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了一会儿, 言卿松开盛野，微微仰着头，抬眸看着他, 像在观察他的反应。
盛野安静地任他看, 他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不再像之前蹙着眉心, 就算没有在明面表露出来, 仍然能看出烦躁的样子。
言卿盯着他看了两秒，慢慢弯起唇角 ：“好像是有点效果。”
盛野神情柔和地抬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 掌心下的头发柔软，夜风中, 心脏都变得柔软, 轻轻应了一声 ：“嗯。”
他看着言卿用一只手扶着脑袋，有点难受的样子 ：“回酒店吧, 我想睡觉。”
盛野知道言卿喝了酒, 看他好像醉了，但说话又很条理清晰的样子，低头和他平视, 笑道 ：“你到底喝醉没有？”
言卿摇摇头，嘴里嘟囔了句没有, 他点的那杯不知道是什么酒, 后劲还挺大。
摇头的动作让他感觉有热气从脚跟跟着窜上大脑, 看着盛野低头和他平视, 而显得很近的脸部线条，眨了眨眼 ：“盛野。”
“嗯？”盛野轻声应道。
下一秒, 就见眼前人的身影晃了晃，手指伸出想抓住他的衣服 ：“我有点站不稳了。”
盛野眉心一跳,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及时抱住往他这边倒来的言卿。
言卿晕晕乎乎地靠在他怀里，脸上有一层淡淡的粉色，双眼阖上，眼睫毛轻轻颤动。
酒劲上来了，言卿站都站不稳，感觉脚软得不行。
“还是喝醉了。”盛野说着一只手拽着言卿的手臂，然后转了个身，把人背到背上，环着他的小腿往上托了托。
言卿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两只手搂着盛野的脖颈，像是觉得舒服，脸贴在盛野后颈裸露的皮肤上，呼吸清浅地喷洒在上面。
盛野环着言卿腿的手不禁收紧了一瞬，随即感觉背上的人轻飘飘的，语气里带着一点真情实感的困惑 ：“怎么这么轻，你平时吃饭肉都长到哪里去了？”
言卿没说话，呼吸清浅，似乎是睡着了。
盛野无声地笑了笑，背着他往酒店走。
回到酒店，刚把人放到床边，言卿就被这阵动静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盛野转身就看到他眼睛时不时缓缓眨一下，盯着酒店的陈设打量，似乎在思考这是哪儿。
盛野故意逗他 ：“言卿，我要把你卖了，害不害怕。”
言卿不知道有没有认出这是酒店，抬起头看着盛野摇头，声音有点黏糊 ：“我又不值钱。”
盛野嗓音都染上了笑意 ：“谁说你不值钱，嗯我看看，好多人想买呢……这么值钱还是我自己留着好了。”
他随便开了两句玩笑，看着言卿困倦的样子 ：“先别睡，我叫人送解酒药上来。”
“你在这儿乖乖坐着，我去打盆水。”
言卿感觉脑袋变成了一团浆糊，不想思考，乖乖地坐在柔软的床铺上，盛野端着水盆和洗脸巾出来时，就看到言卿坐在床边，似乎连姿势都没变。
“哎，怎么这么乖？”盛野把水盆放在旁边，把沾上水的洗脸巾拿在手里 ：“是不是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言卿摇头很认真地说 ：“你让我做坏事，我是不会做的。”
这下盛野是真的被他逗笑了，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乐道 ：“行，还挺遵纪守法。”
“来吧，遵纪守法的小朋友，该洗脸了。”
盛野把洗脸巾贴在言卿脸上，冰凉的水流一触碰到他泛红滚烫的脸颊，言卿就舒服的仰着脸，闭上眼睛，很乖的样子。
他动作顿了一下，洗脸巾在言卿脸上擦拭着，一点点擦拭完他的脸。
洗脸巾轻轻掠过言卿紧闭的眼睫毛，盛野看到被擦的弯曲的眼睫毛在洗脸巾离开的那一瞬又瞬间回弹，重新卷翘起来。
他情不自禁地想要伸手碰一下，就听见敲门声，轻轻地啧了一声，走过去打开门，是他叫酒店服务生送上来的醒酒药到了。
接过醒酒药道了声谢，回头，言卿坐在床边昏昏欲睡，快要倒下去了。
盛野去倒了一杯水 ：“先把醒酒药吃了，要不然明天早上起来头疼。”
端着水杯走过去，言卿盯着他手里拿着的药皱紧了眉，摇了摇头 ：“我不吃，苦。”
“混着水喝很快的，不苦。”
言卿垂着眼睫，嘴唇紧抿，无声地表达抗拒。
盛野看了看手里的药，又看看言卿，觉得他好像发现了言卿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小毛病，怎么说呢，一点都不讨人厌，反倒有种让人想哄着他的可爱。
他微微附身，嗓音温柔，用如果是顾绍听见，一定会大惊失色的音色哄他 ：“这样，你吃了药，我给你吃糖行不行。”
言卿歪头看他，思索了一两秒，从他手里拿走药，直接握着盛野拿水的手，把药吃了，然后那双眼睛带着丝丝渴望的看着他。
盛野对上他因为吃药而露出的委屈表情，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摸了摸鼻子 ：“幸好装了一颗，要不然罪过就大了。”
他看着言卿吃了糖，然后监督着他刷牙，又帮他简单洗漱了一下。
等他躺在床上，呼吸平缓地睡着后，盛野坐在床边，看着睡着后碎发贴在额前，胸膛微微起伏，整个人都透出一股静谧感的言卿。
胸口处被一股陌生的满足感充斥满整颗心脏，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微笑，看着言卿熟睡的侧脸，轻声道 ：“晚安。”-
隔天早上，昨天就定好今天的行程是爬景山，言卿一早就被闹钟叫醒，然后昏昏沉沉地从床上爬起来，跟着盛野往餐厅去的时候才注意到外面的天色还很早。
爬山要赶着一早去，去晚了天气热起来就没多少体验感了。
但言卿昨晚本来就喝醉了，早上又起这么早，大脑还没转过来，一直到吃饭时才恢复了点精神。
盛野帮他拿的早餐，是偏清淡的鸡蛋和牛奶，盯着他看，压低声音问 ：“头疼吗？要是头疼就不去了，反正还有几天时间，改天去也行。”
言卿摇头 ：“不疼，就是有点困。”
盛野见他没有露出不舒服的神色才点头。
言卿慢吞吞地喝了一口牛奶，乔宁就坐在他旁边，看了他两眼 ：“所以你昨天就是喝醉了吧。”
“嗯。”
“酒量不行啊，你们走得太早了，不知道昨天晚上酒吧有多热闹。”乔宁说 ：“好多帅哥美女。”
在他们走后，乔宁他们又在酒吧玩了两个小时才回来。
“那还挺可惜。”言卿配合道。
乔宁看着言卿困倦的样子，视线随意一瞥就看到旁边盛野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特别自然地帮言卿剥鸡蛋壳，咋了咋舌，感觉盛野对言卿好的有点过分了。
他隔空对盛野说 ：“兄弟，不用帮他剥，这点小事他自己能做。”说着还推了推言卿的肩膀 ：“是吧？”
言卿没注意这边的动静，看着盛野手里几乎快剥完的鸡蛋，笑了下 ：“对，我自己剥就行。”
盛野把盛在蛋壳里的鸡蛋放到言卿盘子里，随意道 ：“顺手的事。”
乔宁闻言，看了盛野几秒钟，突然道 ：“兄弟，我发现你这人挺好的。”
盛野眉梢微挑，看了过去，乔宁真情实感地说 ：“刚见面时觉得你是个高冷的大帅哥，相处久了发现你挺热心的，对卿卿很照顾，连剥鸡蛋这种小事都愿意帮他做，要是我，肯定做不到。”
乔宁神经大条，早就把第一天见面时莫名其妙感觉到的针对忘了。
盛野垂眸看了眼言卿，笑笑 ：“应该的，他平时也很照顾我。”
和他们隔着两个座位的顾绍像是突然被噎住了一样，端起水猛地顺了一大口，又转过头去咳了好几声 ：“咳咳咳。”
等顺过气后就看到一桌子的人都在看着他，顾绍环视一圈对上盛野投来的似笑非笑的眼神，咽了口口水 ：“……不小心噎到了。”
李一黎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葛儒向他投来一个关心的眼神 ：“哎，朋友，你知道吗。每次看你吃饭都快看的我快怜爱你了。”
“……”顾绍没好气地说了句滚，默默将目光投向乔宁的方向，见他被这个插曲打断，没再继续谈刚才的话题，才松了口气。
太怪了，那个氛围。
但整桌人似乎只有他在意。
是他太敏感，还是他们这桌人神经太粗了？
顾绍心里装着事，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等吃完饭，大家回酒店收拾行李，他们准备在山上过一夜，山上有个民宿是看日出的最佳观景处。
顾绍走在后面，神思不属，他昨晚想了一晚上，还是决定最后帮盛野一把。
看到盛野和言卿的相处时一副越陷越深的样子。
顾绍良心未泯，想到曾经见过身边人为情所困时的狼狈样，不想看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也变成那个样子。
他慢吞吞地走在后面，盯着言卿的背影若有所思。
盛野感觉到注视，回头就对上顾绍的目光，想到顾绍这两天吃错药的表现，温声对言卿道 ：“你先回去，我处理点事。”
言卿看到了走在后面的顾绍，猜到他们有话要说，点点头 ：“好。”
他迈开脚步朝房间走去，等他的身影进入电梯，盛野才慢慢转头看向顾绍，声音冷硬 ：“说。”
盛野决定最后给顾绍一个解释自己一系列反常行为的机会。
顾绍琢磨了一晚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以身试险，帮盛野拨开前面的云雾，让他看清楚这是一条多么绝望的路。
而且这个办法是有一定可行性的，在宋锦白追盛野追的轰轰烈烈的时候，盛野拒绝宋锦白的决绝，也让很多有同样想法的人望而却步。
顾绍深呼一口气，看着盛野的眼睛，想到自己是在为友谊奉献，忍着恶寒，一字一句道 ：“你说，我跟言卿表白怎么样？”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盛野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听觉出现了问题。
他足足沉默了好几秒钟, 看着顾绍脸上不似作假的表情，从胸腔里重重呼出口气，然后上前几步揪着顾绍胸口的衣服把他往走廊尽头偏僻的地方带。
“诶, 我自己能走。”顾绍身子扭着, 被盛野用拖麻袋一样的动作拖着，姿势别扭得不行 ：“我自己走, 自己走。”
他的抗议没得到盛野一个正眼, 盛野边往走廊的僻静处走去，胸膛不断起伏, 在压抑怒气。
他在想是不是他对言卿的态度太模糊不清，让顾绍以为言卿是可以被他拿来随意取笑、找乐子的对象？
还是顾绍真的病得不轻？
一路以这样拽麻袋的姿势把人拽到窗户处, 旁边就是酒店的应急通道, 盛野放开顾绍，顾绍脚步不由踉跄了几步。
他仓促靠墙站稳, 慌张地望着盛野, 很害怕他突然给自己两拳。
盛野的身影半隐藏在黑暗里，掀起唇角，要笑不笑地看着他 ：“什么意思？解释。”
顾绍可太熟悉他这幅状态了, 盛野真正气到极点时，不会大吼大叫, 暴怒到失去理智, 但就是这样克制的人, 生气起来才会更加可怖。
他后背贴着墙壁, 退无可退，只能和盛野对视, 看着盛野望向他的眼神极淡，嘴角弯起 ：“刚才的话, 你再说一遍试试。”
“……”
再给顾绍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再说一遍了，咽了咽口水，感觉这事大发了。
他还没组织好语言，盛野的眼神徒然变得漠然，一步步朝他走来，语气带着费解 ：“是不是我的态度不够明确？”
顾绍紧紧贴着墙壁，不断往后缩 ：“？”
盛野站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低头，拳头慢慢握紧 ：“让你觉得他是你能拿来取乐的乐子，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还是跟人打赌？”
不是，什么真心话大冒险，什么打赌？
顾绍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两秒后才发现盛野是以为他跟别人打赌输了，才要跟言卿表白——
天地良心啊！
他纯粹是为了让盛野看看一般直男被男的告白会有的反应，从而达到让他死心的目的好不好！
他为了兄弟不受情伤，连自己的清誉都豁出去了，竟然还被人怀疑是拿人打赌。
顾绍觉得他冤死了，就看见盛野目光审视着他 ：“言卿恐同，你故意的吧？故意恶心他，这也是你打赌的一部分吗？”
顾绍 ：“！！！”
言卿恐同，他恐同？
他他他恐同？！
顾绍整个人都傻了，眼神呆滞，看着盛野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不管不顾地道 ：“不是，这，他恐同，那你……”
话到关头，他硬生生将涌到喉咙的话吞了下去，差点咬到舌头，看着盛野的目光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他以为盛野根本不知道直男的威力，就像曾经的他面对众多gay都能百折不弯一样，结果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他不仅知道言卿是直男，还知道他恐同，还要喜欢他，这是什么大无畏的精神？
顾绍重重咽了口口水，发现这个局面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不是他这种凡人能插手的。
盛野沉着声音，冷冷吐出两个字 ：“解释。”
