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世界七(11)
闫奕不理叫嚣着的弹幕正在迅速地给泽欢身上叠加小饰品, 流光溢彩的爱心墨镜、鲜花手串,还有扶桑花花环,色泽红艳最是衬人。
娇艳的鲜花与泽欢盛雪的肌肤交相辉映, 鲜花与墨镜的碰撞就像巧克力和薄荷,气场强大的男人点缀上鲜花也会流露出冷硬的柔和。
这边动作迅速另一边动作也不慢, 许简正调整身上连体泳衣的颜色,从经典黑色往镭射方向调, 可以想象在阳光下会有多明亮的效果。关键是弹幕还十分买账纷纷在夸许简的审美高级。
闫奕看着乖乖在他怀里照镜子的泽欢决定迎合一下星际的审美, 他让泽欢坐在椅子上他站在身后以手为梳收拢泽欢的长发。
蓬松柔顺的发丝如流水一般带着微凉的寒意,他知道发丝没有触感但手下的动作还是轻之又轻。
镜子就在泽欢面前,摘下墨镜他能清楚的看到人类的每一处动作, 温暖宽大的手拂过头顶后背都酥了一瞬,他盯着镜子里人类低垂的眉眼与轻柔的动作, 就好像他真的是人类捧在手心的珍宝一样。
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在发丝中交叉不一会儿就编出来松垮的麻花辫,特意留下的两缕发丝贴在泽欢侧脸, 柔和了冷淡地眉眼更添上慵懒的贵气。
【左一下右一下然后呢?看着好好看啊!教程呢!我满地乱爬!】
【这么会打扮老婆不要命了!老婆看起来香香的。】
【big胆!】
选配饰的闫奕正好看到这条弹幕,勾起泽欢的发尾轻嗅,黑沉的眼睛直视着直播球,嘴角上扬带着挑衅的弧度。
满满的宣示主权的意味。
“编发教程下播后会剪辑上传,想学的也可以在你们老婆身上练。”
【你以为我不想学吗?我这是没有老婆!】
【单身狗受到暴击。】
【我就不一样了我可以让我机器人管家给我编。】
【上面的管家管家难不成是仿生机器人?惊现大土豪啊!蹭蹭财运。】
瘫在床上的白发少年当即一个激灵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床边面无表情的管家下一刻又理直气壮起来,他的管家本来就是仿生机器人。
他埋头继续看直播可是看到下面的恶臭弹幕烦躁地皱着眉。
【懂得都懂。】
【人形管家嘛,照顾主人衣食住行还给草想想就开心, 要是我有钱了我也买一个。】
【管不住嘴就别满嘴喷粉行吗?看了恶心,不会义务教育都没上完吧?】
【急了急了, 被戳穿了?有钱人就是玩的花。】
“咳咳咳。”白发少年虚弱的咳嗽着咬着牙继续打字说什么都要把恶臭的人骂到退网, 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喉咙里的腥甜怎么也压不住,从嘴角流了下来。
站在一旁的管家强硬地按灭光脑把白发少年平放在床上, 掏出针剂注射进少年身体。带着手套的手一下一下拍打着少年背部声音温柔,“莫言少爷,不要动怒对您身体不好。”
莫言面容惨白抓紧管家的衣领忍受着刺骨的疼痛,还是继续打开直播间才发现那些恶臭ID都被锁定举报扣了信誉分,举报人正是泽欢。
信誉分与信用点挂钩,信誉分低的人不仅不能享受福利待遇,购买东西时还会额外出一份保证金,更让他们难堪的是其他人异样的目光。
