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闻景殊会参加一场竞标会, 你想办法跟着他一起去。”林彦海开门见山地命令道。
手机开着扬声器，声音清清楚楚落入桌前两人的耳朵里。余光中闻景殊正瞧着自己，林别知眼珠子一转, 捏拳砰地锤在桌上：“我说过我不会帮你，你也别想利用我伤害闻景殊！”
表面上是在表达对林彦海的强烈不满以及对闻景殊的在意，但实际上手根本没怎么用劲儿，锤的时候还悄悄用手掌肉最厚的地方垫了一下，属于雷声大雨点小的那种。
闻景殊低头瞥过, 抓住他的手腕带近自己，拇指指尖顶住腕心, 力道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林别知顺从地松开了手，旋即就感受到手掌下端被揉了揉。
“你还记不记得你姓什么，你姓林, 你是林家人！”林彦海有些气急败坏, “不仅不帮家里，还总是向着外人，老子怎么就养出了你这条白眼狼。”
林别知回神：“我没有帮外人。”
林彦海：“闻景殊怎么不是外人？？”
林别知：“他是我义父。”
“……”
此话一出, 对面陷入沉默, 身旁人的动作也是一顿，林别知太阳穴突突。
坏了，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我是说一生的丈夫，”他迅速找补，“我们年轻人说话喜欢简称, 你懂的。”
年过半百的林彦海以及大林别知两岁的闻景殊：“……”
不懂。
林彦海有些不耐烦了, 搬出了最实际的威胁：“老子告诉你，你要是不去, 以后老子就当没你这个儿子，未来林家的家业全都是小羽的，你休想拿到一个子儿。”
没了林家的帮衬，林别知就什么也不是，他就不信林别知听到这里还能坐得住。
电话那头传来哐当一声，似是有什么东西倒地，如他所料，林别知坐不住了。
林彦海眉头高高扬起，正要得意，却听对面激动道：“原来我还能分产业？！”
就原主这个不是捡来的酷似捡来的卑微地位，竟然还能分到林家产业，这不血赚！
机会都已经被闻景殊递到眼前了，哪有放过的道理，林别知弯腰扶起因为过于激动撞倒的垃圾桶，眼中迸发前所未有的坚定：“你放心，竞标会我必去。”
这通电话可以算是父子相处最为融洽的一个电话，挂电话时二人都很是满意。
林别知兴奋未消，脸颊红扑扑的，转头就见闻景殊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笑容登时僵住。
“我只是假意答应他，你也知道的，没人能拒绝免费的产业。”他扣扣手指，望向男人的眼睛写满老实。
通话时闻景殊全程没说一句话，只有在听到林彦海威胁林别知时才有些反应，这会儿看到他一副心虚的表情，只是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应得的。”
原本乖顺的头发被揉得凌乱，少许碎发落下扫眼，林别知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闻景殊他……不愧是个合格的好义父！
一天时间转瞬即逝，竞标会当天下午，林别知被拉去收拾了一番，收拾完出来，闻景殊已经等在车里了。
男人的头发一丝不苟地往后梳起，露出清爽饱满的额头，更显骨相的优越。西装剪裁合体，领带挺括，衬得人愈加成熟稳健。
欣赏是人性本能，林别知一时有些看呆了，直到司机老毛叔出声提醒，他才反应过来，跨坐进了车里。
还未坐定，闻景殊转头问道：“刚才在发什么呆？”
林别知双手搭在膝盖上，稍长的头发被挽在了耳朵后面，整个人显得乖巧又诚实：“感觉你的头油得能炒菜了。”
闻景殊：“那是发胶。”
林别知改口：“感觉你头上的发胶油得能炒菜了。”
闻景殊：“……”
一路无话。
竞标开始前有一场晚宴，二人到时晚宴已经开场了，宴会厅灯光辉煌，觥筹交错间谈笑风生。
从大门进来的一瞬，林别知就感到有无数目光向他投射过来，惊艳、探究、轻蔑……种种都有，不过他不在意，今晚来他只做一件事。
吃自助，吃自助，还是吃自助。
竞标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只是陪闻景殊出个席，证明一下他俩夫夫感情甚笃。
剩下的就是在晚宴的时候发挥一下作用，至少帮闻景殊吃点钱回来，毕竟一会儿竞标可是要花大价钱的。为此他中饭都没怎么吃，就等着晚上吃个大的。
作为无数企业家巴结的对象，闻景殊一进来就如同众星捧月般被围住寒暄，林别知本来是陪在一旁应酬，但不知道闻景殊是不是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向大家介绍一番后就让他自由行动。
林别知自然是万分愿意，欢呼一声挤出了人群，脚步轻快，直奔宴会厅中央的餐桌。
“没想到林先生还挺活泼的哈。”寒暄的那堆人中，不知道是哪个老总说了一句。
闻景殊收回视线，唇边噙起微浅的笑意，“可能是饿了。”
那个老总见惯了闻景殊冷脸的模样，还从未见过他真心的笑容，一下子呆住了，脑子转过弯后试探道：“闻总跟林先生感情真好啊，可惜结婚的时候没能见证到你们两个人的幸福。改天我叫人送几套床上四件套，寓意幸福美满。”
闻景殊笑容不变，冲他举了举杯：“王总客气了，借王总吉言。”
虽然说的都是客套话，但王总听出了这番话与往日的客气疏离不同，带了些真意，他顿时笑上眉梢，一连又说了好些夸奖林别知还有祝福两人的话。
待到闻景殊走开，方才围观着插不上话的人纷纷凑了上来，一个与之相熟的老总擂了他一拳：“老小子脸都不要了，专挑林先生的漂亮话讲是吧，竟然还趁机推销自己的商品。”
这个王总的企业就是专门生产床上用品的，今晚这一送送不送得出合作来不知道，反正有不小宣传作用就是了。
“看来闻总真的很喜欢林家大少爷。”
其他人后知后觉，痛心疾首，后悔刚才怎么就没能夸上两句。
这头，林别知已经端上盘开吃了，盘子里堆了各种餐点，数量基本都保持在两份——两份是他为闻景殊在公共场合保持形象最后的倔强。
用叉子吃了两口实在不得劲儿，林别知招呼了一下远处的服务生，想让他给拿双筷子，没想到刚交代完，另外一侧就传来了一道夹夹的声音。
“哥，这里好歹是上流社会的晚宴，你注意点形象。”
林别知都快对这声音有ptsd了，磨蹭着回头道：“可是我觉得用筷子也不下.流啊。”
林颂羽：“……”
他无语凝噎，他身旁的男人却是饶有兴致地笑了一声：“你有点意思。”
林别知看向说话人：“你是？”
“左氏现任执行总裁，左兼佑。”
“左兼右？那上跟下呢？”
左兼佑：“……跟他妈上下没关系。”
于是他花了完全没必要花的三十秒，向林别知解释了一番自己的名字，林别知听完恍然大悟：“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那你有兄弟姐妹吗。”
兄弟姐妹总有叫上跟下的吧。
莫名能够理解林别知意思的左兼佑：“。”
这人的脑子里是喀斯特地貌吗，脑回路怎么这么诡异。
林颂羽见状也顾不上无语了，上前安抚左兼佑：“兼佑哥别生气，我哥他很少参加这些活动的，不知道一些基本礼仪也正常。”
有人递台阶了，左兼佑自然顺势而下，一把揽住林颂羽的腰：“我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生气，倒是你，你怎么会有这么个粗鄙的哥哥。”
他抓住林颂羽的手，轻吻了一下手背，语气含糊黏着：“我都有点心疼你了。”
林颂羽脸色有一瞬的嫌弃，不过还是装出一副娇羞的模样附和着他：“兼佑哥不用心疼我的～”
“你这手可真嫩，想让人一口吃掉。”
“兼佑哥别说啦，多不好意思呀。”
两人旁若无人地调情起来，林别知忍不住五官扭曲，好强大得性缩力，看得他胃里还未消化的食物旋转，有点……yue……有点想吐……
“大馋小子坐小孩那桌，别什么都吃，什么都吃只会害了你。”
说完这句他就奔向了宴会厅外的卫生间，那风驰电掣般的速度，仿佛慢一秒，就会当场吐出来。
也许是饿太久，加上一上来就胡吃海塞，林别知难得被自己的胃反击了，他在卫生间的洗手台把刚吃下去的东西吐了个精光，再次抬头，整个人都变得萎.靡了。
就在他擦了擦嘴准备回去时，外头走廊忽然传来了林彦海和另外一个中年男人聊天的声音。
“今晚我们绝对不能让闻景殊拿下这个项目，”这话是林彦海说的，“我会让林别知去把他们的具体项目书的内容偷拍过来，到时候，一个泄漏出的商业秘密就不再具有价值了。”
另外一个人道：“你那儿子真能偷拍到吗，闻景殊有那么信任他？”
林彦海嗤笑一声：“林别知还算有点用处，闻景殊似乎挺看重他的，就因为小羽去找林别知理论了几句，竟然为了他不让所有林家人靠近。”
“那就好，那我可就等着老弟的好消息了，我左氏家是等着和你们林家合作，一起赚大钱啊哈哈哈——”
两人还未从商业假笑切换成小人得志的真笑，转眼就见林别知站在洗手台前。
林别知朝他俩招了招手：“哥俩感情挺好哈，还结伴上厕所呢。”
第32章 竞标
“你为什么在这？！”林彦海紧张得左顾右盼, 他没料到这么偏的卫生间还有人，想到刚才自己说的那番话一阵后怕，声音不自觉提高。
林别知抬头看了眼卫生间的标志：“你猜这是哪儿？”
来厕所还能为什么。
林彦海压低声音问道：“闻景殊在里面吗？”
“哦, 那倒没有，”林别知摆摆手，“他没有结伴上厕所的习惯。”
林彦海：“……”
他在影射什么。
不过没有外人听到刚才的对话就好，他咳了一声，恢复在外伪装出的威严与淡定：“你在这里正好, 我也不用特意去找你了。一会儿晚宴结束换场地的空档，你想办法找到闻景殊带过来的项目计划书, 把关键部分拍下来发给我。”
即使线上联系有被留证的风险，但他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林别知也不知道林彦海为什么对他这么有自信，每次都让他想办法，如果靠想就能实现目标, 那他已经是世界首富了。
胃还在难受, 需要温水压一压，林别知不想陪他在这多扯，顺着他的话回道：“那就想想吧。”
想不想得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林彦海对他到现在为止的乖顺颇为满意, 眉宇舒展, 端出慈父的架子道：“这位是你左伯伯，也是我们林氏未来的合作对象，过来认识一下。”
站在一旁的左旭国闻言，对林别知略略抬了抬下巴，态度不冷不热, 眼中带着些轻视。他早就有所耳闻, 林家大儿子是个碌碌无为的平庸之辈，因此打心底有些看不上林别知。
左的姓氏并不常见, 看林颂羽对左兼佑的态度，林别知大概也能猜出两人的关系，不过这又不关他的事。
他哦了一声，不做表示。
左旭国见状皱了皱眉，似是不太满意他的态度。
左家好歹也算有底蕴的豪门，于林家而言是极为重要的合作伙伴，况且今晚还要借助左家对付闻氏，林彦海自然是不能让左旭国不满的，当即变脸训斥林别知道：“你这是什么态度，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你的教养都喂狗了吗？”
本想着林别知会道歉，谁知他大惊道：“不至于不至于，大家都是朋友，你骂这么狠干什么。”
林彦海：“？”
