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因为我吃不惯白人饭,你就一大早跑出去买了?”段薇之讷讷地问。


    “是啊。”程和景点头。


    段薇之是真的没想到,程和景竟然观察得这么仔细,比自己对自己都还更上心一些。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的生活好像就都成为了她照顾别人。独自一人成长太久,她都快忘记被人照顾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了。


    又因为太久没有被照顾,以至于她总习惯在很多时候忽略自身的需求,就算不喜欢什么,也不会说出口。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挺开心的,偏偏鼻梁处却生出了一点酸涩感。


    一会儿后,段薇之唇角往上翘了起来:“啊,突然有点庆幸自己最后还是做出了出来玩的这个决定。”


    能认识程和景,还是挺好的。就好像在一条灰黑的道上遇见了一条漂亮的彩虹,为她的人生多添了一点色彩。


    就算只是短暂的相遇短暂的结识又如何?生命在于体验,当下过得开心就行了。


    程和景想想,问:“所以说,你本来是在犹豫要不要出来玩的?”


    “嗯。”段薇之走到阳台那边往外望去,一边打探外头的天气情况,一边低头将手里的煎饼又咬了一口:


    “主要是那会儿比较轴,总是什么事情都想要和前任一块儿做。她突然从我世界里头抽身离开,就让我感觉一个人来这儿,没什么意思。”


    大概这就是依赖吧。当一个人感情上非常依赖某个人时,总会不由自主就将对方视作精神支柱,方方面面都想要和对方一块儿进行。


    所以真的很要不得。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什么都不如靠自己来得好。


    严格说来,倒也是托了陈琪的福,让她明白人这辈子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善待自己。


    n国今儿个的天气状况是真挺不错,太阳刚露脸,风清气爽,天高云淡。微风拂来撩起发丝那一刻,她仿佛还嗅到了里头携带的草木香。


    程和景跟着走了过去,捏着煎饼将背脊靠在栏杆处,转头望着她:“所以你现在彻底放下她了?”


    “是啊,”段薇之在清新的空气中点着头,“我这人其实也没那么娇弱,有时候看着想去死,也只能说明是当时那段时间钻牛角尖钻得太狠了。”


    人在丧的时候,就会跟人格分裂一样,容易将极端负面情绪中的自己误认为是真正的自己。


    还容易将那个自己所想要,割舍不开的,误以为是真正的自己想要的,割舍不开的。


    程和景欣赏着她那鬼斧神工一样的侧脸,莫名滋生处了一些欣赏。


    程和景拉过一缕卷发,在眼皮子底下瞧了瞧里头的叉发:“那你抽离得还挺快。”


    “主要是那姓陈的除了比较会讲甜言蜜语以外,也没什么优点了。”段薇之捧起煎饼,又咬了一口,满脸无所谓,毫不在乎的模样。


    程和景抓住了一个重点:“现在是直接都懒得说人是前任,直接变成‘那姓陈’的了?”


    “是啊。”段薇之转过头来,眼尾稍稍上扬,带着一分性感的桀骜:“从认识到处对象总共也就半年,莫非分完了我还要给她披麻戴孝,甚至把她祖宗十八代族谱都全部牢记于心才成?”


    “哈。”程和景将头发往肩后丢去,不受克制地又笑出了声。


    段薇之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毒舌属性似乎有点儿,原形毕露,和她在直播间里头呈现出来的日常状态有点不符。


    要知道,直播间里头的她,虽然搞笑,但说话向来都是拿捏着一定分寸的。


    于是她咬了下唇,又故意露出娇软表情,绿茶兮兮地说:“程老板会不会觉得我太刻薄了?人家其实也就偶尔刻薄一下而已~”


    程和景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披着一头茂密长发,嘟着嘴巴,一脸清纯与无辜的女人,神色意味深长。


    唇角上翘,她说:“怎么会觉得刻薄呢?我倒觉得,私底下和直播间里头不一样,还挺刺激的。”


    段薇之纤细的手指顺着头皮插到发根,把一头秀发抖了抖:“主要是大部分人都见不得我这一面,很容易就会觉得被我刻薄到了,比如那姓陈的,哪怕我根本就没有在说她。”


    她差点都忘了,她们之间还有这样一个矛盾来着。陈琪那崽子也真的是个人间极品。有次她只不过是感叹了一句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某个朋友会对那个长得不太好看的软饭男那么上心,是不是因为人格魅力。


    结果陈琪就觉得段薇之是在内涵她是个软饭女。都不知道这个结论是用哪些八竿子打不到的逻辑推理出来的。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程和景抬起脸,浓密的睫毛被太阳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光。


    “为什么?”段薇之好奇。


    “因为她太弱了,根本就驾驭不住你,很容易被害妄想症又不想承认,就只好反过来指责你。”程和景说。


    段薇之听乐了,又一次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程老板,你怎么会说话?这是从小喝蜂蜜长大的?”


