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醉酒
童锐快步出门, 山岸五和跟着走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离出租屋百米外的海滨。
童锐于海堤上站定,山岸五和一直在他十步之外的地方等待着。
又到了月亮出来的时候, 天已经近乎全黑了, 沙滩上皮肤黝黑的孩子们在追着足球玩耍,海风吹过脸颊, 咸湿的, 带走一杯酒引发的热度。
不多时,一个瘦高挑的男人拎着手提箱走了过来。
男人是帕劳的普通长相, 一身常见的白粗布衣服,踩着拖鞋, 山岸五和已经注意了他一会儿, 该因这个男人的行为和衣着搭在一起有些别扭。
这个男人应该是习惯穿正式服装的,有些架子, 但又尽可能地表现的随便。山岸五和疾走几步, 把男人拦在了童锐一米以外。
“五和,他是自己人。”童锐拍了拍他肩膀道。
“抱歉。”山岸五和向男人点头致歉。
“没关系,是我的样子有些可疑, 不是你的问题。”男人笑着回答,他说的英语是经典的伦敦腔, 口音很正, 应该是系统学习过。
这种人, 更应该出现在写字楼里, 而不是城市边缘闲适的沙滩前。
“先生已经全部安排好了,您现在就可以回国。”男人看向童锐, 微微低头道。
童锐撇眉,“我现在这边还有工作。”
“但先生很担心您。他说您可以适当管家里要些帮助, 如果您一直把自己放在危险的环境里,他就把你最近做的事全部告诉您妈妈。”
“他什么时候还学会威胁了。”童锐摸着额头道,“走吧,到没人处说。”
说着,他们来到一处静谧地点,周围没人,树荫阑珊,只有天上的星空璀璨。
男人再次真诚道:“我们可以把您的同伴一起带走,您确定不考虑一下吗?”
“先不考虑,”童锐指着男人的手提箱,“他都给我带了什么。”
“一些应急的东西,”男人打开手提包拿出一张黑卡,道:“这里面有六亿美元,卡主上午已经到达帕劳了,您可以拿这张卡正常消费,密码在这个手机的备忘录里。”
说着,他又拿出一台其貌不扬的手机。
“您别看它普通,它可以生成虚拟号码,您可以放心用它联系任何人,当然,先生还给您准备了一次性手机卡……”
等男人走后,童锐发现山岸五和一直在看自己。
“怎么了?”他问道。
“我自认为自己是个心态平和的人,”山岸五和看着疑惑的少年道:“但有时候还是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你。”
带着五百万美元逃难,听起来已经足够奢侈了,但人家父亲转头又给儿子拿了六个亿,还铺好了后路。
男人临走前说什么?说没钱了再要。帕劳分部的人随时听少年吩咐。
“怎么?”童锐失笑道。
“听完有揍你一顿的冲动,”山岸五和很直接的说道,“很难不嫉妒。”
“正常。在钱和家庭上,我确实是幸运儿,这个我心里也清楚。”愣了一下,童锐笑着说道,“你这句话我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要是因此挨揍的话,大概是一直重伤在床的地步。”
“我还以为你会说些别的。”山岸五和道。
“别的什么?”
“比如说自己的生活也不是一帆风顺啊,一谈到钱,有钱人就总是说自己的辛苦,不是吗?”山岸五和抬起双手,做了一个天平的姿势。
“我的生活已经好过99%的人了,再说自己不幸福,不是更欠揍吗?”童锐伸手垂在山岸五和展开的手心里道,“但事实上,至少是我认识的,和我资本差不多的人,确实有很多不幸福的,这不是一种无病呻吟。”
“怎么说?”山岸五和收回手问道。
“人幸福的阈值是会随着环境和资本的累积而变化的,幸福源于什么?”童锐自己问,又自己回答道,“来自于欲望。”
“当资本填满了一切欲望,幸福自然就萎缩退化了。游戏不是越开挂越好,否则太没意思。要么寻找意义,要么滋生变态。”
“所以你已经找到意义了?”山岸五和问道。
“当然。这就是我留在帕劳的原因。”
星光下,童锐的眼睛深邃又泛着星光,他晃了晃手机,随着长按开关,手机亮了,他低声笑着说道:“这很有意思不是吗?”
童锐走到一旁拿手机打电话去了,山岸五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不远处传来几声难听的鸟叫,唤醒了他。
说童锐胆小吧,他是真的胆小。但在人正常畏惧的地方,山岸五和又窥视到其肆意狂妄的一面。
电话在快挂断的时候接通了,对面传来有些嘈杂的声音,一直没听人说话,直到那细碎的声音安静下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
【童锐先生。】
对面传来克林特的声音。
“我需要知道那份资料里的内容。”童锐开门见山道,下午的时候校董把克林特的电话给他,不出意外,拨通了。
【电话里不方便,先生,我只是一枚小棋子。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我的妻女收到了来帕劳旅游的邀请。】
童锐微微额首。
这看起来确实像是多萝西的手段,在棋盘上,多萝西从来都是那个最具有攻击性的角色。
童锐没有接话。克林特的语气波动激烈,很显然,字面意思上讲,他的妻女失踪了,而他认为是多萝西做的。
不管克林特的话是真是假,对方都向童锐抛出了橄榄枝。
“我很抱歉,听到你妻女失踪的消息,我想,至少现在,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等克林特那边情绪平静了下来,童锐问道,“放走我和安室透,是你,还是她的意思?”
对面停顿了三秒,答道:【她的。】
这个问题回答多萝西,听起来要比回答自己更让人放心,但童锐还是在上面打了个问号。
“仅仅是为了拖延时间?”
【我不知道。】克林特回答道。
“有关我,她还给你其他任务了吗?”
【等待你的电话。就是现在的,我回答的,都是她让我回答的内容,至于其他,童锐先生,我爱莫能助。】
他们一问一答,童锐得到的有用信息不多。最后,童锐仰头看着漫天的星斗,他在星斗中连线着寻找多萝西的真正用意,问道:“这是最后一个问题,我想你应该了解一点。”
【什么?】
“哈里森先生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
——
等童锐回到出租屋,坐在外面看电视的柯南告诉他,安室透已经回屋休息。
为了不惹人怀疑,出租屋的住宿安排是他和安室透睡主卧,柯南和山岸五和睡次卧。和山岸五和道别,他敲了敲主卧的门,听到里面回应,这才推开门。
“回来了。”安室透闷声道。
“你……”和童锐想的不同,就看到安室透合衣躺在床上,床上的被子有些发皱,看样子是他翻身导致的。
“你哪里不舒服?”童锐坐到床边,抬手摸了摸安室透的额头。
没有发烧,但有些热。
“头晕,那杯酒的劲真够大的。”降谷零自嘲地笑道,“可能是混了其他东西进去。”
“失身酒?”看安室透有些迟缓的视线,童锐猜测道。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去喝?”安室透听着睁大了眼睛,带着控诉的语气。
“喝酒能拉进距离,”童锐被安室透的目光看得有些牙疼,“而且你也在场,不会出事。你喝多了,我带你去洗漱,早点休息。”
“我自己来。”降谷零觉得自己还算清醒,撑起身道。
他的动作很快,只是脚步悬浮,童锐最终还是放心不下,在确认对方方便的情况下,推门进到洗浴间内。
就看到安室透在洗手台前用凉水洗脸。但看样子并没有什么效果,那双眼睛就像是帕劳的海,随着清风泛起微波荡漾。
童锐适时地给他递过毛巾。
“我说了,我没喝醉。”安室透一遍擦着,一遍闷声道。
但到底还是不清醒,他竟然将毛巾又递回给了童锐。童锐没说什么,转过身将毛巾重新挂回到架子上。
他正整理着,突然从身后被人抱了个满怀。
麦色的双臂有力地环着他的腰,对方的呼吸打在他的脊背上,随着心跳声传递到他的大脑。
“师哥,你放手,刷牙睡觉。”童锐尝试扒开那双环住他腰间的胳膊,但没什么作用。
他们僵持了一会儿,终于,安室透放开了他。童锐转过身,腰间还有对方的热度,他叹了口气,用牙缸给安室透接了些水。
不能刷牙的话,至少也要漱口。
“漱一漱口,我扶你去休息。”童锐像安慰孩子似地安慰着安室透。
但安室透看都没看一眼牙缸,目光一直在他的脸上打转。
“来,”他放弃让安室透自己拿杯子了,将杯子放在安室透唇边,“漱一漱口。”
他差点都把“乖”字说出来了。
却不想,安室透直接推开了水杯,水从杯子里扬起,打湿了童锐一身,他还来不及反应什么,安室透又抱了过来,把他倚在了毛巾架上。
他听到男人的呢喃。
“喜欢你。”
第062章 放肆
手中水杯掉在地上。塑料的杯体在地上乱撞了几下, 伴随着安室透一遍遍重复着的喜欢,在童锐的耳边轰鸣。
时间被声音与其间的内容拉长,变得煎熬, 抱住他的男人身体如此炙热, 几乎要把他也一同燃烧起来。
男人金色的脑袋抵在他的下颚,发丝蓬松而柔软, 带着讨好的意味在他下巴轻饶。呼吸从衣领钻进内里, 连着胸膛一并焐热,他轻声呢喃的话带动薄唇, 透过他濡湿的衣服一次次地印在胸口。
童锐愕然地抬起头,看见镜子中的两人有多亲密, 仿佛看到冰山崩塌、听到锦布断裂, 他扯过安室透的衣服,想让他放开自己。
这个动作却似乎刺激到了男人。
男人回以更加猛烈的进攻, 孟克鞋的鞋带扣与相悖的牛津鞋的翼片纠缠在一起, 鞋与鞋相挨着,皮质发出青涩的声响。
在童锐的颈下,安室透抬头来, 强撑着他仰头,童锐的头撞在后面的瓷砖墙上, 因为后背依在毛巾架上, 童锐的脖颈微抬, 露出人最脆弱的地方。
那在最上面滚动的东西, 被男人开口包含,童锐拉扯他背部衣服的手顿然停住, 他能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有多么错愕。
喉结的形状被轻咬住,唇像大海的潮起潮落伴随着轻咬蝉翼般地颤动, 舌尖点在最凸起的位置,左右巡视了一圈领地,然后全然覆盖,又一遍遍地舔舐。
“不……师哥,”童锐的声音带着下面唇齿间的颤动,变得不像话,“我求你……”
他看着红霞如何爬到自己的脸上,又看着自己抓住安室透衣服的手如何从拉扯到蜷紧。
羞耻、愤怒,还有事件不可掌控的无助,伴随着那金色的脑袋后,唇对他顶点的吸吮顷刻崩塌。
随着安室透的放手,童锐的身体从墙上滑落。
空气中弥漫着石楠花的味道。
——
“今天是你做早饭,安室哥还没醒吗?”柯南看到童锐在煎面包,发出灵魂拷问。
“昨天那杯酒他喝的不太舒服,现在还在睡。”
童锐头也不抬地说道,他看着手机里的教程,估摸时间到了一分钟,小心翼翼地给面包片反面,成功用白面包做出了黑面包。
“其实白面包直接抹果酱也很好吃。”柯南看着童锐对着面包片发呆,好心在一旁劝阻道。
“……嗯。”
好半天,童锐才回应了一声。
“你今天怎么了,还有安室哥,你们都不对劲。”谁不知道降谷零天天起的比鸟还早。
说着,柯南愣了一下,他有些奇怪地盯着童锐的高领羊毛衫,“哥,你冷吗?”