“再怎么样也不能骂人家没教养啊，”林别知转向左旭国，“虽然这位大叔喜欢用鼻孔看人，但罪不至此，再说他也一把年纪了，好歹给人留点面子。”
他眼睛睁得大大的，眼底满是对林彦海话的不认同，看得对面两人一愣一愣的。
“老子在骂——”
“嘘，”林别知食指压唇，“在外保持形象，要做个有礼貌的暴发户。”
林彦海：“……”
去他妈有礼貌的暴发户，他今天就要好好教训这个死兔崽子！
林彦海撸起袖子就要揪林别知的耳朵，不料林别知真像只兔子一样，咻得一下就从两人中间挤了出去，三两下蹿出几米远。
下一秒，林彦海咆哮的声音穿透了整个长廊：“臭小子你给我等着！！！”
回到宴会厅后，林别知向服务生要了杯温水，喝完才感觉胃舒服一点。刚放下水杯，闻景殊恰好应酬完走过来：“刚才去哪儿了？”
林别知喘了口气回头：“去了趟卫生间。”
不回头还好，一回头闻景殊就瞧见了他略显苍白的脸色，眉头登时拧了起来，语气流露出一丝担忧：“你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问题不大，吐了两回而已，现在已经没事了。”林别知属于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类型，这会儿舒服了又对桌上的美食蠢蠢欲动了。
闻景殊眉头越拧越深，他抓住林别知伸向炸物的魔爪：“你是不是嫌吐的不够多。”
林别知：“区区两回，死不了。”
闻景殊：“……不许吃。”
知道林别知不会听，他也懒得跟林别知废话，强势把人拉到休息区，叫人送来了一碗清淡的粥。
“今晚先喝点粥垫垫，明天稍微好点再吃其他的。还有，以后不许点外卖，三餐都要准时准点吃，我会让王叔监督你。”
他严肃起来时，那股子冷厉的劲儿不自觉显现，林别知登时就怂了，老老实实端起碗喝粥。喝了没两口他又想起来道：“对了，刚才我爸要我偷拍你们公司的项目计划书，我没同意。”
闻景殊知道林彦海不会这么轻易放弃，所以表情毫不意外，他意味深长地望着林别知：“你就直接告诉我了？”
林别知：“？那不然我打电话跟你说？”
说完就见闻景殊轻笑了一声，像是被他的话取悦到一样，心情突然就愉悦起来了。
林别知更加疑惑了，他是什么很可笑的人吗？
大约两小时后，晚宴结束，宴会厅的另一扇大门敞开，里面是专门用以竞标的大厅，众人齐齐进入，又纷纷落座。
寻找座位的期间，恰巧碰上林彦海一行人。林彦海最近动作大了起来，做了各种背刺闻氏的事，几乎是要把野心摆到台面上来。
两家算是闹得很不愉快，但大庭广众之下面子上还得过得去，林彦海主动同闻景殊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啊闻总，想要见你一面可不容易。”
他这是在暗讽闻景殊不见他的事。
闻景殊无为所动，神色疏离：“林总说笑了。”
“今晚的项目我们林氏也有意争取，真是没想到咱们两家也有剑拔弩张的时候。”
“林总说笑了。”
“那到时候咱们就各凭本事了。”
“林总说笑了。”林别知提前替闻景殊回答，说完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干嘛，我复读机不行啊。”
闻景殊唇角微翘：“行。”
看来没有继续交谈的必要了，林彦海瞪了林别知一眼，强忍下了教训他的冲动。两方人错身时，他暗暗朝林别知投去了一抹眼神，提醒他赶紧去办交代的事。
林别知微顿，旋即转移目光。
看不见看不见。
林彦海眼神变得错愕，心中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直到竞标会正式开始，林别知都没按照他说的发来有关闻氏项目的信息，就连他发出去的消息也像石沉大海，得不到回复。
林彦海的心跟着缓缓下沉，手指不住敲击扶手，以缓解内心的焦躁。
“你儿子到底怎么回事，到现在也没来个准信。”
左家的座位与林家相邻，左旭国就坐在林彦海隔壁，他的脸色同样不是很好，不过他比林彦海沉得处气：“一会儿竞标你就只管抬价，别给闻景殊喘气的机会。”
“资金方面……”林彦海不想闻景殊得到项目，但资金方面确确实实比不上闻氏。
“左氏会全力支持。”
这次的竞标项目与科技园有关，左氏在相关技术方面并不占优势，只能寄希望于有突出技术成就但资金不足的林氏。本以为林彦海的那个儿子至少能让他们轻松一点，没想到废物就是废物，根本指望不上。
闻氏在其他领域也有重大项目在进行，眼下就只能赌一把他们拿不出那么多资金投入到这个项目上。
城西的这个项目显然是个大头，现场众多企业家竞价激烈，最引人瞩目的闻景殊反而最是安静，气定神闲地坐在位置上，漠然地旁观场内闹象。
不过他旁边的林别知有些坐不住，没绷多久就绷不住了，他微微倾斜身子，悄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叫价，咱们已经保持这个坐姿很久了。虽然逼是装到了，但是真的很累诶。”
闻景殊睨了他一眼：“你以为这是在装？”
林别知：“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这是在观察他们的预期，判断他们的极限，”闻景殊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没人要求你坐得板板正正，累了就靠着。”
林别知撇撇嘴，立马松弛了腰背，往后靠在了椅背上。
不早说，他还以为得靠装逼装出气势呢。
价格高到一定程度，场内竞价的声音才小了下来，只有少部分人还在跟价，而这小部分人面色也是极为勉强。这时，闻景殊终于举起了竞标牌，报出了一个高出现有价格许多的价格。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不是他们不想说话，实在是这价格高得不敢让人说话。刚才还在说闻氏怎么没一点动静，合着人家根本不慌。
就在众人以为闻景殊必定会拿下这个项目时，会场另外一头响起了一道声音：“追加三千万。”
台上主持人的声音紧随其响起：“林氏科技公司追投三千万！”
林别知扭头看了林彦海那儿一眼，发现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而林颂羽在一旁坐得挺拔无比，小脸上骄傲难掩。
他不禁沉默了一会儿，扯了扯闻景殊的衣角：“我刚才也像林颂羽那样吗。”
好他妈装啊。
闻景殊再次举牌报价，报完才回他：“你比他自然，像个真正的企业家。”
从闻景殊嘴里听到哄人的话简直是人间奇迹，林别知很快就高兴起来。
大半是因为闻景殊说他像个企业家，四舍五入就当他在祝福自己早日成为有钱人，还有一小半原因藏得隐秘，连林别知自己都无法轻易察觉，他高兴是因为闻景殊哄了自己。
竞价还在继续，价格已经高到了一个离谱的境界，林彦海咬牙报完价后甚至能尝到自己嘴里的血腥味。旁边的左旭国也好不到哪去，皮质座椅的扶手都快给他扣出一个洞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出现了，闻景殊竟然没有再跟。定标的那一刻，林彦海与左旭国都是大大地呼出一口浊气。
成了。
这头林别知也很是惊讶，他拽住闻景殊：“就这样定标了？？”
闻景殊的表情始终都是淡淡的，脸上不见一丝失败的惋惜与遗憾：“价格过高不合理，没必要继续。”
闻氏明明对这个项目势在必得，闻景殊没道理轻易放弃，林别知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而且已经定标了，还能怎么办？”闻景殊语气轻松，让他有种被逗弄的感觉。
至于还能怎么办嘛……林别知摇了摇头：“除非对方承担不起所报资金导致废标，否则是板上钉钉了。”
林彦海既然敢报价那肯定是有这个能力承担了。
林别知光顾着可惜，没看见闻景殊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与赞赏。可惜完就只能退场了，正准备起身，手腕却被闻景殊一把攥住。
“等等，还没结束。”
“昂？”
疑惑的尾音还没发完，就见有人急匆匆上台，在主持人耳边说了几句，主持人神色一变，立即举起话筒。
“各位请稍稍留步！”
第33章 兴奋
听到主持人说的, 已经站了一半的林别知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怎么了，”他不明所以地左右张望，“难道还有夜宵加餐？”
闻景殊表情冷酷：“有你也不能吃。”
林别知：“……哼。”
众人被主持人叫回, 面上均露出茫然的神色，有人问主持人发生了什么事，主持人忙解释道：“由于目前对林氏是否有承担本项目的能力尚且存疑，所以本次竞标结果作废，重新开标的时间择日再定, 详细情况请各位持续关注官方消息。”
话音落下，满座哗然。
“竟然废标了？！”
“主持人这话什么意思, 是说林氏没钱吗？”
“多半是的，这么大个项目说废就废。”
“这要是真的，林氏就惨喽，都没资格投标了。”
得标企业因自身原因无法承担项目会导致废标, 而该企业也会被禁止参与同一项目的投标。如果被查实没能力承担, 那么林氏就会失去投标资格。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已经开酒庆祝的林彦海与左旭国，此刻两人脸上也满是愕然。
按照他们的预想，左氏的资金会在正式开工前到账, 那时他们自然不用担心资金问题, 但如果招标方现在就要查验资质，林氏绝对是无法通过的。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是谁向招标方提出了质疑？
答案似乎很明显，林彦海与左旭国对视一眼，同时望向不远处的闻景殊。
闻景殊并未注意两人可以称得上充满怨气的视线, 正专注听身旁的林别知嘀嘀咕咕。
“知道这件事告诉我们什么吗？”林别知歪头问他。
闻景殊侧目, 瞧见他眯着眼睛，小表情生动, 勾唇配合道：“不要做自己能力以外的事？”
林别知露出大白牙：“告诉我们不要半场开香槟。”
看着神情轻松无异的青年，闻景殊眼神微动，开口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林彦海的计划，听从林彦海的安排对你取得林家产业应该也有好处吧。”
不管是窃取资料还是泄漏信息，林别知次次都将林彦海的计划告知他，难道就不怕林彦海真的把他赶出家门吗。
林别知沉思片刻道：“因为我过不惯监狱早六的生活作息？”
闻景殊：“。”
他就不该问。
林别知在晚宴上喝了一肚子水，又坐了大概两个小时，早就已经憋不住了，刚出门就迫不及待往卫生间奔，闻景殊站在原地等他。
没等多久，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闻景殊垂眸，是姜末一给他发来了消息。
【姜景地产姜末一】：闻哥你现在该相信我了吧。
【姜景地产姜末一】：我说过林彦海不会放弃的，上次文件没偷成，他一定会让林别知再找机会下手。林别知毕竟是林家人，林彦海真要他做些什么，他绝对不会拒绝。
人群散去，宴会厅的走廊显得有些空旷安静，闻景殊指尖轻移，在林别知名字的正上方轻点两下。
