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分手第二十八天
经过了方才一事, 五条新也和禅院直哉现在对于视线的感知分外敏锐。
两个小姑娘估计是怕人发现,起先是不经意地打量了一眼,很快就将目光挪开, 后又谨慎地用余光观察他们, 最后似乎确认了什么才将视线完全投注在他们身上。
表面看似淡定得不得了,实则已经把心虚展现在了脸上, 举止一点也不自然。
五条新也咬着鱼丸的动作慢了许多。
不是错觉。
他越看越觉得便利店外的那两小姑娘眼熟。
禅院直哉则是直接将她们当成了要上来要联系方式的轻浮女人,上挑的眼尾透露斥几分尖锐,眸光一横, 当即甩出了自己难看的脸色。
他知道自己也长得很好看,是和五条新也那般惑人长相不同的俊朗清隽。
但寻常人一看到他臭着张脸、一副不好惹的模样,早就退避三舍了, 哪里还敢往他面前凑啊!
要是他和五条新也一同走在大街上, 有人走过来想要搭讪的话,那必然是五条新也惹来的。
谁叫这家伙长得那么好看, 女相还一副温婉可人的形象, 符合这个国家大众的择偶标准, 当初五条新也就是凭借那通身大和抚子般的气质把他给骗到手的。
现在想想都觉得是昨日刚发生的事。
况且五条新也今天没化妆,没有修饰过的五官比女相时还要更具视觉攻击力, 可以说是男女通吃的程度, 不惹人注意根本不可能,只是站在那就能成为人群的焦点。
花火大会即将结束,远处的烟花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几支在燃放, 已经有不少人往便利店这个方向走了。
本就在这家店中的几个客人就在悄悄地看五条新也,当然都被他不动声色地瞪了回去。
五条新也这张比赤色山茶花还要叫人惊艳的脸就是祸害, 只适合养在深宅大院里,没有其他人能够欣赏到才好。
这么想着, 禅院直哉舒展自己有些绷紧的肩膀,漫不经心地用指腹点了点木纹桌面,感受手下粗糙的纹理,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他都想好等会儿怎么将那两个试图上来“搭讪”的女子高中生给骂哭了。
店外的两个小姑娘好像还说了什么,这回倒是光明正大地看向了五条新也和禅院直哉。
五条新也在菜菜子和美美子转过来时,也是微微一怔。
等等……
难怪觉得眼熟。
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夏油杰的两个养女吧?
虽然其中一个头发短了一点,但他绝对没认错。
不是吧?
不用特意去寻找,想找的人已经送上门来了。
这趟仙台还真不是白来的。
注意到五条新也一直看向外面,而且目光的着落点还是那两个看起来乳臭未干的小姑娘,禅院直哉一把捏住卷发青年的腮帮子,毫不怜惜地将其掰扯了过来。
五条新也受禅院直哉指腹压住的那块皮肤血色散开微微发白。
而某位不知轻重的罪魁祸首掐得他两边脸颊都在发疼,他不适地皱了皱眉,庆幸现在自己没有往嘴里塞丸子,不然得当众出糗。
“五条新也,外面什么那么好看,都让你挪不开眼了!”
禅院直哉微抬的绿瞳似乎沁满了冰冷的毒液,阴森森地对上那双深蓝色钴尖晶似的眼睛,他清晰地在里面看到了自己阴冷可怖的神情。
如果五条新也不给出一个完美的解释,这事可没那么容易过去。
五条新也倒也不是特别在意禅院直哉稍有点粗暴的举动,适应了对方的力道后,反而坦然自若地笑道:“怎么?直哉这是……又醋了?”
语调短暂的停顿了下,这让整句话中蕴含的调侃意味更深。
五条新也知道禅院直哉的占有欲很强,但没想到强到这种地步,之前都还只是一个人在心里闷一壶,时不时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打听一下他的人际交往什么的,眼下都直接出言逼问了。
这怕不是走在路上,要是有人看他,禅院直哉就得将那人的眼睛给剜下来吧?
“我吃醋?这怎么可能!”
禅院直哉的这句话更像是在为自己辩解。
有时候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承认呢?
五条新也怔了怔后,又低低地笑了起来。
口是心非到这种程度,除了禅院直哉也没谁了吧?
等禅院直哉在未来某一天不会说出这种欲盖弥彰的话,才是真正把心给丢到了他身上吧?
“你笑什么?这难道是一件特别好笑的事吗?”
禅院直哉往下压了几分上挑的眼尾,冷冷地端量着如今受制于他的五条新也,却不自在地避开了五条新也那对沉淀着静雅钴蓝色的眼睛。
被这家伙认真注视的时候,他心尖总是会微微发颤,好像从□□到灵魂深处都被对方看透了似的,所有心思都无处遁藏。
说不上不舒服,但他很不习惯这种感觉,在禅院家,向来都是他操控别人的内心,而在五条新也面前却突然换了主导位……
这家伙绝对是生来克他的吧?
禅院直哉的表情变得扭曲狰狞了起来。
见小少爷隐隐有些动怒了,五条新也克制地止住了自己的低笑,只有在禅院直哉发脾气的时候他才会意识到他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
可能连禅院直哉自己都没发现,他阴阳怪气的时候总会抑扬着传统的京都腔,又经常会在语句最后夹杂着一些缓和的语气词。
这种腔调很特别,寻常说话的时候显得文雅又温柔,而抑扬顿挫着语调时总会夹带一些古老的用词习惯。
当然,小少爷只在要算计别人的前一刻才会表现出一种虚伪到极点的文雅温柔。
五条新也听到更多的,则是禅院直哉在他面前毫不加以修饰的威胁。
禅院直哉抿了抿唇角,警告道:“在外面你最好把自己那副花孔雀的姿态给收敛一下,不然我一点不介意划花你这张脸。”
划伤了正好。
这样别人就不会再看多看五条新也一眼了。
他真得怀疑五条新也是故意向外人展露出自己蛊惑人心的一面。
今天一身素雅和服的五条新也单是站在路灯底下静立了一小会儿,就有不少不知死活的“蝶蝶蜂蜂”围上去用着各种借口搭话。
五条新也当然知道自己长得有多好看,他挪开禅院直哉的手,斜斜地靠在桌边,托腮好整以暇地笑了笑。
“直哉怎么不给别人欣赏美的机会呢?”
他家小少爷的喝的醋怎么一天比一天多?
这可不行,照这么发展下去,以后他别想出门了啊!
禅院直哉冷嘁了声。
并没有把五条新也这句话听在心里。
他本性就是自私。
只在乎自己的东西。
是他的人,就算他不要了,也不会允许任何人来染指,更别提五条新也现在依然跟他在一起。
分手?
他可没同意。
五条新也还是他所有的。
属于他禅院直哉的标签还没揭下来呢!
给别人多看两眼都算是抬举那些人的了,还想上来靠近要联系方式,他怎么可能会给那个机会啊!
当他是死的吗?
禅院直哉抬手轻轻蹭了一下五条新也被他掐红的那块皮肤。
“管好你自己吧!五条新也!”
目前来说,至少五条新也这张脸还是很合他口味的。
虽然和他最开始见到的模样不太一样……
算了。
他大发慈悲地不计较那么几秒。
五条新也扶额,无奈叹了口气。
他是真觉得自己天降“祸端”。
自己什么都没干呢!
总不能把人家的眼睛全蒙住吧?
长这么漂亮,当然得感谢他的老爸老妈。
禅院直哉还想说什么,脑袋上一重。
“五条新也,你摸我头做什么?”
五条新也没说话,有一搭没一搭地挼了两下后搞怪似地揉乱了那头金发,趁着禅院直哉炸毛的功夫,他用余光瞥了眼便利店外。
那两姐妹好像是冲着他们来的。
那就一定会进来。
“五条新也!!”
“啾——”
禅院直哉:“……”
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家伙啊!
他好不容易打理好的金发!
……
便利店外的姐妹俩显然做了好一番心理准备,一起商量着等会儿该怎么和五条新也“搭讪”才能让对方说出名字。
“应该就是那个长得很漂亮的人了吧?”
美美子问道。
菜菜子握紧拳头,点点头。
“嗯,不会有错的,蓝底白色山茶花绣纹的浴衣,那个冒牌货想要知道的就是她的名字。”
“菜菜子……”美美子隔着玻璃窗,盯着五条新也看了好一会儿,“我怎么觉得她有点眼熟呢?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菜菜子本来还不觉得,被自家姊妹这么一说,心中也莫名涌现出熟悉的感觉,但长得这么漂亮的女人,她们有印象才对。
“错觉吧?”
美美子也没想那么多。
“应该是的吧?高专的人不就来来回回只有那么几个吗?上回我们陪夏油大人去宣战的时候,已经见过大部分人了。”
上次百鬼夜行的时候,她们俩好像没在新宿战场上见过这人,说不定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咒术师而已。
旁边那个看起来有点凶巴巴的男人,应该也是个咒术师吧?
搞不懂那个冒牌货到底想干什么。
美美子牵着菜菜子的手,“菜菜子,准备好了吗?”
“嗯,等会儿我们就说她很漂亮,问问能不能把名字告诉我们。”
“嗯,好,菜菜子,那我们走吧!”
此时便利店里的禅院直哉,已经被五条新也一个吻给哄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那个……”
“有什么事吗?”
五条新也温柔地笑了笑,只是静静地看着菜菜子和美美子,看看这两姐妹到底想做什么。
夏油杰的两个养女非常会躲,他都怀疑这两个小姑娘躲到国外去了,没想到在本州北部游离吗?
之前怎么找也找不到。
连夏油杰这个老父亲都肉眼可见的焦虑了,生怕自己的两个女儿出什么意外,现在看来还挺活蹦乱跳的,四肢也很健全。
不对啊!
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忘性这么大吗?
先前给夏油杰送情报的时候,去过两次盘星教,他记得和夏油杰的这两个女儿打过照面啊,
禅院直哉嗤笑一声,斜睨着五条新也,讥讽道:“……你这么热心吗?”
这有什么好热心肠的?
比较好说话的美美子抱着自己的玩偶走上前,“漂亮姐姐,能不能……”
五条新也安抚性地握住禅院直哉的手。
两个小姑娘果然是奔着他来的。
原本想着要是菜菜子和美美子不进来的话,他就等会儿追上去,之前答应夏油杰要帮忙找女儿,怎么也不能食言了,至少要把夏油杰还存在的事告诉姐妹俩。
禅院直哉眼皮往上掀了几分,刻薄道:“不能!!”
菜菜子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喂!我们在跟她说话,你凭什么替她回答啊?!”
“凭什么?”禅院直哉只觉得自己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听的笑话,他亲昵揽过五条新也的腰,“你说我凭什么?难道看不出来吗?”
菜菜子一噎,此时竟是卡壳了。
“小鬼头就别学别人上来搭讪了,滚回高中好好修修你的成绩吧!”
菜菜子什么话都还没说,就被禅院直哉怼了个面红耳赤。
“直哉,别欺负人家小姑娘啊!”五条新也无奈道。
禅院直哉也是二十七岁的人了,还跟不到十七岁的小丫头斗嘴。
“五条新也,你什么意思啊!”禅院直哉面露不虞。
“她们俩我认识。”
菜菜子和美美子一愣,心中更是直接咯噔了一次。
“你们是菜菜子和美美子?”五条新也尽可能让自己表现得温和一些,“我认识你们的父亲,我们之前见过一面的。”
菜菜子和美美子对视一眼。
她们的父亲还能有谁?
只有一个夏油杰。
对方大概率是咒术高专的人,也就是说——和五条悟认识。
跑!
要是被抓到就大事不妙了。
菜菜子管不了那么多,拿出相机就想将她们二人传离此地,也不管这么做会给周围的非术师带来多大的震撼。
从夏油杰口中得知姐妹俩术式的五条新也早有准备,手指一勾,丝线缠绕着相机,带入自己的手心里。
见势不妙。
菜菜子拽着美美子就往外面狂奔。
“……你们俩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啊!”
五条新也提着浴衣下摆,连忙追了出去。
“直哉,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什么都不知道的禅院直哉:“?”
五条新也那家伙,居然又扔下他!!
不可饶恕。
等他逮到,五条新也死定了!
第52章 分手第二十九天
已经跑出了门的五条新也自然不知道便利店里的禅院直哉有多么生气, 望向姐妹俩慌忙跑力的背影,立刻溜进了一旁的巷子,打算走小路抄过去拦截。
等禅院直哉离开便利店, 外面早就没了五条新也的影子。
“五条新也!!”
旁边三三两两的行人都被禅院直哉这一声无能狂怒吓了一跳, 纷纷往旁边走了两步,和禅院直哉拉开距离。
“这回你真的完蛋了!!”
当着他的面就敢丢下他跑, 什么解释都没有,就敢追着两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跑,他是不是之前对五条新也太纵容了, 才会给五条新也一种他很好哄的错觉?
实在可恶!
刚叮嘱完五条新也管好自己,结果还没过几秒,人就没影儿了。
为什么不能像所以禅院家内宅之人那样乖巧一点呢?
禅院直哉气得整张脸都红了。
等会儿找到擅自丢下他的五条新也, 他一定要给这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让他知道,他也是不好惹的, 不然天天被五条新也欺负, 弄得他跟个软柿子一样好捏。
自小习惯穿和服的五条新也还不至于隔了几年没穿就被身上的衣服所束缚, 没一会儿就在一个巷子里将渐渐失力的两姐妹给逮住了。
“咒术师你……你想做什么?”
菜菜子撑着自己的膝盖,喘不上来气。
美美子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心中暗暗戒备, 如果等会儿五条新也要对她们不利,她就用自己的术式将五条新也给吊起来。
虽然大概率不会对对方造成什么伤害,但拖延一点时间还是可以的。
“别紧张, 我没想拿你们怎么样,我认识夏油杰也不是假的, 稍微冷静一点。”五条新也保持在一个合适的距离,并没有贸然靠近, 他轻咳了两声,换回自己原本的声线,“还记得我吗?我们见过的,在盘星教。”
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能跑吗?
差点没来得及。
还好菜菜子和美美子与夏油杰一样,都很讨厌非术师,没往人群里跑,不然还真有可能跟丢。
“你是男的?”
菜菜子的关注点明显偏了。
美美子也很是惊讶。
五条新也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对,没错,我们在盘星教见过一面的。”
美美子借着道路两边的路灯,仔细观察起了五条新也那张艳丽无双的脸,越看越觉得眼熟,之前她就感觉在哪里见过五条新也,但始终都没想起来。
“咒术高专的人都不可信。”菜菜子显然很戒备。
五条新也扶额,“我不是咒术高专的人,和夏油杰认识也不是假话,当然,这里我说的不是那个冒牌货,而是真正的夏油杰。”
美美子拉了一下菜菜子的上衣下摆,盯着五条新也看了几秒,努力在脑海中回想着。
她迟疑道:“菜菜子,他是不是……新也?”
她们好像确实在盘星教见过五条新也。
好几年前的事了。
菜菜子沉思,“名字也很耳熟。”
“对,没错,我是五条新也,美美子手里那个娃娃还是夏油从我这里买的呢!”
“!!!”
这么一说,菜菜子就有印象了,她拍了一下手。
“哦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新也叔!!”
那是夏油大人带着他们来到盘星教的第四年还是第五年的时候,美美子原本的娃娃坏了,现在的娃娃,是夏油大人当年从一个名为新也的情报商手中买来的。
五条新也差点脚下一个趔趄。
新也叔?
他看着年纪有那么大吗?
叫一声哥也不为过吧?
两小姑娘看着和新菜差不多年纪啊!
算了算了。
他和夏油杰同辈呢!
要是菜菜子和美美子叫他哥,他还平白无故地低了夏油杰一辈,这可万万不行,夏油杰可是和他家弟弟一样恶劣的人,逮到机会不得狠狠嘲笑他?
“嗯嗯,可算是认出来了。”
五条新也心累道。
但菜菜子和美美子没有完全放下警惕。
自从夏油大人死后,盘星教的人也跟着散了,有些人甚至还投靠了那个冒牌货,美名其曰要延续夏油大人的思想。
简直荒谬!
她们的夏油大人,怎么能被那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家伙所玷污!
再者,她们跟五条新也无亲无故,夏油大人和这人也只是合作关系,凭什么要帮她们?
况且这人还姓“五条”。
“我知道夏油的身体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占据了,我也找了你们很久,放心,我跟那个家伙不是一伙的。”五条新也顿了顿,轻声说,“夏油他,还活着。”
“!!!”
一句话将两女孩儿震在了原地。
“欸?”
她们好像没怎么听懂五条新也在说什么?
菜菜子忍着泪,抽噎道:“这怎么可能!夏油大人他……他已经被五条悟杀死了啊!”
她们的夏油大人早就离开了她们,就算现在的这个再像,那也只是个彻彻底底的小偷而已,夏油大人是独一无二、无法替代的。
美美子也晃了晃身形,显然被五条新也说的这个事炸得头晕眼花。
“夏油打你们电话一直打不通,我们还以为你们出事了,你们俩知道他有多担心吗?”
菜菜子讷讷道:“我们……我们的手机之前坏了 ,换了一个。”
美美子攥紧手中的布娃娃,“如果你说的是那个冒牌货的话……”
“不是那个冒牌货。”五条新也拿出手机,打了一个视频电话,“也并不是起死回生,准确地说,是夏油的灵魂还存在,你们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那边传来几声忙音。
对面的夏油杰非常惊奇五条新也怎么会在这个点给他打电话。
“摩西摩西,新也,你怎么晚上给我打电话?”
他正奇怪五条新也怎么没和他的小情人去过夜生活来着,这时候的五条新也不应该沉迷“温柔乡”吗?
五条新也眼皮子猛地跳了一下,他现在在五条悟和夏油杰眼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夏油,我找到了你的两个女儿。”
夏油杰一怔,旋即语气激动了几分。
“真的?”
“真的,今天我刚好碰到了,她们二人现在不相信你还活着,你自己证明一下,不然她们俩不信我的。”
五条新也将手机递给两姐妹。
挺好的,有警惕心很不错。
菜菜子用力眨了一下酸涩的眼睛,颤抖着手接过五条新也的手机,刚刚听到夏油大人的声音时,险些没绷住。
美美子凑过来,二人看到屏幕内一个小巧精致的人偶娃娃时微微怔愣地瞪大了眼睛。
“欸?”
“夏油……夏油大人?”
变成小娃娃了?
夏油杰温和地笑了笑,一如往昔,“菜菜子,美美子,果咩,现在才找到你们。”
两姐妹抱着手机,呜哇一声哭出来。
“对不起,夏油大人,没能保护好夏油大人的身体。”
眼泪那叫一个哗哗流,没一会儿满脸糊得都是泪水。
夏油杰温声安抚着两个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小姑娘,菜菜子和美美子这些天在外面一定没少被欺负。
“盘星教的那些家伙……祢木利久和菅田真奈美他们……他们还投靠了那个占据你身体的家伙,放出大话,说什么要延续夏油大人你的思想。”
“没事没事,只要你们完好无事就没关系。”
夏油杰最在乎的就是这两个从小养到大的女儿。
至于身体被偷什么的,如今在他看来都没那么重要了,只要菜菜子和美美子还活得好好的就行,其他倒是无所谓。
五条新也离开小巷,给父女三人留出空间。
他们说体己话,他这个叔就不用参与进去了。
……
禅院直哉在四周搜寻了一遍才在这个偏僻的路口看到街道尽头靠着墙体的青年。
“五条新也!”
他气急败坏地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五条新也应声转头,心中咯噔一下。
嘶——
小少爷看起来气坏了。
禅院直哉一把拽过五条新也的衣襟,上挑的绿瞳死死地盯着青年钴蓝色的眼睛,手上力道大得更是把五条新也整得踉跄了一下,几乎是将他整个人给拖近的。
“你想死了是吗?突然跑掉,还是追着两个小姑娘出去,什么意思啊!”