“我不冷。”自知不是做饭的料,童锐关掉火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穿高领羊毛衫……”柯南说着,突然呆在了那里。
他怀念以前的自己,他不想做秒懂男孩了。
“早餐你和五和就自己拿面包片抹点果酱吃吧,我先下楼一趟。”童锐将铲子放在一旁,解开围裙说道。
“你不带山岸叔吗?”柯南看着他的身影匆匆走过,转头问道。
“我就是去楼下酒吧,一会儿就回来。”童锐头也不回地说道。
早上酒吧没人,但作为老板,头型依旧乱蓬蓬的卡布阿已经在吧台前打理了。
“诶,你体力不错啊,这么早就下来了。”他看到童锐热情地打招呼道。
童锐不动声色地坐到吧台前,问道:“布叔,昨天那个酒能再给我一杯吗?”
“怎么,感到好用了?你对象昨晚是不是很热情?”
“……”童锐指尖在台面上点了点,“这个酒有什么特别的。”
“这酒是Akira自己酿的,在里面放了很多管用的药材,性|事前喝上一点管用极了,不过因为这酒珍贵,他自己都不舍得喝,店里来客人了才让我一次倒一点。”
“昨天看你们长得帅,我就给你们多倒了些。”卡布阿极为自豪地说道。
童锐凑近说道:“那瓶酒可以给我看一看吗?”
“你不是第一个提这个要求的,不行,Akira不让的。”卡布阿歉意道。
童锐往前坐了坐,说道:“昨天那杯酒我虽然就喝了一点,但我品出了里面的药味,这和我家里收藏的一瓶酒很像。”
“是吗?听说你来自中国,你们也做药酒啊。”卡布阿擦着杯子大大咧咧道。
“当然,中国早在3600年前,就有酒与药用的记载了,后来在汉朝时,更是有‘酒,百药之长’的记载。你知道《本草纲目》吗”
“呃……好像听说过。”卡布阿揉了揉他的蓬蓬头说道。
童锐肯定道:“它可是世界记忆名录里的书籍,你以前一定了解过。”
“哦,应该。”卡布阿点了点头道。
“这就对了,它里面记载了一种药酒,非常有名,叫‘虎骨酒’,Akira这酒的味道像它。”童锐侧身挨近说道。
“你是说这酒里面有老虎的骨头?”卡布阿一下睁大了眼睛。
“我不敢确定,所以才想借酒看一眼,要真的是虎骨酒,这酒可就金贵了。”童锐真诚地说道,“我猜,他这个酒是不是现在还放有草药?”
“是的,拿给你看一眼吧,我说嘛,这玩意得碰到识货的啊。”卡布阿说着,蹲到吧台下面取酒。
一瓶很普通的白兰地放在了桌子上,酒体呈现晶莹的琥珀色,最底部有类似于秋葵的一根条状物。
童锐本是想采一点酒去化验的,但他越看那秋葵似的东西越熟悉。
半饷,他悠悠道:“布叔,你这没喝死人真是太不容易了。”
“你看酒,就看酒,不带骂我的啊!”卡布阿停下手中的动作生气道。
“我这可不是骂你,”童锐将酒瓶凑近到卡布阿面前,指着长条状的泡酒植物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知道,这是Akira的机密,他怎么能告诉我。”
“谅你也不知道,”童锐将酒瓶重重地砸在吧台上,“这是曼陀罗的花苞。”
曼陀罗泡酒,亏他想得出来。
“曼陀罗?那个据说全身有毒的植物。”卡布阿手中的玻璃杯摔在地上,“你骗我的吧,你想抿下这瓶酒。”
“不是据说有毒,就是整株有毒。我可以给你看照片,”童锐伸出手道:“怕你不信,拿你的手机查。”
“你看看这个侧面,是不是一个旋转结构,这是曼陀罗花苞的特点,也因此常常和宗教文化联系在一起。”说着,童锐从手机里调出佛教无限符号给卡布阿确认。
“曼陀罗里的东莨菪碱、山莨菪碱等生物碱具有兴奋中枢神经系统的作用,可能导致幻觉、妄想、精神错乱,当然,也可能引起心跳加速、血压升高、呼吸急促、腹痛、腹泻等等症状,会导致呼吸抑制、昏迷、甚至死亡,”童锐看着酒中的曼陀罗,缓缓总结道:“这属于下毒。”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对象现在还好吗?”卡布阿吓得汗水直流,他嘴部肌肉痉挛着,脸色发白,“我不知道这玩意有毒。”
“你不知道,但Akira肯定知道,”童锐不紧不慢地说道,仅仅是一颗未展开的花苞泡酒的话,毒性不会太强,安室透的身体应该无恙,只是需要适当休息。昨晚的记忆在脑内划过一瞬,他捏紧了拳头,“否则有这样的‘好’东西,他怎么不自己留着喝。”
“报警?啊,不对,”卡布阿有些慌不择路,“报警我就完蛋了,我求你别报警。”
“放心,我不报警,我了解你们国家的法律,大家都是苦难人,”童锐重新坐到吧台前,摘下卡布阿的心型眼镜,露出暖棕色的眸子,“我会处理Akira,而你,帮我做件事。”
——
有一段时间没睡得这么死过了,降谷零的意识逐渐清醒,他迟疑了片刻,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睁开眼睛,正对上光线照射进来的百叶窗外淡蓝色的天空
他眨了眨与天空同色的眼睛,昨晚的记忆慢慢回笼,他是如何抱着童锐不撒手,如何抱着告白,如何玩弄对方,以至于……
昨晚的状态显然不正常,他把童锐当成交往已久的对象去对待,放纵自己的欲望,以至于事情发展到现在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坐起来,身上衣服还是昨天的,只是一晚上多了很多褶皱,起身下床,他看到地上铺着一床被子,还放着一块枕头。
看样子童锐昨晚把他抱回床后,是在地上休息的。
对方即便狼狈却依旧体贴,再想想第一次遇到童锐,对方被下迷药时的小清新,再看看他,一个喉结被他玩出花。
他更加尴尬了,甚至生出偷跑去找琴酒和伏特加的想法。
降谷零听门外没动静,小心翼翼地开门,走动客厅,走到沙发前,一时拿不好主意。
咔嚓,门开了。
他与童锐淡金色的眼睛对视个正着,少年看他醒了,明显也是愣了愣。
他们一时相顾无言。直到童锐回手把门关上,走到他近前。
“师哥,看来你有昨晚的记忆,”少年的语气很平淡,就像是说今天的天气不错,“我想,我们有必要谈一谈。”
第063章 金色
当童锐端着早餐关上主卧的门, 降谷零知道自己退无可退了。
他任命地坐在床头,看着少年拉过角落里的滑轮沙发,坐到自己对面。
少年正对着百叶窗, 让他那一直看他的淡金色的眸子看起来更加夺目。
带着审判的意味, 像是诸神的眼睛。
降谷零在看童锐,童锐自然也在看他。
每当童锐认为自己已经了解安室透的时候, 对方总能给他一个“惊喜”, 这次也不例外。
他无法私下里给这段从一开始明确,到现在含糊不清的关系做定夺, 所以只能将男人拉到自己面前,想通过对方的反应, 做一个即时的判断。
“那杯白兰地有问题, ”
安室透在他坐下后就和他错过了视线,童锐也不在意, 随意地靠在椅背上道, “里面被人放了曼陀罗的花苞。”
“是请你喝酒的那个年轻人?”降谷零胳膊抵在膝盖上,双手交叉,盯着床边被踩得有些褪色的红色毛毯道。
降谷零早猜出那酒里面有问题, 他怎么可能喝一杯白兰地就失态?但失态不是行为越轨的借口。
“对,Akira。”童锐看着安室透金色的脑顶, 每一根发丝都带着阳光的光晕, “我已经处理掉他了。”
“那杯白兰地导致你产生了幻觉。”童锐低下身, 身子与安室透平齐, 侧头看向金发垂挡的面孔,“你把我当成别人了, 对吧。”
降谷零有些惊异抬头看过童锐没什么表情的面孔,阳光在少年的脸上那么柔和, 他明白,只要他回答“是”,这件事就翻篇了。
这意味着什么?
心里千针般的煎熬,瞬间变成一种酥麻感。
“我……”谎言落在舌尖。
他在童锐那里存储的谎言已经累得摇摇欲坠了,在少年的包容下,兴许再多一回也没什么大不了,但然后呢,继续隐藏着,像是滚满豆油的老鼠,用滑溜溜的身子靠近对方?
他把话重新吞咽了下去,“对不起,昨天伤害了你。”
在安室透选择沉默的那一瞬,童锐就知道答案了。他站起身,拉过圆桌,将早餐放到安室透旁边,“先吃早餐吧,一晚上加一上午,你应该也饿了。”
桌子上的托盘里放着两片白面包、牛奶,外加一盒果酱。
“你做的?”降谷零扬眉问道。
“做这个字不准确,但我确实尝试过,但面包片被我煎糊了,我只是将食物放在了推盘里。”童锐抱着胳膊靠在床头柜上,看着安室透手忙脚乱地将果酱挤在面包上。
降谷零在童锐的注视下胡乱地把面包片吞了下去,至于上面果酱是什么味道,他根本没有尝出来,空了盘子,他将牛奶一饮而尽。
把进食当成填补勇气的一种方式,他擦了擦嘴角,看向童锐,“我喜欢你,没有把你看成别人。”
那双蓝色的眼眸坚定而没有犹豫,让童锐呼吸一窒。
“……”他别扭地低头看了看鞋尖,再次看向坐在床边直视自己的男人,“什么时候开始的?”
“喜欢不是一蹴而就的,你是想问我是否出于私心断了你和波本的联系吧。”降谷零没再回避童锐的目光。
“做那件事的时候我没有私心。不管是她还是我,都不适合你。”他站起身,走到童锐近前,“你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关于波本,我对你的回答和我对自己的回答是一样的。”
“——不适合,也不合适,如果没有昨天那杯酒,我不会让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
“这就是你们保护自己的手段吗?”童锐抵住安室透的肩膀,阻止对方的进一步靠近,“如果感情对你们来说是累赘的话,从一开始,就应该杜绝不是吗?把我牵扯其中,又突然断开,把我当做什么,手机里会说情话的玩具?”
“我很抱歉,也替波本向你道歉。”降谷零对上少年罕见生气的目光,心像是被晒在了太阳下。
“你替她说什么没用,在波本的事上,我不想相信你,”放下胳膊,童锐侧身从衣柜和安室透的夹缝中走了出去,“我需要的是她本人,回到日本后,我要见她。”
“如果她来不了呢。”降谷零扭头看向走到房门处的童锐。
“我?我只会失望而已,”童锐握着门把手,没有回头道,“至于你,昨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两个受害者没必要纠结不清,不过,还是希望你以后能和我保持距离。”
“回国后,我会让她见你,”听着门把扭动的声音,降谷零开口:“我有些好奇,你怎么处理Akira,如果下手不够重的话,我也想出一把力气。”
“告家长。”
“你可真是拿得起放得下。”降谷零哑然道,听童锐说处理两个字,他还以为是什么不能见的画面。
“嗯,只是告家长而已,毕竟他才16岁。一年前知道性向后从家跑了出来,一路靠着和男人交往赚取生活费。他的家庭是非常传统的帕劳母系氏族,却信仰基督教,想来他回家的日子会过得会很精彩,”童锐语气淡淡,“这不违法,不是吗?”