前不久去国外，他和姜末一见了面，通过聊天，大概也试探出了姜末一的情况，姜末一也许和他一样，也觉醒了。
除了偷窃商业机密，姜末一还提了竞标会上的一些细节，比如林别知会在这场竞标会上帮助林彦海给闻氏使绊子。
因为觉醒的影响，他也清楚会有这么一回事，但他还是把林别知带来了，因为他想看看林别知到底会不会这么做。
结果就是林别知没有。
与原剧情相反的结果出现了，是不是代表着，林别知也有了改变，不完全是因为剧情而喜欢自己。
这个认知让闻景殊呼吸急促了些，心脏咚咚咚有力又急促地跳动着。
这些天他一直关注着林别知的表现，任何微小的变化都能让他感到兴奋，就像现在。手机屏幕的幽光印入他漆黑的瞳孔，将他眼底的兴奋暴.露无遗。
如果林别知在这，大概会以为他在变好和变坏中选择了变.态。
过了一会儿，闻景殊简单敲了几个字过去。
【闻景殊】：前天你是不是打过电话。
【姜景地产姜末一】：闻哥你回我了！！
【姜景地产姜末一】：对，前两天我给你打电话了，但是是林别知接的，闻哥你也太不谨慎了，怎么能让他碰你的手机呢。
“难怪。”闻景殊低声道了一句。
难怪突然要离婚。
手机聊天页面，姜末一的信息源源不断发过来，闻景殊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兴趣，按黑了手机，抬首等待着从卫生间回来的林别知。
“我们走吧，”林别知远远朝他招了招手，一路小跑过来，“你怎么没先上车。”
闻景殊上前，无视林别知疑惑的神色，自然地牵住他的手：“等你。”
林别知低头盯着他的手背：“其实我没洗手。”
闻景殊乍地松开。
林别知立马笑开：“嘿嘿我骗你哒！”
闻景殊：“……”
竞标会结束后，官方很快放出了林氏被取消投标资格的消息，重新开标的时间则定在了一周后，这意味着林氏彻底失去了竞争机会。
林别知本以为林彦海一定会找他麻烦，没想到几天过去，风平浪静，静到他一度怀疑林彦海在憋什么大招。
不过还没等到林彦海的大招，《爱与远方》第四期录制要开始了。
这次的目的地一路北上，去到了最北边大草原的一个古村落，邑村。
村子坐落于额尔古纳河右岸，人烟稀少民风淳朴，一眼望去是数不尽的牛羊、辽阔的草场、四处点缀的蒙古包，还有极远方错落有致的林木。
林别知到底目的地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地方换下特意穿上的长袖。
他错估了这里的天气，以为这里的温度没有南方那么高，但实际上这里白天依旧热得人冒火，在外面走了没一会儿脑门上就满是细汗了。
好在节目组租借了放置拍摄器材的蒙古包，林别知向李导说明了一番，躲进去准备换衣服。
衣服刚脱一半，门口传来阵阵扣门声，紧接闻景殊的声音从外传来：“衣服都不拿，你想换什么。”
林别知低头一看，发现自己两手空空。
啊这，忘记了。
他给闻景殊开了门，拿过送来的衣服后，也不在意闻景殊是否出去，单手扯着衣服就给脱了下来。
薄薄的肌肤因为出了些汗变得莹润透亮，清瘦的脊背突显脖颈的修长，劲瘦的腰肢弧度优美，带着些诱人的味道。
林别知背对着闻景殊，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那人逐渐幽暗的眼神。
“你——”
“嫂子！我也来参加节目啦！”
林别知只听见闻景殊起了个头，就被一道响亮的嗓音覆盖掉，紧接着蒙古包的门猛地被推开，齐寻的脸出现在眼前。
第34章 骑马
此刻三人的站位很有讲究, 还未换上短袖的林别知站在最里面，闻景殊站在他身后，而齐寻站在最外围, 从齐寻的视角看过去，视线基本被闻景殊高大的背影挡了个严严实实。
对林别知来说同样也是如此，他下意识歪过上半身，越过闻景殊去看来人，却被闻景殊捏着后颈扶正：“先穿衣服。”
“好唔……”
领口从头顶滑下的时候林别知都没反应过来, 一头黑发被呼噜蓬松。甚至不用他自己动手，闻景殊就先帮他穿上了短袖, 动作丝滑一气呵成。
身体摇晃几下后重新站稳，林别知边整理发型边嘟囔：“幸亏我头小。”
就这力速卡着头了他脖子也得跟着扭到。
“对不起。”闻景殊抬手帮某个炸毛的蒲公英理顺发丝，嘴上说着道歉的话，语气里却带着笑意。
林别知倒是没生气, 就是感觉闻景殊怪怪的, 穿衣服干嘛这么火急火燎。
“听说嫂子在这边换衣服，所以我过来打个招呼。”这时，齐寻突然插到了两人中间, 脸上挂着他一贯的笑容。
夫妻恋综中途加人还是头一回见, 林别知疑惑道：“你这么快就脱单了？”
距离上期节目过去好像还没多久吧。
齐寻不知道他怎么就看出自己脱单了，嘴角抽搐道：“我是来顶替林颂羽职位的。”
上期节目中齐寻的出镜意外获得了热烈反响，有人向节目组提议邀请齐寻上节目，刚好还可以顶替林颂羽离开的空缺，提议点赞过万, 说明有很多人希望齐寻上节目。
其实旅行小助理这个身份可有可无, 但谁让齐寻刚出道，势头正盛, 邀请他上节目还能再吸一波热度。节目组便向他发出了邀请，对方回复也很快，表示非常荣幸也非常愿意参与李导的节目。
于是齐寻速度进组了，至于到底是为了李导还是为了其他什么原因，只有齐寻自己清楚了。
听完他说的，林别知嗷了一声，心道小助理这职位还挺抢手。
他低下头抚平衣服褶皱，后脑勺翘起的一撮头发露了出来，齐寻心神一动，伸手就要去碰，却被闻景殊抢先一步。
闻景殊按了按林别知的脑袋，向齐寻投去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眼神中暗含警告：“下次进门记得敲门。”
仗着林别知在场，齐寻直接装作没看见，语气熟稔道：“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关系，再说咱们谁跟谁呀，你说是吧嫂子。”
闻景殊眯了眯眼。
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变得紧张起来，而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之下，林别知认同地点了点头。
齐寻刚要咧嘴笑出来，结果就听林别知道：“咱俩确实不熟，下次你也别进来了，站门口聊就行。”
齐寻：“？？？”
“我还要换裤子，你先出去吧，”林别知转身又去推闻景殊，“你也出去，你在这我总觉得背后凉凉的。”
两人都被赶了出去，闻景殊没什么意见，齐寻张了张嘴，似乎还想为自己争论几句，但被无情地关在了门外，碰了一鼻子灰。
回头，闻景殊正等在原地，面无表情的样子让齐寻脚步一顿。
“闻哥这是担心嫂子被我抢走？”
“林别知没有什么让我担心的，”闻景殊掀起眼皮看他，“倒是你，要是齐董知道自己大儿子整天不务正业，只知道流连声色场所，不知道会不会气得直接把外面那个私生子接回来。”
齐寻的表情慢慢僵硬：“你怎么知道？”
闻景殊嗓音很淡：“齐董有意让他熟悉公司业务，闻氏和齐氏的合作就由他负责对接，他的能力很优秀，齐董很看好他。”
话尽于此，再多的齐寻自己清楚。
没有什么比私生子可能接替自家产业更让齐寻在意，他的脸色顿时变得灰败，眼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但更多的是害怕。
显然他也知道自己的德性，害怕家产真的会被抢走。
齐寻立马拿出手机，划拉几下找到一个号码，打着电话跑远了。
“他去干什么了？”林别知出来时只能看见齐寻的背影。
闻景殊：“找他父亲。”
“啊？”林别知有些意外，“那他还挺恋家。”
由于村子住房资源有限，所以这次节目组给大家准备的都是相同的蒙古包，不存在什么抢房子。
放好行李后，众人都到了蒙古包前的空地集合。
李导还是那身万年不变的小马甲，带着一副帅气的墨镜，手中喇叭的一声“开机”，老味道又出来了。
【可能是听多了，我感觉这个喇叭的开机声好魔性啊哈哈哈】
【这个小喇叭跟着李导游走各大综艺，比在座各位资历老多了（doge）】
“在本期节目开始之前，我要先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我们迎来了一位新朋友，网上对这位朋友的呼声可是很高啊，大家猜猜看是谁？”
【我操等一下】
【你别等你说呀你说呀（急迫）】
【齐寻不会真来了吧】
【是他啊啊啊啊啊，有人在机场拍到他了！！】
开拍前大家都与齐寻见过面了，这会儿还是走形式惊讶了一番。
“居然还有新朋友！”贺清扬是除闻景殊和陈戚两个圈外人以外从未演过戏的圈内人，表达惊讶只会伸脖子瞪眼，起了个稍显夸张的头。
好在赵韵救了回来：“李导消息藏得挺严实呀。”
周悬和苏柳柳在一旁帮腔：“快请嘉宾出来！”
拼演技的时刻一般没林别知什么事，他老实地呆着，没表现就是最好的表现。
李导率先鼓掌：“让我们一起欢迎Mars男团的队长，齐寻！”
其余人跟着鼓起掌来，在热烈的掌声中，齐寻小跑着进入了镜头，他穿着防晒外套五分裤，小腿肌肉线条明显，一整个清爽得不像话。
不知道是跟齐父聊通了还是怎么的，他已经整理好了心情，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在众嘉宾最左侧站定后，齐寻朝着镜头鞠了一躬：“大家好，我是Mars的队长，齐寻，很高兴见到大家。在接下来的旅途中我会尽职尽责帮助各位老师们解决一切疑问，希望我们有一个愉快轻松又难忘的旅途。当然，旅行怎么能少了我们的好伙伴……”
接下来就是给节目酸奶广告商打广告的时间。
弹幕上热闹一片，一半在感谢金主爸爸，另一半在为齐寻的到来尖叫。
林别知听得眼神发直，闻景殊注意到他的走神，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齐寻那张年轻活力的脸，他眼神一暗：“在想什么？”
虽然他对林别知很放心，但就这样盯着另外一个男人还是会让他有些微妙的……不爽。
林别知表情似是赞叹：“他口条好溜，不愧是干这行的。”
不像他，他连金主爸爸的名字都念不对，真要让他口播，一期下来不知道要道歉多少回。
闻景殊：“……”
到了草原怎么能不骑马，所以第一天的第一个活动，就是马背骑行教学，教学成功后来一场草原穿越，领略草原的辽阔，感受草原自由的风。
骑马对林别知来说还是人生头一回，虽然教骑马的老师告诫他们一定要小心，并且举了一大堆骑行不当受伤的案例，但他兴奋的劲头还是大过了害怕。
越兴奋越专注，教学过程中林别知学得格外认真，简单的技巧很快就能掌握，老师也频频夸奖，夸得他心情膨胀，挺起胸膛像是羽毛丰满的咕咕鸟。
“我说过林别知是什么来着？”林别知单手拽着麻绳，一只手放在耳边，示意镜头那方的观众回答他。
【这题我会！是聪明蛋！！！】
【林别知是聪明蛋！！】
【哈哈哈哈装装的好可爱】
【说实话对于初学者来说他真的很强了】
“双手抓紧，小心别摔下来。”
林别知忙收住大牙，依言放下手，听话地拉紧缰绳，他看向游刃有余的闻景殊，问道：“这不会也是你小时候学过的吧。”
闻景殊摇摇头。
林别知：“那你难道是传说中的先天骑马圣体？”
这么多技能简直无敌啊。
闻景殊：“……朋友开了马场，去试骑后发现还不错，所以学了。”
原来如此，这倒是能接受了。
“我跟闻哥不太一样，我从小就学了，”齐寻不知道什么时候纵着马慢步了过来，“不过不是因为兴趣，是被我爸逼着学的。学的时候要死要活，最后勉勉强强拿了个班级第二回来。”
