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听澜走到近前,微微颔首,以示招呼。


    雁景惟同样点头,视线落在陆听澜身上,很快别过眼。


    城主见他们互相都认识,且瞧着不像有什么龃龉的模样,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原来几位仙长互相都认识,这便好了,这位雁仙长也是为女鬼一事前来,能得几位仙长相助,实乃我府百姓之幸。”


    陆听澜站在一侧,可以看到雁景惟冷静的侧脸,闻言瞧了城主一样,却并未多说什么。


    很快,城主借口有其他要事要处理离开,走时脚步匆匆,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言居琅面露不解,“怎么瞧着像是有人在后面追他一样?”


    陆听澜同样不解,而单悉解释道,“南庆府距离凌绝宗近,离苍梧宗也差不了多少,城主怕是两边都投了帖。”


    南庆府投在仙门座下寻求庇护,仙门并不需要它每年交税,但若寻求帮助,也是需要上交一些银钱或者产物,用作报酬,回头上交仙门,用以记录弟子的积分。


    这问题就出在这里。


    为了避免仙门随意叫价压榨下属百姓,也为了防止仙门恶意竞争,凌绝宗和几大宗门早些年就定下标准,按轻重缓急、城池大小来定价,一事一价,并不因人数而增加。


    “所以,原来咱们应该拿全部的,现下却要分出去一部分?”陆听澜问道,视线却落在雁景惟身上。


    他不觉得,雁景惟像是会接这种小任务的人。


    同理,雁景惟也不认为凌绝宗会出动单悉来处理此事。


    雁景惟:“我从此地路过,顺道接了令牌,既然你们先来,那便算你们的,只是不知你们为何在这里?”


    这个‘你们’,疑问的只有单悉一个。


    当日雁景惟因陆听澜而意外受伏,陆听澜的事情对他也不是秘密,单悉思索片刻后,同他说明了原委。


    雁景惟听罢,看向陆听澜的目光变得奇怪,“你要放弃?”


    “只是去做我该做的事情。”陆听澜回答,做任务罢了。


    然而雁景惟却对他的答案并不满意,他拧着眉,“你该做凡人吗?”


    他的语气趋近于疑惑和不解,倒显得陆听澜的行为有多怪异,明明单悉和仰境仙尊都对此接受良好。


    陆听澜半真半假的开口,“我家乡男子十八成年,趁着现在下山,正是闯荡的好时候。”


    雁景惟仍旧是皱着眉,这回却不再开口。


    陆听澜不知道雁景惟为什么生气,有些莫名,却不想再讨论此事,免得说得太多日后不好挽回。


    他开口转移话题,“时间还早,不如先去用点东西,待会还要继续查案。”


    他这一觉睡了大半日,如今已经到了下午。


    其余两人都点头,雁景惟却道,“我和你们一起查案。”


    片刻,又补充了一句,“不分你们的酬劳。”


    免费的劳力不要白不要,何况他天赋修为都不弱,便是为了两宗的颜面,单悉也不会拒绝。


    待用过饭,一行四人出了城主府。


    他们打算再探一回抛尸现场,想找找看有没有更多线索。


    过来的时候天色尚且明亮,没一会儿就开始泛着云霞,几人一番探索,雁景惟忽然神色微变,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颗闪烁的珠子。


    “此物是青霞珠,可辩妖邪,这里,有淡淡的妖气。”雁景惟将青霞珠放置于胸前,这东西是师尊元桓仙尊给的,可以辩妖邪,驱迷障。


    相当于给他开了一个化神修为才能看到的天眼。


    陆听澜的眼睛在青霞珠上停留几秒,忽然想到什么,“可否能分辨出妖怪的血?”


    雁景惟点头。


    陆听澜领着他,朝着昨日发现血迹的石堆中的走去,距离越近,珠子的光芒越发强盛,待到血迹显现于珠光下,竟隐隐有灼烧感传来。


    “若真有第二人,怕就是这妖物,此处有血迹,难道是妖物与人缠斗留下的,那人会不会就是女鬼?”单悉猜测道。


    陆听澜觉得有可能,“女鬼在此地盘旋多年,定然熟知地形,尸身暴露地显眼,可能就是女鬼故意而为之?”


    这般想就觉得合理了许多,只是一时间众人又犯了难,不知该如何传召女鬼,对方修为如何品行如何全不知晓得,却怕她真是个好的,妄动了术法,害了人家。


    且这几日都没有新的尸体丢出来,那女鬼是否已经被妖物所害,也未可知。


    雁景惟却道,“可以用青霞珠,找到那妖物的方位,只是需要单师兄的修为才可驱使。”


    众人眼睛一亮,单悉接过青霞珠,照着念起口诀,青霞珠很快给出反应,朝着一面闪烁。


    几人连忙跟上。


    从郊外的小路沿途走,中间穿过半座山,入了密林,珠子的闪烁便越发强盛。


    雁景惟:“快要到了。”


    几人屏息,陆听澜控制不了和他们一样身轻如燕,便被单悉提溜在后方,双脚悬空,确保发不出一丝动静。


    单悉捏着陆听澜,就跟捏小鸡仔一样。


    陆听澜艰难的移了移脖子,想叫大师兄换个姿势,又担心生出动静惊扰旁人,只好忍住。


    这一幕却被刚好转过头来的雁景惟瞧见,漆黑的眸子与夜色混为一体,叫人分辨不出情绪。


    陆听澜别扭的转过视线,心里暗暗咬牙。


    莫欺少年穷!


