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第51章
神京城, 内城,费邑侯府。
待谷秀娘再见到夫君和长子时,她听着夫君的讲话。谷秀娘傻眼了。
瞧一眼长子, 谷秀娘微一思索后, 她说道:“渭儿,这爵位没了就没了。你还年轻, 将来总有前程。”
“……”东方渭的心头没觉得有什么难过。究竟为什么?或许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东方相安、谷大顺知道世子之位没了。二人也是安慰一番东方渭。
这闹得东方渭反过来, 他还安慰一番长辈们。
费邑侯府, 这一日,貌似一切过去了。可能一切又能恢复平静的日子。
可真如此吗?
神京城,皇城,暴室。
宋蓁蓁看着宦者令,这一个天子跟前的心腹。
“皇后娘娘。”宦者令喊一声, 喊得客气,态度恭敬。
“陛下有旨。”宦者令态度恭敬归恭敬。可要念了天子口喻时,他的态度一变。
宋蓁蓁听着这话,她向泰和宫的方向参拜见礼。
“宋氏巫蛊,罪不可恕……”宦者令的话,宋蓁蓁字字听到耳里。
宋蓁蓁只觉得身子发凉。虽然这些日子被关在暴室。她的心已经够凉,凉透了。
“……”宦者令的话已经不入宋蓁蓁的耳。
待宦者令念了口喻后,他轻轻一挥手。有小黄门送上来鸩酒、白绫、银匕,三样东西,一一摆在宋蓁蓁的跟前。
“皇后娘娘, 您是贵人,天家最要体面。您请选了。”宦者令的态度多明显。
宋蓁蓁听着宦者令的话。
“我是无辜的, 陛下不过听信谗言。”宋蓁蓁替自己辩解一回。
可她也知道,如今宦者令亲自, 她再多的话语说与谁听?天子不听,那再多的冤枉,也只有委屈在自己这里。
“……”
人活一辈子,想着过往,想来未曾再有的将来。宋蓁蓁在此刻心中悲凉。
神京城,皇城,泰和宫,垂拱殿。
宦者令回来交差。兴安帝听着宦者令的禀话。
“替然宋氏识趣,便去丽锦那里传朕口喻。她即狡辩公主府不曾有宋显小儿。往后,朕亦不想再听宋显二字。”兴安帝的态度很明显。
丽锦公主要护了一个小儿,随她心意。
“巫蛊之祸岂能只罪皇后一人。安排一下,宋氏一族皆当报应。”兴安帝跟宦者令吩咐话道。
宦者令恭敬应诺。
待宦者令去办差,兴安帝才是坐于御案上,他静静的坐一坐。
宋氏一族没了,往后这一个让他不舒坦的外戚没了。兴安帝的心头还挺高兴。
在听着宋氏造反鸩酒,想着她体面的走了。
兴安帝在心头想着,他倒底给皇后留了一分体面。
没直接废后,让宋氏身上留一个皇后名份。兴安帝的心情淡淡。
宫廷内苑,长乐宫。
何佩玉在知道宋皇后殁了后,她的神色有一些复杂。
在听着天子默许宫人替皇后简单料理一番身后事。可谓是没半分天家威仪。
何佩玉感慨一回。尔后,丢于脑后。她更关心了自己生育的小皇子。
当然在心头,何佩玉还有一点窃喜。她在猜测,中宫之位空缺出来,她能上位吗?
凭她膝下的皇长子,母凭子贵,何佩玉想着天子表哥的宠爱。她有一些野望在心头滋生。
原来不敢想的中宫之位,如今的何佩玉有一点念想。或许这便是时移世易,一切大不同了。
兴安五年,宋国丈一家没了。或者说除了小儿宋显,不,应该是如今的宋安外。
余下诸人,一一没有活路。
神京城,费邑侯府。
东院之中,夫妻夜话。东方暻很伤感,姐姐丁芍药的身后事,东方暻亲自操办的。
这一切收敛,费邑侯府也给官差塞了好处。可这些是小事,真正让东方暻不高兴的还是亲人的离开。
明明早前一切岁月静好,如今却是天人永隔。
“玄高哥哥。”谷秀娘想安慰一下枕边人。
“妹妹,莫讲话。我静静。”东方暻猜手,他的食指覆盖在谷秀娘的唇畔前。
谷秀娘瞧着枕边人的态度,她闭嘴。
东方暻想静静,就真的静静。
或许静一静,东方暻又能调整好心态。又是新的一天。日子总还要过下去。这世道不会离了谁,那就不过了。
至于伤心等等的情绪,在时间的磨平下,一切还是会过去的。
对于神京城发生的事情,宋国丈一家遭了罪。宋氏一族也跟着遭殃。
东方渭亲眼瞧了,他对于宋氏一族平淡观感。
对于姐母,东方渭有感情。这毕竟是亲人。
若没感情,东方渭岂会犯险的送走宋显。
就是有感情,可最后,他救不得。
东方渭这等时候,他对于失去世孙之位没半分遗憾。只有一种解脱。
他不是兴安帝的臣子,他只是东方家的儿郎。
非享爵禄,不是臣子。若天子不贤,他这等黎庶又何必做了牛马。
东方渭已经拿定主意,他要去瞧一瞧这一个世道。
这一回的决心于东方渭很大。哪怕梦中的后世有许多的不一样,那些知识,东方渭不一定在梦醒后全记得。
可记得的,还是让东方渭受益非浅。
东方渭想用自己的脚去丈量,丈量这一个世道的寸尺长短。
当然在东方渭离开神京城之前。或者说他的离开,也能顺顺利利。
他身上无爵,不在如以前一样。有爵者,有官帽,那等人当然得守了朝廷规距。
不旨意,不办差,有世孙之位的东方渭当然不可冒然离开神京城,离开承天府。
如今则不然,东方渭觉得他解脱了。复得大自在。
兴安五年。刘演这一位天子以为少一个外戚,少一个爱给士族办事的国丈。他的日子会好过些。
事情恰恰相反。国丈没了,朝堂上的纷争不断。一切没有变好。
反而是宦官在外面替天子办事时,这遇上的麻烦更多了。
有些人办事不那么的牢靠。或者说被人拿了把柄。御史上奏,一一在天子跟前告状。
这些事情烦的兴安帝头疼。就是这等头疼时。
神京城,皇城,仁寿宫。
董太后见了天子,对于这一个亲儿子。董太后是观注。
当然要论心头的偏向,不必怀疑,董太后一定站天子这一边。
往前如此,往后如此。就像董太后挺喜欢宋皇后这一个儿媳。
在董太后的眼中,宋皇后为难不坏。替天子纳嫔妃,替天子掌了宫务。
宋皇后办事情落董太后眼中,还是算得贤惠。
便如此,天子要罚了宋皇后,还罚没了宋氏一族。董太后也不多嘴。
或许再喜欢了儿媳,待儿子不喜时,董太后也会恨屋及乌。
“天子。”董太后望着儿子,她说道:“后宫当有主。如今中宫之位虚悬。你意下如何?可是再挑了新的中宫人选。”
董太后跟儿子问话,兴安帝一想后,回道:“母后,你觉得何氏如何,她乃皇长子生母。朕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总要多给皇长子一些体面。”
这些日子,兴安帝也瞧出来。以前外戚顶着,他派了一些宦者收揽势力。
有人在前头顶着,这宦官办事还算得利。
可等着外戚不存,这等时候天子就要自己上阵。
这等做法,兴安帝不取。他这等天子高高在上,乃人间真神。真下场,兴安帝不屑一顾。
于是兴安帝琢磨后,他本来就对表妹何佩玉有亏欠的心思。
这不,兴安帝就想扶持下何氏一族。总归这是皇长子的舅家。
更主要还是何氏一族的根底浅,他们想在朝堂上站位,那就一定得扒紧天子这一边。
天子指东,他们不敢往西。
“何氏……”董太后不满意。哪怕何氏是皇长子生母,在董太瞧来,一介贵妃就到底。还抬举成中宫皇后。董太后说道:“不妥。”
“何氏的出身太低微了。”董太后说出她的看法。
“母后,天下之贵,于乎天家。朕之意,还得多给皇长子留了体面。一切以国本为重。”兴安帝回道。
“天子的意思是要册立皇长子为国本?”董太后惊讶的问道。
“母后,皇长子是您的唯一孙儿,他当然做得国本。”兴安帝说道。
董太后听着这话,她沉默了。
皇长子,这还是兴安帝唯一的儿子。这就是大杀器。
“一切全原天子做主。哀家老了,也是糊涂。罢了罢了。”董太后在国本面前,她也得退避一回。
兴安六年。
春,就是这等好时节,东方渭离开神京城。他领着护卫出行。
此一行,可谓是留足了时间,东方渭准备涨一涨见识。
不过匆匆过客,东方渭真准备瞧一瞧民间乡情。
承天府,这是天下首善之地。
搁这里,东方渭瞧着百姓的日子还能过。好像真的不像那等梦里的后世所言,这世道不成了。
哪怕一些庄子,不,应该说很多庄子都是勋贵士族所有。
越是如此,越是一些乡民的日子还不错。
待出承天府,再走上三五日。
再到乡间,东方渭的世界又变样。或许这些乡民还是黎庶。可他们的日子过得又不同。
泥胚的屋子,这都算得不错。
漏风的,那等像是要塌了屋子,那才是常态。
乡间的民情,东方渭还瞧了一些乡民的吃食。
东方渭试过,他咽下了喉头。然后,拉喉了。
真的难以下咽。可谓是人生之苦,莫过于这等可恶的吃不饱,还特难听的果腹之物。
第52章 第52章
第52章
在东方渭听到宋皇后殁了的消息时已经是兴安六年。
关于天子册立新皇后的事情, 他也是一道知晓的。
关于神京城的一切离东方渭仿佛太遥远。
东方渭一路走来,他瞧见了民间疾苦。这天下的黎庶真的生活在水生火热里。
或者说许多人压根就没有活下来的机会。
一路行来,东方渭亲眼瞧过所谓的洗儿。
他救过人。
或者说他从小婴儿的爹娘手中买下来小生命。
想着那些对他磕头的黎庶。他们恶吗?
想到那些被扔在水里挣扎着, 还想活命的小婴儿。
想着那些山沟里被扔后, 要自生自灭的小婴儿。想着那些小生命,他们可其无辜。
可这些小生命无辜, 他们没沾了半分的罪, 他们活着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那些丢弃生命的爹娘, 他们恶。可是他们的恶从何来?
那些逼着爹娘‘洗儿’的恶从何来。是这世道。这世道让那些爹娘注定没法子养活自己的亲生骨肉。
是这世道让人活成了恶。活成为了孽。
如果说瞧着那些黎庶瘦巴巴,被劳作时的阳光晒得干巴黑瘦时。东方渭又尝过他们劳作挣命后的吃食。他觉得活成这样没滋没味。
在瞧着这世道容不下一些小生命时。他在那些新生命的面前,他就一声叹息。
哪怕东方渭救了一些小生命。那又如何呢?
