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柯南]零和博弈 > 39、于黑夜中
    “绿川!”一课的某个前辈一只手挥了挥文件,另一只扔趴在桌上奋笔疾书:“帮忙去归个档!”


    “是!”


    绿川一路小跑着接过文件,小心地跨过各种资料山。每到各种节日活动期间,搜查一课的办公室都是这样一副忙碌的样子。各种旧档案的调阅和对接为诸伏提供了完美的调查借口,他能够以别人的名义借阅那些他本没有理由查阅的资料。


    虽然很对不住那些刑警前辈,诸伏心想,但他必须得在组织内鬼造成更大的破坏之前把人揪出来。


    如果事情真的如他所想,组织的内鬼出于一些原因将中村警官灭口,那他就更需要加快速度查明真相,不能让更多的人因此倒在黑暗里。


    但是事情到底是不是这样呢?


    脑子里突兀地响起了这样的疑问。诸伏赶忙抓紧手里的文档试图甩开这些日子以来阴魂不散的想法,但越是试图摆脱越是根深蒂固,现在已经到了直觉与逻辑都在提醒他的地步。


    来到搜查一课已经半年,但他的调查基本没有任何进展。正常来说,如果是从“调查中村警官的死因”出发,那诸伏应该去潜伏的是公安部,而非搜查一课。为此他已经向两位公安前辈提出新的调查方向,但二人给出的解释却是“怀疑内鬼实际在搜查一课”并表示情报来源于公安,更具体的事不能披露。


    既然这样那也没有办法,诸伏遗憾地想,毕竟苏格兰的线人基本已经收归公安所有,他暂时无权调动。外部的情报源没有,内部的情报源单一。若要说服对方就得拿出证据,可证明一件事没有发生比证明一件事发生要难得多。


    至少目前来看,全搜查一课最可疑的人物就是他自己了。


    这么想着,诸伏叹了一口气,推开档案室的门。档案室门口的人冲他点点头,绿川跑档案室的频率实在太高,归档整理的工作做的又很好,这让档案室的人看他脸熟。绿川赶紧欠身回应,然后扭身钻进书架间。


    这样下去不行啊……诸伏走到对应的架子前呼了一口气,或许他应该换个思路?


    他刚准备伸手拿档案,眼角就瞥到地上的影子。于是绿川摆好笑脸转身,正赶上来人向他抬起手打招呼:


    “你好啊绿川君,可以这样称呼你吗?久闻你大名,听其他前辈说能在这里找到你……”


    伊达航那高大的身形挡住了一切可以逃跑的路线,对方同爽朗中带着点压迫感的熟悉神情,向他打着招呼:


    “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伊达航,请多指教。”


    诸伏景光的大脑有一瞬间空白。虽说他知道被同期发现是早晚的事,但他没想过是现在,更没想过被堵在这里。诸伏偷偷观察了一圈周围,没人在意这里发生的事情。他又瞥了一眼伊达航,对方显然料到了这种情况,并不着急回复。诸伏见状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扮演下去:“哪里哪里,伊达前辈好。”


    “来这么久都没机会和你说句话,你怎么样,还适应吗?”伊达随口问道。


    “是的,前辈们都很照顾我。”绿川抱着文件微微低着头回答,设定上,绿川从未见过这位被称为“杀不死的警官”的伊达前辈。来到一课这么久,大部分时间也和常常外勤的伊达错开日程,这样的疏离有礼也是合理的。


    听到这个回答,伊达上下打量了一下绿川,在不太显眼的黑眼圈以及出于忙碌没能打理的头发上停了几秒,随即拍了拍绿川的肩膀:“辛苦你了,可别把自己累垮啊。”说着,他顺势取下了绿川先前伸手要拿的旧档案,接着补了几句:“文书的话,我可能之后也得拜托你了。”


    绿川眨了眨眼睛刚要张口,伊达便后撤一步笑了起来:“太累的话来这边偷个懒也可以,我不会跟别人讲的。有什么想法也可以直接提,我们都会支持的。”语毕,伊达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档案室,只留绿川站在原地思考。


    没有疑问,没有打趣,硬要说倒也没有偏离伊达航的说话风格。但诸伏景光知道,伊达并非在和“一课擅长打杂归档的新人警察绿川”对话,而是那个在警校里同甘共苦却毕业后一声不吭消失的家伙。这是伊达航在和诸伏景光说:辛苦了,诸伏。


    别累垮了自己,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


    不管你做了什么决定……我们几个都会支持你。


    诸伏浅浅勾起了一抹笑容,是啊,这也是他答应去卧底的原因之一。只要他的同期们和那些相似的人还能在岗位上发光发热,这个世界总归不会走向歧途。他是这样想的,他相信降谷零也是。


    如果能取得班长的支持,那么档案这边必然会更加顺利。鉴于伊达航作为冉冉上升的新星,又确实有实力,搜查一课这边应该不会为难他……嗯?