顾绍心里再多腹稿都被盛野那句“言卿恐同”给吓没了，张了张嘴，最后只讪讪地说 ：“……对不起。”
盛野深深地从胸腔里吐出一口气，眸光沉沉地看着他 ：“你该道歉的对象是我吗？”
顾绍一脸诚恳地反思自己的“行为” ：“我等会儿就去向言卿道歉，不该拿这种事开玩笑……也不该拿他打赌。”
默默背上这口锅，看着盛野脸色稍霁，顾绍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用琢磨不透的目光望着他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是不是没吃过什么苦？”
他想到盛野的家世，还有从小到大一帆风顺的人生，截至目前的确没吃过什么苦。
盛野挑眉，刚想问他是不是真的缺一顿打，顾绍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意味深长 ：“那你该吃一吃了。”
他救不了他。
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他。
盛野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慢慢抬起手，活动了一下手腕。
不多时，这里就响起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上山的路并不陡峭，反而因为一旦到了旅游季，上山的人流量就会增加，山路很平坦。
言卿时不时回头朝落后一步的顾绍看去，再看看他身旁的盛野。
盛野脸上的表情很淡定，看不出什么端倪，他只能主动问 ：“你们和好了？”
盛野嫌弃地瞥了顾绍一眼，勉强“嗯”了一声，给顾绍使了个眼色。
顾绍认命地走上前，摸了摸鼻子道 ：“言卿，对不起啊。”
言卿一脸莫名其妙 ：“啊？”
顾绍说完那句话，摊摊手就去追前面的大部队。
言卿还是觉得懵，顾绍为什么要跟他道歉，想着，把这个疑问告诉了盛野。
盛野一脸淡定 ：“因为他精神不正常。”
言卿觉得盛野和顾绍这两天都奇奇怪怪的，像发生过什么矛盾，但见两人都没有想说的意思，他便也不追问了。
沿着山路走了好长的一段路，最开始兴致勃勃的乔宁他们已经落到了后面。
“还有多久才到啊？”
徐子铭回头看了眼身后那段长长的路 ：“这么长的路真的是我走的吗？真不可思议。”
“我怀疑我爬上山后，肯定要手软脚软，跑个一千米都费劲，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来爬山。”
“卿卿，快，快来扶我一把。”乔宁在后面喘着气道 ：“我快喘不过气了。”
言卿回头朝着乔宁走去，他身体素质还可以，高中时的寒暑假还专门找人学了一些防身术，只是平时不怎么动弹。
他走过去乔宁就把手臂放在他肩膀上，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 ：“那间民宿是会动吗？之前看它就在那儿了，现在还在那儿。”
“是你爬太慢了。”言卿说归说，还是扶着他一起走。
顾绍也走在后面，见状眼皮一跳，朝前面看去，果然见盛野停下脚步，目光盯在乔宁搭在言卿肩膀上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绍在心里啧了一声，心想盛野你欠我的人情欠大发了，走上前碰了碰乔宁的肩膀 ：“要不我们俩互相搀扶着走吧，我看言卿好像快撑不起你。”
“不至于吧。”乔宁将信将疑地把手从言卿肩膀上挪开 ：“你别看他瘦，他学过散打的。”
顾绍还真看不出来，目光在言卿身上多看了两眼 ：“真的？”
乔宁不好把言卿被变态骚扰的事说出来，只含糊道 ：“嗯，强身健体嘛。”
乔宁和顾绍互相搀扶着往山上爬。
言卿慢慢跟上站在前面的盛野，两人一起朝山上民宿的位置走，盛野偏头侧目 ：“是因为他学的？”
两人都知道这个他是谁，言卿点头 ：“是，但也不是全是因为他，学一点防身也挺有用的。”
盛野点头，真诚地夸奖他 ：“很厉害。”
言卿看着前面绿意盎然的山道，民宿的位置越来越近，山上的空气都要清新很多，他抿了抿唇，嘴角还是忍不住弯起弧度 ：“我知道。”
你夸过了-
爬到山上的民宿时，除了言卿和盛野，其他几人都累得喘不过气了，言卿额头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太阳已经爬到了半空的地方。
“不行了不行了，为什么这里不设置缆车呢？”
“可能当地没想到比爱旅游的中年人更废的是当代大学生？”
“啊啊啊啊你一天不拆我的台能死？”
李一黎爬起来就要给葛儒一个肘击，打闹过后，打量着面前的民宿，民宿占地面积很广，装修的很有古韵，看着就是让人高攀不起的样子。
李一黎走过来，小声问盛野 ：“这不会也是中奖包含的部分吧？”
盛野看到言卿也朝他看了过来，他眨了眨眼 ：“不是。”
李一黎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胆战心惊地问 ：“那住一晚要多少钱？”
盛野说了个数。
李一黎震惊 ：“竟然只要三位数吗？我还以为得四位数以上了呢，还好还好，是我能承受的范围。”
李一黎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就拎着简易行李进民宿，跟他们抢房间去了。
言卿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那一会儿我把钱发给你。”
“…嗯。”
或许是国庆节还有几天，上山的人并不多，民宿里的床铺还有剩，可以一人一间，每间房的装潢都是一样的，只是朝向的风景不同。
山上空气清新，更贴近大自然，隐隐还能听见各种鸟叫声，言卿打开窗户，收拾了一番，又洗了个澡，拿起手机。
看到李一黎临时拉了个群，把所有人都拉到群里，此时就在群里艾特全员。
【我们刚刚找民宿的工作人员要了烧烤架，快，烧烤搞起来！】
他擦干头发，换了身衣服，刚打开门就看到对门的盛野走出来，见到言卿也是一愣，笑道 ：“我们还挺心有灵犀。”
他手臂熟练地搭在言卿肩膀上，低头嗅了嗅他的后颈 ：“你洗澡了吗？”
“嗯。”
盛野很轻地笑了一声 ：“那我们现在用的是一样的沐浴露了。”
言卿闻言下意识地侧头，盛野还低头去嗅他身上的味道，这一转头，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这么近的距离让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怔了一下。
从对方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鼻息似乎都交缠在了一起，连香味都是完全一样的。
言卿率先反应过来，抿了抿唇，扭过了脸。
盛野怔了怔，旋即反应过来，没话找话的 ：“这个民宿的沐浴露还挺香。”
言卿感觉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瞬间存在感变得异常强烈，轻轻应了一声。
两人走出去时，民宿的院子里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李一黎坐在烧烤架前翻烤着食物 ：“你们想吃什么？今天小李为你们服务。”
其他人闻言七嘴八舌的点菜，李一黎笑骂 ：“滚，没看见我在讨好盛哥吗？”
乔宁和徐子铭在帮着穿串，朝言卿招手，言卿转头跟盛野说 ：“我过去他们那边。”
盛野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
言卿走过去，乔宁拉着他说 ：“这儿的风景真不错，我们准备等会儿出去逛一逛。”
“不知道会不会看到松鼠之类的小动物。”
言卿听着他们的谈话，耳旁突然多出一道带着惊讶的声音，抬头一看，是四个女生从门口走了进来，其中一个看到他捂住了嘴。
乔宁和徐子铭对视一眼，立马朝言卿看了一眼。
是那个跟言卿要过微信的女生和她的同伴。
言卿感觉一般女生碰到这种场面应该会尴尬，正想着是要装作没看到，还是自然地打个招呼。
那群女生看到他们一行人，表情激动地小声说着话。
他们这边的动静吸引了盛野的注意，他看着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生，眉头不自觉地皱起，迈开脚步就往这边走。
跟言卿要过微信的女生被同伴推着朝言卿的方向走，乔宁和徐子铭看着她走近，挑了挑眉，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女生停在距离言卿一米多远的地方，看看走过来的盛野，又看看言卿，礼貌地打招呼 ：“好巧，你也和你男……朋友出来玩啊？”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言卿听清楚了女生话里诡异的停顿, 微微一怔，顺着女生的目光就看到了走过来的盛野。
再看看女生明显眼里放光，还有她那群同伴兴奋的态度, 大概明白她们之前在说什么了。
学校里也有人会把他和盛野凑成一对, 不算稀奇。
言卿抿了抿唇，有种说不上来的尴尬, 不知道盛野有没有听见, 也不知道要不要解释。
他顿了几秒，尽量用和平常一般无二的语气 ：“嗯……和朋友出来玩。”
女生“哦”了一声, 视线在两人间转了一圈，礼貌道 ：“那我就先过去啦。”
言卿点点头, 看着女生走过去, 跟她的朋友小声说着话慢慢走远了。
乔宁用手肘碰碰言卿的手臂 ：“这姑娘落落大方，脾气也不错, 你真不考虑一下？”
徐子铭道 ：“你不懂女生的心, 这一看就是对言卿没意思了才这么落落大方啊。”
言卿没说话，转身看到站在他侧后方的盛野，他深邃的眉目微敛, 不知道在想什么。
“盛野？”
言卿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盛野闻声抬眸, 看到言卿在日光中清晰的眉眼, 对上他澄澈的双眸, 想到女生刚才脱口而出的字眼。
心脏一瞬间漏跳了一拍, 像触电般有丝丝缕缕的酥麻感。
瞬间充盈满心间。
带着点不知名的欣喜，不过转瞬对上言卿看过来的茫然眼神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盛野嗯了一声，暗自摇头, 将这些摸不透的纷乱心思抛开。
李一黎他们准备了食材，坐在民宿院子里，听着鸟叫声看着不同于山脚下的风景吃烧烤，是件特别舒服的事。
他们慢慢往回走，徐子铭后知后觉地琢磨起来 ：“刚才那姑娘是不是还说了个男，男生朋友还是男性朋友？总不至于是男朋友吧。”
他看了看他和乔宁，感觉谁都够不上和言卿传绯闻的档次。
葛儒在给烤串刷料，乐道 ：“你要是说到卿卿的男朋友，那我还真知道是谁。”
徐子铭和乔宁想到言卿招同性恋的体质，不由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谁啊？”
葛儒乐呵呵地朝盛野的方向努嘴 ：“不就在那儿吗？”
“我们学校的女生特别喜欢嗑cp，长得好看就被她们凑成一对了，天天在论坛上嗑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换成别人徐子铭和乔宁还要怀疑一下是不是诡计多端的gay，但盛野和他们一起相处几天了，看着就是个直男。
正巧两人站在一起，乔宁打量几眼 ：“别说，你们站在一是挺养眼的。”
或许是这几天两人经常待在一起，乔宁原本计划好久没见，要跟言卿秉烛夜谈都没机会，这时候看两人同框，莫名体会到一点那群女生的想法了。
是挺搭的。
盛野飞快瞥了一眼言卿，见他脸上没露出反感的情绪，压了压嘴角，还是没忍住扬起了弧度。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玩笑话盛野听多了，但这次格外在意，不但不讨厌，还挺乐意他们这样讲的。
李一黎本来在烤串，中途接到一个电话，找人接替他的位置，盛野心情不错，主动站到了烧烤架后面，帮忙翻着烤串。
等烧烤烤好，一群没事坐在桌子旁边闲聊的人就走过来，瞄准自己早就看好的串就要下手，还没等拿到想要的烤串，率先出击的葛儒手背就被拍了一下。
“不行，这串有人了。”
葛儒又去拿其他的，手背又被拍了下 ：“这几串也有人了。”
葛儒看着烧烤架上烤好的，真诚道 ：“哥你就直说，哪些是没人的吧。”
盛野随手指了旁边的烧烤，葛儒一眼就能看出区别，怎么说呢，像是亲妈生的，和后妈捡来养的那么大的区别。
他拿走几串烧烤也没走，就站在旁边吃，看盛野把他尤其心仪的那几串放到言卿的盘子里。
言卿也听到他们的谈话，微微挑眉 ：“给我？”
盛野点头，笑了笑 ：“你多吃点，他们等会儿下手太快，你抢不过他们的。”
葛儒在旁边不服道 ：“哥，你滤镜会不会有点太大了？你没听乔宁说卿卿是练过的吗？”
李一黎毫不意外 ： “你还没看透咱们宿舍的食物链吗，我们俩是食物链底层，卿卿在食物链顶端。”
盛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随手从架子上拿出两串放到他们盘子里 ：“行了吗？能堵住嘴了？”
葛儒戏精地捧心 ：“拿给他的是精挑细选，拿给我们的是随便敷衍。”
“哎，习惯就好。”
两人一唱一和的说着，盛野嘴角噙着笑，作势要把给他俩的拿回来 ：“爱吃不吃。”
“我错了，吃吃吃！”
李一黎突发奇想 ：“诶，要是卿卿说不吃，盛哥还会说爱吃不吃吗？”