这话说不好是凡尔赛还是什么，因为林别知看他确实是遗憾的表情，于是安慰道：“没事，菜就多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了这是在安慰还是戳人家心窝啊】
【乍一听我竟然真的没听出什么问题】
齐寻瞬间梗住，不过他学聪明了，知道不能在这些奇奇怪怪的方面跟林别知较真，因为多半会被他气得无语。
“家人们要不要去跑两圈！”
说话的缝隙，练得差不多的众人都向这边聚集，每人身边都跟着一个老师——大家骑马都主打一个体验，并没有学太多，只学了如何简单纵马，可以让马小跑起来。
提议跑两圈的是贺清扬，刚能告别老师颤颤巍巍地跑几步，便迫不及待地想去围场里试试手。
“吁吁吁吁——我去它怎么停不下来了！老师救我！”
“别紧张别紧张，拉绳！”
两人中间，一匹白马一溜烟儿跑了过去，而坐在马背上的周悬一脸惊恐。其实白马跑得也不快，老师一边帮忙控制白马还要安抚因为慌张而手忙脚乱的周悬。
这场面有点乐，林别知笑了一下，回了贺清扬一个眼神，双腿轻夹马腹，促使它动起来，回头道：“我先去了哈，你俩随意。”
剩下两人相视一眼。
齐寻挑衅地抬抬下巴：“比比？”
第35章 吻
马场围栏内, 几匹温顺的大马在嘉宾们小心的控制下缓缓跑动。
【看得我都想去玩了，草原上骑马感觉很爽诶】
【别人爽不爽不知道，但周悬肯定不爽, 我感觉周悬都快碎了】
【笑死了哈哈哈哈这哥是真的害怕，只敢让老师牵着走】
【林别知学得挺好，目前看来就他跑得最稳最快了】
【他的脸颊肉跟着一颠一颠的好可爱！！】
几匹马中稍快一些的是林别知的白马，哒哒哒跑得极富节奏感，恰巧这时镜头给到了马背上的林别知, 记录下了他严肃认真但可爱的表情。
忽的，他身后的背景中, 有两道身影迅速闪过，镜头甚至只来得及捕捉到一片残影。
【卧槽什么东西过去了】
【好快】
【是不是闻景殊和齐寻！他俩不是说要比比】
【摄像老师快转镜头，我要看他们比赛！！！】
镜头这边，林别知本来在好好骑着马, 身后却突然传来杂乱响亮的马蹄声, 刚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两匹黑色骏马嗖地从眼前掠过，后颈的鬃毛随风舞动, 油亮的皮毛在阳光底下泛着漂亮的光泽。
定眼望去, 马背上的两人，正是闻景殊和齐寻。闻景殊领先于齐寻一步，疾驰向远处定点返回的木桩，齐寻不甘示弱，伏低身子努力追赶。
几位老师紧随其后, 一方面是保证安全, 另一方面也在为两人加油助威，他们平常接触到的都是新手游客, 难得碰到会骑马而且技术还不错的，兴趣顿时被激发了出来。
比赛实在精彩，林别知莫名热血沸腾。他扯了扯缓绳，调转白马方向，缓步走到了围场出口，这里可以看得更加清楚。
闻景殊已经越过木桩打道返回，待他跑出去很远，落他一截的齐寻才刚刚绕过木桩。
“你觉得谁会赢？”贺清扬绕围场转了一圈回来，同样被这边比赛的动静吸引注意。
林别知看了眼两人越来越大的差距：“不出意料应该是闻景殊。”
“那多没意思，我们整点有意思的。”
“啊？”
贺清扬露出一抹坏笑，转头朝着两人大喊道：“齐寻加油！！我和林别知都觉得你会赢，冲啊！！！”
林别知：“？”
这就是有意思的？
他脸上写满问号，贺清扬侧身倾斜靠近，捂住了两人的麦克风悄声道：“虽然咱拿小说主角攻没办法，但让他丢点面子出出气还是可以的，毕竟你在他那儿受了很多欺负不是。”
小说里的闻景殊那么变态，林别知在他身边真是受苦了。
林别知一下就懂了贺清扬的意思，不过这说来就是误会了，闻景殊还真没怎么欺负他，反而对他好得不像话。也不知道是主角攻人设崩坏，还是他规避掉了所有让他黑化的点。
【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
【可能在讨论着怎么搞闻总心态（doge）】
【贺清扬会玩哈哈哈，支持就支持，还带上闻总老婆】
【闻总直接一个心态爆炸】
距离隔得太远，赛马的两人又戴着头盔，脸上神情并不能看清，但二人的差距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受到鼓舞的齐寻仿佛打了鸡血，骑马的速度骤然加快。过了十几秒，竟然奋力追上了闻景殊，两匹马现在齐头并进，战况胶着。
快到达起点时也依旧是这个状态，围观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只见齐寻双腿狠狠夹了一下马腹，黑马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闷头狂奔起来，瞬间就超过了闻景殊的马。
有人小小惊呼了一声，随后就听齐寻喜笑道：“我赢了！”
众人神色却均是猛然一变，因为齐寻的马并没有在齐寻的掌控中停下来，反而像是发狂了似的直冲向前，而前方对着的，正是围观比赛的林别知和贺清扬。
“我靠冲我俩来的！”贺清扬惊恐地叫了一声，连忙拉绳转弯。
林别知也是眼皮一跳，跟着拉绳躲开，谁知他的白马在这时受了惊，不安地踢了踢马蹄，林别知一个没坐稳，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抓紧缓绳，稳住！”
慌乱之中，林别知看到了神色格外紧张的闻景殊，来不及有什么想法，他按照对方说的紧紧抓住绳子，脑子里学过的技巧一下子全部涌上，用了吃奶的劲才稳住躁动的白马。
幸运的是齐寻的马没有撞上他，在几个老师的帮助下慢慢减速，而他的白马也没有吓得太狠，很快就被安抚下来。
【妈的我心跳骤停了】
【靠啊我打字的时候手都在抖】
【他们有没有受伤！？】
【有没有人看出齐寻的马怎么了，怎么突然发疯了？】
【应该是刚才夹马肚夹得太用力了，马毛了】
所有人都围上来关心二人的情况。
齐寻伤得有点严重，手臂被拽得轻微脱臼，他咬牙忍耐着不痛叫出声，忍得脖子上青筋突起，被人扶下马后火速送去了附近镇上的医院治疗。
林别知倒还好，只是有些惊魂未定，下地时腿软得险些站不住，好在闻景殊及时地抱住了他。
“谢谢……”林别知抬头道谢，却发现闻景殊脸色沉得可怕，下意识便噤了声。
接下来林别知就没再见闻景殊开过口了。
由于这一事故，第一天的直播被叫了暂停，剩余时间都用来给嘉宾们休整。
回到住处，林别知看了眼闻景殊的眼色，带上了蒙古包的门。
“你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男人紧紧地拥了上来，滚烫的呼吸扫过侧边脖子，林别知被烫得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你生气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因为贺清扬说我觉得齐寻会赢？”
想来想去能让闻景殊生气的好像也只有这个原因了。
闻景殊没有回答，呼吸声重了几分。
林别知以为自己猜对了，用被箍得难以动弹的手臂曲起来拍拍闻景殊的背，解释道：“那是贺清扬开玩笑的，我还是支持你的。”
他没想到闻景殊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他的支持难道很值钱吗，竟然能让闻景殊这么在意。
然而闻景殊始终没说话，就在林别知以为他要当一整天的哑巴时，他开口了：“抱歉。”
在几厘米的极近距离里，“抱歉”两个字清晰落入林别知耳朵里，磁性低哑的嗓音让他耳朵一麻。
“这么突然？”
“不该跟他比赛的，这样你也不会受伤了。”
林别知一愣，他还以为是多严重的事呢，合着就这？
“比赛前又不知道会发生这些，不至于哈不至于。”
再这样下去他要对闻景殊彻底改观了，对他又是爆金币又是事事关心的，这哪是人设崩坏，这是义父的进化体，圣父啊。
闻景殊眸色沉沉，闻言又紧了紧手臂，他从来不会意气用事，可只要涉及林别知，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在意，尽管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是他在面对齐寻的挑衅时，变得不冷静了。
“抱歉。”
一声比一声沉重的道歉听得林别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不习惯这种氛围，活跃气氛道：“你是不是担心我啊，上次问你还不承认。”
闻景殊终于抬起了头，他看着林别知，眼底似有层层漩涡，仿佛要将眼前人吸进去：“对，我担心你。”
话音落下，满屋只剩寂静。
先前闻景殊不承认的时候林别知还能逗逗人，这会儿承认了他却不知该作何反应，脑子像锈掉了一般难以运转。他张了张嘴，喉咙里蹦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
更加奇怪的是，他感觉自己的脸好像有点热，不止脸颊，连带着脖子那块也烧得厉害。
无声对视间，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二人中间流转，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引二人不断靠近。不同于山顶那次的怀疑，这次林别知可以确信，闻景殊绝对是想吻他。
想法还未完全形成，闻景殊的脸在眼前不断放大。
林别知脊背挺得僵直，脑子一片空白，甚至忘了闪躲，直到对方的唇瓣浅蹭上唇，他才倏然回神，像只受惊了的猫般瞪圆眼睛，一个激灵扭开头。
就这样，一个轻轻柔柔的吻，擦过软.唇印在了嘴角。
这个吻大约持续了两三秒才被林别知打断，他推搡着闻景殊，却发现自己手脚越发的软了。他使劲推开人，不知道在惊恐什么道：“我觉得我们的关系有点暧昧了。”
义父和义子接.吻合适吗？！
这显然不合适啊！
到了现在，林别知才有空去思考闻景殊这些日子的异常是为什么，合着这人是看上他了？？
可是按理说他不应该厌恶自己的吗，虽然剧情和人设好像是有点崩坏了来着。
林别知在原剧情和现实里反复横跳，试图找出个能解释闻景殊看上自己的理由。
不过还有一点被他刻意忽略了，那就是为什么在闻景殊吻上来的那一刻，他竟然只是感觉惊吓，而没有任何抵触的情绪。
“我们是什么关系？”
在林别知需要冷静的时候，闻景殊偏偏不让他冷静，他咽了咽唾沫，理智道：“表面商业联姻、实际已经离婚的关系。”
闻景殊轻笑一声：“你还挺无情。”
这笑声简直让人毛骨悚然，林别知冷汗唰地从脑门流下：“你正常一点，我开始有点怕了。”
闻景殊一步步逼近，将他堵在了门口，单手抵门俯视他道：“你怕什么？”
林别知眼珠子胡乱转动：“怕你整这些尬的。”
单手抵门什么的，他不会以为他很帅吧。
闻景殊：“……”
他想收回手，门外却突然响起贺清扬的声音：“别知，你手没事吧，刚才看你手心红红的，我给你送来了药箱。”
尾音落下的同时，门从外被打开，林别知眼见着闻景殊身形不稳，整个人朝他扑.倒过来。
“我靠！”
第36章 抓羊
“你们在干嘛？”蒙古包外, 贺清扬抱着药箱呆站在原地，视线在姿势怪异的两人身上来回扫，“玩儿行为艺术？”