    诸伏站住了脚步。


    他来到搜查一课是为了寻找可能的内鬼以及中村警官殉职的真相,但这一切都是卧底任务的后续。如果选择了班长,就意味着把对方彻底卷进了这个本应该他来承担的任务里……可他就是为了不让无辜的人被卷进来才去卧底的不是吗?


    但长痛不如短痛,难道你真的要告诉班长他的同僚里有内鬼吗?苏格兰拉了下帽兜,面无表情地提醒道。刑警不同于公安,气氛和工作态度都不一样。你提醒他去保持警惕跟挑拨离间也没什么关系,再说了,有没有内鬼都还没确定不是吗?


    诸伏景光抿了下嘴唇,这的确不是最优解,但如果只是偶尔依靠一下的话……应该也没有问题。


    思来想去,诸伏最终还是没把伊达航的事情上报公安,况且他作为前线人员对于实际执行情况需要灵活把握不是吗?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公安那边对于他进展缓慢一事并没有什么抱怨,反倒是看他在搜查一课混得风生水起就给他多派发杂活。今天可能是让他调阅某份档案明天可能是让他确认某个人,一时间绿川的工作也忙碌了起来,就连伊达航偶尔的邀请也几乎推脱干净。


    这份忙碌一直持续到“绿川”被调职离开,待交接结束后,绿川——诸伏才终于有一个完整的下午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下。他躺在床上,细数这段时间的收获: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也迂回地证明了中村警官与他们要在搜查一课里找的内鬼没有直接关系。被调阅的档案和调阅记录也都没有问题,内鬼是谁不确定,不过估计在组织里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相比之下,他倒是从旧案里发现不少和组织有关的痕迹,但都被掩盖了过去,只是不知道出手的是内鬼还是公安。他甚至在这里面看到经苏格兰之手的案件,看到在他提出要求后,公安那边是如何配合他清理的。而更令人感到担忧的还不是这个。


    诸伏叹了口气,很多案子虽然涉黑,但很明显能看出案子本身并非是暴力团伙们真正感兴趣的东西。与其说是暴力团伙突发奇想,不如说是收钱办事,反正小打小闹赔个钱蹲几年完事。


    尤其是绿川被塞了替公安打杂的活以后,他明显感觉到很多案件记录里有逻辑无法前后自洽的情况,经常是有作案动机的人没有犯下案件但没有作案动机的暴力团伙承认了罪行……就好像只要顶着“暴力团伙”的名号,一切犯罪的可能性就被合理化了一样。


    可这也不是他的职责,不是经他手查办的案子,总不能因为插手这些案子影响他接下来的行动。


    ……真的吗?


    诸伏的心里冒出一个小小的声音。


    你其实早就发现不对了,但你为何没仔细想想呢?


    大概因为我的目标是要查出内鬼和证明中村警官的清白吧。诸伏景光抹了一把脸,伸手拿过床头的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时间已经从下午三点走到了五点半。他突然想到了伊达班长在他临走之前的邀约,说是有时间可以去一个叫“波洛”的咖啡厅吃点东西,味道很好。


    诸伏打开地图搜了一下营业时间和人潮,发现他已经完美错过了可以在人少一点的情况下享受美食的时段。于是他任凭手臂滑落到床上,长叹一口气,最终决定利用这个空闲休息一下,毕竟接下来就要回归公安部了。


    更何况……公安部还有那个他搞不定的加藤前辈。


    想到这个人,诸伏景光就感到了一丝头大。确实不能说对方不照顾后辈,好歹从住院出院到审查调职等等都有对方的帮忙,也获得了实在的支持。可他就是觉得和这个人处不来。


    在某次汇报后,获得巨大进展的他被加藤带去居酒屋吃饭,被迫听了对方关于理想和信念的长段演讲,其中夹杂了无数对某一个公安长官的夸赞。


    「诸伏君你知道吗,如果不是长官,我可能还没法胜任现在的位置。」


    「长官教会我很多,我很感激。」


    「如果上司都是长官那样,那我们一定能把那群人一网打尽!」


    诸如此类的话,加藤说了恨不得一晚上,诸伏也端着杯子保持了一晚上微笑。他并非不擅长对付对某些事情抱有热忱的人,想想自家幼驯染,降谷对日本的热情也很高,但却也更单纯。


