿在言卿身上有些大了，言卿把袖子和裤脚都挽起了一截，领口处露出大片粉扑扑还泛着水珠的肌肤。
言卿感觉衣服松松垮垮的，同样的衣服穿在盛野身上就很合适，穿在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走到盛野面前，他抬眸对比了一下两人的差距，感觉不太看的出来，有点好奇两人的身高差，怎么同样的衣服穿在身上就是不同的效果。
言卿上前一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抬手比了一下身高，看着多出的那一截，惊讶地说 ：“原来差这么多吗？”
两人的距离被拉近，盛野垂眸就能看到他卷翘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样，轻轻颤动着，还有他嫣红的嘴唇，不知道是不是洗过澡的缘故，像被清洗过的车厘子，泛着诱人饱满的光泽。
他站在自己面前，身上还穿着自己的衣服，刚洗过澡带着沐浴露的香气，干净、清新的，淡淡地萦绕在鼻息间。
言卿看清两人的身高差距，轻轻笑了一声，嘀咕道 ：“感觉不穿裤子都行。”
“……”
盛野眉心一跳，呼吸都乱了节奏。
言卿对盛野微妙的变化没有察觉，知道两人的身高差距后就往后退了一步，笑着说 ：“我洗好了，你去洗吧。”
盛野盯着言卿看了几秒，才回过神来，带着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拿起衣服进了浴室。
言卿把自己乱糟糟地行李箱收拾好，坐在房间的桌子旁边，拿着手机刷了刷，屏幕上突然跳出一条消息，是乔宁发过来的。
【斗地主二缺一来不来？】
言卿站起身，就听见房间门被敲响了，他以为是乔宁来找他，走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男生，看年龄和他们差不多，言卿微微挑眉，摸不准这人的来意。
顾绍到了酒店给盛野发消息，对方半天没回，他在楼下等的不耐烦，他来过度假村几次，酒店的经理记得他，问到后就直奔盛野的房间。
看到开门的人后，顾绍也愣了愣，面前的男生长了一张很吸引眼球的脸，隐约在哪里见过，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一看就不合身。
顾绍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不好意思，走错……”
“诶，这不就是1303吗？”顾绍视线一转就看到门上的门牌号。
言卿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刚要出声，身后就传来门开的声音，盛野拿着毛巾边擦头发边走了出来，视线随即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顾绍。
顾绍和他对上视线，看着他从浴室里走出来，再看看站在他面前的言卿。
脑海中灵光一闪，两人出现在同一个画面的场景，总算让他想起来这个男生是谁了！
顾绍目光随意一瞥，视线聚焦在言卿穿着的睡衣上，眼睛都直了，盛野的衣服大多都是秀场的新款，但他懒，同系列的会一次性买好几件。
他越看越眼熟，这室友身上穿的睡衣和盛野的不就是出自同一个设计师之手的吗？！
再看穿在室友身上明显大了一截的睡衣，顾绍的脸像调色盘一样，五颜六色的变换着。
言卿看到盛野走过来，神情原本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看到他裸露的领口，神情一凛，走上前不动声色地挡在言卿面前。
“有事？”
顾绍在出神，没注意他的动作，懵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不是你让我来找你……们的吗？”
他看到言卿，改了改口。
言卿看到两人熟稔的样子，从盛野身后探出头 ：“你的朋友吗？”
“嗯。”盛野低声跟他介绍 ：“顾绍。”
他又转头看向顾绍，介绍时语调放轻了很多 ：“言卿，我的室友、朋友。”
后面两个字的语调格外轻。
言卿抬手跟顾绍打了个招呼 ：“你好。”
“你好你好。”
两人打了招呼，言卿猜测他们有什么事情，恰好乔宁找他打牌，手指戳了戳挡在他前面的人，笑道 ：“乔宁找我打牌，二缺一，我先过去了啊。”
盛野回头，言卿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露出领口大片雪白的肌肤，还有皓白细瘦的手腕，锁骨清晰，凹陷处还盛着汇聚的水珠。
说着就要从他身旁走过去。
“等一下。”盛野伸手攥住他的手腕，垂着眼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擦药好得快一点。”
言卿想到盛野特地给他带过来的药酒，身上的伤确实隐隐作痛，歪了歪头 ：“那擦了药再过去？”
盛野没说行不行，眸光转了转，就看到站在门外的顾绍身上，眯了眯眼 ：“我记得你会打牌。”
顾绍 ：“……？”
盛野抬起眼眸，和面对言卿时的态度有微妙的差别，弯起唇角，无声地威胁 ：“是吧？”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房间门重新被关上, 言卿想到刚才从盛野朋友脸上看到的木然表情，偏了偏头 ：“你朋友真的很爱打牌吗？”
跟不认识的陌生人也能玩的起来？
盛野脸上的表情很淡定，语气诚恳 ：“他来这儿就是来玩的, 性格比较外向, 是那种朋友的朋友就是亲兄弟的类型，你明白吧。”
换成别人这样说他可能会怀疑, 但盛野这样说, 言卿轻轻笑了起来，眸子注视着盛野, 真情实感道 ：“跟你挺像的。”
盛野听到这句话不经思考就要皱眉，他和顾绍哪里像, 随即想到言卿是指朋友的朋友就是亲兄弟这个说法。
心里失笑, 脸上也表露了出来，嘴角弯起愉悦的弧度 ：“来, 我帮你上药。”
盛野洗澡前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嗡嗡嗡地响个不停, 言卿指了指他的手机 ：“你的手机在响好像有消息，你先看看吧。”
盛野走过去拿起手机，解锁屏幕, 随意地瞥一眼。
顾绍 ：【哥，你是我亲哥, 不, 你是我祖宗才对, 卖兄弟这事你干的是真顺手啊。】
顾绍 ：【玩手机只是我的保护色, 尴尬才是我的本色。［救救我］】
顾绍 ：【知道我和两个不认识的男的待在一个房间尬笑是种什么体验吗？［微笑］】
盛野 ：【你之前不是特别想要我马场养的那匹马吗，送你了。】
顾绍 ：【！！！】
顾绍 ：【哥！从现在这一刻开始, 你就是我亲哥！！】
顾绍 ：【有事你吩咐，不就是跟两个同样青春洋溢的大学生打牌吗？我现在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是赌神在世！】
不顾顾绍后面又发来的消息, 盛野将手机锁屏，开了静音，把药酒拿着转过身 ：“让我看看你的伤。”
言卿走到床边坐下，背对着盛野，盛野看了看身后的大床，身形顿了顿，才走到他后面坐下。
撩开他的衣摆，露出大片肌肤，雪白的肌肤上还有着未消的淤青，不像之前青中带紫一样可怖，擦伤也结疤了，但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看着仍然碍眼。