顾绍悠悠从旁边走过，飘出一句 ：“我要是你，就不会问出这个问题自取其辱。”
下午落日熔金，金色的太阳缓缓消失在地平线，太阳落山后，天空依旧碧蓝。
吃完了烧烤，一群人约着在山上逛逛消食。
言卿被乔宁拉着去找松鼠，徐子铭慢悠悠跟在他们后面，不一会儿就跑出老远。
盛野的视线一直跟在言卿身上，看着他被拉着在树林里走，时不时仰头看树梢，跟旁边人说话。
明明隔着一点距离，他却能清晰地看到言卿拿着手机拍照时嘴角弯起的弧度，有一瞬间，世界万籁俱静，周遭的事物都渐渐远去，他的眼里只倒映出了那抹身影。
这种奇怪的状态被一阵说话声打断。
他们站在一个山坡上，旁边山坡那头传来几个女孩子的说话声。
“好巧啊，来拍落日都能碰到，我真觉得你们有点缘分了。”
“是啊，要不再试试，他不是说是跟朋友来的吗？或许你的感觉失误了，不追有点可惜啊。”
“长得好先不说，脾气看着也挺好的，身边的朋友也都还不错，最重要的是离开这儿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面了，所以就算不要面子追一下也不丢人。”
“不要了吧，这种男生一看身边就不缺追求者，不喜欢大概就是真的不喜欢，不存在什么欲拒还迎的套路，我还是欣赏帅哥好了。”
“也是，看着比他身边那个帅哥好说话，但其实也很难拿捏，哎，我还真好奇这种等级的帅哥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
隔着一个山坡，这边将那头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顾绍站在盛野旁边，悄悄去瞥他的表情，盛野的视线落在不远处，在原地站定两秒，就迈开脚步往旁边走去。
顾绍连忙跟上，低声问他 ：“去哪儿啊？”
盛野走到离小山坡隔着点距离的地方才停下，眸光淡淡地扫他一眼 ：“站在那儿，等人家发现，不尴尬吗？”
顾绍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盛野看着言卿的方向，轻轻啧了一声，觉得自己挺莫名其妙的。
以前好歹是听到言卿跟人约会会紧张，现在只是听到别人讨论他未来喜欢的人心里就涌起一阵莫名的烦躁-
在山上玩到天色擦黑，大家对这座山不熟悉，没在外面逗留，刚黑了一点就返回了民宿。
几人的房间分散在不同的楼层，李一黎跟他们分开时说 ：“这么早我睡不着啊，等会儿来我房间玩吧，有个超大的露台。”
“行，等我们去洗个澡。”
“不知道民宿晚上有什么好玩的，要不咱们熬个通宵直接等着看日出吧？”
“然后第二天下山因为太困摔死，上社会新闻？标题我都想好了，七个大学生在山路上摔死，其背后原因另人深思。”
“……不煞风景能死？”
言卿白天洗过澡了，打算明天再洗，他还没从露台看过外面的风景，抬头问李一黎 ：“风景好看吗？”
“好看啊，我白天拍了不少照片呢。”
言卿闻言下意识地偏头看向盛野，眼睛里表达出的含义特别明显，盛野朝着自己楼层走的脚步改道，纵容道 ：“一起去吧。”
李一黎走到自己房间门口，给他们指路 ：“就在前面，还有一个天文望远镜，你们去玩吧，我先洗个澡。”
他白天又是爬山、吃烧烤，身上黏糊糊的，迫不及待想去洗澡。
言卿走到露台看到放置着的天文望远镜，低头打开盖子，闭着一只眼睛，找了一会儿，看到想看的星星，嘴角带着点笑，抬起头问盛野 ：“你要不要看星星？”
盛野走过来，言卿给他让了位置，他低头在偌大的浩瀚宇宙中寻找着星星，天还没完全黑下来 ：“不太好找。”
言卿凑过来，帮他在浩瀚的星海中寻找着他刚刚看到的星星，天色朦胧擦黑，露台上没亮着灯，依然能看到两人挨得很近。
“是有点难找。”
盛野看着言卿闭上一只眼睛的侧脸，白皙的皮肤就算在朦胧的光线中也自带柔光，他轻声说 ：“看不到也没关系。”
声音近似呢喃 ：“我看过好多次星星了。”
“在哪里？”言卿眼睛离开望远镜，转头望向盛野，以为他是在别的地方看过星星了。
他这一侧头，两人间的距离被拉得很近，视线交缠在一起，两人都微微怔了一下。
朦胧的光线，彼此的脸笼罩在这样的夜色下，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无端滋生出某种意义不明的东西在流淌。
盛野目光缓缓从言卿的眉梢、鼻尖、眼睛上停留——
看到他亮起的眼睛，是漂亮的杏眼，睫毛纤长浓密，扑闪着，像蝴蝶振翅，轻轻一眨就盛出一片漂亮的星光，像落进了数不清的星星。
盛野视线凝住，像掉进了一片漩涡。
言卿脸上还带着些微疑问，再次询问 ：“你在哪里看过很多次星星？”
盛野的目光慢慢挪到了他轻轻开合的唇瓣，安静的夜晚只能听到鸟叫声，和他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有一瞬间，脑袋里电光火石般的闪过一个念头。
他很想，很想顺着吻下去。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这一阵带着渴望的思绪被反应过来这个念头的含义而打断。
盛野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怔松, 随即迅速往后退开，心脏鼓噪的声音快要震破耳膜，他猛地将视线从言卿脸上移开。
扭脸看向朦胧的山林。
他刚刚是怎么了？
他居然想要亲言卿。
他是疯了吗？
盛野惊疑不定, 脑海里一瞬间划过无数的念头, 匆匆消弭，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望着山林呼吸都有点急促。
“盛野？”
言卿带着几分疑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他的声音清悦，像夏季夜晚吹过的一缕微风, 轻易赶走炎热。
盛野慢慢平复下心跳，才转过头看向他, 语调有些不稳, 尽量平和地问 ：“怎么了？”
言卿觉得他有点不对劲，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 盛野淡定的与他对望。
言卿看不出端倪, 指着天文望远镜问 ：“还要看星星吗？可惜我天文学得不好，要不然找星星会容易些。”
“看啊，怎么不看。”盛野重重地从胸腔里呼出口气, 将那阵莫名且繁杂的思绪抛在脑后，走过来重新站在望远镜前 ：“这边空气清新些, 也不像城市里有各种各样的灯光干扰。”
他闭上眼睛, 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寻找星星中, 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 盛野把手机放置到望远镜上延时拍摄，等了一会儿, 手机上就出现了一张浩瀚星海的照片。
盛野拿着手机给言卿看照片 ：“看这颗，是金星, 靠近月亮最亮的那颗星星。”
言卿低头顺着他手指指着的星星看去，对这颗星星有点印象 ：“它是不是也叫启明星？”
“对。”盛野乐道 ：“还有什么月伴星也是它。”
“还挺浪漫。”言卿嘴角弯起，月色下，他的眉眼像披了一层柔光滤镜。
为了看照片，他脑袋微微靠了过来，注意力都在盛野拍到的星海上，盛野不经意朝身旁看一眼就能看到他的侧脸。
出神了几秒，旋即移开眼，心跳似乎又有失衡的迹象，他狠狠闭了闭眼。
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还想看哪颗星星？”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幕降临，肉眼无法看的透彻的银河，在望远镜下慢慢清晰，最后定格在手机里。
看了一会儿星星，等其他人上来，言卿就去找李一黎，和他们打牌了。
顾绍上楼后先去李一黎的房间，没看到盛野，走到露台探头一望，就看到他倚在栏杆旁，身形有几分懒散的漫不经心，望着远处的山林出神。
夜风吹拂起他的碎发，衣服的下摆被风吹起，整个人隐藏在浓重漆黑的夜幕中，浑然一体，仿佛藏着无尽心事。
顾绍脚步顿住，望着盛野的身影看了看，，想了想一秒，默默退了回去，没有上去打扰-
隔天一早，约好要早起看日出，一行人天色朦胧就爬起来，准备去民宿附近的最佳观测点看日出。
昨天言卿和他们玩了会儿牌就回去睡觉了，不知道后来他们几个还五排打了半宿游戏，一路上都能听到李一黎的唉声载道。
“好困，好想回去睡觉。”
李一黎倚在葛儒身上，一副困得走不动路的样子。
葛儒嫌弃 ：“重死了，起开。”
“你们不行啊，就熬了半宿就这副样子，起来嗨啊。”
李一黎看着乔宁精神奕奕的模样，惊叹 ：“你不困吗？这才四五点吧，除了高中那段时间，这辈子没起过这么早。”
“那如果是让你打游戏打到现在呢？你还困吗？”
“困什么困，再来最后亿局！”
乔宁嗤笑 ：“呵。”
盛野安静地听着他们的插科打诨，目光不自觉就往言卿的方向看去，等他看清楚言卿的身影后，才意识到目光一点都不受他控制。
只要言卿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的目光就会被牵引，大部分心神都放在他身上。
像有一根绳子系在了另一端，藏着什么宝贝，他得时时刻刻看着。
这个想法来的突然又莫名其妙，盛野摇了摇头，遏制住这阵奇思妙想。
李一黎靠着葛儒往前走，天色朦胧，勉强能看清路，这条山路应该被走过很多遍了，还算平坦，但葛儒一个没注意脚下有个小坑，慌乱中就要朝前扑去。
盛野一只手拽着葛儒的手臂，帮他稳住身体，让他免于摔倒的可能，飞快朝前面的身影看了一眼，见他没有被波及到才放下心。
葛儒连带着倚着他的李一黎，要是没有盛野伸出援手，差点就摔了个狗啃泥，葛儒惊魂未定 ：“谢谢盛哥，好险，差点就摔倒了。”
盛野等他站稳才松开他，看着倚着葛儒的李一黎 ：“好好走路。”
李一黎连忙点头 ：“哎，知道了。”
葛儒站稳脚跟，吹捧道 ：“盛哥真的好有安全感，要不是我是男的，我都要以身相许了。”
“放心，你不是男的盛哥也看不上你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活跃气氛，往常盛野也许会跟着吐槽他们一句，今天却出奇的安静。
看日出的地方是个平坦的山坡，到的时候才发现山坡上不止他们，随便找了个空位置站好。
等待着黎明前的黑暗过去的时间最漫长。
言卿扭头朝盛野看了一眼，见他目光盯着还没亮起的地平线，眼神专注。
言卿失笑 ：“你没睡好吗？”
盛野把刻意不看言卿的目光挪到他身上，看到他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里面盛着点点笑意，点头 ：“有点失眠。”
“为什么？”他问了一句 ：“是不是不习惯周围太安静了？”
“好像是。”
言卿笑了笑 ：“我也是，第一次住在山上。”
盛野刚想说点什么，旁边响起一声惊呼 ：“快看，太阳要升起了。”
第一缕晨曦透过地平线缓缓照射到地面，他们的位置绝佳，金色的光照耀在他们脚下的土地，身旁响起一阵激动的吱哇乱叫。
“我靠我靠，我总算知道为什么都说这里是看日出的绝佳点了。”
“好漂亮，感觉身心都被净化了。”
“啊啊啊啊来个人，快来帮我拍个照片，这不得拿出去狠狠炫耀一波？”
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中，远方太阳缓缓升起。
金色的骄阳光芒普照大地，碧蓝的天空慢慢变得清晰，从地平线中越出，夜晚的漆黑被驱散一空。
吱哇乱叫的嘈杂渐渐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日出，直到太阳挂在空中，和以往每一个早晨看到的没有太大区别时，乔宁才放下拍摄的手机 ：“真漂亮啊。”
“是啊，感觉起这么早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别说，偶尔早起有益身心。”
盛野听着他们的谈话，目光从金色的日出落到身旁人身上。
没有道理、没有缘由，目光总是被他牵引。
哪怕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言卿拿着手机，昼夜温差大，他穿了一件米色的外套，他比较偏爱白色之类的衣服，也非常适合他，衬得他皮肤白皙、柔软。
似乎感受到了，言卿看了过来，对上盛野的目光，眼睛弯起漂亮的弧度。
旁边有说话声传过来。
“你们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看日出之后看向的第一个人就是喜欢的人。”
盛野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那一瞬间，像是心口裂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有什么东西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
茫然失措，又带着点仓皇，盛野这么多年的人生中第一次这么手足无措。
……
徐子铭吐槽 ：“谢谢，很浪漫，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一群男的看日出，说这句话合适吗？”
“嗨，我这不是告诉你们，你们以后可以带喜欢的人来看日出吗。”
“吓死我了兄弟，你知道你说完这句话硬控我两分钟吗？不敢转头。”
他们嘻嘻哈哈的打闹起来，盛野神思不属，手放在口袋里，眉目深邃，眼神晦暗不清。
