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分手第十八天
五条新也放下筷子, 闭眼,轻轻揉了揉跳了两下的眼皮。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在别院里训练了虎杖悠仁一整天, 回家已经有点晚了, 冰箱里还有白天做好的荞麦面,刚好拿来凑活一顿。
夏油杰吸溜着沾满了酱汁的荞麦面, 含糊不清地说:“你的错觉吧?塔罗牌占卜没有一次准确过。”
五条新也没好气地强调。
“但我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随即起身收拾好自己的碗筷。
“这么晚了,新菜怎么还没回来?”
五条新菜应该是没参加什么社团活动的,从家到学校也不是很远, 按理说天没黑就到家了才是。
夏油杰随意说道:“可能和同学出去约会了吧?”
“嗯?”五条新也困惑。
“你这个大忙人就不知道了吧?我之前看见有女孩子来找你弟弟,你又不是老妈子,别担心。”
五条新也环起身, 似笑非笑地看着坐在桌子上显得格外小只的夏油杰, “要是你的两个宝贝闺女这么晚还不回来的话……”
夏油杰闭上了嘴。
老父亲真听不了这话一点。
“新菜又不是我和悟,他可是我们家最最最老实的孩子, 就算是出去约会也会打个电话回家说一声的。”
新菜可是好学生和乖宝宝的代名词。
听到这话, 夏油杰沉默了一小会儿, 表情变得十分奇怪后,突然道:“太可怜了, 那孩子小时候肯定没少被你和悟欺负吧?”
五条悟和五条新也最喜欢欺负老实人了。
五条新也:“……”
猜对了。
有时候他都怀疑是不是他和悟这两个哥哥太活泼, 都把新菜给整腼腆了。
“说起悟,上回我说要直接告诉悟你还活着的事,你怎么不同意?”
夏油杰掌心朝上, 示意五条新也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反问道:“你确定我还活着?”
现在的他只是一抹幽魂而已。
五条新也换了一个说法, “灵魂还存在。”
夏油杰盯着五条新也,下定了决心似地说:“至少也得拿回我的身体再说吧!我现在这副样子, 会被悟和硝子他们笑死的。”
——堂堂在盘星教呼风唤雨的夏油教主竟然还有这一天。
他仿佛听到了五条悟和家入硝子这么说。
就算这么多年没有坐在一起谈谈天谈谈地,按照他对好朋友和同期的了解,他们二人一定会当场拿出相机给他拍个几百张特写,然后再狠狠嘲笑他的。
一想到那个充满着戏剧性的场面,他都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心理阴影都要冒出来了。
“那又怎么样。”五条新也不以为然道,“笑话完之后就和好了呗!你其实是害怕了吧?”
夏油杰:“没有。”
“你有。”
“我只是不知道……再次见到悟他们说的第一句话应该是什么才好?上次的百鬼夜行,让硝子的黑眼圈又重了一些吧?她一定会拿着手术刀朝我比划的,而且我只要一露头,悟肯定会重重给我来一拳的。”
夏油杰故作轻松地说道。
“这倒是真的,百鬼夜行确实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至于说什么话才好……”
五条新也点了点夏油杰小小个的丸子头。
“唔……让我想想,‘我回来了’——这种话就挺好的,他们俩一定会说‘欢迎回来’的。”
卷发青年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
“以前我还能看到你们三人组一起拍照,现在悟他们也只会给别人拍照了呢!好朋友没什么事是说不开的吧?实在不行,再把高专犁一遍就好了。”
夏油杰:“……夜蛾老师要是听到你这话,会来追杀你的,等等,你以前还在暗地里看着我们?”
五条新也笑了两声。
“只是恰巧远远地看见过你们几次,毕竟两个男子高中生戴着猫耳发箍还一左一右架着一个生无可恋的女孩子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这种组合在街上还是非常亮眼的,而且那些特别搞怪照片,悟每次都有分享给我。”
夏油杰扶额:“……”
黑历史就这么被说出来,他只觉得自己的几根脚趾都要变得忙碌了起来。
面对夏油杰一言难尽的表情,五条新也很不地道地笑得更大声了。
“别把下巴给笑掉了。”
夏油杰语气幽幽。
五条新也还想说点什么,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却疯狂震动了起来。
夏油杰伸长脖子瞄了一眼,“你弟,刚刚还说他不给家里打电话,这不是打来了吗?”
五条新也顺手滑开。
“摩西摩西,新菜?”
“那个,哥哥,就是……”
五条新菜支支吾吾地说着。
“哟,新也,是我,好久不见呀!”
熟悉的声线从电话那头传来,语调轻快,听起来却莫名给人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
……
五条新也刚打开门,就感受到一股阴测测的视线尖刀一般刺在了他身上,目光的主人似乎想要将他给凌迟处死。
禅院直哉叠起双腿,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凝望着玄关处的高挑青年,“新也,好久不见,我可是很想念你呢!”
五条新菜和喜多川海梦局促地坐在沙发的另一边,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十分紧张。
五条新也一登场,禅院直哉的笑容都变了。
是那种笑里藏刀的笑。
空气也是森冷森冷的。
“哥。”
五条新菜握着小拳头,朝自家亲哥眨巴眨巴眼,又使了个眼色。
喜多川海梦是第一次见到五条新也,好不夸张地说,拥有一张美人脸的五条新也一进来,整个屋子都好像焕然一新了。
同时她也注意到五条新也和禅院直哉之间的气氛很奇怪,不像是朋友,倒像是……
她揪了揪五条新菜的衣袖子。
“五条君,你哥哥长得也太好看了吧?而且我感觉……”
五条新菜点点头,亮着眼睛,赞同道:“哥哥他真的长得很好看。”
喜多川海梦纠结了一会儿,非常小声地说道:“我怎么感觉那位禅院先生像是你哥哥分手了的前男友呢?”
五条新菜:“!!!”
咒术师五感敏锐,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禅院直哉一下子就听见了喜多川海梦说了什么,像是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似的,他紧了紧拳头,当即厉声说道:“不是!”
喜多川海梦和五条新菜被吓了一跳。
五条新也没有第一时间和禅院直哉打招呼,不紧不慢地换好鞋后拍了拍自家弟弟的小脑袋瓜,有和喜多川海梦和煦地问了声好。
“新菜,你晚上要住在这里吗?”
五条新菜觑了眼禅院直哉的脸色,“哥哥,我待在这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看这样子,很不妙啊!
他该不会给他哥拖后腿吧?
可万一等会儿打起来,他也能帮帮忙。
禅院直哉阴森森地说:“我的司机还在外面,先送新菜君和喜多川同学回去吧!”
五条新也想了想,觉得五条新菜待在这也不太方便,万一见到了少儿不宜的事就不好了,“那还真是麻烦直哉了呢!”
禅院直哉也笑得叫人毛骨悚然,“不麻烦。”
“新菜,你和你的女朋友先回家,直哉找我有点事,我和他聊聊。”五条新也又把一个两人份的冰淇淋小蛋糕交给五条新菜。
禅院直哉睨了一眼小蛋糕,轻哼了一声。
五条新菜有些犹豫,“哥,你确定吗?”
“放心好了,没事的。”五条新也宽慰了两句。
如蒙大赦的二人忙不迭地拿起自己的背包往外走,尽可能放轻脚步声,生怕破坏了压抑的气氛引来注目。
五条新菜又探回头,红着张脸,结结巴巴地说:“那个,哥,喜多川同学不是我的女朋友。”
怎么他哥也误会啊!
五条新也挥挥手。
哦,懂了。
还没追到。
“新也,你亲弟弟可真不像你。”
禅院直哉悄无声息地从后面环住五条新也的脖颈,胸膛贴着五条新也的后背,十分亲昵地说着。
还没走远的五条新菜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看到禅院直哉抱住五条新也的这一幕,心中惊讶,快速回过来头。
等等,所以那位禅院先生其实是他哥哥的……
五条新也还不知道自家弟弟的脑袋瓜都快不够用了,眼下他应该应付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而生气的禅院直哉。
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却冷冰冰地贴在了艳丽的脸蛋上,磨得亮白的刃面倒映出那双幽深的钴蓝色眼瞳。
禅院直哉在心底冷漠地哼了一声,再次看到这双眼睛,早就没了之前的迷恋。
一想到这家伙……这家伙把他“羞辱”了一通之后就擅自逃跑,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实在是可恨。
不报复回来,他就不叫禅院直哉!
即使刀刃已经比划到了眼角,五条新也也依旧笑眼弯弯,丝毫不慌。
“直哉,一周不见,不用这么热情吧?嘶——”
脸颊上传来一丝刺痛,鲜血从细线一般的伤口处渗了出来。
“我怎么没发现之前的你这么油嘴滑舌?”
禅院直哉凝视着那条血痕,心脏骤然一缩,奇怪的酥疼感在内心生出涌现而出。
他最喜欢的就是五条新也这张脸,虽然和女相的时候不太像,但不得不说,五条新也的男相也是很有韵味,比起夏日里的紫阳花,更像是热烈的红色山茶。
先前他是真的真的十分喜欢五条新也,甚至为了对方可以违背自家老父亲的意志想要娶他当正妻,但……但这家伙实在是可恶至极,竟然女装骗他。
父亲他说的没错,五条家的人就是这么一群恶劣的家伙。
五条新也抬手,轻轻蹭了一下那条伤痕,鲜血染在指尖,分外显眼。
“直哉君可真下得去手啊!”
嗓音更沉了一些。
“你不是最喜欢我这种脸了吗?”
禅院直哉的神情骤然变得极其阴鸷可怕,像只锁定猎物的鹰隼,目光犀利似尖刃。
“闭嘴!”
因为他以貌取人这事,被自家老父亲笑了整整两个星期,每次见面,禅院直毘人都要调侃上几句,还有那些喜欢嚼舌根的家伙,竟然在背后暗自嘲笑他被一个女人甩了,偏偏他还不能澄清,还好现在只有禅院直毘人知道他实际上是被男人给甩了。
希望老父亲可千万别喝酒把这件事给抖落出去。
那他可是会控制不住……把知道的人全部毒死的。
五条新也轻轻地哼笑出声。
“你笑什么?”
禅院直哉睁大眼睛,上挑的眼尾透露出几分刻薄。
这家伙还有脸笑?
五条新也指腹压在匕首上,往外推了推,没有马上用反转术式修复脸上那道细长的伤口,只是曲指蹭了蹭脸上流出的鲜红血液。
“直哉君的腰不疼了吧?”
都过去这么久了,小少爷看起来活力满满啊!
禅院直哉胸口快速起伏,显然被五条新也这话气得不行,看向五条新也的眸色阴狠难堪。
这家伙是怎么好意思说的?
抬起手中的匕首就往五条新也那刺,却停在了半空,再也前进不了分毫,细长的白金色丝线不知从哪延伸而出,牢牢捆扎住刀刃。
早有准备的禅院直哉松手,扔下手中的匕首,用另一只手拿出一把更为短小的刀子,横斩向五条新也。
五条新也往后退了一步,灵巧避开几乎要划到他脸皮的刃尖。
他抱怨似地说:“速度还挺快的,你怎么光往我的脸切啊!”
说话间,那条细小的血线愈合消失。
这要是刮花了,可怎么把禅院直哉给钓上钩啊!
每次见面,禅院直哉都要跟他切磋一下吗?
小少爷还越战越勇了。
好胜心好强,非得压他一头才行吗?
对此,五条新也表示,这是不可能的。
禅院直哉冷笑一声。
五条新也一见禅院直哉的表情发生变化,就知道这位心狠手辣的小少爷要发动术式,也没拖延时间,用线结结实实地捆着人就扔在了沙发上。
禅院直哉迟缓地眨了下眼,脑袋懵懵的,显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又被绑了。
“都掉了一次陷阱,怎么又上当了呢?直哉君~”五条新也熟练切换声线,原先听起来柔婉的女声,也变得妩媚了不少,“还主动来找我吗……”
他要是不“吃”可就可惜了。
“闭嘴闭嘴闭嘴!不许用女人的声音跟我讲话!”禅院直哉的眼神非常恐怖。
五条新也妥协,“好叭好叭!怎么还是这么容易生气?”
小少爷的肺真的还好吗?
禅院直哉脸色青青紫紫,扭曲地挣扎了一下,也没能挣脱那些沁上了咒力的丝线。
“五条新也,我迟早有一天要把你的这些线给剪得稀巴烂。”
他可太讨厌五条新也的术式了。
五条新也捏住禅院直的脸,肆无忌惮地欣赏着这条试图扑腾的鱼。
“你还是先把眼前的线剪烂再说吧!”随即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用气人的语气故作惊讶道,“忘记了,你连手都被我绑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密密麻麻的丝线错综复杂地遍布了整个客厅,禅院直哉这个角度看过去相当清晰。
他陡然意识到,五条新也这家伙压根不会给他用出术式的机会。
试问在这样的空间里,怎么用他的投射咒法啊!
五条新也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那双低垂着的钴蓝色眼睛衬得艳丽的容颜多了几分清贵矜持,禅院直哉突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你想做什么?”
“直哉君看起来恢复得差不多了,吃了几次亏了,这次竟然还敢送上门!”
他都不得不佩服小少爷的勇气了。
五条新也冰冷的指腹一寸一寸地揉碾过禅院直哉的颈部,随后,衬衫扣子一颗接一颗的解开,露出白皙的锁骨和肩窝。
禅院直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靡乱的记忆不可控地浮现在脑海之中,见五条新也靠近,绿瞳震颤。
许久没见到这张漂亮的脸蛋,对方又突然拉进距离,这视觉冲击力实在是……
“……”
五条新也神情微妙,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禅院直哉眼中的惊艳。
这得是有多喜欢他的脸啊!
禅院直哉该不会只喜欢他的脸吧?
“不好意思啊!直哉,上次好像确实用力了一点。”
他毫不走心地道着歉。
禅院直哉怒瞪了五条新也一脸。
道歉有什么用啊!
这家伙还知道自己下口重啊!
“不过我才咬了直哉君这一口,直哉咬我可比这用力多了。”
五条新也掌心顺着禅院直哉的胸膛往下,按压住金发青年劲瘦的侧腰。
大夏天还穿着一身和服,小少爷还真是抗热啊!
他低声在禅院直哉耳边说了什么,叫这位满脑子都灌满了封建思想的小少爷瞬间红了脸。
“你……”
其实不用说,禅院直哉也明白五条新也的意思,他想要挣扎,可缠绕在手上的丝线却越收越紧。
整个人被五条新也压在身下,连呼吸都灼热了几分。
五条新也撤掉缠绕着禅院直哉的那些丝线,眉梢和唇角都微微扬起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
明明是在笑,却叫人觉得有几分危险。
上次可是说了,下次见面就不会再放过禅院直哉了,也不知道禅院直哉是真忘性大还是故意的,竟然还上赶着往他这跑,那这就不能怪他了。
难不成禅院直哉喜欢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戏码吗?
唔……
陪小少爷玩玩倒也不是不行。
反正也只是他们俩之间的qing趣。
温热的掌心抚摸着禅院直哉的脸庞,偏冷的指腹则是不轻不重地压在了青年敏感的喉结上。
头顶的暖光倒映在绿瞳中,绿色本就富有勃勃的生命力,只是禅院直哉总是带着轻微讽刺意味的眼神总让人忽略了这双称得上是好看的眼睛。
虽然主灯说不上太过刺眼,但禅院直哉还是被光线晃得眼眶酸疼。
他听见蛊惑人心的美人蛇亲昵地贴在他耳畔,说:“还是那句话,我也不喜欢强迫直哉,要是你不乐意那就算了。”
五条新也可没想着只“吃”禅院直哉那么一次。
禅院直哉迟疑地闭了下眼睛,遮掩住眼底的晦暗不明,在心中权衡利弊。
只是给五条新也一点甜头而已。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他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更何况五条新也长得这么美,他……他也不亏。
对,没错。
是这样的。
他一点都不亏。
只要让五条新也主动把他的真心交出来给他就好了,到时候他就将那颗心扔在地上踩烂,然后再狠狠嘲笑五条新也一顿。
给自己洗脑了一遍的禅院直哉默许了五条新也接下来的行为。
但衣服剥了一半,余光瞥到被窗帘遮了个严严实实的落地窗,他又慌张地按住五条新也搭在他腰上的手,阻止对方继续往下。
“等等,你要在这里?!”
五条新也塞了一个柔软的羽绒抱枕到禅院直哉的腰下。
“是哦!”
“!!!”
第42章 分手第十九天
暖色调的灯光氤氲开暧昧的氛围。
禅院直哉感受到腰下垫着的柔软抱枕, 就品味出了那么点不对劲来,心中也非常疑惑。
为什么要垫枕头?
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吗?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原本套在外面的那件宽袖羽织已经被五条新也扔在了不远处的树枝衣架上, 而身上的那件白色衬衫也被脱到了手弯处, 空调的冷风吹得他一个哆嗦。
五条新也叹道:“这么热的天,直哉你也不怕把自己闷中暑了。”
那件宽袖羽织可一点都不薄, 还是黑色的,这站在太阳底下,不得分分钟热出层汗吗?
不得不说, 禅院直哉也挺厉害的。
禅院直哉瞪了他一眼,“我又不出门。”
五条新也俯身,轻声哼笑着凑过去和禅院直哉接吻。
“也是。”
柔软却有点冷凉的唇覆上来, 禅院直哉难以掩饰地僵硬了一瞬, 但很快又放松了下来,主动揽住了五条新也的颈部, 让人和他贴得更近了些。
五条新也挑了一下眉梢。
这么主动?
完了, 他疑心病又犯了。
等会儿禅院直哉该不会又双叒叕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把刀来, 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给他来一下吧?
禅院直哉看出五条新也在走神,不太高兴地咬了一口, 血丝一下子从唇角破开的口子那渗出来了些许。
“你在想怎么?”
五条新也沉默不语地往禅院直哉腰侧偏后的位置一摸, 一柄手掌长的短刀被他扔到地上。
气氛突然冷了下来。
他语无波澜道:“直哉,你等会儿该不会想杀了我吧?”
防火防盗防枕边人啊!
对象总想谋害他怎么办?
感觉有点尴尬的禅院直哉张了张嘴,喉咙干涩, 反过来倒打了一耙五条新也。
“我只是忘记拿出来了而已,你怎么这么敏感啊!”
这倒是真的, 他忘记身上还藏着一把,难怪总感觉后面有东西硌着。
他又没有说假话, 是五条新也太疑神疑鬼了。
五条新也:“……”
真的假的?