五条新也方才那番行为,无异于当众撂了他面子,害得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后面追。
这换做以前在禅院家,禅院直哉连想都不敢想自己有一天还会做出这种狂追在别人身后的事。
最开始还跟丢了,搜寻了一圈才找到人的。
五条新也双手举起,马上解释。
“她们俩是我朋友的女儿,恰好碰到了,我朋友还在找她们,很担心她们的安危。”
看来是真的很生气。
眼尾都红了一片。
像是要扑上来恶狠狠地咬他一口。
“我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禅院直哉攥着五条新也衣服的手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手背青筋凸出,这句话几乎是从后槽牙挤出来的。
“电话占线。”
五条新也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想要抬手,轻轻蹭一下禅院直哉气到发红的眼睛,但最后还是没有付诸实践。
这种时候必须顺着小少爷来,不然禅院直哉绝对会反手掏出一刀把他给捅了的。
月色泠泠,照得那张脸蛋异常姝丽。
直勾勾地凝视着五条新也乖巧温和的笑容,禅院直哉蹙紧的眉心稍缓,但心中的火气还没有完全降下去,他冷冷地哼了一声。
“你家也不是住海边的啊!管得怎么那么宽呢?你还真是好心啊!什么朋友啊?我怎么没听说过呢?男的女的?”
他真不能理解五条新也这种老好人的性格,什么都要上去帮一把,不要管别人家的闲事不行吗?
五条新也平常难道很空闲吗?
喜欢没事给自己找点事干。
前一刻他刚叮嘱完五条新也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结果五条新也抛下他不管的行为就像是隔空打了他一巴掌,让他颜面扫地。
禅院直哉现在正在气头上,他狠狠甩下五条新也的衣服,绕过青年,愤怒地踹了一脚路边的一把木制长椅,没曾想因过大的力气,整个人往后跌了两步。
五条新也从后面半揽住禅院直哉,无奈道:“直哉小心一点啊!”
脚绝对踹疼了。
禅院直哉立刻离开五条新也的怀抱,拍开对方握着他的手,“我告诉你,不给我解释清楚,你今天晚上完蛋了。”
五条新也借着路灯的冷白色光线,望着禅院直哉。
或许是一路小跑过来,也可能是气上了头,小少爷面色绯红,额前金发凌乱,有几缕还往后顺着,原先的刘海也因为风吹的原因往旁边分去,额头上还分布着一层薄薄的汗珠。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夜风吹过,追得浑身是汗的禅院直哉打了个哆嗦,“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进去啊!”
五条新也忽然笑出了声,上前拥住禅院直哉,亲昵地蹭了蹭。
“抱歉,让直哉担心了,但那个两个小姑娘真的是我朋友的女儿。”
有点可爱。
更喜欢了。
五条新也身上馥郁好闻的馨香将他强势围拢,禅院直哉浑身一僵,突然哑了声。
除了某种特定的情况。
平常的五条新也很少这么抱他。
炽热的胸膛紧密相贴,不留一丝缝隙。
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正在狂跳的心脏。
禅院直哉匀了匀自己呼吸的频率,松下紧绷的肩膀,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凶一点。
“下回不说清楚就跑,结果有你好受的!”
来的路上还想着要怎么给五条新也一个教训,现在忘了个一干二净。
都是这家伙的错。
“抱歉抱歉,这回是我的错,害得直哉还要过来找我,没有下次了。”
心里不爽快的禅院直哉没好气地捶了一下五条新也的后背,“你知道就好!”
感受到一抹柔软的触感贴在唇边,他马上用指腹压在五条新也的额头上,冷眼睨着额头新也,很是冷漠地推开了那张寻常让他迷恋的脸。
“不给你亲!也别抱我,热死了!”
惹他生了那么大的气,还亲他?
不可能!
等他完全没火气再说。
五条新也妥协。
“好吧……那直哉得给我抱一会儿!”
菜菜子和美美子打完电话,哭哭啼啼地从巷子里出来,注意到相拥的二人,微微一怔,她们自动忽略现在脾气看起来特别差的禅院直哉。
“谢谢你,新也叔。”
禅院直哉:“……”
这是什么称呼?
五条新也顺势松开禅院直哉,在孩子面前还是要收敛一点的。
“晚上我们可以先跟你回家吗?夏油大人说……”
禅院直哉反应最为激烈,他怒视菜菜子和美美子,拔高了音调道:“不行!回什么家?凭什么回他家?没房间!”
五条新也哑然失笑。
菜菜子和美美子则是露出了死鱼眼。
她们俩是不是被误会了?
能不能听她们把话说完啊!
……
知道自己又双叒叕误会了的禅院直哉抄起酒店沙发上的抱枕就往五条新也脸上盖,像是要将其闷死。
“看我出糗很有意思吗?”
后者倒在沙发上,也不反抗。
对面的菜菜子和美美子看得呆若木鸡。
头一次知道自己原来还能闪闪发光。
玩闹够了的五条新也和禅院直哉并排坐在一起。
“你们俩晚饭吃了吗?”
“吃了的,新也叔。”两姐妹乖乖回答。
得她们的夏油大人还在她们身边,也一扫往日的忧郁,心情好得不得了,对于在某种程度救了夏油杰的五条新也,她们也会尊敬,并表示要将五条新也看做亲叔叔来对待。
禅院直哉嗤笑一声。
五条新也侧瞥了笑话他的小少爷一眼,转而对两姐妹说,“……知道我们俩个关系吗?”
菜菜子:“情侣?”
“差不多吧……”
禅院直哉用手肘捅了一下五条新也。
情侣就情侣。
不是就不是。
什么叫做差不多啊?
他还说五条新也是他见不得光的情人呢!
五条新也托腮,“你们叫我叔叔的话,该叫他什么?”
禅院直哉眼皮子猛跳了两下,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菜菜子和美美子对视一眼,犹豫道:“……嗯,婶婶?”
五条新也笑得直不起腰。
“五条新也你死定了。”禅院直哉怒火中烧,“闭嘴!!给我闭嘴!!你们两个不许这么叫!!”
菜菜子&美美子:“……”
嘶——
脾气好差啊!
感觉又凶又坏,人品也不咋样,是会家暴的那种类型。
还是早点分手吧!
“给我坦白清楚,我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多了两个这么大的小侄女,据我所知,悟君还没结婚吧?”
禅院直哉先前好像听到了“夏油”两个字。
五条新也轻飘飘地说:“她们是夏油杰的女儿,而我和夏油杰认识了好几年,帮一帮她们。”
他既然敢说,那就有办法不让禅院直哉说出去。
菜菜子和美美子懂事地没有出声。
夏油大人叮嘱她们俩暂时不要告诉别人他还存在的事,少说话才不容易出错。
禅院直哉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你说谁?”
“夏油杰。”
“那个特级诅咒师?”
“嗯,有什么问题吗?”五条新也还以为深闺小少爷连夏油杰都不知道呢!
上次在他家就没把夏油杰的玩偶给认出来。
禅院直哉当即出言讽刺。
“你还真是胆大啊!身为咒术师却和特级诅咒师私交甚好,人死了,还帮着人家照顾女儿!你是生怕自己不会被安排上一个勾结诅咒师的名头吗?”
他都怀疑五条新也早就做好准备要叛逃出整个咒术界了。
当然,这番话其中的醋量占比,禅院直哉自己心里清楚地知道有多高,五条新也也能听出来。
菜菜子和美美子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很是难看,禅院直哉的话让她们感到严重不适。
前者几乎要上去逼问禅院直哉是什么意思了。
面而对禅院直哉刺人的言语,五条新也一点也不慌,他这几年做的那些事,也跟叛逃没有区别了。
卷发青年笑眼弯弯,看似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我现在喜欢的只有你一个。”
过于直白的话让禅院直哉顿时卡壳,他沉默了良久,自动忽略了五条新也方才说的话,换起手,将脑袋撇到一边,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道:“你跟夏油杰私底下是朋友的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趁早把那些家伙给解决了,到时候别拖我下水,我可是要继承禅院家家主的位置的!”
两姐妹:“……”
呵呵。
没想到看着脾气凶,原来还是个恋爱脑。
安抚好人的五条新也朝两姐妹点点头。
“我们继续,你们俩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菜菜子不情不愿地说道:“我们想进咒术高专。”
美美子点点头,“麻烦你了,新也叔。”
昨天夏油大人跟她们说这件事的时候,她们其实也不是很能理解,心中是非常不愿意的。
可夏油大人说,现在他没法保护她们平安无事,走出去还可能受到诅咒师和咒术师的悬赏和追杀。
而只要进入咒术高专,五条悟也会给予好朋友的养女们几分庇佑,至少不会让她们莫名其妙地死在某个角落里。
她们倒是不在意会不会有和夏油大人不对付的诅咒师上来报复。
也压根不在乎自己以后会死在那里。
她们目前最想做的——就是让那个偷走夏油大人身体的家伙下地狱去。
但如果这是夏油大人想要她们做的,那她们会乖乖听话的。
无论是黑的还是白的,只要是夏油大人说的,那就是绝对正确的,不存在任何错误。
五条新也一听就知道夏油杰的想法是什么。
想要自家弟弟保护是其中一点,最关键的是,受夏油杰潜移默化的影响,讨厌非术师的菜菜子和美美子现在已经完全没法融入普通人的世界了,根也本没法上非术师的学校,进入咒术高专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
她们可以继续秉持着自己的理念,单纯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术师同伴而去祓除咒灵。
高专又很偏僻,基本上都是咒术师,不会让这两人有生理上的厌恶。
夏油杰这老父亲当得还真是不错呢!
禅院直哉皱眉,带着点幸灾乐祸地口吻说:“她们可是诅咒师,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你和悟君都会有麻烦的吧?”
况且五条新也怎么保证这两个小诅咒师没有异心?
五条新也揽住禅院直哉的肩膀。
“啾——”
禅院直哉不说话了,端的就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反正是五条新也麻烦,又不是他麻烦,关他什么事,管他的呢!
接下来的事也别跟他说,到时候东窗事发,他也能马上撇干净。
五条新也弯弯唇。
菜菜子和美美子木然地看着这一幕,已经渐渐开始习惯了。
这个叫禅院直哉的家伙,嘴是毒了点,但好像多长了一颗恋爱脑。
“这件事我知道了,我等会儿就会和悟说!”
美美子欲言又止,“那……”
夏油大人……
碍于禅院直哉刚才的话,她没想把夏油大人还活着的事说出去。
五条新也神秘一笑,“放心,说不定你们还是同期呢!”
他听说夏油杰高中肄业了是吧!
以后想想办法,给那家伙换具咒骸,送入咒术高专继续读书吧!
相信刚正不阿的夜蛾校长一定很乐意和这位曾经的学生探讨一下人生大义。
而作为损友的五条悟肯定会狠狠嘲笑的。
“???”
姐妹俩一头雾水。
“今天晚上你们先住旁边的那间房,大概明天,悟就会来接你们去学校,关于夏油杰死后发生的事,你们要老老实实和悟说,一点都不能漏。”
尤其是那个占据夏油杰身体的老东西。
姐妹俩乖乖点头,“知道了。”
她们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而且夏油大人先前也特意叮嘱了他们。
……
天刚蒙蒙亮,房门就被某只悠哉悠哉的“大白猫”敲得砰砰响。
五条新也打着哈欠去开了门。
“呀呼,早上好呀!新也!我的两个新学生在哪?”
五条悟探着脑袋进门。
“怎么这么早?你该不会一晚上去没睡觉吧?”五条新也顺手挼了一把自家弟弟的脑袋。
“啊……半夜有个莫名其妙的任务,我去看了一下,结果只是个简单的咒物失踪而已,我没睡个好觉,他们也别想睡。”
五条新也挑了挑眉,“所以……”
“所以我叫上总监部那几个老头子,出来办了一个‘篝火晚会’!一把老骨头了,在人世也没几年了,睡什么睡!”
五条悟比着剪刀手,笑得十分开心。
五条新也失笑,“你玩得高兴就好。”
猫猫只是喜欢玩了点。
猫猫没有错。
那群烂橘子一个劲想着睡觉,不陪猫玩。
人坏,猫好。
“呀!这不是直哉嘛!”五条悟很快就发现了坐在单人沙发上背对着他的禅院直哉,“看起来精神很不错哦!新也你还是不够努力啊!”
五条新也:“……”
自家弟弟的脑袋瓜里怎么装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的形象是什么时候发生改变了的?
禅院直哉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悟君,许久不见,早上好。”
一听到五条悟这种自来熟的语调,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位最强咒术师坑人前就喜欢这么说话,他刚刚已经听到了五条悟在夜里咒术高层带去的“噩梦”。
不是吧?
该不会五条悟这只闹腾的猫要开始对他进行精神折磨了吧?
“嗯哼。”
五条悟就知道五条新也没那么容易放过看中的猎物。
这不,又把这位禅院家的小少爷给拐到手里来了。
啧啧啧。
惨。
实在是太惨了。
禅院直哉估计还不知道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在自家兄长的预测之中,一路上都布满了牢笼。
退无可退,逃又逃不了。
以后有好戏看喽!
隔壁得知夏油杰还在她们身边,激动得一个晚上没睡的菜菜子和美美子听到这边动静,马上收拾好跑了过来,躲在门外看白发的最强咒术师。
五条悟微微一愣,“杰的养女们?”
去年百鬼夜行宣战的时候,他见过一次,还不至于忘性那么大,自然很快就认了出来。
“对,交给你了。”五条新也给五条悟倒了杯果汁,“她们有事想跟你说,关于那家伙的。”
五条悟还奇怪五条新也昨天晚上怎么神秘兮兮地告诉他,给他找了两学生,今天过来一看,没想到是好朋友的两个养女。
“我的新学生就是她们?”
“没错,有什么事,她们都会跟你说清楚的。”
五条新也朝菜菜子和美美子招招手,“你们俩过来吧!菜菜子,美美子,你的两个学生,其他的我就不了解了。”
五条悟点点头,“行。”
两姐妹很快就跑了过来,其实她们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咒术界战力天花板,心中正矛盾着。
夏油大人是被五条悟杀死的,她们始终对这位最强咒术师心怀芥蒂,但对方又是她们最敬爱的夏油大人的好朋友,还是救了夏油大人的五条新也的兄弟……
“都是我的学生了,叫声五条老师不过分吧?”
五条悟解围道。
菜菜子和美美子死死咬着下嘴唇,经过了强烈的心里斗争,想起昨夜夏油大人对她们的叮嘱,乖乖叫道:“五条老师。”
“虽然悟看上去有那么点不着调,但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不用害怕他。”
五条新也说道。
“诶嘿!”五条悟双手比耶,“是呀是呀!我可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优秀的五条老师!!超级靠谱的!!!”
这句话惹得禅院直哉频频看了好几眼五条新也。
菜菜子和美美子缓慢地点了点头。
五条新也是继夏油大人后她们最相信的人,都这么说了,那应该是很靠谱的……吧?
只是看起来活泼得有点不正经……
离开前,两个记仇的小姑娘当然没忘记禅院直哉昨天对夏油大人那副出言不逊的恶人嘴脸,连忙躲到五条悟身后,故意地朝禅院直哉办了个鬼脸。
“新也叔,趁早和这个毒舌大少爷分手,找个脾气好点的对象吧!”
禅院直哉气得脸都变了形。
“死丫头,说什么呢!”
他脾气怎么样轮得到她们来评头论足吗?
五条新也拽住禅院直哉,连忙朝自家弟弟挥挥手。
“悟,快点!”
再不走他就要哄不住人了。
“哈哈哈哈——我们快溜!”
五条悟没忍住笑,一手一只提溜起菜菜子和美美子往电梯那走。
“两个臭丫头,别以为躲在悟君后面我就不敢揍你们!!”
第53章 分手第三十天
那天禅院直哉到底是没把五条悟两个新鲜出炉的学生给揍了, 但菜菜子和美美子去咒术高专的路上估计没少打喷嚏。
而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的五条新也拉着禅院直哉在仙台玩了一圈,最后又把布灵布灵发着光的虎杖悠仁成功送到了五条悟手上,并在某位最强咒术师羡慕嫉妒的眼神中打算跑去海边玩。
禅院直哉都快玩疯了。
这不, 直接跟着五条新也从北玩到了南, 把前面二十几年都没去过的地方都去了个遍,更不会有烦人的电话打到他这里来。
他和五条新也现在在神奈川, 本来打算去三浦半岛西面的镰仓看海,但没想到刚下新干线,天空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看情况, 雨势还有渐渐凶猛的趋势,只能暂时停留在一家咖啡店里。
咖啡豆浓郁的醇香飘散在空气之中,早就换下了那身累赘和服的禅院直哉安安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雨幕。
身上的衬衫先前被雨打湿了一些, 肩膀位置的布料说不上湿漉, 但也有种潮潮的黏腻感。
雨滴啪嗒啪嗒地坠在地上,砸开一朵朵皇冠般的水花。
他的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甚至还有点雀跃, 连带着周围嘈杂的雨声也变得悦耳了许多。
以前在禅院家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最近的心情都可以说是欢快了。
没有禅院直毘人这个顶头老父亲管着,更不用看到禅院甚一和禅院扇那些人丑陋的嘴脸, 也不会被一群愚蠢的仆人做出的蠢事给惹怒, 身心别提有多舒畅了。
当然,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若是被五条新也看到他笑,又要变着法子捉弄调侃他了。
那家伙的性格跟大和抚子可是一点也不搭边呢!
真搞不懂最开始自己是怎么被那张脸给欺骗了的, 现在想想都悔不当初。
有时候他也在想,五条新也怎么就偏偏生了张惹他生气的嘴呢?
说点好听的、顺从他的话会死是吗?
“在想什么呢?”
一杯浓稠的黑咖啡轻轻放在禅院直哉身旁的黑桃木桌上, 他顺着纯白马克杯握柄处往上看去。
白皙而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稳稳扣住瓷杯柄部, 指节匀称,仔细一看能瞧见指尖的薄茧,看似柔软无力,或许是做多了手工活的原因,五条新也的手指很灵活,禅院直哉亲身体验过。
他的目光没怎么在指端停顿,自然上移,乍一看纤弱瘦削的腕骨处戴着一个银色螺钿手镯,衬得那块皮肤像是白瓷般好看。
五条新也在禅院直哉眼前挥挥手,将魂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的人给叫回来。
“直哉!”
禅院直哉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顺口抱怨道:“没什么,你好慢!”
五条新也坐在旁边,将自己垮下来的薄荷色衬衫袖口往上卷了卷,旋即靠在桌面,托着腮,侧首看着身旁的金发青年。
“我可没离开太久,只是顺便去洗了个手而已,直哉刚刚想什么,也太认真了吧?我走过来都没有听见。”
他们俩特意选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咖啡店的落地窗是单向的透视玻璃,外面的人并不能看到里面,雨天人少,街道上也没什么人,店里也是冷冷清清的。
禅院直哉自然不可能告诉五条新也,只能佯装羞恼,低声道:“都说了没什么,你问那么多遍做什么?”
“我可真是冤枉!明明才问第二遍好不好。”五条新也抱怨似地说。
禅院直哉压着眼尾,故意用那种听起来十分不妙的危险语气说:“那我现在不想告诉你,你还要逼问我不成?”
五条新也扬了扬眉。
“不敢。”
“我看你是很敢啊!”
禅院直哉轻呵了声,抓过五条新也放在台面上的手,指腹轻轻摸索着手镯上打磨成几何图形的夜光贝,上面奇怪的图形看得人目眩神迷,十分不适。
以前他也见五条新也戴过,但一直嫌弃丑来着,今天才发现上面好像有一点点咒力波动,并不是很明显,要是不用心感受还觉察不到。
如果拥有据说能看透世间万相的“六眼”应该一眼就能瞧出端倪来了。
“这是什么?咒具?”