不管再看几次，心里的感触一点都不会比第一次看到时少。
盛野蹙着眉，小心地给他抹药 ：“再过一两个星期应该就能消了，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言卿身上一点疤痕都找不到，白白嫩嫩的，想到这些伤口有可能会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盛野拧紧了眉，语气仍是轻松带着安抚的 ：“留疤也没事，找点祛疤的药抹几天就好了。”
药酒抹在背上很热，背上的伤反而没那么疼，那种从背部散发开的热让言卿情不自禁地攥紧了床单。
言卿说 ：“现在是什么样子的？能不能帮我拍一张？”
淤青在后背，平时洗澡时也只能看个大概轮廓。
“我手上有药酒，不好拍照。”盛野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目光落在言卿的背上。
他的视线存在感很强，和上药专注伤势时不同，这次眼神像是一寸一寸地将裸露出来的肌肤都扫描了一遍，视线扫描到下方时。
白皙的后背，细瘦而盈盈可握的腰……
温热的指腹蓦地落在他背上，言卿看不到后面的情况，只能感觉盛野的手指似乎在沿着什么游走，他微微睁大眼睛，漂亮的瞳孔里显现出了惊讶。
指腹下的触感光滑细腻，像是最好的绸缎，洗过澡后白皙的皮肤变成粉粉白白均匀的一片，刺激着眼球，盛野眸色暗了下来 ：“不用那么麻烦，你的伤是这样的。”
他用指腹轻轻描绘过言卿背上的淤青，嗓音无端沉了一点，低低的 ：“我说错了，就算留疤也不会难看。”
“有点像蝴蝶，你应该很适合纹纹身。”盛野说。
他用手指描绘出淤青的样子，指腹触到了一片柔软滑腻的皮肤，慢慢描绘出了一只蝴蝶的轮廓，脑袋中想象出这里纹着纹身的样子，黑色的蝴蝶在白皙的背上振翅，轻轻扇动翅膀，将飞未飞的样子。
盛野的话传到耳朵里，酥酥麻麻的带起了一阵涟漪，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话还是指腹描绘的动作。
言卿白皙纤长的手指几乎陷进被单里。
“不过没有纹身也很好看。”终于，盛野将伤口完整的描绘了出来，语调里有不容忽视的笑意 ：“你怎样都好看。”
言卿脸颊发烫，手指攥得更紧了，轻轻地 ：“嗯。”
上完药，言卿把衣服下摆撩了下来，整理好衣服，感觉脸上的热意还没消散，默默冷静了一会儿，才感觉没那么烫了。
只是被夸一下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难道是因为从来没有被人夸过这种隐私部位？
言卿呼出一口气，手指攥紧床单又松开，重复了两遍这个动作，听着洗手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是盛野在洗手。
这时候言卿才后知后觉，他要和盛野睡在一张床上，没有跟人同床共枕的经验，想起来就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等盛野从洗手间出来，言卿觉得应该给盛野打个预防针 ：“如果我睡姿不好，你就把我推远一点，不用担心吵醒我。”
盛野一脸让他放心的表情，满不在意地笑道 ：“你不像睡姿不好的。”
他上下将言卿打量了几眼 ：“你看着挺乖的。”
言卿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他没有跟人睡一张床的经验。
这一茬就这样掀过了，盛野关掉房间的灯，只留了一盏床头灯，房间顿时陷入了黑暗当中，只剩下一点朦胧的光。
酒店的床很大，两人各自睡在一边都可以不碰到对方，言卿躺在床上酝酿睡意，想起什么 ：“对了，你朋友他今晚睡哪儿啊？”
盛野 ：“他有地方睡，不用担心。”
现在是国庆假期，酒店的房间应该很难订，但盛野是在网上中的奖，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多余的名额，但依盛野的脾气总不至于看着朋友露宿街头。
言卿闭上眼睛，正要睡觉，昏暗的房间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你很关心他？”
言卿已经有了睡意，没有挣扎，放任睡意涌来，喃喃道 ：“有点。”
盛野怔了怔，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昏暗中他的表情变得琢磨不透，抵了抵腮帮子，心头莫名涌上来点烦躁。
下一秒就听见言卿带着睡意的含糊声音响起 ：“他是你的朋友嘛。”
毫无预兆的，刚涌起来的烦躁像被放了气的气球，不用人戳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盛野怔愣着没有开口，借着昏暗的光线侧身，就看到言卿已经闭上眼睛，呼吸放缓了。
借着朦胧的灯光，他看到言卿侧着身子，半边脸颊都陷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言卿的长相漂亮偏精致的那一类型，沉下脸时会露出一丝难以接近的冷感，但大多时候都很好接近接近。
是脾气很好，却又不会一点脾气都没有的类型。
他盯着言卿的睡颜看了几秒，才缓缓闭上眼睛。
当晚，盛野做了一个很莫名其妙的梦。
梦里有一只蝴蝶，围绕着他不停盘旋，想引着他往哪里去一样，时不时飞一段路就回头看他有没有跟上。
他一路跟着它穿过一片黑暗的迷雾里，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的场景骤然变换。
变成了气氛氤氲，灯光朦胧的酒店里，言卿坐在洁白的床边，衣服的下摆被撩了起来，和晚上一样的姿势，他怔愣着就见他背上的淤青慢慢变成一只轮廓分明的蝴蝶，盛野下意识伸手去碰。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回头的言卿转头朝他看来，朦胧的灯光下，他漂亮的脸浮现出了一点惊讶，嫣红饱满的唇瓣微微张开。
衣摆被撩了起来，露出大片肌肤，漂亮懵懂的脸配上落在他身上的纹身，黑与白的极致碰撞。
盛野喉结滚了滚，莫名的渴望自心底升腾，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他的后背——
梦境戛然而止，盛野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呼吸还有点不稳，神情难得显露出一点呆滞
怎么会做这么莫名其妙的梦？
是因为昨天才说过言卿后背的淤青散开后很像一只蝴蝶吗？
还是言卿脸上懵懂的表情，眼神却像勾子一样。
盛野闭了闭眼，把这些画面通通驱逐出脑海，他抬起一只手想按按脑袋，下一秒，松懈的神经再次紧绷，困意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言卿整个人都贴上来了，脑袋搭在他肩膀上，一只腿还搭在了他腿上，呼吸轻而缓，像抱玩偶一样抱住了他。
十月份，天气算得上热，房间里的空调温度又很适宜，言卿身上的大半被子都滑下去了，露出领口处大片雪白的肌肤。