    而诸伏能在单纯的热忱之外,看见加藤眼中的某种狂热,这让他感到某种不安。


    好在回归公安后也回到了对组织的前线,工作小组里有来自不同办公室的人协同调查,还有小林前辈可以拉住加藤不要乱说话。再加上诸伏本身的背景,他更多的时间花在和其他人员的交接上,加藤也不好拉着他天天聊天。


    待时间步入第二个年头,组织的活动频率突然增加了,对抗组织的工作也仿佛被踩了油门一样进展迅猛。但这份安心很快就被一通紧急电话打破,小林面色铁青地挂下电话拉着诸伏景光就往外走。


    一路上,小林告知了诸伏关于公安方面保存的卧底名单泄露的突发事故,这件事警察厅在最后一刻才通知他们协助,现在只能找熟悉情况的人紧急顶上。


    诸伏冷静地看了一眼警察厅那边给的规划,惊觉这份报告来自谁的手笔。他不自觉摒住了呼吸,不愧是他的幼驯染,报告简单明了,提供的方案可执行度也高。但真的不能早点发过来吗?以及卧底名单这种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吗?诸伏心里抱怨道。


    但时间不等人,他问小林要了辆车拿了杆枪就出门了。根据预案和他所知的城市规划,最好的狙击地点已经浮现在了心中。


    而且如果顺利的话……他似乎也能和那两位“前同事”见个面,他们还有很多话需要沟通。


    狙击支援还算顺利,诸伏从狙击镜里看着两辆车把目标车辆夹在中间。他知道这是要收场的时候了,于是他收起狙击枪静静等待着来客们。诸伏知道莱伊一定能从手法上怀疑自己,而零肯定能从增援中推测出人选……以这二位的性格,放着这样的谜题不解是不可能的事情。


    果不其然,莱伊出现在他等待的第二个小时里。他皱着眉头,万年不离脑袋的针织帽依旧戴在原位,只是头发短了,眼神似乎也更为成熟一些。莱伊环顾四周,确认了没有其他人以后才把目光放到诸伏身上,不知道在确认什么。


    诸伏耐心地等对方检查完毕才开口:“好久不见……莱伊。”


    可对方并没有急着接话,而是慢悠悠地问:“洗衣房的日程是怎么安排的?”


    这让诸伏稍微愣了一下,然后笑弯了眼睛:“一三五是我,二四六是你,内外分开,不分类的话我会不小心一起消毒的。”


    莱伊的表情这才松动了下来,他向前迈了几步伸出手来。于是诸伏也收起枪包起身迎上去,两个人握了握手后又各自退了一步。莱伊越过诸伏的肩头向后面看去:“你果然还是老样子。”


    顺着莱伊的目光,诸伏也转过头去温和地说:“有些习惯确实很难改掉。”


    “你还是会更稳妥些的”莱伊感慨道,“打完一枪后总是会转移地点,但你转移地点的习惯没变……你在等我。”最后这句话用肯定的语气说的。


    “所以现在应该称呼你什么?莱伊?还是说……赤井?”诸伏耸了耸肩权当默认。


    而对方就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随意就好。”


    “随意……诶,等等,赤井是你的真名吗?”


    “嚯……”黑发绿眸的男人挑起眉毛,“看来我有必要重新介绍一下自己。”语毕,他向自己外衣内袋掏去,亮出一个硬皮小本:


    “fbi搜查官,赤井秀一,请多指教。”


    诸伏景光眨了眨眼睛,实在有点被眼前人的坦率震撼了。正常情况下,一般人会对着一个可能是诱饵的组织人员报上自己的真名和头衔吗?他显然不能,而且他确信大部分人都不能。


    “等一下……你就不害怕我上报或者说是陷阱吗?”诸伏有些头疼地扶了下额角。


    莱伊——或者说现在是赤井秀一摊开手用着淡定的语气分析了苏格兰的过往痕迹和习惯,从苏格兰会下意识避开孩子到跟安全屋附近邻里关系再到日常同其他人的互动都证明了苏格兰至少大部分时间是个普通的正常人。