“哈?这样。”降谷零挠了挠头,是他相差了,估计这对Akira来说,还不如坐牢。
目送着童锐离开房间,降谷零去浴室洗澡,昨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洗了个快澡,匆匆离开房间,推开房门来到客厅,只有童锐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
“柯南和山岸先生呢?”他若无其事地坐到靠童锐有一段距离的位置,拿起电视遥控器摇了摇,看向童锐“方便?”
“你请便,”童锐从手机上抬起视线,看了一眼电视上的钟表道:“柯南和五和去买东西去了,早间新闻说帕劳会迎来今年最大的台风袭击,我们需要储备好至少一周的食物,今天的中午饭他们会看着买回来,可以期待一下。”
似乎是在应验童锐的话,降谷零一打开电视,主持人正在采访气象专家。
【预计未来三到四天登陆的罗克台风对我国沿海的影响将仅次于2013的台风“海燕”,“海燕”当年造成了我国2亿美元的损失,无数人无家可归,我们必须……】
“刚才柯南看的就是这位专家,节目好像是24小时循环播放。”童锐在一旁说道。
“为了让人第一时间知道吧,”降谷零说着,看向旁边的少年道,“我还以为你短时间内都不会理我。”
“你要是不习惯,我就不和你说话了。”童锐瞥了他一眼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没想到你会这么快放下,我…”降谷零想,至少他遇到这种事,一时半会都不想看到对方的脸。
“不是放下,”打断安室透的话,童锐拿着手机起身道:“我只是习惯把损失减到最小,没必要和自己的短期合作伙伴闹得不愉快。”
“我接下来一定好好配合。”降谷零急忙道,“昨天,真的很抱歉。”
看了坐中的男人一眼,童锐最终还是没什么,拿起房门钥匙,推门离开。
对着防盗门,他沉默了许久,才走下楼去。
因临近台风,人们都在城里备货,海边的人少了很多。童锐找了一个风景不错的石梯坐下,掏出手机打给日本境内的一个号码。
手机刚响了两秒,对方接通了,传来一个洪亮的男性声音:
【老板,你可终于打电话了,你让我保护的水谷先生到目前为止都很安全,不过他精神状态不佳,我个人建议他该找找心理医生。】
【还有,我发现还有另一批人在保护他,我是昨天才发现的,对方比我更专业,对方应该早发现我了,但没有动作。】
“那是他女友的人,”童锐一直沉默的脸上终于划过一丝笑意,道:“这段时间麻烦你了,你把电话给英何,我有话要问他。”
【好的,请稍等一下。】
等了有一会儿,随着几声分不清的嘈杂,水谷英何接过了电话,即便电话让声音失真,还是盖不住他声音里的嘶哑落寞。
“多萝西有多聪明你应该知道,19岁研究基因学的博士,她的脑袋比我和你加在一起都要智慧的多。”坐在石梯上,童锐安慰着水谷英何道。
因为阿奇柏德的描述,童锐最初的猜测是多萝西被迫成了实验体,但根据调查到的资料看,多萝西应该是实验的负责人。
达文波特家虽然有科研团队,但据童锐所知,这些年他们一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研究成果,加上这件事安室透背后的黑衣组织也参与其中。
多萝西来日本,很可能是和海顿会社的研究员一起做有关基因的研究,而且,很可能已经做出了结果,她应该是带着研究成果潜逃了。
那天他询问克林特,哈里森先生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时,对方告诉他,哈里森已经是强弩末矢。
多萝西拿着研究成果潜逃,快死的哈里森和想要研究成果的黑衣组织的动作和不同反应就可以解释了。
现在问题来了,多萝西总归是要出场的,那她是选择自己出现,还是让人们找到她呢?
“英何,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上次和多萝西来帕劳,都去过哪些地方?”
——
等确认童锐走远,降谷零回到主卧,联络朗姆。
在昨晚,朗姆联系过他,但他因为那杯酒,并没有及时回应。
出乎降谷零的意料,朗姆竟然是询问童锐的消息。
他简单回复了童锐的近况,询问琴酒和伏特加是否需要他的协助。
【朗姆:他们两个就够了,你现在的任务是看住童锐。】
降谷零心头一跳,输入道:“一个简单的富二代还需要我来监视?”
【朗姆:在此之前,你见过纯金色的眼睛吗?】
第064章 概率
“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降谷零试探地问道, “我没看出有什么特殊的。”
【朗姆:琥珀色?不要侮辱那双眼睛,那可是货真价实,世界上唯一的金眼睛。】
降谷零回复道:“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但朗姆显然不准备解释了。
【朗姆:这不需要你知道, 不管你愿不愿意, 现在他都是你的事情,我只是在告诉你, 他对组织很重要。如果接下来有任务, 我会通知你,不要再出现昨天晚上联系不上的情况。】
“明白了, 不会有下次。”降谷零简单答复道。
放下手机,降谷零站起身走到百叶窗前, 阳光在横栏的阻挡下, 仿佛有了实体。刚刚童锐被这其中的一条光线照射在眼睛上,呈现出多么漂亮的璀金色, 降谷零还记得。
那双眼睛有什么特殊的?能让朗姆称为金眼睛?
微眯眼睛, 他用手遮挡住部分光线,从缝隙间看楼下,降谷零犹记得在香秋夜总会当晚琴酒显然是第一次知道有童锐这么一个人。
作为组织重要成员的琴酒都不知道的人, 却与这次的行动挂钩,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童锐涉及到了组织内部的机密。
【第一天, 我们去了牛奶湖;第二天是在无人岛上度过的, 我们抱了旅游团, 潜水,坐游艇, 多萝西还租借了美人鱼尾,我们在沙滩还有海里拍了很多照片……后来多萝西没玩够, 租了一个私人沙滩,我们在上面玩了一个礼拜。】
【剩下几天我们打卡了小白宫,逛当地的博物馆,水母湖、圣约翰夫大教堂、男人会馆还有北岛大瀑布……帕劳能玩的地方,我们都去过了,当时待了有半个月…】
电话里,水谷英何的语速很慢,对于他人来说简短的信息,对他来说都是存在过的时光与爱人的维度。
【多萝西她还好吗?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随着叙述,水谷英何的声音带上浓重的鼻音和忍住抽泣带来的颤抖,童锐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道:“我会尽力把人带回来。”
【你不要压力太大,我崩溃也有我发现自己完全帮不上忙的原因在,】那边,水谷英何冷静了一下说道,【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接受,你不要有负担,你已经帮我够多的了。】
“你这话说的,你是我朋友,我不帮你帮谁,而且,不止一个人找到我这来。”童锐站起身道,“听长井说你这几天颓废的要死,赶快打理干净些,不要等多萝西回去后看你太糟糕要和你分手。”
【她才不会嫌弃我。】
“呵,等着吧,我会打小报告的。”童锐尽可能语气轻快道。
撂下电话,他走到海边踩着海浪的边角在沙滩上漫无目的地散步。突然,他停下脚步。
海滩是这座城市的最低点,从这里往上看这座城,总会有一种纷扰的错落感,从这座城市高低不一的建筑规划、从横线与竖线、从窗户与栏杆、蓝与红、红与黑、黑与白…五颜六色间不断分割,车水马龙、人间烟火就自动地印在了人的脑海里。
童锐站的位置,正好是这座城的分割线,一条从山上带着蜿蜒弧度的马路把小城从中间劈开,海的气息从这里传递到两边市井的每家每户。
马路的终点,是一座蓝色尖顶的建筑。尖顶像一块倒过来的水滴状宝石藏在茂密的热带雨林里,在这座城里不难听到它的盛名。
圣约瑟夫大教堂。
童锐抬手遮住眼前的光线,那“蓝宝石”最上面镶嵌着金色的十字。
教堂房顶的尖顶是天主教的标志。象征着向天空伸展,与上帝沟通,代表了人类对神圣的渴望。当然,也有人说,尖顶的设计是让人在很远处就能看到教堂的身影。
嘴角微扬,抬手将那个蓝色的尖顶圈进自己的手指画框内,童锐觉得这种说法很有说服力。他记得多萝西也是基督教徒,但她是哪个教派来着——新教。
一个新教徒带着没有宗教信仰的男朋友参观天主教堂,实在是个不错的主意,不是吗?
他想,他知道多萝西藏在哪里了。
降谷零在百叶窗的缝隙间看到童锐回来的身影,他习惯性地躲了一下,却反倒让朝这边看的童锐,发现了他的存在。
两人隔着百叶窗的缝隙四目相对,直到童锐身后有车经过,提醒他让开。
当童锐推开门时,就见安室透已经等在了门口。
“我刚才不是在监视你,”降谷零双手合十解释道,“我只是对着窗户发呆,恰巧你路过了。”
“我没觉得自己有让你一直等在窗前的魅力,”童锐抬手将钥匙挂在墙上,“我当时只是在担心百叶窗的隐私问题,它看起来不太保靠。”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吗?”回过头,见安室透一直在看自己,童锐疑问道。
“在看你的眼睛,在二楼看你的眼睛很瑰丽。”降谷零用心赞美着,试图引出话题。不过这也确实是真心话。
百叶窗的缝隙间,被对面楼房影子铺满的,有些陈旧陈腐的小路上,少年是唯一的景色,那双像金河般流淌的眸子,并未因缺少光线而变得黯淡,反倒成了其中不多的亮色。
“谢谢?”童锐迟疑地眨了下眼睛感谢道。
“你之前说你的眼睛做过手术,能告诉我细节吗?”降谷零尝试着问。
“你问这个做什么?”童锐抬眼。
“因为你的眼睛足够漂亮,我想是不是你说的疾病造成的,如果没有太大问题的话,应该会有很多人想要得这种病吧。”降谷零解释道。
“很抱歉,不是什么疾病,是存在基因缺陷,”童锐摇头道,说着,他一愣,再次看向安室透,看着对方的眼睛带上了警惕,道:“你想知道什么?”
“或者说,你知道什么。”他步步紧逼。
“不要紧张,我只是得到些小道消息,好奇而已,你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降谷零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轻浮些。
“你们组织什么也没和你说吗?”童锐凑近道,他盯着安室透的脸,对方一旦有什么小表情,都躲不过他的眼睛。
“什么都没说,很可怜,是吧?”降谷零低眼,声音透露着委屈。
“走,进屋说。”童锐说着往主卧走,却看安室透并没有动身的意思,它拉起对方的手腕,经过他的拉扯,对方才动身。
甚至巧妙地反握住他的手,让童锐有一种被人占便宜的感觉。
“你们在做什么?”柯南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他视线低,正好看见他们握手的地方,一时间睁大了眼睛。
“我和他去卧室说些事情。”童锐道。
“哦……”柯南缓慢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我觉得你理解错了,”童锐咬着牙说道,随即看向身后一脸无辜的黑皮男人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也在。”
“你这句话,会让我们更解释不清。”降谷零笑着道,说着,转被动为主动,拉着童锐走进主卧,临进门前,他对柯南道,“等一下吃饭不用叫我们。”
“哦……”
砰的关上门,降谷零被童锐反扣在门上。童锐将手从男人手中挣脱开,压住他的肩膀,背过男人的胳膊,缓慢地上移,“你知道什么?”