前不久才“见过”的人骤然以这样的姿势出现，盛野感觉自己的大脑嗡地一声麻了，下意识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把言卿抱着他的手小心地拿开。
但大概睡着的人都反感别人动他，他刚把言卿的手拿开，对方又迅速缠了上来，如此反复两次，言卿睡梦中都蹙着眉，脸皱成了一团。
干脆整个人都挂在盛野身上，腿也从搭在盛野腿上继续往上。
他的腿不经意触碰到了某个地方时，像有微弱的电流划过，盛野太阳穴都突突跳了两下。
偏偏言卿似乎觉得这样的姿势很舒服，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不动了，平缓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扑洒在盛野脖颈上。
盛野闭了闭眼，干脆反过来把言卿整个抱在怀里，不顾他的挣扎和从嘴里发出的哼哼。
“乖一点。”盛野的嗓音还带着清晨醒来的沙哑，轻轻拍了一下言卿的背，语气夹杂着咬牙切齿的无奈 ：“别乱动。”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这一晚言卿睡得很香。
睡到自然醒, 睁开眼睛时，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天花板，而是面前一张被放大的脸。
言卿思绪迟缓地盯着那张脸看了几秒, 旋即反应过来两人的姿势, 他被盛野抱在了怀里，对方的手揽住他的上半身, 腿还压在了他的腿上。
言卿完全没发现这是一个有点压制性的姿势, 看着对方阖上的双眼，凌乱的碎发垂在额前, 眼睫毛浓密。
盛野的眉目中带着一点深邃，整张脸组合在一起特别英俊, 眉目微微蹙着, 看着有种难以接近的冷冽感。
言卿看到他眉间的褶皱变深，眉梢动了动, 随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垂眸朝他看来。
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的撞上。
盛野漆黑的瞳孔里还夹杂着没睡好的烦躁，眉头蹙着，那双眼睛在刚睡醒时异常有攻击性。
看清怀里的人时, 脸上的表情有几秒的怔愣。
四目相对，在对方眼瞳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两人都有片刻的失神。
盛野率先回神, 移开眼, 像是才看清现在的情况一样, 缓了两秒放开言卿，嗓音透着没睡醒的沙哑 ：“早。”
言卿感觉耳朵被轻轻撩了一下 ：“……早。”
他有点奇怪两人的姿势, 但睡着后的事谁说的准，便默默的将这茬放进心底, 爬起来穿衣服，余光瞥见盛野蹙着的眉心 ：“你昨晚没睡好吗？”
盛野起床去行李箱里找衣服，闻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嗓音有点微妙的不自然，轻轻咳了一声 ：“还行，做了一晚上的梦。”
言卿也往自己行李箱的方向走，随口道 ：“什么梦啊？”
盛野拿衣服的动作顿住，抬头正好能看到言卿的背影，身上穿着不合身的睡衣，经过一晚上的“摧残”，挽起的地方散落了下来，看着松松垮垮的。
尤其是他的睡衣大了点，言卿穿在身上空落落的，越发衬得他背脊挺直、单薄。
盛野看了他一眼就垂下眼睫，佯装自然地翻找衣服 ：“梦见捉蝴蝶了。”
提到某些关键字眼，盛野就感觉一阵头疼，平时做梦大多数时候醒来就忘了，昨晚的梦却还历历在目，稍一回想就能想起来，甚至连细节都记得很清楚。
言卿“唔”了一声，做梦很正常，就是捉蝴蝶这个梦有点奇怪，但梦嘛琢磨不透很正常 ：“那捉到了吗？”
盛野安静了几秒，言卿等不到答案，从行李箱里找出今天要穿的衣服，回头望着盛野不解地眨了眨眼。
盛野只觉得他眨眼的样子像和梦境里回头的眼神重合了，带着小钩子一样，心脏莫名变得柔软，含糊道 ：“……下次吧。”
言卿不明所以地点头，拿着衣服去卫生间洗漱。
两人刚洗漱完出来，还没开门，就听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盛哥，卿卿，你们还没起吗？”
“这都快十点了，早上的时间不要浪费啊，快快快，起床出去玩了。”
门外响起葛儒和李一黎吵吵嚷嚷的声音，盛野走过去开门，看到门外除了李一黎他们，还有乔宁和徐子铭，顾绍则站在后面探头张望，和他们隔着点距离。
见盛野终于舍得开门了，李一黎笑着打趣道 ：“你们不对劲啊，平时在学校起得比鸡都早，在这儿怎么起这么晚？”
“这还用说，肯定是酒店的床太好睡了，今天我起床的时候都想让我死在床上算了。”
“是，酒店的床舒服的不想起了。”盛野随口接了句，转头去看收拾好的言卿，笑道 ：“走，吃饭去。”
一行人往酒店的餐厅走去，路上李一黎和葛儒对新冒出来的小伙伴表达了一番欢迎。
葛儒问顾绍 ：“所以你家也是本地的，跟盛哥是发小？”
顾绍走在前面 ：“对，我们家里长辈也认识，算是从小一起长大。”
“哇，那是竹马了吧？感情一定很好！”
顾绍点了点头，他们这个圈子不大，大家面上都还过得去，狐朋狗友一堆，但他真正能玩到一块儿的就是盛野了。
他说完不禁回头看了盛野一眼，盛野根本没注意他们的谈话，一只手揽着室友的肩膀，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说什么。
盛野在给言卿看度假村的分布图 ：“周边有个村子那么大的街，等会吃晚饭可以去逛逛，这几天应该会很热闹。”
“也可以去沙滩上晒晒太阳，顶楼有游泳池，每天都要打扫，还算干净，晚上可以支个烧烤架，是不是比回家好玩？”
他说话时微微凑近，嗓音懒散，盯着言卿的脸观察他的反应。
言卿看着盛野手机上度假村的图片，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点疑惑 ：“你对这里很了解吗？”
盛野漫不经心地笑道 ：“言卿同学，你出门不做攻略的吗？”
言卿想说什么，盛野下一秒就拍拍他的肩膀，笑容懒散 ：“幸好我做了，你跟着我就行。”
言卿哦了一声，听着盛野在他耳边讲度假村到了晚上有多热闹，嘴角也慢慢跟着抿了起来。
顾绍看着他们，脚步不自觉地落后了一步，被旁边的乔宁勾住肩膀，男生之间的友谊本来就很容易建立，打了一晚上牌，自然也熟络了起来。
“走，我看酒店的介绍早上吃自助餐，昨天的菜太正宗了，我已经迫不及待去吃早饭了！”
顾绍的肩膀被乔宁自来熟地揽住，他稍微侧头看了下对方的侧脸，乔宁揽住他肩膀不希望他掉队，还不忘转头跟徐子铭他们说话。
顾绍看着乔宁大大咧咧的样子，再看看盛野，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还是昨天吃饭的餐厅，进去就能看到摆在台子上的各式菜肴，中餐、西餐、法国菜、粤式茶点等等，应有尽有。
几个男生一进去先找位置坐下，然后端着餐盘分散在各处去拿餐食，乔宁本来想和言卿一起去，刚起身就看到言卿被盛野勾着脖颈拉走了。
站在原地顿了两秒，就转头去找徐子铭一起奔向法国大餐的怀抱。
顾绍拿着餐盘慢悠悠地跟在言卿跟盛野后面，看见盛野把一个灌汤包放到言卿盘子里，尽职尽责地介绍 ：“今早大厨现做的，他们这儿请的都是那个地方当地的厨师，味道很正宗。”
言卿笑了下 ：“怪不得昨天的菜那么正宗。”