禅院直哉也不是没有“前科”,而且惯会撒谎。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禅院直哉气恼地用力推开五条新也,坐起身靠在沙发背上,十分不高兴道,“不想做可以不做。”
“怎么会。”五条新也微微垂眸,倾过去碰了碰禅院直哉带了几分愠色的脸,旋即转而压住了小少爷的唇瓣。
动作比方才温柔了许多。
像是在安抚。
热意重新袭来。
禅院直哉也没推拒,之前被五条新也那么一亲,他都有些意动了,现在又挨在一起自然有些受不了。
“再不专心一点,你就等死吧!”
小少爷发出最后警告。
“是——”五条新也应声,翻身将禅院直哉重新压下,“希望我一会儿不要又摸出来一把刀。”
“你把我当什么人啊!等等,等等,为什么我非得在下面?”
禅院直哉很是不满。
“上次也是,这次也是……”
五条新也轻松制服试图跑到上面去的禅院直哉,笑眼弯弯地保证道:“等会儿就让你在上面。”
“真的?”
禅院直哉可不相信五条新也会那么好心,怎么看都觉得前面挖了坑在等着他跳。
五条新也还不忘损禅院直哉一句。
“当然,毕竟我可不是直哉你这种会临时反悔的人呐!希望你到时候不要突然改变主意。”
禅院直哉:“……”
什么意思啊!
他在五条新也这里难道没有一丁点儿信任可言吗?
这家伙说话非得讨他不开心是吗?
不高兴的小少爷任性地把五条新也身上那件衬衫给扯坏了。
五条新也:“……”
早有预料。
上次那件就被禅院直哉给攥得线头都跑出来了。
禅院直哉的手按在五条新也的左侧胸腔上,感受到了其中一块皮肤似乎不是很平整,凝眸看过去,竟是一条异常丑陋的疤痕,和白玉般的上半身格格不入。
他马上来了精神,再次阻止了五条新也的动作。
皱着眉,脸色也不太好看。
“等会儿等会儿,你这是怎么搞的?”
上次太混乱,他也没来得及仔细看看,居然到现在才发现五条新也身上有一条那么明显的伤痕。
看样子应该是刀伤,从第三根肋骨一直划拉到了第五根肋骨的位置。
总不可能是他划的吧?
不应该啊!
这家伙不是有反转术式吗?
几次三番被打断的五条新也也很无奈,他小口地啾咪了一下禅院直哉的脸颊,轻飘飘地说:“……小时候被诅咒师捅了一刀。”
“你……”禅院直哉眼神阴沉沉的。
看这情况,当时刀大概是直接插入心脏了吧?
五条新也试图引开禅院直哉的关注点。
“怎么?这么关心我啊!”
禅院直哉冷笑一声,口吻一如既往的尖锐难听,“别把自己太当回事,这点伤口对于拥有反转术式的你来说也只是多消耗一点咒力而已。”
五条新也沉吟了许久,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可那时候我还不会反转术式啊!”
离死亡只有一点点距离,他连使用自己术式都做不到。
禅院直哉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攥紧般收缩了一瞬,他怔愣地凝视着五条新也那张满不在乎的脸,有点生气了。
但不是往常的那种气愤。
“其实也不是特别小,大概是十岁还是十一岁的时候……”
“我管你年纪是大还是小,你把那个家伙杀了吗?”
什么东西,对着这么张好看的脸也舍得下手?
禅院直哉心中顿时涌现出自己的所有物被最讨厌的人在上面划了一痕的不爽。
那个诅咒师等同于他最最最讨厌的禅院扇和禅院甚一。
“嗯……我有点不记得了,当时疼得我眼前发黑,整个天地都在眼前倒转了,应该是悟杀了吧?”
五条悟看他倒在血泊中时,整个人都懵了。
五条新也从脑海深处挖出些许模糊的记忆,随后又抚摸着禅院直哉发红的眼尾。
小少爷呆呆愣愣的,似乎还在消化他方才的那几话,他叹了口气,只能温声温语地哄着。
“好了,直哉,别关注这些了,我们继续。”
接下来禅院直哉就没空想那么多了。
……
不知何时,主灯熄灭,只留下了沙发边上一盏黑色的落地灯。
空调运转的声音盖过了低低的呜咽声。
或者说啜泣声更为准确一些。
禅院直哉狼狈地趴在柔软的抱枕上,全身微微发颤,只能无助地咬着枕套的一角,用早已使用过度的嗓子含糊不清地骂人。
“五条新也,你这个骗子,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说什么会互换位置。
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他说的是“上下”换一下,不是简单地上下换啊!
五条新也明显是跟他玩语言的艺术呢!
现在总算是知道五条新也为什么要往他腰下垫枕头了,要不是这样,他的腰真的受不住,现在都感觉快断了,这家伙有点太狠了。
五条新也完全不觉得自己的理解能力有什么问题,他用略有些粗糙的指腹擦过禅院直哉湿漉漉的眼尾。
“哪有骗直哉啊!明明是你理解错误了。”
“我理解错误……呃……”禅院直哉滚动了一下喉结,缓了几秒后才有力气回过头,凶巴巴地怒视着五条新也,继续骂,“是你理解错误才对吧?”
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得更凶了。
五条新也不承认,“没有啊!就算是放在‘束缚’里,我理解的‘你在上’可是一点漏洞都没有的。”
问题不在他。
是禅院直哉自己没说清楚。
真不能怪他啊!
他多冤枉啊!
禅院直哉:“……”
骂骂咧咧。
“明明不是第一次,怎么还是哭得这么厉害。”五条新也很奇怪。
他家的这位小少爷难道还没习惯吗?
禅院直哉死抿平唇角,沉默不语,刚才还会发出一点声,这下无论五条新也怎么整,他愣是忍着没吭声。
五条新也却心领神会般明白了什么。
“懂了。”
是爽到了,有点情难自已。
禅院直哉紧紧闭着眼睛,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丢脸,想要抑制一下开来闸似的泪水,哪曾想下一刻他就像块放在平底锅上煎的一块鱼饼一样被五条新也这家伙翻过来了。
感受到五条新也端量的视线,他用小臂挡住自己的脸。
“别看我……呜……”
可惜带着哭腔的声音实在是没有一点威慑力。
“又没什么关系。”
五条新也笑着挪开了禅院直哉的手,又轻轻地抚开被汗水打湿的金发,而那些滚圆的汗珠顺着发尾滴在了浅灰色的毯子上。
真是的,早就告诉禅院直哉先前不要喊得太厉害,现在都把自己整得没力气了。
“上次不是见过了吗?据我所知,直哉君不是那种容易害羞的人吧?我难道长得不够美吗?直哉君难道不想多看一会儿吗?”
禅院直哉搂住五条新也的腰,将头抵在某条“美人蛇”的锁骨处,依然在发颤。
他控诉道:“你太过分了。”
就是因为知道对方现在有多蛊惑人心,才不敢多看的,他怕自己又被迷了心神,答应五条新也各种非常过分的要求。
这家伙不久前就是这么做的。
五条新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这就过分了?
他还没开始“正餐”呢!
怎么能算过分呢?
那按照禅院直哉睚眦必报的性格,接下来岂不是想要把他千刀万剐了?
“呐呐,直哉君。”
或许是空调的冷风刚好扫到他湿哒哒的身上,禅院直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抬头看一眼那边嘛!”
五条新也温柔地安抚着人。
只是脸上和煦的笑意莫名叫人悚然。
禅院直哉犹豫了很久,才快速往旁边看了一眼,也就是这么一瞥,他瞳孔都快地震了。
“为什么这里会有面那么大的落地穿衣镜?先前还没有的!!”
五条新也语调轻快。
“对啊,我是刚搬过来的。”
“!!!”
术式不是这么用的啊!
会操控丝线了不起吗?
……
昏暗的卧室内,累得不行的禅院直哉成功被枕边震动个不停的手机给吵醒了,发着起床气的他直接抄过来,连看都没看来电人是谁就往抱着他的五条新也身上砸。
“去接电话!”
五条新也:“……”
行行行。
他今天让着禅院直哉一点。
“你也不怕是你父亲打过来的吗?”
心下骤然一惊的禅院直哉倏然睁开眼睛。
真的假的?!
五条新也恶作剧成功似地笑了,“不是。”
坏脾气的禅院直哉直接把五条新也的枕头扔到了地板上,自己缩回了被子里。
“摩西摩西。”
五条新也还奇怪陌生号码是谁,刚接通就听到了少年活力满满的清脆嗓音。
“新也老师我和伊地知先生来你家找你啦!新也老师在家吗?”
五条新也:“!!!”
是虎杖悠仁!
“你现在在我家门口?怎么还换了一个号码?”
他挪出被窝,随手给自己套上一件玄黑色的浴衣,走到窗边掀开一角窗帘。
虎杖悠仁不好意思地说:“昨天和五条老师吃寿喜烧的时候,手机掉锅里了。”
五条新也:“……”
肉粉色头发的少年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脑袋偏了偏,看到他时用力挥了挥手,看口型应该是在叫他。
虎杖悠仁兴奋道:“新也老师,我看到你了。”
五条新也:“……我也看到你了。”
他能不能让虎杖悠仁现在回去?
禅院直哉可是在他这里呢!
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容器——虎杖悠仁在进入咒术界的那一天就已经出名了。
禅院直哉作为禅院家的人,是保守派的代表,这要是看见虎杖悠仁,怕不是第二天容器还活着的事就会传遍咒术界吧?
而且……
禅院直哉听到动静已经醒了。
咔嗒一声。
卧室里的灯被打开。
“麻烦你再等一会儿可以吗?我收拾一下就来开门。”五条新也并没有说出虎杖悠仁的名字。
虎杖悠仁在那边元气满满地回了一句。
“哦,好的,新也老师。”
“怎么?你有别的小情人找上门来了?”
禅院直哉毫不在意自己上半身还是赤/裸着就从后面搂上了五条新也的脖颈。
粹了寒冰的嗓音像是不断吐着蛇信子的毒蛇,要是五条新也的回答不能让他满意,就会扑上来狠狠咬一口,并注入毒液。
五条新也想要阻止禅院直哉去看楼下,但已然来不及了,只能回身抱住禅院直哉,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大半的风光,他无奈道:“你好歹穿个衣服啊!”
“那是谁?”禅院直哉抬了抬下巴,绿瞳毫无感情机制地下瞥,语气非常平静,“好像有点眼熟。”
应该在哪里见过。
想必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五条新也都想好了该怎么让禅院直哉保密,乍然听到禅院直哉的问题,思路短暂地凝滞了一下。
“……你不认识?”
真的假的?
虎杖悠仁那么有名,之前在商场的时候,禅院直哉也见过虎杖悠仁了吧?
禅院直哉皱眉,仔细回想了一下,还是没有挖到关于粉发少年的记忆,轻蔑地嗤了一声。
“我应该认识吗?”
他既然没印象,那说明对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不配被他放在心上。
“是悟君的学生吧?”
五条新也奇道:“你不是不认识他吗?”
“这不是随便一猜就知道的吗?”禅院直哉轻哼了一声,旋即转身坐在床沿上,朝五条新也勾了勾手。
五条新也顺着禅院直哉的意思,走过去低下头。
禅院直哉不太满意地皱了皱眉,五条新也就算是弯腰,也还是比坐在床上的他视角要高,虽然五条新也并没有蔑视他的意思,却还是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小少爷命令似地说:“你蹲下来。”
五条新也挑了挑眉,很自然地单膝蹲在禅院直哉面前的地板上。
禅院直哉对于五条新也的顺从相当满意,双手捧起那张艳丽姝绝的脸,奖赏似地低头,异常磨人地轻咬着五条新也的唇。
他非常享受这种操控别人的感觉。
尤其被掌控的对象还是五条新也。
这叫他十分畅快。
五条新也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喉结。
小少爷大早上就这么诱惑他,一会儿还想不想起床了?
禅院直哉就是仗着五条新也等会儿要下去见五条悟的学生,不敢对他做什么,才会那么嚣张。
五条新也危险地眯了眯眼,在禅院直哉的手抚摸他喉结的时候,欺身而上。
禅院直哉惊呼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人扣住双手按在了柔软的床褥上。
五条新也毫不怜惜地将得意洋洋的小少爷按在被褥上狠狠欺负了一顿。
不给点教训,禅院直哉只会愈发大胆,至少能消停一小会儿。
美人计向来只有他对别人施展的份。
按照禅院直哉现在的段位可玩不过他。
脑袋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禅院直哉瞳孔涣散地喘着气,半晌也没缓过来。
“直哉君,我先下去了。”五条新也意有所指地按了按禅院直哉酸软不已的腰,“要是觉得累的话,你可以在上面休息。”
禅院直哉恼羞成怒地瞪了五条新也一眼。
这对后者可什么威慑力都没有。
五条新也简单整理了一下略有些凌乱的浴衣,洗漱整理了一番就去给虎杖悠仁开了门。
“虎杖同学,今天没有任务吗?”
虎杖悠仁摇摇头,“五条老师说今天休息一天,过两天我就要跟着另一位老师学习啦!五条老师让我来问问新也老师去不去仙台玩。”
“仙台?”
五条新也眨了一下眼睛,没记错的话,虎杖悠仁的老家就是仙台的吧?
早在虎杖悠仁入学后,五条悟这位特殊学生的资料已经被五条家的人递送到了他手上,虎杖悠仁实在是太特殊了,比去年入学的乙骨忧太还要特殊,对于虎杖悠仁的基本资料,他还是有点印象的。
“老师说我可以回家和爷爷说说话,新也老师愿意和我一起去玩吗?就当旅游了。”
虎杖悠仁很清楚自己的情况,虽然两面宿傩近几天都挺老实的,但自从他得知自己和诅咒之王立下了不知名的束缚后,他心里总有些惶惶不安。
两面宿傩的破坏力有多大他非常清楚,一只让他觉得连呼吸都分外艰难的特级咒灵就这么轻松被对方杀死,这种时候要是没有人跟在他身边,两面宿傩占据了他的身体大杀四方怎么办?
所以他主动跟五条悟提出外出的时候,最好能有个实力强大的前辈看住他,免得两面宿傩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又跑出来搞事。
五条新也显然也明白虎杖悠仁的言下之意,索性最近也没什么事,就陪悟的学生走一趟就好了。
“哒哒哒——”
木屐在地板上踩踏的声音规律性地传来。
虎杖悠仁神秘兮兮地对五条新也说:“是新也老师的男朋友吗?”
他刚刚在楼下看到了,是一位金发的青年,就是眼神有点恐怖。
五条新也笑了一下。
“不是,是前男友。”
现在的人什么情况?
禅院直哉对虎杖悠仁没印象可以理解,毕竟是高高在上的禅院家嫡子,实力低于他的皆不会被他认可,自然也不会放在眼里。
但虎杖悠仁不是也见过禅院直哉了吗?
怎么大家都这么健忘?
该不会小少爷换个发型,就让人认不出来了吧?
禅院直哉还没下楼就听到了五条新也这句话,十分不爽地横起了眉,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是,没错,前男友。
五条新也这个该死的混蛋把他给甩了。
禅院直哉一点也不在乎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并在心里已经将五条新也里里外外骂了个遍。
虎杖悠仁眨了一下眼睛,不太相信五条新也的话。
没猜错的话,两人晚上应该是住在一起的吧?
前……前男友?
五条新也确定吗?
第43章 分手第二十天
五条新也也听到了身后楼梯口传来的动静, 很是无辜地朝禅院直哉笑了笑,仿佛自己方才什么也没说。
或者说,他也不太在意禅院直哉是否听到, 偶尔给小少爷来点刺激也好。
禅院直哉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这个世界上有人挑衅他, 偏偏他还在对方的底线上来回踩了好几下,每次看禅院直哉炸毛就觉得十分有趣。
盛世美颜的灿烂一笑, 饶是多次近距离欣赏过的禅院直哉心跳也依然会猛地加快了几分。
但他很清楚要是将惊艳之色展现在脸上的话,绝对会让五条新也得寸进尺的。
他冷漠地看着五条新也,冷哼了一声, 心情肉眼可见的不佳。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还笑得那么开心。
“直哉——这么快就下来了吗?”五条新也这话说的别有深意。
他不觉得昨天“劳心劳力”了一晚上的禅院直哉今天还有足够的力气维持禅院家嫡子的气派。
撑着自己的身体完美地下楼梯,脸色都白了呢!
五条新也朝禅院直哉招了招手。
“你这是叫小狗吗?”
禅院直哉慢慢悠悠地走过去一把扯住五条新也扎在脑后的卷发小揪揪。
“嘶——”五条新也的脑袋顺势后仰, 不轻不重地拍了拍禅院直哉的手背, “直哉是什么幼稚的小男生吗?这么喜欢拽我的头发?”
一不高兴就扯他的小揪揪,多过分啊!
禅院直哉顺着发尾将五条新也的棕色发圈给拉了下来, 又将其砸到了卷发青年的脸上, 全程将单人小沙发上的虎杖悠仁忽略了个彻底。
“你才最幼稚。”
五条新也握住禅院直哉的手, 不顾人反抗,拉到他身旁。
禅院直哉臭着张脸, 变着法子找五条新也的茬。
“挤死了。”
抬手想打, 就被五条新也眼疾手快地制住。
“大早上不要那么容易生气嘛!”
虎杖悠仁眨眨眼,仔细看了之后才赫然发现眼前这个金发青年就是上次和钉崎野蔷薇他们去逛街时,在商场碰到的那个脾气特别坏的毒舌男。
但下一刻, 他就对上了一双阴翳的绿瞳。
禅院直哉感受到脸上贴过来的一抹温软,突然意识到客厅里不止他和五条新也, 当即怒视过去,“小子, 你在看什么?”
“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额……额……师……师……”
虎杖悠仁下意识举起双手,嘴巴都仿佛被烫到了似的,后半句话磕磕巴巴怎么也说不出口。
师母?
可以这么叫吗?
感觉叫出口会被对方杀死的。
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到合适的称呼,正当他准备选一个中规中矩、不容易出错的叫法时,五条新也帮他解了围。
“禅院直哉,我前男友,直接叫他禅院就好了。”
一看小孩露出这么纠结的表情,五条新也就知道虎杖悠仁在脑子里都脑补了些什么。
禅院直哉斜睨着五条新也,目光犀利尖锐。
呵。
前男友……
五条新也这家伙可真有胆啊!