看完了日出，在民宿吃了早饭，一群人拿着昨天带上来的行李下山，各自回房间补觉。
一觉睡到下午，一群不甘寂寞的人又发现酒店里有KTV包厢，互相撺掇着开了一间包厢。
和外面大多数的KTV差不多，只是酒店的包厢要更大一些，还有一个露台，能俯瞰半个度假村的风景。
李一黎他们爱闹，进来就守着点歌台，点了好几首，乔宁抽空问言卿一句 ：“卿卿，你要不要唱歌？帮你点一首？”
言卿坐在包厢的沙发角落，点了点头，盛野就坐在他旁边，眉梢微扬 ：“你会唱歌？”
言卿点头 ：“就会一点点，不跑调吧。”
他说话的声音大小和平常一样，正巧这时候不知道谁点的歌前奏响起，掩盖住了他的声音。
盛野没听清地“嗯？”了一声，言卿放下手机，附身凑过去，刚要说话，李一黎开嗓了，一阵鬼哭狼嚎的歌声响彻在整个包厢里。
“我靠，这什么魔音贯耳？”
“求求了哥，我们无冤无仇，下来吧。”
“这嗓子，你是唱高兴了，听的人活受罪啊。”
言卿没忍住笑了一声。
轻轻的笑声顺着耳廓像是要直达心脏，酥酥麻麻的，盛野的半边身子都绷紧了，而且随着言卿的靠近，他能嗅到言卿身上淡淡的香气——
盛野猛地站起身，朝着露台的方向走。
言卿疑惑地看着他，盛野不自在地视线乱晃了一圈 ：“……去外面透透气。”
盛野站在露台上，重重地从胸腔里吐出一口气，眺望着远方的风景平复自己的慌乱。
里面依然一片鬼哭狼嚎，一个比一个唱得难听，不知道过了多久，包厢里忽然响起一道和前面完全不同的声音。
像阵轻柔的风，尾音缱绻，声音带着一点沉静，故事感很强。
包厢里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
盛野回头就看到言卿拿着麦看着屏幕上的歌词在唱歌，他神情有几分漫不经心，穿着一件白色的衣服，整个人都透着股自然随性。
站在包厢略有些昏暗的环境里，唱着一首现在不怎么流行的老歌，眼睛望着歌词，睫毛轻轻眨啊眨。
有那么一瞬间，周遭的人都远去，只剩下那道身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夺走他所有的视线。
过了好久，盛野才从那种被牵引的状态中回神，视线匆匆从房间里的人身上掠过，正不知所措时，撞上了从包厢里走出来的顾绍。
盛野叫了声他的名字。
顾绍本来是来露台透透气，被盛野叫住就朝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怎么了？”
盛野再次不经意地看到了里面的言卿，他唱完一首歌，随手把麦给了下一个人，似有所感地回过头，嘴角勾起露出了个浅笑。
顾绍茫然地看着盛野，等着他开口，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他正要说话。
盛野沉默许久，声音无端有点沙哑。
“你……谈过恋爱吧。”
“什么意思？”顾绍惊讶扬眉，心底隐隐有种预感。
盛野半倚着露台，碎发被风吹起，半边身影模糊不清，语气状似随意地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顾绍转头飞快看了他一眼, 目光又慢慢移到坐在包厢里看手机的言卿身上。
他走到盛野旁边，和他一起靠在露台旁，面朝着度假村的风景, 微风拂面、心旷神怡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太简单了。
但大概是旁观者清, 也或许是盛野从来没有谈过恋爱，面对的对象还是一个男生, 所以会犹豫, 搞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顾绍的手指在栏杆上轻轻敲击，用自己浅薄的知识说 ：“大概就是总会关注他, 一群人里最先看向他，他一出现你的视线就不受控制了。”
“他看你, 你高兴, 他看别人，你就不高兴, 他和别人亲近, 你就特别不高兴。会随着他的开心而开心，想到他都像吃了好大一颗糖，心里甜滋滋的。”
“会有占有欲, 会产生想要和他在一起的念头，只是这样想一想心脏都像要超出负荷一样。”
顾绍抬眸眺望着远方, 最后道 ：“看到他心跳会加速, 在他面前会变得有点不太像自己……大概就是这样？”
盛野听着顾绍对喜欢的理解, 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脸上明明没有太大的表情，顾绍却似乎从他脸上读出了一丝恍惚。
微风轻轻吹拂, 盛野的心像漂浮在半空中，亲耳从顾绍嘴里得到喜欢的答案, 茫然中夹杂着一些惊讶。
和丝丝微不可察漂浮在空中的欣喜。
他喜欢言卿吗？
盛野轻易就在包厢里捕捉到言卿的身影，他坐在角落里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光将他的脸照亮。
盛野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心里一直以来的困惑似乎被点破，但又一个问题挤进了脑海。
言卿是男生。
盛野恐同，也从来没有想过未来他的对象会是一个男生，他对同性恋厌恶、甚至是避之不及。
可现在隐隐浮出水面的答案，是他喜欢上了言卿……喜欢上了一个男生。
虽然没有谈过恋爱，可这对被同性骚扰、恐同的盛野来说，这个答案不亚于是颠覆了他前面那么多年的人生。
难道他真的是隐藏得很深的gay吗？
只要稍微顺着这个想法深入，想到曾经因为被纠缠，而了解了一下gay这个群体时产生的反胃感，盛野就皱起眉头，难以接受这个说法。
他不觉得自己是gay。
可是面对言卿时特殊的感觉也不会作假。
盛野心乱如麻，像理不清的线头，迫不及待想要寻找到答案，他蹙着眉沉默了好久，才问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确定一个人到底是不是gay？”
顾绍默默瞅着盛野，暗道你这都明牌了，他如果不问一句，你要确定谁是gay，会不会有点太假了？
顾绍思考着要不要装出一副才发现的样子，轻轻咳了一声 ：“网上不是有各种各样的测试题吗？但要是很急的话，你可以干脆直接一点，找部……片子来看，如果有感觉的话就是，没感觉就不是gay。”
盛野大部分思绪都沉浸在这件快颠覆他这么多年一直坚守的信念的事情上，此时稍微分出一点，再结合这段时间顾绍吃错药一样的操作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顾绍没否认，虽然他心里觉得盛野百分百就是弯了，但事情不是发生在他身上。
盛野一直都坚信自己是个直男，突然发现喜欢上一个男生，确实得好好纠结一番。
“要不我找来发给你。”他记得以前盛野被同性纠缠时，为了搞清楚这个群体，短暂的了解了一下就被恶心到了，从那以后更加恐同。
只是现在心态变了，不知道再看到其他同性恋会不会反感。
顾绍思付着，盛野没说行不行，只低垂着眼睫，将所有情绪都藏在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里-
歌唱到晚上才结束。
国庆假期快结束了，乔宁和徐子铭的大学不在本地，要提前离开，这顿晚饭算是欢送会。
要了一间包厢，隔绝了外面的目光，经过几天的相处，李一黎俨然已经把言卿和盛野的朋友当成自己的朋友。
“下次放假有空再来玩，你们跟言卿一个地方的吧？江城好玩的地方多吗？”
“多啊，随时欢迎你们来玩，到时候我们做东。”
“行啊。”李一黎看了一眼桌上的菜 ：“马上要开学了，怎么能没有酒，现在只有酒精能麻木我的神经。”
“来来来，今晚不醉不归！”
这个年纪的男生对于酒精似乎都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执念，但也没太过分，只点了些啤酒，不像上回在酒吧连喝的什么酒都分不出来。
快要开学了，饭桌上的气氛俨然是最后狂欢，言卿看着他们推杯换盏，没陪着他们瞎胡闹。
余光不经意一瞥，看到身旁正在往杯子里倒酒的盛野，言卿诧异地挑了下眉，没想到盛野会陪着他们喝，提醒道 ：“别喝醉了，第二天起来会难受。”
原本是为了回去要做的事，给自己壮胆才喝了两杯酒的盛野，倒酒的手停下，从善如流地接话 ：“那就不喝了。”
盛野答应的太快，言卿还没说话，旁边一直在劝酒的李一黎见状，忍不住笑道 ：“你们俩的家属感也太强了吧！”
盛野扬眉望去，葛儒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以为他不喜欢被这样开玩笑，点头附和道 ：“对，我们都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亲兄弟怎么不算家属呢。”
顾绍没忍住 ：“噗嗤。”
饭桌上气氛其乐融融，等吃完饭，不出所料，除了言卿和盛野，其他人都喝了不少，好在是啤酒，不至于喝醉。
回去时已经是傍晚了，走在走廊上，言卿偏头观察着盛野 ：“你今天好像兴致不高。”
盛野明显心不在焉的样子，听到言卿的声音回神，抬手揉了揉眉心，苦恼道 ：“可能是没睡好。”
“那一会儿你早点洗澡睡觉吧。”
“不用。”盛野拒绝了 ：“我缓一缓就行，你先洗。”
回到房间言卿就拿着睡衣去洗澡了，看到浴室的门关上，盛野轻轻地呼出口气，犹豫再三，反复确认浴室的门关上了，才点进顾绍发来的文件。
顾绍特地花钱收来的，作为一个纯正的直男，他是不可能看这种东西的。
盛野连心理准备都没办法做，毫无防备地点进去——
开头就令他感到不适。
盛野眉心皱起的褶皱快要变成一个川字了，看着手机屏幕上亲得难舍难分的两个男人，差点没把手机丢出去。
第一次看这种东西，上来就是这种限制级的画面。
盛野对这个群体一直都是不要发生在他面前，他不会刻意去敌视，但眼看一场限制级的画面就要发生在眼前。
盛野重重地从胸腔里呼出一口气，果断点了退出。
他果然还是没办法忍下心底的反胃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盛野看着黑屏的手机，这是不是说明，他依然是直男？
那他对言卿的感觉算什么？
他没有弯，就不会喜欢男生，那对言卿的感觉自然也不是……
盛野刚因为发现自己还是直男而松懈下来的眉心，再次皱在了一起，因为这个否定的答案。
心脏很不舒服。
他还没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浴室的门打开，言卿从里面走出来，盛野心乱如麻，第一时间把黑屏的手机藏到沙发抱枕后面。
言卿没注意他的动作，头发湿漉漉的还在顺着脖颈往下滴水，他随便擦了两下说 ：“你可以去洗了。”
转过头，看了盛野一眼，歪了歪头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脸色不太好看。”
盛野心脏都悬在半空，闻言，放在腿上的手握紧，勉强镇定下来。
估计是刚才看视频还没缓过来，这么一想，想到看过的画面，他又有点反胃了。
言卿看盛野不说话，脸色还越来越难看，走到沙发旁边，抬手碰了碰他的额头 ：“难道是对晚上吃的东西过敏了？”
盛野一愣。
带着热气的手背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像片羽毛一样，接触到的瞬间就让盛野身体僵硬，不敢乱动，怕那片羽毛轻轻停留一瞬就离开。
他的心也像是被羽毛轻拂过了。
言卿喃喃自语了一句“没有发烧”，盛野僵硬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抬眸望着言卿 ：“我能靠近你一点吗？有点反胃。”
“喝了酒不舒服吗？”
言卿自言自语，不疑有他，坐在盛野旁边的沙发上，刚要说“靠吧”，盛野的脑袋就凑了过来。
脑袋轻轻搁在他肩膀，一点也不重，言卿却有点不自在地扭了扭脸，身子却没动，还抬起手慢慢伸向盛野的腰，把人抱住，安抚一样。
盛野鼻息间嗅到了言卿身上的气息，清爽的沐浴露混合着热水的气息，轻易就将心里的反胃感压下，同样伸手回抱住了他，感到无比的眷念。
和看同性亲密时完全不同的感觉。
他一点都不反感和言卿接触，甚至会渴望更多。
每次他凑过来靠近他，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好像在欢欣鼓舞、雀跃着，述说着同一件事。
盛野紧紧抱着言卿，有什么答案好像要浮现出来了，心脏鼓噪得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盘旋在脑海里多日的困扰清扫一空，心口裂开的小缝，慢慢开出了一朵花。
问题的答案从来没有如此清晰——
他喜欢言卿。
视频里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其他同性他也不认识，更没有一点想接触的想法。
可言卿不同，他喜欢他们一致的三观、喜欢他绵软性格里带着的韧劲、喜欢他每次眼睛弯起的弧度、喜欢他朝他投来的目光。
喜欢那些所有好的和不好的，所组成的这个人。
——喜欢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
认清这个事实，盛野一瞬间只觉得心中满溢的欢喜，所有困惑和烦恼都变成了对怀里这个人的喜欢，稍微想一想就会想要扬起嘴角。
喜欢。
美好到即便听到都会为之怦然心动的词语。
确确实实的落实到了一个人身上，从此变成了具象化，成为了他无法言说、却又可以轻易操控着他喜怒哀乐的存在。
空气中似乎都感染到了一点喜悦的气息，言卿茫然又懵懂，眨了眨眼，不明白这种气氛的转变是因为什么，轻轻在盛野背上拍了拍，语气中夹杂着关心 ：“你好点了吗？”