撑住一个高大的成年男性并不是一件易事, 林别知浑身都在用劲顶着闻景殊，用力到耳朵通红：“你快起来。”
霸总门咚被向外开的门摆一道算怎么回事！
闻景殊倒没觉得多丢脸，神态自若地起身站直。
经过刚才一番闹腾，两人衣服都有些凌乱，一个眼神暗涌, 一个脸色绯红，很难不往歪处想。
“你……嘶不对, 你们……嘶……”贺清扬嘶了又嘶，欲言又止。
林别知喘了口气：“住脑。”
“哦，”贺清扬善解人意地止住这个话题，举起药箱, 再次道明来意, “给你送温暖来了，看看你手受伤没？”
他不提还好，一提林别知就感觉手心似有火烧, 张开手一看, 手心留下了拽绳时磨出来红痕，没有破皮，但就是火辣辣的疼。
“给我一个平底锅，应该能煎蛋了。”林别知感觉自己的手充满了力量。
闻景殊从贺清扬手中接过药箱，面对不熟的人, 他的语气一向疏离：“麻烦了, 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进去了。”
他长臂一伸，拉住门把手就要关门, 顺带还把林别知圈进了范围，贺清扬嘴角抽了抽，抬脚卡门：“等一下，我跟林别知说几句话。”
于是林别知被贺清扬留下单独审查。
怕隔墙有耳，贺清扬特意拉着林别知走远了些：“你们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了，我怎么感觉你俩不太对劲。”
林别知瞬间想起那个吻，不自觉舔唇道：“也没什么，就是进行了一些交流，不过没有你和沈尹默交流得那么深入。”
脑子时而灵光时而不灵光的贺清扬困惑不已：“这跟我和沈尹默有什么关系？”
林别知：“别管，你只要知道吃饭的时候你和小孩坐一桌就行。”
“？”
跟他聊天话题不自觉就会偏，贺清扬及时拉回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和闻景殊离婚？”
离闻景殊白月光回国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再不跑可就没机会了。
林别知正了正色：“好消息，我跟他已经离婚了。坏消息，我得等节目拍完才能跑路。”
“这么快就离婚了？？”贺清扬佩服他的行动力，“那为什么还要等节目拍完。”
“他还说要送我四百平大别墅来着。”
贺清扬倒吸一口凉气，虽然他也不差钱吧，但把四百平的别墅送出去还是要犹豫犹豫的。他眼神复杂道：“闻景殊不会想用钱留下你吧，你清醒一点。”
“不过是财神爷转世扶贫罢了，”林别知双手合十，感恩地朝天地拜了拜，“再说我是那种能被金钱诱惑到的人吗。”
贺清扬：“你这不是已经留下来了。”
林别知改口：“我是那种能一直被金钱诱惑到的人吗。”
“……”
“当然也不仅仅是这个原因，”他摸了摸自己比脸干净的兜，“主要还是因为赔不起节目违约金。”
负债的情况下可能都跑不出城，别说跑到更远的其他地方去了。百分百蹲大牢跟百分之十赢得几千万加大别墅之间，聪明人肯定都会选后者。
“算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贺清扬拍拍他的肩，“反正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联系我。”
林别知有一瞬的感动：“兄弟你——”
贺清扬继续道：“大事帮不上小事懒得帮，但记住，有事联系。”
林别知：“……”
*
休整了一下午后，第二天拍摄正常进行。李导先是告知了观众齐寻受伤缺席录制的消息，接着才公布今天上午的行程。
“七八月正是草原人家剪羊毛的时期，今天上午我们的任务就是帮助牧场主人赶羊入圈，给羊剪羊毛。希望各位嘉宾们能在牧场中体会乐趣，在合作中提高夫妻默契。”
【大家注意安全啊！】
【我有个问题，羊应该不会把人创翻吧】
【放心没那么严重，细毛羊性格很温顺，不会主动撞人，这里面的个头看着也不大……但是不管什么动物被抓住都会挣扎的啦】
【节目组怎么老安排这种危险的游戏，我现在都有点庆幸我家齐宝没来了】
【那些工作人员怎么回事啊，赛马这么危险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麻烦有些人心疼就心疼，不要扫射工作人员，而且节目组原本安排的也不是赛马，像其他嘉宾那种强度其实真的还好】
【呃网上有分析视频，是齐寻失误来着，好像还真怪不了节目组】
……
经过昨天齐寻受伤一事，节目组也愈加重视活动的安全性，因此事先筛选了羊圈中的羊，把体型较大的筛了出去，这才敢放心让人来参加。
换上工作服后，几人跨入羊圈一字排开，拍了个帅气的开场，接下来就由工作人员示范抓羊剪毛流程。
此次每对嘉宾还会有一位工作人员助力，自由分配工作。
“你们俩想抓羊还是剪羊毛？”
负责林别知和闻景殊这组的工作人员是个粗犷的大叔，身形魁梧臂膀结实，属于是羊看了都要害怕地主动排队剪羊毛的类型。
让专业人士抓羊肯定更省事，但游戏嘛，主打一个体验感，林别知提议道：“要不咱们轮流抓羊剪羊毛，我想先试试抓羊。”
大叔没意见，他问闻景殊道：“你先选你想做的，我都行。”
闻景殊看了眼兴致勃勃的林别知，戴上手套：“我也抓羊。”
随着李导一声令下，羊圈瞬间热闹起来，不过每组嘉宾画风各有不同，场面岂止可以用一个“乱”字来形容。
周悬苏柳柳这边由工作人员和苏柳柳抓羊。
工作人员一抓一个准，苏柳柳更像是来逛动物园的，嘴里“咩咩”、“咪咪”什么都叫出来了，还发出一些被小羊可爱到的声音，下手也不敢很重。
“那不是猫！你叫了人家也听不懂。小菜鸡能不能行，不能行我来！”周悬边剃毛边扯着嗓子叫唤。
面对小动物可以是夹夹的，但面对嘴贱的男朋友苏柳柳吼得比草原狼还要凶狠：“闭嘴干你的活儿，废话怎么这么多！”
与之相较赵韵与陈戚就甜蜜得多了，全场都能听见赵韵不停的加油声。
不过声音也只是声音，红唇美人毫无形象地蹲跪在地，手持推子给工作人员抓来的羊剃羊毛的画面还是相当具有冲击感的。
到了沈尹默和贺清扬这边，画风更是抽象起来，两个人莫名其妙又开始较劲，抓羊抓出了一股子狠意，是羊看了都要喊一声俩活爹的程度。
【几期下来大家真的都抽象了好多】
【可能都放开了】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周哥柳柳放开那可不是一般的疯啊（doge）】
【韵姐平常可高冷可御姐了，上这节目之后感觉整个人都接地气了】
【你们再想想，沈尹默和贺清扬可一直是这状态，他俩要再放开点，节目组估计都得被炸】
到头来最正常的，竟然是原本最抽象的林别知和闻景殊这组。
羊圈一角，林别知认真观察了下其他工作人员抓羊的方法，发现诀窍就在于控制住羊角，这样才能控制住羊头，引导羊进入目标围栏。
所以这会儿他正联合闻景殊围堵一只落队的小羊，双手悬空蓄势待发。
“围住它围住它。”林别知弯着腰，声音也不自觉放低，生怕惊扰了小羊。闻景殊配合着他靠近。
呆萌又无辜的小羊不知不觉就被两个不怀好意的坏蛋逼到了角落，林别知绕到它身后，闻景殊停留在它身侧。
说时迟那时快，林别知寻机快速出手，准确抓住了两只羊角，闻景殊也上前按住羊身，防止它惊慌逃窜。
小羊挣扎了一小会儿，慢慢跪坐下来，林别知呼出一口气：“你放手吧，我自己来就行。”
闻景殊没动：“你确定你自己能行？”
“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说不行。”林别知重重点头。
“……”闻景殊松了松力，“那你小心点。”
“区区小羊能耐哎哎哎哎——”
林别知的话跟着他的人一起，被突然暴起的小羊拖了老远，闻景殊额角一抽，不假思索地追了上去。
但他没想到小羊也会拐弯，还像小火车拉货一样把林别知拉得差点来了场惊心动魄的漂移，他冲林别知喊道：“先松手！”
林别知被颠出了颤音：“你以为我不想吗？？？”
他现在站都站不稳，一松手绝对会摔在泥里，而且这么多羊踩过的泥，几分是泥几分是羊粪还不确定……
闻景殊忍不住扶额，他就是怕林别知又受伤才跟着来抓羊，但好像跟在身边也没什么用，林别知总能以料想不到的情况出事。
好在现在只是小场面，在羊奔过来了一瞬，闻景殊及时又稳当地接住了林别知：“有哪里受伤没？”
“没有没有，”林别知趴在他肩上喘气，“这羊不讲武德。”
谁知道一只可爱小羊力气竟然这么大，而且还知道搞偷袭，装作被驯服，实则找着机会就给人来一记后蹬踢，得亏他避开了。
闻景殊：“……站好。”
林别知哦了一声，撑住对方的肩退开，然而视线一转，他就看见刚才那只威猛小羊又朝着他俩冲了过来。
“哇去小心！”林别知瞳孔一缩，下意识就推开了闻景殊，身体却也不由自主往他身上一跳，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了他的身上。
回过神时，两人身体紧密相贴，脸也凑得极近，近到鼻尖打架，近到林别知可以数清闻景殊睫毛的根数。
林别知：？？？
这场景怎么似曾相识？
第37章 篝火
【继开柜对视后又一对视名场面诞生】
【卧槽槽槽槽槽】
【楼上姐妹说得好！】
【呼吸机！我需要呼吸机！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他们真的不能亲一个吗, 就当是为了我呜呜呜】
【不得不说这画面构图真他妈美啊，两位主人公颜值还高】
在草原湛蓝纯净的天幕下，青年的每一寸发丝都染上了太阳金黄色的光, 黑亮的瞳孔像是表面光滑润泽的黑色玉石。
姿势原因，他的视线略高于对面的男人，而男人微微仰起头望着他，目光仿佛藏匿了许多温柔与宠溺，柔化了面部锋利的线条。
即便背景是混乱无比的羊圈, 两人周身却散发着一种岁月静好的氛围。
“咩～”
这份氛围被一声娇娇的羊叫声打破，林别知和闻景殊同时扭头, 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珠子，眼前这只小羊正是遛了林别知一圈又企图创翻他的威猛小羊。
【宝宝这你叫得就有点不合时宜了嗷，怎么能打断人家啵嘴呢】
【我就问一句还能不能亲了！（大声）】
【虽然但是这只羊长得萌萌的，力气真的很生猛啊】
【这不跟林别知一样, 你忘了他上回敲钉子什么样】
【这是遇上对手了】
“你俩要约会等晚点的, 这会儿人还拍着呢，再说我还等着剪羊毛呢，整快点嗷！”
同组的大叔看热闹不嫌事大, 一嗓子给全场人的耳朵喊通透了, 众人纷纷回头，朝着林别知和闻景殊看去。
林别知一下就从闻景殊身上蹦下来了，落地的时候站得笔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体操落地动作。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偷袭了毫无防备的小羊, 随后爆发出恶人的坏笑：“咩哈哈哈哈可算让我抓到你了！”
众人：“……”
【小羊：我操有老6】
【宝你管管你老公, 我看他很期待来着】
【笑死了闻总好像真的很想亲他】
小羊可怜兮兮地咩咩叫着，却无法唤起一心报仇的人类的同情心, 它被人类抓着羊角，夹着身体，一步一踉跄地走到了另外一个人面前。
“接下来就交给大叔了。”林别知把羊往前一送。
大叔二话不说，手起推落。