“是啊!”
五条新也顺手转了一圈手镯,似笑非笑地抬了抬眸。
禅院直哉福至心灵般悟了,“难怪之前看不出你是咒术师,就是用这玩意儿隐藏的对吗?”
五条新也女装的时候从不离两样东西。
项圈,以及这个手镯。
前一样真的很烦,他那时候还跟女装的五条新也浓情蜜意时总跟对方说把这玩意儿摘了,很影响他亲人。
但手镯一直藏在于袖子里,也就不那么惹人注意,自然而然就忽略掉了。
现在想想,项圈就是遮掩喉结,手镯则是用来掩饰五条新也咒术师的身份。
禅院直哉更确定五条新也女装就是故意骗他的了,寻常人哪里会准备得这么充足?
五条新也点了点禅院直哉的眉心,“没错,直哉真的好聪明啊!”
但凡走心一点,早就能发现了吧?
“你没有在阴阳我吧?”禅院直哉怀疑道。
他到现在才发现,岂不是很蠢吗?
跟五条新也单纯的谈恋爱,也谈了近两个月,之前除了做任务,几乎天天腻歪在一起,那么久他都没察觉到异常,五条新也真的没有在反着说他是笨蛋吗?
他怎么不相信呢?
“怎么会呢!”五条新也惊讶,“直哉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他真不是经常阴阳别人的那种人啊!
只是偶尔有一两次而已。
“呵,你最好没有。”
禅院直哉没跟五条新也计较,他端起马克杯抿了一口咖啡,浓郁的苦涩味夹杂着一丝丝酸涩在舌尖弥散,他皱了皱眉,看了几秒杯中轻轻晃动的黑色液体,将杯子搁置在桌面上。
不是特别喜欢。
咖啡店的玻璃门从外面被人推开,风铃声叮叮当当地响起,带着一股湿热的空气卷入。
五条新也不太高兴地说:“怎么雨又变大了?”
禅院直哉半讥半讽地说:“你还有不喜欢的天气?”
“当然,禅院小少爷把我当什么人了?大部分人都不喜欢夏日的雨天吧?空气又闷又湿,还没走两步就流了一层薄汗,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五条新也细数着自己不喜欢雨天的原因。
“冬雨又湿又冷,连被子都是潮潮的,我家摆在架子上的那些布料要是空气湿度太大,时间久了会发出一股难闻的霉味的,烘干机在梅雨季就没停止使用过。”
禅院直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这倒是。
禅院家大部分建筑的年纪都上了百年,一到下雨的时候就会散发着陈朽的气息,说不上难闻,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
但他其实更喜欢阴天。
没有灿烂到刺眼的阳光,也没有沉闷到叫人心情郁闷的雨声。
“不过待在屋子里也还算好,小时候我会带着悟趁着侍从们不注意,溜到偏僻的院落里踩水花,那时候的天空四四方方的,每天都无聊得要命,下雨和下雪就是我和悟最喜欢的时候,但每次我都很倒霉的生病了。”
禅院直哉上扬起刻薄的唇角,“蠢,知道自己会生病还跑出去,身体素质也不咋样。”
“嗯,容易生病是真的。”
五条新也也没有否认,有时候风大一点,衣服穿得少一点,他就会被吹病。
尤其是在使用自己的术式后,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一种“束缚”吧?
所以他在五条家住的宅院旁边永远安排着医生。
禅院直哉用余光扫了眼五条新也,他们来的时候也淋了点雨,五条新也套在外面的那件薄荷绿的衬衫上面的颜色明显偏深。
“你今天回去该不会发烧吧?”
现在的五条新也看起来可不是容易生病的那种人。
“这倒不会,有反转术式之后我就很少生病了。”
五条新也弯起钴蓝色的眼睛,看似不经意地握住了禅院直哉放在桌子上的手。
禅院直哉一怔。
大概是刚洗过手又被空调吹了一会儿的缘故,五条新也的手心还有点冷,但没一会儿就被他的手背给熨热了,他轻轻挣扎了两下,没能挣开,任由五条新也握住了他的手。
于此同时,胸腔里的心脏正在一点一点加快跳动,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耳垂都在发烫。
禅院直哉平复了很久也没能让过快跳动的心脏安分下来,等他回神转头时,却发现五条新也正侧身托腮,脸上挂着盈盈笑意看着他。
而那双钴蓝色眼睛里的眸光如同秋日晴水般潋滟,好看到令人晃神。
感觉……不妙。
禅院直哉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下意识逃避五条新也的眼神,他色厉内荏地呵斥,“干什么这么看我?难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五条新也懒懒散散地拖着自己的音调,“这倒没有,就是觉得直哉你挺有意思的,有时候还是个笨蛋。”
这种想要通过虚张声势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情感倒是挺少见的,他也是第一次见。
禅院直哉:“……”
什么意思啊!
给他把话说清楚,这么含糊不清做什么。
“直哉……”
“怎么……”
五条新也侧倾过去,只是轻轻地贴了一下禅院直哉柔软的唇,顺便将对方唇边沾的一点黑咖啡卷入。
禅院直哉没有躲,只是放缓了自己的呼吸,想要装出无事发生的样子,但仿若擂鼓般的心跳不停在耳边回响,似乎暴露了一切。
他心虚地用余光在四周看了一眼。
角落里的位置刚好还摆着一盆很大的绿植,他说不上来名字,但巨大的叶子刚好能挡住他和五条新也大半身形。
五条新也轻轻压住禅院直哉的后颈,像只幼兽般先是简单在唇上辗转舔舐了一番,不像往常那样亲得很凶,反而带着一种磨人心弦的缠绵。
雨丝从玻璃窗上滑下,拉扯出细长的水痕。
禅院直哉半敛着眼帘,心脏砰砰直跳,他无意识地回应着。
暖色调的灯光晃得他目眩神迷,明明店里冷气开得很足,他却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发烫。
没有人发现他们在角落里接吻。
隐秘的情感涌现而出,他控制不住地靠近了五条新也,更加投入地和对方交缠,舌尖都在发麻。
什么报复、什么要玩弄五条新也的感情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喜欢和五条新也亲近。
五条新也静静地观察着禅院直哉的举止变化,眼中笑意更深,眼睁睁看着小少爷渐沉溺在这个吻中。
他不仅不会伸出手拉对方一把,还会将禅院直哉推搡进最深处,确保禅院直哉永远都无法爬出来。
他家可爱的弟弟说的没错。
他本质上就是个极度恶劣的人。
禅院直哉的每一次情感上沉沦都有他不动声色地在暗地里推波助澜。
真可怜呐!
谁让禅院直哉遇到了他呢?
乖乖认栽吧!
等到二人分开时,空气中弥散着一种诡异的安静,玻璃窗外豆大的雨滴也变成了细小而绵密的雨丝。
禅院直哉微颤着手,端起黑咖啡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舌根的酥麻感还没有完全退下去,想到自己方才似乎被五条新也完全掌控的模样,他有点不自在。
五条新也刚想和禅院直哉说点什么打破安静,就见街对面一个扎着三股辫的蓝发青年一蹦一跳地从电影院里走了出来,露在外面惨白的皮肤上纵横着古怪的缝合线。
只是瞧了一眼,他就看到对面的玻璃镜中没有倒映出青年的身影。
“直哉,有咒灵。”
现在的咒灵长得这么类人吗?
“还是人形的?”
禅院直哉脸色骤然变得扭曲了起来,心中顿时笼上一片阴云,当即就生出了几分不快。
当地的“窗”在做什么?
他和五条新也在大街上都能遇到一只长得和人类极其相似的咒灵大摇大摆地晃荡。
实在是太扫兴致了!
五条新也转回目光,看向咒灵出来的那个电影院,不用想,里面估计没有活人了。
“走吧!老好人——”
禅院直哉喝完咖啡,施施然站起身,环手冷冷看着五条新也。
等会儿他要亲自动手把那只扫了他兴致的咒灵给祓除了,一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
他们俩纯属没事给自己找事干。
任务又没扔到他们身上,他们还去主动找了咒灵……
都怪某人……
五条新也:“……”
他也不是什么人都帮啊!
看到咒灵在路上乱走也不会坐视不管就是了。
禅院直哉边走边联系附近在他看来并不那么尽职尽责的“窗”和辅助监督,言辞犀利地将电话对面的人里里外外都给损了一遍,五条新也默默离发脾气的禅院直哉远了一点,他在这边听得都觉得“窗”恨不得跪下来求饶了。
“那边说有人过来接应了,马上就到,你要进去看?”
“我们直接追上咒灵。”五条新也站在电影院门口看了一会儿,正打算寻着残秽追过去,没想到影院里跌跌撞撞地跑出了一个长刘海遮住半边脸的男生,怯懦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就匆忙想追着咒灵跑去。
五条新也手一伸,连忙扣住少年的肩膀,阻止对方继续前行,他口吻严肃道:“那边不要过去了,很危险,现在下雨,赶快回家去吧!”
那只咒灵少说也是只特级。
这小孩运气还挺不错的,没缺胳膊没少腿。
“为什么?”
吉野顺平,作为一个休学在家的厌世少年,难得出来看一次电影,但没想到正好遇见了在学校中排挤欺负的人。
那些家伙音量过于高昂的聊天让他没法看集中精神观看剧情,可就在刚刚出现了一个陌生的青年将那三个欺凌者变成了一具具扭曲的尸体。
此时此刻面对五条新也的制止,他有些踌躇,他对电影院内发生的异常很在意,原本还在叽叽喳喳吵闹的人只是瞬间就变成了那副扭曲的样子,寻常人能在做到那种事吗?
那种无与伦比的力量,如果……如果说他也能……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禅院直哉讥诮地扯了扯嘴角,心情变差连带着他的语气也冲了许多,他摊了摊手,刻薄而尖锐地说,“你要是想去送死,我们也不拦着你。”
他最讨厌的就是不听劝的蠢货,眼前这个阴郁少年又刚好撞在了他的枪口上。
对于禅院直哉的恶言恶语,吉野顺平并不在意,学校里那些肮脏的侮辱性言语听多了,禅院直哉不带一个脏字的言辞在他看来可以说是无伤大雅。
他鼓起勇气,看向脾气稍微好点的五条新也,轻声问道:“那个,请问是不是跟那个蓝头发的人有关?”
心中愈发笃定那并不什么普通人类,甚至连人类都有可能不是。
意识到自己可能探知到了一个未知的世界,吉野顺平的心脏紧张地加快了跳动。
五条新也诧异,“你能看到?”
不是吧?
他上下打量了吉野顺平一番。
难道是“野生”的咒术师?
看着不太像啊!
应该是有咒术天赋的人。
有空叫悟过来看看实力和天赋怎么样,适不适合当咒术师,现在看来只是能看到咒灵而已,没有经过系统地训练。
吉野顺平很快就反应过来。
“所以,那个家伙果然不是人类吧?”
禅院直哉拽过五条新也,耐心渐失。
他催促道:“五条新也,你能不能快点,跟这个小鬼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赶紧祓除完咒灵回酒店休息了。”
今天下雨,他也没了游玩的闲心。
第54章 分手第三十一天
五条新也想了想, 眼下还是先去把咒灵祓除了重要一些,他随手塞了张名片给吉野顺平。
“既然你看得见的话,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联系名片上的人, 有专门的人会过来指导你的。”
比如看到咒灵后的应对方法什么的。
吉野顺平愣愣地看着手心里那张薄薄的纸, 好想在询问什么。
“别管他。”
禅院直哉拽着五条新也就走,没什么闲心管这个非术师, 祓除完咒灵后他还有事想做,没空在这里跟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
随即他又转回头,绿瞳偏转, 透过眼角冷冷地斜睨着吉野顺平,轻蔑地说:“要是他想送死,那就让他跟上来好了。”
五条新也匆匆跟上禅院直哉的步伐, 把话往严重了说, “不要跟上来,如果你想要面对死亡的话。”
咒灵这种非人类的存在, 还是少看为妙, 到时候打起来, 他们估计也空闲时间看顾一个突然窜出来的少年。
后续也有专门的人过来处理,让辅助监督过来询问一下电影院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好了。
吉野顺平讷讷地站在原地, 目送五条新也和禅院直哉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手指紧紧捏着那张白色的小纸片。
或许是禅院直哉和五条新也的神情太过严肃,他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选择跟上去, 拿出自己的手机,将上面的号码给保存下来, 往另一个方向小跑回家。
这边的五条新也和禅院直哉很快顺着沿路留下的残秽就将咒灵堵在了一条小巷里。
沉闷的空气蔓延在逼仄的空间中,挂在两边墙面上的空调外机呼呼作响, 吹出阵阵热风,淅淅沥沥的雨滴从阴沉沉的高空中坠下,气氛格外沉郁。
“这年头连咒灵都有长得这么眉清目秀的了?”禅院直哉口吻嫌弃,十分挑剔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对面的蓝发咒灵,“还挺人模人样的。”
松松垮垮的黑色网格上衣搭配休闲裤,要不是那张俊美的脸上该纵横着狰狞丑陋的缝合线,乍一看还真以为是人类。
“……”
五条新也心脏突突跳了两下,连忙瞄了两眼禅院直哉。
他突然害怕禅院直哉被咒灵的美貌所迷惑。
嘶——
小少爷的颜控属性能不能收敛一下啊!
某天出现了长得比他还要漂亮的人,禅院直哉该不会无脑跟着对方走吧?
被五条新也看得浑身不自在,禅院直哉出手掐住对方的腰,直觉告诉他五条新也肯定在脑子里思忱着些乱七八糟的事。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本少爷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但也不是荤素不忌。”
又不是谁长得都跟五条新也这张祸国殃民的美人脸一样。
他也是挑的好不好。
五条新也乖巧道:“好嘛!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禅院直哉傲慢地抬起下巴,轻哼了声。
“你最好什么都没想。”
真人见五条新也和禅院直哉旁若无人地聊起了天,眉头一挑,饶有兴趣道:“我都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了,居然还能碰到诅咒师吗?”
五条新也心下一沉。
最近的咒灵都能自由和人类沟通了吗?
哪里冒出来的?
加上这一只,至少也有三只了吧?
五条悟遇到过火山头和两根小树杈,现在他也碰到了一只特级,这三只能够自主和人类交流的咒灵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
他不信。
可惜不是那只从五条悟手中逃脱的火山头咒灵,自家弟弟画的画确实有点抽象,但也充分展现了咒灵的显著特点。
禅院直哉倦懒地低垂着眼皮,他可没什么耐心在这里听咒灵絮絮叨叨。
真人见二人都不理他,还想说点什么,就发觉自己的身躯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缩,肉/体僵硬,仿佛变成了一张单薄的纸张,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封在了一张透卡一样的纸框里。
而原本离他还有点距离的禅院直哉已然来到了他身侧,并一拳将他给轰飞出去,重重镶入墙体之中。
附着了咒力的拳头砸在身躯上造成无以复加的冲击力,真人的身前顿时出现了一个窟窿,奇异的是并没有血液流出。
蓝发咒灵的手臂像橡皮糖般扯长,淡然无事地将自己从墙里扯出来,反而对禅院直哉的术式相当好奇。
“咦?是把我变成了相片吗?还是别的什么?像是纸片一样,有点像你们人类说的降维?”
禅院直哉面色阴沉地蹙紧眉,“怎么可能?”
一点伤害都没有?
虽说只是小小地试探一下,但他可是用了七、八成的力道。
五条新也奇道:“你连降维都知道?”
“只允许你们人类看书,不允许咒灵看书吗?人类写的书还是挺有意思的,像什么心理学、行为学……我最近也在研读相关书籍。”真人延长两只手将自己悬空挂起,灵活地荡了荡,“我刚刚还去看了恐怖电影呢!”
“……”
五条新也和禅院直哉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这年头咒灵都这么喜欢读书了吗?
“真是奇怪呢!”
真人变成蓝色的一团史莱姆,沾着墙面就朝五条新也和禅院直哉蠕动了过来,两只异色瞳咕溜溜地转动着,阴测测地观察着二人。
“看起来你像个普通人,但你的灵魂状态很活跃,上面充满了丰沛的咒力,身上有什么掩藏的咒具吗?”
这话明显是对着五条新也说的。
禅院直哉嫌恶道:“真恶心。”
真人怪异地笑了两声,“你的灵魂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干净了,是灰黑色的。”
禅院直哉面色扭曲,嘴都快气歪了。
“哈?”
这是在变相说他人品不好吧?
“你能看出人类的灵魂?”
五条新也倒是来了点兴趣,安抚性地捏了捏禅院直哉的肩,示意其别轻举妄动,寻常的攻击好像伤害不了这只咒灵。
“跟我的术式有关。”
真人坦然道。
他原本想着咒术师没那么快找来,没想到自己刚离开“案发现场”,就有两个咒术师找上门了。
“感觉你们实力还挺厉害的。”
可惜如果无法打到他的灵魂的话,是无法伤害到他的。
蓝色“史莱姆”上的嘴咧开。
“拿来给我做实验刚刚好。”
话音刚落,真人吐出几个扭曲的“肉干”,直冲五条新也和禅院直哉而去。
五条新也面色不改,丝线吊住那些“肉干”,又将其甩远,那些“肉干”在空中膨胀扭曲,狰狞着歪歪扭扭的四肢朝他们俩挪动过来。
禅院直哉戳着五条新也的侧腰,催促道:“术式真恶心,你快把他们都解决了。”
让他用手去碰从咒灵嘴里吐出来的东西,这可万万不行,五条新也的术式能远攻也能近战,去祓除咒灵再合适不过了。
已然成为打手的五条新也:“……”
真人笑得阴森,“你们人类还挺有意思的,自己不喜欢做的事就喜欢撺掇别人去做。”
“关你什么事?”禅院直哉毫不客气地刺道,“长得那么丑,就不要伪装出人类的样子了,让人作呕。”
禅院小少爷持续输出,今天被这只咒灵打扰了,心情自然不好,有了导火索很快就将他这个炸药桶给点炸了。
五条新也看了一眼被禅院直哉骂得狗血淋头的真人,浅浅同情一秒,知道禅院直哉嘴巴毒,但每次都能让他惊叹。
也没在犹豫,准备将真人丢出的这几个“咒灵”给祓除了。
见五条新也有所行动,真人的嘴咧得更大了些。
丝线切割上“咒灵”的肢体前一刻,五条新也瞥到所谓“咒灵”眼角流出的眼泪,心下一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这是人类?你把人类变成了这个样子?”
“没错。”真人游走到一个空调外机上,重新变成人形,悠哉悠哉地叠起双腿,“怎么样,我的试验品很不错吧?可惜普通人类的灵魂还是太脆弱了,我只是用了两次‘无为转变’,他们就承受不住了。”
五条新也冷着脸,马上推断出了真人真正的术式,并不是简单地变幻身形,这家伙能够改变别人和自己的灵魂状态。
真人单手托着下巴,“看来你已经猜出我的术式了……”
五条新也不想听这只咒灵废话,纵横的白金色丝线绞杀而去,绝不能让这家伙活着走出这里。
咒灵的血肉哗啦啦碎了一地,又自由拼合在一起。
真人抱着自己的脑袋,朝五条新也和禅院直哉做了个鬼脸。
“真不公平,二打一。”
两个实力不弱的咒术师确实有点难为他了。
他对五条新也更感兴趣一点。
那么……
“你的术式也没用?”禅院直哉冷笑,“那就消耗掉这只咒灵的全部咒力好了。”
他们两个人还玩不过一只咒灵吗?