还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五条新也头都没转一下,准确无误地用掌心挡住了禅院直哉捅过来的手肘。
虎杖悠仁双手乖乖地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无措地看着在场两位大人你来我往地过招,剑拔弩张的气氛异常压抑。
他突然非常后悔今天过来,总感觉自己打扰了五条新也和男朋友独处呢!
“好了。”五条新也三下五除二将禅院直哉制服,半搂住,“直哉君,你不累吗?”
不是吧?
还这么有活力?
夜里哭得要晕过去的人是谁?
“这不都是你的错吗?”
禅院直哉坐在这张沙发上就想起了昨晚的事。
被困在狭小空间里,连呼吸都灼热到叫人窒息,浑身发软,后背上似乎还停留着被五条新也亲吻时的酥麻痒意……
他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自己略有点红肿的眼尾。
五条新也是怎么好意思现在问他累不累的?
得亏这家伙还记得把沙发套拆下来洗了换上干净的,不然他今天就会忍不住把沙发给烧了,反正他那件新衬衫是完全没法穿了。
小少爷不高兴,原本想拿罪魁祸首五条新也当出气筒,没成功,火气自然也蔓延到了别人身上。
他抬了抬下巴,阴森的语气像是搭在弓上的箭矢,而虎杖悠仁显然成了瞄准的靶子。
“所以这人是谁?”
虎杖悠仁陡然想起来自己还是假死状态,上回五条老师跟他说过,禅院直哉是禅院家的人,是主张要将他杀死的保守势力的一员。
遭了。
他好像惹麻烦了。
五条新也好整以暇地歪头,看禅院直哉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他家小少爷是真的不认识虎杖悠仁。
“我要是告诉你,你可以保证不说出去吗?”
钴蓝色眼瞳里藏着叫人读不懂的情绪。
禅院直哉高高挑起眉毛,施施然往后靠在沙发背上,双腿叠起,绿瞳中浮现满满的恶意。
他露出了一贯常有的欠打表情,语气傲慢道:“你求我啊!只要你求我,我说不定会大发慈悲地答应你。”
刻薄的表情加上刺耳的语气,一听这话就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禅院直哉就是故意的。
他就是想要难为五条新也。
这家伙昨天晚上可没少逼他求饶,不报复回来,那是不可能的。
虎杖悠仁坐立难安。
他应该提前打电话,而不是来了之后再联系,现在让五条新也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吧!
愧疚之心都快把善良的小孩给溺毙了。
五条新也定定地凝视着又燃起了嚣张气焰的禅院直哉,只把这位少爷看得毛骨悚然了起来,他才不紧不慢地挪开视线,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
禅院直哉后背寒毛竖起,手臂肌肉紧绷,时刻防备着五条新也,免得这家伙又对他做出些什么。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五条新也现在应该也不敢做出太出格的事,毕竟还有一个五条悟的学生在场。
况且他的要求也不是很过分吧?
五条新也自己有多过分,他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这么想着,禅院直哉的底气一下子涌了上来。
五条新也都不用猜。
估计禅院直哉又在脑袋瓜里脑补了一些让自己暗爽的事。
可惜小少爷到现在都还不懂。
——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手臂重重地搭在他的肩头,还沉溺在自己世界中的禅院直哉被吓了一个哆嗦。
看到这,五条新也笑出了声,他轻飘飘地说:“直哉君,你该不会是在害怕吧?”
刚刚又在心里打了什么坏主意?
把算盘亮出来让他也看看啊!
藏在心里算怎么回事?
“一派胡言。”
禅院直哉心下一空,五条新也每次在他名后面加个“君”时,总是听起来格外缠绵,但他也只是在这家伙女相被这声“直哉君”叫得心猿意马过。
他快速调整好自己略有些不自在的神情,似讥似讽地翘起唇角。
“我看你是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啊!快点求我,我说不定会帮你保密,怎么样,很划算的买卖吧?”
五条新也亲昵地说:“我要是求你,你能立下‘束缚’吗?”
说实话,他不太相信禅院直哉。
跟禅院直哉相处过的人都知道这位禅院家嫡子的秉性吧?
狠辣刻薄,嚣张跋扈,目无尊长。
这些负面词汇都可以往禅院直哉身上堆砌。
只是口头上保证一下。
那他是不会放心的。
禅院直哉不是傻子,相反他很聪明,善于不惜一切代价利用身边的所有谋划自己想要得到的目的,只是在感情上稍有些优柔寡断,还很容易中美人计。
此时听到五条新也这话就沉下了脸,原本挂在脸上讥讽的笑意也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要是口头上保证保证也就算了,现在都用上了“束缚”……
鹰隼般犀利的视线钉在虎杖悠仁身上,像是要将小孩的血肉都给剜下来。
他是越看越觉得眼熟啊!
“你先告诉我这小子是谁?”
禅院直哉谨慎道。
“那不可能。”五条新也摊了摊手,“直哉你先立下‘束缚’。”
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最难熬的还是虎杖悠仁,局促地坐在那里格外可怜,什么也不敢说,总觉得自己只要发出一点声音就大事不妙了。
禅院直哉和五条新也僵持着,他在脑海中疯狂回想关于五条悟几个学生的资料,除了禅院真希和伏黑惠,居然一张脸都没记在脑子里,因为他从不拿正眼看那些弱得不行的平民咒术师。
听说五条悟前不久还死了一个学生……
五条新也耐心等待禅院直哉考虑。
就算小少爷不同意,那他也会让他同意的。
这个选项真正的答案只有一个,还是强制性的。
谁叫小少爷倒霉刚好碰到了虎杖悠仁来找他呢?
而且他早上起来都阻止禅院直哉往下看了,奈何禅院直哉一意孤行啊!
“!!!”
禅院直哉会突然动手是虎杖悠仁没想到的,好在五条新也反应很快,麻溜地打掉禅院直哉手中的匕首,将人按在沙发上。
“他是那个两面宿傩的容器?!!”
禅院直哉没有更为准确的依据,但他也不是什么蠢货,更何况虎杖悠仁的身份也说不上难猜,不然为什么五条新也要他立下“束缚”,承诺不将虎杖悠仁暴露出去,无非是对方身份特殊,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五条悟有什么学生需要瞒着咒术界吗?
没有!
所有的学生信息都是登记在册的。
只有之前死掉的那个两面宿傩的容器。
五条新也故作头疼,“那这可就没办法了。”
挣扎不过的禅院直哉也不动弹了,他瞪着抓他手的五条新也,一想就知道这是谁的主意,“你们俩兄弟还真是大胆啊!两面宿傩要是失控了,谁来负责?死了不是一了百了吗?”
御三家的人谁不知道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昭彰恶名啊!
五条新也料到禅院直哉会是这么个反应,“好了,直哉君,不要当着一个孩子的面说这些。”
禅院直哉可从没把虎杖悠仁当成小孩看过,对方在他看来就不是人,在对方被两面宿傩受肉的那刻起,他就默认虎杖悠仁是诅咒了。
“吞下两面宿傩的手指不是虎杖同学的错。”
小孩只是为了救人,这又有什么错?
如果说善心换来的是死刑,那这个世界都成什么样子了?
意识到自己失了先机,接下来大概都没什么机会动手了,禅院直哉厉声怒斥五条新也。
“行了,放开我!”
这家伙力气那么大,都把他的腕骨捏疼了。
五条新也松开禅院直哉的手,眼神飘忽了一瞬,故意长吁短叹道:“该不会禅院家堂堂下一任家主这么言而无信吧?”
禅院直哉整理衣服的手一顿,掀了掀眼皮,凝眸看着五条新也,“你什么意思啊?”
用这么阴阳怪气的口吻,五条新也想表达什么?
五条新也双手叠起放在禅院直哉的肩头,同时也将脑袋搁在了手背上。
“直哉可是答应了要保密的。”
禅院直哉被五条新也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行为给震惊到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你会答应的吧?”五条新也眨了眨钴蓝色的眼睛,懒洋洋地拖着每一个字音的声调,“难道禅院家的下一任家主还会怕一个一千多年前的老干尸吗?唉,直哉的术式那么厉害,总不可能连个身体都没有、实力也就那么两、三根手指的两面宿傩都对付不了吧?”
沐浴香波的清香几乎无孔不入,这让禅院直哉不由得想起了昨夜在浴室里的场景,眼神中多了几分不自在,但还是维持着最基本的矜傲。
“呵,笑话,我会害怕?你在开什么玩笑?”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言语上的刺激,这无异于在挑衅他。
五条新也听到这,就知道禅院直哉已经上钩了,他继续抛出诱饵,“反正直哉之后也要住在这里,你还可以知道我很多秘密。”
不得不说,禅院直哉的的确确是有亿点点心动了,但嘴上还是用那种非常嫌弃的口吻说:“谁说我要住在这个小房子里?”
五条新也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的房子了吧?
“诶?那……角落里的行李箱可不是我的。”五条新也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询问。
禅院直哉轻咳了两声,继续嘴硬。
“我只是暂住两天而已。”
他都打算好了。
等他把五条新也的真心丢在地上践踏个稀巴烂他就马上走,一刻钟也不可能在这地方停留的。
谁让这家伙一开始女装骗他。
呵呵。
那就别怪他了。
这必须报复回来证明给禅院直毘人看,不然他在父亲那的形象彻底变成了贪恋美色都眼瞎到连男女也分不出来。
只是被五条新也欺骗了这一次感情,他父亲那个老匹夫就狠狠嘲笑了他好些天,他被骗身骗心有那么好笑吗?
哦,对,他父亲还不知道他被骗身的事。
“好叭好叭,暂住两天就暂住两天。”五条新也轻轻捧过禅院直哉的脸,在上面印了一个亲吻,温声温语地说,“那就说好了,不许把虎杖同学的事说出去哦!”
某位天真善良的虎杖悠仁同学在一旁叹为观止。
他是亲眼看到五条新也是怎么降下禅院直哉对他的浓浓杀意的。
一连串操作下来,禅院直哉完全抵抗不了。
新也老师好厉害。
虎杖悠仁发自内心地想着。
精致艳丽的容颜距离他只有咫尺之距,禅院直哉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喉结,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五条新也满意地笑了。
美人计加上激将法,想必每一只禅院直哉都抵抗不了吧?
第44章 分手第二十一天
禅院直哉刚答应下来就后悔了, 心中很是懊恼,不知不觉就被五条新也拽进了沟里。
按照他以往的性格,这种事他肯定是当下就会反悔的, 但五条新也都那么说了, 要是他又突然改口,一定会被五条新也笑话, 而且……要是他不保密的话,五条新也恐怕不会放他走出这里。
至少在虎杖悠仁出现在众人面前并宣布自己没死的这段时间内,他都别想离开五条新也的视野范围。
他不是傻子, 自然也能窥出五条新也的三两分想法。
五条新也朝禅院直哉无辜一笑,知道他家这位一点也不笨的小少爷已经猜出了他心中所想。
稍低的嗓音夹杂着点威胁意味。
“答应了,可就不能反悔喔!直哉君~”
禅院直哉翻脸不认人这种事做的还少吗?
对方可是一直想把老父亲都给孝死的屑人呢!
禅院直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先前说过, 五条新也男相的时候只在特殊情况下会在他的名后面加上一个“君”,是强调也有点警告意味, 每次对方这么叫时, 如果接下来他不同意五条新也说的话, 就会得到一个相当不妙的后果。
但受人掣肘的他又怎么会高兴呢?
当即剜了五条新也一眼。
“呵,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这下是彻底把自己的后路堵死了。
五条新也奖赏似地倾身过去, 碰了碰禅院直哉的唇边, 轻声说:“放心吧!只要你乖一点……”
他是不会做什么的。
听懂了五条新也未尽之言的禅院直哉不爽地轻哼了一声,但也没说别的什么。
二人的注意力重新放在了虎杖悠仁身上。
跟他们这两个屑人相比,忐忑不安坐在沙发上的虎杖悠仁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他不自在地挠了挠后脑勺, “新也老师,禅院先生……为什么你们都这么看着我?”
禅院直哉叠起腿, 靠在沙发背上,这才拿正眼打量起了虎杖悠仁, “这小子是两面宿傩的容器?怎么看不出来呢?”
看上去有点蠢。
五条新也笑眼弯弯道:“要是两面宿傩能随时冒出来让直哉你看看,你岂不是要时刻紧绷这神经?”
他还不知道吗?
禅院直哉无非是清楚虎杖悠仁平常能够约束两面宿傩才会这么说的,要是诅咒之王偶尔会跑出来一两次,禅院直哉大概会趁他不注意一刀子捅进虎杖悠仁的心窝里,把人解决了才安心。
一来,曾经声名赫赫的两面宿傩毕竟是曾经笼罩在咒术师头顶上的灾难。
二来,若是禅院直哉亲手解决了诅咒之王,就算只是拥有两、三根手指的两面宿傩,也会让整个咒术界的人改变对他的看法。
最完美的“奖赏”就是禅院直毘人退位,禅院直哉直接继承家主,权势唾手可得。
他原本都想好了要怎么让禅院直哉立下“束缚”保密,没想到小少爷顺从得这么快。
五条新也心中略感遗憾。
他的“手段”还没全部使到禅院直哉身上呢!
可惜了。
禅院直哉不耐烦地掐了一把五条新也的脸,“闭嘴吧!反正这小子要是被发现了,我可不会帮你和悟君瞒着。”
“是是是。”五条新也应了两声,“直哉跟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
“别在这跟我嬉皮笑脸的。”
禅院直哉撇过头。
本来就跟他没有关系,他能保密,五条新也就该对着他感恩戴德,不然五条新也、五条悟、整个咒术高专就等着被咒术总监部诘问吧!
虎杖悠仁亮着眼睛,“谢谢新也老师!谢谢禅院先生!禅院先生您可真是个大好人!”
五条新也:“噗——”
刚喝进去的水喷了出来。
说真的,虎杖悠仁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良心不痛吗?
他完全不能把“大好人”这几个字和禅院直哉划上等号。
清楚五条新也惊愕的原因,禅院直哉当场炸了毛,他提高了音量,怒斥似地道:“你什么意思啊!五条新也!”
五条新也这时候当然要给禅院直哉一个甜枣,不然小少爷真闹起来,可一点都不好哄呢!
看五条新也在手忙脚乱地安抚已然火气上头的禅院直哉,还被邦邦揍了两拳,虎杖悠仁眨巴了两下豆豆眼。
家……家暴现场?
他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完蛋了!
给新也老师惹麻烦了。
天真的少年愧疚得都快昏过去了,好在五条悟一个打过来的电话解了围。
“摩西摩西,悟?”
五条新也直接开了外放。
“新也,悠仁到你那里了吧?”
五条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活泼,听上去心情不错。
虎杖悠仁听到自己的名字,举起了手,元气满满地应了一声。
“嗨!五条老师!”
“哟,悠仁,听起来精神头不错嘛!”
“对,他在我这里……”还不等五条新也问什么,禅院直哉就咬了他一口,“嘶——”
五条悟抬了抬眉,兴奋的语气里又有些许幸灾乐祸,“新也,你在做什么?你该不会还沉迷在某位禅院姓少爷的被窝里吧?”
禅院直哉凑得近,自然也听到了五条悟的话,轻咳了两声,和五条悟打了声招呼。
“悟君。”
对于这位最强咒术师,他还是很尊重的,对方可是名副其实的强者,相信总有一天,他也能达到五条悟那个高度。
当然,像五条悟这种性格的,只适合远观,保持最基本的对强者的尊敬就好了,凑近了,会被五条悟气死的。
五条新也调侃道:“直哉,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两副面孔啊!”
禅院直哉面无表情地掐住了五条新也的腰,然后被后者一只手按到了旁边的抱枕里,没挣扎得过来。
五条悟似乎笑得更开心了。
“看来你那边很热闹嘛!新也。”
听到这话,禅院直哉顿时有种在别人面前丢了脸面的感觉,把脑袋埋在抱枕里不吭声了。
“这倒是,有点闹腾。”知道五条悟有事想和他说,五条新也起身走出门,隔着层玻璃窗看着客厅里,当然,目光所停留的主要对象是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毫不犹豫地抄起抱枕朝五条新也的方向砸去,柔软的抱枕碰到玻璃又反弹到了地上,他哪不知道五条新也是防着他会对虎杖悠仁动手。
他是那种人吗?
好吧,他是……
看到五条新也出门的那刻,他的确在某一瞬间对虎杖悠仁抱有浓烈的杀心。
但五条新也表现出一副相当了解他的模样就很让人不爽啊!
五条新也听着五条悟说话。
“确实有点事哦!新也,我们之前不是说想要调查头顶有缝合线的人吗?先前我去北海道的时候,咒术联盟那边告诉我,他们的人在宫城县听说过有死而复生的人,说不定那附近的医院还存在着这种‘医学奇迹’的档案哦!”
五条新也来了精神,“在宫城县哪呢?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仙台一带,具体不知道在哪,我那时候还不知道杰的尸体被偷了呢!突然想起来,又让伊地知去问了一下,正好悠仁想回一趟老家,麻烦你走一趟了,我还在京都这边,老头子又给我挖出了不少关于加茂宪伦的资料。”
五条悟也没问禅院直哉的事,反正他家无所不能的哥哥会解决一切的。
“嗯,没问题。”五条新也也有自己的打算,去仙台也只是顺路的事,“刚好我过几天也要去仙台一趟,当年地震时被封印的咒灵随着人们对那片土地持续增加的恐惧,好像要出来蹦跶了。”
“哦哦,我记得,那条‘大鲶鱼’啊!”五条悟声调欢快了不少,“那就拜托新也啦!我得想想把忧太放在哪里合适。”
五条新也刚想点头,又想起了什么,惊讶道:“忧太?乙骨忧太?!等会儿,你带着乙骨忧太从非洲偷/渡回来的?”
他仿佛看到了五条悟欢快地提溜着自己的学生,用瞬移咻咻咻横跨了海洋和大陆。
猫猫强调:“……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们可是连夜飞回来的,坐飞机!”
他哥变了!
以前都不这么跟他说话的。
谈了恋爱果然都不爱他这个可爱的弟弟了。
猫猫要闹了。
五条新也笑了,“开个玩笑嘛!你悄悄带着乙骨忧太回来,把痕迹都抹除了吗?”
“当然,没有任何人发现,现在忧太待在悠仁之前住的那个暗室里。”
“悠仁的事麻烦新也啦!我这边得了空就带着忧太过来。”
“嗯,小事,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感觉新也就跟妈妈一样呢!”
“……”
……
“我为什么要陪你来这穷乡僻壤的地方?”