他刚才只是诈安室透,没想到信息来源真的和对方的组织有关系。
“嘶……你下手轻一点。”降谷零贴着房门,回头道,“这个审问动作可不是让你一下抬太高,容易骨折。”
童锐下意识地手轻了些,“你最好小声一点,如果不想被别人听到的话。”
“如果你轻一点的话,不过,你应该理解错了,我可不介意被人误会。”降谷零调笑道,“怕误会的只有你。”
“关于我的眼睛,你应该知道什么,”童锐知道自己的脸皮绝对没有对方的厚,安室透告白后就摆烂了,但他不能,“你最好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有什么好处吗?”降谷零感受着胳膊的疼痛,问道。
“你可以提,但是否答应在我。”童锐道。
“让我亲你一下怎么样?”刚说完,抵他的力量就加重了,降谷零努力转动身子道:“开玩笑的,不如我们信息互换吧。”
“互换什么?”童锐不动声色道。
“互换你和我,在你眼睛上知道的信息,组织告诉我的太少了,我自己有些额外的好奇心。”
“提前说好,互相保密,”被松开,降谷零转动了下胳膊,确认没什么问题,坐到童锐旁边,把朗姆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其中的名字隐藏了过去。
“唯一的金眼睛?我爸都不会这么夸我,”童锐嫌弃道:“我介意的原因很简单,我的基因缺陷并不是意外。”
“你是说?”降谷零皱眉道。
“陷害,”童锐简短答道:“世界上最有钱的前一千名富豪家庭中,在二十年内生出带有缺陷基因的孩子的概率是5%,如果列出前五千名富豪,这个概率增长到7%。”
“正常生出基因缺陷的孩子的概率是多少呢?”
“1%。”
“你是说这些基因缺陷是人为。”降谷零呼吸一窒道,这让他想起多年前一个日本富豪的惨案。
“或许基因也知道要找个有钱人才好发脾气呢。”童锐隐晦地说道。
第065章 教堂
童锐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记事了, 他脱不开的噩梦与他的好记性脱不开关系。但奇怪的是,他却完全想不起来有关自己基因缺陷的细节。
直到几年前整理家中书房,他无意中找到那份报告。
他刚才口述的数据就是那份报告上的, 他曾让人重新调查, 得到的结果和报告的数据相同。
报告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基因缺陷或许并不是意外。去询问父母,但父母却选择缄口不谈。童锐毫不怀疑他们对自己的爱, 他知道, 能阻止他们告诉他真相的是什么。
但他还是渴望真相。
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童锐只是对那背后的东西感兴趣。
为什么要谋害富豪的孩子?
原因很简单。
不如换成另外一个问题——什么情况下富豪愿意在没有任何回报的条件下, 去投资一项没有未来、没有钱赚的前沿科技?
——当疾病伤他所爱,当灾难害他所顾, 当所威胁的人在他眼里比金钱更重要时, 他就愿意露出口袋。
舐犊情深,世界上绝大多数父母都愿意用金钱换取儿女的健康。但只有那么一小撮的人, 只要他们肯掏出钱包, 就可以引领一项技术的进步。
当医疗科技的进步,只需要牺牲几个孩子的健康就可以获得时,它带上一种卑鄙正义。
这个阴谋一直持续了半个世纪之久, 基因技术也确实发展迅猛。但根据童锐搜查到的信息,他是有记录的所有基因缺陷孩子中, 唯一恢复健康的人。
基因缺陷一般会引起多种疾病, 像他仅造成眼部问题的很少见。也可以怀疑, 他更早的时候还得过其他疾病, 只是比眼睛更早的治好了。
这个怀疑是有根据的,那就是他没有两岁前的照片。
童锐以前认为自己的对手只是海顿会社, 但事实上是错误的。海顿会社与黑衣组织的联系要比他想的更加深入。
随着在日本收集到的信息逐渐完善,让他了解到一个与他在中国时, 认识完全不同的、被黑衣组织保护的海顿会社。
童锐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是和自己一样深于精算的商人,而是一群侩子手,海顿会社不是黑衣组织旗下的子公司,而是用罪恶滋养绽放的花朵。
他们一直在研究什么,为此投入了大量精力。基因研究只是其中一种。
他已经有了猜测。
收集到的黑衣组织的资料是看过会发觉皮肤刺痛的罪恶。那是一个可以制造半个世纪阴谋的组织和团体。
但在童锐看来,那是绝对的富饶之地,让他心跳加速。
就像东征的十字军,在举起十字架前,需要一个光伟的借口,他也需要,他仍在等待。
“看来你确实什么也不知道,我好像做了亏本买卖。”童锐站起身道,“走吧,去吃饭,我可不想让柯南再误会什么。”
“你不觉得这更可疑吗?”
“什么?”童锐歪头疑惑。
降谷零:“……没什么。”
“还以为你们不出来了呢,没给你们拿盘子。”看到两人出来,已经和山岸五和坐在餐桌旁的柯南招呼道,“今天的午饭是寿司,还有炸面包果。”
“面包果?”童锐到座位旁坐下道:“怪不得能闻到一股像板栗的香味。”
作为旅游城市,科罗尔可以买到世界各地的食物,其中以日餐最为正宗,柯南他们买的鲜鱼寿司,因为鱼肉的质地肥美新鲜,甚至要比在日本国内吃起来还要美味。
“集市里有卖蝙蝠的摊位,”柯南夹着寿司说起刚才的采买,“围着摊子,买的人还挺多的,我还看到有游客买,但他们只是单纯想和蝙蝠合照。”
“果蝠汤是这里的传统美食,”降谷零抬头道,“不过因为现在果蝠濒临灭绝,已经不建议作为食物食用了,但相关的法律还没有落实。”
“即便可以食用,也完全没有胃口吧,”山岸五和在旁边吐槽道,“台风时期需要的东西我和柯南已经买完了,你们等一下去看一眼还有什么差的没。要是有漏买的,趁着天气好赶快买齐。”
“好的,辛苦你们了。” 降谷零道。
童锐咽下嘴里的食物道,“我等一下去看。不过,明天我可能就不在这里了。圣约瑟夫教堂组建了临时避难所,我准备去当志愿者。”
话音落下,桌上其他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身上。
“很有意义的活动,怎么报名?加我一个。”降谷零问道。
“你也准备去?”童锐并不意外,但他还是适时露出吃惊的表情,回答道:“我手机里有主办方的联系方式,等一下给你。”
柯南抓住重点,“这个活动不是官方的吗?”
“尼若艾德家族承办的,帕劳最有名气的酒店就是他家所有,前两天他们找到了丢失百年的女人石,正赶上台风,他们觉得能找到女人石是上天让他们保护帕劳的报酬,所以就有了这场活动。”
“女人石是什么?”柯南好奇道,“听起来很重要的东西。”
“一种串珠,是帕劳当地居民独有的特殊风俗。日元在这里流动之前,女人钱是这里的交换物,作用类似于货币,但意义又不同,传统意义里,女人钱只会在重大场合佩戴和使用,给家族重视的女性佩戴,”童锐思索着回答道:“这种文化作为外国人很难理解。总之,只要知道女人石对于帕劳本地人来说,是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就可以了。”
“胜过金钱?”柯南挠头道。
“嗯,女人石这里有‘金不换’的说法。尼若艾德家族的酒店就建在海边,不能用来避难,所以他们选中了圣约翰夫教堂,那里地势高,以前也做过避难所使用,是个不错的位置。”
——
“所以你们都跟来的原因?”童锐看着整整齐齐,像是wifi信号的三人道。
“做志愿者,”柯南拽了拽有些沉重的书包道,“我虚报了年龄,然后就通过了。”
“不得不说,帕劳人真的很朴质。”山岸五和在旁边感叹道,“他们竟然真的相信柯南17岁了。”
“哦,”童锐眨了眨眼睛,“我觉得他们也没什么错,柯南有时候就是高中生的样子,成熟又不听话。”
“喂,你自己才刚刚脱离高中一年吧,这么评价高中生没问题吗?”柯南告诉自己不要敏感,如果不是真实经历,又会有几个人相信人真的会缩小呢。
“但我已经不是了,这显而易见的现实,”童锐矮下身揉了揉柯南的头发,起身道:“你们住宿的门号在哪里?我带你们去。”
“没想到当志愿者还提供住宿,”其他人都已经带离,只剩下他一个,降谷零跟在童锐身后说道,“这个教堂蛮大的。”
“一旦挂起台风,下山的路就会变得很危险,”童锐对着门号,回头说道:“这里是帕劳国内最大的教堂,而且,你们在外面看到黑色的临时棚了吗?”
“你是说邻着教堂修建的黑色方格子?柯南刚才还想偷跑进去,被山岸先生拦住了,那里面是什么。”降谷零问道。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避难的人和我们这些志愿者会安排在教堂里,我猜里面装的是物资,毕竟教堂可以容纳3000人,这些人消耗的物资每天都是巨量的。”
“我觉得那是我们未来两天工作的地方。”降谷零幽幽道。
童锐找到了安室透的房间,将钥匙插进锁孔里,给安室透让出位置,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来的时候看到有大货车停在那里,但完全没有搬运的设施,现在离台风登陆还有两天,要打赌吗?”
“才不和你打赌,”童锐越步走到回来的长走廊里,“和你打赌准没好事。”
“啊,真是的。”降谷零眼看着童锐的身影从拐角处消失,这才自言自语地推开门。
门内几平方的空地上站着两个黑衣男人,让空间变得拥挤不堪。
“琴酒,伏特加。”他简单打了声招呼,“这次不能给你们提供协助,朗姆单独给了我任务。”
“哈,不用,这回我们有别的消息源…”伏特加解释道。
“无用的话不要说太多,”琴酒抬手打断了伏特加的话,看向降谷零道,“那个中国人为什么要来这里。”
“当志愿者,”降谷零耸肩道,“没有人能遏制一个长期说一不二的人的好心冲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紧跟其后。”
“无用的冲动,”琴酒不满地啧了一声,“看住他,不要让他在我们行动的时候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场合。”
降谷零露出一个笑容道:“我明白,但他可不老实。”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最好照做。”
——
果如降谷零所说,在台风未来临前,他们志愿者的任务是将货物搬到黑漆漆的厂库里。
因为搭建的紧急,仓库用的一码黑色防水材料,实在有碍美观,这让自告奋勇报名的志愿者们第一天就感受到了一种低迷的情绪通过黑色在蔓延。
柯南因为身高和可疑的年龄,没有参加到这场接力赛中,坐在旁边的观景石上,拿着修女送给他的小零食,欣赏着众人劳作的场景。
很快,他就注意到童锐不自然的脚步。一直关注童锐的降谷零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搬着箱子走到童锐旁边道:“如果累的话,可以到旁边休息一下,货物比我们想象的少,一天半足够搬完了。”
“我不是累,”童锐说话间并没有喘息,他的脸上只是有些薄红,“就是鞋有些磨脚。”
“你换鞋了。”降谷零注意到童锐的鞋不是来帕劳时的那双。
“这双是出来后买的,之前的那双鞋已经坏掉了。”
童锐来时穿的是定制母牛底皮鞋,那种鞋注重舒适,但本身就不是为走路设计的,所以从达文波特出逃的小半天,他的鞋就磨得坏掉了。
这是他头一次穿通用尺码鞋。
“很疼?”降谷零问道。
“嗯。”童锐点头道。
降谷零将箱子放进仓库里,“如果不介意的话,等一下休息了到寝室等我,我帮你处理一下。”
“如果我介意呢。”童锐在后面说道。
“那就继续疼着啦。”降谷零拍了拍童锐的头发,在对方有反应之前,错开身子跑开了。
第066章 奉陪
为了给明天预留出接待避难者的时间, 两天的搬运工作最终压缩到一天完成,七十人的志愿者搬运小队一直工作到晚上,才将卡车运过来的货物全部搬到黑仓库里。
简单吃了口饭, 众人纷纷回到自己房间休息, 童锐洗漱完,在床上躺了两三分钟, 猛地坐起。不过多时, 降谷零的房门被人敲响。
“谁?”降谷零握着门把手身体靠着门问道。
“我,童锐。”
“我说过, 你在自己房间等我就可以。”开门让童锐进屋,降谷零重新锁上门说道。
“那样太麻烦你了, ”童锐坐到简易衣柜旁边的木椅子上, “还有,你的房间是我带你来的, 但你知道我的房间在哪里吗?”