真人从喉咙里抠出两个改造人,术式发动,改造人身形不断膨胀,占据了整条小巷。
五条新也细心叮嘱禅院直哉。
“别让这只咒灵碰到你。”
禅院直哉从身前拿出随身携带的短刀,“……我又不是笨蛋。”
他看起来难道是什么蠢货吗?
五条新也干脆利落地祓除改造人。
真人突然从改造人巨大的嘴巴中窜出,手臂变成长刀,砍向五条新也的脖颈。
可惜还没靠近五条新也,就被白金色丝线拖远。
“这可是你的同类,对同类下手也那么狠吗?”
五条新也不予理会,最为柔软的线在此时变成了锋利的刀刃。
禅院直哉准备和五条新也配合,想要将咒灵逼到巷外稍微宽敞一点的空地上,另一道人影就从改造人的肉块中爬出,恶笑着往外跑。
“两只?还是分身?”
禅院直哉看了一眼那边和五条新也缠斗的真人,没犹豫,追着另一只即将消失的真人往外跑。
五条新也来不及阻止,禅院直哉就没了影子。
“你的术式还真是麻烦,刚刚那个是分身吧?”
“是哦!”
真人一路狂奔,跑到附近的一家废弃工厂,确保他们和禅院直哉拉来了距离后,他恢复自己被五条新也切断的手。
五条新也顺势布下一个“帐”,观察真人的一举一动。
真人自顾自地说:“你好像很好奇?我这可不普通的治疗术……”
“通过修复灵魂来治愈肉/体吗?”
“一半对,我一直在维持我灵魂的形态,无论躯体变成什么模样,我都能完好无损地修复。”
只是消耗咒力多少的区别而已。
五条新也懂了,他笑道:“也就是说,只有攻击到你的灵魂,才能彻底祓除你吧?”
太可惜了。
今天没把“三三羽鸟”带过来。
真人不觉得有人能攻击到他的灵魂,坦然承认。
“对,咒术师都比普通人要聪明吗?你的灵魂很不一样,灰蒙蒙中藏着一块洁白如玉的内核。”
五条新也笑笑没说话,只是在心中暗叹。
真是……愚蠢呢!
下一刻。
锋刃切过肉/体的声音在空旷的场地中格外明显。
天旋地转,真人缓慢地瞪大眼睛,凝视着上方深灰色的水泥柱,似乎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随后异色瞳转动,他看着自己站立在那里的下半身,同时也瞧见了一根滴着暗紫色鲜血的丝线发出一声疑惑。
“欸?”
怎么回事?
强烈地疼痛席卷大脑。
诞生没多久的真人第一次体会到了“疼”的感觉。
“为什么你能攻击到我的灵魂?”
这家伙,该不会是他的天敌吧?
五条新也重新从自己兜里拿出一卷白金色的细线,将线头卷在自己的手指上。
“这难道是很难的事吗?只要能‘看到’你的灵魂就可以了吧?”
原本想要溜着这个咒术师玩的真人:“……”
跑!
倒大霉了今天!!
……
五条新也这边单方面开始虐杀咒灵的事禅院直哉并不知道,被咒灵领着,在附近像个傻子一样溜着玩了一圈的他全然失去了自己全部耐心。
“和那个漂亮的人类比,你还真是没有耐性呢!”真人点评道。
禅院直哉心情本就不是很好,听到咒灵的嘲笑,他反唇相讥道:“你要是乖乖站在那里不动,那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真人将自己的拳头变成一个巨大的狼牙棒冲着禅院直哉砸去。
禅院直哉轻盈跳到巷旁低矮的墙头上,避开那些飞溅的水泥石块,心下烦躁,无论自己怎么攻击,都不能拿这只咒灵怎么样,还不能碰到这家伙,弱点到底在哪?
“咒术师真是胆小如鼠,完全避开了我的双手呢!”
虽说分身无法使用“无为转变”,只能更改自己的身形,但吓唬吓唬这个咒术师还是可以做到的,他喜欢看这群自负的咒术师露出害怕惊恐的表情。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是个蠢货?”
禅院直哉刺道。
该不会他和五条新也的术式都拿这只咒灵没办法吧?
真人还想继续改变自身形态攻击,但没曾想身形却在瞬间缩小了一圈。
本体受到伤害,维持分身的咒力自然也会相应减少,他还有点好奇本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见状,禅院直哉当即开口嘲笑。
“我可什么都没干,你自己就撑不住了,真是没用的废物。”
“那个漂亮的咒术师可比你强很多,只一下就割掉了我的脑袋呢!你好没用啊!这么久了,连走近一步都不肯。”
真人步步紧逼,身为诞生在人类恶意中的咒灵,他轻而易举就摸透了禅院直哉的性格,知道怎样才能激怒对方。
禅院直哉脸色阴沉。
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拿他和别人做比较。
真人恶意满满地笑着,变成一只鹰隼朝着禅院直哉俯冲而去。
禅院直哉飞速避开,在真人接近的那一刻下意识使用了自己的“投射咒法”。
蓝发咒灵眨眼间变成一张薄薄的纸被禅院直哉挥来的短刀切开。
梅开二度的真人重重砸在地上,两半躯体变成了更小只的咒灵,欢快地跑远了一些。
禅院直哉阴沉沉地凝视着依然没什么损伤的咒灵,思考着该怎么做,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真人见到来人,弯了弯眼,他朝着禅院直哉身后的卷发青年做了一个口型。
——我好像找到你的弱点了,下次见。
蓝色咒灵变成流动的液体,通过细小的缝隙,钻入下水道中。
注意到咒灵的异常,禅院直哉快速回了下头,瞥到街道另一头的五条新也正沉着张脸凝视他时,心中咯噔一下后,眼皮子更是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来。
有种做了亏心事被发现的心虚。
不,他什么事也没做。
五条新也摆出那么难看的表情做什么?
甩脸色给谁看呢?
“我让你别碰他,你怎么还用‘投射咒法’?为什么要跟这只咒灵缠斗?”
一向脾气温和有礼的五条新也第一次对禅院直哉发了火,他知道小少爷术式的发动必须触碰到对象才行,但是……
“你知不知道只要接触那只咒灵一下,它的术式就会作用在你身上,到时候你想变成那副丑陋又扭曲的虫子模样吗?”
禅院直哉主动伸手拍向那只缝合线咒灵时,他整个头皮都在发麻,血液似乎在刹那间逆流,四肢冰凉得骇然。
这只咒灵的术式实在是太特殊了,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在禅院直哉死去的那刻马上用自己的术式将其复活。
禅院直哉哪里被人这么训斥过,委屈的同时,火气也从心里涌了上来,他马上用同样的声调回道:“这不是没事吗?你那么凶做什么?而且我不都是为了帮你吗?”
真实好心当成驴肝肺。
五条新也这家伙可真是太可恶了。
他明明是为了五条新也,却被这家伙反过来责骂。
什么意思啊!
他最近是不是脾气太好了?
五条新也深深地凝望着禅院直哉,深吸了几口气,都没能把堵在胸口的郁结给强行咽下去,转身烦躁地摘下扎着头发的浅棕色发圈。
“你就没想过自己万一死了怎么办?要是那只咒灵突然使用自己的术式了呢?!”
每一个音节都如珠子坠盘,字字铿锵。
这件事非常严重。
禅院直哉这副态度,完全没意识到问题出在哪啊!
禅院直哉抱有侥幸心理,“我这不是没事吗?说不定那只咒灵的分身根本无法使用自己的术式呢?”
“禅院直哉!”
“五条新也!我还没聋,不要那么大声跟我讲话!”
五条新也:“……”
他跟禅院直哉讲道理,这家伙跟他讲态度。
卷发青年不再理会禅院直哉,随意找了一个公共卫生间,掬了一捧水扑在自己脸上,想要冷静一下。
真是快要气死他了。
禅院直哉实在是太自负了,自以为运筹帷幄,可往往是这种细节才会至使其翻车,等哪一天禅院直哉阴沟里翻船了,就躲起来哭去吧!
“五条新也!”
禅院直哉见五条新也突然离开,心跳停了一拍,慌忙追了上去几步,又停在了半途,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五条新也是真的生气了。
以前那里见过五条新也这副姿态,禅院直哉心里直发毛,惶惶不安,脑子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堆东西,都没让他想到能够哄好五条新也的办法。
五条新也调整好心情出来,发现禅院直哉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影子。
“……”
有一句脏话呀不知道该不该骂。
人呢?
他说了两句,人就没了?
这回轮到五条新也委屈了,眼底凝起浓浓的不解。
禅院直哉平常那么毒舌,他都没说什么,好脾气地受着,结果反过来时,禅院直哉却跑了。
哈?
这也太离谱了吧!
哪有这样的啊!
五条新也顿时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也没什么心情将自己凌乱的头发梳理好重新扎上。
累了,分了吧!
这种对象留着做什么?
过年吗?
卷发青年没什么精神地走到一颗郁郁葱葱的樟树底下,面无表情地揉着眉心,余光却瞥到禅院直哉从一家抹茶冰淇淋工坊里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只绿色的冰淇淋,他微微一怔。
禅院直哉走近,别扭地将冰淇淋塞到五条新也手里,生硬地说:“给你的。”
他还记得五条新也第一次和他约会的时候,想吃抹茶冰淇淋,他没让他吃,希望现在还来得及。
五条新也半晌没说话,只盯着笨拙地用自己的方式想要安抚他的小少爷看,突然觉得禅院直哉和自己都有点好笑。
算了。
他用力眨了一下微微发红的眼睛。
没错。
五条新也很没出息地原谅禅院直哉了。
这家伙就是这样的性格,他一开始不是知道了吗?
他们俩性格什么的,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磨合得来的。
还是慢慢来吧!
“你愣着做什么啊!”禅院直哉受不了五条新也看他的眼神,恼羞成怒似地把冰淇淋塞到了五条新也手里。
要是这家伙等会儿说些让他尴尬到想要钻地缝的话,他就抽刀捅五条新也一刀。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平常有点话痨的五条新也意外的安静,表情也是淡淡的,一点特别的情绪也没有,甚至连眼底都没有产生任何波澜,这弄得禅院直哉更心慌了。
这家伙以为自己是谁啊!
他纡尊降贵地来哄人了,为什么还不快点接受?
反而摆出这副样子算怎么回事?
向来是别人依顺他的禅院直哉哪里做过道歉之类的话,他承认自己刚刚确实说的有些伤人了,但还不是五条新也非要那么凶地跟他说话,他发点脾气也是很正常的吧?
要是五条新也再不接受他变相的服软,那他也……也没办法了。
只有禅院直哉自己知道自己有多么心慌如麻,他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五条新也依旧没说话,低头咬了一口冰淇淋尖尖,浓郁的抹茶香充斥味蕾,冰凉的口感也烦躁的心绪宁静了下来,唇瓣也很快就粘上了一层绿色的抹茶粉。
禅院直哉见五条新也抿了一点冰淇淋,心下一轻,原本因过度紧张而绷起的肩膀也松了下来。
这算是接受了吧?
那等会儿就不准和他发脾气了。
真难哄。
下回五条新也惹他生气,他可不会那么容易原谅这家伙。
“你过来一下。”
五条新也语无波澜地说道。
禅院直哉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靠近,举止中却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谨慎。
不过去的话,这家伙该不会又不高兴了吧?
免得这家伙不高兴。
他只是凑近一点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
五条新也不可能当众跟他动手吧?
那也太没品了。
五条新也压着禅院直哉的后颈,吻了上去。
又凶又狠。
禅院直哉倒吸一口凉气。
“五条新也!你咬我干什么!都出血了!”
第55章 分手第三十二天
对于虎杖悠仁来说, 在经历了来自小情侣的精神折磨之后,身为单身人士的新老师七海建人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简直可以说是光辉灿烂,至少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可以不用吃甜到齁的狗粮了。
可惜一早上的雀跃终止在他得知险些被自己祓除的“咒灵”可能是人类的事上。
虎杖悠仁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雨水, 神情暗淡, 很是沮丧,就差蹲到角落里画阴郁圈圈了。
七海建人安慰性地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肩膀, 算是一个提醒,免得低着头走路的虎杖悠仁不小心跌撞到了。
“还没有定论,虎杖君打起精神来, 伊地知先生已经将尸体送去家入医生那里做进一步的检查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定论。
百分之百是人类。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那副骇然的模样。
“是!娜娜米!”
虎杖悠仁支棱起脑袋,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有精神一点, 哪曾想下一刻就和街对面一双阴测测的绿瞳对上了, 当自己看清金发青年的脸,他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
欸?
禅院直哉?
还是说他看错了?
身着一件简单半袖衬衫的金发青年坐在一家药妆店的遮阳伞下, 此时正眼无波澜地看向他们这边, 像条暗夜中躲在草丛里肆意窥探的毒蛇。
七海建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对面摆出一副不快神情的禅院直哉, 他去年才重新回归咒术界,和御三家的交集很少, 但多多少少也面熟几个人。
对于在这里见到禅院直哉, 虎杖悠仁是很惊讶的,他还以为五条新也和禅院直哉已经回东京了,怎么突然来了神奈川?
之前没听说过啊!
禅院直哉毫不顾忌地地对着虎杖悠仁和七海建人冷嗤了一声, 便不感兴趣地挪开了视线。
反正不用他们带虎杖悠仁,这小子爱干啥去干啥去, 别凑到他和五条新也打扰他们就好了,怪烦的。
比起之前细密急促如玉珠坠下的落雨, 现在则是柔缓细腻的绵绵细雨,可惜空气又闷又湿的,说不上太好受。
七海建人微微蹙眉,只一眼他就认出对方是禅院家那个高高在上的嫡子,有时候做任务会和对方碰上一两次,或多或少也听说了点这位少爷的秉性。
禅院直哉是出了名的坏脾气,只要是和对方合作过的辅助监督都会表示不想再辅佐其第二次,在其他咒术师中的口碑也是十分糟糕。
不过,看虎杖悠仁这副样子……
“虎杖君,你认识禅院直哉?”
虎杖悠仁点点头,“嗯嗯,禅院先生是新也老师的男朋友。”
说完这句话他就开始观察四周。
有种不妙的感觉。
他是不是又要开始闪闪发光了?
禅院直哉都在这,没道理最近都和对方黏糊在一起的五条新也不在啊!
可能五条新也就在附近。
禅院直哉怎么也不可能一个人来神奈川散散心的吧?
但现在不过去打声招呼也不好,绝对会在下次见面的时候被禅院直哉骂没教养的,虽然过去问好很大概率会被对方刺两句。
虎杖悠仁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也知道你还活着的事?”
七海建人低声问道。
虎杖悠仁死而复生后就被五条悟给藏了起来,他也是前两天才见到,有点惊讶,但不多,五条悟做什么在他看来都是很正常的。
没想到御三家里除了五条悟之外还有人知道这孩子还活着的事,而且禅院直哉还是封建腐朽的保守派成员之一,对方见到活生生的虎杖悠仁居然没有上报给咒术总监部吗?
虎杖悠仁应道:“是的,上回我去找新也老师,禅院先生也刚好在,上一个任务就是新也老师和禅院先生带着我做的。”
就是……
在任务期间因为实力太弱被禅院直哉拐弯抹角地骂了个狗血淋头,他也是生平第一次体验到京都人的阴阳怪气,太厉害了。
“原来是这样。”
七海建人只犹豫了一秒,打算跟着虎杖悠仁走过去,免得禅院直哉为难虎杖悠仁。
禅院直哉和五条新也是情侣的事他之前就知道了,先前被五条悟拉着去给五条新也当过一次感情参谋,就是没提什么太有用的建议。
现在看来五条新也应该是和禅院直哉坦白自己的真实性别了。
五条新也刚好从后面的药妆店走了出来,手上拿着几个未开封的创口贴,见到二人也诧异了一瞬。
“虎杖同学,娜娜米君?”
这么巧的吗?
他和禅院直哉都跑到神奈川来了,还能碰到虎杖悠仁?
七海建人朝五条新也点点头,“五条君。”
“新也老师,你果然在这。”虎杖悠仁捶了捶自己的手心。
见有外人过来,禅院直哉抿了下嘴,想要遮掩破了一个小口子的唇角,但显然没成功。
“怎么又是你?”他自动忽略七海建人,用拇指指了指从后面出来的五条新也,“别告诉我悟君又让你跟着这家伙做任务。”
虎杖悠仁连忙摆手,“不不不,禅院先生,我这次是跟着娜娜米行动的。”
绝对没有要打扰他们小情侣二人世界的意思。
看禅院直哉面若寒霜的模样,五条新也该不会又和禅院直哉吵架了吧?
哦不对,不能说是吵架。
这两人就没真正意义上的吵过一次架。
他曾经见过两次五条新也和禅院直哉吵得最凶的时候,准确来说是禅院直哉单方面冲五条新也任性地发脾气,但和好的速度让人叹为观止,五条新也总能完美解决禅院直哉升腾而起的怒意。
真的非常厉害。
他很佩服。
要是以后他交往了对象后,和对方有言语上的不合的话,他一定要来请教五条新也,对方真的经验满满啊!
要不怎么说对方才是老师呢?
五条新也奇怪他们俩怎么会组团在一块地方。
七海建人扶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新也先生这是?”
据他所知,五条新也好像更喜欢待在东京,有时候他去找五条悟就会碰到五条新也,两兄弟的感情还挺不错的。
五条新也勾住禅院直哉的肩膀,“最近任务比较少,我带直哉出来玩一下。”
话音刚落,天边轰隆隆地响起阵阵雷声,紧接着划过一条凛冽的白紫色闪电。
虎杖悠仁:“……”
七海建人:“……”
这个天气出来约会?
还大老远跑到了神奈川来?
确定是出来约会而不是约架的?
禅院直哉的脸上比头顶的天空还要阴云密布,看起来相当不妙啊!
五条新也脸上笑意不减。
禅院直哉不耐烦地想要把五条新也的手扫下去,他还对这家伙把他的嘴给咬出了个口子的事耿耿于怀呢!
下口没轻没重的。
现在一吃点刺激的东西就发疼。
五条新也顺势放下手,朝禅院直哉摊开手心,加重音调“嗯”了一声。
他心里还憋着点气呢!
禅院直哉撇了下嘴,重重将自己的手放到五条新也的掌心上。
五条新也半蹲在禅院直哉身前,细心地给掌心两道还在渗血的伤痕消毒。
“嘶——”刺痛感让禅院直哉下意识缩了一下手,但五条新也抓得很紧,“你能不能轻点啊!”
五条新也淡淡道:“刚刚被自己的刀划到的时候怎么不喊疼。”
嗓音偏冷,不似平常温柔。
禅院直哉顿时哑声,低着头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五条新也看。
下一秒他就感觉自己的手心吹过了阵阵凉风,密密麻麻的刺痛也少了许多。
自顾自地别扭了几秒后,禅院直哉的神色放松了不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时凝视着五条新也的眸光有多柔和。
可惜某人完全没注意到禅院直哉的视线,相当冷漠无情地给自家小少爷的手上贴了两个有点丑的棕褐色创口贴。
将这一幕看在眼底的虎杖悠仁下意识看向七海建人,想要看看对方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闪闪发光。
七海建人:“……”
他不知道虎杖悠仁在期待什么,也不想知道,问出来准没好事。
“如你们所见,我们其实是在约会。”
五条新也握住禅院直哉另一只手,手指下移,缓缓插入禅院直哉的指缝之中。
禅院直哉过场子似地挣扎了两下,也没有拒绝五条新也牵他手,他重重地冷哼了声。
“约会个鬼!明明是出来祓除咒灵的。”
刚刚还被五条新也按着“欺负”,还好下雨,大街上没什么人,舌根到现在都还是麻的。
要不是那只不识相的咒灵,他至于被五条新也吼吗?
他现在脾气还冲着呢!
五条新也最好对他好点。
虎杖悠仁捕捉到关键信息,忙道:“新也老师和禅院先生也遇到了咒灵吗?”