对于这一个吃了人的世道,他的动作是杯水车薪。
“公子。”护卫头领小心的对东方渭说道:“您一路买人。咱们路途上买来的婴童太多。这真的缺照顾人手。”
“……”护卫统领想说,请求公子爷别在多发善心。
这小婴儿照顾起来, 这真的为难他们这些杀胚。
虽然救人一命,他们也乐意。可也瞧一瞧自家的本事。他们这些大老粗真不成。
东方渭点点头。
“后面我会注意。如今救了人,就救到底。”东方渭能说什么,他只能说,能救一人总归是好的。至少让他心安。
东方渭会善心大发,那是因为他想到梦里,不,应该是后世的评价。
他看到了,那所谓的“晋武帝”一生里。那是晋武帝做的恶,不是他东方渭。他们是二人, 不是一人。
至少东方渭自己是这般想的。他想像不到的便是那晋武帝将来会屠城。
一座座城,那得多少生命。那是晋武帝的恶。
晋武帝被嫡长子追封为皇帝。其亲手打下江山, 虽然是天下半壁。可那也是自己立的基业。
如此他的嫡长子才能光明正大的让周朝末帝禅让。
搁这时,东方渭只会觉得轮回报应。毕竟晋武帝长子, 晋文帝的江山社稷传承三代后就是没了。
这叫报应。
可是后面呢,得了天下的大怂。想一想,东方渭就觉得这大怂不做人,那真的就是不做人。
区区二代而亡,还是让胡人得了天下。让天下乱世,让中原人成为胡人口中的“两脚羊”。
因为胡人真的是吃了人。不是规则,不是世道的吃了人。而是把人当了牛羊猪狗,鸡鸭鱼一般的屠宰掉,尔后,扔在锅里,串起来挂在烤架上,然后一口一口吃进胃里。
想着那些的胡人得天下的世道,想着那等中原人上了别人的餐桌。
晋朝之后,大怂这些不做人的做法,这祸害天下。
东方渭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那等所谓的大怂朝,真可谓是不要也罢。
可问题在于建立大怂的人,如今还没出生呢。
哪怕其祖宗,这倒是存在。
东方渭想到皇甫贤,这一位御史。除此外,东方渭又想到皇甫贤的好友司马仁。
司马仁,东方渭他爹口中的善人。就是这司马仁出面,拉拢好几位御史帮衬着费邑侯府说话。
这可谓是冒着大风险。这等风险里乐着开口救人的总归是让费邑侯府欠下人情。
司马仁的人情,东方渭记下了。可对于司马仁的子孙们,东方渭昜是记下了。
因为大周皇朝之后,晋朝与南边二分天下,上演了三国演义。
最后天下归一,得了便宜的就是司马仁的子孙。这一位的孙儿会建立大怂。
那一个让胡人得江山的大怂。
想着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东方渭自然是搁在脑后勺。毕竟一切都没有发生。
东方渭现在就一个想法。瞧这天下究竟什么模样。又能不能救了?
如果能,东方渭还是像想晋武帝一样,不必图谋社稷江山。而是做了匡扶社稷的臣子。
打小享了费邑侯府的富贵。东方渭的野望也不是什么谋朝篡位。东方渭只想守护了亲人,同时也立志做一个于天下有用之人。
可世道的耳光,后世的青史没谎言。越是在民间行走,东方渭就知道这一个世道没得救。
因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都不算什么大事。
应该说太多太多的黎庶已经没有活路。他们生无一寸立锥之地。无法养活家人妻儿。
人活着,如果连活下去都是奢望。那么,活不下去的人能怎么办?
当然是拿命去搏。搏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南边。
东方渭越往南走,明明是水乡,明明是富裕的土地。偏偏这等地方就是流民太多。
荒野之间,东方渭瞧着天地之间的朝阳起,夕阳落。他的心头全是寥落。
又在一处村庄落脚。
东方渭瞧着一户村民给一个道人叩头。
“谢道长救咱家。”
“道长活命之恩,道长是仙人。”
“……”
叩头的是一对夫妻,他们的身边一个小童。小童年幼,他扎着总角。
小童在爹娘的吩咐下,他一道跟道长磕头。
东方渭瞧着这一幕。他没有多话。
这一日,东方渭歇脚这一处村庄。在村长家暂歇。也从这一处小村的村长家知道原由。
这一处山脚的小村户数不算多。这里的土地也一般,不算富庶。当然这一个村庄全是同姓。
只是这一个村庄的土地不是村民们的。他们只是佃户。
东方渭还听着村长叨叨一回,说这土地在祖上时,那是他们家的。只可惜一代一代下来,族人多了,土地没有守住。
最后就落在县里的大户那儿,族人们就成了替人种地的佃户。忙时为农,闲时去县里找些活计帮工。
日子繁忙,至少还能勉强的活下去。当然这得没灾没病。若不然,这祖祖辈辈的也不至于小村庄,还是小村庄。
听村长的意思,村里也有绝户了好些。唉,也是可怜人。
至于那道人,倒是村人眼中的高人仙人。这不,张二家的小子病了。就是道人化了符水给张二家的小子喝了。
这药水病除,小童活了,病也没了。
莫说张二感恩。村里得了道长恩惠的村人就没有不感恩的。
听着道人行善治人。东方渭也来了兴趣。
于是东方渭去寻了道人,他亲自登门。他就想请教一下道人,这世间莫不成真有神仙?
道人暂时歇脚住在村外的猎户茅屋里。
东方渭去时,他瞧着道人正在烤火。不如烤火,火上还有一只小猎物。
一只烤兔子,道人洒了一点盐巴。这会儿的兔子已经熟了。
“贵客临门。”道人不急着吃了烤肉,他的目光落在东方渭身上。
至少东方渭随行的护卫,这会儿在屋外候着。
“叨扰道长。”东方渭客气说道。
“这不是我家的屋子,算不得叨扰。请。”道人也客气的回道。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巧有美食。贵客可要尝一尝?”道人问道。
“不了,我已用夕食。”东方渭和气的回道。
“即如此,那贫道便随便了。”道人行一个道礼,尔后,他就用了烤肉。
对于道士们,东方渭了解的不算太多。知道这分两宗。
有能结婚生子的,还有守清静之身的。当然在吃食上,也有不吃荤腥的。也有不忌口肉食之物的。
只能说不同宗派,各有忌讳。
道人用过烤肉,还是喝过壶中的酒水。
他倒得自在。
这会儿东方渭也是静静的坐着。他的态度良好。
“贵客前来,可有事情寻问?”道人先问话。
“在下姓东方,名渭,字子德。”东方渭大方的介绍自己。不含糊,没弄假。
“在下就是听人说道长乃仙神一流,就像跟道长寻问了,道长救人之法可是仙法乎?”东方渭好奇的问道。
道人哈哈大笑,笑罢,他擦擦手,吃罢吃好。他又盖了酒水的壶盖。
道人说道:“贫道俗姓张,单名一个暌字。至于道号?”
“家师只收贫道为俗家弟子,算不得入道之辈。至于这一身道袍亦是穿习惯了。至于说什么仙神一流,贫道区区一介凡人,担不起盛赞。至于救人之法,托符水一道,实则草药尔。”道人,不,应该是张暌实话实说,说了他的把式。
“道长心善。”东方渭这一回真的惊讶。
这一位张暌道长倒是坦坦荡荡。
再仔细一瞧,落于东方渭眼中,青年模样的张暌真是一位大善人。
“能救人活命,符水也罢,草药也罢,都有活命之恩。得他人盛赞,张道长担得起。”东方渭诚恳的回话道。
第53章 第53章
第53章
张暌这一个名字落进东方渭的耳中时, 他惊讶一回。虽然他心头惊讶,面上不露半分。
张暌这一个名字对于东方渭一点不陌生。那一个在梦里,在后世掀起民间八州起义, 最后摇动了大周皇朝统治根基的人, 便是面前的张暌吗?
又或者只是一个同名同姓的道士?
可世道能如此巧合的遇上同名同姓,还同为道士, 年岁亦是相当的人。这得多巧合才能遇上。
至少东方渭心头有八分的把柄相信, 面前的张暌就是青史之上说出“请大周赴死”的张暌。
心中藏事, 东方渭接下来跟张暌谈话,着重于民间小事。
所谓的民间小事,不过是黎庶百姓的生计。
几朝旧事,皆成门户私计。
明明民间小事,关乎民生。可真的搁大周皇朝的如今世道, 不过成为士族的私门计量。士族眼中,当然是家族为重。
黎庶,或许在一些人,不,应该说在多数士族的眼中几成数字。区区数字,怎么可能震撼他们的心。
死或求活,士族们也不在意的。至少一路行事,东方渭瞧见的好名声士族,那名声也不过好在士林之中。
这里的民,不是黎庶。而是士族、豪强与大户。
至于黎庶们, 他们皆为牛马,他们是没有声音让朝堂上的大人物们听着。
除非一个地主叛乱了, 朝堂上的大人物也不过是镇压。最后的结果还是成了某些士族的功劳薄。
至于黎庶为何活不下去,为何没有立锥之地。
朝堂上有法子解决根本的问题吗?东方渭可以肯定的说出“没有”法子解决问题的。
因为吃到嘴里的肉, 没谁会吐出来。士族们挖朝堂墙角,也不是一日两日,而成百上千年。
从前朝至本朝,或者时间更久远。一直在朝堂上活跃的,还是那些大人物后裔。
换了皇帝,换了皇朝,不换了世族们的荣华富贵。
哪怕改朝换代之时,有一些世族出了事。可士族从来是不在一个篮子里搁鸡蛋。
士族用后世的话讲,他们是分散投资。
在新的皇朝,他们总能寻着门径再一次的爬上去,爬到朝堂高位。
想一想,可怜做牛马的黎庶,黎庶还是黎庶。
或者黎庶没了性命,已经再无子孙。又或者一些在改朝换代里跌落到黎庶的寒门之家,他们往后的子孙便成了黎庶。
“道长心善,行医问药。”东方渭听过张暌讲述的过往。他赞一回。
真心赞话,不求回报,只为行医,只为行善。
“走千里路,叩问心关。不过是修一份自在。贵客,东方郎君谬赞了。”张暌笑道。
张暌是一个俗家道士。他会行医,可能与他的经历相干系。
他落难时,不记得前尘往事,不知来自何处。是师傅恩养于他。
对于他,师傅别无所求,不过是让他记着一颗行善的人。
他得善,从师傅处得来活命之恩,亦不止活命,还得着师傅教导学文习武。
这善,师傅只想他将来亦赠予世人。张暌当然乐意。
这等行善,或许让张暌心头满足。那是他眼中的大修行。
“这等善事,亦不止贫道所为。行医问药,处处需得钱财。亦有善信的相赠。”张暌是凡人,也在吃喝。
张暌嘴里的善信,当然就是大户。他行医也落一个名声。
有大户问诊之时,张暌不介意多收一些钱财。尔后,他不止自己吃食而自理,还能免费的给一些黎庶百姓问诊。
说白了,张暌就是劫富济贫。
“道长,您是大善。”东方渭夸赞一回。在东方渭眼中,不管眼中的张暌是不是青史这上的张暌。
至少对方眼中的一片赤忱,这让东方渭受教了。
行善不图什么,只为修行自己的心。这等堂皇正道让东方渭觉得受益匪浅。
神京城,内城,费邑侯府。东院之中,夫妻夜话。
“算一算时日,渭儿应该到南边了。”谷秀娘跟枕边人说道。
“妹妹宽心,渭儿到南边,一切均由他自己思量。他长大了。”东方暻对于长子还是瞒有期待。
“我就不知道,渭儿瞧见府上的另一份基业时,他当做何感想。”谷秀娘轻笑一声。
东方暻听着这话,他亦笑了。
“那是府上的退路。渭儿去瞧一瞧亦不错。”东方暻说道。
“倒是近日,妹妹可是受委屈了。”东方暻执起妻子的手,他有些心疼的说道。
“玄高哥哥,我哪里受委屈。不过一些闲言碎语。”谷秀娘不在意。只要心中不介意一些人的嘴碎,其时她真的无所谓。