至此莫言才出了一口气,等他平复下来直播间已经到了尾声,看着带着墨镜发丝上有镭射蝴蝶的泽欢他毫不犹豫地把手里的票全投给了对方,另一边他原本关注的许简那身镭射泳装配上绿色爆炸头过于时尚了。
审美本就是主观的东西,两人的票数计分一时之间竟然不分伯仲。
“哈哈哈我这张脸也是挺帅的啊!”许简摸着自己的下巴信心满满。
从侧边看过去十分像一个包着好看包装的花椰菜,泽欢不由得看了一眼又一眼。
“其实我也是挺帅的。”闫奕站在两人中间带着面具的脸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我作证,闫奕这张脸帅的跟我不相上下。”许简想起他们在宴会上见时的样子。
【那为什么不露脸呢?】
【既然不丑那就露啊。】
【露不露是主播的个人隐私大家也没必要上纲上线吧。】
泽欢看向人类他当然知道对方不露面的原因,只要通缉令一天不撤下来人类就不会大张旗鼓地出现在人前。
他往前一步挡在闫奕面前,气势汹汹的模样像极了捍卫领土的英雄,“是我不准。”
“我……”泽欢那句丈夫和老公怎么也叫不出口,他沉默周身的气势更加凌厉,“我爱人的脸只有我能看。”
闫奕单手捂住嘴角,眼里满含笑意附和着泽欢,站在一旁的许简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连忙开始鼓掌说结束词。
“那么我们这次的直播就要结束了,闪亮衣橱的服饰多的数不胜数,还有一些像连衣裙、吊带之类的我们也没给大家展示,有机会我会单独出一期视频让大家看个够。”
【谁要看绿色杀马特穿小裙子,我想看好看的小哥哥穿。】
【名叫泽欢的小哥哥是吧?我也想!这复古风潮终归是被柠檬茶姐姐抓到了。】
“我不是你们最爱的简哥哥了吗?”许简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看着空中飘的弹幕,但想起金主的目的又把话题拐了回来,“如果大家喜欢闪亮衣橱这个游戏的话,不要忘了去新星游戏制作人大赛投下你宝贵的一票。”
广告打完不顾观众的热情挽留闫奕当场就关了直播间,与许简告别之后已经半夜了,闫奕简单的做了顿吃的分给泽欢一半之后才开始吃起来。
洗涮完躺在柔软的水床上目光放空,那晚出现的泽欢如昙花一现一般再没有出现过。
之前10%的都可以出现那么现在60%了为什么反而不出现了呢?
他想不明白问了009,009也不知道,只能确保自己把做任务得到的能量全往泽欢宿主身上糊了。
它不敢在闫奕宿主脑子里说话怕被泽欢宿主发现,只像希拉一样操纵光脑与之对话。
一夜无梦,闫奕醒来只觉得床上空落落的,还没等他醒神泽欢就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手上端着托盘,煎蛋蔬菜三明治色泽明亮看着很有食欲,还有一杯热腾腾的牛奶。
看到人类惊讶的目光泽欢把托盘放到床头,“向希拉要了查阅权限试着做了份早餐,尝尝好吃吗?”
洗漱完的闫奕咬了口三明治,蔬菜脆嫩煎蛋柔软,酸甜的酱汁很好中和了简单的油腻,在口腔奏响和谐的乐章,牛奶的温度也恰到好处,不是很烫又刚好能入口。
吃完之后整个人都精神了,闫奕坐在床边身上的睡衣还没换仰头看着穿着整齐的泽欢,“很好吃。”
“那就好。”泽欢伸出手轻轻放在人类侧脸,冷清的眉眼藏着不易察觉的满足与愉悦,“以后我给您做饭好吗?”