“那就多吃点。”盛野闻言又给他夹了好几个不同的菜，像是觉得他夸奖菜肴是件多开心的事一样，握着言卿的手腕 ：“你看，我一只手就能把你的手腕圈住了。”
两人说说笑笑，态度自然得像这样的情景发生过无数次。
顾绍光顾着看他们走神，随便拿了点食物放到盘子里，一路像魂一样飘着走回餐桌。
每个人餐盘里都拿了各式各样的食物，徐子铭眼尖，看着顾绍的餐盘咋舌 ：“不是哥们，你这是什么吃法？”
其他人循声望去，就见顾绍的餐盘乱七八糟的放着牛排、法式鹅肝、烧卖和豆汁。
李一黎不确定 ：“中西合璧？”
“牛排配豆汁，这会是什么神奇的味道。”
“话说你们喝过豆汁吗？有人说是泔水味，还有人说是臭抹布味。”
“这两种味道……啧，兄弟你不是一般的重口味啊！”
现在才注意到自己拿了什么的顾绍，低头一看 ：“……”靠！
他张了张口，有心想解释，就看见盛野朝他投来一个嘲笑的眼神，视线在他身上短暂的停留两秒，注意力又放回在身旁人身上。
他看着言卿时脸上的表情很柔和，嘴角噙着笑，长睫垂下，眼底隐隐有亮光。
顾绍对比着这两个天差地别的眼神，心神恍惚，下意识地端起手边的豆汁喝了一口。
下一秒，一股酸得像是在泔水桶里泡了几天几夜又被太阳暴晒，晒得发酸的味道进入嘴里，这一刻的感觉难以言喻 ：“yue——”
顾绍手忙脚乱地找着纸巾，差点不顾形象地喷出来，赶紧吐在纸巾上，拿起桌上放着的白开水，大口灌了几下才压下那股味道。
转头一桌的人都眼神怪异地瞅着他。
“卧槽兄弟，你受虐癖啊！我还以为你就好这一口。”
“豆汁真的有那么难喝吗？”
“啧，搞得我也想挑战一下。”
顾绍咳了咳，还没说话，旁边一桌坐着几个打扮光鲜，精致漂亮的女生，几人的目光时不时朝这边望一眼，小声嘀咕了几句。
其中一个女生慢慢站起身，朝这边走了过来。
她目标明确，直直地走向盛野和言卿的方向。
李一黎见怪不怪地悄声道 ：“我赌肯定是要微信的！”
葛儒喝了一口果汁，悠哉看戏 ：“没戏。”
顾绍坐在他们对面，同样压低声音 ：“你们怎么这么肯定？”
走过来的女生一头微卷的浅栗色头发，看起来漂亮又温婉，一看就是很多人会喜欢的类型。
李一黎作为言卿和盛野的室友，没少见这两人被告白，点头 ：“这两个人都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每天凑在一块儿，别说普通女生，女神都插不进去。”
“我估计他们脱单的前提是，对象长得一定要比对方好看，要不然天天对着这样一张脸，谁还有心思谈恋爱啊。”
葛儒感慨 ：“可能这就是好兄弟吧，要单身就一起单身。”
那个女生矜持地走向言卿，拿着手机，一脸紧张地问 ：“你好，能加个微信吗？”
顾绍思考着两人的话，转头正好听到这句话，神情略带着几分思索地瞥向盛野。
旋即就看到盛野嘴角挂着的笑意消失了，嘴角往下压了压，脸上的表情明显淡了下来。
言卿看着女生，缓缓摇头 ：“不好意思。”
女生咬了咬唇，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各方面都很合心意的人，不想这么快就打退堂鼓 ：“你还是学生吧？我也是。”
她念出一所同样出名的大学名字，咬字很轻 ：“我们都是学生，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还在这儿碰到了，也算缘分吧……”
她的话哽在喉咙里，不经意对上了旁边男生的视线，两个同样容貌出众的男生聚在一起很惹眼，但这个男生一看就不是她们能把握得住的，便选择了更符合她审美的言卿。
此时和他对上视线，那双漆黑深邃的瞳孔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却又像被人冒犯领地的野兽。
只一眼，就让她头皮发麻，脚步仓皇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看看被要微信的男生，再看看朝她望来的男生，视线在他们两之间来回转了一圈。
他们之前的互动她也注意到了，只是没有多想。
现在看到这个充斥着冷淡和丝丝占有欲的眼神，她似明悟了什么，捂住嘴，飞快道 ：“抱歉……我不知道！打扰了！”
“……？”
言卿望着女生几乎称得上落荒而逃的背影，还有那句奇奇怪怪的话，不解的歪了歪头，放在桌上的手突然被人握住。
盛野捏了捏他的手，眼神示意他看餐盘里的食物 ：“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言卿盘子里还剩下三分之一的食物，在盛野的建议下，几乎每个菜系都拿了一点，摇摇头 ：“我吃不下了。”
盛野轻轻啧了一声 ：“有点浪费啊。”
言卿垂着眼眸不说话，盛野随即自然地拿过他面前的餐盘放到自己这边 ：“就剩这么点，我一起吃了吧。”
啪嗒。
一声清脆的响声，顾绍手里的刀叉落在了盘子上，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从见到这两个人时就出现在心头的异样感到了他无法忽略的地步。
他脑海中渐渐产生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太过震撼，却能完美的解释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他直了这么多年的恐同兄弟……好像要弯了。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这个想法太异想天开。
灵光一闪的念头出现, 顾绍怔愣之下第一反应就是要将这个想法狠狠驱逐出脑海。
可看着斜对面，正在吃着言卿盘子里剩下的食物的盛野，他瞠目结舌之下, 又完全没办法说服自己。
吃朋友的剩饭, 先不说普通朋友会不会为对方做到这种程度。
就凭他是盛野。
就凭顾绍从小跟他一起长大，对他的了解程度, 他就不可能吃别人的剩饭。
所以能解释现在的场面的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盛野被魂穿了, 要么……他弯了。
顾绍眼神呆滞地望着他们的方向，又一个问题从心底浮现, 如果盛野真的弯了。
……那盛野知不知道他弯了呢？
顾绍连饭都顾不上吃，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他们, 想从他们的相处中寻找出蛛丝马迹。
盛野吃饭的动作一顿, 他吃东西时不慌不忙，一看就是很有教养的家庭才能教出来的, 但即便再有教养, 被人用那么炙热的眼神盯着，也很难若无其事的继续吃下去。
他放下筷子，抬眼看向顾绍, 就见他眼神发直，看着他们的神情好像在研究什么世界难题一样, 紧紧蹙眉 ：“你吃错药了？”
顾绍恍惚摇头, 看着盛野投过来的, 淡淡的, 和看其他人没有区别的眼神，悲哀地发现, 他心里最后一丝怀疑也消弭了。
他想起一句不知道从哪儿看到的话。
喜欢一个人看向他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
顾绍低头，心神不宁大脑疯狂转动, 盛野十有八.九是弯了，还有很大可能喜欢上了他的室友。
可是看这两人的相处，亲密中又透着自然，周围人的反应也没有一点惊讶，可见他们平时就是这样相处的。
盛野更没有一点为情所困的样子，所有的举动都是下意识、无知无觉的，像是根本没发现这件事。
