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狐妖被处理,赵茹松了一口气,对着几人屈身拜谢。


    “仙长高义,为本府百姓祛除妖邪,小女子虽化而为鬼,却从未伤人,仙长超度我的时候,能不能让我下辈子投个好胎?”


    “为何要超度你?”言居琅反问。


    赵茹悄悄抬眼看过来,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些人并不打算将她打散?


    可话本里都说,仙人最见不得污秽诡物,见到妖要除,见到鬼也要打散的。


    若是好鬼,才能用得上超度。


    她悄悄将视线转向陆听澜,在场所有人里面,只有这位仙长瞧着修为弱,人也和善些,与她说了好几句话。


    陆听澜接收到她目光,温声解释,“你用聚魂阵修炼几年,魂魄凝实,实力一点点提升,就没想过未来吗?”


    赵茹似有所感,“仙长的意思是,我也能修炼吗?”


    “不是已经在修炼了吗?”陆听澜笑道。


    陆听澜将自己知道的关于鬼修的事情,都说与赵茹听,又提起青霆门,推荐她前去。


    赵茹深受触动,从人化为鬼,她的认知始终局限在做人的那十几年里。


    她知道鬼受人唾弃,却不知道鬼也有自己的道。


    赵茹朝着陆听澜深深鞠躬,“多谢仙长指路,小女子感激不尽。”


    说话间,几人收拾了山洞,将那几具尸体运出来,便打算沿着道路返回城中。


    回到城主府上时,已经是深夜,城主从梦中惊醒,只着中衣就到了前厅,见到地上几具尸体,腿脚发软,待听到一旁小吏禀告,几具尸体正对上失踪之人名录,才稍稍平缓下来。


    城主:“仙长,是否已经将那女鬼擒住?”


    单悉拎着手中兽袋,将里头狐妖丢出来,解释道,“作怪的不是女鬼,是这狐妖,如今已经被我废去修为。”


    几人将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明,城主听过后,紧张问道,“那女鬼就在此地吗?”


    单悉点头,城主便瞪大了双眼,往几人身边看,却什么都看不到。


    忽然,角落里凭空出现一青衣女子,羞怯开口,“大人,民女在这里。”


    赵茹期待的看着他,没有半点凶戾,城主咽了咽口水,腿脚发软。


    想到仙人就在身边,城主这才鼓起勇气:“你是谁家的,哪年生卒,可还有家人在世?”


    赵茹一一作答,原来她父母具已过世,唯有一姊姊嫁做人妇,就在南庆府内,又道,“民女不日就要去寻仙问道,唯有阿姊让人放心不下。”


    城主听说她不会留下,闻言松了一口气,忙不迭道,“我会叫人留意,善待你阿姊。”


    赵茹福身行礼,视线却向陆听澜投去感激一眼。


    在路上的时候,单悉便问赵茹,是否需要和城主解释,为她正名,赵茹却道,“若让他们知道多一个狐妖,只怕又要胆战心惊,不如直接告诉他们,已经将我这个女鬼除去,日后太平。”


    陆听澜听过后提醒她,“你停留在此处,可是家中可还有人?”


    赵茹点头。


    陆听澜又道,“仙途漫漫,离家不还,如何能安心?何况修道挣功德,你做了好事,即便不广而告之,也不必就此掩盖。”


    这才有了如今这番对话。


    对外,她这为祸的女鬼早已经被除去,让一城百姓安心,对内,她能早去寻道,也能放心家人。


    解决了狐妖作怪的事情,陆听澜等人便打算从南庆府离开,赵茹恳求他们将她一起带上。


    从南庆府出发,过沧澜洲入中都,再至北境,与他们的行程恰好有重合的部分。


    赵茹紧张又忐忑,“我一只女鬼,不必吃喝洗漱,白日里放在罐子里兜着,晚上再放出来透气,并不妨碍仙长们。”


    她从未出过远门,担心给人惹来麻烦,可让她一个人上路,路途太远,只怕还没走多远,就要散在路上了。


    单悉没有说话,而是将视线投向言居琅和陆听澜。后面的路是他们二人走,能不能一起,要听他们的。


    “有何不可。”陆听澜觉得与这女鬼投缘,又想到等后期与言居琅分开时,他还能和女鬼做伴,便直接应下。


    言居琅微不可见的皱眉。


    他并未马上拒绝,而是道:“你如今神魂不稳,我二人法力低微,若同我们一道赶路,中途若有意外,怕是帮不了你。”


    多一个陆听澜已经是拖累,只是碍于仰境仙尊的面子不好拒绝,如今这不通法术的陆师兄还要携一只女鬼一起上路,若出事,少不了都要麻烦他……


    言居琅脸上的不耐稍纵即逝,自以为掩饰的极好,却不想转瞬和陆听澜的目光对上。


    他心中一顿,却见陆听澜很快垂下眸子,道,“师兄说的是,是我思虑不够周全。”