“门牌上都有名字。”降谷零不在意道, 说着,他坐到童锐正对面的床上。
他们住的是旧时教徒修行用的房间,房间呈现狭长的长方形。在摆下单人床、衣柜和椅子木桌外, 余下的空间就只够一个人站立。
降谷零和童锐面对面坐着,两人都是胳膊长腿长的类型, 这个距离就已经促狭到让他们的膝盖碰在一起。
降谷零侧过身从床下拿出一个盒子, 递到童锐面前, “打开看一看。”
“什么?”童锐看了一眼对他笑得温和的安室透, 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打开盒子, 确认尺码道:“你什么时候给我买的鞋?”
“注意到你换鞋的那天就开始准备了,这两天能过得这么自在多亏你提前准备。即便立场不同, 你也没有亏待我,所以我就想,送你点什么实用的东西。”
“我帮店家翻译信件得来的,正规途径,穿上来试一试?”
“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之,感谢,”童锐错开身,将鞋放在水泥地板上,“我尝试着买鞋,但都不舒服。”
降谷零低头看着童锐脱下的皮鞋道:“买通用尺码鞋的话,运动鞋要比皮鞋舒服的多,前者是为了运动和舒适服务的,后者是为了工作和美观。”
“等一下,被挡着,你袜子上那些是血?”
“呃…好像是。”童锐放开手,苦恼道,“怪不得这么疼。”
这他还是洗漱过了,是新袜子、新鞋。
“你把袜子脱下来。”降谷零以命令的口吻道,“你就这样走了一天?”
“是走了一天才会这样吧。”童锐的语气偏软,“先试鞋,我回去处理好了。”
“现在脱,脚部长时间不适会引起很多种脚步疾病,比如说常见的甲沟炎,你知道指甲长在肉里有多疼吗?”降谷零对上童锐委屈的视线,“卖萌也没用。”
“提前说明一下,我刚才不是在卖萌。”童锐尝试挣扎失败后,脱下袜子。
童锐的皮肤很白,这让脚部发红流血的患处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
“我给你消毒。”降谷零说着,起身去行李箱里拿消毒用品。
“我回去自己弄就好了,这些我自己也准备了,”童锐连连拒绝,见安室透并没有准备放弃的意思,最后妥不得不妥协。
“经常定制鞋的话,你应该没少受过类似的服务。”降谷零抬起童锐的腿,给患处消毒道。
“这不一样。”酒精消毒的疼痛让童锐往后退了退,发出嘶嘶的喘息声。
“哪里不同?”降谷零抬眼道。
“氛围,”童锐犹豫了一下说道,“尤其是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
童锐有一只养了十几年的巴西龟,现在他出国,巴西龟是管家负责照顾。
那是他小时候在街口花了三块钱买的,随着时间推移,巴西龟的爪子长得很长,尾巴粗而长,个子停留了在了七八厘米左右的大小上。
童锐不得不接受他的小巴西是一只公龟,一辈子和宏伟的身材说不可能。但不管怎么说,他很喜欢逗自己的巴西龟。
巴西龟求偶的方式很特殊,会两只爪子向前伸,不停地摇花手,它们经常分不清物品,即便是人类的手指头,也照摇不误。
童锐喜欢逗弄它,这让他注意到巴西龟摇花手的时候,表情和平时不一样,呆愣愣的,充满了渴望,不停地呼着气。
这个时候,属于它自己的龟缸就充斥着属于乌龟的荷尔蒙,满缸的热情。
和安室透待在同一个房间,让童锐有一种掉进龟缸的感觉。他们之间的空气被看不见的“爪子”摇混了,让他呼吸困难,又不得不注意到空气里开始弥散的热情,和其他什么东西。
“好了,先放一下,过一段时间再穿鞋。”降谷零处理好童锐脚部的伤口道,“如果太疼的话,你先穿我的拖鞋回去,明天起来再穿我送你的鞋。”
“就这么安排吧,”童锐看着自己抹着药膏的脚道,“对了,你的胳膊是怎么回事?”
“刮伤。”降谷零意识到对方说的是自己胳膊上的伤口,“被仓库里铁丝刮伤的。”
“我帮你处理。”童锐倾身拿过安室透的酒精道。
“……不用了吧,”降谷零迟疑道,但没有两秒钟就被童锐坚定的眼神打败了,“你这里多少夹杂了点私人恩怨。”
“是有借有还。”童锐拿起带着酒精棉签按在伤口处。
降谷零倒吸一口冷气,嘶的一声。
不多时,做好消毒,童锐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创可贴,贴在伤口上,道:“处理好了,我脚也休差不多,就先走了。”
“早点休息,明天的工作也不轻松。”
“你也一样。”童锐点头道,说着拿起装有运动鞋的盒子,离开了房间。
待童锐的脚步声走远,降谷零抬手将童锐的创可贴揭了下来,用剪刀分开,确认里面没有东西,扔在一旁的垃圾桶里。
另一边,童锐回到房间,他翻身躺在床上,检查安室透送他的运动鞋。最终,他在右脚的运动鞋里发现几毫米的不规则硬块,用机器测试,检测到里面是监听器和跟踪定位的装置。
他将运动鞋重新放回到地面上,转身用脚勾起被子,将自己裹到被子里。
不多时,对着墙,传出一丝笑声。
第二天,天气转阴,下起小雨,他们开始接待避难群众。
帕劳当地人几乎都生活在海边,他们的楼房有一大部分是传统的木质结构,经受不起台风的侵坏,更糟糕的是,如果预测没错的话,台风很可能会引发洪水和巨浪。
政府也动员发布了避难政策,帕劳这个以松弛的生活节奏文明的国家,今天陷入一种紧张的气氛。
以往常的经验,当具有破坏性的台风登陆时,帕劳总会停水停电,主办的家族开始往教堂搬运发电机和柴油。童锐他们这些志愿者,则是一部分分配去给加固教堂窗户,一部分分配去接待避难群众。
帕劳的主要游客来源是日本和美国,童锐他们这两门语言都没问题,但不会说帕劳语,所以他们负责接待没来得及撤离的外国游客。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随着准备充分,人们对大自然的恐惧感逐渐减小,晚间,他们还举办了一个小型宴会,给避难群众接风洗尘。
宴会间,降谷零接到来自琴酒的信息,对方语言简短地告诉他明天组织要在教堂周围行动,让他到时候配合计划。
但行动具体是什么,却没有通知他们。
夜间,从小雨转化成大到暴雨,随着风声可见闻的变大,罗克台风临近帕劳。
早上,童锐是被外面的惊呼声吵醒的,他穿好安室透给他准备的鞋子,起身走到外面。
“怎么了?”他询问旁边行走匆忙的一名志愿者。
“停电了,大家在启动发电机,天已经亮了,问题不大。”那人用日语向他说道。
好在他们提前准备的充分,在给群众发放好当天份的食物和饮用水后,教堂的修女把人聚集在一起,为有些慌张的人们唱圣歌。
没有什么华丽的旋律,圣约瑟夫的教堂也并不华丽,它没有华而不实的玫瑰彩窗,没有金碧辉煌的柱子,没有精美的壁画和雕像,甚至没有管风琴。
在黄土色的石块堆砌而成的教堂中厅里,一群高矮不一的修女在唱歌。
只有一名身材臃肿的中年修女在拉着掉了八个度的大提琴,作为伴奏。
但众人都听的很认真,甚至有会唱的,跟着哼唱。
偌大的教堂里,传来人们一致灵魂的共振。
“也许这就是人们相信宗教的原因,”坐在最后排的长椅上,童锐向身旁的人轻声道,“在普世认为神圣的地方,总能更接近心灵的起点。”
“但这只是暂时的,当脱离开这种氛围,人自己的个性就会自由伸展。”柯南在一旁不赞同道,“总是追求共性,人会变得愚蠢。”
“我觉得我们两个说的都对。”童锐侧身道。
修女们的演唱结束,人们并没有离席,因为外面的灾难,互相是陌生人却没有距离感,大人们坐在一起聊天,像是多年的朋友,小孩在座位中间玩耍。
“你不去玩吗?”童锐调侃着柯南。
“我坐在这里就不错。”柯南现在没有要表现像个小孩的需求。
教堂内很是温馨,这种温馨驱散了台风带来的恐惧,发电机在运转着,棚顶的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
砰的一声,后方的玻璃被打出一个圆孔,棚顶的一盏吊灯开出火花,亮了几下,最终不忿的熄灭。
下面人群发出慌乱的疑问声。
“是枪击。”降谷零起身看过窗上的弹孔,脸色不好道。
琴酒没有告诉他今天的行动是什么,他现在无法确定袭击者是谁。
不管情况如何,作为志愿者,他们现在的工作是安慰群众,几人刚站起身,就听见那块刚才被子弹击中的玻璃再次破碎,扔进来一个黑色球形的东西。
有人喊着趴下。
教堂里淅淅沥沥卧倒了几千人。
不过,扔进来的并不是炸弹,随着响过几声电子声,一个经过加工的男声机械地播放着。
【……让中国游客童锐出来,否则我们将在教堂内投入炸弹……】
他说的是标准的美式英语,在座能听懂的,都互相观察起来,童锐压下要动身的山岸五和,又拉下柯南扯他的衣服,揉了揉他的脑袋。
他站起身,出声道:“我就是童锐,请大家放心,我会配合这个声音,不会出问题,大家不要慌张。”
教堂里飘着他的回声,童锐走出人群,捡起那个黑色的传音器,“我是童锐,你要做什么?”
【……穿过侧廊,来到教堂后身……】
“好,我照做,不要危害群众。”
他转身,就看到站在身后的安室透,对口型道:“你来干什么?”
降谷零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童锐,道:“和你一起。”
“我不用。”
“但我愿意陪着。”
第067章 愧疚
童锐被眼前男人的笑容晃了晃。
他错开视线, 有些慌乱地点头道:“……好。”
此刻,不管安室透是出于什么原因愿意陪他赴险,童锐都愿意相信对方是出于自愿。
将木质的边门锁上, 他们来到侧廊, 这里的墙壁每隔两米,就修着一扇两人高的格子窗, 为了应对台风, 昨天负责封窗的志愿者对这里的每扇窗户都做了胶带加固。
风吹在这些玻璃上,像是无数台鼓风机呼呼作响, 又像是整齐划一的礼炮砰砰地炸开空气。不时传来悲鸣的玻璃给童锐和降谷零投下残缺的影子。
童锐走在前面,紧握着传音器, 他不时的回头, 降谷零试图安慰这个脸色苍白的少年,但毫无作用。
台风带来了低气温, 被几千人包围着时没有感觉, 但走出中厅,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呼吸的空气都冰冷潮湿。
传音器里的声音催促了一遍, 他们加快脚下的速度,就当他们要走到跨廊的时候, 侧廊的尽头, 一个带着黑面罩的身影突然出现, 他拿着枪, 枪口对准了他们。
危急关头,降谷零下意识地挡在了童锐前面, 随着一声枪响,他的视角向下倾斜, 看到少年在焦急地呼喊他的名字。
他想告诉少年快跑,嘴却不听使唤,他也感觉不到疼痛,随着过往的记忆在眼前划过,视野涣散,少年的脸逐渐模糊,他的意识遁入了一片黑暗。
在安室透倒下的瞬间,童锐抱住了他,随着身后的脚步拉近,他抬过安室透的腿弯,将人公主抱了起来。
黑面罩的身影走了过来,摘下头套,接过童锐扔过来的传音器,纤细的手指在上面摸索了两三秒钟,关掉了开关,他金色柔软的发丝在这黯淡的光线下有些发白。
这人正是在度假酒店当晚的不速之客阿奇柏德。
“他以为那是手枪,但还是挡在你面前。”他低头看了眼躺在童锐怀里的男人,抬头道,“在愧疚吗?”