顾绍的目光不知不觉就落到了言卿身上，明亮的日光下，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外套，那张脸漂亮得不落俗套，没什么表情时会有种清冷感。
顾绍心脏直直往下坠，因为他发现，言卿好像是直男。
跟盛野做朋友这么多年，顾绍也见过不少gay，训练出了一副鉴gay的本领，并不像普通直男那样大大咧咧。
gay爱上直男并不恐怖。
恐同深柜无知无觉爱上直男的杀伤力才是爆炸级别的。
顾绍想到未来可能会出现的场景，心情悲催地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熟悉的味道进入口腔，钻进喉管，顾绍再次差点吐了，这个味道简直令他终身难忘。
旁边人看着他的动作，又一次惊呆了。
“我错了，原来你真有受虐癖啊？”
“喝不下就别喝了，咱们这个吃不完不罚钱的。”
顾绍冲他们摇头，示意他们别管自己，然后像喝酒一样把杯子里的豆汁一口闷了。
再复杂的味道，能有他的心情复杂吗？
李一黎他们看着顾绍豪迈的动作，咋舌。
“兄弟，我是真服你了，这味道你都能一口闷？”
“没必要，真没必要。”
言卿也带着几分不解地朝顾绍看去，恰好顾绍朝他看了过来，两人目光对视，他发现顾绍的眼里带着一点说不出的含义，眸光复杂。
言卿刚想问他怎么了，注意力被身旁响起的声音拉回 ：“吃完饭你想去哪儿逛？”
盛野把盘子里的食物吃完了，转头问言卿，他的眉眼清晰深邃，语气随意却又能让人感受到尊重。
言卿望向玻璃窗外一大片人造沙滩 ：“沙滩上会不会很热？”
“不会。”盛野说 ：“有遮阳伞，那就去沙滩上玩吧。”
一行人吃完饭又去房间里换了短袖，人造沙滩上支起了一排排遮阳伞，还有椰子售卖，可以打沙滩排球、堆沙雕。
一走到沙滩上，李一黎他们就像被放飞的鸟一样，自由自在地扑向沙滩排球，正好和乔宁、徐子铭组成了二对二的对抗赛。
顾绍没跟过去，看着盛野和言卿懒洋洋地走到卖椰子的地方，买了两个椰子。
两人抱着椰子慢悠悠地找了两个遮阳伞坐下，椰子水清冽香甜，言卿看着乔宁他们在沙滩上奔波的身影，咬了咬吸管，扭头问陪他一起坐着的盛野 ：“你不去沙滩上玩吗？”
盛野懒洋洋地说 ：“他们人够了，等会再拿个球，我们俩玩吧。”
“好。”言卿没在沙滩上打过球，挺感兴趣的。
顾绍和他们隔着一个遮阳伞的距离，他们说话时没有遮掩，闻言主动走过来说 ：“你们要打球？我和你们一起吧。”
盛野朝他投过来一个眼神，提醒道 ：“两个人就够了。”
顾绍 ：“三个人也不是不能打，而且你那么厉害，我跟言卿同学加在一起可能都不是你的对手。”
盛野看着顾绍眉梢微挑，搞不懂他想干什么 ：“我也没打过排球。”
顾绍装作看不懂盛野的眼神，只看着言卿说 ：“球都差不多，篮球打的好，排球一定也不错。”
言卿觉得留顾绍一个人在这儿不太好，痛快点头 ：“一起玩吧。”
见言卿都点头了，盛野盯着顾绍看了几秒，忽地弯了弯唇，笑得异常和善 ：“那就一起打。”
顾绍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在遮阳伞下，盛野脸上的表情都有点模糊，传达出来的讯息不像他的话一样和善。
朋友，我是在救你啊！
顾绍满心悲愤，只能将一腔孤勇藏在心底，看着盛野脸上隐隐带着杀气的笑，咽下一口血 ：“……我刚刚想起来，我紫外线过敏，还是你们去玩吧。”
盛野眯了眯眼，一字一顿地重复 ：“哦，紫外线过敏啊。”
顾绍心肝都颤了颤，干笑道 ：“是，是啊，晒太阳晒多了，皮肤就会过敏。”
言卿听说过有这种病，心想，怪不得之前李一黎他们叫顾绍他都没有过去，嘱咐他 ：“那你好好在遮阳伞下休息吧，不舒服就提前回去，不用等我们。”
顾绍应了一声，看着言卿和盛野放下椰子一起往打排球的地方走。
盛野比言卿高了半个头，时不时偏头跟他说话，两人的身影在阳光下被拖得很长，从背影看异常合拍。
顾绍忧愁地叹了口气，平心而论，言卿性格不错、长得也好、人还没什么架子，换成谁喜欢他，他都不会意外。
偏偏是盛野，一个被gay骚扰得恐同的深柜，偏偏喜欢谁不好，喜欢上一个直男。
沙滩排球老少皆宜，只是现在阳光热烈，沙滩上人不是很多，就算有人大多数也躲在遮阳伞下看着一群青春洋溢的大男生玩。
言卿没玩过沙滩排球，按照顾绍的说法，他已经做好了会被盛野虐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盛野比他还不会玩，每次球拍过来他都能接到。
玩了一会儿，发现盛野是真的不太会，中场休息时，言卿两只手放在网架上，就这么隔着网架笑吟吟地看着他，有点意外 ：“你不会玩这个吗？”
盛野把球捡起来拿在手里，看着言卿扒着网架，运动过后的脸红扑扑的，额前的碎发有一缕被浸湿了，朝气蓬勃的样子，点头 ：“我玩这个挺菜的。”
他也走上前去，隔着网架和言卿对视，看他眼睛周边泛起的红晕，微微低头，两人视线平视，盛野很轻地笑了一下。
语气里含着点认真，长睫微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要不你教教我？”
“我也菜，两个菜鸡互啄。”言卿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盛野扯了扯唇角，还没说话，言卿继续慢吞吞地说 ：“但你不嫌弃我就行，反正也不是比赛，随便玩玩。”
盛野眉梢微扬，压下嘴角即将抬起的笑意 ：“来吧，小言老师。”
沙滩排球挺简单，随便玩玩也不需要什么技术。
言卿上手很快，一边跟盛野打的有来有回，一边跟他讲要点，看着盛野一点点熟练起来，还怪有成就感的。
在沙滩上玩到太阳渐渐爬到正空，言卿喘了喘气，看着已经走回遮阳伞的李一黎他们，拿着球轻轻抛上去，落回手心又抛上去 ：“有点热了，我们也回去吧。”
盛野点头，两人往遮阳伞处走。
还没走进遮阳伞里，就看见李一黎他们人手一个椰子，每个人都一副运动后大汗淋漓的样子。
李一黎问顾绍 ：“你怎么不来跟我们玩？我跟你说，他们菜得一逼，你来我们就虐杀他们了。”
乔宁 ：“滚滚滚，我们明明打的不相上下。”
“我感觉我之前那个暴扣就挺厉害的，可惜手感不行，没发挥出全部实力。”
“对，我没玩过这个游戏，要不然肯定打到你们认输。”
顾绍随口解释了一句紫外线过敏，见盛野和言卿走过来，立马朝他们方向瞥了过去。
言卿拿起留在遮阳伞处的椰子喝了一口，察觉到盛野望向他的视线，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像是在问“怎么了？”。
盛野看着自己手上的椰子，吸管有一点被牙齿咬过的痕迹，不确定地说 ：“这个好像才是你的。”
言卿低头一看，这样一说，他也注意到了两个椰子的不同，看着被自己含过的吸管，再看看盛野手里自己的椰子，脸莫名烫了起来 ：“……我帮你重新买一个吧。”
“多浪费啊。”盛野满不在意地笑了笑 ：“就这样喝吧，你不也没嫌弃我吗。”
盛野拿起椰子喝了一口，轻轻含住吸管，牙齿沿着言卿咬出来的痕迹，轻轻碾磨了一下，吸了一下清甜的椰子水就在唇间流淌。
言卿看着盛野薄唇含住吸管的样子，视线飘忽了一瞬，不知道为什么不太敢跟盛野对视。
略带慌乱的目光和顾绍撞上，言卿想起顾绍说盛野打排球也很厉害，冲他笑了笑 ：“你的情报有误啊。”
顾绍看看言卿，又看看盛野，干笑两声，暗自在心底腹诽。