禅院直哉从车上下来就是满脸的不愉快,直接甩起了脸子。
椅子太硬,坐得他腰又酸又疼,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本来说好了让那个叫驻留宫城县的辅助监督送他们过来的,没想到那家伙半途接到了紧急任务,急着带咒术师去任务地,只能让刚出了机场的他们打车过来。
好好学生虎杖悠仁局促不安地想要道歉,本来今天让五条新也陪他来仙台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哪曾想禅院直哉也要跟着一起来,现在又明显感受出禅院直哉的不喜,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
五条新也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肩膀,宽慰道:“别介意,直哉他是京都人。”
对于禅院直哉来说,京都之外的地方皆是乡下。
虎杖悠仁了然。
“好……好的,新也老师。”
禅院直哉除了口头上抱怨,脸色也难看了点,也没做出什么实际行动。
“你的手是没处放吗?”犀利的目光钉在五条新也拍着虎杖悠仁肩膀的手上,禅院直哉恨不得用眼神将五条新也那只手给砍了。
在他眼里,五条新也就是能任由他摆弄的所有物。
他碰可以。
别人?不行。
五条新也无辜地举起手。
他家小猪醋劲也太大了吧!
五条新也整理了一下禅院直哉折起一角的衬衫领子,他还以为小少爷会继续穿那套厚得要死的宽袖羽织,没想到换了一套现代装。
张扬的金发加上发尾的黑色挑染,衬得禅院直哉那张脸带有一种攻击性的隽美。
“别那么容易生气嘛!”
看起来像只把翅膀挥出残影、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鹦鹉。
说着,他揽住了禅院直哉的腰,却被后者毫不留情地打下。
“嘶——”五条新也吃痛,“直哉你下手怎么这么狠啊!”
对着他这张好看的脸,禅院直哉也舍得下手打吗?
“在外面,你能不能有点距离感啊?”
五条新也不在乎外人的眼光,禅院直哉可是相当在意的。
现在社交网络发达,这家伙又长得那么好看,保不齐会被他人拍下来上传,禅院家虽然全家骨子里都带着点老古董属性,但也不至于没有人上网,年轻一辈还是很喜欢逛社交软件的,万一他和五条新也搂在一起的照片传到了父亲那怎么办?
家主之位可变成鸽子飞走了。
虎杖悠仁往自己的头顶看了看。
艳阳高照。
嗯……没有头顶电灯泡。
可他为什么感觉自己这么亮呢?
还在布灵布灵地发着光。
“好叭好叭,既然直哉要求了……”五条新也往旁边退了两步,和禅院直哉拉开距离。
禅院直哉微微蹙眉,压下心中异样。
家里鲜少来客人,虎杖悠仁也有好几个月没回来了,自然落了一些灰,五条新也去帮忙,禅院直哉则是满脸嫌弃地站在门口,等两个勤劳的人打扫得差不多了才施施然走进去,哪曾想刚进去手里就被塞了条抹布。
禅院直哉僵硬着手,嫌弃地捏着抹布的一角,他气急败坏地大喊了一声。
“五条新也!”
五条新也微笑,“偷懒的人等会儿没有晚饭吃。”
禅院直哉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手中的抹布,“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禅院家的小少爷。
手是为了拿起咒具祓除咒灵的,自然连阳春水都没沾过,哪里干过这种“粗活”?
而且这里不是他家吧!
他凭什么帮一个小辈打扫房子啊!
“嗨!嗨——就算是大少爷,也不是你偷懒的理由,其他的我们都干了,就差窗户和窗台。”
五条新也恶作剧似地随手将灰蹭到了禅院直哉的鼻尖上,气得后者甩着抹布要来打他。
“五条新也,你死定了。”
虎杖悠仁在一旁,想要劝阻,“……那个,没关系的,新也老师,禅院先生,我自己来就好了,新也老师!禅院先生!”
但正绕着沙发转的二人显然都没有听到他的话。
“……”
有时候怀疑自己和他们到底谁才是小孩子啊!
混战最终以五条新也一胳膊把禅院直哉按怀里结束。
“去擦个玻璃,看我们打扫,你一个人在旁边干站着也没什么意思吧?”
五条新也拿出了惯用的打一下然后给颗甜枣的套路。
禅院直哉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情绪已经在爆发边缘了。
“堂堂禅院家的嫡子,不会连擦个玻璃都不会吧?”
五条新也意味深长地拖着尾音。
“谁说我不会的?你看不起谁呢?”
禅院直哉甩开五条新也的手,没舍得打对方的脸,只用手肘捅了五条新也的腹部。
心中明白这是对方的激将法,但他方才那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自然不可能收回。
都是五条新也的错。
小少爷脱下套在外面的宽袖,将里面的衬衫袖口折上去了一些,动作干练潇洒。
虎杖悠仁心惊胆战地看着自家被擦得吱嘎吱嘎响的玻璃窗,心中有点担心禅院直哉不会一怒之下把玻璃给打碎了吧?
“新也老师……”
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五条新也摊了摊手,“别担心,直哉只是改不了大少爷脾气而已。”
那边的禅院直哉动作一顿,擦玻璃的动作更用力了,连死角都没放过。
去死吧!
五条新也!
一楼很快就打扫干净了。
“禅院先生好厉害,玻璃特别干净。”
五条新也故作严肃地点点头,“完全看不出来是第一次做家务的人呢!没想到直哉第一次尝试都能做的如此完美。”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吹嘘着禅院直哉的劳动成果。
一听这话,禅院直哉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又恢复了以往高高在上的少爷模样,“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他可是禅院直哉啊!
禅院家最优秀的继承人。
只要他想,无论什么事都能做到完美。
这几声吹捧是他应得的。
但是……总感觉哪里有点怪怪的。
五条新也凑过去,奖励似地亲了亲禅院直哉的唇角,“直哉君不愧是禅院家的下一任家主呢!”
盛世美颜陡然凑近,禅院直哉的脑子里想的事情全部被清空。
前一秒还记得不能听信了五条新也的花言巧语,后一秒就被唇上的柔软夺走了所有注意力,又听到五条新也的赞赏,脸上的得意之色更盛。
连带着看虎杖悠仁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只要简单打理一下就可以了,虎杖悠仁看日头还早,就想着去爷爷房间将家居被褥什么的都拿出来晒一晒,不然下次回来肯定是一股浓重的霉味。
虽然爷爷已经离开了,但他也要保留爷爷存在的痕迹。
虎杖悠仁将一个黑色的五斗柜轻松端出。
“……需要帮忙吗?虎杖……同学?”五条新也犹豫着说道。
这看着,好像也不是特别轻的样子。
虎杖悠仁赶忙拒绝,“不不不,新也老师,我自己来就好了。”
禅院直哉:“……这是什么怪力啊!”
虎杖悠仁腼腆地笑了笑。
“力气是天生的。”
将柜子搬到院子里后,他小心地拿着干净的抹布仔仔细细擦干净了边边角角里的灰尘,又打开了全部抽屉,里面有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文件,虎杖悠仁一一将它们放到收纳箱里。
“五条新也,我要喝水。”
房檐下的禅院直哉对着卷发青年颐气指使,态度好不嚣张。
五条新也见没什么事,正想着过去,一张薄薄的照片却从虎杖悠仁抱着的那堆白纸张飘在了地上。
他想帮忙,俯身去捡,手却停在了半空中,钴蓝色眼瞳倏然睁圆,半晌也没直起腰来。
照片的角度应该是偷拍的,只有一个侧面。
面容姣好的黑发女人唇角带着浅浅笑意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乍一看是一副相当温馨的画面,可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女人的眼神并不像是在看待自己可爱的孩子,更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作品。
最关键的是,女人的额头上横着一条狰狞的缝合线。
等等,这是……
第45章 分手第二十二天
虎杖悠仁还奇怪五条新也怎么就跟按了暂停键似的半晌也起不了身。
“新也老师, 你怎么了?”
五条新也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拿起照片,“这照片上的人, 你认识吗?”
相片的四角泛着淡淡的黄色, 略微往上翻起了一点,连画像的位置已经多了几道因弯折而出现的白痕, 没怎么被精心保存过,色彩都暗淡了不少。
而女人怀中抱着的那个小婴孩,和虎杖悠仁拥有同样的发丝。
五条新也眼皮子重重一跳, 一种不太妙的预感盘踞在心头。
虎杖悠仁困惑地歪了一下脑袋,似乎不太能理解五条新也吻会问这种问题,最主要的是五条新也现在的表情很古怪。
随即他仔细看了看五条新也手中的照片, 又带有歉意地笑了笑, 不太确定地说:“应该是……妈妈吧?但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说来也奇怪,在这张照片之前, 他从来没有见过他家有任何关于他母亲存在的痕迹, 每次他爷爷提到他父母时, 他都本能地选择了逃避。
“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五条新也重复了一遍虎杖悠仁的话,
穿着长袴的禅院直哉又热又渴, 见五条新也久久不过来, 他只好走过去,从对方的小背包里拿出了一瓶水。
“你在发什么呆呢?”
“新也老师,是有什么问题吗?”虎杖悠仁担心道。
五条新也低声念叨着什么, 声音实在是太小,禅院直哉和虎杖悠仁都没在那听清。
“从你有记忆起, 就对母亲没什么印象吗?”
他紧紧扣住虎杖悠仁的肩膀,语气严肃得有些吓人。
虎杖悠仁讷讷地点了点头。
“是的, 新也老师,爷爷说,妈妈走的很早,就算有记忆,也忘记得差不多了。”
他被五条新也阴沉的表情吓了一跳,还不知道五条新也在看到这张照片时,为什么会突然脸色大变。
五条新也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禅院直哉皱眉,臭着张脸抽过五条新也手中用力捏着的照片,看到黑发女人额头上的缝合线,挑了挑眉。
他不以为意道:“这不和加茂宪伦脑门儿上那玩意儿一样嘛!你很在意吗?”
上回他就想问了,五条新也没事干去查一个已经死了一百五十多年的罪人做什么?
现在看来,该不会真像五条新也随口一说的那样,几百年前的老东西从土里里爬出来到处乱溜达了吧?
这也太荒谬了。
五条新也没有回应禅院直哉,他转而走到了房檐下,倚靠在墙面上,阴沉着脸色,暗自思忱着什么。
是巧合吗?
怎么看都不像吧?
加茂宪伦的线索刚断开,又出现了一个虎杖悠仁的母亲,再加上一个现在正在外游荡的夏油杰的尸体……
按照他的习惯,一般情况下他都往最糟糕的情况猜。
假如,虎杖悠仁的……“母亲”……
之所以要在中间停顿一下,是因为他也不知道那家伙究竟是不是虎杖悠仁的母亲,那就暂且算是吧!
虎杖悠仁的“母亲”和一百五十年前的“加茂宪伦”是同一个“人”,也就等于占据夏油杰身体的那个家伙。
什么情况?
这事儿跟虎杖悠仁有什么关系?
有关五条悟学生的资料他大概知道一点,虎杖悠仁的家庭背景很干净,就是很正常的非术师家庭,祖上连一个咒术师都没有,结果现在又突然蹦出来一个脑门儿上带着缝合线的母亲。
那虎杖悠仁成为两面宿傩的容器,应该也不是巧合吧?
他就知道虎杖悠仁的体质没那么简单。
既不是禅院真希那种天与咒缚,却拥有着和天与咒缚媲美的身体素质。
刚好能够压制两面宿傩的灵魂、达到共生状态的容器何其难得,几千年都不出一个吧?
虎杖悠仁知情吗?
五条新也清冷的视线盯着眨着眼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虎杖悠仁,直把少年看得毛骨悚然了起来,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异常。
不过,这事儿大概跟这小孩没啥关系。
没心没肺的,有点傻乎乎的,很好骗,还经常被他和五条悟捉弄,是个和新菜一样特别好欺负的老实人。
那天从禅院家离开之后,五条悟的父亲就把关于加茂宪伦的事整理成文件发给他了。
这位能被赋予加茂家耻辱名号的家主,可是在一百五十年前干出了件“大事”呢!
——让一个拥有特殊体质的女人九次妊娠九次堕胎,从而产生了极具怨恨的咒胎九相图。
比起恶趣味使然,五条新也觉得这其实更像是一种……人体实验?
而看咒胎九相图诞生后马上就被加茂宪伦毫不犹豫地封印,那家伙的实验应该是失败了吧?
那再做一些脑洞大开的猜测。
如果有人一直想要让两面宿傩复活的话,最缺的就是一具合适的□□了吧?
万一虎杖悠仁就是那家伙这几百年来最成功的“试验品”呢?
说实话,他并不是想用这种词语去形容一个元气开朗的少年。
如果假设成立,那虎杖悠仁进入高专,肯定不是巧合。
仔细一想,很多事都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暗地里推动进展。
只要虎杖悠仁是特定的容器,那么两面宿傩的手指必然会被虎杖悠仁吞下,那个喜欢偷尸体的家伙耗费心力,总不可能
他都有点想扯出虎杖悠仁的“过去”看看了,人类可能会因为年龄过小而记不住小时候发生的事,但属于个人的“命运”会记住一切,可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实在是太残忍。
五条新也并不想这么做,也不可以。
“五条新也!”禅院直哉点了点五条新也的眉心,语气不耐道,“你在想什么?叫你半天了也不回答。”
虎杖悠仁担心道:“新也老师,你还好吗?”
五条新也眨了眨有些发酸的眼睛,“……抱歉,我想了点事情,有点太入神了。”
“怎么了?是这个女人有问题吗?你该不会怀疑这女人是加茂宪伦吧?”
禅院直哉虽不满五条新也刚才忽略了他,但也没有太表现出来。
他捏着照片观察了起来。
没什么亮点,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而已,甚至连容貌都说不上惊艳,只是清秀。
尤其是这条十字缝合线和气质温婉的女人格格不入。
本来就长得不够漂亮,加上额头那条狰狞的缝合线,完全破坏了那张脸原本的协调。
向来喜欢以貌取人的禅院直哉凝视了几秒女人唇边嘴角扬起些许的弧度,轻嗤了一声,有点不自在地将照片塞回虎杖悠仁手里。
五条新也张了张嘴,似乎要说点什么,见虎杖悠仁还在旁边,摇了摇头,欲盖弥彰似地说:“没有的事,直哉可别想那么多,我只是想到一件很麻烦的事。”
还是要保护小孩子的身心健康的,这件事也没有定论。
禅院直哉刻薄地翘起些许唇角,“真是拙劣的谎言……”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五条新也就给他的脑壳来了一个脑瓜崩儿。
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哪里遭过这“罪”,脾气也上来了点。
其实五条新也的力道并不重,只是很轻很轻的一下,比起恼怒,禅院直哉心重更多的是被人冒犯的不愉快。
“五条新也,你想死是吗?”
五条新也轻快地往旁边一躲,避开禅院直哉挥过来的手,随手拿出一颗薄荷糖,“好了,直哉,那么容易生都气对身体可不好,降降火气。”
禅院直哉:“……你以为一颗糖就能收买我吗?”
他是那么容易被哄好的人吗?
要是他退了一步,岂不显得很好欺负?
这家伙以后得寸进尺了怎么办?
五条新也故作失落地想要收回手,转而看向什么都不知道的虎杖悠仁同学。
“好叭,既然直哉不要的话……那虎杖同学……”
话还没说完,禅院直哉就飞快夺走了糖,还气急败坏地瞪了五条新也一眼。
既然说了要给他,那就是他的东西。
他想要是一回事,不想要的东西就算是毁了也不会给别人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参与到大人们奇奇怪怪的play之中的虎杖悠仁:“……”
感情真好啊!
能够这么肆无忌惮地在五条新也面前展露自己的坏脾气,禅院先生一定是把新也老师当做了自己最亲近的人吧?
虎杖悠仁自以为自己看透了真相。
自觉方才抢夺的动作有点丢面子,禅院直哉又若无其事地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
“别以为你敷衍我两句就可以逃避问题,怎么,你认识这小子的母亲吗?”
虎杖悠仁局促不安地问:“新也老师,是我的爸爸妈妈有什么问题吗?”
五条新也短暂地沉吟了一小会儿,惆怅地叹了口气,“没事,虎杖同学,我只是觉得你母亲有点眼熟,我好像在哪见过。”
虎杖悠仁眨了眨豆豆眼。
“欸?”
五条新也笑得毫无阴霾,没想给小孩带去压力,“或许是我认错了吧?”
虎杖悠仁摸不着头脑,“……是吗?”
他不是傻子啊!
五条新也看起来就是一副心事重重有话说的样子吧?
“嗯,没错。”
五条新也一点也不心虚地点了点头,又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脑袋,安慰道:“小孩子别想那么多,天塌了还有我们大人顶着,走吧!我们进去,外面又闷又热。”
“呵呵。”
走在后面的禅院直哉一看就知道这家伙有事瞒着他,当即不太高兴地轻哼了声,很是煞风景。
又见五条新也没看他这边,只在心里犹豫了一秒,旋即利落地抬起手。
“嘶——”一时没有防备的五条新也猛地往旁边一缩腰,反手将禅院直哉一个锁喉扣在自己怀里,“一不开心就掐人腰的毛病从哪里学来的?过分了嗷!”
要不是有反转术式,他现在浑身上下都是被禅院直哉掐出来的青紫痕迹,小少爷不仅牙齿尖,下手也狠,还会时不时掏出刀来给他一下。
谋杀亲夫啊!
有时候他是真的很担心自己在睡梦中会被禅院直哉一刀子捅死。
禅院直哉被卡着喉咙,说话有些艰难,他眸色一凝,反手就抓住了五条新也扎在脑后的卷发小揪揪,艰难道:“你活该!”
“直哉,放手!”五条新也先前就怕禅院直哉揪他头发才特意扎了起来,没想到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不是……他的头发有那么好抓吗?
昨天晚上他可是被禅院直哉抓下了不少发丝。
小少爷这是又欠“教训”了?
禅院直哉被气笑了,收紧了手上的力道,“放手?要放也是你先放吧?”
五条新也真敢说啊!
凭什么要他先服软?
他就不!
还没计较五条新也刚才弹他脑瓜崩儿的事呢!
五条新也:“嘶——”
抓就抓了,禅院直哉好歹放轻点力道啊!
这么喜欢抓头发,等待会儿回了酒店,有禅院直哉“好果子”吃的。
最前面的虎杖悠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转头就看到刚进玄关的五条新也和禅院直哉又缠在一起了。
字面意义上的。
他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发生了什么?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二人互相扒拉着,没一会儿就双双滚在了地板上,五条新也垫在下面砸在地板上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
虎杖悠仁想要劝阻,但又不知道做什么好,只能迅速把旁边的椅子都挪开点,免得二人撞到。
“新也老师!禅院先生!!你们没事儿吧?”