“倒是宫廷之中,如今亦是大变样。可惜了宋氏一族……”谷秀娘想到自家替大姑姐一家料事后事。
再想一想宫廷之内,何皇后以及何氏一家人的崛起。
这等彼此之间的落差,那让谷秀娘感慨良多。
“姐姐的事情过去了。显儿,安儿往后有公主照顾。一切跟府上没关系。我们往后便是顾着自家吧。”东方暻的态度淡淡。
姐姐去了,姐夫没了。外甥一家,就落下宋安。
为着宋安,东方渭的世孙爵位也没了。
搁东方暻的心中,他家真尽力。
如果不是把费邑侯府明面的家财全部献给天子。这一关,费邑侯府能不能过去还是未知之数。
搁这,对于宋家,东方暻真的问心无愧。
至于姐姐那儿,姐姐不在了,东方暻除了叹息,也无可奈何。
又是春日好时节。
对于渭河县的谷家而言,今日是一个好日子。
谷大福夫妻见着外孙登门。
东方渭南下,一到亲娘家乡当是先拜见了一回亲娘的生父生母。
虽然在名义上,这要尊称了族亲长辈。
来一趟谷家,这儿不是亲娘口中的小门小户。
东方渭在登门前,他亦走访过民间。他更知道借着费邑侯府的威势。谷家这些年发展的很快。
可亲眼瞧见了,方才知道何谓朝中有人好做官。神京城有亲戚,这是在家乡里能发家致富的更快。
虽然在四祖父、四祖母的关爱下,东方渭感受到亲情。
可瞧着舅舅家的表哥表弟们,东方渭又是感慨良多。
哪怕是亲戚,走动少了,这感情上到底生疏一些。
小住一二日,留下礼物,东方渭告辞离开。
虽然谷家一再挽留,东方渭也客气的婉谢。
离开谷家,在南边娘亲置办的宅了里歇脚。
搁这会儿,随东方渭南来的护卫等人的职责尽够。他等跟东方渭告辞离开。
至于东方渭的身边随从,这等时候也换人了。
瞧着跟前年轻的青年,东方渭问道:“甲一,那些收留的小童可安排妥当了。”
“大郎君请放心,府上早前多有收留小童,不过寻旧例。一切已经安排妥当。”甲一仔细的回话道。
甲一没说的,便是他当年亦是被府里收留。若不然,他活不得性命。
对于费邑侯府,甲一的心头全然感激。毕竟不止活他命,亦是活了他的弟弟妹妹的性命。
东方渭轻轻颔首。
在宅子里小住一二日,歇息一番。东方渭便是起程,乘船去往海岛。去往费邑侯府的另一份不在明面的家业。
此去一行,哪怕已经乘过大船。东方渭早有心理准备。
可真的到大海上,瞧过船在海上的风浪里起航后。那一等浪打船头。
那等摇晃着的感觉,东方渭晕船了。
海上讨生活的难,不是三言两语可说。只有亲身经历了,那旱鸭子对于海上风浪的苦处才可谓是有苦自知。
至少等着东方渭从船上下来,再到海岛时,他顾不得瞧什么新风景。
东方渭眼前的世界都在晃动,摇来摇去,天在转,地在转,人好像也在转。
一直修养了两日,东方渭方才适应过来。
踏足陆地的感觉真好。
这是休养后的东方渭真情实感。可越是如此想法,东方渭越不能容忍自己的软弱。
从梦里,从后世,东方渭知道大海的重要。
想着后世之时,那等陆权的比不过海权。那等落后就挨打的世道。
黑暗丛林,弱肉强食。
东方渭就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不征服大海,如何为好男儿。
不止口里讲,还得身体力行。至少东方渭就是如此,他准备亲自上手,让他自己一点一点的适应大海。第一步就从不晕船开始。
想不晕船怎么办,当然就是晕着晕着,在大海上习惯了。
那么,去大海上捕鱼,再做了咸鱼干。这便是海岛的收入之一。
在这一片辽阔到无边无际的大海上,东方渭知道家族的一座小岛,还有岛上的丁户,这就是家族最大的秘密。
能入小岛的,皆是求活无路被家族收留的人。
有整户的黎庶,亦有孤儿小童。如今的小岛上,有盐田,有渔船。更有贩卖四方的商行。
这些是家族的暗中力量。亦可谓是家族对东方渭的考验。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东方渭准备担起考验。不再冲动,凡事多想一想这家族亲人,多想一想岛上的岛民们。
这一切才是大家伙活命的根本。旁的,或许力量不足时,就不再妄想。脚踏实地的干一点事情。
做一点是一点,点点滴滴,从自个做起。
东方渭想做一个船上的好郎,驾大船,行四方。
第54章 第54章
第54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兴安帝的万寿节, 何皇后的千秋节,还有董太后的千秋节,一切依旧。
在这等时节里, 谷秀娘做为费邑侯府的世子夫人, 她就是随大流的送礼恭贺。
刘大司空府。
谷秀娘陪着袁清惠吃茶,二人说一说何皇后。
“皇后娘娘有福, 多得陛下宠爱。谷姐姐, 你可听说了, 朝堂上在议论了册立皇太子一事。”袁清惠笑问道。
关于费邑侯府的世孙之位被夺一事,袁清惠当然清楚。
神京城里有些不识得天家恩威的人,可能还会看清一点费邑侯府。
可袁清惠不一样,她得着刘大司空的点拔。袁清惠可知道的,如今的费邑侯府跟宫廷走得很近。
瞧着天家没有怪罪费邑侯府的事情, 关于宋皇后被废,宋国丈一族被牵连,在袁清惠瞧来已经成为过去。
既然是过去,费邑侯府没沾着大麻烦,瞧着夫君也说费邑侯府安稳下来。袁清惠当然不介意跟谷姐姐这一位世子夫人再走进些。
“册立国本,这等大事当然是随了陛下与各位公卿之意。我这等妇人,我哪有什么见解。”谷秀娘谦虚一回。
倒不是故意谦虚,而是因着宋氏一族的事情。费邑侯府已经开始低调。
虽然一些必要的人情往来是需要。可有些事情不多嘴,那还是应该做的事情。
至少闭紧一点嘴巴,这一点小事谷秀娘能做到。
“谷姐姐就是谨慎。”袁清惠笑一回。
二人吃吃茶。说一说神京城的八卦。这会儿的袁清惠又问了东方渭。
“谷姐姐, 你家大郎退出官学,说是南边游学。如今久不见, 谷姐姐倒是放心。搁我,我是舍不得孩子离了身边太远。”袁清惠提一句。
“我家朝儿还惦念了你家大郎。在我跟前提了几回。”袁清惠提起儿子刘朝。
一提起儿子, 袁清惠的神色都是更加温柔两分。
听着袁清惠的话,谷秀娘苦笑一回,她回道:“儿大不由娘,且随渭儿的心思吧。我劝不动,他爹也随他。还能怎么办。只盼着去游学,也让渭儿多学几分本事。”
这是谷秀娘对外人的说词。甭管谁问,就这态度。
关于东方渭去南边,去查了自家的暗中基业一事。谷秀娘那当然不会开口提了。
或者说南边的基业,那就是谷秀娘苦心经营。
当然东方暻也是出了力。当年在南边当差时,东方暻也是插手过。
夫妻同心,费邑侯府在南边的暗中基业,那也是一份大家产。
袁清惠提一回东方渭,还真就是因着儿子刘朝提了几回。
关于刘朝提了几回。那全是为着他的庶兄刘胤。
当然,这是刘朝的看法。实则已经过继到长房的刘胤,如何算长房的嗣子。这庶出不庶出,这真不重要。
谁让长房就刘胤一个子嗣。
鸿门官学。
刘胤下学后,他就遇上弟弟刘朝专门等着嘲讽一二。
“如何,不见东方渭这一个跟班,二哥这是好生寂寥。”刘朝的嘴里没好话。
对于这一个庶出又过继的二哥,刘朝更是讨厌三分。
或者说乐意踩上一脚,纯粹就是因为刘胤从来不跟刘朝辩解一回。
刘胤总是退一步的那一人。刘朝嘛,他是嫡子,他当然就是再多踩庶兄一回。
哪怕庶兄已经不是庶兄,已经是隔房的堂兄。
可刘朝不认那一等过继的身份,搁刘朝这儿,刘胤还是小娘养的庶子。
“游学外出,本是我等士子的应有之义。三弟,你若羡慕了东方大郎,尽可跟二叔二婶求话。”刘胤坦然回道。
“哼。”刘朝冷哼一声,回道:“游学,哪处有神京城里的博学之士多。我瞧着,怕不是游学。而是不敢来鸿门官学。谁不知道,东方大郎的世孙之位没了。”
话罢,刘朝哈哈大笑,这当然是嘲笑。
刘胤静静听着,他不回话。
只待刘朝离开后,刘胤在原地站片刻,尔后,刘胤离开。
神京城,皇城,泰和宫,垂拱殿。
兴安帝听着宦者令的禀话,他回道:“东方相安这一个老东西有几分本事。瞧着还中用。”
听着费邑侯府献上来的钱财,这让兴安帝很满意。
至于费邑侯府南来北往的做买卖一事,还是借了宫廷里的一些关系。对于兴安帝不介意。
在兴安帝瞧来,这倒底是替他做的好买卖。
“内库还是太单薄。”兴安帝当然有一幅好胃口。
或者说哪怕费邑侯府献上的钱财不少,可这买卖搁着帝王眼中还是太小了。
兴安帝劳累这些年,他还想享受享受。这要享受,当然就要花钱财。还是大把的钱财。
天子的享受,从来不是便宜的。
“再跟下面人吩咐一下,再是多奔波些。别总是朕吩咐一句,下面人才动弹一下。”兴安帝不满意。
宦官们的办事效率在兴安帝的眼中不够高。
宦者令是低头应诺。
尔后,在瞧着兴安帝心情不错的时候,他又小心的禀了一事。
兴安帝听后,他的神色塌了下来。
“又是士族。”兴安帝不高兴。
或者说他被打脸了。有人替兴安帝办事,在地方上让士族给抓了。这抓了不过是开头。最主要还是被扣了帽子。
对于士族们,兴安帝一直不太满意。或者说他干什么,在朝堂上总是反对的声音太大。
这些士族个个吃得肥满肠满,偏偏还要兴安帝做圣人。最好两袖清风。
圣人,天子做圣人,那需要吗?
在兴安帝的心中,他是天子,上苍之子,他本来就是天地之间的圣人。奉天命统四方社稷。
士族总想压了皇权一头,这让兴安帝很不满意。
被人拿捏,被人分权,这让天子的权利欲得不到满足。
或者说让兴安帝不爽利。天子不高兴,送走一个宋国丈。
朝堂上还是满眼瞧去尽皆士族。这让兴安帝能舒坦,那才有鬼呢。
偏偏兴安帝没辙。因为士族太势大。
想到这些时,兴安帝跟宦者令问道:“皇后的兄长如何,最近吩咐他办的事情,可是办妥当?”
对于提拔了皇后的兄弟,提拔了两位国舅。
兴安帝还是出了大力。当然这中间宦官们也出了大力。
说白了,何皇后得帝宠,宦官们是皇权的附庸,他们当然就要讨好了何皇后。
最主要还是何皇后的膝下有皇子,朝堂上已经有风声,这要册立皇太子。
未来的天家主子是何皇后生下来的皇子。这等情况下,宦官们讨好了何皇后,再是讨好了何皇后的兄弟,那简直再正常不过。
“国舅爷跟前拢络了一些人物,如今处事,处处妥当。”宦者令可不敢说了国舅爷的坏话。
如今国舅爷在帝王跟前也是好印象,他当然就得顺着天子的心意。
“这便好。”兴安帝点点头。
“国舅得用,朕也能轻省些。”兴安帝又跟宦者令吩咐了,往后多帮衬国舅一二。
对于兴安帝而言,扶持了新的外戚跟士族打一打擂台赛,这就有必要。
能替天子冲锋的外戚,能给天子做刀的外戚,这从来就是好外戚。
神京城,内城,费邑侯府,东院之中。
东方淮跟亲娘问道:“娘,大哥怎么一直不回家。”
“对啊,娘,大哥去哪儿了,我想大哥。”东方清清跟二哥一样的态度。
大哥在家,她能让大哥陪她去骑马驹。
虽然是马驹,在东方清清的眼中,那也是高头大马。
“你们大哥去游学,去学本事了。”谷秀娘哄一哄自家的老二老三。
在神京城里,谷秀娘在哄孩子。
几千里之外。
无名的小岛上,这儿有盐田,这儿还有田庄。更有庄户生民。
这一座岛就是费邑侯府的暗中基业。东方渭与众人乘船,在海上打渔归来。
时间漫漫,最经不过消磨。东方渭在海上厮混久了,他已经不再晕船。
大海,在东方渭的眼中也是无边无际的大。
这些日子里,东方渭还跟屈忠这一位造船老手讨论了造船一事。
会造船吗?