五条新也点了下头。
“一只丑得要死的缝合怪。”禅院直哉没好气地说道。
七海建人追问道:“缝合怪?”
“是一只人形的特级咒灵。”五条新也出声解释,“看你们来的方向,来调查电影院的咒术师就是你们吧?这个任务是我们刚上报上去的。”
虎杖悠仁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口水,异常艰难道:“新也老师知道那些和咒灵一样的……”
他不敢说出“人类”,因为那已经违背了他所认知的。
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变成那样的人类,应该已经死亡了吧?
可他明明看到那些“人”还在流泪,每一个眼神都想要他救他,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那些……其实是人类。”五条新也缓声说着。
虎杖悠仁瞳孔震颤。
早有猜测,但猜想落实的那刻,他心中发堵,而四周沉郁的气氛更是压得他喘不上来气。
“那只咒灵能够通过触碰改变灵魂的状态,普通人类一接触到他的术式就会扭曲变形,我将他的本体切到手掌大小,没想到给他溜进下水道逃走了,不花费一点时间他绝对恢复不了,至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出来作妖了,如果你们以后遇到的话,请务必小心,避免接触到咒灵的双手。”
五条新也严肃提醒。
七海建人和虎杖悠仁认真道:“嗯,明白。”
“这件事我已经和悟说了,他很快就会过来一趟。”
七海建人:“……”
不妙。
老实说他不是很想见到让他很是头疼的五条悟。
禅院直哉捏了一下五条新也的手,闷声闷气道:“我要去吃东西,饿死了。”
他们来到神奈川的时候还是早上,解决完咒灵那事儿已经到下午了,他连午饭都没有吃,现在当然要吃点好吃的。
索性也到了晚饭时间,等会儿他们还要对接一下那只咒灵的基本信息,索性就把餐馆定在虎杖悠仁和七海建人近期的落脚点附近。
禅院直哉不喜欢接触外人,尤其是在吃饭的时候,和不怎么熟的七海建人同桌而食真是为难小少爷了,五条新也便和另外二人说了一声,单独带着人过来吃炭烤和牛。
包间内开着充足的空调,炭火的热浪熏烤着厚薄恰当的和牛块。
或许是空调冷风太凉,五条新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禅院直哉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和牛,注意到五条新也面颊上飘着两团微醺似的红晕,奇怪道:“你很热吗?脸怎么突然发红了?”
总不能是这里的酒度数太高了吧?
可五条新也眼神清明的模样看着也不像是醉酒。
“还好吧?没有很热啊!”
五条新也不以为意地摊了摊手,出去付了钱。
“要是等会儿醉酒了,可别发酒疯。”
他还不知道五条新也醉酒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还挺好奇的。
五条新也拢着衣袖,朝禅院直哉眨眨眼,“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悟那个一杯倒,就算是跟直哉的父亲拼酒量,我也不会输。”
“呵,你最好不会输。”
禅院直哉也没有放在心上,跟上五条新也一同离开,没想到走到半途时,某只白色的大猫猫悄无声息地从后面冲上来,一个飞扑就挂在了五条新也的后背上。
五条新也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道撞得往前踉跄了两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没回头他就知道来者是谁。
禅院直哉吃了一惊,“悟君?”
“呀呼!GTG闪亮登场,晚上好呀!”白发的最强咒术师热情地打了个招呼,“直哉,新也!”
五条新也无奈道:“悟——你哥已经不是当年的你哥了。”
这只大猫咪这么扑上来,迟早有一天他会摔个狗啃泥的。
五条悟笑道:“你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尤其是在对象面前。”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禅院直哉。
五条新也一言难尽道:“你是谁,快从我可爱的欧豆豆身上下来。”
这不是他家深闺弟弟。
五条悟怪笑了两声,旋即轻咳了两声,拿出一副正经的模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新也,谈了恋爱之后,连思想都变得不干净了吗?”
猫猫指指点点。
五条新也:“……”
禅院直哉满脸无语地看着两兄弟搞怪。
“你们俩怎么这副表情啊!”五条悟从五条新也身上跳下来,一手一个勾住禅院直哉和五条新也的肩膀,三人哥俩好地往七海建人他们的落脚点走,“笑得开心一点嘛!尤其是你,直哉,简直跟个老头子一样。”
禅院直哉重重地“哈”了声,“我怎么可能跟那群干巴得跟个烂橘子似的糟老头子一样。”
五条悟笑了两声。
虎杖悠仁隔着门就听到了五条悟过于欢脱的声音,连忙打开门。
“五条老师,你们来了。”
“悠仁,这两天过得不错嘛!结实了很多。”五条悟拍拍虎杖悠仁的肩膀。
虎杖悠仁摸了摸后脑勺。
禅院直哉找了一个安静地角落坐下。
这群人除了五条新也,他一个都不熟,也不是很喜欢过多接触。
“怎么了?无聊?”
五条新也跟着坐到了禅院直哉旁边。
禅院直哉推开五条新也的脸,“没什么,快点说完快点回去了。”
他不喜欢这样的环境。
太嘈杂了。
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挺喜欢五条新也毫无顾忌地将他带入自己社交圈,这段时间对方也有不少藏着掖着的小秘密暴露在他面前。
好在那边的人也只是简单地寒暄了两句,就开始讨论正事。
禅院直哉无聊到发呆。
虎杖悠仁抱有一丝期冀,“那些变成咒灵模样的改造人,还有救吗?我看到他们流眼泪了,他们……好像还活着。”
气氛倏然一寂,短时间内没人开口告诉这个孩子残忍的现实。
禅院直哉嗤笑一声,“你还真是天真啊!都变成那副样子了,怎么可能救得回来,反转术式再厉害也不能帮人整形啊!”
总不能把肉一块块切下来,重新拼凑出人形吧?
那不就隔那只咒灵一样了吗?
全身上下都是缝合线。
虎杖悠仁握了握拳头,心中涌现出对那只咒灵深深的愤恨,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窜了起来,烧得他心脏灼疼。
他从那些改造人身上看出了对他们施展术式的家伙在肆无忌惮地玩弄生命。
咒灵只是觉得将人类变成那副模样很好玩而已。
仅仅是因为这样的恶趣味……
五条悟则是看向了自家兄长。
五条新也摇摇头。
不行。
他的术式的确很好用,但对方怎么也得保持人类的基本模样才行,况且肉/体的灵魂几乎要扭曲成碎片了,怎么说也回天乏术。
“太麻烦了,特级咒灵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出来乱跑啊!”
听完具体情况的五条悟半倚靠在桌子旁,手指戳着桌面上那只史莱姆玩具,像只慵懒的白色大猫般拖着尾音埋怨着。
“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游荡在大街上,踩到花花草草怎么办——”
那么稀少,就乖乖待在原地等着咒术师来祓除就好了。
五条新也笑道:“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新也遇到的那只缝合怪,和我碰到的小树杈和火山头,说没关系都没有人相信吧?”
五条悟撑着下巴。
拥有和人类同等智商的特级咒灵聚成团可不会是为了开派对。
阴谋。
妥妥的大阴谋!
猫猫敏锐地发现了!
七海建人很是头疼,心中清楚自己很可能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得加班加点地工作了。
“没事,按照我们一开始说好的来就行了。”五条新也从兜里摸出颗糖朝五条悟丢了过去,“总有一天,那些咒灵一定会舞到我们面前来暴露尾巴的。”
五条悟麻溜地接住糖。
“就算那几只咒灵合起伙来也打不过我,看来是上次给的教训还不够,居然没把特级咒灵的心理阴影给揍出来吗?”
“悟,认真点。”
“嗨——嗨——”五条悟百无聊赖地晃了晃脚尖,笑容自信,一如既往,“我知道了,新也,这不是还有你在吗?放心好了,有本事就全部跑到我面前来挑战我,这样的话,我说不定还会高看一眼那几只咒灵。”
他不认为咒灵们有这个胆量。
不然上次那个小树杈就不会来就走火山头了。
五条新也刚想应声,鼻头一痒,重重地打了个一个喷嚏,又不禁打了个冷颤。
众人的视线被五条新也这边的动静所吸引。
五条悟叠起腿,眼罩遮住了那双澄澈剔透的蓝眼睛,叫旁人辨别不出最强咒术师的具体目光落在了哪,莫名渗人。
他抿了一下唇角,忽然打断七海建人和虎杖悠仁的说话声,沉声说:“新也,你发烧了自己都没感觉的吗?”
禅院直哉猛地转头看向五条新也,不等对方说什么,手背快速贴上青年温热的额头,感知到五条新也的体温的确异于常人,他的脸色骤然变得扭曲难看了起来。
“……五条新也,我就说你会生病,让你先回酒店去把湿衣服换了的。”
现在看来之前的脸红哪是因为微醺啊!
分明是发热了。
淋了雨,衣服没干就吹空调,这家伙不打喷嚏谁打?
“只是低烧而已,没什么事吧?”
就这点小病,甚至连伤口都称不上,反转术式也在慢慢运转,很快就能恢复了,他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然而面对禅院直哉阴沉沉的目光,五条新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声音也不自觉地变弱了些许。
禅院直哉眼尾上挑,刻薄道:“呵,感情你知道自己身体不舒服啊!”
知道还不跟他们说。
这是拿他当外人吗?
再不济也要和五条悟这个欧豆豆说一声吧?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五条悟在旁边幸灾乐祸地比了个口型。
——自求多福吧!
“……”
五条新也怀疑自己其实不是淋了雨的原因。
大概是……
之前被禅院直哉气得太狠了。
第56章 分手第三十三天
“原来是没有及时把湿衣服换掉吗?”五条悟长吁短叹, 持续添油加醋,“新也平常就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也没少生病吧?”
眼见着禅院直哉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五条新也连忙给自家弟弟使了好几个眼色, 示意其别在说下去了。
然而一向视力绝佳的五条悟此时却装起了盲人。
猫猫戴着眼罩呢!
猫猫什么都瞧不见。
自然也看不见自家哥哥的眼神。
五条新也有示意他吗?
没有看到诶——
七海建人和虎杖悠仁默默地站在一边,没说话, 夫夫俩的事,他们千万不能插手。
气氛有点沉重。
“你看悟君做什么?”禅院直哉捏住五条新也的腮帮子,将人脑袋掰到了他这边, “我在和你说话没听见吗?来的路上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先回去换件衣服再来的?”
之前信誓旦旦地说不会生病。
现在算什么?
五条新也也真是够搞笑的。
打脸来的也未免太快了点吧?
白天的时候居然还敢用那么凶的语气跟他说话,现在风水轮流转,他不好好斥一顿五条新也, 他就不姓禅院。
禅院直哉扯着嘴角, 极其刻薄地冷嗤了声。
五条新也点点头,禅院直哉捏的太用力, 他说话也比较艰难。
五条悟好整以暇地托着腮, 亲眼看着自家兄长被对象训了个狗血淋头。
让他去帮?
那是不可能的。
小情侣的事, 他插进去也只会变成电灯泡。
打咩打咩!
他才不要闪闪发光。
有个人能管着五条新也点也挺好的,至少知道在淋了雨后要及时去换衣服。
“美人蛇”没什么精神地把脑袋搭在禅院直哉的肩膀上, 体温上升, 让他的呼吸都多了几分灼热。
禅院直哉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侧颈。
“直哉,你怎么这么残忍啊!”
“别贴着我,我气还没消呢!让你去换衣服的时候, 你就说没事没事,现在发低烧了, 你就难受着去吧!”
禅院直哉不耐烦地说着,但没有将五条新也推到一边, 反而放松了自己的肩膀,让五条新也靠得更舒服了些。
受不了二人变相的腻歪,五条悟牙疼似地捂住了腮帮子,又赶紧给自己塞了颗甜甜的水果糖。
“新也,你先跟直哉回去吧!等病好了,我们再继续商量。”
其实说的也差不多了。
他还没忍心到让自家哥哥忍着不舒服坐在这里吹空调聊天。
禅院直哉戳了戳五条新也的眉心。
“听到没有,快点站起来,既然悟君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先回去。”
这里的人,除了五条新也,他都不怎么熟,又插不上话,早就想走了。
五条新也懒洋洋地起身,撑着手,舒展了一下腰,和五条悟几人依次打了几声招呼。
“那悟,娜娜米先生,虎杖同学,我和直哉就先回去了。”
禅院直哉冷着脸,一句话都没说,将七海建人和虎杖悠仁忽略了个彻底。
“好哦!”五条悟享用着自己带来的戚风蛋糕,拿着小叉子点了点蛋糕上的樱桃,忽然笑了一下,“直哉,新也他不怎么喜欢喝药,记得看着他喝,他经常仗着自己有反转术式就为所欲为。”
五条新也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家弟弟。
悟!
悟你在说什么啊!
他很想上去晃一晃五条悟的肩膀。
五条悟!
臭弟弟,你“见死不救”!!
五条悟非常无辜地朝五条新也笑了一下。
禅院直哉眸色一凛,拽住五条新也的衣领就准备往外拖,随即他又对五条悟宽和地笑了笑,说话的语气和面对五条新也时截然相反。
“没问题,悟君,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好新也的。”
温和的口吻中又有点渗人。
五条新也直勾勾地看着自家弟弟。
某只吃着小蛋糕的五条猫猫欢快地挥挥手,一句挽留的话都没说。
“下次见,新也要好好听直哉的话。”
五条新也:“……”
他们俩定的酒店离这里不是特别远,打车过去很快就到了,洗了个热水澡的五条新也被禅院直哉按在了被窝里。
“我感觉也没有特别不舒服。”
“闭嘴。”
禅院直哉研究着测温枪怎么用,搞清楚后对着五条新也的耳后就测了一下,看到上面的数字后才勉强放下心来。
只是一点点发热而已,现在看来应该没什么事。
五条新也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哦。”
“五条大少爷话说的不错啊!白天怎么跟我说的?‘我不会生病的’,还你不会生病,现在躺在这里的人是谁?”禅院直哉阴阳怪气地扬高尾音,又拍了拍五条新也泛着一层薄薄红晕的脸蛋,“呵呵,让我看看你的脸疼不疼?”
五条新也:“……”
现在被禅院直哉逮到机会,肯定要好好损一把的。
“喝了退烧药再睡觉。”禅院直哉摇了两把已经闭上眼睛的五条新也。
五条新也往床边挪了挪,“药就没必要了吧?只是小烧而已,我很快就能恢复了。”
“看来悟君说的不错。”禅院直哉冷笑着将温热的感冒药给端了过来,很是冷漠无情地扒拉下五条新也蒙到脑袋上的被子,“别让我说第二遍,起来,喝药。”
五条新也面露苦色,抱怨道:“你买的还是最苦的那种。”
闻到那味他就受不了。
他发现了,禅院直哉是在蓄意报复。
见五条新也看出了他的坏心思,禅院直哉勾唇,强硬地捏着卷发青年的下巴,粗暴地将药给灌了进去。
五条新也:“咳咳咳……”
上次他就是这么喂药的吧?
小少爷还真是记仇啊!
禅院直哉大发慈悲地一挥手。
“可以了,躺下睡吧!看在你生病的份上,这次就不用对着我感恩戴德了。”
之前跟五条悟说要好好照顾他哥的事……
哼哼。
这不是照顾得挺好的吗?
禅院直哉相当满意,等五条新也乖乖盖好被子后,转头找了套衣服洗澡去了。
五条新也叹了口气,本想阖上眼休息一下,没想到不知不觉睡着了。
禅院直哉出来的时候,房间里静得可怕,他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去床边看五条新也,见对方睡得正舒服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真是愚蠢。
居然就这么把自己搞生病了。
他就没见过这么脆弱的咒术师。
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窝了进去,团吧团吧将毫无戒备之心的五条新也揽进自己怀里。
往常都是五条新也抱着他,这回轮到他了,当然要好好体验一把怀中窝着人的感觉。
禅院直哉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嘴角得意的笑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半夜醒来胳膊酸得要命,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
“……”
以后还是让五条新也抱着他吧!
还困着的禅院直哉扒拉开五条新也的手臂,毫无心理负担地枕了上去。
……
翌日。
“五条新也,你和悟君该不会在做什么不得了的事吧?”
早就醒了的禅院直哉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昨天的事不对劲,可以确定的是,五条悟和五条新也觉得在暗地里悄悄地做了什么,还不让他知道。
昨天他想问,但稀里糊涂地被五条新也给蒙混过关了,今天一早上就把五条新也从单薄的空调被里薅出来,开口逼问。
“嗯?没有啊!”
五条新也倦懒地掀了掀眼皮,手一伸,将禅院直哉揽入自己怀中,整个人手脚并用地缠了上去,“直哉不要想那么多嘛!”
“没有?我看是肯定有吧?”禅院直哉可不会轻易被五条新也的美人计所迷惑。
五条新也掀开眼皮,露出那双钴蓝色的眼睛,定定地凝视着禅院直哉,稍带粗糙的指腹轻轻挠着禅院直哉的侧颈,又逐渐转移喉咙处。
“我看你还是老实交代得好。”
他不喜欢五条新也有事情瞒着他。
禅院直哉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喉结,说话的声音也莫名沙哑了几分,一说到关键点五条新也就色/诱。
能不能不要老是用这招啊!
显得他特别没有定力。
五条新也似乎叹了口气,“不是不告诉你,事情很麻烦,直哉要是知道了的话,以后万一失败了,可是会把你们整个禅院家拉下水的。”
禅院直哉:“!!!”
真的假的?
五条新也这家伙该不会是在危言耸听吧?
“该不会悟君和你都要叛逃出咒术界了?”
五条新也笑了一下,“差不多。”
他们可是要颠倒咒术界现行的法则的,那些陈朽的高层也该重新回到过去的历史之中了,本质上和叛逃也没什么两样,相当于背弃了整个咒术上层。
“你们疯了?”禅院直哉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他没想到这两兄弟那么疯狂,“想找死吗?你知道会有多少人追杀你吗?”
“直哉这是担心我吗?”
五条新也将脑袋埋进禅院直哉的肩窝处,柔软的卷发在皮肤上扫出密密麻麻的痒意。
“我担心你?”禅院直哉刻薄道,“怎么可能!好了,你也不用告诉我了,免得拖我一起下水。”
他隐隐感觉到五条新也他们要做的事可能会闹得很大了。
好奇归好奇。
但他不想当害死自己的那只猫。
有时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
五条新也吻上禅院直哉那张毒得要命的唇,又轻轻按了一次青年富有韧性的侧腰,禅院直哉下意识惊喊了一声,五条新也顺势将那声惊呼吞入腹中,勾着柔软的舌尖交缠,又不断深入。
禅院直哉很快就呼吸不过来了,他趁着喘气的空档,艰难道:“你别把病气过给我了。”
“早就退烧了,昨天半夜直哉悄悄溜进我怀里的事我都知道。”
本来也不是很严重。
禅院直哉恼羞成怒,“好啊!你居然装睡,怎么不让你直接病死了呢!”
“直哉舍得我吗?嗯?”
五条新也抚摸上禅院直哉潮红一片的脸颊,在小少爷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候,原本穿戴还可以说得上整齐的衣服也解开了大半。
“竟然想都不想就说出了这种残忍的话,好伤我的心呐!要是下次再让我听到这种话,可是有惩罚的哦!”
昨天的禅院直哉很嚣张嘛!
该收拾!
顿感身前一凉的禅院直哉瞳孔微颤,他下意识想要去拿手机看一下时间,却被五条新也扣住了手。
“呃……五条新也……你……呜……大早上不要太过分。”
“美人蛇”肆无忌惮地吐着蛇信子缠得禅院直哉喘不过气来,小少爷试图厉声呵斥,但想的很好,说出来的话却没什么气力。
等会儿?