不多时，一只剃光毛的粉皮小羊崭新出厂，只剩脑袋有毛的模样看上去滑稽又好笑。
林别知叉腰站着休息，余光中有人靠近，下意识跟人搭话：“羊不可貌相哈。”
“你跟它半斤八两。”
低醇的嗓音响起，林别知才发现旁边站着的是闻景殊，闻言他问道：“为啥？”
闻景殊瞥他一眼：“一样的会伪装。”还一样的善变。
林别知反应了一会儿，而后害羞道：“别夸我，我会飘。”
闻景殊：“……”
这听着像是夸人的话吗。
【闻总是不是闹别扭了哈哈哈】
【闻总：我都准备亲了他竟然还想着抓那只羊】
抓羊这种事，除了掌握技巧也看熟能生巧，抓了两三只之后的林别知彻底支棱了起来，一抓一个准，手法也逐渐狂野。
自己组数目达标后甚至还干上了其他组的零工，帮着苏柳柳一起抓了好些羊。
受他激励的苏柳柳跟打了鸡血似的开始暴走，虽然抓羊过程中面部表情稍显夸张，但效果极佳。
“柳柳姐是不是彻底不要形象了。”贺清扬中场休息的时候恰巧看到了这一幕，被二人如出一辙的狂野手法震在原地。
周悬已经看开：“没关系，出了节目再重新做人。”
“啧，”贺清扬感慨摇头，“我兄弟的影响力简直强得可怕。”
几个小时过去，草原上多了一批失去外衣保护的粉皮羊群，与其他羊群形成了鲜明对比。
忙活许久的林别知此刻已是满头大汗，透亮的皮肤因为热气上涌泛着淡淡的粉红色，他望着远去的小羊，面露感慨之色。
闻景殊拿来湿巾给他擦汗，见状挑了挑眉：“还没玩够？”
“那倒没有，我就是好奇被剃了毛的羊会不会被其他羊歧视。”
“……”
【宝你这个问题就很难回答】
【我竟然已经习惯了他的发言】
【我去问问我草原的朋友喜羊羊，但不知道品种不一样能不能听懂】
【楼上姐妹人脉好广（赞叹）】
【戳了，是羊脉】
脸上湿漉漉的触感不容忽视，林别知收回视线，想接过湿巾自己擦，结果被闻景殊一下躲开。
“已经好了。”闻景殊不轻不重地捏了下他的脸，手感软软弹弹，像果冻一样。
林别知：“。”
刚才他是被占便宜了吗？
结束活动已经临近一点，中餐自然由节目组准备。
吃饭时，李导传来一个消息，说是牧场主人为了感谢他们帮忙，想要邀请他们参加今晚的草原篝火晚会，问他们有没有兴趣。
“喔吼是大家围在篝火旁边唱歌跳舞的那种吗？”贺清扬就喜欢这种活动，语气很是兴奋。
牧场主人笑笑：“是的是的，而且我们还准备了烤全羊，大家都要来吃啊。”
“看来这下不得不去了。”林别知猛然起身，眼神坚定得不像话。
在场所有人一下子哄笑起来，最后结果当然是全员欣然应邀前往。
草原昼夜温差大，夜幕降下时分，温度变得适宜，白日里燥热的风此刻也变得轻柔凉爽。
篝火晚会就在牧场边上的沙石滩中，天空呈映着浩瀚无垠的星河，在微弱的天光下，一簇篝火乍然点亮了这方小天地。
林别知与闻景殊到时，其他几人都已经到了，正围坐在草堆上肆意交谈。年轻男女们围绕着篝火载歌载舞，欢快轻松的笑容像会传染似的，出现在每个人脸上。
“别在那站着了，快坐过来吧！”
已经从医院回来的齐寻向他们打了个招呼，他受伤的手臂缠上了厚厚的绷带，由前臂吊带托起挂在胸前，看样子伤得挺严重。
【哎呦心疼我齐宝】
【第一天就受伤还怎么玩下去啊】
【策划组好好策划吧，别再出现这种事了】
“你手臂怎么样了，”林别知走近，“没断吧？”
齐寻脑门滑下几条黑线：“那倒也不至于，比轻微脱臼稍微严重一点，所以用绷带固定几天。”
“哦，没断就行。”
齐寻：“……”
好冷漠无情的回答。
林别知本来也就是礼貌关心一两句，关心完就专心找座位去了，齐寻见状立马示意他可以坐自己旁边。
突然，一只手横了进来，亲密又自然地抚上了林别知的脸蛋，“有点凉，要外套吗？”
“还好，现在不用。”林别知发现最近闻景殊对他动手动脚的次数有点多，但每次看到闻景殊眼中的坦然，他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万一人家是多动症呢？
闻景殊不知道自己已然在他心里树立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形象，听到他说不冷，还去感受了一番他手的温度，发现的确还好，这才没说什么，与他一齐在篝火旁坐下。
然而这样一来，齐寻的小心思就落了空，因为闻景殊正好坐在了他和林别知的中间，很难相信闻景殊不是故意的。
“闻哥真关心嫂子啊。”他假笑着说道。
闻景殊默不作声，手却揽过林别知的肩，仿佛在用行动告诉他：不然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齐寻总觉得这两人之间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也说不上来。
他胸口起伏大了些，从手边的小木桌上端起一只小不锈钢杯，越过闻景殊询问林别知道：“嫂子要喝杯暖酒吗，据说是这里的特色哦。”
待林别知接过，他像才注意到闻景殊似的：“啊对了，闻哥要喝吗？”
闻景殊将他的小心思看在眼里，淡淡道：“不用了。”
没能挑衅到人的齐寻暗中撇嘴，不再自找没趣。
草原舞曲充满了活力与激情，大家坐了一会儿就有点坐不住了，苏柳柳率先站起来：“要不要一起跳去？”
话音落下，就有一个漂亮姑娘拉着她加入了舞蹈的人群。热场仅仅一分钟，苏柳柳就施展出了e人把客场转为主场的强大实力。
现场气氛更加活跃起来。
有了苏柳柳开头，剩余几人纷纷加入，舞蹈队形也从单人舞变为了双人舞。还有人特意向他们示范了双人舞的几个简单动作，虽然学出的成果各有不同。
【看到大家都手脚不协调我就放心了】
【柳柳：幸亏我学过舞蹈，不然要像其他人一样群魔乱舞了】
【家人谁懂啊，贺清扬和沈尹默有一种蹦迪遇上前夫的抓马感】
【我们家韵姐和陈哥已经放弃跳舞摇上了】
当然这种事也少不了林别知，在过去的三十秒里，他一共踩了自己五脚，除此之外还有三脚踩在了闻景殊的鞋上。
“我踩了自己，你就不能踩我了哦。”林别知看着闻景殊印着几个黑鞋印的鞋，心里止不住的发虚。
闻景殊对此习以为常：“懂，你的脚有自己的想法。”
林别知：“……”
感觉被自己的话攻击了呢。
他们跟着音乐转圈，手臂靠在一块，手掌十指交叉相握，感受着对方掌心传来的温度。
闻景殊指尖微动：“知道白天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时候？”手背传来丝丝痒意，林别知下意识想逃，却发现动也动不了，对方的手指像是牢牢嵌进了他的指缝。
闻景殊：“抓羊的时候。”
林别知一顿，直觉他要说的不是什么正经话，迟疑道：“你想什么了。”
“想到在蒙古包里——”说了一半的话被人用手死死堵在嘴里出不来。
林别知瞪大眼睛急急道：“我知道你在想但你先别想！”
第38章 骤变
【让！他！说！】
【你俩新世纪谜语人是吧, 敢不敢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插个题外话，林别知的手好好看，而且捂嘴闻总的样子好涩】
【你干什么啦, 搞得人心黄黄的（戳手指）】
青年的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手指骨节分明却不嶙峋，皮肤在暖黄的篝火火光中越发显得细腻。
他开始对闻景殊进行洗脑：“那件事天知地知我知我知，你就当不知道，understand？”
闻景殊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漆黑的瞳孔中映着跳跃的火光：“懂。”
掌心感受到嗓音连带鼻腔的震动，林别知注意到自己给人鼻子也给堵上了, 立马撤开手。
【闻总真的好宠】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啊呜呜呜】
观众们在屏幕那头抓心挠肝，林别知在屏幕这头机械地跳着舞。他本来就手脚不协调，被闻景殊用那种炙热的视线盯着，舞姿看上去就更加不聪明了。
直到舞蹈需要交换舞伴, 他这才赶紧旋转着离开了闻景殊的视线范围。
左右交换舞伴后, 和林别知搭档的变成了不知从哪蹦出来的齐寻。他缠着绷带的手臂根本不能动，身体动作幅度也不敢很大，弯腰时小心翼翼保持手臂不晃荡的模样看上去格外心酸。
林别知鼓了鼓掌：“好绝的偷感。”
一套动作下来不知道偷了多少包了。
还未开口就被中伤的齐寻：“……”
【哈哈哈哈哈哈】
【神他妈好绝的偷感】
【我真服了林别知不说我还没觉得有什么, 他一说我就忘不掉了】
“我能跳好！”齐寻好歹是个C位出道的爱豆, 舞蹈实力不说第一，前三还是能排上号的，这话一下激起了他的自尊心，说什么都要给林别知展示一段。
恰好舞蹈动作需要二人牵手，他伸手就要去牵林别知, 结果下一秒对方就被刻意人推出了跳舞的队伍, 站在他面前的人瞬间变成了闻景殊。
闻景殊挑眉：“不是要展示，跳吧。”
齐寻：“……”
将将站稳的林别知：“……so？”
合着他才是多余的那个。
舞蹈过后直播就正式结束了, 但篝火晚会并没有结束，还有许多游戏活动可以参加。
白天抓羊耗费了太多力气，林别知的精力条和体力条在跳完舞后就见了底，一个人慢吞吞挪到了烤全羊的地方坐下，边吃烤羊排边看星星。
他身旁放着一件衬衫外套，那是闻景殊被电话叫走前留给他穿的。
外套原本散发着一种独特冷冽的气息，现在却只剩下鲜嫩的孜然烤羊排味。他刚才穿在身上来着，啃羊排的时候一不小心没抓牢，油滋滋的羊骨头就这么掉在衬衫上。
明晃晃的油渍直接触发了他的掩耳盗铃技能，他当即脱下来团巴团巴丢到了一边，主打一个眼不见为净。
正想着怎么跟闻景殊解释，裤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林别知擦擦手，拿出来看了眼联系人后接通：“萧姐？”
“你跟你爸闹掰了？？”萧琳的语气很是焦急，甚至来不及跟他打招呼。
林别知想了想：“我什么时候跟他关系好过？”
“我没跟你开玩笑，”萧琳似乎有些疲惫，长长吐了口气道，“快去看热搜，林氏科技官博发文宣布你将离开林氏，从此与林氏毫无关系。”
周遭人声嘈杂，烧烤架中碳火燃烧，滋啦作响，林别知的表现却颇为平静，仿佛对这件事早有所预料。
“原来就是憋了这么个大的么。”他低声喃喃。
微博热搜上，“林家与林别知断绝关系”的词条已经冲上了热搜第一，林氏科技官博下面，放眼望去全是问号。
【不是，这么突然？？？】
【我就想知道林别知知道这件事吗】
【不好说，我刚看完直播，要么是林别知太会演，要么是林别知根本不在意，否则根本看不出他像是知道这件事的样子】
【首先排除他会演，其次我想说，真要知道怎么可能会不在意，林氏科技代表的就是他爸的意思，他爸这可是把他赶出家门了诶】
【你们怎么知道不是他自己想摆脱那个家呢，说实话，我要有这么个偏心的爹娘，我绝对跑得比谁都快】
【主要是这条博文的语气也太高高在上了吧，哪有父亲这么对儿子的】
对于林家突然与林别知断绝关系的原因，网上一时间众说纷纭，除却理性吃瓜的，还有一些伺机而动的无脑黑。
【林别知早就该被赶出家门喽，林家不需要一个戏子，还是一个没什么作品的戏子来继承】
【只有我一个人很讨厌他吗，我觉得他对他弟弟很过分诶，上节目的时候也总是针对他弟弟】
【都滚出林家了能不能顺带滚出娱乐圈，早就看不爽他啦】