东方渭不会。
东方渭只是在梦里,不,应该是在后世的记录片里,他看到了海上马车夫的世界帝国崛起之路。
从那儿认识了海船,认识了大海的重要。
有了大海,有了海权,尔后,才会有了世界帝国。
大海太重要。偏偏对于东方而言,陆地更重要。因为土地生养活命,能养活千千万万的黎庶。
至于大海?
或者大陆的辽阔,让人们更喜欢土地,而不是海洋。又或许是海洋的变幻莫测。
来到大海上,亲眼见过海浪的凶险。见过台风过境时,那天地之威势赫赫。
在大自然的伟力之下,人,那会显得太渺小。
可偏偏就是人的渺小,最后造就了工业时代的伟力。能上九天,能揽明月。
对于大海,对于世界帝国,东方渭心向往之。
不过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东方渭更在意的还是光大自家的这一份基业。
那么,如今就从开创更多的土地开始。因为土地多了,才能够养活更多的人口。
这一座小岛,上面生活了五百户丁口,这已经是极限。
再多,这海岛的土地就会不足。
在梦里,在后世,东方渭瞧过世界地图。
他知道在南边,从闽州出发,一直东行,最后会见到一座大岛。
那一座岛很大,那里可以养活千万的人口。那里可以种了出庶糖的甘蔗,更可以种了一年能两季、三季成熟的稻米。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
在大周皇朝的治下,没有一寸土地是没有主人。
既然如此,东方渭当然就要给自家的基业寻一个更好的出路。南边的大岛就是东方渭的选择。
第55章 第55章
第55章
对于兴安帝而言, 兴安六年是一个不错的年份。
对于何皇后而言,兴安六年是她登顶人生巅峰的一年。
这一年,何佩玉成为何皇后。
奈何人生嘛, 一旦登顶了, 一定就是从巅峰往下掉。
神京城,皇城, 仁寿宫, 凤仪殿。
董太后跟何皇后商量着选秀一事。关于天家子嗣问题, 董太后看的很重要。
“天子膝下太单薄了。”董太后感慨一回。
何佩玉能说什么?目前兴安帝膝下就她诞下的一位皇子。
这搁哪里说理,那真是子嗣单薄。莫说大户人家在意继承家业的子嗣,天家可有皇位等着继承。一个继承人,这不够保险。
“儿媳跟母后一样的想法。天家确实要开枝散叶。”甭管何皇后心头什么想法。
一旦坐上皇后的位置,至少在面上, 她就得贤惠。
或者说董太后的担忧,也一定是天子的担忧。
因为兴安帝就是小宗入大宗,继承了没了皇子的先帝之位。
有不少的前例在,董太后和兴安帝肯定不想重复旧路。
“哀家就知道皇后是懂事理,明事非的贤惠人。”董太后对于何皇后的表态很满意。
在仁寿宫里,何皇后顺着董太后的话语。一口应下来年大选一事。
可等着回了昭阳宫。
何佩玉的神色淡淡。她哪怕心头再贤惠,她肯定也不想有旁的皇子来跟她的儿子抢了继承权。
天家的皇太子,那不一定稳妥。从古至今,平平安安继承天子之位的皇太子屈指可数。
没法子,甭管天子, 还是皇太子,从来就是一个既尊贵又危险的位置。
集皇权于一身, 那自然就集事非于一身。
“嬷嬷,给国丈府递消息。本宫要见一见娘家亲人。”何佩玉跟昭阳宫的管事嬷嬷吩咐话道。
“诺。”嬷嬷应下差事。
神京城, 内城,费邑侯府。
这一日,晚间时分,夫妻夜话。谷秀娘跟枕边人提了南边的基业一事。
“瞧着渭儿的家书,他在南边倒是过的开心。”谷秀娘笑道。
“孩子上进,这是好事。他开开心心的求了上进,那更是好事。”东方暻笑回道。
“对于渭儿的上进,我也高兴。”谷秀娘说着心底话。她又指一指皇宫的方向。
“奈何宫里的胃口太大。”谷秀娘这是说了宫廷里的意思。
费邑侯府前面走出宋国丈的旧事阴影,那是给天家献了天大的好处。
借着天家的虎皮,费邑侯府从事一些事情时,那更是顺顺利利。
这天下间就没有得了好处,还不担因果的美事。
费邑侯府沾上了好处,那当然就要满足了宫廷里的好胃口。
谷秀娘一直在料理自家的产业,甭管里外,她一手管着。
对于谷秀娘而言,她其实也挺忙碌的。买卖,还要发家致富,她也是消耗了无数的脑细胞。
谷秀娘的每一份家业,那都是消耗精力与心力,那是一点一滴的攒起来。
可不像宫廷里的贵人们,那能吃了她这等大血包。光是沾血包,那就是吃得肥美肠满。
好处难了,谷秀娘如今就得支应了宫廷里的要求。
“为难妹妹了。”东方暻也是体谅妻子的难处。
“也不过为难。”谷秀娘轻轻摇摇头,她笑道:“我这边维护好宫廷里的关系。渭儿在南边就能得着更多的自在。”
谷秀娘在买卖里多支应钱财给宫廷里的大人物。
她家的产业打着天家的虎皮,那在各处的运转能更顺畅。毕竟有人想吃了天家产业,也得打量了胃口是不是太好。
谷秀娘这一边跟枕边人商量一二支应宫廷里的法子。
关于宫里的财务明细,她总要跟枕边人商量一二。夫妻之间,有商有量。
几千里之外。
东方渭最近的收获更大,他真的驾船发现了东边的大岛。
那一个在梦里,在后世的地图上标明的大岛。
如果大陆上的每一寸土地都有主人。那么大岛之上,那就是未开发的,未有主人的应许之地。
“这是我们的土地。”东方渭对着船员说道。
这是他们的土地。这更是基业的大起步大转折。
至少东方渭是这般的想法。他有许多梦里,不,后世的见闻。
有些是可以一点一滴的实现。但是这些的前题就得有人。
这世道里,人不值钱,人又最值钱。
因为有人,才会有一切。同样的,光有人,没有养活的粮食一切皆为空谈。
因为人活在世间总要吃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没法子,那就没法子活下来。东方渭一直想寻着这一座东方海上的大岛。他只是想给自家基业寻一个养活更多人的土地。
至于为何不是在大周皇朝的治下?
因为大周皇朝的治下,费邑侯府的产业已经在明面上献给天子兴安帝。
既然做了明面上的献业之举,那肯定就不能打天子的脸面。
又或者说大周皇朝的治下,土地是属于士族、豪族、大户。他们才是土地的掌控着。任着控住土地与隐瞒的丁口。
整个大周皇朝已经被蛀空了。至少东方渭一路北来往南行,他见到的处处黎庶之生存,那便是如此。
处处是无地的佃户,处处是士族庄园与田地。
哪怕在以前,费邑侯府没献业给天子兴安帝之前。
费邑侯府一直占着许多的土地。说白了,这世间没傻子。
谁都懂的,土地是最值钱的传家宝。因为土地能种出粮食,能养活人口。
没有土地,何谈家族的前景?
没看东方渭一朝挣脱对天家的效忠心思,他就想着给自家挣得大家业时,他也要给自己的理想寻一片生根发芽的土地。
贸易?
这些是以后的事情。对于东方渭而言,在大周朝的治下有很多无地的流民。
那些流民就是他的目标,那便是收揽一些流民。尔后,运到这大岛之上。
在这一片海外之地,一切就是空白的画布,可以随东方渭信手而为的做了理想之画。
他想在这一片土地上实施了什么样的抱复与理想,那都可行的。
可这一切也有前题,那就是花销。
运转人口需要钱财,开垦耕地需要人力物力。这些大量的消耗可不是小数目。
东方渭总要跟爹娘商量。
同时,他自己也有一番思量,他总要做一些事情。做一些事情才让自己的心得着平静。
大周皇朝的未来,那就是没有未来。可在这之前呢?
一个统治社稷江山两百余年的皇朝,总会有余荫尚存。
目前的瞎动作,那只会为王前躯。东方渭不想做了真龙的踏脚石。
又或者说东方渭不想司马仁的孙儿建立的那狗屁的大怂出现。
胡人也罢,夷人也罢,总之,中原人的文明不应该被野蛮所贱踏。
东方渭想着的世界,那应该是一个更美好的世界。至少中原人的文明应该立于顶点。
想立于顶点,那么,那就得迈过那一步。
那便是早熟的东方农耕文明越过工业化的那一步。
那一步看着曾经似乎在中原大地上萌芽过。
可萌芽就是萌芽,它在这一片土地上胎死腹中。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诞生。
因为东方的文明是农耕文明,是做官的儒家。
儒家没什么坏的,也没有什么好的。一切就是统治天下的天家需要。
可东方渭觉得,他若没有得着后世的见闻,这些关他何事。
可他偏偏见识了后世里,那一个又一个世界帝国的崛起。
世界帝国。
日不落帝国。那一等的帝国,那些记录片上的宣传,那看得东方渭热血沸腾。
东方渭在那一刻,他是恨不能投身于那样的大时代。
虽然在中原的文明在东方渭瞧的记录片里,没能蕴酿了日不落帝国的出现。可是,一切不同了。他东方渭知道后世的轨迹。
就像是一句俗语云,蝴蝶效应。
东方渭就想做那一只蝴蝶。一只能煽起巨风的蝴蝶。他想要改变太多。
越是想要改变一些事情,东方渭越要给自己寻一片理想能开花结果的土地。
大岛,在东方渭的眼中,这里便是他的梦想起步之所在。
在这里,可以开垦土地,种出能养活更多的粮食。
在这里,东方渭更想创新了生产工具与生产关系。
可这一切的改变,先得填饱了更多人的肚子。
想要有更多人,那又得运来了更多的民户。
想运来民户,又要能活命的粮食。瞧瞧,这就像是闭环一样。总是一环接一环。哪一环都得一个一个的闯关。
兴安六年,匆匆而过。
兴安七年,踏步而来。
一开年,兴安帝降旨,册封皇长子为皇太子。
正式的册封大典当然得大肆操办。得祭天地,祭祖庙。
神京城里,为着册立国本一事弄得热闹。
谷秀娘对于这一场册封大典,她就一个感想,真是花钱。
为何在意花钱?因为这等大典上,谷秀娘也是献了钱财上去给宫廷里的大人物花销。
何家成为皇太子的外戚之家。何国舅在朝堂上登堂入室。
对于提拔了何国舅,兴安帝是有意的。何皇后对此当然高兴。
因着兄长升官,何皇后对于兴安七年的大选,她好像也得淡然一点。倒是是膝下有了皇太子,何皇后心态很稳。
第56章 第56章
第56章
神京城, 内城,公主府。
屋内,丽锦公主在陪着生母宋婉儿。这一位宋贵妃一直病着, 如今心病难去。
“丽锦。”宋婉儿瞧着女儿, 她的眼中不舍得。
可御医也来瞧了,说她郁结于心。要多加调养, 药没少吃, 奈何这身子骨是越发不中用。
这几年, 宋婉儿感觉着自己的日子好像也不长久。
就是久病之后,宋婉儿更担忧了女儿的前程。或者说丽锦公主哪还有多少前程?