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
他明明是在和五条新也谈正经事,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迟早有一天,他会气血亏空的吧?
“看来直哉今天还很有精神头嘛!”
身躯紧密相贴,五条新也自然感受到了禅院直哉的身体变化。
禅院直哉:“……闭嘴。”
他现在不想听到五条新也说话。
每次都在这种时候逗他,什么恶趣味啊!
衣服全然解开,带着薄茧的手指先是轻触在了养尊处优的皮肤上,又慢慢往下。
禅院直哉抬手,用小臂挡住自己的脸。
速度缓慢,非常磨人。
“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外面也还在下雨,正好在酒店里休息了。”
“窗帘……窗帘……”
“露一条细缝都介意吗?我们可是在顶层欸……”五条新也轻轻蹭了一下禅院直哉的眼尾,将厚重的窗帘完全合上。
禅院直哉对于五条新也总是拿自己的术式做些“无关紧要”的事感到气愤。
“……可恶,我能跟你换个术式吗?”
这比他的投射咒法可好用多了。
五条新也哼笑着,“可以啊!要是直哉可以做到的话。”
禅院直哉浑身颤抖着,呼吸时而绵长,似乎努力地在调整,却又陡然急促不少,他攥紧五条新也身前的衣服。
“混蛋,你温柔点会死是吗?”
五条新也安抚性地啄吻着禅院直哉的额头,喟叹似地说:“已经很轻了。”
“……”
禅院直哉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早上又起不来了。
都是五条新也的错。
……
等禅院直哉再次恢复意识,已经到中午了。
五条新也抵着禅院直哉的额头,轻声问道:“饿了吗?已经准备好午餐了,直哉洗漱一下就可以去吃饭了。”
禅院直哉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涣散的瞳孔缓慢聚焦。
“你还……咳咳咳……还好意思说!饿死我了!”
声音沙哑得像是破旧的风箱,尾音还带着一点呜咽声。
五条新也抱着人,笑了几声,“明明直哉也很享受啊!”
禅院直哉推开缠得他死紧的五条新也,往旁边一翻,离得远了点,好不在乎礼仪地翻了一个白眼。
浑身上下很舒爽,没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地方。
不得不说,五条新也的确是个省心的情人,只要躺床上,就什么也不用管,对方就能打理好一切。
当然,代价就是全身上下、甚至连手指头都酸涩得要命,累的想在床上躺一整天。
五条新也连带着薄被将禅院直哉搂住。
“直哉,直哉,你怎么醒了都不认账了?”
禅院直哉打了个哆嗦,“不要用那种撒娇的口吻讲话啊!”
五条新也叹了口气。
“果然下了床,直哉就翻脸不认人了。”
禅院直哉:“……”
什么鬼啊!
先不说别的,就问,他们俩现在下床了吗?
他淡定地抽过枕头就往五条新也的脸上盖。
闷死这家伙算了。
醒了后就只会说些让他恼怒的话。
二人在床上闹了一阵,就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了。
禅院直哉从枕头底下将自己的手机拯救出来,一看上面跳动的备注,惊得眼皮子狂跳,本来还有些昏昏欲睡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他慌忙推开身上的人,坐起身,捂住五条新也的嘴。
“我父亲打来的,你别出声,要是发出一丁点儿声音,我们俩都死定了。”
禅院直毘人的耳朵比谁都要灵敏,五条新也只要一发声,很快就会认出来的。
绝对不能让他父亲知道他和五条新也厮混在一起,床都不知道上了多少次了。
不然的话,别说当什么家主了,他父亲说不定还会把他赶到乡下去自生自灭,禅院扇和禅院甚一还会当着他的面笑话。
这是万万不行的。
他禅院直哉还没到为了一个男人放弃家主之位的地步。
“好,我明白。”
五条新也配合地在自己唇前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禅院直哉放下心来,轻咳了两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奇怪,这才接起电话。
“父亲,中午好,有什么事吗?”
五条新也从后面抱住人,黏黏糊糊地亲着禅院直哉的侧脸。
禅院直哉:“……”
刚说完就往他身上贴……
算了。
别搞怪就行。
五条新也揽着禅院直哉的肩,好整以暇地看着满脸淡定的禅院直哉。
对方心下怎么想的他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应该是有点紧张的。
心脏跳得也太快了吧!
第57章 分手第三十四天
禅院直毘人悠哉悠哉地品着酒, 突然想起每年一次的夏越之祓就要到了,家族里人手不够,这不, 想自己还在外逍遥得找不到北的好大儿, 马上用电话轰炸了过去。
“直哉,你该不会还没醒吧?”
听声音, 好大儿似乎有点疲倦啊!
禅院直哉再次轻咳了两声,“已经醒了,父亲, 是有什么事吗?”
“怎么?找五条新也算账找得自己怎么样了?你该不会在东京玩得乐不思蜀了吧?”
禅院直毘人还有点奇怪禅院直哉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按照其性格,怎么也该将欺骗他感情的五条新也给啃一块肉下来才是。
这至少也去了快三周了吧?
五条新也离得近自然也听到了禅院直毘人说的话, 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只是静静地盯着看似淡定得不得了的禅院直哉。
哦——
原来还要报复他啊!
挺好的。
小少爷能屈能伸。
他就知道禅院小少爷主动来找他准没好事。
这不,他还什么都没做呢, 禅院直哉的狐狸尾巴就被自家老父亲给扒拉了出来。
禅院直哉只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炸了, 尤其是注意到五条新也平静得不可思议的目光, 他心中更是忐忑难安。
只能暗暗祈祷他家老头儿别说这事了。
再说下去,他怕自己的气血都被这条“美人蛇”吸空。
不知道是不是心底的祈求有了作用, 禅院直毘人可算是大发慈悲地放过了自家“大孝子”。
“什么时候回来?”
禅院直哉松了口气, 侧腰的一块软肉就被五条新也轻轻捏住,过于敏感的部位被人突然触碰,他几乎要叫出声, 但惊呼声卡在喉咙口,就被他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五条新也想死了是吗?
之前怎么跟这家伙说的?
当做耳旁风了是吗?
接收到禅院直哉愤怒的瞪视, 五条新也十分无辜地眨了一下钴蓝色的眼睛,仿佛自己什么都没做。
“快了吧?再过两天我就回来, 父亲。”
禅院直哉抄起一旁的枕头就往五条新也脑袋上盖,将人给死死按近了床褥里,随后起身撑着腰走到巨大的落地窗边,免得五条新也那家伙不老实。
“再过两天?”禅院直毘人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禅院直哉说的话,“你在外面玩得还记得过两天是什么日子吗?”
禅院直哉困惑着去翻了翻日历,沉默了片刻之后,掩饰性地握拳轻咳了两声。
“……夏越之祓。”
禅院直毘人训斥了几句,“原来你还知道啊!赶紧给我回来,堂堂嫡子天天跑外面不着家算怎么回事?到时候让其他家族的人知道了,愣是让别人看了笑话。”
禅院直哉用余光瞥了眼床上的五条新也,蜷缩了一下手指,偶尔背着他父亲搞点小动作就算了,到了关键时刻,他还是得听禅院直毘人的话,毕竟他还没有成为家主……
“是,父亲,我会在夏越之祓前回来的。”
习惯给好大儿添堵的禅院直毘人这才满意地应了两声后就挂断了电话。
“怎么?直哉要回去了吗?”五条新也从后面环过禅院直哉的脖颈,整个人半挂在了上去,“不继续报复我了吗?要不要让你也狠狠玩弄一次我的感情?”
禅院直哉被五条新也古怪的语气弄得浑身不自在,他欲盖弥彰似地推开了几分五条新也凑到他耳边的脸。
尴尬得他都要脚趾扣地了。
要是五条新也再多说几句,他可能会成为房地产开发商。
“怎么了?只允许你女装骗我,不允许我骗你吗?”
他没好气地刺道。
怕这个词就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过。
五条新也说得那么阴阳怪气做什么?
“我还没跟你算女装的账呢!”
要是早点跟他说,何至于现在还和五条新也纠缠不休?
他早就跑路了好吧!
五条新也轻轻哼笑着,“我可是一点都没隐瞒呢!直哉要是认真一些,早就发现我不是女人了吧?”
“那也不是你女装骗我的理由。”禅院直哉可不会被五条新也一句话带偏。
他差点气死了。
心心念念的理想新娘忽然变成了男人,要不是他心理素质强大,恐怕当场就要崩溃了吧?
五条新也爽快道了歉,“好吧!是我的错。”
禅院直哉心里发堵,没好气地拍开五条新也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转身靠在玻璃上,垂下眼睫,思索着什么。
“本来就是你的错。”
五条新也好整以暇地望着禅院直哉,“所以直哉要报复回来吗?”
他可是大欢迎呢!
感觉会很有意思。
后者眼皮微掀,阴恻恻地对上五条新也的钴蓝色眼眸,就这么对峙了许久才挪开目光。
禅院直哉冷呵了一声,很是冷漠地将五条新也半敞开露出大片胸膛的黑色浴衣给合上。
“你能不能好好穿衣服。”
五条新也却没有放过禅院直哉,他握住对方的手,攥在手心里。
“直哉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别烦我。”
禅院直哉推开五条新也坐到床边。
说实话,他确实有点不太想回去。
这才过去多久啊!
就要回去了吗?
要说具体原因的话……
禅院直哉抬眸瞥了身旁身姿卓越的黑发青年一眼。
应该是家族里太无聊了吧!
但禅院直毘人刚才都亲自打电话过来催了,而自己也答应了,不回去是万万不行的。
禅院直哉烦躁地皱眉。
这次回去,下次出来估计是京都和东京两所咒术高专交流会的时候。
“真凶啊!”五条新也揉了揉被拍红的手背。
禅院直哉见五条新也那副轻松自在的模样,心里的不快感愈盛,他高傲地抬起下巴,对着五条新也颐气指使道:“你过来。”
“怎么了?”五条新也走进,微微弯腰。
禅院直哉抬手圈住了五条新也的脖颈,随后整个人往后倾倒,带着五条新也一同倒在了柔软的床褥上,并准确无误地吻住了身上之人的唇。
五条新也:“!!!”
这么主动?
小少爷还真是难得啊!
“直哉这是还想在来一次吗?”
今天是真别想走出这个房间了。
禅院直哉勾住五条新也的腰带。
“不行吗?”
“行,怎么会不行呢!”
五条新也笑意盈盈地回应着禅院直哉的吻。
禅院直哉对于五条新也的识趣儿很满意。
管他的呢!
想要出来玩总会找到办法的。
以后成了家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把五条新也养在禅院家都可以,谁还管得住他。
呵。
再等些时间,等他父亲驾鹤西去就好了。
……
夏越之祓,从平安时代就流传下来的古老仪式,往往在旧历的六月晦日这天举办,御三家每年都会召集三分之二以上的族人回到家族举行类似于消除灾厄的祭祀活动。
禅院家当然也不意外。
禅院直哉硬是拖到了夏越之祓前一日才慢慢悠悠地叫司机过来接他回家。
“这种活动每年都搞有什么意思,也没见京都的咒灵减少多少啊!”
金发青年百无聊赖地靠在车窗边,余光透过眼角,窥视着外边一闪而过的树影,嘴上还是不耐烦地抱怨着。
实在是有些无聊透顶了,往常和五条新也待在一块儿的这个时候他在做什么?
午睡刚醒,会将脑袋枕在五条新也的腿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对方细心地裁剪布料,那时候他心里在想什么?
好像什么都没想。
宁静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
时间过得很慢,又好像过得很快。
禅院直哉出神地想着。
放在腿边的布包轻轻动了一下。
他凝眸看去,白色小布袋里爬出了一个迷你玩偶,不是很大,只有手掌左右发大小,而那副模样,赫然就是女装时的五条新也,身上那件小和服还是上次禅院直哉带着对方光明正大走正门回禅院家时穿的那件。
小新也冲禅院直哉眨眨眼,并对其发动了戳一戳功能。
片刻的怔愣后,他猛地反应过来五条新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自己的意识或者是灵魂什么的放在了这个玩偶中,偷偷跟着他过来了。
五条新也歪了歪头。
不是吧?
他这副样子很奇异吗?
为什么禅院直哉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禅院直哉心脏倏然加快跳动,做贼心虚似地马上用手按住五条新也,并用布袋严严实实地将其包好,然后看向前面开车的司机,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他才放下心来。
不是,五条新也跟他过来做什么啊!
也不怕他老父亲将他给硬生生轰出去吗?
五条新也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
什么啊!
他的出现难道是很惊悚的一件事吗?
怎么禅院直哉一见到他就惶恐得不行?
心慌如麻的禅院直哉微颤着手,拿出手机,装作要打电话的样子,连忙去拉下了车里的挡板后才把五条新也从袋子里捞出来。
“你跟着我过来做什么?”
他尽可能地压低声音,语气严肃。
“这不是担心直哉会无聊嘛!”五条新也不以为意地说道。
禅院直哉连忙捂住新也小玩偶的嘴,半是命令半是祈求地说:“你小点声说话,行不行?”
这家伙真是他的祖宗啊!
生来就是克他的吧!
他在这里担惊受怕,五条新也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禅院直哉一想到这,心里就堵得慌。
怎么会有五条新也这样的人啊!
他怎么就偏偏选了这人呢?
五条新也乖乖放低了声音,“好嘛好嘛!”
他顺着禅院直哉的手臂,爬上了肩膀,两只柔软的小手捧住禅院直哉的脸,轻轻在上面贴了一下。
“直哉别那么容易生气。”
上回他动怒了一次,就把自己给气病了,他也真是服了自己了,看来是修身养性太久了,以后还是得维持稳定情绪,禅院直哉生气的频率那么高,五脏六腑什么的真的没事儿吗?
禅院直哉面色稍缓,他耐着性子叮嘱,“等会儿你听话一点,别出来乱跑,要是被我们家的狗看到了,你就等着我拿一个布娃娃尸体回去吧!”
五条新也笑了两声。
禅院直哉严肃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你能不能认真听我说话?”
“好,我知道了,我一定待在直哉身边哪儿也不去。”五条新也像是发现了什么新玩具,不停弹着禅院直哉的耳垂,还好奇地摸了摸耳廓上方一点的耳环。
禅院直哉被弄得耳朵发痒,将五条新也从自己的肩膀上薅下来,抱在自己怀里,“老实点。”
五条新也就跟条边境牧羊犬一样,一时半会儿没看着他,就开始搞坏,还聪明地装出一副怎么都没干的模样。
说起来,五条新也和五条悟这两兄弟也是怪有意思的。
一只像狗狗,很亲人,有时候也会在主人看不到的地方搞点小动作。
其实禅院直哉有时候又觉得五条新也像条蛇,实在是太缠人了,每次被弄得喘不上气的只有他一个人。
另外一只就不用说了,性格简直跟猫一模一样,跟五条悟相处过的人想必都深有体会。
五条新也还没安分一会儿就往禅院直哉的对襟里衣里钻,像只小挂件一样,脑袋钻出襟口。
“那么热的天,直哉还穿三件,不热吗?”
禅院直哉:“……你要是愿意出去,那我会更凉快。”
五条新也只当自己没有听见这句话。
刚刚禅院直哉有和他说话吗?
没有吧?
反正他什么也没听见。
禅院直哉只能动手,将五条新也捞出来,气恼道:“蠢货,你嫌自己还不够明显吗?”
他爹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五条新也这张脸又长得这么有特点,一下子就会被认出来的。
五条新也撇了撇嘴。
“好叭……既然是直哉要求,但你不许把我塞在黑漆漆的袋子里。”
禅院直哉赶紧糊弄了两句,免得五条新也又给他整出什么幺蛾子。
“你还没跟我说,怎么做到这副样子的。”
“一点点远程操控而已,从上回那只遇到的那只缝合怪那里获得的灵感,我只是在这只玩偶上覆上了自己的咒力而已,原理有点类似于咒骸吧?”
禅院直哉皱了皱眉,“你的术式还真是够稀奇古怪的。”
五条新也新奇地晃了晃自己现在的小短腿。
“这应该不算是我的术式吧?解释起来有点复杂,其实还是很好玩的!”
“新也……”
五条新也心中陡然浮现不祥的预感。
禅院直哉很少会单独叫他的“名”,平常都是直呼全名的。
“上回我在你家看到的那个,其实是夏油杰的玩偶吧?”禅院直哉手肘搭在车窗边,冷不丁地说道。
五条新也动作一顿,抬头看禅院直哉,却对上了金发青年讳莫如深的绿瞳,心尖突突了两下。
诶?
禅院直哉不是不认识夏油杰吗?
为什么现在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禅院直哉似笑非笑地看着五条新也,“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上回听说了夏油杰的事后,他就找人去查了那个极恶诅咒师资料,一看到那张照片,他就知道上回见到的玩偶实际上就是夏油杰的形象。
差点让五条新也这家伙糊弄过去了。
这么一想,五条新也当时是担心他认出来,结果他压根就没把夏油杰放在心上,自然也就记不住压根的脸。
“你和他关系好到了这种程度吗?都专门给人做了一个小玩偶,该不会是死后给人做的吧?你们俩没什么别的关系吗?”
如果五条新也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他心情可是会非常不爽的。
第58章 分手第三十五天
禅院直哉言语里的酸味仿佛汹涌澎湃的潮水, 几乎要一寸一寸将另一位当事人给淹没,紧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在狭小的后车厢内弥散。
五条新也只觉得自己的脑门上出现了一排省略号。
“……”
小少爷有时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头脑风暴了一阵后,他都想好怎么跟禅院直哉解释夏油杰为什么还活着这档子事了, 没想到绝命三连问先把他的脑袋都干宕机了。
很少会发生这么让他懵的事, 今天也算是增长人生履历了。
怎么说呢……
不愧是对自己所有物占有欲超强的禅院直哉,能问出那三个问题, 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
小少爷心中估计都要把夏油玩偶给撕坏了吧?
想着想着,五条新也就有点想笑。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禅院直哉的面色愈发不善,五条新也突然的哑声让他更加不爽。
果然是做了亏心事, 不敢在第一时间回答他吧?
五条新也可真是好样的啊!
难怪那时候他去帮忙拿那个夏油杰的玩偶,五条新也还有点紧张,原来是怕他认出来那是夏油杰啊!
偏偏那时候他还真没认出来。
五条新菜先前跟他说, 五条新也只给自己的亲近之人做玩偶, 还说除了亲人之外,只有他一个得到了五条新也做的人偶, 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不是还有个夏油杰吗?
五条新也一眼难尽地仰头看着自家小少爷, 难得说不出话。
“我……”
他原以为解释夏油杰活着的事会很麻烦, 但眼下看来,禅院直哉根本不关心夏油杰是活的还是死的, 对方更在意的是他和夏油杰先前有没有别的什么不为人知的某种关系。
完蛋了。
禅院家的嫡子被他养成了小醋罐不说, 貌似还长出了恋爱脑?
占有欲作祟,还超级喜欢给自己灌醋。
不是吧?
禅院直毘人到时候不会抽出太刀就要砍他的脑袋吧?
毕竟人家一个眼高于顶的儿子在他这就变了这副样子。
早就焚烧成灰的良心又重新在他心中长出了个小绿芽。
“说真的,直哉, 你今天没发烧吗?”
说话间,新也小玩偶柔软的小手已经贴上了禅院直哉的额头, 感受了一下对方的体温。
嗯,很正常。
问题是正常人不应该先关心夏油杰为什么会是一副玩偶形象吗?