换个人试试呢。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临近中午, 沙滩上的太阳越发热烈，一群人玩沙滩排球玩的大汗淋漓，李一黎提议回酒店洗个澡, 下午再出来逛。
言卿和盛野并肩慢悠悠地走在后面, 听他们商量着下午去哪儿玩，眯着眼睛看了眼头顶的天色, 想起什么, 脚步一顿 ：“我还没买睡衣。”
盛野自然而然地和他一起，扬了下下巴 ：“超市在那边。”
言卿喊住李一黎跟他说了一声, 就准备脱离队伍往度假村的超市走去，走在前面的顾绍见状, 立马出声 ：“你们要去哪儿？”
言卿回头说 ：“超市, 我忘带睡衣了，去买一套。”
顾绍紧跟着道 ：“我也要去。”
顾绍的声音没有掩饰, 其他人听见了连忙追问。
“去哪儿？”
“背着我们去好地方是不是？”
得知是去超市, 以为是要去什么好地方的乔宁稍微有些失望，抬手挡在眼前看了看太阳，随即又道 ：“这个天都十月了还这么热, 去超市买个冰淇淋吃也不错。”
言卿自然没意见，一行人改变方向, 往超市走去。
盛野没说话, 跟言卿走在后面, 期间朝顾绍的方向投过去一个眼神。
顾绍全当看不见, 等盛野移开视线后，暗自在心底叹气, 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人家，就各种占有欲发作, 这叫什么？
恐同深柜的第六感？
度假村的商超和外面的大型超市一个规模，言卿选了一套睡衣，跟乔宁他们一起站在冰柜前选了一个冰淇淋。
超市有冷气，让一群不久前才在沙滩上肆意挥洒汗水的男生蹭了会儿空调，才慢吞吞去结账。
走在回酒店的路上，乔宁凑过来跟言卿说话 ：“我昨天看酒店放在房间里的宣传册，附近有个酒吧，看图片挺好玩的，一会儿下午一起去吧？”
徐子铭笑道 ：“他想去酒吧好久了，可惜在学校没机会，又没人陪他去。”
这个年纪的男生都刚刚成年不久，对酒吧有种迷之向往。
葛儒 ：“附近有酒吧？那去呗，我还没去过酒吧呢。”
李一黎 ：“我也没去过，去去去，见见世面。”
言卿转头看向盛野，微微偏头，像是在问“去吗”。
其他人也都看过来，每人脸上都写满了期待，盛野毕竟对这里更熟一点，很多行程都是听他安排。
盛野垂眸就能看到言卿眼睛里也装着一点期待，眨巴着眼睛看过来时有种说不出的乖巧，弯起唇角 ：“那就下午去吧，酒吧那个时候人会多点。”
约好下午去酒吧，大家各自回到房间。
言卿洗了个澡，坐在沙发上调整着投影仪，等盛野洗完澡出来，就看到酒店的窗帘都拉着，环境一下就暗了下来，桌上还放了些零食。
盛野擦干头发走到他身旁坐下 ：“看电影吗？”
言卿点点头，把存的几部经典电影拿给他选 ：“你想看哪部？这些电影我都没看过，据说很经典。”
他存的电影都是老片子，经过时代验证过的，盛野视线在悬疑片、越狱片上停留了两秒，看向其中一部很经典的爱情片。
鬼使神差地，手指点进了这部片子，选择好后，盛野余光瞥了言卿一眼，莫名的心虚萦绕在心间，看到言卿没什么反应才松了口气。
“这个吗？”言卿看着盛野选的片子，他拿给盛野选的都是他想看却没有时间看的电影，看哪部都可以，投放到投影仪上，和盛野坐在沙发上看电影。
窗帘紧闭，房间昏暗，只有墙上被投影仪投出来的画面，很经典的爱情片，讲述了两个家族之间有仇的年轻男女，意外相遇然后陷入爱河的故事。
故事的节奏很快，很快投影仪上的画面就播放到两个年轻人一见钟情、互诉衷肠。
言卿拿着水抿了一口，盛野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没有放在电影上，看到言卿喝水时仰起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喉结轻轻滚动。
言卿手指修长，攥着矿泉水的手微微收紧。
两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只有电影里主人公的对话，气氛有些安静。
直到画面里两位主角的感情被家里人发现，电影主角被家人胁迫分开，然后相约私奔的画面，盛野才轻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他偏头望向言卿，看着他在昏暗环境下像蒙上一层薄纱的脸，手指轻轻在腿上敲击了两下，随口一问似的 ：“如果以后你谈恋爱了，你家人也像电影里一样不同意你会怎么办？”
“怎么突然这么问？”言卿问了一句，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如果他未来在一起的那个人，家里人不同意的话 ：“会努力说服他们。”
盛野 ：“那要是还不能接受呢。”
言卿垂着眼眸，思索了几秒，在脑海里构思了一番，因为有过思考，这番话说出来格外让人信服，笑容温软 ：“那就没办法了，喜欢都喜欢了，总不能收回去。”
他转过头看着盛野，不满他一直被追问似的，眉梢微挑，眼睛弯起好看的弧度 ：“如果是你，你有喜欢的人，但家里想让你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你会屈服吗？”
虽然盛野表现的很低调，但举手投足是骗不了人的，言卿感觉得出盛野是出生在比较富裕的家庭。
盛野嗓音散漫地笑道 ：“不会发生这种事。”
“为什么？”言卿觉得不公平，他按照盛野的假设想了，盛野却不按套路出牌。
“因为如果我喜欢一个人，就不会让他跟我面临这种抉择。”盛野说。
他脸上有淡淡的笑意，说出的话也并不狂妄自大，像在陈述事实一样，眼神带着一点认真和专注 ：“如果我连这些都搞不定，我也没资格喜欢任何人了。”
“我喜欢一个人，和他在一起，又不是让他跟着我受苦的。”
言卿对上他的视线，里面盛着一层薄薄的笑意，像染上了星光，看着隐藏在星光下的游刃有余、从容自信，心脏似乎都颤了颤。
不会让喜欢的人受苦什么的……
言卿的心跳像是受到屏幕上的画面牵引，脸颊不受控制地升温，他抬手碰了碰耳垂，感觉到了一阵滚烫的热意。
房间里的空调好像坏了，吹出热风，言卿轻轻呼出口气，慢慢平复呼吸，没有再说话，继续盯着电影看。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安静的看完了一整部电影。
言卿中午睡了会儿午觉，睡到下午，起床和盛野去找其他人吃了晚饭，等到天边留下瑰丽的晚霞，太阳西沉，一行人才动身去酒吧。
酒吧就在度假村街上比较显眼的地方，天还没黑，酒吧里只有一个大波□□生坐在台子上唱歌，嗓音懒散缱绻，整个酒吧的氛围都是慵懒的。
他们要了一个卡座，李一黎矜持地往周围看了几眼，满足下好奇心，然后对着桌上的酒单研究。
“名字取得花里胡哨的，没端上来之前都不知道点的是什么。”
“这不好吗，让你体验盲盒的快乐。”
几人研究了半天，实在不知道点什么，按照名字随便点了几杯酒，乔宁在卡座的小暗格里找到了骰子和扑克牌，放在桌前，看着周围一圈的人，转了转眼睛 ：“干坐着好无聊，来玩儿游戏吧，输了喝酒，反正酒店离这儿很近。”
这个提议一出来就得到了大部分的响应。
“骰子太简单了吧，打牌我们这么多人也不好玩啊。”
李一黎拿着手机 ：“让我来搜搜有什么好玩适合在酒吧玩的游戏……噫，我的搜索软件脏了。”
“搜出什么了？”
乔宁凑过去看，看到李一黎搜索出来的游戏，眼睛都惊讶地睁大了，一字一句念出来 ：“含着酒用嘴对嘴的方式传给下一个人，这是什么恶心游戏？！”