听声音就觉得五条新也摔得不轻啊!
这两人不是情侣吗?
这这这……也太幼稚了点吧!
但五条新也和禅院直哉这情况显然没听进去。
五条新也挠了一下禅院直哉的后腰。
“哈哈哈哈——五条新也!你狡诈!!”
被五条新也这么一挠,禅院直哉腰际一软,险些松了力道,他见势不妙,一口怼在五条新也那张漂亮的脸蛋上。
“直哉才是不讲武德的那一个吧?”
怎么还上牙咬人了呢?
五条新也登时想起了小时候禅院直哉将他压在白砂地上的画面,钴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生无可恋。
这波纯属梅开二度了。
禅院直哉该不会也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吧?
对着这张精致的脸,禅院直哉居然舍得下口?
真是没天理了!
好胜心极强的禅院直哉趁五条新也不备,腿一搭,翻身坐在五条新也身上,牢牢制住卷发青年的双手,露出独属于胜利者的嚣张笑容。
“服不服?五条新也,这回可是我赢了!”
禅院直哉心中畅快不已。
总算是反压制了这家伙一次。
他欣赏着五条新也脸上那个明晃晃的牙印,心情更舒爽了。
五条新也就该用这种仰视的角度看他。
“……”
五条新也也笑了。
他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乖乖道歉服软。
“好叭,禅院少爷,是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呗?”
可惜小少爷一向吃一堑不长一智。
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出来混迟早有一天是要还的吗?
禅院直哉唇角咧得更大了,他轻轻拍了拍五条新也的脸蛋。
“以后识相点,知道吗?”
作为补偿,晚上必须让他在上面一次。
这回可不是单纯地交换位置!
嗯,没错,这点也得提出来。
五条新也笑容愈盛,顺从道:“是,我明白了。”
禅院直哉这才松开五条新也,还心情颇好地将人给扶了起来。
“直哉……”
“什么?”
“啾——”
遭受美颜暴击的禅院直哉脑子空白了一瞬。
五条新也趁机把禅院直哉反制住。
“这回可是我赢了。”
虎杖悠仁:“……”
懂了。
这只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而已。
他不应该在这里,他应该在桌底。
第46章 分手第二十三天
见闹剧可算有了停止的迹象, 虎杖悠仁木然地舒出一口气。
他没谈过恋爱,他不懂。
这算是正常情侣的相处模式吗?
应该吧……
其他的他不知道,但自己怪亮的嘞!
感觉脑门儿上顶着一个大灯泡, 闪得不得了。
在这场“交战”中略输一筹的禅院直哉很快就将怒火点到了虎杖悠仁身上, 代表死亡的刻薄声音在虎杖悠仁耳边乍然响起。
“小子,热闹很好看吗?”
虎杖悠仁打了个激灵, 浑身炸毛。
“十分抱歉,禅院先生!”
“虎杖同学……”
五条新也朝虎杖悠仁挥挥手,示意对方快跑, 后者心领神会,脚下抹油似地往楼上溜。
“禅院先生,真的万分不好意思, 我没有在看热闹, 禅院先生和新也老师感情那么好就不要打架了,就算是在客厅里亲亲也没有关系。”
道歉声渐行渐远, 喜欢说大实话的虎杖悠仁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楼梯口。
“……谁跟他感情好了?”
禅院直哉的脸像是打翻了的颜料盘, 青青紫紫的, 表情非常难看,像是活吞了一只蝇头。
这个臭小鬼!
谁让他这么说话的?
“直哉真的好容易生气啊!”
禅院直哉刚抬脚, 就被某条漂亮的“美人蛇”牢牢缠住了。
五条新也从后面揽过禅院直哉的脖颈, 半挂在了小少爷的后背上,亲昵地说:“别在小孩子面前发那么大的火气嘛!会吓到人的。”
禅院直哉压根就不在意这些,他在所有人面前难道不都是这副嚣张的样子吗?
那是因为他有那个资本啊!
何必在意别人的感受。
被家族惯坏了的小少爷不愉道:“起开, 你重死了。”
“扑哧——”
“你笑什么?”
五条新也解释说:“想起来直哉第一次见面抱我时,嘴上说着嫌弃我的话, 实际上直哉那时候还是挺开心的吧?”
禅院直哉张了张嘴,恼羞成怒的他下意识就想要怒斥五条新也在胡说八道。
最讨厌的就是五条新也用那种特别了解他的口吻说话。
偏偏……偏偏那些话还是……
“我说的对不对?直哉~君~”
五条新也溜到沙发另一边。
禅院直哉要疯了, 抄起手边的抱枕砸向五条新也。
“说了多少次,不要再用女人的声音在我耳边说话啊!!”
五条新也这家伙着实可恶。
再有下次,他要把五条新也那条舌头给拔了。
女声比起男声可娇媚许多,每次五条新也用女声的时候,他总想起自己被这家伙女装骗到的事,着实丢脸。
真搞不懂,同样是男人,这家伙的声线是怎么做到切换得那么自然的?
就离谱!
……
这一趟仙台来得可太值了。
五条新也在手机上快速敲出一封邮件,本来是想将自己在虎杖家发现的事告诉五条悟来着,但又在下一刻将上面的假名全部删除了。
不。
现在还没有定论。
得先查清楚再告诉悟。
要是害得人白高兴一场可就不好了。
敌在暗,我在明,要是轻举妄动的话,很可能会打草惊蛇的,对方至少在暗地里苟了几百年,没点藏匿之术真说不过去,装作怎么也不知道,将毒蛇慢慢引出洞穴才是最为保守的计策,万一藏起来,他们接下来去哪找啊!
“你在想什么?吃东西都不专心。”
对面的禅院直哉用筷子上头点了点五条新也的眉心。
虎杖悠仁去陵园祭拜,五条新也干脆带着饿了的禅院直哉在山脚下的一家面店吃拉面,当然,路上得忽略小少爷一系列嫌弃外食的话语。
这不,逮到机会的禅院直哉已经准备损五条新也一顿了。
五条新也眨了眨眼,含笑瞧着禅院直哉。
直到把小少爷看得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肩膀,他的视线才缓缓下移,看着禅院直哉面前早已空空如也的碗,用蕴含调侃意味的语气道:“拉面很好吃吧?”
禅院直哉脸颊一红,意识到五条新也又想戏弄他,绿瞳危险地半眯起,心中十分防备。
他犟嘴别扭道:“也就那样叭……勉勉强强,比不上我禅院家的厨子。”
顶多能入口而已。
连珍馐都称不上。
五条新也拿起筷子放在小瓷盘上点了点,让两根筷子齐平,看出禅院直哉在嘴硬,但也没有揭穿,语气平平道:“是是是,那跟你禅院家的厨师可不能比。”
刚才死活不想进来的人是谁他不说。
禅院直哉不置可否地轻哼了一声。
五条新也朝禅院直哉招招手,示意对方坐到他身边来。
“别用这种叫小狗的方式招呼我。”
禅院直哉不太满意。
五条新也哑然失笑,换了种说法,“……麻烦尊贵无比的禅院小少爷纡尊降贵挪到我旁边来好吗?”
禅院直哉抬了抬下颔,“你想干嘛?”
五条新也重新给自己调了一份荞麦面的蘸汁,仿佛在问今天天气如何般说道:“腰还酸吗?”
“你还好意思说?”禅院直哉像只被人逮到的河豚,气鼓鼓地瞪着眼睛,怒视满脸无辜的五条新也。
这家伙昨天晚上一点都不克制,今天他又陪着他从东京跑到那么远的仙台来,早就累得要死了。
“这不都是你的错吗?”
“不好意思啊!让直哉跟我跑一趟。”
五条新也将一颗糖渍小番茄叉到禅院直哉嘴边。
听到这话,禅院直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也没吭声。
五条新也将自己这份剩下的面条全部解决后,顺手又塞了一颗西柚味的糖果到禅院直哉嘴里,“既然累了,为什么不回酒店休息?大晚上还跟我们出来是怎么想的?”
口腔里过于甜腻的味道让禅院直哉不禁皱了皱眉。
“我不跟你出来,你要是在外面勾搭别人,可是会恶心到我的。”
五条新也对自己长得多好看心里没点数吗?
刚才只是过个马路的功夫,就有不少男男女女的视线看向五条新也,虽然没人上来搭讪,但那种惊艳的眼神让他十分不爽。
在他还没有玩弄五条新也的真心之前,他不允许有任何人觊觎他的所有物。
无论是谁,都不例外。
这么想着,他很是自然地从五条新也随身背着的小包里拿出了一副茶色墨镜给对方戴上,挡住了大半的脸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张脸实在是太勾人了。
还是遮着点比较好。
他不喜欢有人盯着他的东西一直看。
五条新也看了眼玻璃窗外。
夕阳在天空中拖曳出紫红色的云彩,日夜倒转的逢魔之刻即将来临,之后天幕将彻底暗沉下来。
而他还带这个墨镜……
嗯……
他不是悟啊!
大晚上戴墨镜真的会看不清路的。
禅院直哉饶有兴趣地扒拉着五条新也的口袋,“你口袋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糖?”
“悟的‘六眼’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他又喜欢吃,有时候我会在口袋里放一点。”五条新也随意回答了句。
禅院直哉唇角下弯了点,“你和他是一起长大的幼驯染?我父亲说,你是被寄养在五条家大长老名下的,你和五条悟的血缘关系其实没有那么近吧?”
“是一起长大的没错。”五条新也不觉有异,“至于血缘关系,悟的母亲是我的小姨。”
“哦,也就是说,你们感情很好喽?”
“显而易见。”
禅院直哉眼神恐怖,“你喜欢他吗?”
五条新也差点一口盐汽水喷出来,“什么玩意儿?”
禅院直哉现在所说的“喜欢”是他想的那样吗?
“反正你们是堂表兄弟而已,就算在一起了,也没关系吧?”
禅院直哉还不知道自己说的话给五条新也带来了多大的震撼,无异于当头一棒。
五条新也头一次露出了类似惊恐的表情,“就算你们禅院家有堂表兄妹结合的传统,但也别带到我们五条家玩好不好。”
以前为了维持所谓血脉的纯净,的确会这么做,但出现了近亲结合的后遗症后,就杜绝了这种结亲方式。
禅院直哉可没和现代社会完全脱轨,“在这个国家,堂表兄妹结婚,也是受婚姻法承认的吧?”
五条新也沉默了一会儿后,笑得爽朗。
“哈哈哈哈——直哉你是要乐死我吗?”
他和五条悟?
开什么玩笑?
禅院直哉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五条悟和五条新菜都是他爱护的可爱弟弟啊!
他是怎么让禅院直哉产生了这种误会的?
“我也经常给新菜带小蛋糕和糖果啊!”
禅院直哉盯着五条新也没说话。
五条新也突然福至心灵般懂了,他怎么也止不住上扬的嘴角。
禅院直哉也太有意思了吧!
“下次给直哉也买小蛋糕。”
“……呵呵,离我远点,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提了一个愚蠢的问题,自觉丢了脸的禅院直哉叫店家过来结账,自己丢下五条新也走远了。
五条新也慢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直哉,别被门槛绊倒了。”
话刚说完,禅院直哉脚下一个趔趄,踉跄了两下才站稳。
而五条新也也得到了一个来自小少爷的怒视。
好在光线还不是特别暗,就算带着墨镜他也还能看得清路。
五条新也刚想找个凉快的地方等虎杖悠仁,余光一瞥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家日式传统点心店。
看上去是一家上了年纪的店。
带有金属光泽的檐槽和深青色的瓦片连接在在一起像是黄昏下翻涌的海浪,经历了风霜的木制招牌上用漆金色的颜料写着几个圆润的平假名,门口的玻璃冰柜上还摆着一个装满了糯米仙贝的“地球瓶”,空气中似乎还飘着咸甜的糯米香。
禅院直哉的视线却投向了不远处的一家女装店,“五条新也。”
“嗯?怎么了?”
“你去换条裙子吧!”
五条新也不明所以,他奇怪道:“现在?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禅院直哉推着五条新也就往那家女装店走,“去换一身裙子出来,快点快点。”
要是被他们家或者是其他家族的人看到他和一个男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可不好,就算这里是“穷乡僻壤”,也得小心一点,但只要五条新也穿上女装,他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没错,是这样的。
逻辑通!
禅院直哉被自己聪明到了。
可惜事与愿违,这家店没有五条新也穿的尺寸,禅院直哉狠狠失望了一阵,就听店主推荐了隔壁的和服店,兴冲冲地拉着五条新也过去了。
五条新也无奈,只能去换上一件绣着大片大片山茶花的天蓝色浴衣,好在今天仙台有夏日祭,穿浴衣走在街上的人还不少,但他们待会儿可是往行人反方向的地方去的。
“这套怎么样?”
禅院直哉当然没意见,五条新也这家伙的脸穿什么衣服都很好看,绝对挑不出刺,就算是那种很显老气的颜色,放在五条新也身上也有一种大气典雅的感觉。
他很爽快地去付了钱,顺带买了两个淡黄色的樱花发钗。
“你再编个头发。”
编个头发就更看不出来是男人了。
五条新也:“……”
他可不觉得禅院直哉等会儿想去和他看烟花。
还这么殷切,怎么看都觉得心思不单纯吧?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禅院直哉见五条新也一直盯着他看,气恼道。
五条新也和店家借用了梳妆镜,熟练地开始编头发。
禅院直哉凝视着五条新也穿梭在黑色发丝间的纤长手指,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
等他们俩走出和服店,天色已经彻底暗沉下来了。
五条新也对街边的仙贝店念念不忘。
“我想吃仙贝了,直哉,你吃吗?”
“这种街边的垃圾食品,也就只有你们这些家伙喜欢吃了。”禅院直哉斜眼顺着五条新也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虽然嘴上很是嫌弃地说着,但还是顺着五条新也的力道走到了街对面。
五条新也熟练地招呼着店家拿了几个。
“偶尔尝试一下也是很不错的嘛!”
禅院直哉摊了摊手,没放在心上,刚想说话,嘴里就被塞了一个仙贝,咸甜的味道在舌尖扩散。
“……”
说不上难吃,他在禅院家也不是没吃过,不过和家里那些糕点师做的还是有区别的,好像……更糯香一点?
具体的他也说不上来。
“是吧?当做饭后小点心吃还是很不错的。”
禅院直哉斯文地拿着纸巾包着仙贝的一角,细嚼慢咽地吃完了。
“也就那样吧!”
“直哉应该更喜欢待在禅院家吧?”
禅院直哉不置可否,有人服侍,什么事都不用自己干,当然过得舒坦。
“你为什么离开五条家?”
听他父亲说,五条新也小时候是养在五条家的,只是后面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从五条家消失了,该不会连族谱上都没五条新也的名字吧?
不应该啊!
这家伙和五条悟关系那么好,怎么可能被逐出家族啊!
“你想知道?”五条新也牵动唇角。
禅院直哉心下一咯噔,一般五条新也露出这种表情的话,也代表对方挖好坑等着他跳下去了,“不想,别告诉我。”
保不齐他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五条新也在走到小巷半途时突然停了下来,他面无异色地朝金发青年招了招手,“你靠过来些,我就告诉你。”
禅院直哉眼皮子一跳,微微眯眼,用最大的恶意打量着五条新也的神情。
毫无破绽。
只是过去一下,不会有什么事的吧?
应该……
五条新也脸上笑意不减,静静地等待着禅院直哉走到他身旁,等猎物进入狩猎范围后,他动作极快地出手,在对方反抗之前,将人按在巷墙上,欺身上去压住。
“唔……”
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禅院直哉在心中怒骂自己真是记吃不记打,竟然还能被五条新也所蛊惑。
不,归根到底还是这条“美人蛇”太狡诈了。
怎么能是他的错呢?
他没有错。
可恶的是五条新也。
窒息感迫使禅院直哉的腰骨止不住地发软,只能无助地扯住五条新也身前的衣服。
“……你就不怕有人过来吗?”
他绷紧神经,余光不停瞄向巷口,要是听到脚步声,他就立马推开五条新也。
五条新也用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抹过禅院直哉带了些湿润的眼尾,光线昏暗,但他知道这块皮肤上一定晕开了一抹好看的红晕。
“放心好了,直哉,不会让任何人看到你这幅样子的。”
禅院直哉慢慢回应着五条新也,许久才适应了这家伙的节奏。
“你该告诉我了。”
亏都吃了,不能全赔了。
“秘密,以后你会知道的。”
“……”
他真是要被这家伙给气死了。
第47章 分手第二十四天
夜幕深深。
虎杖悠仁用力吞了一口口水, 强忍着后背上的“尖针”,十分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眼。
“新也老师,我觉得气氛好像有点不妙。”
汗水都快滴到他的眼睛里了, 气压又低又压抑。
一个没忍住在陵园和爷爷讲了很久的悄悄话, 四周黑沉下来,他才突然想起五条新也和禅院直哉都在山脚下等着, 急急忙忙跑下山。
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两人在哪,没想到一转头就看到一身女式浴衣的五条新也从一条昏暗的小巷里施施然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衣服稍稍有些凌乱、脸色黑如锅底的禅院直哉。
他现在只觉得后边禅院直哉的视线都快将他给洞穿了, 为什么五条新也不和禅院直哉走在一起?
他其实可以一个人走在后面或在前面当电灯泡的,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亮的那种。
就算是二人要亲亲,他也可以马上跑到街道转角那里躲着, 期间不发出一丁点儿动静, 保证不会出来打扰到五条新也和禅院直哉。
虎杖悠仁默默在心中流泪咬手帕。
感觉他就像是父母吵架夹在中间的那个可怜小孩,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创伤。
五条新也明知故问:“哪里不妙了?我觉得还挺好的。”
虎杖悠仁直说:“你是不是和禅院先生吵架了?新也老师?”
快去哄人叭!
禅院直哉的眼神真的很恐怖啊!
总感觉对方会突然冲上来给他的心脏狠狠戳一刀。
“没有。”五条新也相当淡定。
没有吵架。
只是把禅院直哉欺负过了头, 小少爷现在正闹着脾气呢!
虎杖悠仁不太相信, “真的吗?新也老师?”
“真的啊!直哉这是在闹小别扭。”
“五条新也!你在别人面前乱说什么呢?”