“一天前就安排好的事情,现在愧疚有些太晚了。”童锐沉声道,“多萝西怎么样?”
“我姐一切都好,”阿奇柏德道,“她让我跟你说,她在教堂的最高处等你。”
“等我处理好,就去找她。”童锐一直看着安室透道。
“用我帮你托着他吗?”阿奇柏德问道。
“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
挣脱开山岸五和,仗着自己长得小没人注意,柯南跟着童锐和安室透跑了出来,然后他就被一系列摸不着头脑的发展给吓到了。
什么?有人拿枪袭击童锐和降谷零?
什么?降谷零中枪了?
什么?童锐和袭击者是一伙的?
看袭击者独自离开,他悄悄跟上童锐,眼见着童锐抱着降谷零走进黑仓库,确认人已经走远后,他跟着走了进去。
打开眼镜的红外夜视功能,他看到安室透被放在了一个安全箱子里,箱子的盖子敞着,童锐的身影却不见了。
左右寻找,后背浸出冷汗,柯南有所感,缓缓回头,看到站在他身后,拄着脑袋低头看他的童锐。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童锐那双金色的眼睛在完全黑暗的空间里在发光,像是猫科动作的眼睛。
“柯南,或者说,工藤新一。”童锐打开仓库的照明灯,房间内亮了起来,他一步步走近抬起手表警惕他的柯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柯南用手表麻醉枪对着童锐,往后退道。
“你手表里有麻醉针,这个我知道,”说着,童锐抬手把柯南的手表盖住,“在教堂侧廊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在后面,你是怎么从17岁变小到7岁的呢。”
“是黑衣组织做的吗?”
“你和黑衣组织是什么关系?”柯南并没有放轻松,转而问道。
“关系?非要说的话,是猎物和猎人,”童锐抬头思索道,“但他们的猎物有着很尖利的牙齿,并且发现他们在跟踪自己的足迹了。”
“怎么样,我的目标是黑衣组织,你的呢。”
柯南确定童锐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了,他放下抬得有些僵的胳膊道:“也许我们的目标确实都是黑衣组织,但我想,我们想要得到的东西是不同的。”
“这样才不会有分歧啊。”童锐不在意道,“而且我对犯罪深恶痛绝。”
柯南指了指箱子里的安室透。
“他只是晕过去了,我前天在他的伤口里放了一颗纳米微胶囊,释放后,里面有让他昏迷三个小时的药量。”童锐走到箱子前,给安室透摆了个舒适的姿势道。
能怎么办,安室透是黑衣组织成员的事又不能和柯南说,让安室透昏迷的根本不是对面没有子弹的枪声,而是他手里计算着按下去的按钮。
见童锐态度有些奇怪,柯南突然意识到对方并不知道降谷零是警察,在对方眼里,安室透是黑衣组织的成员。
敌对关系下,童锐没拆穿安室透的身份,只是让对方睡上三个小时,下手就已经够意思了。
“咳……我想,你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柯南痛苦面具道。
“你还挺大度的,”童锐眨眼睛道,说着,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道,“已经到时间了,你该回去了。”
“你刚才说要去见多萝西。”柯南尝试道,如果可以,他想参加这次对话,但事实上童锐会不会带他去,完全看童锐自己的心情。
“以后你们会有时间见面,但不是现在,现在我们有正事要忙,”童锐说着,解开鞋带脱下运动鞋,在柯南疑惑的表情下,递到他面前,“为了防止你乱跑,这双带有定位装置和监听器的鞋就请你先替我保管了,请把它放在对面的仓库内侧的红药箱里。”
“你就不怕我放了鞋再回来吗?”柯南仰头问道。
“你可以尝试,如果你进得来的话。”童锐不在意地说道,“我的话可都是出自于好心,你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不如等一切都结束后。”
看着柯南跃跃欲试的眼神,童锐蹲下身笑着给他整理领结道:“你的好奇心会扰乱我的计划,而我的计划里还包括着教堂里所有人的安全。”
他看着柯南眼镜背后瞳孔波动的眼睛,揉了揉他的头发,站起身走到仓库门口道:“一切看你的选择。”
吞咽了一下口水,柯南站定道:“我会按照你的要求去做,这次活动也是你举办的吧?”
童锐不回头地摆了摆手道:“记得顺手关灯。”
越往高处走,窗外的风声就越高,童锐扶墙光着脚沿着台阶向上走,走过一圈又一圈的石制旋转楼梯,他终于来到了教堂的最高处,推开尽头的尖拱门。
与外面的寒冷不同,屋内烤着火,空气温暖而干燥。
中间火盆里的木条已经燃烧了大半,表皮烤得发白,不时发出脆响,围着它,摆着两张带有遮檐的红丝绸安乐椅,两张安乐椅中间,是一张不起眼的边桌,但就是这张不起眼的边桌上,摆着一摞肉眼可见重要的资料。
在它们后面,是一面墙的显示屏,上面正播放着教堂各处的实时录像,甚至包括新建不久的黑色仓库。
坐在右侧安乐椅的黑发女人拄着扶手,她的大腿上放着几只狐狸面具,画盘和貂毛笔被扔在旁边。
脸搭在手上,这让她说话有些不清楚,“你把地板弄脏了。”
“多年未见了,多萝西小姐,”童锐没有形象地耸了耸肩,用手拉起完全贴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松开,完全濡湿的布料再一次贴到皮肤上,让他打了个冷颤道,“很显然,一会儿你的椅子还要遭殃。”
“不想被我谴责的话,就帮我把画具拿起来。”多萝西依旧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知道了,天才总是有特殊优待的,”童锐将画板和画笔交给多萝西,不客气地坐到另一张安乐椅上,顿时打湿了安乐椅,伸手烤火道:“你什么时候有画狐狸面具的爱好?”
“等等,你不用回答我了。”童锐猛地想起水谷英何的头像总是各种款式的狐狸面具,原因很明显了。
“英何喜欢,”多萝西拿起一个没有图案的狐狸面具道:“你喜欢什么图案,给你也画一个。”
童锐思考了能有一分多钟,道:“钱算吗,没什么喜欢的,你看着画吧。”
“燕尾服猫怎么样,我觉得你很像那种猫,”多萝西咬着画笔道:“黑色的头发、白色的皮肤、金色的眼睛,当然,还有性格。”
“感觉你说的不是什么好话,”童锐烤着火搓手道:“除了狐狸面具,还给我准备了什么?”
“桌子上,自己看,”多萝西在面具上勾勒线条道“牛皮纸袋里的东西,我的研究成果——基因重塑。”
“如果这项技术成熟的话,人可以任意地改变自己的DNA结构。”
“听起来很酷,然后呢,”童锐并没有拿起文件,“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没什么意思,我只对眼前能挣到的钱感兴趣。”
“如果说这项研究完全基于你的DNA数据呢?”多萝西抬眼道。
第068章 实验
哈里森·达文波特选择和黑衣组织合作起初的目的的确是为了解决自身基因缺陷所带来的病痛折磨。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黑衣组织的诱惑, 他所求的,已经不仅仅是治愈病痛了。
还有长生。
与他合作的黑衣组织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执着于此。基因的刻画,让生物肉|体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它藏着人体时间的秘密。
理想状态中, 如果能延长基因的端粒、又或者编写衰老的基因表达,人类就能倒逆生长。
但理想之所以是理想, 就在于它是虚拟存在的, 即便掌握了编写基因的方法,人依旧经受不住这种改变, 人体对基因编程有自己的耐受程度,一旦超过这个范围, 基因就会崩溃。
外显的, 人体会出现各种致命问题。
人体对基因编辑的可承受范围,被多萝西将称为“耐受性”。
两年前, 哈里森找上多萝西, 这个不合格的父亲,用多萝西的弟弟、他的亲生儿子做要挟,要求彼时在基因学上已有建树的多萝西加入基因研究。
多萝西只能在父亲的安排下进入达文波特的基因研究团体, 并因此接触到黑衣组织。在确认黑衣组织的性质和野心后,她选择下一部险棋。
她表面上为达文波特服务, 私下里与黑衣组织私下合作。两年后, 多萝西终于得到黑衣组织的近一步信任。黑衣组织为了加快研究的进展, 对她开放了组织以往有关基因实验的记录。
她在名单里看到了熟悉的名字:童锐。
童锐是千份名单里唯一打上【成功】的记录, 她佯装不认识,询问带领她的研究员, 这个成功的个例现在在哪里,她怎么没在尸体冷冻库里看到他。
对方告诉她, 因为对方父母多次施压,他们无法扣押这个实验体。不过,组织已经在多年前的实验中得到了足够多的数据,且这具实验体不具有共性,索性放养在外面。
在完整拿到童锐实验的各种数据后,多次确认自己没认错人,多萝西简直不敢相信照片中的婴儿就是多年后那个虽然皮肤苍白,但身体健康的朋友。
照片中婴儿白发红眼,这是标准的白化病特征,检验单的数据显示,童锐当时的内脏全部存在问题,正常来说,这是一个在养育箱里活下一个礼拜,都会有人惊叹是奇迹的孩子。
十多年前,海顿会社掌握着全球最强大的基因治疗手段,童锐的父母因此抱有最后一丝希望,为海顿会社提供百亿美金的支持,以求延长童锐的寿命。但在始作俑者、当时的研究人员来看,童锐当时的身体状况连做实验体的资格都没有。
在第一场实验中,几乎是戏谑的,对童锐父母嘲讽的,实验者恶劣地将猫的眼部基因加在了童锐的基因链条上。
要知道人与猫的基因差距有多大。
这种行为足够让一个健康的人基因崩溃而死了,在童锐身上却出现了奇迹,他的基因自洽,眼睛变成了猫眼的金色,这让实验者立刻意识到他的独特性,和其中代表的价值。
童锐,当时大难不死的婴儿,在黑衣组织有了独属于自己的编号“金眼睛”。
童锐在组织实验室待了一年,经历过几百场基因实验,他远超常人的基因耐受性让他能接受各种各样的基因融合和嫁接。
黑衣组织曾尝试将另一个与童锐相似的尸体交还给他的父母,却被他父母一眼认了出来,对他们组织旗下的产业进行绞杀,在博弈了一年后,黑衣组织不得不将童锐交还给他们。
彼时,除了第一次实验中过于粗暴的嫁接导致的眼部问题,童锐的身体已经完全治愈,在那位先生的允许下,童锐被放离。
在之后的十几年里,黑衣组织的基因实验或多或少都包含着从“金眼睛”身上得到的实验成果。多萝西在黑衣组织里认识的高级成员雪莉,曾询问过她有关金眼睛的名字。
多萝西惊异于作为高级成员的雪莉竟然查询不到金眼睛的真名,出于考量,她选择含糊过去。彼时是雪莉叛逃的一个礼拜前,雪莉研究出的APTX4869进入实验阶段,却因为猛烈的药性,长生药药效堪比封喉毒药。
那位先生明确希望多萝西能用她从金眼睛数据那里得到的最新研究成果,来协助雪莉的实验。
APTX4869作用在肉|体细胞的死亡和快速生长,导致使用者承受不住,身体崩溃而死,而多萝西研究的基因重塑程序,可以在中间最大程度的加强基因中细胞的韧性。
所有的实验都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得到结果的,在雪莉叛逃后,黑衣组织对APTX4869的希望就转接到了她身上,让多萝西的压力很大,恰巧的,她父亲在她身边安插的眼线又知道了她在基因编程上取得的进展。
多萝西思前想后,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干脆反了。但她不能明确一次得罪两个,她现在明面上只背叛了达文波特。
想要对付达文波特和黑衣组织这两个庞然大物,她必须寻找一个靠谱的帮手,寻思了一圈后,她最终把目标放在了童锐身上。
“如果你是想激起我对黑衣组织的仇恨,那你可错了,”童锐听完多萝西的讲述,抽了抽鼻子道:“我现在心里只有一句话在回荡——爸妈真爱我,感动得想哭。”
有哈里森那样的父亲,多萝西说不羡慕童锐是假的,她白了童锐一眼,“努力十几年刚把自己身价挣出来是什么感觉?”