为着宋家的事情,丽锦公主在天子兴安帝那里也受着拖累。
可哪怕是拖累,宋婉儿还想保住宋安。这是宋氏一族的嫡房唯一的血脉。
宋婉儿说道:“母妃知道,一直让你为难了。”
“母妃。”丽锦公主眼中含了眼泪。
“我不为难。”丽锦公主摇摇头。宋婉儿叹息一声, 说道:“若是可以话,母妃总想替宋氏一族留一条根。好歹让你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在九泉之下能有人祭祀了香火。”
这是宋婉儿的一点执念。当初挑了蓁蓁做兴安帝的嫡妻元配。这是先帝给的恩典。
哪料想,这等恩典最后是祸非福。
宋婉儿心头很苦涩。她说道:“可母妃……”话至此,宋婉儿停顿一下。
良久后,她的手握紧了女儿的手,宋婉儿小声的说道:“可母妃心头,丽锦你是最重要的。好好的护好自个儿,旁的母妃想通了,也不那么重要了。”
在生命走到最后时,宋婉儿搁不下, 不是宋安。不是宋氏一族的香火。
宋婉儿搁不下的是女儿的一辈子。她担忧,她不在了, 女儿丽锦的将来怎么办?
瞧着先帝托付的兴安帝,宋婉儿的心更悬着。
想着先帝, 哪怕一直念着先帝的宠爱情份与感情。可宋婉儿还是苦涩的很。
因为这等苦涩里,有说不尽的痛与悔。她想,再有机会,她再是劝了,告辞先帝他去了后,他的后人面临的委屈苦楚,先帝会在意吗?
当年不是没人劝过,只是劝不住先帝罢了。
“母妃。”丽锦公主为着宋氏一族的宋安出头。她保下了宋安。可在兴安帝跟前的情份,那也要消耗的七七八八。
宫廷内苑,这越发待公主府的淡薄,丽锦公主没眼瞎,她当然瞧得出来。可她不后悔。
丽锦公主不为外祖父、外祖母,又或者舅舅、舅母的香火考量。她只是为着亲娘宋贵妃考量。
这是亲娘的母族,丽锦公主总会在意的。
特别是听着母妃的这一番话语,便是在天家受一些委屈,丽锦公主也觉得那些委屈不算什么。总归她做的事情能解了母妃的心忧。
神京城,内城,费邑侯府。
东院之中,谷秀娘念着儿子东方渭送归神京城的家书。
因着早年有商量,这儿子的家书里只是问候关心之语。
至于更重要的事情,那当然有密码。
一般二般的人,不知道密码,那就不能解读出里面的真正要紧消息。
从长子东方渭的家书里,谷秀娘也知道了南边的新情况。
待晚间,夫妻夜话时,谷秀娘把家书也递给枕边人,让枕边人瞧瞧。
东方暻瞧过长子的家书,也是对了密码,尔后,他知道了里头的重要消息。
“渭儿有本事。”东方暻挺为长子高兴。
“是啊,渭儿出息了。”谷秀娘也夸一回儿子。
要说东方渭在南边当然做出一番的成绩。真正的成绩,不是嘴里夸一夸。
凭着东方渭想寻了东方之东,大海之上的大岛。
为着收拢流民,为着种更多的粮食。同时,也是为着种甘蔗做白糖,挣更多的钱财,再收拢更多的流民,再开垦更多的土地,再种更多的粮食,养活更多的人。
这老循环了。
可这些之外呢,东方渭更想着开发了新的生产关系,新的生产工具。
在大岛之上,有更先进的生产工具,铁制的,钢制的。
这想要有铁,有钢,这除了需要人力资源之外,还要有铁矿与煤。
大岛之上,东方渭从梦里,从后世知道资源点在哪。更知道大岛之上有一座后世都是记录着世界丰富大铁矿、大煤矿。
这还不是最要紧,最要紧的不在大岛的陆地深处,还是靠着海边不远。
就在海平小平原的山脚之处,这儿还有河流,有水量,这就能好好利用与开发。
于是有了铁,就能做了犁。不止犁,还能做了武器。
犁是耕种,武器是保护。毕竟大岛之上还有野民。
虽然这时代的野民不多。可到底有,这就需要“教化”。这等教化,当然就需要武力。
“大岛上的基业,渭儿来信简述一遍。我瞧着,倒是善事。”东方暻对于长子开拓基业,他是赞同的。
谷秀娘赞同一回。
“是啊,渭儿此等做法,大善。”谷秀娘得承认。
哪怕她穿越一回,倒底对于什么炼钢啊,什么更先进的生产工具啊,她就耳闻一二。至少怎么做?
抱歉,她是半瓶水都没有,响当当,那都响不起来。
好在她的长子有能耐,在梦里,不,在这一个世道的往后,越千年之后,那能学着后辈们的学识。
对于长子的梦,或者说一梦千年后。谷秀娘曾经在意过吗?
在意过。
可听了长子的解释,谷秀娘更觉得这八成就是长子的金手指。就像是她一样。
他们母子,各有外挂。
虽然这一个世道在谷秀娘生活的时代里,那是不存在的。
可在这一个世道里,这一切又是存在的。特别听过长子讲了千年之后的世界。
很多的时候谷秀娘都在想,这会不会是一个平行的宇宙。所以才会平行时空的青史斑斑。
对于这些,谷秀娘想得不多。她活在当世,更活在当下。
谷秀娘更在意了长子梦里千年后,对于这一个世道的评价。
乱世,饥荒,战争,想着这些时,谷秀娘都觉得生错世道。
在这等世道过日子,越往后,越难熬。
人嘛,活在世间,总要寻着退路。不止谷秀娘想,她觉得旁人亦然。
对于长子在南边做的一切,谷秀娘知道,她的枕边人知道。
长辈们,就是两位爹也知道。可全家人的态度都是一样,都是在默默的支持。
有钱的,那一直在出钱。有力的,也一直在出力。
就像是谷大顺、东方相安,为着东方渭的事业可是掏了私房钱。一辈子的积赞都是投了下去。
谷秀娘也一样,她经营的北边南边的买卖,只要能通融的,一样在给长子东方渭的事业输血。
东方暻也一样,那些年,他在南边攒下的底子全交给长子。
可谓是费邑侯府的暗中势力,如今全在东方渭的手中。
为的什么?
不过是替费邑侯府寻一条退路。寻一条在涛涛大势之下,在未来真的乱世来临之时,给全家人寻一条活路。
更多的,或者说他们也不敢奢望太多。
就像是东方渭自己也说过的,他的梦,又或者千年之后。青史之上评价只是评价。
东方渭只是少年郎东方渭,不是什么青史之上的晋武帝。
青史上的记载,有太多的巧合与意外,也有太多的变数。
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如何?
他们只是在尽全力的想活着,想活得更好罢了。
东方渭做的,也不过是想着挣扎了更好的出路。替自己,替家族,替这一片中原大地上的人们。
什么是更好的出路,那当然是工业化的出现。更先进的生产工具的出现,更好的生产关系的出现。
可这些眼下嘛,费邑侯府里,谷秀娘不敢深想,也不敢搁太多的奢望。
谷秀娘能想的,就是长子在南边多留了退路。
甭管将来中原是如何?
甭管天下是如何?她没奢望自己的孩子是不是枭雄或英雄,她就盼着苟乱世之时,一家人还得平平安安的活着。活得好,那当然就盼着了。
兴安七年,宫廷内苑又添新的佳丽。
兴安七年,宋婉儿这一位先帝的贵妃殁了。丽锦公主替母守孝。
神京城,皇城,仁寿宫,凤仪殿。
董太后对于宋贵妃殁了,她很淡淡。不过跟何皇后嘀咕一回。让何皇后料理好这事情。
何皇后当然是派了心腹去丽锦公主府一趟。
对于何皇后而言,宋贵妃的去逝不过小事。先帝嫔妃,也不过昨日黄花。哪由着皇后更多的在意。
何皇后的目光更多在宫廷内苑,在新入宫的佳丽们身上。
这些小妖精,那是要跟何皇后抢了天子。何皇后当然要上心。
特别是宫外的生母进宫时,又跟何皇皇嘀咕一番。
这些还是小事,倒是嫂嫂跟何皇后当了耳报神,亦是让何皇后在意起一些事情。
便是何大郎,这一位何皇后的兄长最进风光的很。
可谓是一朝妹妹坐上中宫之位,何家也是登堂入室。毕竟何皇后不止是中宫皇后,她的膝下还有皇太子。
何家是得意了。
神京城,皇城,泰和宫,垂拱殿。
兴安帝最近很扫兴。主要是何大郎这一人瞧着办事红火。可实际嘛,就是一个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吩咐一桩,他能办成一桩。一旦没了兴安帝的吩咐,何大郎这一位国舅爷就是不动弹,或者说不做不错。
对于这等上进心不足,或者说能耐不足的。兴安帝也无奈。
能怎么办?
这是国舅,总要扶持一番。
于是兴安帝在外戚这里盼不着曙光,他就准备更加的重用了宦官。
天子爱宦官,这当然在朝堂内外引起了风波。或者说这些年里,天子揽了利益不少。这已经让士族门阀们,那已经有一些不开心了。他们准备给天子一点颜色瞧瞧。
总归士族的想法简单,就要让兴安帝瞧一瞧,泰和宫的门匾上写着的“垂拱”二字,那不是写着玩儿,那是点拔天子识趣儿的。
第57章 第57章
第57章
宦者令是天子跟前的得意人, 这等得意人,在兴安八年,一开年就成为失意人。
因为宦者令的养子闹出了天大的麻烦。
英山县出现流民造反。这造反的源头就在宦者令的养子身上。这一位宦官养子凭着养父的身边谋一个官位。
早年是蹭到五品。后来任上出差子, 一贬再贬, 最后成为从六品的县令。
当然这等位置,按说这一位孙县令也应该坐稳。奈何孙县令的背后有人。
就是这等背后有人罩着的孙县令又惹乱子。
还是让流民造反。流民造反, 那就一个原由。
御史们上凑, 孙县令在民间一个绰号叫“天高三尺”。
为何这般叫法, 那当然是刮掉地皮三尺,这天与地之间的距离可不是添了三尺。
就是这等情况下,朝廷镇压流民归镇压。
可那等惹祸的头子,那一样不能轻罚。
对天家而言,造反, 这一理沾上了,不死都难。
孙县令的养子免不得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谁让他不是第一回捅了篓子。只是原来的破事还能压一压。
等着流民事儿一起,这压也压不住。御史们把孙县令的破事与底细扒一个干干净净。
拔萝卜带出泥,宦者令也被养子孙县令拖累一回。
神京城,皇城,泰和宫,垂拱殿。
兴安帝很生气,对于流民造反,还是造天家的反。要说兴安帝对于流民有什么同情?