“嗯。”盛野无声地弯起唇角，用力抱紧了言卿，试图用这种的方式传达出哪怕一丝丝的心意。
我不喜欢他们，我只喜欢你。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国庆假期结束, 乔宁和徐子铭提前一天回去了，回校的路上，依然是盛野开车。
车子一路驶到市区, 盛野要回家一趟, 顾绍正好蹭他的车去机场。
车子停在学校门口，盛野帮他们把行李箱从车上拿下来。
“谢谢哥。”
从盛野手里接过自己的行李, 李一黎笑嘻嘻的, 叫和他同岁的盛野哥已经叫得毫无障碍了。
盛野随口“嗯”了一声，把言卿的行李箱拿下来放到他面前。
言卿看他准备关后备箱, 抬手指了指他的行李箱 ：“你的呢，不拿给我们帮你带回宿舍吗？”
盛野看着言卿, 轻轻摇头 ：“不用, 我开车方便，你们还要走一段路呢。”
言卿握着自己行李箱的把手 ：“顺手的事。”
盛野还想说什么, 李一黎和葛儒凑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 ：“就是, 一起带回宿舍吧。”
“一个行李箱，就装了点度假村的特产，我们一起抬就抬上去了, 又不重。”
盛野不再拒绝，把自己的行李箱递给言卿, 递过去的时候指尖相触, 冰凉的触感轻轻擦过, 他手指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盛野看着言卿, 莞尔，眼睛像盛着一汪柔软的水, 弯起唇角，水波就轻轻摇晃 ：“那谢谢啊。”
他语调随意, 声音带着点宠溺似的温柔，和平常大多数时候一样。
但脸上的笑容，和望过来的眼神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言卿握着行李箱的手收紧，莫名觉得有点不敢直视，轻轻摇了摇头 ：“没事。”
李一黎在旁边嚷嚷 ：“盛哥，你就只给卿卿道谢？我们也会帮着抬的。”
盛野望过去 ：“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葛儒立刻笑嘻嘻地拍马屁 ：“盛哥大气，小的们愿为你效犬马之劳～”
言卿看着盛野和葛儒他们说话时的自然，又觉得刚刚那点微妙是他的错觉。
看着他们走进学校，盛野对等在旁边的顾绍说 ：“走吧，顺路送你去机场。”
顾绍一直在旁观两人的相处，上车后立马问 ：“你想清楚了？”
这个问题对他这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说没有一点悬念，但还是忍不住问一句，想知道过程。
盛野今天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股很陌生的气息，这种气息顾绍只在身边的朋友有喜欢的人，陷入甜蜜又烦恼的单恋时才看到过。
盛野握着方向盘，看着前面的路况，“嗯”了一声，尾音都是上扬的。
顾绍感觉多看一眼都能打破自己对盛野的了解，转过头，随意地点了下头 ：“行，你自己想好就行。”
“那你有什么打算？追一追还是？”
顾绍实在太好奇了，盛野第一次谈恋爱不说，喜欢的人连性别都变了，抛开身为好兄弟怕他受情伤的顾虑，毕竟连当事人都不在乎，现在就只剩下浓浓的八卦心理。
刚才还抑制不住喜悦心情的盛野，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漆黑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情绪 ：“我也不知道。”
顾绍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有点惊讶地挑眉，作为盛野的发小，知道对方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挫折，竟然会在感情方面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能越喜欢，就顾虑越多？
顾绍安慰道 ：“没事，喜欢这事谁说的准呢，你以前婉拒了那么多追你的人，也没想到你会喜欢一个男生吧。”
顾绍的话激起了一些不重要的记忆，盛野目视前方，忽然“啧”了一声，隐约想起自己好像还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喜欢男人之类的话。
有点打脸啊。
但过了几秒，想到如果打脸就能跟言卿在一起的话。
盛野忍不住笑了一声。
打脸…也行-
假期结束的第二天又要重新投入进忙碌的学习中。
大一课程多，早八也多。
刚放假回来，一大早教室里的人睡倒了一大片，言卿坐在中间偏后的位置，看着放了几天假仿佛黑了一个度的徐欢。
徐欢把一个袋子塞到言卿桌肚里 ：“说好回来要给你带特产的，都是我们那里的特产，外地买不到。”
言卿接过，真诚道 ：“谢谢，我出去玩也买了东西回来，明天拿给你。”
提到出去玩，徐欢可有太多话想说了 ：“好羡慕你可以去度假村玩，你都不知道外面有多挤，我真的不理解，为什么每次放假都是人挤人，但每次都还有那么多人要出去。”
“在家看电视吹空调吃西瓜它不香吗？”
徐欢吐槽了两句出去玩有多挤多晒，言卿安慰他快降温了，天气说变就变，今天早上出门，他就穿了件加了点绒的外衣。
徐欢又忧愁地叹了口气 ：“现在才秋天，我已经看过了，国庆节过后，再次放假就得等到寒假了，还有两个多月呢。”
言卿视线专注地盯着前方，听课之余道 ：“锦城大学放假时间比起其他大学，已经算放的早的那一批了。”
“度日如年呐。”徐欢唉声叹气，整个教室的氛围都是这样的，刚放假回来，还不能收心，言卿以为徐欢还要郁闷一会儿。
转瞬他就在旁边拿着手机嘿嘿的笑，言卿看过去，不等他问，就主动交代道 ：“听说学校下个月要举办八十周年校庆，到时候肯定有好玩的。”
言卿不懂 ：“校庆就会好玩？”
徐欢理所当然地点头 ：“校庆嘛，参加活动的学生能加学分，还有各届学长学姐回来，以及帅哥美女表演节目，跳蚤市场，这还不好玩？”
大三大四就算了，像他们课多的大一，校庆就意味着能多点假期。
“万一能趁机谈个恋爱，那时间就过的太快了。”
徐欢想到这里都觉得枯燥的大学生活有了盼头。
言卿不明白，谈恋爱时间为什么会过的快，感觉讲台上的教授在看他们这个方向，扯了徐欢袖子好几下 ：“别看手机了，好好上课。”-
一天的课程结束，言卿乘着月光走回宿舍，上楼的时候，楼梯的灯光忽然闪了两下，紧接着视野内陷入一片黑暗。
言卿愣了一下，反应了两秒应该是停电了，短暂的几秒钟沉默后，耳旁骤然响起这层楼停电后同学们的叫骂声。
言卿摇摇头，从兜里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继续往楼上走。
回到宿舍，才发现室友都还没回来，言卿站在露台处看了看停电的区域，好像只有男生宿舍和几栋教学楼停电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电。
刚这样想，手机就嗡嗡嗡地响了起来，言卿解锁一看，是宿舍群里的消息。
李一黎 ：【听说宿舍停电了？？？都有谁在宿舍？】
葛儒 ：【上课中，好像明礼楼也停了，怎么就不停我们这儿呢？（怒）】
言卿 ：【刚到宿舍。】
盛野 ：【在上课，知道停电了教室闹哄哄的。】
两条消息几乎同时发出来。
李一黎 ：【那就只有卿卿在宿舍？】
葛儒 ：【整栋宿舍楼都没电，应该挺黑的吧？你怕黑吗？怕黑就去图书馆等等吧，我看论坛上说应该停不了多久。】
教室因为停电有些嘈杂，讲台上教授接连说了两句安静都没有效果。
盛野拿着手机看屏幕上的聊天记录，看到那句整栋宿舍楼都没电，不由紧紧皱起了眉。
宿舍里，言卿倚着栏杆，虽然宿舍楼停电了，但学校大多数地方都还是亮着的，手机上各种群都因为停电刷了屏，他也看到有人说是这边区域的电闸跳闸了，很快就能来电。
他倚着栏杆，风吹得脸有些冷，这两天天气变化得很快，昼夜温差极大，拢了拢下巴处的衣服，正想回去，不经意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言卿眨眨眼，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随着人影的跑动走近，言卿确定自己没有眼花，茫然地看着盛野走进宿舍楼，他不是在上课吗？
言卿耐心地在宿舍等着，不到两分钟，宿舍的门就被人敲响，打开门，透过手电筒的光看到熟悉的身影，门外的人果然是盛野。
言卿脸上写满了困惑 ：“你不是在上课吗？”
盛野呼吸还有点喘，慢慢平复好心跳，借着手电筒的光打量着言卿脸上的神情 ：“教室闹哄哄的，反正快下课了，教授知道我们静不下心，干脆提前下课了。”
言卿点了点头，把手机放在桌上，宿舍内黑漆漆的，就只有手电筒这点光，他坐在桌子上，一只手撑着下颚 ：“宿舍停电了，什么都不能干，你应该晚点再回来的。”
盛野也走到桌子旁边坐下，看着言卿在手电筒光下朦胧的眉眼，似乎有些无聊的样子。
或许是停电没有其他人的宿舍，只有一点光亮，情绪可以轻易隐藏在黑暗里，盛野放在桌上的手指收紧再放松，重复了几遍这个动作。
轻轻从胸腔里呼出口气，故作轻松道 ：“两个人能做的事情多了，要不我们聊聊天，时间能过的快点。”
从发现自己喜欢言卿到现在，才过了一天时间，可心情总是在甜蜜和烦恼中徘徊，连上课都会想着这件事。
想和言卿在一起，明知道希望渺茫，却克制不住念头疯长。
又怕稍微靠近一点被察觉到意图，就会成为众多的前车之鉴之一。
盛野随手从旁边的笔筒里拿出一支笔握着手里转着，缓解紧张，等着言卿的回答。
“好啊。”言卿点头 ：“想聊什么？”
他的自然随意并没有缓解盛野的紧张，他垂着眼眸 ：“身边人对你做什么你会生气，离他远远的，再也不理他？”
言卿没想到盛野说的聊天，话题会是这个，他微微歪头，盛野坐的离这儿有点远，身影隐藏在黑暗里，面容模糊不清，他疑惑但还是说 ：“这么严重啊？”
他思付着 ：“我应该没有特别难相处吧，身边的朋友也都挺好的。”
盛野嘴角勾起 ：“是，你特别好相处。”
言卿没有因为盛野的赞同而放弃思考，手指摩挲着桌面 ：“让我生气挺难的，朋友三观不合就慢慢远离……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在很严重的事上欺骗我？道德败坏之类的？”
盛野微微咋舌，觉得喜欢言卿这件事，怎么也算不上道德败坏吧？
他不敢说的太直白，正斟酌着该怎么再试探一下。
言卿看着他忽然笑了一声，笑声清清浅浅的，轻易就打断了盛野的思绪 ：“你知道么，你这个问题特别像我小的时候做了什么坏事，提前跟家里的大人打预防针，告诉他们，如果我做了一件很坏的事，让他们不要生气。”
盛野被勾起好奇心 ：“然后呢？”
言卿也觉得好笑，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我做的坏事在我爸妈眼里根本不算坏事，比如不小心把家里的花瓶打碎了之类的。”
他说完，自顾自地呢喃道 ：“会打预防针的人，做的事都不会特别坏。”
带着夸自己的嫌疑，却成功让盛野稍稍不那么紧张了。
盛野直直地望向言卿的眼睛，像看到了漆黑夜空中一眨一眨的星星，闪烁的光让他快要陷进去了，沉默两秒，开口道 ：“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一件让你反感的事，你会远离我吗？”
言卿微微抬头，隐约感觉到盛野的认真，也直视他 ：“什么事？你会骗我吗？”
盛野站起来，慢慢摇头 ：“不会。”
言卿其实想象不出盛野会做什么让他反感的事，只能绞尽脑汁地想 ：“你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在背后对我捅刀子吗？”
他眨着眼睛，仰起头望过来，朦胧不清的光线像给他披了一层柔光。
盛野轻轻笑了一声，低低的，嗓音温柔 ：“也不会。”
言卿想不到盛野还会做什么事了，或许就像他小的时候，以为做了天大的坏事，其实在别人眼里，根本没有那么严重。
“那就没事了。”言卿思考 ：“最多生会儿气，还是会理你的。”
不想要生气，想要别的行不行？
盛野一点点走近，站在言卿面前，敛下眸，舌尖抵了抵牙齿，感觉自己有点贪心了。
能得到这样的回答已经足够超出他的预料，却无法控制心脏跳动着膨胀，渴求着更多。
他微微附身，一只手拢在桌上手机手电筒的地方，光亮在他的掌心中消弭，宿舍重新回到一片漆黑中。
一只手撑着言卿的椅背，控制不住地露出了些许侵略性，目光一点点描绘出言卿的五官，嗓音带着些许认真 ：“我会努力不让你生气。”
停顿几秒，声音轻若呢喃，藏着温柔。
“你可不可以不反悔？”
“我当真了。”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周五, 气温下降的很快，似乎一转眼夏天就过去了，迈入了冷风凛冽的秋季。
教室里, 赵宣娇拿着登记名册的本子走到言卿桌子前 ：“学校下个月的校庆, 每个年级都有名额，卿卿, 你要不要考虑参加一个节目, 能加学分哦。”
言卿拿着一本英文书在看，眉头微微皱着, 看的不是特别顺利的样子，听到赵宣娇的话从书本中抬起头 ：“名额还没满？现在有学分大家都这么不积极了吗？”
赵宣娇是文艺委员, 幽幽叹气 ：“什么呀, 毕竟是学校的校庆，不是谁想上都能上的, 整个大一年级, 优中选优，选出来的要么是有一技之长的，要么就是能力突出的。”