在场的人都不由得被这句话恶心到了，彼此一个对视就看到对方的脸，恶寒地抖了抖。
“换一个换一个！”
“这游戏真是突破下限，完全不敢想象。”
乔宁提议 ：“要不就玩最简单的真心话大冒险吧？”
顾绍目光在盛野和言卿之间转了转，想到什么，点头赞同 ：“就玩真心话大冒险，简单又好玩。”
经过前一个游戏的洗礼冲击，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同意。
等各自点的酒端上来，又要了一点其他的酒，乔宁作为发起人，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规则 ：“看到这个酒瓶了吗，转到谁，谁就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由转瓶子的人向被转到的人提出问题。”
乔宁率先转动酒瓶，瓶子停在了葛儒身上，葛儒看着他们一脸兴奋的样子，果断选择了真心话。
乔宁兴致勃勃 ：“你有没有暗恋的女生？”
其他人一脸八卦地看着葛儒，葛儒很孤寡的摊手 ：“没有。”
乔宁和徐子铭一脸失望，都认为这个答案太没意思了。
李一黎倒是好兄弟一般的勾住葛儒的脖颈 ：“兄弟，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率先脱单的。”
葛儒翻白眼 ：“我是被动单身的好吗！有机会我一定会抛下你的。”
“有异性没人性。”
第二轮开始，由葛儒转动酒瓶，这次转到了徐子铭。
言卿运气还不错，一直玩了几轮都没有转到他，就看着他们玩，时不时喝口酒。
他点的酒颜色很漂亮，带着淡淡的葡萄香气，刚入口时有点烈，后面就甜滋滋的。
他不知不觉就将杯子里的酒喝得差不多了。
瓶口转到他的时候，言卿还没反应过来，迟钝地眨眨眼，抬眸看到坐在他对面的顾绍正望着他，意识到是他转的瓶子，歪头笑了一下 ：“有什么问题想问，问吧。”
言卿喝过酒的唇瓣水润润的，在酒吧五颜六色的灯光下，无端多了一丝奢靡感，或许是酒精作用，他身上的清冷消散，整个人看上去有点慵懒。
他好整以暇地等着顾绍的提问。
顾绍却陷入了纠结中，该怎么提问，能让盛野这个深柜明白，gay和直男之间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呢。
他疯狂转动大脑，其他人也在等他的提问，场面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盛野看着顾绍，想到他今天一整天那些吃错药的操作，微微眯了眯眼睛，嗓音沉了下来，隐含威胁地叫他的名字 ：“顾绍。”别太过分。
接收到他话里的隐藏含义，顾绍腿都软了，看着言卿一副等待他提问的样子，咬了咬牙，心一狠。
兄弟，你以后会感谢我的，在你还没有发现这份感情之前，趁早将这份感情扼杀在萌芽。
总比未来面对一份无望的感情好。
顾绍满心悲凉，顶着盛野威胁的目光，佯装自然地对言卿笑道 ：“言卿，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说详细点。”
他道 ：“我看看周围有没有符合条件的，帮你介绍。”
第30章 第三十章
“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言卿身体微微靠坐在卡座上, 酒吧里五颜六色的光球映衬着他脸上懒散的神情，淡红的嘴唇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容。
言卿思绪有点慢，在脑海中慢半拍地思索着这句话。
乔宁抢答道 ：“我知道, 我知道卿卿喜欢什么类型的！”
这句话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乔宁也喝了不少酒，一副回忆往昔的样子 ：“我们初中时身边就有特别早熟的同学, 早恋跟隔壁班女生一起上下学。”
“有次我们放学碰巧遇到一个同学跟女生牵着手回家, 我当时就好奇问过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乔宁的话让一桌人都好奇起来, 他还故作玄虚地停顿了一下。
接着笑嘻嘻地道 ：“他喜欢那种穿白裙子、长头发，就是特别清纯, 让人能想起炎热夏天的棒冰的那种类型。”
李一黎琢磨了一下 ：“白裙子、长头发, 这不就是大众情人吗？”
“实不相瞒，我以前也喜欢这样的女生。”
葛儒摇头道 ：“这要求对女生的气质要求好高, 怪不得那么多女生向你要微信都不给。”
“你眼光好高啊。”
其他人都在调侃言卿, 顾绍朝盛野的方向瞥了过去，盛野垂着眼眸，酒吧的彩灯照在脸上忽明忽暗, 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手指摩挲着放在桌上的鸡尾酒。
彩灯将他手里的酒照出了一种深沉的墨蓝色, 像波澜不惊的深海, 表面无风无浪, 内里波涛汹涌。
盛野垂着眼眸, 视线盯着虚空，没有焦距, 放下杯子里的酒，屋内的空气像是一下就变得浑浊了起来, 他刚站起来，就听见旁边响起一道尾音缱绻的声音。
言卿喝了酒，说话不像平时那么清脆，尾音稍稍拖长，在这灯光奢靡的酒吧，声音无端多了几分缱绻 ：“不是。”
盛野起身的动作顿住，转头朝他看了过去。
乔宁看过来，一脸惊讶 ：“你现在不喜欢这种类型的了？还是我说错了？”
言卿一只手拖着下颚，说话的语调慢吞吞的，逻辑还很清晰 ：“提前预设答案是没有用的。”
“没有谈恋爱之前，会想一堆，但最后喜欢的那个人可能和以前设想过的答案南辕北辙。”
言卿声音缱绻，咬字很轻 ：“也许碰上了就喜欢了。”
他这句话说的声音不像前面那么大声，在场大部分人都没有听见，盛野和他的位置紧挨着，他呢喃一样的声音顺着传入耳朵里。
盛野身形顿了顿，又重新坐了回去。
“说的也是，没谈恋爱之前的事真说不准。”
顾绍点头附和了几句，飞快看了盛野一眼，像是随口一问 ：“那还是女生吧？”
盛野的脸色微微发沉。
言卿还没说话，乔宁就笑着说 ：“这个问题问的，当然是女生了。”
“顾绍，出来一下。”
“……”
乔宁调侃的声音和盛野压抑怒气的声音重合在一起，但因为桌上没有其他人讲话，酒吧的环境也不算嘈杂，桌上的人都听清了他们的话。
盛野听到乔宁的话，脸上的神情微微怔愣了一秒，短暂的几乎看不出来，他说完那句话就头也不回地朝酒吧门口走去。
李一黎眨了眨眼，感觉气氛有点怪怪的，看着顾绍一脸从容就义的表情站起来往酒吧外走。
李一黎不明所以地问其他人 ：“怎么回事？有什么我遗漏的剧情吗？”
葛儒挠头 ：“我觉得这个气氛怪怪的，怎么感觉要打起来了？要不谁去看看？”
徐子铭凝神思考：“应该不至于吧……顾绍今天有做什么惹盛野生气的事吗？”
他们的议论声被抛在身后，顾绍走到酒吧门口就看到不远处站在路灯下的盛野，侧对着这边，身后是度假村整条街颇有特色的街道。
夜晚刮起了风，他的身影隐在昏暗中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身形挺拔，额前散落的碎发被风吹起，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在黑暗中也异常醒目。
有一瞬间，顾绍从他的身影中看出了落寞。但和盛野的视线对视上，就只剩下视死如归的害怕。