类似这些评论翻两页就会有几条，好在大部分人都很理智，并没有理会这些毫无依据的话，只是在疑惑林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看完了吗？”过了许久，萧琳的声音再度响起。
林别知回得很快：“看完了，内容简短，文字简洁，表意清晰，看来林氏公关团队文字功底还是很不错的。”
萧琳：“……谁让你分析这个了？”
“那不然是原因？”林别知抚了抚下巴，“我个人觉得是林彦海破防了。”
竞标会让林氏被招标方拉黑，想阴闻氏反吃苦头，这一切不说跟他有直接原因吧，但他确实也是每个环节的关键之处，而他恰好又完全站在了闻景殊那方，林彦海破个防也是可以理解的。
电话那头的萧琳简直佩服林别知的心大，谈论这事儿的时候有种村口跟人唠嗑的松弛感，搁谁都看不出他才是被赶出家门的那个。
“网上暂时还都只是对这件事情的猜测，没什么别的影响，麻烦的是公司，”说起这个萧琳有些头疼，“林彦海向公司施压，要求公司跟你解约。他在公司占有的股份比闻总的占有的股份少，但公司好些高层跟他有点利益关系，所以闻总那方压力有点大，而且我打听到公司最近已经在准备你的解约事宜了。”
“姐你先别急，”林别知知道萧琳在为他着急，先安抚了下她，接着问了一个他极为关心的问题，“提前解约，那公司得赔付我违约金吧。”
萧琳不明所以：“按道理是这样，你想干嘛？”
林别知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不干嘛，单纯的开心一下。”
他发现自己最近运气有点好，这钱是从四面八方来啊！
“你还开心得起来？你马上要成无业游民了知不知道。”萧琳不可置信道。
林别知对此倒是看得很开：“姐你真的不用担心，不过就是孤独地躺在我四百平的大别墅里度日，没关系，我能忍受。”
萧琳：“你哪来的四百平别墅？？”
林别知：“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故事太长，林别知没有继续讲给萧琳听，他只告诉萧琳，一切事情他都会解决。
萧琳当然还是很担心，犹豫一会儿说出了自己的建议：“这事儿只要闻总出面说不定就解决了，但闻总……”会帮你吗？
后半句她没说出来，因为她潜意识觉得闻景殊不像是会插手人家家事的人。
更何况闻景殊和林别知不过是商业联姻，林别知离开林家，就代表着没有了利用价值，估计就更不可能帮他了。
这事到最后也没能得出个结果，挂断电话，时间已经走向九点半，他们不知不觉竟然聊了半个多小时。
林别知盯着已经黑掉的手机屏幕发了会儿愣，一阵凉风吹过，才将他吹回神。
这时身后传来沙石摩擦的声音，他回头看去，闻景殊正站在他身后，也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
“怎么不穿上外套？”他听闻景殊低声道。
第39章 谣言（修）
“太香了, 受不了。”林别知诚实回答。
闻景殊走近，指尖勾着衣领提起来展开：“什么太香了？”
刚说完，一股浓烈的孜然辛香飘散了出来, 衬衫一角大片的油渍也暴露在视线中。
林别知舔唇回味：“烤羊排。”
闻景殊：“……”
价值几千的衬衫就这么重新被丢到了一边。
二人一同坐下。
夜里蚊虫多，虽然没有很明显的叮咬感，但看着这么多虫子在眼前飞来飞去，总是感觉身上痒痒的。
林别知抓了抓手臂，想了想, 还是觉得得跟闻景殊说一下网上的事：“那什么，从此以后我就不是林家人了, 林彦海跟我断绝关系了。”
商业联姻基于的是两家合作的基础，结婚的人是谁都无所谓，左右不过是个表面上用来维系关系的工具人。
现在他和林家断绝关系，理论上好像就没什么用处了。加上林家与闻家的合作马上到期, 关系也走向破裂, 他和闻景殊婚姻的存在好像就更不合理了。
所以这是不是代表着，他可以不用等到节目结束之后再离开了？
林别知的这番话说得直白，话里话外也听不出任何多的情绪, 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他无关的事实。闻景殊注视着他, 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徐川已经跟我说了，还有经纪公司要解约的事。”
看来刚才那个电话就是徐川打来的了，林别知了然：“那我们还需要演吗，这个情况也不需要演了吧。”
闻景殊眸色一沉：“什么意思？”
林别知：“就是说我们要不要公布离婚的消息，现在公布应该是最顺理成章的时候。”
连理由都不用想, 大家自然会懂。
出于利益与影响考虑, 这怎么看都是个不可错过的机会，但闻景殊并没有接受, 脸色反而变得黑沉。
“林家跟你断绝关系，公司跟你解约，我再公布跟你离婚的消息，圈子里的公司基本不可能再签你了，你的处境会变成什么样你清楚吗？”
林别知一下就被问住了，呐呐道：“反正我也没打算……”再继续做演员。
一开始他就做好了逃离小说里这些人身边的打算，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再从事原主的职业，更何况他根本不会演戏。
他也从来没考虑过自己作出某些选择后会有什么后果，因为离开后这里的一切就和他没关系了。
可闻景殊不知道，他说这番话仅仅是关心他，而不是为了其他任何原因。
思及此，林别知内心有些触动。
在得知林家与他断绝关系的时候，他的心情是毫无波澜的，甚至可以称得上轻松，然而此刻，他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怦怦跳动。
林别知抬头与他对视：“谢谢，你是个好人。”
眼下这种情况给人发好人卡有点奇怪，但他确实也想不出其他的话来感谢闻景殊了。
看着林别知神色认真的模样，闻景殊忍不住蹙眉，这样的林别知总给他一种随时要转身离去的感觉。
“公司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解决，”他压下心中那股不安的情绪，“至于公布离婚的事，还按之前商定的计划进行。”
林别知很想说没必要，他还想着拿违约费远走高飞，但万一闻景殊问起来他也不好解释，索性闭嘴不说话了。
不过他不理解闻景殊为什么非要坚持节目拍完才公布离婚消息，难道真是因为看上他了舍不得？
林别知偷偷瞟了冷脸的男人。
应该不会吧，闻景殊向来冷静自持，不会不知道什么才是最合适的时机。
所以他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林别知眯了眯眼，不愧是小说里高瞻远瞩的霸总攻！
*
林氏科技官博发出后，其旗下子公司也纷纷陆续转发，似乎要将林别知离开林家的事昭告天下。
这副冷漠的态度也让网上对于其中原因的猜测愈加增多。
然而就在此时，一条顶着林别知大名、标注着抢角的词条空降热搜前十，迅速吸引了网友们的注意力。
点进去第一条微博，是一个几百万粉的娱乐圈博主发出的爆料。
【圈内有人V】：我说都别猜了，林别知被赶出林家是他活该。几年前他出道的那部戏，是他靠不正当手段从别人手里抢来的，那人等了五年才等来一个主演的机会，结果就这么被人抢了，差点崩溃自.杀。林家好歹是豪门，肯定不会给人机会抹黑，所以就大义灭亲喽。
博文下配着几张微信聊天界面的截图，日期都是四年前的，看备注应该是当年剧组的场务。
两人聊天的大致内容非常有暗示性，一个在说林别知又进了导演的房间，另一个则表现得见惯不怪，称林别知就是靠这个抢了现在这个角色。
从两人的聊天中还能得知，原定的主演因为角色被抢心情崩溃，差点吃安眠药自.杀，后来被人发现才捡回一条命。
图中还贴上了原主演的微博，搜过去才发现最近一条博文发的就是一堆白色药片，旁边的白色小药瓶上代表着药片类型，发博时间也恰好是四年前。
而娱乐博主最后放出的，是一张极为模糊的照片，照片中有两人在酒店房间门口碰面。
年纪大的那人被门框挡住半张脸，仅凭露出来的部分无法辨认出究竟是谁，但站在外面的那位少年，却是将脸露了个完完全全，不是别人，正是林别知。
关注这个博主的多半是广泛关注娱乐圈的乐子人，其中不乏有看见谁出事都会幸灾乐祸说上一两嘴的人，也有理性吃瓜的人。
【嚯，那时候林别知才19啊，我只能说六】
【先前不是说林别知在林家好像本来也不受欢迎，看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那个被抢角色的人好惨……】
【林别知解约吧，把机会还给别人】
【不是哒哥，这年头的证据就凭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截图和一张模棱两可的照片就行了吗，别太离谱】
【本人娱乐圈街溜子，谁都不粉，单从这条博文来看，我觉得有点荒谬了。况且如果真有这么个人被抢了角色，那这个人是谁呢，到现在我都没看见有人知道】
【哥你是不是收钱了（呆），这次的证据太草率了吧，我还当你是我娱乐圈唯一的人脉呢】
评论楼越起越高，发表的言论也越来越混乱，但博主始终没有回应任何一条评论，仿佛是在故意引起争论。
事情发酵时，正好是林别知拍完第四期返程的时候。闻景殊为了解决他经纪公司的事提前返回，因此下飞机时只有他一人。
刚出航站楼，林别知就被一群记者围了起来，一只只话筒不顾保安阻拦怼到他鼻子前。
“林先生，请问林家与您断绝联系是否是因为您个人作风不良？”
“林先生，网上说您靠陪睡导演抢了别人的角色，对此您怎么看？？”
“林先生……”
……
无数的问题向潮水般涌来，林别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阵仗，下意识对着最近的一只话筒呆呆道：“我，我站着看？”
“……”拿着话筒的记者无语一瞬，“请您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林别知低头看了看自己：“我也没背着你啊。”
还有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陪睡抢角色，这才过去一天，网上的传言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本想打开微博看看，然而没提行李的那只手光顾着阻挡不断靠近的记者群了，根本腾不出来拿手机。
就在被挤得满头大汗之际，有人将他拯救了出来。
“林先生走这边，闻先生在外面等你。”
熟悉的声音传来，林别知激动地抬头，就见老毛叔带着一群黑衣保镖上前，用宽厚坚实的臂膀将记者群挡开，开辟出一条向外的通道。
而通道尽头，闻景殊背光而站，恍若天神般降临。
林别知脑子里不自觉浮现这句描写，然后迅速被描写里的比喻攻击，兀自脚趾扣地——看小说的时候觉得这种时候主角都帅爆了，轮到自己了原来只会尬得头皮发麻。
他甩甩脑子丢掉奇怪的形容词，拖着行李箱哒哒哒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闻景殊接过他的行李：“来接你。”
林别知觉得他说了一句废话，但是不重要，总算是逃离人海了。
坐上车后，他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谁知刚点开软件，一只手就从上方抽走了他的手机。