不可能。
兴安帝巴不得流民是死光。兴安帝更恼的这事情牵连到他身边的宦者令。这可是兴安帝的心腹。
这等事情不必查, 兴安帝就知道宦者令的养子不干净。可当地的豪门大户,还有那些士族门阀, 他们有一人算一个同样不干净。
孙县令倒霉在于他领头了,把事情办砸了。
或者说孙县令不无辜, 可他背后隐瞒的那一些人更不无辜。只能算孙县令的手段不够,他一死,旁人就能干净的脱身。
这等时候落井下石的,那是扒拉扒拉的想法子把黑料把孙县令的身上堆。就怕孙县令死得不够彻底。
便是宦者令,如今这位置也坐不稳。或者说舆情汹汹,兴安帝也压不住。
就是这等时候,兴安帝起了心思,让国舅出面跟一些人谈一谈。不过是暗示了,天子会退一步,也让一些人识趣一点。莫在缠着宦者令这一边。
那孙县令就死是余辜,不杀,不足平民愤。
可宦者令嘛,兴安帝是一定要保下来。这可是他的心腹,他不保下来,那怎么给后来者一点信心。
天子连心腹都护不住,这天子哪还会有权威。
当然便是宦者令保住了,兴安帝也觉得宦者令的能耐不足。
兴安帝准备再提拔心腹,可谓是要分了宦者令的权柄。
天子独爱一人,那不成的。权柄这东西还得治衡。
神京城,内城,国舅府。
何大郎得着天子的吩咐,他当然要替天子办事。
或者说这也是何大郎的立身根本。对于何大郎而言,他是盼着多替天子立功劳。这不止稳定他的位置,更是稳定了宫廷里何皇后和皇太子的位置。
对于何家人而言,他们不止看眼前,还看未来。
要知道皇太子意味着国本,意味着何家几十年后的荣华富贵。
下一代的天子流着何氏的血脉,这就在何家很有奋进的动力。
关于兴安帝的一些做法,一些暗示,当然让聪明人能领会。或者说能在朝堂上走到三公九卿之位的没一个傻子。
真是傻子,也爬上高位。
在天子都是暗示明示多番后,对于宦者令的喊打喊杀声一下子销声匿迹。
至于孙县令。
在兴安八年的秋,这一位在午门上走一遭,一颗大好头颅被斩了。
便是孙县令的家人,那当然也免不得陪葬一回。
对于宦者令而言,这一个从族亲里领养的养子没了。他一点不伤心。
可在兴安帝跟前失宠了,让新人爬上位,就才让宦者令更伤心。
闵让、黄贤,这二人在兴安帝跟前的得宠,一下子展露头脚,这踩着的就是宦者令的权柄。
宦者令不得天子信任,这等宫廷内苑太监里的头一号人,这位置眼瞅着就是不保。
可偏偏闵让也罢,黄贤也罢,二人在兴安帝的支持之下已经快速的膨胀起来。
让宦者令一时间也没法子治住。
兴安八年,天下的日子还是一日不如一日的江河日下。
对于兴安帝而言,他如今也是懈怠许多。
许是在刚登基之时,兴安帝还有野望与雄心。
可如今嘛?兴安帝已经不抱太多的希望。实则真的是兴安帝瞧出来,满朝上下,尽是士族。
兴安帝想做一点事情,他真的是难上加难。
兴安八年,秋。
神京城,内城,大司空府。
袁清惠跟谷秀娘吃着茶。袁清惠笑道:“时光过得真快。瞧瞧,我如今都要操心了朝儿的婚事。”
袁清惠膝下就刘朝一个儿子,刘朝年十二,搁这个年纪真不大。可对于士族而言,相亲一事总是早早预备上。
毕竟三书六聘,这也要花着时间一点一点走完。更何部,这相看了,这不代表了就合适。
这里面花销的时间够长,袁清惠对于唯一的宝贝儿子,她当然看得慎重。
“谷姐姐,你家大郎的年岁比朝儿大一岁。你可是相看好了儿媳的人选?”袁清惠笑问道。
“我瞧着谷姐姐一直不急,心头一定有好人选。”袁清惠只是打趣一二。在她想来,身边的好友一定给长子定好嫡妻人选。
这好儿媳嘛,神京城的贵女有数,当然是一家女,多家求。这应该早早定下来,也省得后头麻烦。
“渭儿不在神京城,一时半会儿,我还不着急。”谷秀娘如今连儿子的面都没见着。
凭着长子写回来的家书,书信里只报好。可旁的呢?
长子不在跟前,谷秀娘也不想让儿子在婚事上留心结。到底儿媳好不好,那要跟儿子过一辈子。总要让孩子合心意。
谷秀娘这话说了,袁清惠当然不太相信。
不过不相信归不相信,袁清惠也不会追根问底。
“谷姐姐有成算,你心头一定自个的打算。你家大郎的婚事,那将来还不是你一言决断。”袁清惠笑道。
“孩子大了总有想法,随孩子们的心意。我这儿,我是通情达理的。”谷秀娘笑道。
儿媳又不是跟她过一辈子,谷秀娘不想多掺合。
对于儿媳的人选,如果儿子起心,她当然可以参谋一二。可挑了人选,定了人选,还由着儿子自己来。
反正谷秀娘就一个想法,人选是孩子自己挑的。那么将来嘛,这日子过得好,也得他们自己经营好。
这不,自己挑的人生路,总归得自己走完。这是好是歹,那就是怨不得爹娘,得多反醒一下自个。
在挑儿媳一事上,谷秀娘很想甩锅。
至于士族眼中的联姻,这强强联合当然好。
可谷秀娘打从长子那儿知道千年之后,如何评价的这一个世道。
对于乱世将来,这好像是不是强强联合也不一定那么重要。
还是随孩子自己的意思吧。谷秀娘打定主意,她当一个好娘亲。从不勉强自家的孩子。
像她这么明事理,随意和善的长辈,总归多得小辈的喜爱吧?
神京城,内城,费邑侯府。
谷大顺跟东方相安在谈话。二人谈的还是宫廷内苑的事情。
“瞧着,宦者令那儿,我们倒得疏远一二。”谷大顺感慨一回,他道:“真是世道轮回,天边的云彩易碎,这说不得,难说清。”
对于宦者令,谷大顺往常有交集。可是要说感情多好?真没有。
倒是谷大顺和东方相安给宦者令送上去的好处,那是一车又一车。
没法子,谷大顺是先帝跟前的宠臣。先帝在前,他是威风凛凛,先帝去了。谷大顺就是昨日的黄花,谢了。
谷大顺当年掌的权柄,一朝全移交给宦者令。
就这,也怕让宦者令不高兴,还是又拍马屁,又送好处。哪怕如此,也没得着宦者令的另眼相看,给啥好处。
谷大顺对于宦者令如今的失势,他当然就看淡三分。
“闵中侍、黄中侍,这二位也是起山头,往后倒要慎重对待。”东方相安说道。
“亲家说的在理。往后宫廷里,那得势的多起来。这也是好事。”谷大顺的脸上有喜意。
“闵中侍、黄中侍,咱家当年在宫里可是有交情。实打实的交情。”谷大顺当年在宫廷里也是结交一些人脉。
这些人脉里就有闵让、黄贤二人。
如今闵让、黄贤二人上位,谷大顺当然很开心。
“这等关系淡不得。往后还要亲家多奔走,多替府上说些好话,送些礼物联络感情。”东方相安热忱的说道。
“亲家放心,这事情我一定上心。”谷大顺点头同意。他当然上心,对于送礼,还是送到老熟人那儿拉关系,谷大顺肯定在意了。
毕竟这不是止为他好,让他多添人脉。更是对女儿女婿好,对外孙们也好。
这等老关系一旦拢络好,就是前程,这就是护身符。
第58章 第58章
第58章
东海之上, 大岛之上。
东方渭拿出来爹娘的家书,他再看一遍。
对于神京城的家,他有时候也想念。可更多的时候, 东方渭在外面漂着, 一点没有漂着的感觉。
对于外面的世界,东方渭只觉得太自在。
外面有他想像中一切, 虽然这一个世道不美好, 可能够从自己的手上一点一滴的建设起来一种新的秩序与美好, 这让东方渭有足够的成就感。
哪怕这里面要付出良多,要吃苦良多。可这些全是东方渭自己乐意的。
再瞧一遍家书,再看着爹娘还有祖父、外祖父问过的亲事。问他之意?
东方渭想到梦里,想到了千年之后,青史之上的介绍。
他的未来嫡妻会是丽锦公主。可如今, 一切又会如何?
东方渭不在神京城里,他浏览四方,他见识过陆地与海洋的辽阔。
神京城的繁华在东方渭的眼中更像是浮华一场。
那等神京城,东方渭一点不留恋。东方渭更喜欢大岛,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这里的每一行每一业,那全是东方渭的心血。
“亲事,呵呵。”东方渭感慨的笑一回。
他正年少,他的前途一片光明。嫡妻,姻缘, 这离着东方渭还有距离。毕竟东方渭才十三岁。
对于东方渭而言,他一点不着急婚事。或者说心中只有奋斗的事业, 他干的力气都大两分。
姻缘嘛,随缘喽。东方渭不着急。他知道的, 丽锦公主那儿还在守孝。
东方渭很淡然。
他给爹娘回的家书更淡然。对于东方渭而言,他更在意了大岛上的一切。
大岛。
这是这一座庞大海岛的名字,至少暂时的名字如此。
甲一与弟弟妹妹生活在这一座岛上。
“大哥。”小名狗蛋,大名贾贰的小童见着哥哥贾壹,他很高兴。
对于老不着家,总在替主家干活的哥哥,贾贰的心中地位挺高。
爹娘早逝,哪怕在吃不饱的日子里,哥哥还护了他和妹妹,哪怕偷了抢了,总有一口吃食给他和妹妹。
见过被饿死的小乞儿,贾贰的心中,哥哥贾一是利害的。就像他心底的一座大山让他一般踏实安心。
“大哥。”贾小妹见着哥哥回来,她也喊话。
“休假,特意回家来。”甲一,又或才说贾一休假,正好弟弟妹妹不上学,也到假期。
贾一归家,他就想跟弟弟妹妹过一点轻省的日子。
在外面的日子,离开了这一座大岛,离开了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贾一,他就不是这般一个纯粹的青年。
贾一的心底,家,除了弟弟妹妹,还有这一座大岛。还有建立起这一个世外桃源的主家。
特别是大郎君,在贾一的心中,他愿意为大郎君献上心脏,献上忠诚。
不止是因为主家救了他们兄妹的性命。更因为大郎君的志向。
大郎君想活更多人的性命,自己吃过苦,自己流过泪,自己走投无路过。
因为自己得了主家的庇护有了遮风雨的伞。
贾一想过,他也乐意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哪怕是性命,他更想见识一下大郎君口中更美好的明天。
哪怕他不能享受,至少弟弟妹妹能够享受到。
“大哥,我去做饭。我在学堂里跟女先生学过。我如今做的茶饭可好吃了。”贾小妹得意的说道。
“对,大哥,小妹如今做茶饭可好吃了。”贾贰赞同一回妹妹的话。
“好。”贾一笑了。
归家来,不止弟弟妹妹挺开心。邻里之间,也是关切着贾一。
对于这些邻里,在贾一眼中,他们也跟他一样的,也是盼着主家万万年。
或者说这一座大岛上,有一人算一人,有一户算一户,全得着主家的恩典。全得着大郎君的活命之恩。
没主家,没大郎君,他们就没有如今的好日子。
真是好日子。
在吃过小妹做的茶饭后,贾一陪着弟弟妹妹去分给他们的自留菜园。一家人,一起给菜园除虫拔草施肥。
施的当然是天然肥料。
自留的菜园并不算大。可开垦的耕地,那一刻无垠的耕地,就从眼帘处一直到不可见的际头。
这些耕地啊,就是这一座大岛上居民们的信心。
那些耕地里种着水稻,在山脚下,更多的耕地里还有甘蔗。
这在大海之上,这儿的天气跟中原不一样。
这里更靠南边,可以一年三熟水稻。
对于许多人而言,这里哪怕会有害虫与瘴气。
可对于求生于这一座大岛上的众生而言,再坏,也比着苛政好。
苛政猛于虎也。
至少在贾一跟着主家走四方,一边做生意,一边救人来大岛活命。这般做着买卖时,他的看法就是如此。
主家人多好,大郎君考虑的多仔细。救人来此,不止给粮给食,还给安排建房建屋,还给安排牲畜,可谓是这一切能想像到的,贾一觉得大郎君都是仁慈的想像到了。
在贾一心中,大郎君就是天降的神仙,一定是神仙一流的人物。
或者说不止这些呢,还有活人命的药汤。
那可是大郎君点拔的秘方。虽然如今大岛上传开了,能治疟疾。除了药汤,还有喝开水,不能喝凉水。
等等的,更类的保命之法,大郎君从来就是安排人宣讲,让人人都知晓。
这些让贾一都是惊为天人。再瞧着大岛之上又有新的船厂,又有新的啥子工厂?