捧在侧脸的手很轻易就能挣开可闫奕没有,他楞楞地点头,总觉得泽欢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成长了很多。
“对了,主人。”泽欢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语气有些心虚,“昨晚三点的时候约书亚给您发了信息说有事请要找你,我怕打扰您休息就自作主张把通讯按灭了。”
闫奕打开记录一看果然是有一则约书亚的通话记录,上面的时间正是凌晨三点。
“这些小事也不用跟我道歉啊。”闫奕揉了揉泽欢的脑袋,没看到对方被发丝遮盖的脸上没有丝毫心虚与歉意。
“我给他打过去看什么问题。”说着开始向洛奇的光脑发送通话请求,如果是要紧的事那就应该会有留言,如果不是要紧的事那为什么会在半夜凌晨三点打过来。
仿生机器人一般没有光脑,除了人类的附属光脑就是结婚后政府发送的,约书亚现在用的是洛奇的光脑。
通话很快就被接通,对面约书亚没有管闫奕,眼睛看向站在一旁只露出半个身子的泽欢,“你昨晚为什么拒接,你知不知道因为这样莫言差点儿出事。”
“人类睡眠时间不足会猝死。”泽欢看向质问自己的约书亚琥珀色瞳孔一片暗沉,又仿佛在问他这样有什么问题?
“你的意思是莫言不如你主人的睡眠重要吗?”约书亚的语气越发激动,“泽欢我以为我们是朋友,莫言也是仿生机器人的一员,那他就是我们的家人与朋友。”
泽欢坐到闫奕身边漂亮的五官让人晃眼但说出的话让约书亚十分愤怒,“我们是朋友没错,但为什么要为名叫莫言的仿生机器人牺牲主人的睡眠时间?”
“好了。”闫奕拍了拍泽欢的手背语气安抚,看向约书亚的眼神带着警告,他能听出来对方对泽欢的愤怒与不满,“那位莫言发生什么事儿了?”
“昨天半夜他突然浑身抽搐,剧烈咳嗽还吐血了。”约书亚翠绿色眼睛直视着闫奕并不因为对方的警告而退缩,“现在他已经恢复了正常,我还是想请您来为他检查一下。”
第122章 世界七(12)
两人再次来到洛奇庄园, 风景与警卫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偶尔会在草坪上或者花房里看到各色美人。
而被约书亚担心的莫言正在游戏仓里玩星神,连三人站在仓外谈论了多久都不知道。
“身体羸弱,咳嗽吐血, 伴随偶发性神经抽搐,很像一种绝症。”闫奕看着昨晚的录像沉思着, 基因崩溃这种症状目前只在人类身上出现过。
“不是硬件问题就是软件问题,更有可能是人为设定成这样。”
“为满足自己的猎奇心理吗?”约书亚想到收到的俱乐部邀请函, 上面印着只有一只眼睛、下肢是各色动物的仿生人, 而这个邀请函也有个别名宠物交流会,心见猎奇达成协议之后就可以进行交换宠物。
泽欢正在星网上搜查关于基因崩溃的病例,应该说钻医院的防火墙查找病例, 全星际只有三例,在进行关键词类比后找到的人是军政合一的莫家小儿子。
星网上没有任何对方的正脸映像, 洛奇是从什么渠道拿到莫言这张脸的数据的?定制莫言的仿生机器人有什么目的?总不能是看上对方的脸了吧。
“莫言的模板是莫家的小儿子。”他把资料投放在光屏上,莫家家主在国会上发言的视频, 还有对方身穿军装的大哥,相似的脸型一看就能联想到莫言身上。
闫奕看向约书亚,“洛奇的光脑有什么异常?”
“只有一份邀请函,发信人发完就凭空消失了。”约书亚翻开光脑打开黑色鎏金信封,上面的红色印泥图案是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内容只写明了时间地点与邀请对象,银河星际集团继承人和白鸽。
“这白鸽不会是莫言吧?”约书亚看向还在游戏仓里傻乐的莫言。
“不管是不是你们都要去一趟M47水云星了。”闫奕翻看着水云星的资料, 约瑟的附属星,也是他作为爱因兹贝伦博士被通缉的主力国家, 他去不去还没想好。
正说着游戏仓开了, 白发金眸的莫言钻了出来第一句话就是,“要去旅游了吗?”
约书亚瞪了莫言一眼什么时候了还看不清状况, “你知不知道昨晚有多危险!”