禅院直哉马上冲过来, 免得五条新也在虎杖悠仁耳边说点乱·七·八·遭的东西,害得他丢了脸面。
虎杖悠仁余光一瞥, 倒映着泠泠月光的利刃从他身边一闪而过。
“!!!”
五条新也和禅院直哉平常交流感情的方式都是那么硬核的吗?
“新也老师!!”
五条新也转身倒着走, 轻松接过禅院直哉抛过来的匕首,脚下的木屐在地面上发出轻快的哒哒声,“……我不是把直哉你的刀全都拿走了吗?”
这把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禅院直哉环起手, 脚步放慢了不少,“你可以猜猜啊!”
“既然直哉那么想在我身上捅出个窟窿的话……”
五条新也驻足在原地, 等待禅院直哉走进,将刀塞进了对方的手心里, 随后握着禅院直哉的手,让刀尖对着自己的心脏,慢慢施加力道。
“我也是可以满足你的,毕竟这是直哉你心心念念的事……”
眼见着开了锋的尖刀几乎要划破薄薄的浴衣,禅院直哉瞳孔骤缩,回想起昨夜在五条新也胸膛上看到的狰狞疤痕,心跳陡然漏了一拍,慌忙打开五条新也的手,收好了刀。
怒骂道:“你真是个疯子!”
他只想跟五条新也玩玩,没想到这家伙要来真的。
还他心心念念的事,说的好听,他现在心心念念的事就是晚上和五条新也换个位置,有本事也满足他啊!
虎杖悠仁:“……”
咒术师都是疯子。
嗯……这句话可能是真的。
他不懂。
但他确实是挺亮的。
突然期待过两天和新老师一起出任务了,电灯泡偶尔也是会太亮的,和五条新也他们在一起,脑门儿锃亮!
“赶紧做任务,我要回去休息。”
“嗨——”
虎杖悠仁弱弱举手。
“所以,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空气似乎短暂地寂静了一秒。
五条新也:“欸?”
虎杖悠仁:“欸?”
“悟没告诉你吗?”五条新也眨眨眼。
虎杖悠仁无辜道:“好像,没有。”
五条新也扶额,“抱歉,是我疏忽了,我以为悟已经告诉你了。”
禅院直哉在一旁嘲笑。
“是一只术式很有意思的咒灵,当年负责它的咒术师将它封印在了神社中,并不是很强,只要把本体拽出来,那它就任你宰割了。”
虎杖悠仁听得很认真,记住了每一点信息。
“具体术式是什么,我就不告诉虎杖同学了,亲自体验一下会更有意思。”
五条新也想了想,继续介绍道:“以前的人们认为他们居住的地底下藏着一只巨大无比的鲶鱼,他们觉得只要鲶鱼翻身就会引发地震,而这个传说在江户时期广为流传,当时几乎没有人不相信。”
禅院直哉轻嘁,“真是愚蠢。”
这么离谱的流言都有人相信吗?
接下来不用五条新也说,虎杖悠仁就将近些日子学到的咒术理论学以致用,“随着人们对传言的恐惧和迷信,促成了咒灵的诞生?”
“没错。”
禅院直哉似乎来了点兴趣,“特级?”
“一级。”五条新也拍拍禅院直哉的肩,“要是特级的话,怎么也不能让虎杖同学一个人去应付的吧?”
禅院直哉上下打量了眼虎杖悠仁,口吻轻蔑,“还真是弱啊!听说你之前还被一个特级咒胎给干掉了?”
这个只是力气大点的平民,居然是两面宿傩的容器?
和他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虎杖悠仁:“……”
看着深受打击的小孩整个人都快变成灰色了,五条新也轻咳两声,“那是个已经孵化的特级咒胎。”
禅院直哉毫无感情地“哦”了一声,究竟是咒胎还是已经孵化的特级咒灵,他并不感兴趣,“你是在帮他说话吗?”
轻飘的语气让虎杖悠仁寒毛炸起。
差点忘记了,新也老师的对象可是个实打实的大醋王。
只要是接近五条新也的生物,无论男女,甚至连路边走过的猫猫只要被五条新也摸个脑袋,禅院直哉都能吃上两口酸醋。
天知道他们方才在来神社的路上遇到了多少人想要上来和女装的五条新也搭讪,但都被阴气森森的禅院直哉给吓跑了。
五条新也丝毫不慌。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呵,最好如此。”禅院直哉一眼就瞄到了绕着鸟居转的几只猫,“等会儿要是你去摸那些身上不知道有多少细菌的猫,我就把你的手给剁了。”
五条新也挼猫的手法让他想到了对方摸他脑袋时的样子。
虎杖悠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看吧看吧。
禅院直哉连只猫都忍不了。
五条新也双手举起,笑得乖巧。
“好的。”
禅院直哉很满意五条新也的顺从态度。
……
三人开始在神社四周着手解除插入地底下的封印咒钉。
实际上干活的只有五条新也一个。
虎杖悠仁还是个咒术新手,没学到封印术,禅院直哉就是纯粹不想浪费自己的心神干活。
“晚上蚊子那么多,直哉你是怎么想着跟我们出来的?”
五条新也往自己小腿上喷着驱蚊水喷雾。
禅院直哉早就将袖子放下,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借着淡淡的月光,他眸光犀利地横了一眼卷发青年,“我想跟就跟了,怎么,你有意见吗?”
五条新也连忙举起手,弯着眼睛,“不敢不敢,我怎么敢管你禅院少爷呢?”
禅院直哉皱了皱眉,下意识不喜欢五条新也这种阴阳怪气的口吻。
感觉是在笑话他。
就算没有这个意思,那也是五条新也的错。
禅院直哉毫无心理负担地将所有黑锅都扣在了五条新也身上。
五条新也叹了口气,“真是的,我应该穿件长裤出来,直哉,我这可是都为了你啊!”
他还猜不透禅院直哉的心思吗?
自己换上女装之后,禅院直哉完全不抗拒在外面和他表现出亲近的姿态,甚至还会主动揽着他的肩。
无非是在乎“脸面”而已。
在禅院直哉的观念中,要是在外面和一个男人勾勾搭搭,一定会失了自己的颜面,对方受不了旁人异样的眼光,所以他女装的时候,禅院直哉才敢肆无忌惮地和他亲密,就算是当众kiss也没关系。
算了。
封建小少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放一点自己的思想。
禅院直哉偏头,轻嘁了一声,并不把五条新也的话放在心上。
“那只咒灵到底在哪?早点解决完,我要回去休息了。”
昨天晚上他可一点都没有休息好,偏偏罪魁祸首五条新也还翻来覆去地折腾他,今天早上又被吵醒,现在还要陪这两人出来做任务,他没发脾气就不错了。
“接下来去封印咒灵的神社就可以了,麻烦直哉君下个‘帐’。”
禅院直哉口吻尖锐道:“你在命令谁呢?”
五条新也回眸一笑,“这是请求,顺便请禅院小少爷麻烦挪一挪你的腿,你踩到咒符了。”
禅院直哉被这句话一堵,一口气闷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嫌弃地踩了两脚地上裹着钉子的深褐色布条,但手上还输结出了“帐”的起手式,漆黑的屏障哉天空中似泼墨般晕染而开,很快就覆盖了整座山头。
“直哉真好啊!”五条新也勾着禅院直哉的小拇指晃了晃,发自内心地夸赞道。
禅院直哉克制着不断上扬的嘴角,扭曲着神情,勉强发出了一声冷笑,旋即他反应过来怎么,慌忙甩开五条新也的手,并往对方衣服身上蹭了蹭。
“……等会儿,你居然用你碰过泥土的手牵我的手?”
五条新也哼笑了几声。
没错。
他就是故意的。
“你要跟我们一起进去吗?”
禅院直哉抬了抬下巴,“要是你不小心阴沟里翻船,可不要求着我救你。”
五条新也低笑了两声,“怎么可能,这回可是虎杖同学上。”
“欸?”
在旁边习以为常当着电灯泡的虎杖悠仁乍然听到五条新也点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呆呆愣愣地看着五条新也,似乎有点忘记了对方先前说要把咒灵交给他的话。
“哦哦,好的,新也老师。”
真的万分不好意思。
刚才他在假装自己是个电灯泡。
五条新也点了点头,“悟说这算是对你的一个小测试,我和直哉负责在旁边保护你。”
禅院直哉环起手,发出一声刻薄的讥笑,“我可不会管这小子的死活,两面宿傩的容器死了对我来说可一点坏处都没有。”
他可是巴不得对方死了呢!
虎杖悠仁整颗脑袋都快耷拉下去了,下一秒又重新打起了精神,“放心吧!禅院先生,我会努力不会让您来救我的。”
禅院直哉:“……”
五条新也:“扑哧——”
虎杖悠仁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那么我们开始吧!新也老师,话说,咒灵在哪呢?”
“别着急,封印还没完全解除,而且我话还没说完呢!”五条新也在禅院直哉几乎要剁人的目光下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肩膀,“要是你打不过的话,可以放宿傩出来。”
他有些想要会会这位千年前的最强诅咒师。
虎杖悠仁和对方的“束缚”不简单,要是能得知内容那就更好了,在不知道他们俩究竟立了什么“束缚”的情况下,他不敢直接出手将两面宿傩从虎杖悠仁的身体中抹除,万一带着这个小孩一起死翘翘了那可就不好了。
虎杖悠仁显然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他摇摇头,拒绝了五条新也这个提议,“抱歉,新也老师,宿傩实在是太危险了,他怕会像上次那样造成不可控的后果。”
五条新也笑了笑,也不强求,越过虎杖悠仁走到前面,“好叭!那悠仁你小心一点,接下来我会解开最后一道封印。”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虎杖悠仁眼睑下方的猩红色副眼速度很快地打开了一瞬,生得领域中的两面宿傩面无表情地瞄了一眼五条新也高挑的背影,眼神阴冷至极。
他知道对方是五条悟的兄长。
这些天和虎杖悠仁共享视野,也了解到了不少关于五条新也的术式效果。
这个长得比女人还要漂亮的家伙术式看上去也跟那张脸一样羸弱,没有丝毫亮点,但又出于某种预感,他觉得五条新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藏拙的咒术师他见得多了去了。
五条新也在用钥匙打开赛钱箱,在里面摸了摸,找出一个长条的小盒子,
“宿傩的手指?”虎杖悠仁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眼熟的木盒,很是惊讶,“这里居然也有吗?”
禅院直哉挑了挑眉,但也只是瞥了两眼,就不感兴趣地挪开了视线。
“很多地方都会拿这种高危咒物震慑躁动的咒灵,虎杖同学应该知道吧?两面宿傩的手指又有那么多,高层的那些家伙当然要物尽其用一下。”
虎杖悠仁点点头,“以前伏黑和我讲过的。”
五条新也松了口气,颇为欣慰道:“我还以为悟什么都没跟你讲呢!还好还有个靠谱的学生。”
禅院直哉:“……”
对五条悟的滤镜又碎了一层。
虎杖悠仁:“……”
不愧是兄弟呢!
五条新也也太了解五条悟了吧?
五条新也从盒子里拿出咒物,“等会儿解开封印后,就直接将咒灵祓除了,这根手指自然也没什么作用了,虎杖同学先拿一下,等会儿我加强一下上面的封印。”
他没想着叫禅院直哉,因为早就知道小少爷是绝对不会拿这个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特级咒物的。
“好的,新也老师。”
虎杖悠仁眨眨眼,正准备接过,掌心却突然张开一张嘴,吸溜一下就将手指连带着咒符一起吞了进去。
两面宿傩速度快得让在场三人都没反应过来。
“啊嘞?”
粉发少年身上顷刻浮现出不祥的深色咒纹,下眼睑上的猩红色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凝视着五条新也和禅院直哉,邪恶而粘稠的咒力似翻涌的潮水扑面袭来,在绰绰树影下,显得十分阴森可怖。
见状,禅院直哉登时一避三尺远,拿出咒具,警惕万分地看着虎杖悠仁,正准备一刀把这个他所认为的诅咒给祓除了,却被五条新也所阻止。
“直哉,别动手!”
还没等他怒骂五条新也两句,虎杖悠仁已经成功将两面宿傩暴动的咒力给压了回去。
“新也老师,我没想到宿傩他会突然冒出来,真的对不起,这下把手指吃了。”
两面宿傩真的太可恶了。
“没事,不是你的错,吃了就吃了吧!”五条新也宽慰了两句,“反正以后也都是要给你吃的。”
虎杖悠仁:“……”
他怎么觉得五条新也这话没啥安慰效果呢?
“五条新也,他都这样了,你们竟然还留着他?”
禅院直哉真的不能理解,虎杖悠仁的存在简直就是个潜在的隐患,保守派的那些人想法是对的,早点弄死一了百了。
“两面宿傩能随随便便在他身上开个嘴啊!是不是还能短暂地操控肢体使用术式?”
一想到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头皮都要炸了。
咒术界谁不知道恶名昭彰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啊!
虎杖悠仁忙道:“不会的,禅院先生,宿傩现在只能开个嘴,说点烦人的话,我会控制他,不让他出来的。”
五条新也先前就知道虎杖悠仁在吞服两面宿傩的手指时,会短暂地爆发一次咒力,现在看到也不意外。
他安抚道:“这不是没关系吗?只要虎杖同学一次性不吞下大量手指,是不会失控的。”
禅院直哉压着脾气,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和这两人的淡定相比,他急得像是个傻子。
“最好像你说的这样。”
他等着五条新也翻车的那天。
别到时候求他。
第48章 分手第二十五天
虎杖悠仁蹲在石灯笼旁边画着阴郁圈圈。
“不好意思, 吓到禅院先生了。”
禅院直哉:“哈?”
这小子在说什么?
吓到他?
不可能的事。
“没事儿!快点打起精神来,咒灵就要冒出来了,一个人应付, 注意安全, 你只剩下一口气,我才会救你哦!”
五条新也走过去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肩膀, 他刚才在解除封印的同时又在周围设了一下新的结界,咒灵会遁地,他怕钻到城区里去, 那可就麻烦了。
“是,新也老师!!”
“所以说,我这次的任务对象实际上是一条鲶鱼?”
虎杖悠仁眨眨眼。
胸口憋着口名为不快的气, 禅院直哉说话也冲:“不然呢?还需要我们再把任务内容重复一遍吗?”
虎杖悠仁被吓了个激灵。
五条新也:“直哉别吓唬小孩子嘛!”
禅院直哉阴毒的视线盯准五条新也, 在心中把这个戏弄他的家伙凌迟处死了上百遍也没有让他畅快。
能不能不要惹他生气啊!
五条新也就不能乖巧些?
像以前那样百依百顺、温婉自持不好吗?
果然男相的五条新也完全撕破伪装,暴露了本性, 对待他的态度也大不如前了。
大和抚子的气质也没了个一干二净, 温柔一点会要了五条新也的命是吗?
他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严词警告道:“……五条新也,你最好别让我逮到什么把柄。”
不然有这家伙好受的。
五条新也吐了吐舌尖。
真不是他的问题。
是禅院直哉太容易生气了。
有一丢丢不顺心如意的地方就会不高兴。
他能怎么办?
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了呗!
禅院直哉估计还对他女装骗他的事耿耿于怀呢!
“新也老师, 你真的没有和禅院先生吵架吗?他看起来很生气。”
虎杖悠仁悄悄挪向五条新也, 小声说道。
五条新也认真地否认。
“真没有。”
他只是先前没把自己的一个小秘密告诉禅院直哉,而记仇的小少爷现在正在翻以前的老黄账呢!
还是连带着“新仇”的那种。
虎杖悠仁那是满脸的不相信。
真的吗?
真的不像是没吵架的样子啊!
禅院直哉看上去要把五条新也给生吞活剥了。
禅院直哉调整了几秒,才把心底涌现的浮躁压下去, 他就看不惯五条新也这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吃颗薄荷糖降降火气。”五条新也递了个糖过来。
禅院直哉夺过五条新也手里的糖,将脑袋撇向一边, 刺道:“别拿你哄弟弟的方式哄我。”
五条新也:“……”
小少爷要不要先看看自己的动作再说这种话?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五条新也很是诧异,“你头都没转就知道我什么眼神?我怎么不知道你跟悟一样有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六眼’呢?”
禅院直哉拽住五条新也编在脑侧的小辫子, “……不用想,我也知道你用那种很奇怪的眼神看我。”
五条新也佩服,他从禅院直哉手中拯救出自己的头发。
“直哉,你都把我刚编好的发型搞乱了。”
禅院直哉有点遗憾道:“要是你头发长点就好了。”
五条新也笑笑没说话。
禅院直哉不容拒绝地命令道:“蓄长吧!”
出乎意料的是,五条新也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不行哦!我的头发是不能留长的。”
“?”禅院直哉侧眸,“为什么?”
他注意到五条新也用的是“不能”。
不可以、不可能吗?
这种说法本身就很离谱吧!
五条新也碰了碰小辫子末端,指尖在毛笔尖似的发尾扫了两下。
他垂着眼帘,轻声道:“我以前是长发,但大半截头发之前被我作为代价抵押给‘命理’了,只能维持在这个长度,要么就是剪成短发,反正时间过去再久,也不会超过肩膀。”
禅院直哉疑惑地“嗯”了一声。
每个字他都听得懂,怎么组合在一起就听不明白意思了呢?
虎杖悠仁懂事的没有出声。
“什么叫做,抵押给命理了?”
五条新也沉吟了一会儿,似乎在组织语言,“你可以理解,我和‘命运’立下了‘束缚’ 从祂那里换走了一样东西,但当时还不起,祂就将我身体的一部分拿走了。”
禅院直哉心尖狠狠一颤,“只有头发吗?”
“……为什么直哉你有一种惋惜的口吻?”
禅院直哉将微微颤着的手放到背后,呛道:“怎么没把你的命收走呢?”
五条新也莫名其妙地笑了。
“其实四舍五入一下,我就是在跟祂换命啊!”
一截头发,换反转术式。
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值的买卖。
他赚大发了。
五条新也不觉得自己亏了。
禅院直哉却是沉默了下来,让人抓心挠肺的痛痒感在心脏蔓延开来,他盯着笑得开心的五条新也,抬手蹭了蹭卷发青年被夜风吹得有些冷凉的眼尾,忽然想起昨夜在五条新也身上看到的那条狰狞疤痕。
那把利刃,绝对捅进了心脏里。
是那个时候吧?
五条新也刚想嘴欠地调侃禅院直哉两句是不是心疼他了,哪曾想唇上蓦地覆上一抹柔软。
一触即离。
速度快的以为他出现了幻觉。
欸?