那些一样一样的新鲜事物,再瞧瞧年纪小的弟弟妹妹还能免费的读书。
再瞧瞧,大岛之上,那纸印的书籍。在大岛之外可瞧不见。
这一切的一切,许多的新鲜事物,还有大郎君等众人的好。
贾一的心头除了感恩,他就觉得大岛之上的所有人都得记了大郎君的恩。
谁要忘记,谁就是狼心狗肺。
远远的,贾一又听着弟弟妹妹的喊话声。
他回望,他瞧着弟弟妹妹,他们不像当年的那般瘦瘦小小。他们的眼眸里有光,他们的脸上有肉肉的感觉。
贾一心想,真好。
这大岛上的一切就会像大郎君说的,这是他们的家园。他们一定要守护好这里的一切。
谁也不能抢走。
对,贾一觉得当如此。等弟弟妹妹长大了,他们贾家就要在这一片土地上生根发芽。便是爹娘的牌位,也一定要留在这一片土地上。
至于爹娘的遗骨。
贾一想到爹娘,他就觉得遗憾。要是爹娘活着多好,也能过一过如今的好日子。
可惜,爹娘早逝,爹娘的埋哪儿,贾一也记不住了。
那些年里,家乡发大水,太多的地方被冲毁了。
便是埋了爹娘的那一座山包包,那也是洪水过后,一切不存。
贾一想着过往,再瞧着如今,他更感激了主家的好,感激了大郎君的能耐。
又是一年花落去。
待丽锦公主守完孝时,她的少女时光来到。
便是这等日子里,宫廷里的消息当然落进丽锦公主的耳中。
神京城,内城,丽锦公主府。
丽锦公主也要参加了天家宫宴。可她的心情淡淡。
母妃不在了,舅舅家也不在再了。留下来的外侄儿宋安,如今除了得丽锦公主的庇护。
丽锦公主的心头还担忧了外侄儿宋安的前程。
罪籍在身,宋安在大周皇朝里,又哪来的前程?
“殿下。”管事姑姑来禀话,递了一些外面收集的消息。
丽锦公主当然关心了外面发生的事情。她真的挺关心,一切盼着有转机,让外侄儿宋安有安生立命的机会。
就是这般殷殷相求之下,丽锦公主知道了一些消息。
宫廷之内,天子兴安帝又有新的宠妃。
这都是算小事儿。
更让丽锦公主在意的,还是何皇后的娘家跟士族越走越近。最后干出一些事情。
那一位何国舅跟宦者令这一位失势力的大宦官起了冲突。
在家奴和外戚之间,兴安帝又会如何料理?
丽锦公主有一点看戏的兴致。
神京城,皇城,泰和宫,垂拱殿。
兴安帝没了早年的勤奋,更没了往昔的雄心壮志。他就想享受了美酒与佳人。
偏偏这等时候,有人来给兴安帝找茬子。
看事情,看真相。对于宦者令跟何国舅的冲突,表面上看是宦官与外戚的冲突。
可事实是吗?
这二者可都是皇权的延伸。在兴安帝的心中,这二者都是他用来平衡士族的。
单对单,甭管是宦官,还是外戚,目前在兴安帝的眼中,那都不够士族几个回合。
就这般兴安帝眼中的自己人,敌人没对上,倒是自己内讧了。这让兴安帝很生气。
宦者令孙忠,这一人是兴安帝早早提拔的心腹。可惜,这能耐不足,养子又够废物。
兴安帝都给机会了,给了一次又一次。
如今又来拖后腿,这让兴安帝很生气。搁这,孙忠也还有挽回的机会。
奈何宦官这等职位的竞争太激烈。在孙忠的背后,还有以中侍闵让、黄贤为首的等人,那是一心盼着把孙忠拱下台。
只能说,在利益面前,许多人是可以联手的。
“陛下,皇后娘娘有请。”闵让在兴安帝很生气的时候,小心的禀了话道。
收敛气性,兴安帝淡淡吩咐一句,道:“摆驾昭阳宫。”
兴安帝当然要给何皇后体面,或者说这不止给何皇后这一位中宫,也是给皇太子。
第59章 第59章
第59章
兴安帝一到昭阳宫, 一见着何佩玉时。何佩玉就是笑颜如花的跟天子见礼。
“恭喜陛下。”
“贺喜表哥,唐美人怀上天家子嗣。”何佩玉说出来了御医刚诊出的喜讯。
“唐美人有喜。”兴安帝一听这话,他挺高兴。
“善。”这等时候的兴安帝便是开口要赏。
对此, 何佩玉当然是一样的态度。天子赏, 她这一位中宫皇后亦要赏。
对于唐美人怀孕一事,兴安帝高兴一回。尔后, 他的目光落在何佩玉的身上。
“要辛苦表妹了。”兴安帝说道:“朕就信你。”
“表哥宽心, 御医说了唐美人这一胎安稳, 待怀胎满十月后,一定替表哥添了皇嗣。”何佩玉是皇后,她是所有皇嗣的嫡妻。
掌着宫廷内苑的宫务权柄,何佩玉当然就有责任得挑起担子。
若不然的话,不止天子要不满意, 便是董太后也要不满意。
这会儿,昭阳宫里,帝后二人说得高兴。
仁寿宫,凤仪殿。
董太后也在跟心腹谈了话,问了嬷嬷去赏赐唐美人后的情况。
听着唐美人一切安好。董太后很满意。她笑道:“何氏是一个讨人喜欢的。瞧瞧,她膝下育有皇太子,不止一辈子的指望有了。又是一个贤惠的,宫廷内苑再添子嗣,这是天家幸事。”
说到这儿时,董太后就想到前面的宋皇后。
在董太后的眼中, 哪怕她有时候也觉得天子宠了何皇后这一个表妹,这有一点碍眼。
有些时候, 董太后还会挑一挑何皇后的刺。可再挑刺,比起宋皇后嘛, 何皇后更得董太后的心思。
说白了,宋皇后也有贤惠的名声。可这名声能吃能喝吗?
在董太后的心中不能。宋皇后膝下无嗣,还让宫廷内苑的嫔妃们一直无嗣。这在董太后心里,这便是最大的罪过。
跟宋皇后这前车之鉴一比较,何皇后在董太后的心中就是满意添三分。
宫廷内苑,再添子嗣喜讯。这当然是大欢喜。
对于朝堂上的一些风波,兴安帝也便是有了一些新的决断。
或者说因为何皇后的原由,兴安帝的心思已经偏心眼儿了。
宦官们,不过是自家的家奴,替主子们委屈一点,也不算委屈。
至少在兴安帝的眼中如此。对此,闵让、黄贤二人,那当然是跟其它的中侍们一样,那都是附合了天子的心意。
踏着孙忠落水,这才是中侍们的心愿。
结果也得偿如愿。
因为何皇后的得意,何国舅在天子跟前有了好脸色,这是天子乐意给的体面。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闹腾几月后,孙忠这一位宦者令惜败,被天子罚去守天子陵。
神京城,内城,费邑侯府。
书房内,谷大顺跟东方相安说道:“瞧着神京城风起云涌,最后的结果,倒是不出一些意料。”
“闵中侍、黄中侍,如今都是得意人。亲家,往后府上就能沾些光彩了。”东方相安笑道。
“确实如此。”谷大顺笑道:“待来年,玄高的位置也应该挪一挪。费邑侯府的世子当然是高官得做,爵位得享。”
“当如此。当如此。”东方相安很高兴,一脸赞同了亲家的想法。
远在几千里之外。
东海之上,大岛之上。东方渭得着亲人们的书信。
瞧过家书,东方渭知道亲人们的想法。总归是在外浪了这些年,总要归家。
哪怕如今不归家,总得许了长辈们一个确切些的时间。
谁让东方渭一番年就年满十四岁。这是实岁。搁这一个世道里也能成婚了。
东方渭还没有定下婚约,长辈们的着急,东方渭也能理解。可他真的走不开。
如今的东方渭正在给大岛上的基业彻底的奠基。
这等时候不看紧些,万一走了样,那就是一颗参天大树小时候没矫正好。
对于东方渭而言,他肯定不能接受。于是他只能再写家书,再跟长辈们告饶。
东方渭就想求了长辈们,缓一缓。他真心还得在大岛之上,大海之上待一些不算短的日子。
可能还有一些年月呢。这是东方渭的真实想法。
往事越千年,越是通过梦,看到千年之后的世界。
东方渭就是大受震撼。越是瞧,越是觉得未来的世界真像仙境。
那些琉璃城闹,那些繁华热闹。离着东方渭的时代太遥远。
东方渭就想努力,哪怕在他奋斗一生,或者至死之时,也不可能见着梦中的世界降临世间。
可到底,东方渭想为着那一个理想多迈进哪怕一步呢。
这是他的一小步,可却是青史之上可以留笔墨重彩的一大步。
这般机遇,于东方大地,于中原大地,这何尝不是机遇。
中原大地上的黎庶百姓,他们是人,活生生的人。他们就有权利吃饱饭,过上更好的生活。
如果不识光明,也许可以埋于黑暗。一旦见得光明,又哪能忍受了黑暗。
或许黑暗本来没什么,可有了光明之后,黑暗突然就变得面目可憎,难以忍受。
这些就是东方渭对于这个世道的看法。
见识千年之后的世道,再看一看如今这糟糕的世道。东方渭心头自然燃了一团火。
那一团火,在东方渭想来,不是燃了他自己。便只能点燃了星星点点的火光,最后,点亮了这一个世道。
谁让太多人,或者说大岛上的人,他们从最苦的境地被有救赎出来。
他们在地狱里生活过,如今的日子他们眼中是天堂。
天堂犹在,只要有良心之辈肯定盼着这地上天堂的好日子,那能过得长长久久。那也可能救赎了更多的人。
“大郎君,大郎君。”
“船,屈总管说,造出来了,造出来了。”有人远远的跑来,一边跑,一边喊。
看过后世的日不落帝国发家史,再瞧一瞧西方的造船跟东方的不同。
对于海船,在东方渭的心中当然得山寨一二。
这其时能叫山寨吗?
这是攻克难关再学习。毕竟如今的西方人好像也没这一份能耐。
要让东方渭说,他是凭脑子记下来的一切,再跟屈忠这一位总管讨论。
这当然有东方渭自己的学习能力。跟什么山寨不山寨的,关系不一定太大。
“好。”东方渭听着这话,他赞一声。
“走,去船厂。”东方渭笑道。
神京城,又是一年的年节。
年年岁岁,待兴安八年一过,迎来兴安九年。
兴安九年,世道瞧着还是如旧昔。
神京城,内城,丽锦公主府。
丽锦公主捂嘴笑了,她说道:“真贤惠人啊。”
这是笑嘛,这是嘲讽。
真嘲讽。宫廷之内,怀孕的唐美人小产了。
搁这事,宫廷内苑里也是闹一番。好些人是落了难。当然会落难的当然就是一些宫人与小黄门。
真正的大人物?
目前尚未有。
对于宫廷里的热闹,丽锦公主从来不介意多瞧一瞧热闹。
看好戏这等事情,丽锦公主巴不得。谁让兴安帝做的一些事情,让丽锦公主心头不止是委屈,更有愤恨。
宋氏一族没了,丽锦公主的舅家没了。她一个公主,也势单力薄。
或者说听了生母宋贵妃的一些猜想,丽锦公主都怀疑过。
天子废宋皇后,不止因为宋氏一族的势大。比起一些一等门阀士族,宋氏一族算什么,不过顶在台面上的人物。
更何况,原来的宋皇后一直没怀上子嗣。要说多大的底气?
兴安帝相信,过逝的宋贵妃不信,丽锦公主更不相信。
宋氏一族能耐大,能让天子像杀鸡一样的随意宰?