“我这不是已经恢复了!”莫言也瞪着约书亚。
这两人看起来关系很好,是因为共同患难过吗?而约书亚与泽欢的关系就因为他变得微妙了。
闫奕看着没有表情变化的泽欢有些担心,他压低声音凑到对方面前耳语,“和朋友闹别扭了后还看到对方和另一个人关系更好,不开心了?”
“嗯?”泽欢疑惑地看向人类,不明所以也学着对方压低声音,“我没有不开心,也并不认为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接约书亚通讯有错。”
“不管最后两个种族最后走到鱼死网破还是携手共进,不管是机械生命还是人类,他们对我而言并没有意义。”
“我在意的是您。”
泽欢说着动人情话,并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只是单纯的用叙述的口吻描述出来,真诚平淡的语气却让闫奕控制不住想抱紧对方。
“你……这是在邀请我私奔?”闫奕压抑着内心激荡的情绪,冷硬的眉眼不受控制的展露笑意。
“我有吗?”回答闫奕的是泽欢迷茫的眼神。
“不仅是私奔宣言,还是求婚宣言。”闫奕肯定地说着,目光如炬。
看着突然开始腻歪的两人,约书亚彻底明白了泽欢他的朋友应该从出生就被人类植入了可怕的恋爱病毒,以此来达到彻底被人类掌握的目的。
“需要我给你查杀一下吗?”约书亚看向泽欢就想看一个病入膏肓的患者。
“不需要。”泽欢冷漠地拒绝,“我的一切只能由主人打开。”
闫奕心情舒畅往椅子上一坐拿出GW链接上编辑器开始给莫言做检查,光屏上流转的代码映在眼底,冷峻的脸上满是专注,薄唇紧抿不经意间流露出冷漠的性感。
“底层逻辑里设定了随即发病时间,我可以把发病时间固定,但不能剔除,这是莫言构成的一部分,剔除之后会影响生成的记忆行为。”闫奕的手在椅子的扶手上轻点,“按人类的说法是会导致自我扭曲从而改变灵魂。”
也就是说改变底层代码相当于修改灵魂,泽欢一瞬间想到了他体内的另一个人,如果把对方删除,他就可以能独占人类了。
就算有扭曲自我的风险可这个诱惑太具有吸引力,他望向人类目光悠远,清透的琥珀色瞳孔泛着无机质的疯狂。
人类发现会很生气。
没关系,他会隐藏地非常好。
“只能这样吗?”约书亚看向闭眼的莫言目光忧虑。
“发病时间就改到半夜吧,这样我醒了还能继续玩两把游戏。”莫言倒是不在意,把底层改了他就不是他了。
“游戏有这么好玩吗?”约书亚无奈看向莫言。
等到改完代码又试运行成功两人回到别墅已经下午了,泽欢让闫奕躺下午休自己去准备午餐。闫奕看着天花板,一早上的高强度头脑工作带来的神经性疲倦让他思维一卡一卡的,总觉得泽欢这是要切切实实的在豢养他。
还没想得更深入,身体下微凉弹软的水床触感渐渐消失,思绪也平静下来。
监测到人类脑电波趋于平衡后泽欢放下处理了一半的食材,开始联系希拉找一些学习资料。
很快资料就传输完成,只有光脑里空白的文字能证明有人来过。
【希望能为我保密,希拉姐姐。】
【当然泽欢小朋友,这将是一个秘密,但学习永远不是需要羞愧的事。】
泽欢点头看似受教了,他拿起菜刀精准地把活泼乱动的鱼头一刀斩断,又开始片鱼肉,暗红色的鱼片个个大小薄厚均匀,整整齐齐码在餐盘里就是视觉享受。
做好的鱼肉鲜香麻辣,再往上浇上一勺热油滋啦一声,香气又上了一层台阶,泽欢端着托盘进入人类卧室,人类还在睡着,鼻梁俊挺,睫毛浓密。