禅院直哉只是轻轻贴了贴。
他警告道:“接下来你最好闭嘴。”
五条新也随便说两句话都能让他不高兴,索性让对方闭上那张烦人的嘴。
五条新也连忙在唇前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好吧好吧……小少爷容易害羞。
大灯泡·虎杖悠仁:“……”
他就知道会是这个发展。
看看,看看!
五条新也和禅院直哉的感情明明好得要死,却用那么硬核的方式交流情感,他也是第一次见。
五条新也和禅院直哉自然而然地就绕开了关于头发的话题。
“我要喝水。”
禅院直哉伸出手。
五条新也熟练地打开背包,将禅院直哉喝过的那瓶拿出来递过去。
凉爽的夜风打面吹过。
虎杖悠仁觉得气氛岑寂得可怕,而且他好像越来越亮了。
嗯……概念意义上的亮,其他人可能感觉不到。
他弱弱地问:“新也老师,咒灵呢?”
等半天了,连个咒灵的影子都没见到。
五条新也相当淡定。
“别急,虎杖同学,它来了哦!”
虎杖悠仁:“!!!”
一听这话,他哪还有什么心情关心其他,当即警惕地观察起四周。
神社四周的石灯笼散发着微弱的橙黄色暖光,原本这座神社是要作为观赏花火大会的一个场所,但事发突然,只能拜托附近的辅助监督和相关部门联系,以维修神社为借口,阻止非术师进入。
两边的树上还挂着不少五颜六色电子灯,让他们也能看清自己的影子。
虎杖悠仁正站在那棵巨大的御神木下。
五条新也再次提醒,“接下来我和直哉不会出手,虎杖同学需要认真一点!”
这只咒灵的实力确实不是很强,但拿来给虎杖悠仁练练手还是足够的,要不是能够灵活使用术式,还有一定的智商,「大鲶」将会被划分为二级咒灵。
这个任务可是他和五条悟精挑细选的。
“我明白了,新也老师!”
虎杖悠仁刚应完,自己的脚下就快速飘过了一个黑色的影子,体型庞大,速度却快得出奇。
似鲸鸣的悠长声音在空气中磅礴涤开,紧接着便是仿若浪潮般的天青色咒力焰火似的升腾而起,几乎要将所有人灼伤。
虎杖悠仁收拢拳头。
“!!!”
来了。
五条新也好整以暇地托着下巴。
“来了呢!”
“你跟这个小鬼交代那么多做什么?反正他又不会半途挂掉。”
禅院直哉不觉得这个咒灵有多强,他刚想和五条新也再说点什么,他们一行人脚下就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
像是深渊中窜出来的恶兽张开深邃的巨口要将他们三人吸入。
禅院直哉瞳孔骤缩。
“直哉,虎杖同学,我忘记……”
五条新也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什么,但直面“深渊”的两人显然没功夫理会他。
下一刻,毫无防备的虎杖悠仁和禅院直哉当场一个趔趄,虎杖悠仁更是结结实实栽倒在地。
禅院直哉:“?”
不是,刚刚是什么情况?
什么都没干,站在原地怎么会有一种落空感?
“欸?”
虎杖悠仁只感觉自己莫名其妙摔了一跤。
事实也的确如此,天旋地转间就发现自己已经趴在了硌人的板石路上,差点把下巴给磕了。
怎么回事?
刚刚脚下明明出现了一个大洞啊!
为什么现在什么都没有?
好歹稳住了身形,只来了一个单膝跪地的禅院直哉马上从地上站起来,神情只在一开始扭曲了一瞬,但很快就整理好了面部表情,就算方才那么狼狈,他现在也还是拿出了嫡子的端庄。
别的不说,面子不能丢。
五条新也这家伙还在旁边看着。
见小少爷只是没站稳,五条新也悠然道:“直哉,你还好吗?”
禅院直哉拍拍沾了点灰的裤腿,装作无事发生,但看到五条新也施施然站在边上,连脚步都没有乱一下,犀利的目光直接锁定五条新也,被夜色衬得有些深沉的绿瞳中酝酿起森森冷意。
“你早就知道?”
五条新也摊了摊手。
“是啊!这只咒灵我之前就有咒术师来祓除过,悟不久前已经把相关资料发给我了。”
那个咒术师没成功,这玩意儿又特别喜欢往地底钻,他们总不能把整个仙台都给撅了吧?
那时候仙台刚发生大地震,死伤惨重,海啸卷走了不少人,负面情绪促使大量咒灵诞生,东京和京都四分之三以上的咒术师全部被调到本州岛的东北部祓除涌现而出的大量咒灵。
咒术师们忙的要死,还要赶着去做其他地方的任务,但要是不将其祓除的话,就会造成源源不断的余震,索性将它引到这个神社的地界内,用特殊的术法封印了。
时间长了,他也快忘记这档子事了,要不是辅助监督在整理一些陈年任务报告的时候,发现了这只咒灵的存在,咒术界指不定要到猴年马月才能想起还有这个隐患存在。
这不,派人来查看,发现封印有所松动,只能将这只咒灵“挖”出来给祓除了。
就是术式特殊了点,能遁地不说,还可以产生如临深渊般的幻觉使其摔倒,但在旁人看来自己也只是在地面上平白无古地摔了个跟头而已。
“你知道这只咒灵的术式效果竟然不告诉我?”禅院直哉突然拔高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难以置信,“是不是故意的?”
这什么人啊!
不告诉他也就算了,也不知道拉他一把吗?
本来浑身上下就不舒服,这么一整,更不舒服了。
五条新也还在旁边笑。
有什么好笑的?
五条新也哭笑不得。
气不过的禅院直哉上手捏住了五条新也的脸。
五条新也含糊不清道:“直哉离我也是有点距离的,在那一瞬间,我也不能瞬移过来拉起直哉啊!”
考虑一下现实情况好不好。
禅院直哉:“……”
理是这么个理,但他还是很生气。
怎么只有他一个人丢了那么大的脸啊!
没有提醒他,就是五条新也的错。
这种时候,五条新也就被不能说点讨他喜欢的话吗?
“你想看我出糗就直说。”
五条新也服软道:“这次确实是我的错,回去就补偿直哉。”
自以为得到了好处的禅院直哉冷哼,“如果有下次的话……”
“绝对没有下次。”
五条新也很上道。
不喜欢吃亏的禅院直哉这才满意。
看虎杖悠仁对藏在地底的咒灵没辙,五条新也叹了口气,“虎杖同学,你得想办法将它从下面引出来才行,不打到本体的话,可是祓除不了咒灵的哦!”
“我明白了,新也老师。”
强大的特级咒物有时候是吸引咒灵的饵食,虎杖悠仁往旁边退了两步,或许是方才接触过两面宿傩的手指,脚下被手指气息所引/诱的「大鲶」竟真的跟他走了移动了些许。
有戏!!
看虎杖悠仁领着「大鲶」往神殿后方更为宽敞的空地上走,禅院直哉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倒是对这个小子很关心。”
五条新也靠在赭色鸟居下,给了一个很简单的理由。
“因为他是悟的学生啊!”
不是其他什么原因。
只要是属于自家弟弟那一方的。
只要是在意自家弟弟的。
都可以称之为友方。
要是有人敢背叛,他会替五条悟解决所有。
五条家将他和五条悟一起作为继承人培养,其目的就是想要他以后能够辅佐五条悟。
——必要的时候,他可以成为五条悟随时能挥出的一把尖刀。
当年五条悟一意孤行将他“逐出”五条家,可是气病了一大片长老,事后五条悟和他形容那个混乱的场面,他们俩都笑得直不起腰。
虎杖悠仁的确是个好孩子。
可虎杖悠仁体内的两面宿傩也是一个定时炸弹,等他弄清两面宿傩和虎杖悠仁定的“束缚”是否具备威胁,要是没什么太大作用的话,他会直接把两面宿傩“送走”的。
没错,送到地狱里去。
一千多年前的老干尸早就该去伊邪那美那里报道了吧?
还停留在人间、时不时跑出来蹦跶蹦跶刷存在感多不好意思啊!
但如果虎杖悠仁被两面宿傩所蛊惑,站在五条悟的对立面,他也是会毫不留情动手的,心软一点算他输。
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没可能。
虎杖悠仁不是夏油杰那种容易钻牛角尖走极端的类型。
这小孩儿正得发邪!!
就算是被判处死刑,也很坦然地接受了自己未来的结局。
五条新也很久没在咒术界见过这么……正常的人类了。
禅院直哉突然问道:“要是五条悟叛逃,你也愿意帮五条悟吗?与整个咒术界为敌?”
问是这么问了。
但他并不觉得五条新也会这么做。
人都是自私的。
怎么可能……
“对。”
五条新也伸了个懒腰,纤长的乌色羽睫半垂着,语气却冷得吓人。
“要是我的弟弟中有任何一个受到伤害,那么就算追到地狱,我也不会放过那人的。”
他只在意自己在意的亲人。
禅院直哉:“……”
懂了。
五条新也就是一个实打实的弟控。
他没有在禅院家见到过这种兄友弟恭的画面,所以完全不能理解。
禅院家更多的是“兄终弟及”、“父死子继”。
当然,这里的两个成语全是带有贬义意味的。
所有人都想得到家主之位,巴不得和自己竞争的兄弟姊妹赶紧去死,要是有飞来横祸,那就更好了。
第49章 分手第二十六天
夏夜深沉, 蟋蟀的鸣叫莫名有些惹人心烦。
一身袈裟的丸子头青年抬头远眺延伸在山林之间的阶梯,两边的石灯笼散发着暗黄色的淡光,而原本挂满彩灯的神社也被一层漆黑的屏障所笼罩, 融入整片黑夜之中。
他眯起狭长的眼睛, 像只午后捕到猎物躺在草坪上惬意晒太阳的狐狸。
“看来今天是没法将那只咒灵给收回来了,照这情况「大鲶」都快被虎杖悠仁给祓除掉了吧?真是太可惜了, 术式还挺有意思的,适合偷袭。”
他叹了一口气,拿出一面巴掌大的镜子, 待他认出其中金发青年究竟是谁时,也难免惊讶了一瞬。
“禅院直哉这个禅院家的没用大少爷怎么会带着虎杖悠仁跑到这种地方来?禅院直哉和五条悟的关系难道很好吗?这倒是第一次听说,那个女人又是谁?”
羂索自言自语了一番后, 整理了一下袈裟下摆, 又晃了两下手中的镜子,里面没有如愿传出声音。
“可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不然就能获取更多的信息了。
早就猜到虎杖悠仁大概率没死, 毕竟还有两面宿傩在, 本来还以为虎杖悠仁被五条悟藏到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 没想到那么快就见到了。
现在和高专的人碰面可不行。
夏油杰实在是太有名了。
整个咒术界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
要是一不小心暴露到五条悟那去,那他能后悔死。
羂索简单分析了一下眼下的状况。
只能放弃山上那根两面宿傩的手指以及之前封印在这的咒灵。
虎杖悠仁当场将手指吞了也不是不行, 反正最后都要进这小子的肚子里, 但如果他们将手指交给五条悟,那大概率会寄存在咒术高专的忌库里,正好交流会的时候可以一起拿出来。
左右都没差, 他自然也不用冒这种风险。
“喂!你这个可恶家伙,什么时候把夏油大人的身体还给我们?”
两个年轻的女孩儿站在远处的街道上对羂索怒目而视, 高声的呵斥在空旷寂静的街道上十分刺耳。
羂索不紧不慢地将脑袋偏转些许,透着眼角, 用余光打量二人,用温柔和煦的语气说道:“不是说了吗?你们给我提供咒术界的信息,时候到了自然会将夏油杰的身体还给你们。”
对比两个明显沉不太住气的小丫头,他显得游刃有余多了。
美美子一字一顿地强调,“不许用夏油大人的口吻说话,你这个冒牌货。”
羂索摊了摊手,“随便你们怎么说吧!反正我达到了我的目的后,这具身体对我来说自然就没什么作用了。”
真是两个蠢货。
和术师谈条件不知道立下“束缚”吗?
虽然中意的咒灵被人抢先了一步,但他今天的心情勉强还算可以,就放过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吧!
他更好奇禅院直哉到底怎么回事。
五条家和禅院家的关系可说不上好。
禅院直哉是什么人?
嚣张跋扈,愚蠢自大。
这样的人会和五条悟有那么深的交集?
逗他玩呢?
“你最好说话算话,我们会按时将消息传递给你的。”
“当然,我还没有说话不算话过。”
马上就要有了。
羂索脸上笑意不减,甚至连唇角的弧度都没有改变过,在清冷的月光下,那种不夹杂任何感情的虚假笑容显得格外渗人。
菜菜子和美美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这个冒充夏油大人的家伙,不可饶恕。
她们要将他拖到地狱去!
“如果你们那么空闲的话……”羂索的语速不算快,都可以说有些缓慢,似乎是为了让菜菜子和美美子听得更清楚一些,“不如帮我打听一下山上的那个女人是谁?”
有点眼熟。
尤其是那种能够操控某种丝线的术式……
要是知道名字什么的,叫人去查资料也方便一点,当然,他也不祈祷这两个小姑娘能给他调查出点什么,找点事给她们做,随便打发打发算了,至少近段时间都不要来烦他了。
“什么女人?”
菜菜子和美美子皱眉。
美美子轻轻扯了一下菜菜子的衣角,使了个眼色,对于她们两个双胞胎来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菜菜子一下子就懂了美美子在担心什么。
这家伙该不会想要借着别人的手把她们俩都解决了吧?
羂索看出二人的想法,露出了个无语的表情,“我要是想杀了你们不用费那么大的劲绕弯。”
只要他想可以现在动手。
绝对神不知鬼不觉地让这俩女孩儿完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连骨头都不会留下的。
美美子抱紧手中的布偶,朝姊妹靠近了一点。
“你帮我把那个女人的名字问出来就好了,她现在就在山上,穿着山茶花绣纹的蓝底和服,‘帐’马上就要破开了。”
其他的事他自己来办。
菜菜子抿紧唇角,提出条件,“你总是说要把夏油大人的身体还给我们,总得给出一个具体的时间吧?”
“嗯……”羂索曲指抵着唇角,最后看了一眼手中的镜子,“那么,就定在万圣节那天怎么样?我在涩谷等你们过来。”
在涩谷就把这两个小姑娘解决了吧!
总是跑到他眼前吵闹也有点烦人。
菜菜子握紧拳头,“还是以前的方式,问出那个女人的名字,我们会告诉你的。”
美美子点点头,“一言为定。”
羂索颔首,没有回答。
还真是天真。
夏油杰将这两个小孩保护得太好了吧!
就这么轻易相信了一个不怀好意之人所说的话……
啧啧。
他都不忍心杀死了,让那几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咒灵去解决了吧!
……
鸟居下的五条新也敏锐地感知到了什么,视线准确无误地扫向神殿的顶部。
咒灵紫黑色的血液似雨幕一样从空中挥洒下来,淅淅沥沥地坠在地上,溅开数点水花,禅院直哉忙往五条新也身旁躲了躲,免得那些脏得要死的血浇到他身上。
“真是够恶心的,那小子能不能注意一点啊!”
“直哉……”
“怎么了?”禅院直哉见五条新也突然哑声,随口一问。
五条新也的神情认真了不少,灯光最多只照到了屋檐,屋顶黑漆漆一团,什么也看不清。
“有人……或者说有东西在看着我们。”
“什么东西?你该不会是太敏感了吧?”
禅院直哉顺着五条新也的目光看过去,话是那么说,但并没有真的怀疑五条新也所说的真实性。
心中又有点莫名的不爽。
自己和五条新也同样是特别一级咒术师,他什么都没感知到,五条新也却能那么快锁定偷窥者的位置?
“在那里吗?”
“嗯。”五条新也低声应了一下。
旁边的禅院直哉几乎是可以说瞬间消失在原地。
“新也老师!”
虎杖悠仁这时从神殿后方走了出来,还没等他打声招呼,五条新也快速朝他这个方向掠来。“虎杖同学,闪开。”
轻松跃到房檐上的禅院直哉才察觉出不对劲,绿瞳睁圆,在黑暗中捕捉着什么。
虽然看不到那玩意儿在哪,但也能凭直觉感受到异常。
迅速抽出藏在身前的短刀,灌注天青色的咒力,飞速朝眼前的黑暗劈斩而下,像是划在了某种柔软的面团上,抽刀时带着奇怪的黏腻感,禅院直哉收刀,利落地踹出一脚。
一只长着六条腿的青色咒灵从黑暗中显形,咕啾几声往五条新也那个方向砸去。
虎杖悠仁惊诧不已,“怎么还有一只咒灵?”
五条新也用丝线将其牢牢捆吊在空中,这才发现咒灵的肚子与其说是肚子,不如说是一面青绿色的圆镜牢牢嵌进了躯体里,没有脸和脖子,只有躯干上长出的六条腿在不停扑棱。
禅院直哉落在五条新也身旁,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刚刚那一刀明显没有刺中咒灵,更像是将其从一面空气墙中剜了出来。
“啥玩意儿,长得这么恶心?跟蟑螂一样,就是这东西在偷看我们?”
这处的光线说不上特别明亮,但也足够让五条新也看着镜子中倒映出的自己和旁边的禅院直哉。
“没错。”
刚才五条新也叫他闪开,虎杖悠仁飞快往神殿缘侧的那个方向躲,不然他会被这只从天而降的咒灵砸个正着。
“新也老师,发生什么事了?这只咒灵是哪里冒出来的?”
禅院直哉不以为意地催促道:“快点把这玩意儿解决了,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快要起来了。”
那六条腿还不是寻常的扑腾,上下挥舞的时候,连带着腿部挤出的肉块一同抖动,像几条扭曲的毛毛虫。
自小养尊处优的禅院直哉哪里见过这种恶心的玩意儿,平常看到叫人掉san的咒灵,闭闭眼也就祓除掉了,现在这个还挂在眼前呢!
让他动手,那是不可能的。
这不还有五条新也和虎杖悠仁嘛!
那种被人窥伺的恶寒感还没完全从身上降下去,五条新也盯着咒灵腹部的那面镜子。
“有点不对劲。”
那种被肆意打量的感觉还存在。
就像是有人通过这只咒灵在静静地看着他们。
“直哉,这竟然是一只一级欸!”