或者说在丽锦公主的心里,天子不过是过河拆桥。
当年兴安帝等着上位,接过丽锦公主的父皇大位。那等时候当然要捧着宋氏一族。
可用人朝前,不过人朝后。待着一旦大宝入住。惜时的糟糠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这是瞧过兴安帝的落魄时,兴安帝移心他处,这再正常不过。
或者说拔了宋氏一族,再是借此清洗一回先帝之时,那一些宫廷里的残存旧势力,这不是合情合理吗?
至少宋皇后殁了后,宋贵妃在宫廷内苑的人脉就是损失惨重。
这不止是宋贵妃宋婉儿多想。丽锦公主同样会多想。
神京城,皇城,昭阳宫,椒房殿。
何佩玉很生气,真生气了。她一直护了唐美人这一胎,就想在表哥天子跟前落一个好印象。
哪料想功亏一篑。要知道,为这些,何佩玉做了太多的筹谋。她更担忧着,唐美人小产后,这事情会不会破坏了她在天子表哥心头的地位?
由不得何佩玉多想。唐美人小产后,泰和宫里吹来的风声让何佩玉感觉到了一些不妙。
若有若无之间,何佩玉觉得她跟天子表哥多了一些间隙。虽然他二人都是在努力的弥合。
可有一些伤痕留下来,那自然是抹不平的。
仁寿宫,凤仪殿。
董太后烧过香火,尔后,她就是小憩一些时辰。
待醒来。董太后还问一问跟前的嬷嬷,又有什么消息可要呈报。
嬷嬷恭敬回了,道:“太后娘娘,一切如此,暂时无事非。”
“唐美人算是废了。”董太后这会儿倒是想着做的一场梦,尔后,这般感慨一回。
一个不得宠,还是失了子嗣的嫔妃。在董太后眼中已经没有扶持的必要。
“何氏,真是一个好儿媳。哀家前头夸过,后面就出幺蛾子。”董太后微微皱眉,叹息一声。
第60章 第60章
第60章
对于兴安帝而言, 唐美人出事后,他确实郁闷了好一些日子。
倒底膝下就皇太子一个儿子,对于家有皇位的兴安帝而言, 一个儿子怎么够, 太单薄了。
好在兴安帝瞧着表妹还是识趣人。对于这一桩宫廷内苑的嫔妃小产一事表示追究到底。
不止如此,又借着这等机会, 何皇后还是亲自出马给天子献美人。
瞧着何皇后的做派, 再想一想皇太子。兴安帝默许了一些事情。
查不查, 怎么查,查到哪?
兴安帝无论如何都要给何皇后一些体面。
至少在董太后跟前,兴安帝确实是维护了何皇后。
神京城,皇城,仁寿宫, 凤仪殿。
董太后瞧着天子走了,她跟身边的嬷嬷说道:“哀家想差了,天子心头还是有皇后的。”
董太后想分何皇后的宫务之权。当初兴安帝刚登基时,宫务之权在宋皇后手中。
宋皇后殁了,何皇后接过宫务之权。搁这般些日子,董太后身为天子生母,她就没得摸一摸宫务之权。
要说董太后养老归养老,她其时也要使一使权柄的威风。
就是一下子被天子给撅了回去。多次试探,在董太后想来,这一回当是机会。谁让何皇后这一个儿媳犯错了。
哪料想, 董太后还是想差了。在儿子心头,何皇后的份量不浅。
试探出来这样一个结果, 这让董太后很不舒心。
如果不是念着宫廷内苑,隔墙有耳。董太后都想要念叨了, 这儿大不由娘,有了媳妇更是心头没娘。
想归想,这些年董太后是不会讲的。到底念着天子不止是她的儿子,还是天子。
想一想当年的宋皇后,那会儿子心疼宋皇后时,董太后想捻酸。
可等着儿子要废了宋皇后时,待枕边人的狠劲。
董太后只能一声叹息。
这当了天子的儿子,到底不一样了。哪怕是老娘呢,董太后一身的富贵荣华还是系在天子身上。
扭不过天子,那更是跟天子斗气。
不过借着这等机会,董太后倒替娘家侄子求来一个不错的官位。
何皇后的兄弟做得国舅,莫不成董太后的侄子就不能吗?
没得这样的道理。
至少董太后心中,她的娘家侄子跟天子的亲近程度,那比着何皇后的兄弟,可是亲近更多。
到底董太后的侄子跟天子,那是有血脉关系呢。
兴安九年,神京城,内城,刘府。
刘胤订下婚约,来年当会成婚。他这等婚事一旦走上行程,当然是广为人知,总是热闹的很。
刘胤最近的日子越来越好过,凭的不止是生父的重视。更是养父的提携。
养父,或者说他如今的父亲,那是他原来唤一声大伯。
如今嘛,当然尊称一声父亲。
对于如今的父亲、母亲,刘胤是感恩的。
若不是过继,他没有如今的福份。在鸿门官学里,刘胤结识不少的人物。
或者说他的父亲,这一位总生病的养父一直也在给他转移了人脉。
拜会过一些叔伯,一些父亲来往的人家。刘胤不止长见识,到如今又订下婚约,还是一等士族家的嫡女。
对于未来的嫡妻,刘胤很满意。
刘胤很满意,可有人并不满意。至少跟他哥不太对付的刘朝就不怎么满意。
神京城,内城,刘大司空府。
刘朝跟他娘议着庶兄刘胤的婚约。他愤愤不平。
袁清惠瞧着儿子,她就闹不懂,这孩子总跟刘胤计较什么?
论身份,刘胤只是堂兄,毕竟是过继给长房。
刘朝是司空府的嫡出郎君,前程有望。他真要嫉妒,也应该嫉妒一下他的长兄。
或者说以长兄刘胜为目标,那是好好上进才对。
有时候瞧着刘朝跟刘胤总爱计较了,袁清惠都头疼。这孩子醋在哪?
“你堂兄的婚约不错,怎么,我儿也急着定下婚约?”袁清惠的目光落在儿子身上。
“你倒给母亲说说,你要何等的嫡妻,你说了,母亲比照着给你寻一位。”袁清惠打趣儿子。
刘朝吱吱吾吾,他说道:“家世就不能比刘胤的嫡妻差。”
这是刘朝的心头真正想法,如今他都不能输给刘胤。
问为何?
可能就是一股子心气。
其时吧,刘朝早年跟刘胤还在一府里时,刘胤总矮他一头,或者说刘胤是识趣的。
那是处处收敛锋芒,就是处处小心让着嫡出的兄弟们。
那会儿被刘朝欺负了,刘胤也不会吱声。主打一个闷葫芦,小透明。
待过继了,一切又不同。
有父亲、母亲的撑腰,在读书上,在习武上,刘胤一朝飞龙在天,处处比着刘朝胜一筹。
胜了也罢,刘胤也不显摆,只刘朝身边人看挑事。
尔后,刘朝再跟他爹训了,这不,逆反心态起来。
刘朝一看着庶兄刘胤,他就过敏了。
对于刘朝的心态,刘胤知不知?
当然知。
或者说,刘朝身边一些人的嘴欠,那还是刘胤故意挑拔起来的。
刘胤又不是圣人,那些年被刘朝欺负的凄凄惨惨时光,他可一笔一笔的全记着。
凭着一朝翻身,刘胤当然得报复回去。不然,他念头不通达。
于是这一对兄弟就成了冤家对头。瞧着不像兄弟,更像仇人。
兴安九年,冬。
神京城下了一场雪后,银装素裹,也是显出来一片静静的美。
那等美,还带一点凉,凉得刺骨的寒风。
神京城,内城,费邑侯府。
谷秀娘看过家书,知道长子东方渭在南边一切安好。
“玄高哥哥,你瞧瞧,渭儿在信里讲,他来年会回神京城。”谷秀娘真开心,她这会儿眉眼含笑。
“臭小子,总算知道归家。”东方暻接过家书,也是看起来。
看罢,东方暻说道:“回来就好,回来了,也让渭儿定下婚约。他老大不小,总不能一直担搁下去。”
来年东方渭十五岁,实岁。搁这一个世道里得成亲了。
哪怕不成亲,也当定下婚约,可不能耽搁下去。
“渭儿的婚事,他归来,总要问一问他的意见。夫妻过一辈子,合了渭儿的心意最好。”谷秀娘笑道。
对于儿媳一事,谷秀娘看得开。当然,她多做一些思想方面的工作,家里人也是一样想得开。
总归亲人嘛,就盼着东方渭这一个小辈过得顺心。
至于未来东方渭的嫡妻是谁?这其时不太重要。
在谷秀娘想来,凭着儿子的心性,总会挑一个好女郎。
话罢儿子的家书。
谷秀娘又道:“玄高哥哥,我参加聚会时,还听一些消息。说宫廷里传出喜讯。”
“这等事情与咱们的关系也不大,不过是宫廷内苑的一位美人有喜了。”东方暻真不太在意。
怎么说呢,打从走通中侍的门路后,东方暻升官了。
如今谷秀娘妻凭夫贵,她在一些小圈子里,又有人乐意巴结一二。
说来说去,利益动人心。
“也是,宫廷内苑里不缺着贵人,总应该多听着一些好消息。”谷秀娘也坦然的说道。
天子跟前不缺美人,不缺佳丽,传了喜讯太正常不过。如果没传了喜讯,这可能才应该是大新闻。
神京城,皇城,昭阳宫,椒房殿。
宫廷之内,又有美人怀孕。何佩玉做为中宫皇后,她是欢喜的。
这一回,她不止重赏,又给太后与天子报喜。
何皇后还是跟身边人交待了话。总之一定得想法子护了这一胎。
在何皇后想来,她做为中宫皇后,可不能再失手。
真是又小产,何皇后能想像得到,一口天降黑锅又落她的头顶。
这等黑锅,何皇后不想再背了。
因为唐美人小产一事,何佩玉觉得她真冤枉。
偏查到后来,唐美人小产一事也没有查出来有什么幕后真凶。
只能说是唐美人自己不注意,又或者是身子骨太弱。这是护不住天家子嗣。
唐美人失了子嗣,也失了圣宠。如今在宫廷内苑里真成一个透明人。
如今的焦点可在怀孕的白美人身上。
白美人凭着新贵,得着圣宠,又怀了身孕。
她如今也是风光无限好。至少何皇后待白美人都是客客气气。御医那一边也得帝后的吩咐,处处得紧着白皇后请了平安脉。
不是什么三日一请脉,而是天天请了平安脉。
有一点问题,御医都得赶紧的报上去。
对于何皇后而言,她就等着来年天子添子嗣。也是洗一洗她身上的污名。
何皇后还是想得一个贤惠的名声。
兴安九年过去,迎来兴安十年。
神京城,内城,大司空府。
对于刘朝而言,新年新气象。他虽然还没能参加庶兄刘胤的成婚。
可巧不巧的,就开年时,他陪母亲袁惠清上香。尔后,巧遇了未来的嫂嫂。
这不,一归府后。
刘朝对母亲就有话讲。刘朝说道:“母亲,对于婚事,儿有话讲。”
“瞧着你一路上就是神不思蜀。说说,你且在意何事,让你这般着急着一回府就赶紧求来了母亲跟前。”袁清惠想听一听,她这宝贝儿子要讲什么。
“母亲,其时您挑了儿媳,也不一定要挑了一等士族家的女郎。”刘朝松口了未来的嫡妻人选。
“我瞧着,还是要挑一挑女郎的容貌。儿就想要一个美若天仙一样的人儿。”刘朝在瞧过庶兄刘胤的未婚妻模样后。
刘朝顿悟了。他不想娶一个姿色平平之辈。
还得是一个美人儿才成,秀色可餐。这天天碰见,还睡一张榻上的嫡妻。长得不美,刘朝遭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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