“？”
闻景殊面色如常地摁黑了手机：“少看网上那些东西。”
林别知愣了一下，他这是不想让自己看到刚才那些记者说的东西吧。
“该知道的重点都已经被那群记者透露完了，给我吧，我总得知道自己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他伸出手，示意闻景殊把手机给他。
闻景殊却把自己的手覆在了他的手心上：“既然知道了，也不用再看了。”
林别知沉默片刻：“我还是觉得我们的关系有点太暧昧了。”
闻景殊手指蜷缩：“……”
从来只会让别人局促的闻总，在今天也算感受了一回局促是什么感觉。
手机最终还是回到了林别知的手上，他花了十分钟了解了来龙去脉，全程没有任何过于激烈的情绪波动，只有在看到那张酒店房间门口的照片时，他才有了一些表情。
“消息是从CA娱乐高层流出来的，照片经鉴定也没有任何p过的痕迹。”闻景殊沉声解释。
照片中拍摄的角度很是刁钻，能够将导演的脸遮住，又能将林别知的脸完全展露出来，一看就是有预谋的。
林别知放下手机，眸中若有所思。
虽说他相信原主的为人，但他根本没有原主的记忆，所以很多事情没办法为自己做出证明。
不过那个时候原主也是个新人，拍的戏是出道戏，如果CA娱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在娱乐圈立足，何必要签下他，又何必不在当时放出来呢。
除非……这照片是现拍的。
第40章 老登
车子并没有开回别墅, 而是径直开往了CA娱乐。
热搜爆出的第二天早上，林别知就收到了来自公司的解约函，今天去公司要谈的也是解约的事。
到达后, 他给萧琳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别知，你到公司了吗？”
林别知：“我刚到，姐你在哪，我怎么没看见你。”
萧琳刻意压低了嗓音：“我被领导扣住了, 他们不让我见你，说什么公司做出任何选择都是深思熟虑过后的决定, 要我别和闻总那边的人接触，别站错边。真是放她妈的狗.屁，这不明摆着串通一气欺负你嘛，一群老登脸都不要了, 尤其是那个马安, 就属他最舔林家！”
作为一个经纪人，萧琳始终贯彻不给艺人招黑的工作理念，工作期间比艺人都要谨言慎行, 不管内心骂得多脏脸上都不会表现出来。
这回显然是气狠了, 林别知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她的怒气，忙安慰道：“姐别生气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也别气坏自己。”
萧琳还在继续输出：“谁说是为了你，我就是看那几个老登不顺眼。还威胁我把我赶出公司, 我在公司呆了多少年了, 带出多少个顶流明星，当然除了你, 竟然……”
“姐姐姐，可以了。”林别知阻止她。
再说下去这世界上要多出一个伤心的人了。
萧琳吐出一口气：“对了，闻总应该来了吧。”
林别知瞥了眼身旁的男人：“昂，来了。”
“那就行，有闻总我就放心了，我怕你一个人去被会那群老家伙吃得连骨头都不剩，”萧琳语气总算轻松了些，“行了我先不跟你说了，那老登回来了，我要跟他理论去了。”
对面果断地挂断了电话，林别知捧着手机纳闷道：“萧姐怎么会知道你要来？”
闻景殊推开门下车：“她主动联系我，希望我帮你解决解约的事。”
林别知愣了愣，随后立马跟上，亦步亦趋走在他身后：“萧姐对我挺好的。”
其实应该说对原主和他挺好的，在原主被半雪藏的日子里，是她顶着压力，靠自己的人脉为原主争取资源，虽然最后还是被林家斩断机会。
他穿过来后对萧琳的负责深有体会。
“那我呢？”闻景殊突然停步回头。
林别知跟着就是一个急刹，表情有些懵：“你什么？”
闻景殊盯着他：“你觉得我怎么样？”
这个问题从他嘴里问出来就非常违和，林别知忽略心中那抹微妙的别扭感，纠结道“一张好人卡还不够吗？”
他也不是专业发卡人，没那么多张卡能发给他了。
“……”闻景殊气笑了，“小没良心的。”
对于这个称呼，林别知是相当不服的，但他还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只得闭嘴憋了回去。不过没过一会儿他又开口了：“你就这么相信我吗，万一我真的就是这么不堪的人呢？”
到目前为止闻景殊都没来问过他关于陪睡的事，他就真的这么相信他吗。
闻景殊凝视着他：“从前的你不像那种人，而我相信现在的你。”
这话说得有些绕，而且还有点奇怪，没等林别知去探究那点奇怪到底是什么，闻景殊已经转身走了，他一下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连忙跟上。
还是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吧。
进入CA娱乐的大楼后，是徐川来接的人，他被闻景殊派过来查公司的账目，这会儿已经有了结果。
见他们似乎有要事要谈，林别知跟闻景殊打了个招呼，独自一人去了负责人马总的办公室。
去的途中他收获了一票的目光，其中好奇居多，大概是因为看见了热搜。
这头，偌大的办公室里，一个头顶光亮的中年男人正翘着二郎腿刷小视频，笑得嘎嘎开心的时候，门口一道声音幽幽响起：“马总带头摸鱼？”
马安手一抖，手机不小心从手中滑落，掉到他富有弹性的圆肚上，又被肚子弹飞了出去，而他一阵手忙脚乱，最终也没能接到他的手机。
“嚯，还是最新款。”林别知站在门口道。
马安神情尴尬但嘴硬：“没人告诉你进门前先敲门吗？”
新买的手机还躺在地上，马安露出肉疼的表情，就要弯腰去捡，结果弯了一半就被肚子卡住，怎么都下不去。不得已，他只能侧过身子去够手机，其动作之艰难简直让人为之心酸，
“我敲了，马总看得挺沉迷，估计是没听见，”林别知眨眨眼，真诚建议，“要不看看监控，毕竟刚才门一直没关。”
办公室出去走廊正对着就有一个摄像头，能够清晰拍到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
马安又是一震，不知道是在惊讶门没关，还是在心虚自己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咳咳……进来，把门关上。”他用清嗓掩饰尴尬，把人叫了进来，“你应该知道这次公司叫你来是为了什么吧。”
林别知点头：“公司要和我解约。”
似乎是没料到他反应如此平静，马安多看了他一眼，随后从右手边的抽屉抽出一份合同：“这是解约合同，你看看吧，没什么问题就签了，大家都轻松。你也知道的，公司也是没办法，林家这座大山压在顶上呢，我们也很难的啦。”
林别知接过合同，没有立即去查看，脸上是一惯的人畜无害，语气却莫名地具有威慑力：“公司应该知道提前解约属于违约吧，我作为当事人有权要求公司赔付违约金，请问这份合同里有明确表示吗？”
这副模样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马安要不是老油条，差点就被唬住了，他讥笑道：“你也知道你现在在网上的风评是怎么样的吧，公司还没找你赔偿损害公司形象的钱，你还想要解约赔偿，做人不要太贪心。”
林别知“啊”了一声：“所以就是没有喽。”
“就是没有，”马安气定神闲道，“小林呀，你也不想跟公司打官司吧，离开了林家你什么都不是，说句老实话，就算是拖，公司也能拖死你，何必呢？”
许是觉得没必要，他连掩饰都懒得掩饰，直接拿打官司来威胁人，就料定林别知不敢跟公司杠上。
见林别知不说话，他挑起眉头继续道：“可能你觉得还有闻景殊会帮你，但你要真这么想那就太天真了，闻景殊怎么会为你和林家闹掰呢，虽然两家现在关系是不好，但利益是永恒的，只要利益链还在，表面上闹多难看都不会断开联系的。”
“再者，闻景殊是真的喜欢你吗，又或者他真的喜欢你，这种喜欢又能坚持多久，上流社会的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想攀上闻景殊的人，里面不乏有长得比你好看的，你一个什么身份都不是的人，能在他眼里呆多久？你好好想想，摆清楚自己的位置，现在也就只有我才会这么好声好气的和你讲话了，别好心当成驴肝肺。”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林别知低垂着头，过了许久才抬起来：“说完了吗？”
“说，说完了。”这回马安终于忍不住诧异了，他以为林别知听完这段话，怎么着也得愤怒地反驳一下，没想到他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静。
林别知：“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马安：“……我该补充点什么吗？”
“没有就算了，”林别知熟练地掏出手机，关闭录音小声道，“萧姐果然说得没错，你的确是老登。”
动不动就威胁人，还玩得好一手PUA。
办公室就他们两个人，再小声多少也能听见一点，马安本就不白的脸立马黑了一个度：“萧琳说是我是什么？？”
林别知装傻：“你听错了，我说的是古人，古人说你是个老登。”
马安：“……”
他伸手就要来抢林别知的手机：“你刚才手机里在弄什么，拿出来我看看！”
林别知迅速一缩，将手背到了身后，而马安也被大肚子挡在桌前，由于肚子受到挤压，他的脸色有一瞬的扭曲。
桌子被他撞得前移几分，桌上的物件晃的晃，倒的倒，一堆噼里啪啦的动静，也就在那一刻，闻景殊推门进入。
“马总这是想做什么？”他语气覆上冰冷的寒意，目光更是凌厉无比。
马安一看闻景殊来了，顿时也顾不上疼痛了，赔笑道：“闻总怎么有空来公司，来了也不说一声，我们好去接待。”
闻景殊没理会他，反倒是林别知给出了强烈的回应，他拍手称赞道：“您就是传说中的假笑老孩儿吧。”
变脸堪称经典啊。
笑得讨好的马安：“……”
谈话间，闻景殊已经站到了林别知身旁，温声道：“没事吧。”
林别知摇了摇头，顺带举起手机给他展示了一下战果：“现在的合同里没有违约金赔付这一条款，但我把他承认违约的话录下来了，如果一定要打官司也算是证据之一了。”
“你要解约？”闻景殊很快抓到重点。
都到这个地步了，也没必要瞒着闻景殊了，林别知看着他，语气坚定：“我要解约。”
抛开要跑路的原因，从解约通知到签解约合同，公司都以不容拒绝的态度强迫他执行的行为来看，他也一样会选择解约。
这个公司根本不值得任何留恋，他不清楚如果是原主会做何想法，但至少从他的角度出发只有一个字：跑。
“那什么闻总，这您可听见了，林别知自己也同意解约了的，我可没逼迫他，”马安见缝插针道，“您是不是没看热搜啊，林别知那样的人真不值得您费心，他……”
“麻烦马总先解释一下，为什么买通博主散播不实照片及言论的IP地址会是你的电脑？”闻景殊打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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