先自己闷两口酸醋。
禅院直哉一把捏住五条新也的脸, 像是要给五条新也一个教训,恶狠狠地揉捏了一番。
最后他拿出一个一把小巧的短刀在五条新也胸前比划,似乎要将里面的棉花都给剖出来。
低垂着的眼帘遮住了大半的光线,衬得那双沁了冰冷毒液般的绿瞳越发阴狠毒辣。
“回去之后要是没有一个让我满意的解释,你就死定了。”
他敢这么说话也不怕前面的司机听到。
先前可是特意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装作打电话的样子,刚刚说到夏油杰这个特级诅咒师也刻意压低了声量,五条新也说话也很小声,完全不会暴露。
就算是听到了,也只会以为他在和朋友说事情。
下车之后只要敲打敲打,就绝对不会在禅院家胡说八道,更何况这司机他都用习惯了,还是挺忠诚的。
但夏油杰的事确实不适合在这里谈,再怎么样也是一个死去的诅咒师,他不认识、也没记住对方的脸是一码事,但不代表家族里没有人知道啊!
万一有人添油加醋地在他父亲面前说什么,岂不是平白惹来猜忌?
尤其是禅院扇和禅院甚一那两个没资格继承家主之位却常年觊觎的家伙。
最好回到他自己住的寝殿再说。
暂时被放过的五条新也叹了口气。
他这根本就是无妄之灾啊!
得给夏油杰提点利息。
当然,远在东京正陪着女儿们买可丽饼的某位夏油教主完全不知道五条新也这边遭遇的事,还奇怪自己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打几个喷嚏。
……
心情不佳的禅院直哉从进自家大门那刻开始就没什么好脸色。
路上的仆人一向擅长察言观色,朝禅院直哉行礼问好后匆匆退下,免得自己又莫名其妙惹了这位少爷的不快,到时候遭殃的可是他们。
直接被禅院直哉揣进和服宽袖里的五条新也小幅度地动了一下。
禅院直哉觉察到五条新也的小动作,压低声音警告道:“你别乱动行不行啊!”
他还没消气。
五条新也最好老实一点。
现在这家伙只是一只玩偶而已。
他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五条新也:“……”
早知道还不如让禅院直哉将他塞到布袋里提着走呢!
看五条新也还算乖,禅院直哉这才缓了缓神色。
听话点好。
他最讨厌五条新也不听他的话了。
这家伙一点都不好掌控,很多时候他不知怎么的,就把主动权让了出去。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已经很警惕了,却还是每次都被五条新也那张脸所迷惑。
禅院直哉大张旗鼓回来的事没多久就传遍了整个禅院家,看不爽禅院直哉的人自然不太高兴。
天知道这位嫡子不在家的日子,他们过得有多么舒爽,只觉得空气都变得清新了不少,至少不会被禅院直哉逮到莫名其妙地挑出一些无关紧要的刺然后狠狠地骂一顿。
整个禅院家都不太喜欢这位少爷。
这可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
要是禅院直哉成了家主,那才是他们的噩梦。
因为五条新也的事心里正发堵的禅院直哉和巡逻的禅院扇狭路相逢。
二人都冷呵了声,朝对方甩了一个眼刀子后又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恢复了叔恭侄慕的模样。
“这不是扇叔父吗?”禅院直哉面色如常地拢了拢和服的宽袖,唇角一扬,居高临下地看着迎面走来的佝偻老头儿,声线中夹带着些许讥笑,“许久未见,您怎么又老了几分?”
真是越来越丑了。
等他上位成家主后,第一件事就是将禅院扇调离禅院家的权利中心,安排到乡下去种地,晚年都面朝黄土背朝天去吧!
免得老是跑到他面前来刷存在感,膈应他。
禅院家的人那么多,不缺禅院扇这个老头子。
要不是靠着他父亲的关系,禅院扇怎么可能在禅院家拥有那么大的权利,甚至有支护卫队都归属于禅院扇这个老东西,而到他手里却只是“炳”组织而已。
真是叫人不愉快啊!
明明他还是禅院家的嫡子。
从血统和术式来说,都是毫无疑问的下一任家主,他父亲却更倚仗禅院扇和禅院甚一这两个旁系的人,凭什么?
禅院扇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不善地掀起干瘪的眼皮,看向年轻气盛的禅院直哉,心中的不快愈盛。
他冷声道:“直哉你还真是越来越不知礼数了,对着自己的叔父也能说出如此无礼的话吗?”
“我明明有好好用敬语,是扇叔父你太敏感了。”禅院直哉双手一合,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上挑的绿瞳弯成两道月牙,笑得十分乖戾,“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还要谢谢扇叔父帮我负责‘炳’组织的一切事宜呢!”
加班加点连轴转的禅院扇:“……”
要不是这家伙擅离职守,他根本不用做那些职责之外多余的事,这小子是怎么还意思在这里说的?
没脸没皮的家伙。
“直哉,你现在一天天往外跑,还有一副家主继承人的样子吗?要是你不想当家主,家族里有的是人能者居之。”
向来心高气傲的禅院直哉嘴角虚伪的笑容淡下去了不少,他不紧不慢地直起身,眼尾微压,以一种极尽蔑视的角度俯视矮他一截的禅院扇。
他喟叹似地说道:“原来您还记得,我是禅院家的家主继承人啊!”
仅次于家主的地位就是继承人。
禅院扇是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的。
他身为继承人不是想怎么命令禅院扇都可以吗?
整个禅院家的族人除了服从于他父亲,也应该听命于他才是,所以,禅院扇根本没资格说他擅离职守,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真是站在海边,手比海宽,都管到他身上来了。
除了他父亲,可没人能这么变相地斥责他,禅院扇以为他是谁啊!
不过是仗着这点薄薄的血缘关系而已。
等他父亲去了……
“你……”
禅院扇恨得牙痒痒,偏偏还拿禅院直哉没辙。
禅院直哉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他走过去,在禅院扇戒备的眼神中拍了拍其肩膀,笑眯眯道:“哎呀——扇叔父,以后‘炳’组织也要让你尽心尽力了才是,反正你不是还有禅院真依这个女儿吗?她至少还有点术式,联姻也还挺不错的,实在不成,扇叔父就把甚一那家伙过继到自己名下呗!”
正好废物利用了。
禅院甚一比禅院扇还是要年轻不少的。
还能熬几年。
等那家伙到了禅院扇这个年纪,他也给分配到乡下去,和禅院扇的枯骨作伴,他看盛冈那地方就挺不错的,离京都比较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死在那禅院家的人都不会知道。
禅院扇用力收拢拳头,可怖的青筋浮现在如朽木般苍老的手背上。
“禅院直哉,你最好别让我抓到把柄。”
不然绝对能把这小子身上的一块肉给狠狠咬下来。
禅院直哉不以为意地摊了摊手,并没有把禅院扇的狠话放在心上。
嘁。
他难道还会怕一个干巴巴的老头子不成吗?
真是搞笑。
禅院扇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禅院直哉在禅院扇几乎要喷火的眼神中施施然走远。
“你也不怕你那叔父大晚上摸过来给你一刀。”
五条新也从禅院直哉的袖口中钻了出来,趴在其小臂上。
禅院直哉见四下无人才肯说话,言语一如既往的高傲自负,“没用的老东西而已,不用在意,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他把新也玩偶捧在手里,肆无忌惮地挼了一把脸。
动作一顿,禅院直哉突然想到个问题。
“话说回来,我在这边摸你,你在家那边会有感觉吗?”
五条新也皮笑肉不笑道:“你猜。”
小少爷真是欠收拾了。
等人回来,可要好好欺负一下。
禅院直哉摸不准五条新也到底是有还是没有,自己先是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
该不会是禅院扇那个老东西在背后骂他吧?
越想越有可能。
“不想告诉我就算了,我也不是那么想知道。”禅院直哉甩了甩袖子,不屑一顾。
一人一人偶很快就到了禅院直哉住的宅院,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这里还是干净如初,每天都有侍从和奴仆进来帮他打理,自然整洁。
等进了房间,禅院直哉就随手将五条新也放在了一旁的书架上,顺便从五斗柜里拿出一把剪刀。
要是五条新也不好好说明的话,他就把这只玩偶给完全拆了,连里面的棉花都掏出来,然后在脖子上拴根绳子,挂在北边那面障子那天天吹冷风。
“快点,解释吧!你和夏油杰到底怎么回事啊?”
某位喝了一缸醋的小少爷开始逼问了。
五条新也乖乖道:“就普通朋友而已。”
“普通朋友?”禅院直哉意味不明地重复了遍五条新也的话,高高挑起的眼尾,瞳孔缩成一个小点,面上讥诮之色更深,“普通朋友关系那么好?你还专门做了只玩偶放在家里天天看着,你告诉我这是普通朋友?”
谁信啊!
“之前我就觉得你挺可疑的。”
“我跟你说,你保证不说出去。”五条新也没办法,今天要是禅院直哉得不到满意的答案,估计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禅院直哉可不会随随便便就跳进五条新也的套路里。
“你先说,我再想想。”
“行叭!”五条新也妥协。
反正他有的是办法让禅院直哉开不了口。
“之前我在黑……咳咳就是那个地下市场卖咒术界的情报,那时候跟夏油杰认识的,本来我想着盘星教那么大的地方也不可能跑路,多次让夏油杰囤着,没把钱给我,但我没想到……”
五条新也没想到夏油杰居然死了。
禅院直哉知道五条新也其实经常做些诅咒师的勾当,他看也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继续说,你把咒术界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转手高额卖给夏油杰之后呢?”
他倒要看看五条新也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他欠了我两个亿,现在算上利息,大概不止两个亿了。”
“嗯……”禅院直哉没有发表意见。
五条新也平静地扔下炸弹,“所以我就把他‘复活’了。”
不算是复活,不过后期换个咒骸,也跟复活没什么两样就是了。
禅院直哉:“……也就是说,我看到的那个……”
“没错,是夏油杰,他的灵魂暂时寄存在那个玩偶里了。”
禅院直哉见五条新也还要往下说,马上道:“好了,你闭嘴,别说下去了,我不想知道,也不想被你们拖下水。”
这事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分分钟会被总监部打上叛逃的罪名的,五条新也怎么这么大胆啊!
他真是服了。
每次都能盘问些不得了的事。
“诶?明明是直哉想要知道的。”五条新也很是苦恼。
告诉禅院直哉了,禅院直哉反而更加不高兴了。
真是奇怪又别扭的性格。
禅院直哉:“……你也不想想自己说的那些都是什么事。”
说五条新也就是诅咒师也不为过吧?
五条新也晃了晃悬空的两条小短腿,无奈道:“……直哉,可以帮我拿下来了吧?”
热得要命的禅院直哉脱了外面那件深青色的宽袖羽织,将右手搭在左手手弯处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新也小人偶。
总算是被他逮到了机会,这回可要狠狠“折磨”一下五条新也,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先前吃的那些亏呢?
“你求我啊!求我,我就把你拿下来?”
他几乎刻薄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五条新也:“……”
什么恶趣味?
半夜的时候也没少求他啊!
这是想在白天的时候报复回来吗?
看来如今他这副样子,又给禅院直哉爽到了。
有那么好玩吗?
原来作为人偶被体型比自己大许多倍的人类欺负受这种感受吗?
还挺新奇的。
同情几个月来一直用小小人偶身的夏油杰一秒钟。
“快点快点。”禅院直哉抬了抬下巴,那副姿态像极了一只奸计得逞的金色小狐狸,他恶劣地催促道,“要是你乖乖求我的话,我说不定会大发慈悲地用双手把你给捧下来。”
他可是很大度的。
五条新也笑了。
禅院直哉后背寒毛炸起,他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后。
“你是不是悄悄在心里编排我?”
五条新也刚刚绝对在心里悄悄想了坏事。
“我哪里敢啊!禅院小少爷。”五条新也扶着一旁的木质书架框,猛地起跳朝禅院直哉飞扑了过去。
措不及防的禅院直哉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五条新也,不等他反应,下一秒脸上就盖上了一层柔软,还有五条新也家那种特别的橙花香。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哪层想被自己的长袴绊了一下,整个人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五条新也轻轻踩在禅院直哉的喉结上,仿佛扼住了对方的命脉,“怎么样?直哉?”
这点小磕碰还不至于让禅院直哉受伤,况且榻榻米上还铺着一层柔软的羊绒毯呢!
只是一下子懵了而已。
禅院直哉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实话说喉结被别人触碰的感觉相当不好受。
而且,脖颈上的酥麻痒意,总能让他想起夜里……夜里五条新也轻轻抚摸他时的感觉。
第59章 分手第三十六天
五条新也两只柔软的绒垫撑在禅院直哉几乎可以说是滚烫的脸颊上, 故作好奇道:“直哉,你在想什么呢?脸那么红?”
但颇为古怪的语调还是暴露了他心中的恶趣味。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禅院直哉做贼心虚似地将五条新也挥到了羊绒地毯的边缘,又用力揉了一把自己的脸, 对着五条新也怒目而视。
“我这是热的!你不要在脑子里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不止如此, 他还将锅扣在了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玩偶的五条新也头上。
“要不是你离我这么近,我怎么可能会那么热啊!大夏天的, 不要贴着我!”
既没有肉/体也不能使用自己术式的五条新也咕啾几声翻了几个滚,眼前都要冒出星星了,想站起来走走路, 但实在脑袋眩晕得厉害,摇摇晃晃几下又跌坐在了地毯上。
禅院直哉看得手都伸出去了一半,又转了回来改为双手环起。
“哼, 活该。”
眼下五条新也只有那么小一只, 现在不好好欺负一番,要等到何时?
再说了, 刚刚五条新也就不该离他那么近, 两双毛绒小脚踩在什么地方呢?
真是胆大妄为。
“直哉在欲盖弥彰什么?”五条新也整理自己身上凌乱的小和服, 蹦起来,叉着腰, 毫无威慑力地指着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一高一低地扬着眉毛, 主打一个死不承认,“哈?怎么可能!我能欲盖弥彰什么?你不要张口就来啊!”
五条新也倏然笑了,“直哉, 心中没有藏事的话,那你的脸怎么越来越红了?是不是想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呀?”
禅院直哉:“……”
先前可能是羞的, 现在绝对是气的。
“五条新也,你别太过分。”
他刚才都没有那么步步紧逼过。
这家伙现在什么意思啊?
明摆着要逗他玩吧?
“该不会是真的在心里想了一些不对劲的事情吧?”
五条新也意味深长地说道。
禅院直哉盯着迷你小人偶看了半晌儿, 猛地朝五条新也扑了过去,准确无误地逮到了五条新也,并将其死死压在自己的掌心下。
俊美的金发青年扬起眉毛,而那双上挑的眼睛在弯起时总是能透露出几分属于狐狸的狡黠。
“五条新也,你现在最好注意对我的言辞!现在我才是能主宰你的那个人!”
某种程度上可以说翻身农奴把歌唱的禅院小少爷洋洋得意。
谁叫五条新也变成小玩偶陪他回家?
那被欺负也是不能怪他的。
五条新也扑腾了一下四肢,没能挣脱开。
“直哉……”
不要太嚣张了。
禅院直哉就不怕他晚上翻墙进来吗?
到时候情况可就是两级反转了。
禅院直哉愈发嚣张,他两手捏起五条新也的两只手臂,将其提到自己眼前,悠哉悠哉地往屏风那边去,笑得张狂。
“叫我做什么?有本事你现在反过来捏住我啊!”
哼,总算是他压制五条新也一回了。
可惜了。
在他面前的,怎么不是真正的五条新也呢?
那样的话,他会更有成就感的。
五条新也:“……”
总有风水轮流转的一天,他家小少爷未免也高兴得太早了点吧!
禅院直哉哼着小调,看到五条新也吃瘪,心情甚好,他现在还可以去和自家老父亲喝两口小酒呢!
刚想起禅院直毘人,门外就传来了声音。
“直哉!”
禅院直哉心下一抖,着急忙慌地跑到床褥那边,将五条新也给塞了进去。
“别出声!”
五条新也钻出一个圆乎乎的脑袋,“……这么害怕的吗?”
整得他们俩发生了不纯洁的事一样。
他家小少爷也太害怕了吧?
要是不镇定点,绝对会被禅院直毘人发现的。
禅院直哉怒瞪五条新也一眼,“要是我因为你没当上家主,我告诉你,到时候你就死定了,五条新也。”
其他都好说,家主之位是他最在乎的。
唯有这点不能动摇。
所有挡在他继承家主之路上的人,他都会一一解决掉。
五条新也乖乖窝进被窝里,连一小片衣角都没露出。
好吧好吧!
他家小少爷事业心超强。
禅院直哉对五条新也的识趣很满意,见没什么异样后,这才调整了神请,施施然地走到门边,将障子推开。
“父亲,您怎么过来了?”
禅院直毘人将手放在半敞的衣襟里,花灰色的头发往后绷紧,贴着头皮,他微微眯起的双眼上下打量着禅院直哉。
“你在房间里藏什么东西呢?”
禅院直哉眼皮子突突跳了两下,面无异色道:“没什么,父亲,一点从神奈川带回来的特产而已,刚刚想着放在什么地方好,您有什么事吗?”
半真半假地说话才显得真实。
禅院直毘人了然地点了点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随口一问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屋子里藏情人呢!乒铃哐啷的……”
禅院直哉:“……”
从某种程度上确实没错。
早知道就不把院子里的仆从赶走了,他父亲来了都不知道,应该没有听到他和五条新也讲话吧?
禅院直哉不放心地去觑了眼禅院直毘人的脸色,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还是平常那副醉醺醺的样子。
他默默离自家老父亲走远了些。
浓郁的酒味实在是太难闻了,天天这么喝,真不知道他父亲是怎么保持头脑清醒的,居然还能活到七十多岁,照这情况,他父亲不会一直活到百来岁吧?
那他的家主之位怎么办?
能不能提前退休,然后把禅院家交给他?
改天找个机会探一探父亲的口风吧!
隔壁五条家,老早就让五条悟当上了家主,他都二十七岁了,还在少主的行列徘徊,这整得他跟加茂家那个过继成嫡子的庶子一样。
禅院直毘人还不知道自家好大儿心中的念想又多么独具“孝心”,招呼上禅院直哉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走吧!跟你说点事,啧啧啧,许久没见你,倒是黑了不少。”
禅院直哉:“……”
他去海边的时候可是特意涂了防晒霜的,也没黑多少吧?
老实说,他更喜欢白皮。
“你不是说要把你母亲的发簪也要回来吗?东西呢?”禅院直毘人漫不经心地问道。
而已经完全忘了这件事的禅院直哉短暂地顿了顿脚步,他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要回来了,放在我的房间里。”
一个发簪而已。
珍贵是珍贵了点。
但对禅院家来说还不算什么,大不了找相同手艺的匠人再打造一支补上就是了。
给五条新也就给了呗!
他堂堂一个嫡子去要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多掉面子啊!
禅院直毘人意外地侧眸看了自家好大儿一眼。
真的假的?
“父亲这是什么眼神?”
这些日子在五条新也那里任性习惯了,禅院直哉无意识地提高了音量,脾气上来的前一秒意识到眼前的是自家老父亲,又马上调整了面部表情,但说出去的话已经无法收回,只能这样了。
禅院直毘人捻着自己的一撇小胡须。
“我以为你不好意思拉下自己的脸面去讨要回来。”
要不怎么是知子莫若父呢?
“……”
禅院直哉没想到自己一下子就被自家老父亲看透了,心中忐忑,但没有表现出来,一脸淡定地转移了话题。
“父亲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没什么重要的事,你觉得伏黑惠那孩子怎么样?去东京的时候你应该见到了吧?”
禅院直哉的面色一变,他摸不准禅院直毘人此时此刻想要听到什么样的答案,说伏黑惠好肯定不行,但也不能说太差,因此他的回答也是模模糊糊的。
“毕竟是悟君的学生,要是太弱的话,也未免太败最强咒术师的名号了吧?”
“确实,现在还不确定伏黑惠的实力怎么样,但应该不会太差,那可是十种影法术,现在伏黑惠还很年轻,能提升的空间还很大。”
禅院直哉心中咯噔一下,眼皮子也跟着狂跳了起来。
不是吧?