“呃……活着就有无限可能?”童锐迟疑道,“照你这么说,我身体里有其他动物的基因?”
“反正你嫁接过很多猫和白鲸的基因序列,”多萝西将手中画了大半的狐狸面具翻给童锐看,“当时给你做实验的研究人员,是个猫控,他尝试将你变成一只猫。”
狐狸面具上画了一只燕尾服猫的脸谱,看起来有些怪异。
“画的不错,”童锐将手中的文件重新放到边桌上,“我不理解,但挺震撼的,尤其说的是我自己的身体,但我却没有任何感觉。不过,光是这些可无法说动我。”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你会大方点。”多萝西叹气道。
“因为是朋友,我才没有狮子大开口,你一次叛逃两家,除非成为达文波特的新家主,你告诉我,你还有别的什么选择?”童锐手拄着脑袋,歪在安乐椅上道,“这可不是今天的小打小闹这么简单。”
多萝西果断道:“达文波特的五分之一,不能再多了,你知道我不怎么在乎钱,但其他人在乎。”
“够大方,成交。”童锐弯起眉毛笑着说道,正说着,身后的屏幕发出嗡嗡的声响,他道:“好像是你的东西在响。”
“是系统检测到达文波特的人来了,“多萝西抬头道,她转动自己的安乐椅,转到身后,看着仓库前的监控图像道,“克林特带着人朝着黑仓库去了。”
“黑衣组织的人呢?”童锐也转过身来。
“在的,他们一直都在,你的保镖干的不错,大家都很平静。”多萝西看着屏幕道。
屏幕里,教堂的中厅内,在柯南走后,山岸五和站了出来,他身材高大,语气坚定,很快得到了人们的信任,在他的安排下,紧张的氛围慢慢放松了下来。
教堂外,达文波特的人正在台风中悄声潜入,在为首克林特的手势下,他们在一侧的黑仓库集结。
另一块屏幕里,黑仓库内,两个高大的黑色身影贴着墙站立。
伏特加举着枪笑道:“多萝西没有骗人,他们真的来了。”
“黑衣组织就来了两个人?”童锐质疑道。
“别小看这两个人,他们可比达文波特养的那些只会举铁的家伙强上不少,”多萝西表情镇定道,“你该多了解一下黑衣组织除经济以外的事情,比如说它的武力值。毕竟就算你把它整个吞下去,它也可以用一颗子弹送走你。”
“要是像你说的一样,他们追求的是长生,怎么可能舍得杀掉我,在他们眼里,我可能是站得最近的人。”童锐笑道,“不过,这次得让他们赢。”
有多萝西的协助,和这两天波本传递来的黑仓库内部信息,琴酒和伏特加掌握着地形优势,在一个碰面后,双方展开激烈的枪战。达文波特的雇佣兵起初仗着人多的优势展开包剿,但在僵持了一个多小时后,他们的人手明显不足,陷入劣势。
琴酒和伏特加的反进攻开始。
枪声被外面更猛烈的风声吹散,在山岸五和的组织下,教堂里的人们正在唱歌,歌声带走了恐惧,也将危险挡在风雨外面。
“是时候了。”童锐听着枪声渐疏,放下挡在眼前的手,按下通讯按钮。
彼时,克林特被琴酒握着脖颈提了起来,“资料在哪里?”
“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克林特挣扎着说道。他按照多萝西的要求来到这里,袭击仓库。
为了妻女的安全,他别无选择。
“听不明白?那你总听得懂子弹是如何射进你的大脑里的,不是吗?”说着,琴酒将枪抵在克林特的眉心。
身后仓库的门突然被打开。
“FBI——”
第069章 炸弹
不回头, 光是听声音,琴酒就知道后面来的FBI是谁。
但经过两个小时的战斗,他们的子弹已快耗尽, 此时和与他们水平差不多的人继续斗下去, 是不明智的选择。
琴酒朝着克林特的肚子开了一枪,用箱子做掩体向后撤离, 伏特加紧跟其后, 两人朝仓库后门退去。
赤井秀一让两名探员留下救治伤员,他带着其他几人追了上去。
“那名领头的FBI有些眼熟。”多萝西看着屏幕里的追逐戏码, 说道。
童锐回答道:“赤井秀一,他在黑衣组织卧底过, 你应该在黑衣组织里见过他, 据说他在组织里有自己的代号。”
“黑麦威士忌,想起来了。我刚和黑衣组织合作, 他的身份就暴露了, 只见过一面,”多萝西回头看向盯着屏幕的黑发少年,“这就是你把波本迷晕的原因?害怕他把波本给抓了?”
“波本?”童锐对这个词的第一个反应, 是他曾经的女朋友,他皱了下眉头, 才意识到多萝西说的是安室透。
“他们都有代号, 我想他们应该在黑衣组织里见过, 至于安室透的事情上, 我有自己的考量。”
“组织里都在传,你和波本在谈恋爱。”多萝西调侃道, 在组织里除了极少几个高层,没人知道童锐和金眼睛是一个人。大家只是对波本装成女性, 和首富之子谈恋爱的事情感兴趣。
人都是八卦的,即便是一群不法狂徒。不过,多萝西并不认为童锐会被骗。这是个理性,外在文明内里野蛮的人,也是她为什么选择童锐合作的原因。
“我和波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我是说安室透的妹妹。”童锐叹气道,“我不善于谈感情。”
“哈?波本的…妹妹?”多萝西抬手捂住下半张脸,藏起自己惊讶的表情,“你没调查过他吗?”
“调查自己女朋友?这种行为是伤感情的。”童锐不认同道。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重感情的一面,”多萝西控制好表情,拿起狐狸面具重新勾勒起来,“早知道你这么纯情,我就给你介绍对象了。”
“那你最好趁早。”
“什么意思?我们的纯情boy准备移情别恋了?”多萝西探头八卦道。
“我需要一段新感情,把这段感情冲刷掉。”童锐倚在椅背上,金色的眼睛里映着屏幕里的画面。
“怎么,波本惹得你不快了?不,要真的是那样,他现在已经被FBI带上手铐了。到底怎么回事?”多萝西好奇地探问道。
“我发现,我好像是双性恋,”童锐喉结滚动了一下,手间把安乐椅的扶手按出了坑印,“我喜欢波本,但是……我也有些喜欢安室透。”
“我没办法容忍自己拥有这样的感情。”
因为一杯白兰地而在洗浴间混乱的那晚,当童锐滑落坐在瓷砖地上,安室透低下身亲吻他的脸颊时,他的心跳剧烈,呼吸短促。
童锐望着老屋被一条裂痕分割的屋顶,审视自己的内心是否也分出了两半。
见他没有回应,安室透抬起头,责备而疑惑地看着他,抬手抚摸他的脸颊。
童锐想,自己应该早点明白的。
他长长叹息,将安室透轻轻抱住,像安慰孩子似地,拍着他的后背,低声哼着小夜曲,直到怀里的人呼吸逐渐缓长。
将安室透放在床上,看着对方的睡颜,那平直的嘴角和有些棱角的眉眼,让童锐意识到眼前的男性有自己尖锐一面,但对方在和自己的交往中,却从未表现出来。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那他自己呢,为什么对此全无发觉。
洗浴间梳洗完,童锐再开门时,安室透在床上翻了个身,被子也歪到一边,童锐重新给安室透掖好被子,在地板打好地铺,草草躺在上面。
他无法接受自己喜欢两个人,更何况是一对亲兄妹。
“事到如今,把感情完全剪断才是必要的,”童锐松开手,抚摸着上面被自己压出的印记道,“我需要一个新的寄托和刺激。”
“……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多萝西犹豫了片刻,终于道。
她想把波本只是安室透,并非兄妹的事情告诉童锐,但她意识到童锐在暴怒的边缘。这种情绪并不是对她,也不是对他口中的波本和安室透,而是对他自己。
这里面有忏悔,厌恶还有自我嫌弃,最终一股脑地转为对自我的愤怒。
此时她将这个消息告诉童锐,九乘九的,童锐不会高兴,而是彻底与这段感情说再见。
虽然童锐已经准备退场了,但退场也有体面与不体面的区别。
更何况,也许时间托长了,事情另有转机呢?
在他们的谈话中,屏幕里的追逐战也落下了帷幕,在打伤一名FBI后,琴酒和伏特加穿过仓库的后门,从山的陡坡直接滑了下去。
当赤井秀一等人赶到时,已经不见他们的踪影,身后的FBI要去追,被赤井秀一拦了下来。
他只道:“到这里就可以了。”
等他们的人敲响教堂门,教堂里的人才意识到外面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好在,赤井秀一等人FBI的身份给了他们信心,趁着初始台风下的路况还可以通行,在众人的帮助下,他们把伤员和尸体搬到了事先准备好的车上。
车尾气在如烟般的雨水下变得不甚清晰,随着汽车一辆辆离开教堂的门前,意味着闹剧基本告于段落。
“我该走了。”童锐站起身道。
“下次见面,大概在日本了,”多萝西抬头道,“你的狐狸面具也画好了。”
说着,递给童锐。
燕尾服猫的左脸上,有一个双子座的符号,她道:“你到日本后,我会给你邮寄过去,希望这件事有一个好结局。”
“你话里有话。”童锐看着她道。
“有些面具需要你自己去揭开,就像狐狸面具的意义,不要在感情上做的太绝,也不要自暴自弃。”说着,多萝西做了一个摘面具的动作。
“你知道什么,不过没什么必要了。”童锐眯起眼睛道,但他没再追问下去,既然做了决定,就没有纠结下去的必要。
——
降谷零是被人叫醒的。
“太好了,看来你没什么事,”一个法国志愿者在检查箱子的时候发现了他,“你就是刚开始离开的两个人其中之一吧,另一个人你知道在哪里吗?”