    又过片刻,单悉忽然将陆听澜放下,“扶好他。”


    单悉纵身一跃,灵剑凌空出现,又在瞬息间破开山洞。


    陆听澜摔了个大的,但好在很快被雁景惟和言居琅扶起来,几人慢慢往前走,待到尘烟散去,属于单悉的那柄本命剑正悬于上空,下方是一只被吓回原型的褐色狐狸。


    走到里面,才发现这山洞还不小,角落里堆砌着几具尸体,泛着青黑。


    陆听澜打眼扫过,没有瞧见女鬼的踪迹,也没有缠斗过的痕迹。


    那狐狸在灵剑威逼下,叽叽歪歪的叫唤,似乎是被吓傻了。


    言居琅:“师兄,它是不是吓傻了,不如先将灵剑收回。”


    单悉皱眉将灵剑收回,然而下一刻,这狐狸精便施展步法欲要逃走,又被单悉一击倒地,旋即被拉回原地。


    那狐妖知道自己跑不掉了,连忙趴下来化作人形求救,“仙长饶命啊,这些人不是我杀的,我是无辜的!”


    “不是你是谁?”单悉问。


    狐妖答:“是那女鬼,她害人性命,我看不过眼,却打不过她,只能趁她外出时,将尸体都运出去,想以此来提醒城主,请来仙人们除去那恶鬼啊!”


    妖族以妖丹强悍划分修为,狐妖能化形,修为少说也能比照金丹期。


    单悉冷声道:“凡俗鬼修极为孱弱,最多也就是吓唬一下凡人,怎么可能打得过你这狐妖?”


    狐妖的眼珠子转了转,“她吸食人的精血,修为增长迅速,小妖自然打不过她。前些天还被她重伤,只得躲起来悄悄疗伤,这些天才没能将尸体偷走,直到今日趁着女鬼不在,才偷偷潜伏进来,哪料到碰上了几位仙长!”


    陆听澜正在观察山洞,闻言道,“既如此,此处发生这样大的动静,怎么还不见女鬼出来?”


    狐妖舔着脸,“仙长修为高深,那女鬼远远的瞧见动静怕就跑了,哪里还会回来。”


    “果真是胡言乱语。”陆听澜正好走到角落里,青霞珠不知何时到了他的手中,随着他的动作,在幽夜里泛着莹莹光彩。


    这山洞里空空荡荡的,一个坛子突兀的留在角落里。


    他站在坛子旁边,微微抬起下巴,雁景惟很快读懂他的意思,掐诀将那坛子解开,下一刻,一个身形虚幻的女鬼从里面飘出来。


    狐妖眼珠泛红,嘶吼一声就要上前,却被单悉一脚踩住尾巴,吱吱哇哇的乱叫,却跑不出分毫。


    女鬼实在虚弱,见到场上这么多的人,意识动荡,身形又散了几分。


    雁景惟见状为她输送几分灵气,这才助她稳住身形。


    待她恢复一些,众人才从她口中得知事发经过。


    原来这女鬼名唤赵茹,本是南庆府的人,死后意外触通机缘,却不得要领,于是悄悄查阅典籍,做出一个简陋的聚魂阵,在义庄内吸食新丧的生魂。


    她借用这简陋的聚魂阵修炼三年,修为多少有些进益,却不料从某一日开始,不管她在义庄怎么设聚魂阵都无法再修炼,她翻遍了义庄,才发现是这狐妖抢了她的地盘。


    她气不过,但是又打不过,才借用了几具尸体夜里生事,意在告诉狐妖此地有主,让它另外寻地盘。


    这狐妖后来果然没有再动义庄的情况,却生了奸计,打算用她来替死。


    狐妖以防备女鬼的名义,散布符箓,将此事扩大,再掳人伤害,图的就是拿女鬼当靶子。


    女鬼修为弱,便是招来仙门弟子,修为最高也不过金丹,而狐妖从未显现于人前,来查案的人也只会将目光盯在女鬼身上,等发觉有第二人的时候,它也能打得过,跑得掉。


    谁知道来了个元婴修为的,狐妖趴在地上装死,哭叹命不逢时。


    陆听澜突然道,“是你将那些尸体偷出来,丢在小道上的?”


    赵茹点头,颇为忐忑。


    她徘徊人世几年,不肯离去,便是对这方土地还有感情,对这里的人也有感情。


    赵茹:“我没本事,不敢同它对上,只好在它害了人之后,将那些人尸体偷出来,死的人多了,果然等来了仙长们。”


    她能想到这一点,已经是不错。


    便如这狐妖所说,女鬼的行为被它发现,于是被捉了来,若再来晚些时日,只怕就要魂飞魄散了。


    陆听澜看一眼地上的狐妖,也是巧在今次是碰上单悉师兄,若刚好是个筑基或者金丹期的弟子前来,就要中了狐妖的计策。


    单悉掐诀抽了狐妖一下,那狐妖从假死中醒来,哭丧着,“仙长饶命,小妖知错了,小妖知错了。”


    单悉却不给它机会,废去它全部修为,又用御兽袋将其装进去,来日带回凌绝宗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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