赵宣娇又说 ：“名单报上去还要经过学生会选拔呢, 学校挺看重这次校庆，据说邀请了很多名誉校友回来。”
言卿看着她, 直白道 ：“可是我也不会什么才艺, 报名也会被刷下来的。”
赵宣娇一脸恨铁不成钢 ：“你可是我们系的招牌啊, 你都不行, 我们系其他人就更不行了，才艺什么的, 有艺术系的人撑着呢，还有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 咱们这种小虾米选上大多也是上去参加个大合唱。”
“来吧，这可是为系争光的事。”
都这样说了，言卿自然不能拒绝，在赵宣娇的册子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赵宣娇看他写好名字，一脸微笑地问他 ：“国庆假期过的怎么样？”
言卿点头 ：“挺好的。”
不用多问，看他的状态，赵宣娇就能脑补一万字，她把本子收起来，似想起什么 ：“说不定你能和盛野一起参加校庆表演哦。”
言卿刚准备继续跟英文书做斗争，看过去 ：“他也报名了吗？”
赵宣娇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表情 ：“我刚刚不是还说了参加的人要优中选优吗，你觉得他们系会放过他吗，就算系里愿意，整个年级都不会同意的好吗？”
她说的夸张，言卿不禁笑了笑，他冷着脸时有种自带的清冷感，笑起来像融化的雪原，说不出的惊艳感。
赵宣娇盯着他看了两秒，也不着急走了，给他解释 ：“他是校草嘛，长得好，性格不错，好像人也挺仗义的，家里应该挺有钱，反正在金融系吃得特别开，光我知道的，喜欢他的人就不少，你觉得这种门面不拉出去溜溜合适吗？”
言卿听她说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抿了下唇，附和道 ：“那确实应该拉出去溜溜。”
赵宣娇点头 ：“是吧，不在全校面前展示一圈，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赵宣娇跟他聊了几句就拿着本子走了，等上完中午的课，徐欢垂头丧气地跟言卿说 ：“我这几天社团有活动，中午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
言卿理解地点头。
徐欢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跟他吐槽 ：“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我跟你说我们社团的会长官瘾特别大，屁大点事就要开会，有这个时间学分早拿到手了，烦死了。”
言卿边走边安慰他 ：“反正都是一次性的，刷完学分，社团也没什么活动了。”
“要不是为了学分，我才懒得搭理他。”徐欢走出教室，率先看到前面站着的人，撞了撞言卿的肩膀，嘿嘿笑道 ：“还好有校草，不用让我背负抛弃你的良心不安。”
言卿顺着徐欢的话看到了前面的盛野，正是下课人流如织的时候，盛野尽量靠着墙边不影响下课的人流了。
但或许是今天赵宣娇的话，让言卿迟钝地注意起了周围人对盛野的看法，现在随意一眼，就观察到不少人在经过他身边时视线都会短暂的停留。
盛野恍然未觉，视线原本漫不经心地在人群中巡视，待目光和他撞上，身形慢慢站直了，嘴角勾起朝他看过来。
言卿发现，在盛野露出笑容后，朝他看去的视线变多了。
他跟着人流走到盛野面前，感觉他等了有一会儿了 ：“又是从宿舍过来的？”
“是啊。”盛野无比自然一只手揽上言卿的肩膀，避免他被后面的人群挤到 ：“今天去三食堂怎么样，听说有糖醋排骨。”
言卿点点头，被他揽着往下走。
走了两步，盛野见徐欢没有跟上来，回头望了一眼 ：“徐欢不跟我们一起？”
言卿嗯了一声 ：“他要跟社团的人吃饭，他们社团准备挣学分了，这几天都不能一起吃饭。”
“这样啊。”盛野慢悠悠地说，冷不丁地笑了一下。
言卿朝他投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像是在问“怎么了”。
盛野轻轻摇头，脸上还有残存的笑意 ：“没什么，就是觉得应该给他发个红包。”
言卿茫然又疑惑，慰问徐欢要跟一群他嘴里的傻逼吃饭吗？
下了楼梯，走到宽阔的香樟树路上，言卿偏头看了盛野一眼，他的视线只是随意一瞥，却被盛野捕捉到了，扭头看过来 ：“怎么了？”
言卿想了想，抬眸问 ：“我听我们班文艺委员说要准备校庆了，你报名了吗？”
“报了啊。”盛野带着笑意的语气里有几分无奈 ：“班上人让报的。学校每次校庆都搞得挺隆重的，我不一定能选上。”
言卿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两人一路往三食堂走，三食堂离教学楼有些远，人流量不如其他几个食堂大，打好了饭菜，盛野正带着言卿准备找个安静的位置坐下。
“诶，盛哥！”
身后传来一声叫声，盛野下意识转头，看到离他们不远处坐着几个人，眯了眯眼，轻轻啧了一声。
“盛哥，这儿。”
言卿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盛野的同学，其中两个人他们还一起吃过饭。
盛野转过头来看着他，眉目微敛 ：“我们单独吃还是？”他嗓音温柔 ：“要是不想过去，就我们俩吃。”
言卿看着一直热情朝他们挥手的盛野同学，大方道 ：“没事，一起吃吧。”
盛野嗯了一声，朝着他们那桌走过去，董维指了指里面，他们几个人占了两桌，刚好剩两个位置。
言卿坐在盛野对面，跟认识的董维和程璋打了个招呼，两人也友好地冲他笑笑。
董维感叹 ：“难得跟盛哥吃顿饭。”
有个陌生面孔的男生附和 ：“可不是嘛，一个班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跟盛哥坐在一张餐桌上。”
“那这么重大的事，你不得拍个照纪念一下？”
盛野听着他们开玩笑，一边帮言卿把餐盘里的青椒挑出来，不接受这个污蔑 ：“不是因为你们要跟对象吃饭吗？”
“哎，这倒也是。”
“盛哥你不懂，有对象的人都身不由己。”
“说起对象，我有个问题想请你们帮我参谋参谋。”那个言卿不认识的陌生男生道。
“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言卿也眨着眼睛好奇地看过去。
男生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嘿嘿笑道 ：“……就是怎么追人，你们大部分都有经验，能不能指点指点我？”
谈到恋爱话题，无论男女似乎都会格外积极，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出主意。
“追人还不简单，你就拼命制造偶遇，约她吃饭、看电影什么的。”
“对，先混个眼熟，然后再慢慢相处，等时机差不多了就告白，多简单呐。”
男生似懂非懂的挠头 ：“就这样吗？”
他目光下意识地落到盛野身上，感觉他比其他人都靠谱，露出求助的眼神 ：“盛哥你有没有什么追人的方法？”
他的话一问出口，立马遭到了周围人的调侃。
程璋摇头 ：“你问谁不好，问盛哥？他一看就是被人追的，谁能让他追？”
“能让盛哥主动追的人还不知道在哪儿。”
男生讪讪 ：“我这不是想着他有那么多拒绝人的经验吗！”
盛野听着他们的对话，自顾自地笑了声，嘴角噙着笑，侧脸看上去有点温柔的样子，嗓音带着漫不经心的懒散 ：“你们挺看得起我啊。”
董维狂点头 ：“那当然，校草的排面啊！”
“倒也不是。”
董维话音刚落下，就和盛野的话撞上，他的声音不大，大家都没听见，坐在对面的言卿咬着筷子抬起眸，没听清地“嗯？”了一声。
盛野将他的表情收入眼底，眸子闪过点什么，看着言卿茫然又懵懂的样子，敛下笑容，望过去的眼神藏着一点认真。
“我也不知道怎么追人，可能尽可能的对他好，把他放在第一位，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他。”盛野的声音有点缓慢，看着言卿，眼神专注，唇角微弯 ：“让他觉得跟我谈恋爱好像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他说话时咬字很轻，和平常的语调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直直望过来，言卿跟他对视两秒，怔愣了一下，无声地攥紧手心，就听见盛野问 ：“你觉得呢？”
他眸光沉沉，视线一错不错的落在言卿身上 ：“应该怎么追人。”
言卿抿了抿唇瓣，含糊道 ：“投其所好吧。”
没有追人的经验，也没有观察过别人是怎么谈恋爱的，但投其所好总不会错。
盛野一脸若有所思，言卿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跟盛野对视会让他有种被盯上的压迫感。
他垂下眼睫，刚要继续吃饭，又听到盛野用斟酌的口吻，真诚发问 ：“投其所好，就能追到你吗？”
言卿沉默了一秒，刚说过的话总不能现在就打脸吧？
他迟疑着点了点头，像是对接下来的话有所预料一样，心跳都加速起来，盛野眼底染上了细微的笑意 ：“行，我知道了。”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外面刮着凛冽的寒风, A市的秋冬季节格外寒冷，到了凛冬外面甚至会飘起白茫茫的雪花。
李一黎推开宿舍的门，从外面走进来, 一下从刮着冷风的室外进入四季如春的宿舍, 身体适应不了温差的打了个哆嗦 ：“这鬼天气变得也太快了，感觉现在上课都是御风前行。”
他抱怨了一句, 看到盛野和言卿都坐在椅子上复习, 顺嘴提了一句 ：“对了，你们俩还不知道吧？你们都入选参加今年的校庆活动了。”
葛儒躺在床上, 探出头来 ：“真的？”
言卿也转过头看向李一黎，李一黎把打来的热水放下 ：“我在楼下的布告栏看到的, 千真万确。”
“厉害啊。”葛儒从床上坐起来 ：“每年的校庆学校都会放到学校官网上, 还能加学分，真给我们宿舍长脸。”
盛野随意笑笑 ：“还行吧, 咱们年级不是还有别人入选吗。”
李一黎 ：“但是除了艺术系, 这么多系就你们两个入选了啊。”
盛野笑笑没说话，看着言卿放下书，扯了耳朵里的耳机, 他站起身提着之前给言卿打的热水放到他桌上 ：“多喝水。”
天气越来越冷，嘴唇却更干燥, 言卿拿着保温杯喝了一口, 嘴唇被水浸湿, 他抿了一下唇, 把唇上的水珠抿掉了。
盛野盯着他看了两秒，才移开视线, 看到言卿桌面上合上的书本 ：“不看书了？”
言卿点点头 ：“休息一下。”
盛野就倚在他桌子旁边，嗓音里带着散漫笑意 ：“那想干什么, 打游戏，还是看电影？”
言卿不像李一黎他们那么爱打游戏，但都是一个宿舍的，偶尔他们找不到人时会被拉着打两把。
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要一起，言卿捧着保温杯，带着点困惑 ：“你想打游戏？”
他被李一黎他们带着打过几次后，觉得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无趣，但盛野对这种网络游戏一直不太感冒。
盛野垂着长睫朝言卿看了过来，他站的地方身后就是阳台，外面是雾蒙蒙的天气，他眉眼也不甚清晰 ：“现在觉得挺有意思的，你要是想玩的话……带带我？”
他说话时的声音比起平时要降了几个度，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温柔缱绻。
言卿看着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耳朵，只觉得又来了，那种说不出的感觉，他错开盛野的目光 ：“下次吧，最近好像有不错的剧，我想看看。”
盛野从善如流 ：“那一起追？”
他刚说完，旁边听了好一会儿的李一黎不由插话进来 ：“盛哥，你想玩游戏我带你啊，我荣耀王者，保证带你把把赢。”
葛儒探出头 ：“我也可以。”
盛野笑着拒绝了 ：“不用，有时间再跟你们打吧。”
他转头应付了一句，眸光落在言卿身上，略带一点催促地看着他。
言卿抿了抿唇，还是把自己原本的打算说了出来 ：“我想在床上坐着看。”
他以为盛野会说算了，没想到盛野沉思了两秒，询问道 ：“那我换身衣服？”
言卿奇妙的听懂了他的意思，有点惊讶又有点意外，上下看了盛野一眼 ：“……不用，不脏，直接上来吧。”
他转身往自己的床上爬，错过了盛野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盛野跟着爬上言卿的床，言卿的床单就是学校超市很大众的那一款，上来盛野就感觉到了局促。
不是床太小的问题，而是一想到这是言卿每天睡的床，就有种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小心翼翼。
他靠着墙，感觉浑身都沐浴在熟悉的气息中，稍稍侧目就能看到言卿黑色碎发下露出的一段雪白脖颈。
窗外是雾蒙蒙的天气，宿舍的灯光似乎都因为天气变暗了，有种朦胧美，言卿裸露出来的脖颈修长漂亮，雪白中带着羊脂玉般的光泽。
“你想看哪一部？”言卿抱着平板，把缓存下来的电视剧递给他看。
盛野回神，看着屏幕上的内容，都是这段时间新出的口碑不错的剧 ：“都行，选你喜欢的。”
言卿指尖悬在空中两秒，点了一部古代剧，小腿弯曲，把平板放在腿上 ：“为什么要选我喜欢的？你不是也想看剧吗？”