不会吧?
他爹该不会真想把家主之位传给一个外姓人吧?
这也未免太荒谬了点。
那他只能选择……
禅院直哉垂下眼睫,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狠辣。
禅院直毘人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禅院直哉的肩膀。
“直哉,我可是对你还抱有期待的,不管用什么方法,求助外人也好,提升自己也行,你可一定要成为一个对家族有用的人啊!”
不然可是会被家族毫不留情地抛弃的。
禅院直哉垂着头,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我知道了,父亲,我会完美做到你所说的。”
……
等禅院直哉从自家老父亲那里回来,已经快半夜了,而五条新也窝在他的被子里睡得不知道有多香。
见到此情此景的禅院直哉只会做一件事。
——将五条新也薅起来扔到旁边,自己躺在了正中间的位置。
“直哉?”
“嗯,困死我了,赶紧睡吧!”禅院直哉把新也小玩偶捞进了自己怀里搂着,“明天还有夏越之祓呢!”
五条新也没什么精神地应了声。
“怎么这么晚?”
“父亲烦死了,天天找我说些有的没的事。”
禅院直哉絮絮叨叨地抱怨着。
五条新也安慰地轻拍了一下禅院直哉的脸颊。
“接下来有一段时间我不能离开禅院家了。”禅院直哉睁开眼睛,盯着眼前的五条新也,“五条新也,要是在外面敢拈花惹草,你死定了。”
他父亲今天的意思他还不明白吗?
无非是这几个月来频频不着家,已经引起了家族内长老的不满,一群光吃不干活的老东西,就那么点事还要等他回来处理,真是白养了一群废物,等他上位,通通发配到盛冈那边。
五条新也抬了抬眼皮,“悟说想让我帮忙带两天学生,所以接下来我应该会在高专,一直到两校交流会那天。”
禅院直哉回想了一下东京咒术高专里的人,除了五条悟,没几个特别好看的,以五条新也的眼光,那些都不是他的菜。
稍微放心了点。
“你听话一点,把那些花花蝶蝶都拒绝掉。”
禅院直哉阴恻恻地整理了一下五条新也身上那件有点凌乱的小和服,眼神中蕴含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等他得了空就去咒术高专。
就跟他父亲说去看看伏黑惠和禅院真希的实力,想要去的话,什么借口找不到?
五条新也听话一点,他不介意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也会对五条新也好一点。
五条新也:“……”
他家的小少爷好像在心里想了些悚人的事。
“你为什么不答应我?”
禅院直哉没了睡意,要开始闹了,他阴狠地按住新也小人偶小小的脖颈。
五条新也能怎么办?
自然只能哄着了呗!
“嗯,我知道了。”
禅院直哉这才没再多说什么。
……
翌日。
禅院直哉为了避免五条新也被发现,主动遣散了要服侍他穿和服的侍从,一个人艰难地穿好整套纹付羽织袴。
“热死了,为什么夏越之祓要在每年最热的时候举办?”
禅院直哉不能理解。
坐在书架上的五条新也好笑道:“不然它为什么叫夏越之祓呢?”
禅院直哉睨了五条新也一眼,用牙签叉起一块盖着赤小豆的“水无月”送进嘴里,“人偶状态下的你能吃东西吗?”
“不能。”
“可惜了,禅院家的厨子手艺非常不错。”
“直哉要是想的话,我可以晚上过来。”
禅院直哉蜷缩了一下袖子下的手指,镇定自若地咳嗽了两声,道:“这就不必了,你过来只会给我添麻烦。”
五条新也笑了。
“怎么会呢?”
明明是禅院直哉没什么自控力。
禅院直哉:“……”
这家伙真讨厌。
他气恼地拉开门,叫住一个刚好路过的侍女。
“喂,那个谁,你过来一下!”
侍女小步踱到禅院直哉面前,弓腰垂手,“是,直哉少爷,请问您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禅院直哉压低声线,冷声命令,“你去帮我拿一张那个白色的纸片过来。”
“白色的纸片?”侍女短暂思索了一下,“直哉少爷,是那个代替原身将‘污秽’转移的人形纸片吗?”
禅院直哉抬了抬下巴,“对,没错,算了,去拿两张过来给我好了。”
“是,直哉大人,需要帮您写上名字和年岁吗?”
“不需要,我自己来写。”
要是让别人写,岂不是暴露了吗?
这可不行。
侍女俯首退下,马上去给禅院直哉取来了要用的东西。
禅院直哉拿了进屋,神神秘秘地关上门,走到案桌前。
“直哉?”
禅院直哉呵责道:“你不许过来,就待在屏风后面,不要看我写东西。”
五条新也无奈,“好的吧!”
神神秘秘的。
禅院直哉手起笔落,三下五除二就在两张白纸上写了几个字,并从头到脚仔细抚平人形纸张后对着它轻轻吹了三口气,意为转移这一年来身上所沾染的“脏污”。
最后他将两张写着名字和年岁的人形纸张装进了一个白色的特制信封里,细心收好。
“好了,我们走吧!禊祓要开始了。”
“我也去吗?”五条新也还以为要被禅院直哉藏在屋子里。
禅院直哉颔首,走过去捞起五条新也,用厚重的衣袖盖住。
“当然,衣服很厚,你藏袖子里绝对没有人看出来。”
五条新也双手托腮。
“好叭……”
禅院直哉怎么一会儿一个态度呢?
对于御三家这种传统的咒术师世家来说,夏越之祓是一年中最特殊的仪式之一,除了繁琐的祭祀之外,还有其他一些有的没的小规矩,不是特别复杂,但实在是烦人,尤其是在连空调都没有的户外。
五条新也毫不怀疑,若是咒术师能产生咒灵的话,单是这么一个仪式下来,现场能多出好几只因怨念而出现的咒灵。
禅院直哉在神社前绕着茅草环走了两圈就热得不行,额头上的汗珠都快滴到他的眼睛里了。
“可算快结束了。”
他小声嘀咕了句。
还差最后一个小仪式。
五条新也只能庆幸人偶没有正常的温度感知,不然他得当场热中暑,禅院直哉小臂上的衣服都湿了大片。
篝火燃起,火光在空中轻快跳动,禅院直哉看着一个接一个族人将装着人形纸张的信封扔进火堆里焚烧又一个个走开,他悄无声息地站到了所有人身后。
等到只剩下他一个人,在没人看到的角度,禅院直哉快速从羽织里面的腰带上拿出那个信封,扔进了篝火之中,炽热的火舌瞬间卷走了白色信笺,留下焦黑的烟尘。
随后他又像什么事都没干一样站了起来。
禅院直毘人在那边招呼着自家好大儿。
“直哉,快点过来。”
禅院家高傲的小少爷端着姿态走了过去。
“来了,父亲。”
第60章 分手第三十七天
凉爽的山风迎面吹拂, 带着草木的悠悠清香,苦夏不知不觉步入了尾声,五条新也看着渐渐染上枫色的山林出神。
禅院直哉在电话那头久久没听到五条新也的声音, 不耐道:“你怎么不说话?五条新也, 听到我说的没有?”
“啊……不好意思,麻烦直哉再说一遍。”五条新也温吞地眨了一下眼睛, 回过神来。
对五条新也走神感到不满的禅院直哉深吸了几口气,调整着自己的情绪,他四下看了看, 见没什么人才放心地提高了音量。
“两校交流会,我今天来东京咒术高专,你是知道的吧?”
“嗯。”
五条新也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
禅院直哉皱着眉, 另一只空着的手紧紧握在木制的栏杆上, 手背上的青筋因过度用力浮现而出,“不是说好了在咒术高专等我的吗?你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可是好不容易找了一个非常合理的借口瞒过他父亲从京都那边赶过来的,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 他父亲居然也没有多问什么。
或许是近一个月他将家族事务处理得还不错的缘故吧?
还以为五条新也那家伙会乖乖待在高专里等他, 没想到扑了个空。
人呢?
跑去什么鬼地方了?
不是说这两天住在东京高专的吗?
怎么等他到了,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
五条新也看了看头顶上的日头, 呼吸间似乎还能感受到露水的气息, 他微微惊讶。
“这么早,你已经到了吗?”
禅院直哉要是昨夜不住在东京的话,得凌晨两、三点就出门吧?
起得还挺早的。
一夜未睡的可能性更高一点。
他还以为小少爷得下午才能到呢!
禅院直哉没好气地发出一声鼻音, 透过窗户,看向外面集中在一起的东京咒术高专的学生们, 神情愈发不耐。
“不然呢?你去哪了?交流会都要开始了。”
他对这个两校交流会不怎么敢兴趣。
所谓的交流会无非就是一群菜鸡咒术师互相啄一啄,基本没什么杀伤力, 顶多看看禅院真希那个野蛮的女人是怎么被京都校的学生揍罢了。
他倒是要看看口口声声要把禅院家所有人都打一顿的禅院真希在咒术高专的这一年多有没有长进,别到时候又被他一招撂倒在地。
没有咒力和术式的咒术师,上线也就在那里了,禅院直哉并不觉得禅院真希有太大的提升空间,“双生子的诅咒”可不只是说说而已,除非禅院真依死掉可能还有转机?
“我在山腰上等悟一起,他也快过来了,心平气和一点嘛!”五条新也不慌不慢地安抚着禅院直哉的情绪,“太过浮躁可不好,直哉可以先在咒术高专里逛一逛,我很快就会上来了。”
得了五条新也具体位置的禅院直哉面色稍缓,他毫不客气地对着五条新也颐气指使。
“给我买瓶水过来,我口渴了。”
五条新也奇怪道:“咒术高专里不是有自动贩卖机吗?”
也就是投个币的问题。
禅院直哉理所当然地说:“我找不到。”
五条新也想了想,给出另一条方案。
“我的杯子放在悟的办公室里,桌子上那个印着猫猫头的透明玻璃杯就是,你去拿了倒水喝,或者拿抽屉里的一次性纸杯也行,饮水机悟的办公室里也有,要是我去买的话没那么快。”
“悟君的办公室在哪呢?”
禅院直哉没有反对。
五条新也指路,“直哉现在在教学楼那里吧?往四楼走,中间朝南的那个就是。”
“哦,那我就勉为其难用下你的杯子。”禅院直哉往楼上走,脚步轻快。
五条新也笑了声。
禅院直哉危险地眯了眯那双上挑着眼尾的绿瞳,“这难道很好笑吗?”
“没有。”五条新也否认,“直哉还是快点去吧!免得等会儿口干舌燥。”
禅院直哉撇撇嘴,在走上四楼时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决定短时间内不再理会这家伙。
找到五条新也所说的办公室并不是什么难事,推门而入的同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透明水杯。
但他还是假装没看见,打开边上的抽屉,滑轨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十分明显,他拿出里面的一个纸杯,垂眸,直勾勾地盯着杯口犹豫了会儿后,又坦然自若地放了回去。
堂堂禅院家小少爷在心中自我说服。
只是不想浪费纸杯而已。
没错。
除此之外,没别的意思。
反正也没人看见。
再说,五条新也都说了他可以用。
就算说不可以用,难道他就真的不用吗?
……
“新也!”
某只白色的五条大猫咪欢快地推着一个小推车哐哐啷啷地从远处朝五条新也这边冲了过来。
“怎么不和你的直哉腻歪在一起?我以为他还和你住在一起呢!”
“先前夏越之祓时,直哉就回禅院家了。”五条新也托了一下架在自己鼻梁上的茶色墨镜,视线垂下,落在五条悟手中推着的铁皮箱子上,“这是什么东西?给他们的伴手礼吗?”
五条悟一想到等会儿的场面就忍不住发笑,他轻咳了两声,勉强克制住上扬的嘴角。
“差不多吧!给一年级新生的惊喜大礼盒,野蔷薇和惠一定会开心死的。”
五条新也心中估摸着箱子里装的可能是虎杖悠仁。
对于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来说,可能有惊无喜?
自己“死”了几个月的同期突然活力满满地站在他们面前,怕不是吓得寒毛都要炸了吧?
单是想想那个场面,都觉得惊悚啊!
那俩孩子对于同伴的离去,可伤心了。
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但心里还不知道多难过呢!
之前他去代课了两天,大概是抱有想要在短时间内变得更强,这样在自己的同伴离去时就不会无能为力这样的决心,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训练起来很拼命。
算了。
猫猫又没有恶意!
猫猫只是想给学生一个惊喜而已!
“那上面的这个是什么玩意儿?好像附着奇奇怪怪的诅咒?”
五条新也的关注点很快就转移了。
五条悟笑嘻嘻地捏起箱子上的几个小玩偶,“这个粉色的,像迷你木乃伊一样的小挂件是从某个部落带回来的护身符……吧?”
五条新也扬扬眉,好笑道:“为什么你用了一个不确定的口吻?”
五条悟悄悄凑到自家哥哥旁,四下看了看,小声说:“据说晚上会在梦里变成小怪兽咬他们,但也能吞掉噩梦,让学生们做过有意思的梦可是本GTG一直都很想做的事。”
五条新也默默在心中精准总结。
懂了。
这玩意儿取代了噩梦是吗?
“新也要不要也来一个?”
五条新也短暂地“额”了一声,婉言拒绝了,“这就不用了吧!悟,你要是喜欢自己留着就好了。”
五条悟努努嘴,不甘心道:“好吧!我还特意给你多带了一个,真的不要来一个吗?”
可恶,居然没上钩吗?
早知道先不说护身符的作用了。
“不了,太粉嫩了,不太适合我。”
五条新也笑意不减,抬手拍了拍自家弟弟的白色脑袋瓜儿。
“悟,我们还是快点过去吧!别迟到了!”
五条悟迫不及待,“走吧走吧!野蔷薇和惠一定会对这个惊喜很满意的!”
五条新也慢慢悠悠地缀在后面,看着自家弟弟欢快地跑远。
满不满意他不知道。
但一定会被吓成一副黑白画的。
而配合五条悟一起玩闹的虎杖悠仁,可能会被他的两个同期制裁吧!
……
等他们到的时候,两校的学生和老师均已到场。
跟着京都校一起过来的禅院直哉被太阳晒得眼睛都要花了。
天气还没完全入秋,空气中飘荡着热浪,连带着呼吸都叫人觉得燥热不已。
他十分后悔穿了厚重的宽袖羽织出来,等会儿去找一套五条新也的衣服拿来穿穿,反正他们俩身形也差不了多少。
金发青年随意地打量了一番四周后,环起手,挑起刻薄的唇角,就开始絮絮叨叨地抱怨:“不过是一群弱鸡凑在一起交流感情而已,还需要大张旗鼓地举办一次大型活动吗?真希,你都没有咒力,居然也要参与这种属于咒术师之间的比斗?”
东京校的一二年级学生都被这句带着尖刺的话给激怒了,禅院直哉身后的京都校等人也因为这句极具嘲讽意味的言语弄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熊猫握紧缠在爪子上的护腕。
“这家伙谁啊!实在是太失礼了吧?”
狗卷棘对着禅院直哉用了几声语气较重的饭团语。
禅院真希额角蹦出一根青筋,拳头紧紧攥起,“哈?为什么直哉你会出现在这里?要说这里面最不应该来的人是你吧,”
两校交流会,禅院直哉这个禅院家嫡子来做什么?
伏黑惠和狗卷棘默默上来,挡在禅院真希和钉崎野蔷薇面前,因为禅院直哉看上去是会打女人的类型,要是突然动手,他们也能反应得过来。
钉崎野蔷薇撸起自己的袖子,“这个毒舌男,不许欺负真希姐!”
禅院直哉看都没看钉崎野蔷薇一眼,对着禅院真希高傲地抬起下巴,挑剔地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打量了禅院真希几眼,旋即冷哼了一声。
“你管我出现在哪里?而且我也不是来看你比赛的。”
他可是来找五条新也的。
人呢?
又跑到哪里去了?
等了半天还是没看见。
“要我说还是赶紧回禅院家待嫁吧!趁着自己还有张漂亮的脸在年轻的时候还能恰到好处地发挥价值,好好求求我,说不定在我当上家主之后,还能给你找个好夫家!”
众人:“……”
要命了,禅院直哉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封建余孽?
禅院家的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吗?
禅院真希颤抖着手,“你不要太过分,这里不是禅院家。”
钉崎野蔷薇:“等会儿五条老师过来了……”
禅院直哉直接打断钉崎野蔷薇的话头。
“悟君这不是没来吗?你们不说我都忘了,禅院真希,你真该庆幸自己选了东京咒术高专,要不然你一个女人怎么可能走得出禅院家,在外面肆无忌惮地抛头露面?”
他略微偏头,用余光睨着自己另一位堂妹,“真依,你一个有咒力的,该不会连你姐姐这个没咒力的普通人都打不过吧?”
禅院真依死死咬紧后槽牙,许久才露出一抹笑。
“怎么可能!”
禅院直哉一番话下来让众人或多或少都产生了不适感,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这番话确实有些尖酸难听了。
禅院直哉不甚满意的目光在几个学生身上一扫而过,但最后却落在了伏黑惠身上。
这就是甚尔的孩子。
那个继承了禅院家十种影法术的少年。
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听说早年的时候,老头子还想着将伏黑惠买到禅院家当做继承人培养。
禅院家对于十种影法术的执念可不亚于五条家对于“六眼”的期待。
幸亏被五条悟中途截走了,不然家主继承人的位置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就会转移到别人的头上。
不过他父亲近期好像很中意这个少年,偶尔也能听到家族里的人在传言禅院直毘人很可能将禅院家交给一个外姓人,不用说,这个人必然是伏黑惠。
这可不行。
他得找个机会,暗戳戳将伏黑惠给解决了。
不然头顶上悬着一把刀,他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很难受。
没有人能阻止他成为禅院家的家主。
如果有的话,那就都清理掉。
不管是谋杀还是下毒,只要能成功就可以了,什么方法无所谓。
“唉!”
一只手突然搭上禅院直哉的肩膀,身形颀长的白发青年哥俩好地揽着可能要成为他准嫂子的禅院直哉唉声叹气。
禅院直哉浑身一抖,被吓了一跳。
作为咒术师,某一个人能这么悄无声息的靠近是十分惊悚的事,要是敌人的话,自己的脑袋说不定会被直接摘下来,不过是五条悟的话也就算了。
对方毕竟是咒术界战力天花板级别的存在,就算他看到了对方,五条悟都能从远处瞬移过来。
“我一不在,直哉就逮着我的学生欺负,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
最强咒术师很是苦恼地瘪着嘴角。
禅院直哉一愣,旋即换了一副看上去亲切友善的面孔道:“怎么会呢?悟君,我只是觉得你的学生里有真希这种……”
话还没说完,他就哑了声。
在禅院家那种勾心斗角的地方生活了那么久,他还不至于看不出来五条悟有点不高兴了,当即止住了自己的话头。
禅院直哉重新舒展眉眼,换上一副知礼的贵公子姿态,“没什么,悟君,方才是我失言了。”
这句话是对着五条悟说的,而不是禅院真希。
让他跟禅院真希道歉?
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一码归一码。
他敢对着五条新也肆无忌惮地颐气指使,可不代表着他敢对五条悟这么做,两人在他这里的身份就不一样,前者是他的情人,而后者可是名副其实的最强咒术师,他还不想被对方揍一顿。
性格任性的五条悟可不会看在五条新也份上对他手下留情,更何况这件事本就是他吃亏一些,退一步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禅院真希最好祈祷自己能一直活在最强咒术师和她那些同期的庇佑之下。
“新也呢?怎么没有看到他跟悟君在一起。”
五条悟见禅院直哉还算是识趣,也没有难为,怎么说也是自家哥哥看上的猎物,在他这里还是有点优待的。
“锵锵!新也这不就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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