他虽然没有五条悟的“六眼”,无法在瞬间看出咒灵内里蕴含的咒力量如何,但根据经验,这只咒灵绝对拥有术式。
一级咒灵和二级咒灵的区别就是能否自由使用自身的术式。
他一拳轰上,镜面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出乎意料的是,镜子的质感和普通化妆镜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还要碎。
咒灵瘫痪似地垂下了腿,紧接着发出了一声尖锐刺耳的惨叫,蕴藏在体内的狂暴咒力像是决堤的湖水般席卷而出。
三人纷纷皱起了眉,那种凄厉的叫声是直接传入大脑之中,造成了严重的精神污染。
气得禅院直哉拍了五条新也的后背一掌,“你在搞什么啊!”
五条新也没有回应,只是收紧了捆住咒灵的线,附着着咒灵的锋利丝线陷入咒灵的血肉之中发出黏腻的声音,暗紫色血液滴滴答答地淌了满地。
镜体上碎开错综复杂的裂痕后,那种阴冷的偷窥视线才消失得无影无踪。
之前还有所猜测。
现在他敢肯定,绝对有人通过这只咒灵在附近窥探他们。
那么除了本身能操控咒灵的人可以做到之外,应该没什么人可以自由控制这种诞生于负面情绪、本性是杀戮与破坏的生物听自己的话了吧?
五条新也的呼吸放缓了许多。
禅院直哉刚想上去扯一下五条新也,就眼尖地瞥到咒灵身上那面破碎的镜子中出现了无数张扭曲的黑色般若脸,四周浑浊的咒力缠绕上来。
他气得斥了一句。
“五条新也,你在发什么愣。”
咒灵都要反扑了,人还在走神。
“别着急嘛!直哉——”
五条新也抬了抬眼皮,不紧不慢地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那把“三三羽鸟”。
禅院直哉的神情扭曲了一瞬,他对这把剪刀很熟悉。
五条新也当初就是用这把剪刀把他给硬生生砸晕了的,现在想起来,脖子都似乎有点隐隐作痛。
虎杖悠仁屏住呼吸,擅长读空气的他已经意识到五条新也现在的心情很一般。
禅院直哉只看到金剪刀只是漫不经心地在空气中划了一下,剪柄轻轻一合,似乎剪断了什么东西。
线?
还是别的什么?
他看不见,但可以确定那个位置并没有五条新也最近使用的那种白金色的丝线。
而那只咒灵也犹如燃尽的朽木般化为点点星火消散,连带着那些滴在地上的深色血液也消失了个干净,甚至连印子都没剩下。
“!!!”
禅院直哉眨了一下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寻常咒术师在祓除咒灵时多少都会残留下一点属于咒灵存在的痕迹,譬如还未完全消散的残秽或者是浑浊的咒力气息什么的。
但五条新也处理掉那只咒灵后,什么都没有,就仿佛咒灵从未存在过一般,完完全全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干净得不可思议。
而在他眼中,五条新也什么也没干。
只是简简单单地用剪刀在空气中咔嚓了一下而已。
禅院直哉的背脊上倏然窜上一股沁入肺腑的悚然寒意。
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术式效果,对咒灵起作用,那对人类呢?
“五条新也,你的术式……”
究竟是什么?
对方刚才的行为完全推翻了他先前对五条新也术式的推测。
“直哉,我还有急事,先下山,你们慢点走。”
“帐”还没解除,五条新也匆匆交代了一句后,就快速朝山下掠去。
刚刚有人在借用咒灵的视角看着他们。
除了咒灵操术的使用者之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够借用咒灵的能力。
“五条新也,你去哪里!!”
禅院直哉都来不及拽住五条新也,人就跑没了影,他没好气地朝虎杖悠仁喊了一句,“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跟上,别到时候被山里的咒灵给吃了。”
说完,也不等虎杖悠仁反应,禅院直哉就追着五条新也的方向跑了过去。
虎杖悠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连忙应声,随后努力在脑海中回想自己之前学到的一点结界术皮毛,想要将“帐”撤下。
“哦哦,好的,来了。”
五条新也顺着石阶,迅速穿过路上的鸟居。
那个占据夏油杰身体的家伙很可能就在附近,甚至有可能就在山下看着他们,他将咒灵祓除之前,那人绝对还在附近。
可当他站在山脚下的街道上,却连一个咒力残秽都没发现。
没有。
除了嘈杂的蟋蟀声,连个行人都没有。
五条新也眼底浮现失望之色,马上打通五条悟的电话。
“新也?怎么大晚上给我打电话?”五条悟还惊奇五条新也晚上还有空。
五条新也奇怪道:“晚上不可以打电话吗?”
“我以为你晚上要和禅院小少爷过二人世界呢!”
五条新也扶额,“我带着虎杖同学出来祓除咒灵呢!先不说这个,悟,我碰到那个家伙了!”
五条悟马上来了精神。
“在哪?”
“你不用过来,叫人将仙台这边的监控调一下,运气好的话可能会看到。”
“我知道了,新也,你运气还挺不错的,我可是很想会会那个家伙呢!”
五条新也笑了,“他怎么敢凑到你面前来啊!”
一个“茈”就够那家伙喝一壶的了。
没暴露自己真实目的,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东西肯定不敢和身为咒术界战力天花板的悟对上。
不能着急。
耐心一点。
他和五条悟都不差那么点时间,总有一天,那个家伙会舞到他们俩眼前来的。
给他们找了这么大的麻烦,真是罪孽深重啊!
“一声不吭就跑了是什么意思啊!”
追上来的禅院直哉狠狠拽住五条新也的手腕,免得人又溜了。
五条新也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和五条悟道别,又跟禅院直哉解释道:“我感觉有‘熟人’在附近,下来看看。”
夏油杰的身体,四舍五入一下,也算是熟人……哦不是……熟尸吧?
触发关键词的禅院直哉竖起耳朵,他收紧手上的力道,将五条新也的手腕攥得更紧了些。
“什么熟人?男的女的?”
“男的……吧?”
五条新也不太确定那玩意儿的性别。
他没挣开禅院直哉的手,反而带着对方在附近都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
这下又不知道到哪个鬼地方去找。
为什么那个家伙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也是奔着两面宿傩的手指来的?
还是因为虎杖悠仁?
禅院直哉还想追问几句,慢一些的虎杖悠仁也来了,他只能暂且压下疑问。
“禅院先生,新也老师!!”
五条新也笑了笑。
“走吧!我请客,夜宵吃关东煮。”
“……”
禅院直哉一把掐住五条新也的腰。
转移话题的速度很快嘛!
“嘶——”
五条新也忙往旁边缩。
全场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虎杖悠仁最开心。
“好耶——”
第50章 分手第二十七天
而什么也不知道的虎杖悠仁此时此刻也有点后悔跟五条新也和禅院直哉去吃夜宵。
五条新也去帮禅院直哉拿关东煮, 后者当然是悠闲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似乎在看外面浓稠的黑夜。
虎杖悠仁不安地想要往旁边挪一挪,想要离禅院直哉远一点, 并痛恨自己拿关东煮的手怎么这么快, 这下好了,要和禅院直哉单独相处。
倒也不是害怕对方会突然出手杀了他, 禅院直哉好像每时每刻都在不高兴,尤其是在看到他的时候,他是挺活泼开朗的, 但又不是呆子,自然不愿意面对一直甩他冷脸的人。
可话又说回来。
他宁愿跟禅院直哉独自相处。
也不要跟五条新也在一块。
要是看到他和五条新也凑在一起,禅院直哉对他的杀意值会到达最顶峰, 那时候的禅院直哉才是最恐怖的, 不用回头他就知道对方的眼神有多么尖锐。
对于这点,虎杖悠仁相当佩服五条新也, 对方能在将禅院直哉惹恼的情况下还能顺顺利利哄好, 真的非常厉害。
禅院直哉凝视着玻璃镜里有些局促不安的虎杖悠仁, 双手环胸。
本来想往后靠一靠,忽然想起这不是五条新也家的沙发, 又生生地止住了动作, 面色依旧是那副倨傲不屑的神情。
“喂,你有点碍事,知道吗?”
语气很平淡。
说不上面对其他人时的刻薄, 但往往是这种平板无波的语调才是最渗人的。
虎杖悠仁抬眸时已经看到了玻璃窗里禅院直哉那副如同“恶毒反派”般的刻薄嘴脸,寒毛瞬间悚立。
他下意识点了点头, 反应过来禅院直哉说了什么,又连忙摇头, 但觉得摇头也不对,又硬生生梗过脖子,最后还是点点头。
善于读空气的他自然也知道自己实在是太亮了点。
“嗨!是,禅院先生,吃完关东煮,我马上就离开,不会在这里过多停留的。”
他不仅碍事,还很多余,真是对不起了。
可怜的虎杖悠仁在内心泪流满面,默默在心中许愿,下次他想和单身的咒术师一起做任务。
禅院直哉纡尊降贵地转过头,难得平视虎杖悠仁,他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少年,依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虎杖悠仁突然福至心灵般明白了什么,他往后觑了一眼柜台边的五条新也,看对方暂时没有回来的征兆,立刻改了自己之前说的话。
“等会儿新也老师回来,我就说我想要早睡,马上回家,不会给新也老师和禅院先生添麻烦的。”
“你很识相。”
禅院直哉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不算太笨。
比五条新也可听话多了。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五条新也那家伙就喜欢把他逗到炸毛为止才肯收敛心中的恶趣味。
至于两面宿傩要是趁他和五条新也不在会不会占据虎杖悠仁的身体对非术师造成灾难?
那关他什么事啊!
周围的普通人死了就死了呗!
无所谓。
只要火不烧到自己身上,那他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禅院直哉冷漠又自私地在心里想着,但或许是心中的念头有点阴暗,面上也仿佛沉着一片无波的死水,沉郁的气场仿若浓雾般扩散开来。
连虎杖悠仁都敏锐地感知到了不对劲,直觉告诉他,禅院直哉又在心里想了什么坏事,暗暗警惕了起来。
纤长的黑色羽睫在禅院直哉的下眼睑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衬得那双绿瞳更加幽邃,像是藏在角落里盘成几圈的毒蛇阴冷地用那双冰冷的眼睛注视着外面的一切。
虎杖悠仁不敢看对方太久,埋头吃着萝卜和福袋。
禅院直哉淡漠道:“之后几天,你还要跟着五条新也?”
“是的,禅院先生。”生怕禅院直哉乱吃飞醋,虎杖悠仁又迅速补充道,“不过也就是这两天而已,听五条老师说,接下来我会跟着另一位咒咒术师学习。”
“那还挺好的,你太弱了,好好提升自己吧!”禅院直哉微微一笑。
虎杖悠仁:“……”
他还真不习惯禅院直哉这么说。
因为一听就知道只是对方随便搪塞的一句假话。
虽然只和禅院直哉相处了一小会儿,但也知道禅院直哉并不会对他说这种话,太渗人了吧?
他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禅院直哉点了点桌面,面无波澜,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悟君和五条新也的关系很好吗?五条新也好像经常帮着悟君带学生呢!”
虎杖悠仁愣了一秒,才明白对方口中的“悟君”是指五条老师。
心中还奇怪明明禅院直哉和五条新也是情侣,却非常生疏,甚至可以说是失礼地直呼五条新也的全名,而叫五条悟时却用上了敬称,但他聪明地没把这个问题问出口。
“是的,五条老师和新也老师难道不是堂表兄弟吗?关系好也是非常正常的吧?”
可惜他是独生子,也没堂表兄妹什么的,怪孤单的,两位老师年纪相仿,又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深厚。
不是吧?
禅院直哉连亲兄弟的醋都要喝几口吗?
禅院直哉只是轻轻呵了一声,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关系很好啊!真是让人羡慕的兄弟情呢!”
他反正不是很能理解。
没在禅院家见过这么好的兄弟关系。
虎杖悠仁很赞同。
“新也老师对五条老师很好的。”
能够看出对方真的很呵护五条悟这个弟弟,每次五条新也过来都会带很多五条悟喜欢吃的小蛋糕,糖超标的那种,听说两人的年纪只相差几个月而已。
“是吗?”禅院直哉不以为意地撇撇嘴。
虎杖悠仁元气满满地说道:“是啊!”
意识到禅院直哉这个大醋王很可能还会吃五条新也亲弟弟的醋,他连忙说道:“新也老师对禅院先生也很好!”
“那家伙只会惹我生气。”
“不是啊!要是新也老师不喜欢禅院先生的话,为什么要逗禅院先生玩呢?”
别看五条新也待人和煦,实际上骨子里还挺冷漠的。
虎杖悠仁看着像是个天然呆,心思却比谁都要灵敏,只要短暂地相处后,就能推测出对方的大概性格。
“就是这种看似没什么距离的亲近,才能证明禅院先生哉新也老师那的与众不同,要是陌生人的话,新也老师是不会理会的。”
五条新也就算是对着禅院直哉开玩笑,也是很有分寸的,不会真的让对方急眼了,而且超级会哄人的。
禅院直哉唇角微微上扬,但又很快压了下去,装出一副波澜无惊的模样,他可还记得五条新也一开始女装骗他的感情、骗他身体的事。
“他在高专的时候还有其他交好的人吗?”
虎杖悠仁如实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其实我也是刚‘死’的时候才见到新也老师的,听五条老师说,新也老师会接高专的任务,但很少去高专。”
“哦,这样啊!那你见过和他交好的其他人吗?”
虎杖悠仁摇摇头,“没有,禅院先生,您是新也老师关系最亲密的那个。”
他没见过,不代表五条新也没有其他朋友啊!
五条新也的人缘还是很不错的。
当然,这话不能当着占有欲爆表的禅院直哉的面说,不然就是给五条新也找麻烦。
禅院直哉缓慢地勾起了嘴角,沉淀在脸上的郁气也随着这抹不带任何讽刺意味的笑容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他对五条新也的人际关系相当满意。
见这位“恶毒反派”的神情缓和了些,虎杖悠仁松了一口气。
他可真是个机灵鬼。
不然等会儿遭殃的就是他了。
“你们俩在聊什么?”
五条新也端了两个纸碗走过来,其中一碗放在禅院直哉面前,还没过来他就看到这两人在窃窃私语着什么,声音很小,隔着几个货架,他愣是一点都没听见。
还挺好奇的。
他还奇怪禅院直哉怎么突然和虎杖悠仁的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禅院直哉拿起两根竹签,戳了戳其中一颗丸子,轻蔑道:“没什么,就这玩意儿,好吃吗?”
“垫垫肚子还是可以的。”五条新也揉了揉禅院直哉的金发,成功给自己惹来一个怒瞪。
虎杖悠仁囫囵将自己那份关东煮连吞带咽地吃完了,忙道:“新也老师,我想回家早睡,可以先走吗?”
浅金色的眼睛里透露出几分祈求,看起来可怜极了。
五条新也轻挑眉梢,意味不明地用余光瞥了一眼面无异色的禅院直哉,爽快同意。
“当然可以。”
如蒙大赦的虎杖悠仁连忙买了一点零食,欢快地和五条新也二人告别,忙不迭往家的方向跑去,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他,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直哉这是……”五条新也拖着音调,揽上禅院直哉的肩膀,亲昵地凑到其耳边,“又吓唬小孩了?”
禅院直哉斜睨了五条新也一眼,不屑道:“呵,他有什么好值得我去吓唬的?”
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而已。
吓唬?
说不上。
“是吗?”
五条新也显然不信,但也没有过多询问,让虎杖悠仁快点离开也好,那小孩看起来快被禅院直哉折磨得碎掉了。
他倾身过去,轻柔地触碰了一下禅院直哉柔软的下嘴唇。
“直哉那么大了,还跟小孩子较真,好幼稚啊!”
禅院直哉下意识追过去,习惯性地轻啄了一下五条新也的唇角,转而又羞恼道:“别在外面亲我。”
在家开放可以,但在外面,五条新也不能做的太出格。
“好嘛好嘛!”五条新也弯着眼睛,将自己垂下在脸侧的一缕卷发别到耳后,目光放远,看着不远处的星星点点的烟火,“时间还挺早的,还能看到一点烟花。”
禅院直哉盯着碗里的关东煮,犹豫了很久才叉起一个鱼丸咬了一口。
一般般,不能说好吃,勉强能入口而已。
这只是客观评价。
要是换做以前,他想都不敢想自己居然会大晚上在这个可以说是穷乡僻壤的小城镇吃关东煮。
还是一个能够说是自己情人的人一起。
更离谱的是对方还是个男的。
禅院直哉都快想不起自己最开始的择偶标准是什么了。
温和柔婉、文静矜持、体贴温柔,关键的是,得是个能为他生下继承强大术式的孩子的女人。
五条新也哪点跟上述的那些沾边?
女装的时候完美满足他的条件。
男装完全却大相径庭。
不不不,不能这么想,他只是想玩弄五条新也的感情罢了,不报复回去,可不符合他的性格。
“下次去看京都的伊根花火大会吗?”
五条新也不经意似地说道。
听到关键词的禅院直哉皱眉。
“不行。”
在哪不好,偏偏是京都。
万一恰好碰到他们家的人怎么?
禅院直哉一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大难临头了,要是他父亲知道自己和五条新也在那种情侣约会圣地,怕不是会家法伺候。
家主之位什么的,那就别想了。
五条新也没吭声。
禅院直哉稍稍偏了几分头,手指不自在地触碰自己的耳朵,刚好指腹压到几枚耳饰,有点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他透着眼角去看神情淡淡的五条新也,心下陡然一慌,但还是嘴硬道:“这种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你要是想看,叫人放就可以了呗!”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忐忑不已,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端量五条新也的表情,放在桌面上的左手无意识地往里蜷缩了一点。
办一场花火大会要多少钱来着?
两个亿够不够?
五条新也只是笑了笑,只随意道:“那就谢谢直哉君啦!”
慢慢来。
他不着急。
禅院直哉心里发堵,莫名有点不愉快,挨着五条新也更近了些,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平常都是五条新也顺着他,现在反过来了,他倒不知道怎么办了。
烦死了。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不肯服软的小少爷只能假装刷手机,实际上手指不自觉地在屏幕上敲击了几个假名,搜索东京附近的花火大会大概在什么时候。
空气安静了不少。
时间说不上特别晚,有几个青年人推门而入,门口的风铃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
五条新也不紧不慢地吃完最后一口福袋,他注意到外面有两个学生模样的小姑娘正盯着他看。
视线很隐晦,但瞒不过他。
可惜他这个位置只能看到侧面。
一个金发,扎着丸子头。
一个是黑发妹妹头。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两个小姑娘有点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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