盛野只觉得鼻息间呼吸着的都是言卿身上的气味，很难淡定，真诚道 ：“因为你眼光好。”
言卿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是吗？”
“是啊，你眼光好。”盛野垂眸望着屏幕，睫毛垂下显出几分难言的温柔，语气压低，带着可信度 ：“所以你喜欢的东西，我大概率也会喜欢。”
言卿握着平板的手指蜷缩，神情都有一瞬间的怔愣，转而道 ：“那我喜欢的挺多。”
“哦。”盛野短促地笑了一声。
就在言卿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盛野笑过后，轻声说 ：“我喜欢的挺少。”
“你能分我一点吗？”
“……”
…爱好还能分吗？
又不是小朋友分糖果。
言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外面天气不好，待在被窝里，好像世界都只有这一方小天地。
身旁另一个人的存在感强的有点过分了，他脸有点热，手指抬起点了点屏幕 ：“……看剧。”-
校庆选拔结果下来了，连带着下来的还有初步的节目表，果然像赵宣娇说的那样，言卿得到了一个大合唱的机会，大一年级大多数都是大合唱。
下课时间，言卿拿着手机看群里发出来的节目表，前后看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盛野的名字。
赵宣娇路过，随意一瞥就看到了熟悉的页面，好奇地凑过来 ：“找什么呢？”
言卿正好也有问题想找她 ：“我好像没有找到盛野的名字。”
赵宣娇看了看他手机上学生会新拉的群聊，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声 ：“搞得还挺正式。”
她帮言卿解答疑惑 ：“盛野好像入选当主持人了。”
言卿眨了眨眼，赵宣娇看他惊讶的样子，笑着说 ：“我也没想到，可能是学生会的人看他长得好，所以想多留在台上充当门面吧，能理解。这要是电视节目，主持人好看些，收视率都要高些。”
言卿点点头 ：“只有他一个人吗？”
赵宣娇看了言卿两眼 ：“还有一个播音主持专业的学姐，两个人一起主持。”
言卿了然地哦了一声。
确定了参加校庆的人选，就要进行排练，言卿的大合唱排练不难，只要记住词，练整齐就可以了。
下课后在空闲时间找到了一间没人的教室，十几个同样参加大合唱的人排练了两个小时。
结束时时间才下午，言卿出了教室，想了想转移方向，去奶茶店买了一杯奶茶。
临近凛冬，奶茶店的招牌也换成了更适合这个季节的，热气腾腾，言卿要了一杯店里的招牌，拎着奶茶走去学校的大礼堂。
大礼堂后门虚掩着，言卿推门进去，看到前排坐着零星的几个人，盛野站在台上，旁边有两个人，正在跟他和一个穿着秋冬套裙的女生说话。
言卿见盛野还在排练，没惊动他，就在角落找地方坐下了。
后门较偏僻，不到正式演出的时候，大礼堂的灯没开完，大部分都没有灯光，只有前面和台上被照亮了。
言卿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盛野身上，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色外套，头发随意中带着一点自然的凌乱，眉目深邃，灯光照在他脸上，侧脸轮廓极其优越。
脸上一贯带着的懒散消失了，神情有几分认真，让人很难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
言卿看着他在旁边人的指导下跟播音系的学姐一起走了几遍流程，拿着手卡，望着台下坐着的观众念台词，声音没了平常的缱绻，很正式。
偶尔他的目光会落在身后用帘子罩住的幕后，又或是跟身旁的学姐对视一眼，两人的目光撞上，然后一起看向前方。
即便知道这是主持人互动的一部分，言卿看着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脑海里仍然不受控制地闪现出一个念头——
盛野以后也会跟其他女生站在一起吗？
就像这样，跟一个或漂亮或可爱的女生站在一起，有说有笑，讨论着只有两个人能听懂的话题。
然后顺理成章的在一起，成为其他人眼中羡慕的对象？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顺着这个想法稍稍往深了想，言卿就下意识将这个念头抛出脑海，不自觉皱起了眉。
眸光再次落到前面排练了一遍，正在听人说话的盛野身上。
见他那里还没有结束的意思，言卿浅浅地呼出口气，觉得里面的空气有点沉闷，站起身想出去。
刚站起来，台上的盛野余光瞥到了什么，扭头朝言卿的方向看了过来，角落昏暗，他仔细辨认了两秒，看清来人。
嘴角慢慢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视线落在那边，匆匆跟台上负责统筹的同学说了一句 ：“你们先聊，我过去一趟。”
他两三步就从台上跳了下去，迈步朝着言卿的方向走去。
言卿脚步顿住，看着刚刚还在台上的人似乎转瞬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盛野上下看了言卿一圈，看他准备往外走的动作，又落到了他手里提着的奶茶上，笑了一声 ：“你是来给我送奶茶的吗？怎么奶茶还没送到就要走？”
言卿提着奶茶袋子的手收紧了一瞬，莫名心虚，竭力镇定地把奶茶递过去 ：“……刚想起来还有作业没做。”
“哦。”盛野接过奶茶，打开袋子把吸管插进去喝了一口，眉眼带笑 ：“那你明天还来给我送奶茶吗？”
他长睫微垂，昏暗的角落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缱绻。
言卿无端有点不敢跟他对视，视线乱转，看到他身后亮着光的台子上站着的人 ：“…我明天可能没空，经常喝奶茶对身体也不好。”
盛野眸光落在他身上，静静地看了他两秒，嗓音是一贯的散漫，却透着股不动声色的坚持 ：“那后天呢？”
“送水也行。”
言卿抿抿唇，还没想好说什么。
盛野像是看出了他的动摇，长睫颤了颤，又慢吞吞地补充了一句 ：“或者，你来就行。”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盛野说的让人十分不好拒绝, 他眉目深邃又英俊，微微垂着眸朝他看过来，眼皮褶皱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昏暗的环境下他的表情不甚清晰,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言卿觉得他这句话有点委曲求全的意味了。
他手指蜷缩了一下，摩挲着裤子缝线, 不自在地偏了偏头 ：“后天, 后天可能有时间吧，我也不确定。”
想了想又心虚地补充了一句 ：“这几天课排的很满, 还要排练，如果有空的话我会过来。”
和他简单的大合唱不一样, 校庆的主持人几乎是贯穿始终的存在, 排练的内容也要比他多很多。
他回答的模棱两可，盛野语气不见失望, 很体谅的笑道 ：“你有空来就行, 这一阵子要排练，别把自己搞得太累。”
言卿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盛野的体贴并没有让他好受一点，心里的心虚反而变得更多了。
他课其实没有那么多, 排练也不辛苦, 就是他自己都说不出原因, 莫名其妙不想过来。
这阵情绪来的突然又莫名, 言卿摇摇头，将这阵纷乱的思绪甩出脑海, 看着盛野身后舞台上朝这边张望的几个人 ：“你不去排练吗？”
“刚刚排练过了，现在是休息时间。”盛野笑着问 ：“你来多久了？”
他说完似想起什么, 喃喃着转身 ：“我包里有条围巾，外面天气应该挺冷的，啧，这个天气，四五点就跟晚上七八点了一样……”
他要去给言卿拿围巾，蓦地响起的一声不轻不重的声音，让他的脚步停下。
“盛野。”
盛野扭过头，脸上流露出几分困惑 ：“怎么了？”
言卿声音很轻 ：“我刚刚想起来，我的作业在下周二交。”
盛野怔愣了一秒，旋即自然地点了下头，言卿不知道自己暗示的够不够明显，犹豫间，就感觉脑袋被轻轻揉了揉。
盛野微微附身，眉梢眼角都挂着笑意，低下来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那你能留下来看我排练吗？”
他脸上是很让人移不开眼的笑 ：“学姐带了男朋友过来，只有我是孤家寡人。”
言卿顺着盛野的话看向了他身后的舞台，短短一瞬就收回目光，低低应了声好。
言卿跟在盛野身后走去了大礼堂前面，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看着盛野轻松跨上台，对着台上的几个人解释了两句，接着他们朝言卿这边投来视线。
播音系的学姐看到一个干净、漂亮的男生坐在那里，打趣道 ：“刚刚看你跑那么快，我还以为你女朋友来了呢。”
旁边人说 ：“我也是，我还在想，诶，是不是怕女朋友吃醋得赶紧去解释啊？”
盛野听着他们善意的玩笑，眸光不由得扫过坐在台下的人身上，听到吃醋两个字，微微一怔。
吃醋？
他想象不出这两个词出现在言卿身上的样子。
想到对方对同性恋的排斥，不禁轻轻摇头，言卿应该比之前的他还直。
简短的聊了几句，负责统筹的同学让他今天再最后排练一遍。
当主持人需要记住的主要是台词，还有仪表不能差，言卿坐在台下，近距离观看盛野主持和远远望着的感觉很不同。
舞台灯光倾斜，照亮了他的轮廓，他拿着话筒和手卡，用和平常不同的神态出现在上面。
即便是从来没有做过的主持行业，也仍然透着股游刃有余的感觉，好像什么事都不在话下的淡定。
言卿目光被他的气场吸引，看着他站在上面，只是充当一个主持的角色，一举一动却都有种难言的魅力。
一连排练了好几天，临近校庆时，言卿下午下课时被赵宣娇叫住，说让他去学生会领演出服装。
学生会给每个参加大合唱的人都安排了一件白衬衫，和配套的裤子。
秋冬季节穿衬衫有点冷了，但大礼堂有中央空调，而且只是表演的时候穿一会儿。
言卿拎着衣服回了宿舍，还没进去，就听到虚掩的门里传出的惊呼声。
“woc，这剪裁这质量，学校是下血本了吧！”
“一整套就算是租也得不少钱吧，还是你的尺码吧，哎，我都能想象穿上的样子了，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女生会变成你的小迷妹。”
盛野笑道 ：“别乱说。”
他坐在桌前，听见脚步声，抬眸看到走进来的言卿，目光落在他手里拎着的包装好的衣服上，站起来迎上去 ：“你的衣服也拿回来啦？我看看。”
言卿把手里的白衬衫和成套的裤子拿给他，目光落在他随手放在桌上，正被李一黎和葛儒围着欣赏的西装上面。
抬手指了指 ：“那是你的服装吗？”
盛野随意地点点头，注意力在言卿的衣服上 ：“有点薄啊，那天你到了后台再换，后台有空调，或者在外面套件衣服。”
他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言卿走过去看他的西装，黑色的正装，没有一丝褶皱，版型很好，他盯着这件衣服看了几眼，又回头上下打量了一圈盛野。
在脑海里想象他穿这套衣服的样子。
“言卿同学，你在听吗？”盛野走过来说 ：“不知道衬衫透不透，大采购这种事情，质量不好说……你换上试试吧。”
言卿回神，白色的衬衫被塞到了他眼前，盛野示意他去换 ：“看看效果怎么样。”
言卿慢吞吞地接过衬衫，又看看他随意放在桌上的西装，眨眨眼 ：“你不跟我一起换吗？”
李一黎附和 ：“对啊，你们两个一起换，我们帮你们看看效果。”
葛儒点头道 ：“咱们宿舍的门面，在校庆上也要一鸣惊人。”
盛野看看桌上放着的西装，又转头去看李一黎和葛儒，乐道 ：“行啊，那你们出去把门带上。”
“？？？”
李一黎懵逼又茫然 ：“什么意思，我们不配？”
盛野忍着笑解释 ：“不是，我们一个在宿舍换，一个在洗手间换，效率高点。”
“哦哦。”葛儒点头，松了一口气 ：“差点就以为我们俩不配看你们俩穿衬衫和西装的样子。”
李一黎过来搭他的肩，往门外走 ：“这个想法，乍一听有点惊讶，仔细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是怎么回事？”
两人出去把宿舍门带上，言卿站着和盛野对视两秒，率先拿着衬衫走进了洗手间。
考虑到西装比衬衫复杂，言卿关门时说 ：“你换好了就敲敲洗手间的门。”
盛野点头应了。
言卿换好衬衫后对着镜子照了照，衬衫他不是第一次穿了，看着比平时正式一点。
他穿好后倚着洗手间的瓷砖等了几秒，忽地听到盛野的声音在一门之隔外响起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画面特别像——”
他说到这里就停住不说下去了，言卿被勾起了好奇心 ：“像什么？”
“没什么。”盛野低笑了一声，抬手轻轻敲响了洗手间的门。
言卿一头雾水地打开门，猝不及防地看到站在门外的盛野。
他穿着一身极合身的黑色西装，厚重的颜色压下了他身上潜藏的锋芒，眉眼间的锐气都减少了很多，气质完全迈向了青年，成熟又俊俏，是和平时完全不同的感觉。
言卿看清他的一瞬间，神情都有短暂的怔愣，握着门把手的手指收紧。
盛野嘴角噙着浅浅的笑容，门打开，看到言卿时，眼睛亮了起来。
言卿很适合白色，会衬得他的肤色更加白皙细腻，透着股少年气，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偶然撞见，然后惊鸿一瞥的好看学长，是记忆美化到极致的具象化。