    言居琅移开视线,心想被看见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个即将永久留在沧澜洲的凡人。


    赵茹一想也是,可她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我有一物。”雁景惟忽然出声。


    一柄黑色小伞突然出现又撑开,正好将赵茹整个罩住。


    赵茹一惊,陆听澜同样一愣,他诧异看向雁景惟。


    雁景惟垂着眸子,“此物名唤托月宝令,正适合鬼修,可使你神魂凝练,足够你从这里走到青霆门。”


    “这等宝物我如何能受用……”赵茹惊疑,“仙长要将它送与我吗?”


    雁景惟正要点头,但不知想到什么,硬生生顿住,生硬道,“恰好我也与你有一段同路,可借你到分离之际,届时你神魂凝练,也够走到青霆门了。”


    赵茹闹了个笑话,她看这位仙长意正言辞,像个大方的,下意识就以为是要赠予自己,谁知是她想当然了,她一面羞红了脸,一面又大为感动,托着手中宝伞,连连道谢,“仙长放心,我定好好爱惜此宝物,确保归还时不伤分毫。”


    雁景惟心不在焉的点头,他并不在乎这东西的好坏,本来也是要送出去的……他只是将视线投向陆听澜。


    陆听澜接收到视线,先是一愣,而后忽然会意,试探道,“你说与她同路,可见与我们也有一段相同的路,你是要去沧澜洲?”


    雁景惟满意了,解释道:“前些日子收到天衍阁泠弦子的传信,说是近日天道有异,似是与我有关,让我去一趟,细细测算一番。”


    天衍阁位处西洲问缘岛,与凌绝宗分处东西两端,中间隔着沧澜洲。


    比起凌绝宗倚仗凌绝山脉,只有一面对上斜月海,西洲岛屿居多,近乎四面环海,各大岛屿之间通常依靠港口往来。


    唯独天衍阁没有开放对外的港口。


    阁中弟子甚少外出,一个泠弦子,还是十几年前为雁景惟批命,才显现于人前。


    总体来说,天衍阁是个存在感微弱,却又十分具有神秘色彩的地方。


    雁景惟又道:“去岁魏国水灾肆虐,天衍阁派出弟子匡扶,他如今就在魏国,我正好与你们同路。”


    此沧澜一行,要先过晋国宛国,然后才到言居琅的母国郢国,郢国北部是魏国,再往西行,才到西境。


    如此倒说得通了。


    仰境尊者叫单悉送陆听澜去凡境,从南庆府走不远就能到沧澜洲内,单悉也该就此返回,现下如果能多一个雁景惟同行,令单悉放心不少。


    从宗门大比后,雁景惟的修为已经涨至金丹。不满二十岁结丹,这令他的名气更上一层楼,将言居琅那点好不容易涨起来的风头盖过。


    有金丹修为在凡境行走,够用了。


    不同于带上赵茹是个拖累,带上雁景惟,只会有好处。


    单悉没话说,言居琅更是在思忖片刻后,热情十足开口,“雁兄修为高深,这一路有你,我也不必担心护不好师兄和赵姑娘了。”


    话说得漂亮,仿佛他当真心甘情愿为两人保驾护航。


    陆听澜心中冷哼,并不接话。


    确认了行程,又为赵茹寻来一个轻巧的葫芦,叫她白日里就藏在里面休养,到夜间再出来,随后一行四人出发。


    单悉将他们送到沧澜洲外,便御剑归去,只在临走时对陆听澜道,“师尊说,让你不要忘了给他回信。”


    “届时定将一路所见所闻誊于纸上,让师尊知晓我的近况,也愿仙尊往后得登大道。”陆听澜衷心道,虽然现在的修真界想飞升是不可能的,但万一呢……那一日不会太远。


    仙人御剑同风起,一去千里流如星。


    陆听澜收回目光,看看左边的雁景惟,又看看右边的言居琅,觉得这一路不至于无聊。


    刚开始的路总是有些枯燥的。


    几人入了沧澜洲后,便恍觉身上多了一层禁锢,虽然法术也还能用,却不可再随意飞跃,不再凡人面前显露本事,沿途只能尽量在山林里落脚。


    且凡境灵气稀薄,连修炼都难。


    比起在仙门时,要不自在许多。


    陆听澜倒没受什么影响。


    筑基以下不过是比凡人稍微厉害一点,他那一丁点的修为入了凡境,反而如鱼得水。


    只是有一个问题令他颇为困惑,系统很久没出来了。


    似乎雁景惟在的时候,系统总如销声匿迹般沉默,连积分都不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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