    而后,赤井抛出了那条决定性的证据:“当然真正让我下决心的是在车站遇见我妹妹的那次。”


    “……居然真是你妹妹啊。”诸伏已经有点想要放弃吐槽了。


    “……是的。”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事情,赤井难得露出有些头大的表情:“我事后确认过了,没人跟踪她也没有人去试图找她的信息或者来试探我。”


    若换作一般组织成员,能找到一个可以用来威胁莱伊这等代号人员的小孩简直是飞来横财,恨不得当场绑了就地勒索。


    “而且波本对此也没有任何反应……”赤井摊开手:“你也知道他是什么性格,所以这里面必然有你的手笔,是你拦住了他对吧?”


    这回轮到诸伏苦笑了。不管是降谷零还是波本,似乎都和眼前的这个男子有一些奇妙的竞争意识,好不容易能抓到一些更加深入了解莱伊的线索,那波本不查到最后是不会罢休的。


    “总之……欢迎回来,苏格兰。”


    “嗯,我回来了。”


    二人寒暄片刻,终于是再次进入正题:“你想向我传达的大概只有这个了吧?”虽然是问句,但显得像是叙述句一样肯定。说完赤井整理了一下衣服:“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你接下来还要见降谷君的吧?如果……”


    “咔”


    赤井话音未落,枪口就顶到了他头上,对面的苏格兰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可怕气势举着枪,用冰冷的语气一字一顿地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我想我可以解释。”赤井呼了一口气,缓缓举起双手:“降谷君也知道这件事的。”接着,他把接到信息得知波本出动一事到他借助小侦探的力量假死脱身再到面具被波本——降谷零拆穿这一系列的事情一一道来。本以为这段解释能让人满意,可苏格兰依旧没有退让的意思。


    “你是怎么拿到这个名字的?”


    “我有线人提供了线索,然后我根据特征去翻了档案。”赤井难得老实地承认道,并在看到对方依旧冷峻的神色时补充:“不是组织的线人,波本还依旧是组织的一员。”


    听到这里,诸伏才稍微缓和了面色,转而开始认真地思考如果把眼前这人逮捕会不会因此上升到一种外交问题?


    这念头冒出来没两秒,一个更大的疑问产生了:他和降谷零的档案应当在确认卧底之后就被彻底封存和抹除了,到底是怎样的线人有能力挖出降谷零的档案还透露给fbi,这难道不是……


    “你动作这么大,fbi那边没问题吗?”


    对此,赤井轻巧地说:“你可以理解为我暂时不是fbi了。”


    “……什么?”


    赤井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叼着:“我假死时没和fbi商量,是小侦探帮的忙。”


    诸伏景光表示他听不懂,但他大受震撼。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法说“正常情况下”应该如何如何,毕竟从眼前这个人决定自爆真名试图救下自己开始,整个事情好像就没有按照常理运转过。


    “所以……清楚了?”


    “清楚了……”诸伏觉得自己的额角在突突地跳。他再次看向眼前这位被枪指着都面不改色,从过去到现在似乎态度上没有太多变化的人,一时间心情十分的复杂。


    通常来说,一个人的出身和经历决定了他的立场。作为fbi,偏心米国和fbi多一点也是正常的。可这个人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不管是救下诸伏还是撇下fbi对付组织,赤井秀一这个人总是有一套只忠于自己的、独特的标准和信念。


    于是诸伏也深吸了一口气:“敝姓诸伏,诸伏景光,请多指教。”


    赤井离开的时候就跟他来的时候一样无声无息,作为狙击手来说,倒也正常。诸伏吸气呼气,一会把枪包挪到左边又挪回来的做了好半天心理建设。


    他马上就能见到自己阔别几年的幼驯染了,不知道这些年对方过的还好吗?有好好吃饭和休息吗?


    一想到那位金发幼驯染一钻牛角尖连吃饭睡觉都不顾的往事,诸伏不由得又开始头疼起来。降谷小时候可以为没能第一个解开数学题而去通宵练习,长大了就能因为大学课题不够顺利而整周泡图书馆……那现在呢?没有了拉着他的诸伏景光,降谷零过的又如何呢?


    带着一点期待和一点胆怯,诸伏景光站在阴影里等待着那抹熟悉的金色。


    然而直到他于深夜被一通紧急电话叫走,降谷零都不曾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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