顾绍心惊胆战地走过去。
盛野盯着顾绍看了几秒，忽地笑了。
顾绍心肝都颤了颤，盛野越笑他越害怕，整个人都有点发怵地往后退了退。
“你有病？”盛野脸上的笑在顾绍眼里越来越凶残 ：“什么时候改行做起了红娘，很闲是吧，这么闲要不要我送你去非洲挖矿啊，还能造福社会。”
顾绍害怕地缩了缩肩膀，看着盛野带着笑容的脸，从小一起长大，他当然能看出盛野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但是顾绍觉得他只能占据他五成的愤怒。
弱弱地给自己狡辩道 ：“……我这不是对言卿一见如故，就想着帮他介绍个对象嘛。”
盛野那双眼睛没什么感情地盯着他 ：“他需要你介绍？而且你能给他介绍谁？你说，你身边有谁能介绍给他？”
顾绍看着盛野在昏暗中压抑怒火的样子，再次往后面退了一步，疯狂在脑海中寻找适龄女生 ：“……我有个表妹，人长得漂亮，脾气又好。”
盛野扯了扯嘴角 ：“就那个芭比娃娃的脑袋掉了，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那个？”
顾绍 ：“……”
简直无语了，顾绍道 ：“那是人家几岁时候的黑历史，长大的样子你也见过的啊，亭亭玉立的，你怎么就只记得人家的黑历史呢？”
盛野冷笑，语气里含着威胁 ：“那你觉得她跟言卿合适吗？而且言卿单身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这么闲？”
顾绍人都麻了，心想他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拯救你出火坑吗？
酒吧内，见他们出去半天还没回来。
葛儒忧心忡忡道 ：“不会真的打起来了吧？”
乔宁咋舌，莫名觉得问题和他脱不了干系 ：“那要不我去看看吧。”
他说着刚要站起来，就见旁边一直用手撑着脑袋仿佛头太重了的言卿忽地站了起来 ：“我去。”
乔宁感觉言卿状态有点不对，之前就是了，说话慢吞吞的，怀疑他喝醉了 ：“你没事吧？”
言卿的眼睛泛着湿润的水汽，大脑有些晕乎乎的，但他感觉他没醉，就是有点想睡觉，摇头 ：“我去看看，顺便回去了。”
乔宁看他说话逻辑挺清晰的，再加上盛野和顾绍就在门口，便点点头，放心地看着他朝着门口的方向走。
酒吧晚上才是真正热闹的时候，他们还想在这儿待到晚上。
言卿慢吞吞走到门口，就看到不远处盛野在和顾绍说着什么，夜色中，双手插兜，脸上的神情冷峻，像在说什么很重要的事一样严肃。
言卿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脑袋被微风这么一吹，似乎短暂的清醒了许多。
他犹豫间，那头盛野视线随意一撇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言卿，只一瞬间，顾绍就看到前一秒还在警告他少管闲事的人，后一秒脸上的冷峻都消散了许多。
他不出意外地回头，果然看到了言卿。
言卿见他们都朝他看过来，便迈开脚步，走了过去。
想到之前李一黎他们的讨论，言卿走过去目光来回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圈儿，看不出有过打架斗殴的痕迹，他很快移开，看着盛野，声音很轻 ：“我想回去了。”
盛野很自然地说 ：“那走吧。”
看他也一副打算离开的样子，言卿微微抬起头，漂亮的脸上露出一点懵 ：“你不继续玩吗？”
“他们说等八.九点钟的时候酒吧会很热闹。”
“不玩了。”
盛野说 ：“酒吧也没什么好玩，人多就有点乌烟瘴气，不如回酒店，睡觉或者看看电影都挺好的。”
“好。”
言卿应了声，去看顾绍，顾绍张了张嘴 ：“我……”
刚吐出一个字，他就看到盛野直直朝他投来的视线，那眼神像在说“敢跟着回去试试”。
他权衡了两秒，今天横插一脚的事做的够多了，再加上玩真心话大冒险时拉的仇恨。
他真怕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顾绍堵在喉咙的话硬生生改变了轨迹 ：“……我再玩会儿。”
言卿点点头，跟着盛野转身朝酒店的方向走去。
这一整条街都是度假村的一部分，路上摆着不少小摊，贩卖各式各样的东西，言卿目光从上面划过，想到刚才看到的画面 ：“你和顾绍吵架了吗？”
提到顾绍的名字，盛野脸色冷了一下 ：“他脑子有病，不用管他。”
言卿听到盛野这么说，慢吞吞地哦了一声，在心里猜测，看来是真闹矛盾了。
夜风吹拂着，言卿短暂清明的大脑像浆糊一样被吹得更迷糊了，声音轻得马上要遗漏在风里 ：“你是因为这个才不高兴的吗？”
“嗯？”盛野没听清楚。
言卿向前一步，走到盛野前面，街上昏黄的路灯拉长了他的身影，眼睛含着一点水润的湿气 ：“你是因为和顾绍吵架才不高兴的吗？”
盛野的脚步顿住，看着言卿和平常不太一样的神情 ：“我没有不高兴。”
似是想到什么，他垂着眸，感觉在心里横冲直撞的那股情绪特别没有道理，垂在身侧的手指都收紧了。
明明只是问言卿性取向而已，为什么会莫名的烦躁。
思及此，盛野又感觉手痒痒的，很想把好端端吃饱了撑的顾绍拉过来打一顿。
眉间蓦地接触到了一点热意，盛野思绪乱了一拍，抬眸就看到言卿站在他离一步之遥的地方，伸出手指按在他的眉心，嗓音固执地说 ：“你有。”
盛野怔愣了一秒，蹙起的眉心不自觉地松开了，视线从言卿在昏暗的灯光中给他蒙上一层暖意的眼睛上划过，一点点挪到他的鼻梁、脸颊、嘴唇上。
像是觉得瞒不过去了，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抬手摸了摸鼻梁 ：“好吧，我是有点不高兴。”
关键是他自己都找不到原因，最后只能归结于是对顾绍的不满。
他刚这样想着，身体忽然被人抱住，鼻息间嗅到一股淡淡的，带着葡萄香味的酒气，随后身体一点点变得僵硬，像是始料未及。
言卿伸手抱住盛野，脑袋搁在他胸口，手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不熟练地哄人 ：“不要生气，没有什么事情过不去的。”
“这是一个带着魔法的拥抱，会带走你所有的不开心。”
他喃喃自语，带着点安慰地，嘴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魔法快显灵，把盛野的烦恼都带走吧。”
微风吹起路边的树叶轻轻摇摆，街道两旁伫立着路灯，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地路过，周围的声音如潮水般褪去。
一片寂静中，盛野只能听到言卿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心脏像是被一缕名为温柔的风轻轻缠绕住，变得异常柔软。
他微微低头，伸手回抱住言卿，心里的烦躁奇异地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能感受到这个拥抱的温度，和乱了分寸的心跳。
“嗯，魔法显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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