    程和景红唇微启,思索道:“那你可能是没看到我残暴的一面。”


    “哦?”段薇之将眼睛瞪圆了一点,乖乖的洗耳恭听。


    程和景继续说:“你知道我在公司里头的绰号是什么吗?”


    “是什么?”段薇之这会儿已经吃完煎饼,将装它的小袋子给捏实成了一团。


    程和景:“无情暴躁龙。”


    本来程和景是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绰号的。


    直到某一天,她秘书跟别人吐槽的时候,不小心把吐槽内容发到了她的号子上,说是在程和景这个无情暴躁龙手底下办事儿真的很生不如死。


    后来,程和景就尊重她的意愿,把她开了。


    程和景那话一出口,段薇之就控制不住地要笑喷了,整个人都靠在栏杆处花枝乱颤。


    别说,她觉得这个绰号还挺好玩。在脑子里头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后,更是觉得还挺可爱的。


    “你对他们做什么了?”段薇之扬起细细的眉梢。


    程和景摊手:“我能做什么?无非就是脸臭了一点,难搞了一点,凡事精益求精了一点,面对爱犯蠢的人时炸裂了一点。”


    “只是在公司这样吗?”段薇之问。


    “那可不一定。”程和景说。


    段薇之上下打量着程和景,摇了摇头:“那我可真看不出来。你在我面前怎么不这样?”


    程和景仔细思考了一下:“因为我是做奢侈品的。”


    “啊?”段薇之没懂:“哪个品牌?”


    老实说,就程和景这一身时尚杂志主编一样的穿搭,说是做奢侈品的,也让人毫不意外。


    程和景慢悠悠道:“中国驰名双标。”


    噗。


    段薇之再一次笑成了个傻的。所以……自己在程和景心中,和别人比起来,多少还是有点不一样,是可以这样理解吗?


    也不知道是因为能被大老板区别待遇是一件让人觉得自己很厉害,也很荣幸的事,还是因为什么,段薇之莫名还挺开心的。


    “事实上,”段薇之一会儿后也靠到了栏杆上,“我从小到大,也有个绰号。”


    “什么绰号?”程和景问。


    “铁血霸王花。”段薇之耸肩:“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从小到大一般来讲,我都跟人井水不犯河水,但只要有人敢来欺负我,我就敢让人脸上开花。”


    因为外形生得娇娇软软,就像程和景说的那样,看着挺纯情,很多人就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人,总是上赶着来招惹她。


    然后就会发现,她根本就不是他们想的那个模样。


    程和景感叹:“不错啊,和我的绰号对仗还挺工整。”


    “那是,”段薇之捏着下巴尖儿想了想,眼眸转动,“大概这就叫做,有卧龙必有凤雏?”


    程和景忍不住抬起手来在空中拍了拍,同时朝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表示肯定。


    不愧是她一眼相中的主播,劲劲儿的。她这旅游搭子,可真有意思。


    “哎,今天这天气还挺不错的,”段薇之望向远方,做了个浅浅的深呼吸,“你想好要带我去哪里玩了吗?”


    程和景跟着望出去:“去海边。”


    “好。”段薇之指了指里头:“那我简单化个妆,然后我们就出门?”


    “行,等你。”程和景手里的半个煎饼吃不下了,重新裹了起来。


    段薇之正打算转身进去,想想又回过了身,望向程和景,说了一句:“谢谢。”


    “嗯?”程和景挑眉,“我好像也没做什么,怎么突然跟我道起了谢?”


    段薇之望了会儿地面:“我这个人不是很贪,在我看来,你能记住我的生日,还能记住我的一点小喜好,就真的已经很好了。我这辈子可能都没遇见过几个对我这么好这么温柔的人。所以,真的很开心。”


    话落,段薇之带着笑意,转身回到了屋里。


    程和景歪头目送那抹窈窕的身影进去后,眼神有些五味杂陈。


    有的人任周边人待自己再怎么好,只要有一件事没有如她心意,就会又作又闹,好像世界欠了自己一个公道。


    然段薇之……自己仅仅只是记住了她生日,观察出了她喜好,她便已经开心成了小孩子的模样。


    程和景不知道她究竟还经历过些什么,就是觉得,她的这个道谢,实在是让人有点心疼。


图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