仓库里灯火通明,摆放整齐的货物和箱子散倒开来,夹杂着子弹、血液……混乱成一团,人们在中间忙碌。
“我不知道。”看着外面的情况,不难想象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降谷零急切地摸索出手机,打开定位,他匆忙地和那名志愿者说了声谢谢,跑出仓库。
降谷零猜测自己当时是中了什么麻醉针,此时他的药效还没有完全过去,头昏沉沉的,脚下也没有力气,但他还是尽全力赶去。
红点的位置在教堂后身一个废弃的地下仓库,沿楼梯而下,眼前的景象让降谷零停下了脚步。
童锐被人绑在废弃的钢管上,衣服凌乱,嘴上缠着透明胶带。
他的身上绑着一颗炸弹。
在他面前,放着一个遥控装置,和一张纸条。
“没事的,我来了。”降谷零上前扯掉童锐嘴上的透明胶带,蹲下身查看那枚炸弹,这是枚典型的□□,控制器显然是地上的那枚遥控装置,这让降谷零松了口气。
却不想少年开口道:“不要动,这是你组织里的人做的,因为信息不通,他给你留了字条。”
“你最好按照他说的,按下那个按钮。”
降谷零捡起字条,上面话语简短,像是琴酒写的,上面告诉他在FBI走后炸死童锐,以此来警告达文波特和FBI。
“不可能,他应该知道你的身份。”降谷零拿出手机确认。
但刚才的两个小时里,琴酒完全没有给他发任何指示,他尝试信息询问,却发现根本没有信号。
如果信息无法传输,琴酒留纸条的原因就成立了,降谷零对上童锐的视线。
“这是你的工作,没什么好责备的不是吗?”童锐抬头道,他浑身都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不要有负担。”
“不。”降谷零愣怔道,“我不会让你死。”
“为什么?”
“因为喜欢你。”
“这不是什么好回答,你这是在为了我背叛黑衣组织吗?”童锐无奈地笑道,“你的做法无疑是在一命换一命。”
“我是说……”不管是从心理,还是他真正的职业道德,他都无法按下这个按钮。
“你是坏人,不是警察!你在犹豫什么?”童锐语言尖利道。
“不,”降谷零摸着少年湿润的发顶,“我是警察,是卧底,我不会让你死。”
童锐似乎冷静了一点,“安室透是你的假名?你真名是什么?”
“降谷零。”
降谷零看到少年在笑,笑地脸色发红,他有些不知所措。
“抱歉,炸弹是假的,”童锐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傻乎乎的,因为麻醉药里被我放了一半吐真剂。”
“我只是专门骗你的。”
“抱歉,降谷警官。”看着降谷零阴沉下去的表情,童锐笑得更加灿烂。
就这样被厌恶的结果也许不错,拳头马上就要挥到脸上,童锐这样想着。
但风吹过脸颊,拳头重重地锤在了后面的镶板上。
紧接着,他被一个温暖的拥抱环住。
“没事就好。”
第070章 疯长
这个出乎意料的怀抱温暖的, 几乎将童锐的内心灼烧起来,燃起熊熊烈火,发出噼里啪啦的火灼声。
他们的身上都被雨水打得濡湿, 雨水的味道在他们体温的烘烤下散发出林间石子路的气味。
童锐一直紧绷的情绪随着那声“没事就好。”崩裂得粉碎, 坚实的拥抱让他内心的煎熬有了片刻的归所,破碎的呜咽声卡在喉咙里, 他将自己深深地埋入降谷零湿漉的颈见。
爱情对于人类来说, 是欧洲十七世纪的糖果,那是昂贵的奢侈品, 一次只适合品尝一颗。
当童锐意识到自己嘴里有两块同样饱满,滋味充足的糖果时, 那份甜蜜化成了苦涩, 甚至是毒药。
他喜欢上了一对兄妹,这个意识让童锐对自己的品格产生了质疑, 他思考这段时间他是否对降谷零有所越轨, 又审判自己多余滋生的情感。
两天时间,他快速地在自己的内心搭建城池和牢笼,自以为万无一失, 只等待猎物踩在圈套上,绳索勒伤脚踝, 雄鹿愤怒地用鹿角刺穿他这个可恶的猎人。
但那只鹿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脖颈, 温驯的男人用拥抱给予他回应。刹那间, 猎人成为最软弱的猎物, 变成盘在地上的野草,被鹿掀食。
当恩声垂怜, 他愿意沉沦在男人的拥抱里。
扼杀满野垂藤的牢笼轰然坍塌,那本就长在幽暗里的藤蔓见到阳光, 肆意疯长。
当降谷零意识到自己完全被童锐戏耍了一遍,甚至自愿说出真实身份的时候,他只想对着那嘲讽的笑容来上一拳。
但他没有这么做,他在那张病态红润的脸上看不到快乐,牵动的嘴角和眼尾只是在反着重力扬起,像是一张微笑面具。
拳头打在镶板上,砰的一声,分外的响,他抱住童锐,他相信自己足够了解少年。
怀里的人体温冷得吓人,降谷零加重了力气,他感受到童锐胸膛因呜咽而颤动的弧度,失衡的心跳,还有眼窝留下炙热的液体融合进他身上的雨水里。
他紧忙松开童锐,尝试着用手擦掉泪水,像是雨刷在下雨天擦拭着车窗上延绵的水痕,怎么也抹不干净。
这个动作笨拙而无用,起源于他现在有些呆滞的大脑。
但其中有多少是被吐真剂影响的,降谷零自己也弄不清楚。
“好了,我不怪你。”说着,他扯掉童锐身上的假炸弹,扔到一边,又着手拆解捆绑童锐手脚的绳子。
当手脚都放开的一刹那,童锐回身抱住降谷零,像是幼鸟挣扎着回到巢穴。
“抱歉,对不起。”他一遍遍地呢喃道。
“抱抱我。”他乞求道。
降谷零不理解少年像是站在悬崖上的情绪是如何而来,但还是照做了。
索性,在童锐的推扯下,他倚着镶板坐下,少年一直漆在他身上,像是寄生在树枝上的藤蔓。
许久,埋在他怀里的另一个呼吸平稳了下来,心跳再次坚定而有力。
他似有所感,低头看去,正值少年怯生地抬起头,哭红的眼翼如赤色的霞云,因泪水如打破湖面的金色的眼睛藏在黑密的睫毛下望着他。
“明明情绪失控的应该是我才对嘛。”他抬手揉了揉少年有些无精打采的湿润黑发。
“抱歉,”声音最初哑了一下,童锐躲开降谷零的手道,“是我的行动过激了。”
降谷零有些尴尬地收回手道:“所以呢?你是什么时候对我身份有猜测的?”
“伪装并不能说明一切,从里到外,你是个好人,尤其是对我的时候,”眼波微动,童锐认真看着降谷零蓝色的眼眸,他的眉眼,向后退却着道:“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呢。”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以至于无法对你抱有一丝恶感,童锐从降谷零的身上离开,蜷缩着坐到一旁。
“卧底就是用欺骗获得正义的职业,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抱歉,”降谷零会错了意思,声音坚定地解释道。
“是我唐突了。”动了动嘴唇,童锐露出一个笑容,“请放心,你的身份我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我也会为你提供尽可能的帮助。”
“我相信你。不过,吐真剂你是从哪里来的,还有这个假炸弹,做工和真的一样。”降谷零踢了踢扔在一边的炸弹问道。
“……FBI。”童锐犹豫道,他有一种自觉,他说出这个词降谷零会更生气。
果然,随着他把能说的讲述了,降谷零的眉头锁在了一起。
“离那个叫赤井秀一的家伙远一点。”
“哦。”童锐乖巧道。
“所以控制器的按钮究竟是做什么用的?”降谷零问道。
“纳米催眠胶囊的按钮。”童锐缩了缩肩膀,把自己埋在膝盖下面,只有眼睛露了出来。
“FBI都教了你什么!不要再和他们有接触了知不知道!”降谷零痛心疾首。
童锐乖巧地连连点头。
台风天持续了一天半,罗克台风最终没有按照专家们预想最坏的航程走,它穿过卡扬埃尔岛、阿里翁沙洲等几个近乎无人的岛屿,最后在科罗尔岛的北部擦了一个小边,拐了方向,跑进了大海里。
第二天下午放晴的时候,教堂里的人纷纷走了出来,经过两天暴雨和狂风的洗礼,外面多少有些狼藉,但没人在乎这个,都抬头看着放晴后用湛蓝两字不足以形容的天空,呼吸带着海风的空气。
对于童锐一行人来说。
达文波特对他们的围剿戛然而止,他们的自由和安全得到了保证,但机场要一天后在能恢复使用,他们还得在这个美丽而朴质的岛屿国家待上一天。
收拾好物品后,他们回到那个之前觉得闭塞,此时又有些不舍的出租屋。
他们回来时,一楼酒吧里,老板卡布阿正和几个小伙子收拾着进水后一片狼藉的屋子。
卡布阿看起来还是老样子,并没有被这恼人的情况恶心到,反倒依旧笑嘻嘻的。
见到他们,他停下手中的伙计,拿着扫帚走了过来,道:“今天晚上有周聚会,各位要不要参加?”
“还是算了吧,我们还有孩子在。”降谷零看了一眼柯南道。
“不是平时那种聚会啦,”卡布阿连连摆手道,“虽然我们这边没怎么受台风影响,但事实上再往前走,临近海边的房子多少都被淹了一遍,现在大家都在忙着整理房子,家里的孩子没地方看管,我就想着,给孩子举办个聚会。”
“当然,大人的聚会也有,在二楼我的房子里,不过不是同性性质的。”
“酒吧收拾出来给孩子聚会用没问题吗?”童锐在旁边问道。
“没问题的,”卡布阿显然有些怕他,往后躲了躲道,“每次台风后我都会举办这个活动,当年我父母因为台风不幸离世,那时候我就希望有人能陪伴我度过这段时光。”
“这样的话,”降谷零看向身后,“你们觉得呢。”
“我没问题。”柯南抬手道。
童锐和山岸五和也没有拒绝。
经过两个小时的加急打扫,一楼昏暗暧昧的酒吧变成了孩子们的天堂。
画着火烈鸟的木板墙和成排的酒柜被印花的布料遮挡在下面,吧台上堆满了椰子、糖果和零食,厅里的桌子都被撤到了墙角,中间摆着一个烤肉架,几个大人正围着桌子腌制传统的帕劳烤肉。
时间还早,不过已经有大人把家里的小孩带过来了,两个只会说帕劳语的男孩和柯南在门外踢球,即便语言不同,他们也搭档得很有默契。
这一切被童锐看在眼里,他在给降谷零递工具,他们和一个小女孩围坐在一辆零散的儿童自行车前。
很显然,台风把小女孩心爱的自行车吹散架子了,降谷零正在尝试维修,而童锐,他其实只是搬了一个椅子发呆。
“平口螺丝刀。”降谷零伸过手来。
他在工具箱里翻找了几下,将螺丝刀递给降谷零。认真做修理工作的降谷零看起来格外具有魅力,童锐先是撇开视线,后是直接找了个借口离开。
当降谷零给女孩修好自行车的时候,才发现童锐已经不见很久了,他左右打听了一下,有人看到童锐上楼去了。
当他走到二楼,听到屋内萨克斯悠缓的音乐,和里面有说有笑的声音,他停下脚步。他明白驱使他来到这里的,绝对不是什么陪伴、不放心之类的东西,他推开门,里面是装潢有些繁复的东南亚风格的客厅。
这里的氛围和清酒吧差不多,放着抒情和缓的音乐,空气里弥漫着酒水并不浓烈的味道,坐中是几个年轻的男女,童锐也在中间,他正在给自己倒着什么,脸上爬过了晚霞。
降谷零走过去,只是闻了一下,便知道是什么。
“你喝酒?”他皱眉道。
“只是一点。”童锐抬头道,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他的眼睛里藏着水光。
“一点也不行,你还没到喝酒的年龄。”降谷零拿过他的杯子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没关系的,只是果酒,我妈妈说没事的。”旁边的一个女孩说道。
见降谷零不准备放过童锐,女孩又道:“那个,别说他,他还没来得及尝呢。”
降谷零愣了一下,抬头摸过童锐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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