他怔忪了两秒，想起来让言卿换上的目的，仔细观察着 ：“还好，质量没有那么差，不透。”
言卿点点头，想说什么，门外等候的李一黎和葛儒迫不及待地敲门 ：“盛哥，卿卿，你们好了没有啊？”
“门外有点冷啊！”
盛野听见他们声音，不知联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才说 ：“我去开门。”
他去把门打开，李一黎和葛儒一看到盛野身上穿着的西装，就竖起大拇指 ：“好看，这脸这版型这比例，绝了。”
“我已经能想象盛哥你穿着这身出现在校庆上大杀四方的模样了。”
他们越过盛野看到后面站着的言卿，又是好一番感叹 ：“果然，衣服只是陪衬，真正好看的人不管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葛儒打量了言卿一圈，又回头看看盛野，说话不过脑子 ：“你们俩站在一起有种从校服到西装的感觉啊。”
李一黎闻言也跟着来回看，一个是带着点清纯的白衬衫，一个是成熟正式的西装，站在一起的视觉感简直绝了。
“是有点那味，不过校服到西装这话哪里怪怪的，原话是什么来着？”
李一黎还没想起来，隔壁宿舍的人正好过来约他们两五排，看到盛野和言卿的穿着，顺嘴调侃了一句 ：“穿这么正式，你们宿舍这是要结婚？”
“滚，这是校庆的衣服。”
“我去，校庆你们穿这么好看，到时候还不得成为女生们的焦点？给我们普通男生留一点活路吧！”
隔壁宿舍的哀嚎了一句，又很快振作起来 ：“只有游戏能治愈我的心了，五排来不来？”
“来。”李一黎应了一声，拉着葛儒就往隔壁跑。
盛野顺手把门关上，回头就看到不知道为什么愣住的言卿。
“他乱说的，别当真。”
以为言卿是在意隔壁宿舍男生说的那句话，盛野解释了一句，观察着言卿脸上的表情。
言卿随意抬眸就能看到盛野身上的西装，版型好，穿着很合身，衬得盛野肩宽腿长，可能比模特还要好看很多。
言卿盯着他身上的衣服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抿着唇，眉头微微蹙起，不知道心里升起的不舒服是什么。
盛野走近，微微俯身和言卿眼神对视，声音放轻，长长的眼睫垂下 ：“怎么满脸不开心，是因为刚刚的话吗？”
言卿抬起眸，漂亮的眼眸里写满了茫然，嘴硬道 ：“没有不开心。”
盛野盯着他看了几秒，确定没有在里面看到反感之类的情绪，才放心地笑笑 ：“行，没有不开心。”
他哄道 ：“我夸夸你吧，刚才他们都夸了，我还没夸呢。”
盛野煞有其事地上下打量了言卿一圈，和他对视，声音拖长，一字一句都透着股认真 ：“很好看，这件衬衫穿在你身上像为你量身定做的一样，虽然大合唱很多人都会这样穿，但你一定是最好看的那一个。”
他望着言卿，眼睛里倒映出他的身影，嗓音放轻了些 ：“好看得……我想把你藏起来。”
言卿一下子愣住了，像是骤然发现心里的不舒服感源自于什么了。
他忍不住想把脸埋到一个盛野看不到的地方，向前一步，盛野猝不及防，只觉得一片羽毛轻轻停靠在了他胸口，让他不敢乱动，怕动作稍微大点都会惊扰到他。
呼吸放轻，手抬起，犹豫着要不要落下。
闷闷的声音从胸口传来 ：“不对。”
什么不对？哪里不对？
盛野思绪一团乱麻，手足无措到了极点，分不出一丝多余的心神去思考。
言卿知道为什么看到盛野穿西装会不开心了……
因为，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冒出来。
想要把他藏起来。
第40章 第四十章
“言卿, 言卿？”
徐欢第三次看向自己的同桌，在讲台上教授再次朝这边投来视线时，忍不住在底下扯了扯他的手臂。
言卿骤然回神, 茫然地眨眨眼睛, 顺着看向徐欢，徐欢压低声音道 ：“教授让我们自己预习下个章节, 你怎么在发呆？”
言卿闻言慢半拍地点头, 低头看着摊开的课本，神情仍然带着几分恍惚。
脑袋一放空思绪就有点乱, 像一团找不到头的毛线球。
他一只手撑着下颚，觉得自己是有些莫名其妙了, 为什么会产生那样的想法呢？
盛野是人, 不是物品，这种想把他藏起来的想法实在没有道理。
还是说这也是朋友间会产生的正常想法, 盛野不是也说想把他藏起来吗？
言卿慢慢把脸埋进臂弯里, 感觉思绪万千，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出口。
他把脸埋起来，整个人看起来都和平时不太一样, 徐欢往他的方向偏了偏，问 ：“是不是排练太累了, 还是感冒了？最近换季, 我们宿舍就感冒了俩。”
“排练还好, 不累。”言卿把脸抬起来, 拢了拢身上白色的羽绒服 ：“也没有感冒。”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教室里还好有空调, 有些人都脱掉了外套，到了室外就能感受到凛冽刺骨的寒风。
徐欢见他脸色如常, 点点头问 ：“那你们排练的怎么样？学校对校庆很看重，据说连衣服都给你们采购了，效果怎么样，好不好看。”
提到衣服，言卿又想到盛野的那套西装，一想到他会穿着那套衣服站在能容纳几千人的大礼堂，他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一样，闷闷的。
对上徐欢期待的目光，言卿实在很难违心说出不好看三个字，点了下头 ：“很好看。”
为什么要那么好看呢？
就不能稍微不那么好看吗？
徐欢没发现他的情绪转变，自顾自乐道 ：“校庆要放假，放完假没多久就要考试，考完试就能回家了，这么一算，时间还是过的挺快的。”
言卿点头 ：“嗯。”
恰好讲台上的教授敲了敲桌子，提醒他们收心 ：“马上就是校庆了，大家玩的时候记得后面还有考试，不及格明年是要补考的。”
这话一出，刚才还松散的教室氛围瞬间哀嚎声一片。
临近校庆和期末，课不多，言卿直到回到宿舍郁结的心情依然没有好转，李一黎和葛儒在激动的打着游戏，他对着摊开的专业书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宿舍的门从外面打开，盛野走进来环视宿舍一圈，从口袋里摸出东西，提着袋子放到两个头也不抬的室友面前晃了晃 ：“喏。”
李一黎率先抬起头，看到盛野递过来的东西，激动地从床上坐起来 ：“烤红薯？盛哥你哪儿买的啊？”
“学校侧门，今天下课早了一点，都没什么人。”
“想吃这个想很久了，但每次都买不到，谢谢盛哥！”
盛野一人递了一个给他们俩，烤红薯不贵，但在冬天对大学生来说就是奢侈品，给他们俩分完，看见背对着他的人仍然无动于衷，盛野挑了下眉。
他脚步声不轻不重，宿舍里还飘着一股烤红薯的香气，但言卿趴在桌上没有动静，像睡着了一样，盛野走过去才看到他睁着大眼睛发呆。
拉过旁边的椅子在他旁边坐下，言卿被拖椅子的声音惊醒，回头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你下课啦。”
盛野点头，示意他 ：“把手伸出来。”
言卿没有注意他们在说什么，听从盛野的话，把手伸过去，掌心里接触到温暖的东西才反应过来，手指收紧握着烤红薯 ：“你买的？”
盛野嗯了一声，看他要把烤红薯拿出来，连忙说 ：“别动。”
盛野帮他剥红薯皮，声音温柔 ：“这种小事我来，你帮忙拿着就行。”
烤红薯的热度源源不断的传到手心，仿佛能一路顺着指尖传到胸口。
言卿稍稍垂眸就能看到盛野低垂着的浓密睫毛，线条流畅的脸部轮廓，灯光照在他脸上，似乎连表情都变得异常柔和。
盛野帮他剥了皮，扯过纸巾擦了擦手 ：“可以吃了，尝尝看好不好吃。”
他放轻声音，笑了笑 ：“卖烤红薯的婆婆跟我说这个是最甜的，不知道真的假的。”
言卿咬了一口，香甜软糯的滋味充盈在唇齿间，他看着盯着他的盛野，似乎隐约知道心里那股闷闷的情绪是因为什么了。
好比有一个很好的东西放在了大街上，它将最好最漂亮的一面展现给了你。
但它仍然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每一个路过的人都能看到它，它不属于任何人，也不属于你。
盛野见他吃了，随口问 ：“甜吗？”
言卿没说甜不甜，只是把被咬过一口的红薯递过去 ：“你尝尝。”
盛野看着他毫不避讳地把咬过的红薯递到他嘴边，脸上的笑意都不禁深了几分，眸光若有似无的扫过他的脸，轻轻咬了一口 ：“甜的。”-
校庆当天，学校提前一天放了假，当日天气不错，并不热烈的太阳遥遥挂在天上，学校一早就准备好了横幅之类的东西。
大礼堂的后台能站不少人，校庆开始前，负责统筹的老师将今晚所有参加节目的同学叫到了一起。
“什么时候出场大家都记得吧，今天下面坐着的除了学校的同学，还有校领导和荣誉校友，大家互相监督，在表演完前都不要乱跑。”
言卿站在大合唱的队伍里，身上套着一件外套，大合唱的成员囊括了从大一到大三三个年级，也是所有表演里人最多的。
队形早就排好了，言卿站在第一排正中间的C位，校庆不久就要开始，后台乱糟糟的，言卿他们的节目排在比较后面，没有那么多紧迫感。
入口处突然响起一阵喧哗，言卿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就看到播音系的学姐穿着一袭网纱拼接礼服走了过来，裙子裙摆层层叠叠地往下，像延绵的波浪。
她化了个淡妆，一头长发也卷成了波浪，看着漂亮又端庄。
她一出场就吸引住了在场人的目光，随即走在她身后的男生刚一露面，就让现场响起了一阵压抑的惊呼。
盛野穿着黑色西装，头发经过打理，脸上也浅浅地化了个妆，只是简单的修饰，就让他看上去耀眼得令人不敢直视。
言卿目光情不自禁被走出来的盛野吸引，听到身旁响起隐约的说话声。
“好帅，果然男人穿上西装就是不一样，谁选的他当主持人？提出这个想法的人不要太绝！”
“不想表演了，想去台下坐着看，我保证看到最后一分钟。”
“感觉比明星还好看，啊啊啊啊他朝这边走过来了！”
低低的压抑着的声音响起，言卿视线一直落在盛野身上，看他目光环视一圈，随后与他的视线撞上，笑了笑朝着这边走过来，心脏似乎都提起来了，不由攥紧了手机。
众目睽睽之下，盛野走到言卿面前，他站在大合唱的队伍里，靠里的地方倚着墙。
盛野说的一点都没错，周围有很多人，但一眼望过去，只能看到他，好像所有人都成为了他的陪衬。
言卿在他走近后就慢慢站直了身体，更多的人朝这边投来目光，他略带一丝困惑又有点紧张地看着盛野，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忘了把这个给你。”盛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胸针，作势要给言卿戴上。
言卿扫过那个胸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我们的衣服都是统一的。”
盛野不为所动，语调轻快 ：“打过申请了，C位嘛，当然要与众不同一点。”
言卿见那边负责服装的同学都没说话，便站着不动，让盛野帮他把胸针别好。
别好后，盛野满意地欣赏了一下，点点头 ：“很漂亮，眼光还不错。”
言卿想问他谁的眼光，就见盛野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胸针，做工精致胸针上镶嵌着一颗漂亮的蓝宝石，唇角微扬 ：“言卿同学，帮我别一下？”
言卿愣了一下。
隐约听见周围又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尖叫声。
“这个？”他抬手指着盛野手心里的胸针，抬起眼睛望着他。
盛野说 ：“主持人的胸针。”
“……哦”言卿慢半拍地应了一声，上前一步，帮盛野把胸针别在他胸口，黑色的西装配上蓝色的宝石，很搭。
一旁的统筹出声叫盛野的名字，提醒他校庆快开始了，要去大幕后面做准备。
盛野抬手似是想揉揉言卿的头发，又怕把他的发型弄乱，轻轻啧了一声，抬起的手在他鼻梁处轻轻刮了一下 ：“走啦。”
言卿一直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后台，才怔愣着抬手碰了碰脸颊，总觉得滚烫得超乎寻常。
厚重的大幕还拉着，盛野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胸口别着的胸针。
旁边的学姐见状打趣道 ：“这是一对吧，特意打申请要别个胸针就是因为想戴同款？”
原本的服装是没有胸针的，是盛野特地找负责服装的同学加上去的。
不会太喧宾夺主，却又能让人一眼看见。
盛野嘴角若有似无的笑稍稍收敛，摇头 ：“不是。”
学姐有些意外这个答案，不是想跟人家戴同款，特地弄两个胸针来干嘛？
盛野目光落在面前的厚重的大幕上，隔着大幕都能想象下面有多少人，他嗓音散漫道 ：“因为下面人太多了。”
学姐迷茫又困惑 ：“？”
盛野想到下面坐着的人都能看到言卿，会朝他投去各种各样的目光，其中或许夹杂着爱慕，占有欲就无法控制溢满胸腔。
却又不能制止，就只能这样暗戳戳的宣誓主权。
所有人都能看到他，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胸针跟我是一对。
仅自己知道的小心思。
盛野望着前方大幕，声音轻得只有自己听见，夹杂着丝丝无奈 ：“所以……有点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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