他把托盘放到床头柜上侧身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人类侧颈的大动脉,它正以一种奇妙的韵律跳动着,他知道是人类心脏的跳动。
柔软的皮肤下是奔流不息的血液诉说着人类旺盛的生命力,真神奇,明明是一具血肉构成的躯壳却这么温暖。
泽欢的手流连在侧颈,人类的体温渐渐从指尖传递连带着他指尖也温热了起来。
睡梦中莫名觉得被羽毛骚扰的闫奕眉头皱起,直接上手按住了不知来历的羽毛把它放在侧脸,柔软又细腻正好做他的枕头。
手被压住了。
泽欢被拉得踉跄直接半趴在闫奕身上,耳边是人类沉稳的心跳,掌心也被迫贴在对方鼻尖,呼吸喷洒在掌心带来一片酥痒。
因为是仿生人维持一个姿势再久身体也不会麻痹,明亮的光线照进室内却被窗帘遮住大半,泽欢静静地趴在人类胸口感受着从心底里蔓延的愉悦,鼻腔都是人类的体温,他眯起眼蹭蹭人类柔软的胸肌,只觉得现在就很快乐。
身体上多了个重量再迟钝闫奕也不可能感受不到,只是怀里的人是泽欢,他们一起睡的时间太久,久到把这人的气息刻入灵魂,闫奕一点反应也没有甚至还顺手把人抱得更紧了。
一手按着泽欢的手一手搭在对方脊背,有着熟悉的馨香他睡得更沉了。
床头柜的酸辣鱼片与米饭还在孜孜不倦地散发着香气,做饭的人给它设定了保温就不再关注,吃饭的沉浸在温柔乡里一点儿都没注意。
在只有两个人的床上两人相互依偎,交换着彼此的温度,泽欢眼皮微阖只想与人类一起深眠,可是不行。
他眨了眨眼睛让自己清醒,撑起胳膊盯着人类形状好看的唇瓣入神,爱情里总将接吻描述成传达心意的行为,他不明白只是唇瓣相贴怎么就传达了心意。
或许他可以试试,人类睡着了,不会发现他的越界。
长长的发丝如水缎划过闫奕侧脸带来阵阵幽香,泽欢低着头心如擂鼓,唇瓣还没碰到只感受到人类的呼吸他就有些坚持不下去了,他泄气般把脸埋进人类颈窝。
微凉的羽毛又来了,闫奕眼睫颤抖想躲开又被沉重的被子压得动不了,他摸索着把被子从身上揭开,大手划过顺滑的面料又伸进细腻的羊脂玉里,羊脂玉温软至极一按就陷了进去。
泽欢面色微红手忙脚乱按着人类,他跪趴在人类身上整个人红了一片,他再顾不上享受在只想把人类唤醒。
他还没出声人类就醒了,泽欢软着腰把人类的手从衣服下拽出来,眉眼横波声音也哑了,“主人,该吃午饭了。”
闫奕喉结滚动凭借意志力把目光放到床头的托盘上,“鱼肉看起来很好吃,辛苦泽欢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把刚才那一幕揭过,泽欢是不想被发现自己的越界,闫奕是在懊恼自己下意识动手的老流氓习惯。
酸辣鱼片酸爽过瘾,鱼片又鲜又嫩,还没有刺,一口下肚恨不得把舌头都吞掉,米饭浸满汤汁更是可口。
两人面对面把一整盆鱼片吃完,闫奕看着泽欢吃完就端着托盘离开好似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他躺倒水床上开始刷光脑,直到泽欢又一次进来问他晚饭想吃什么,他回完之后慢半拍反应过来,他是不是有些无所事事了?
他不会被泽欢养废吧?
还没来得及细想光脑传来老青的信息说他的提议过了,场地已经在搭建。
这样一来,万国来会时莫家作为华国的重臣也会出现吧。
第123章 世界七(13)
万国来会即将举办, 本来这种大会就是各个国家友好互助的面子工程只是这次东道主变成华国而已,不关心政治的星民们依旧不关注,关注的也就在官方账号下留言。
可是星网上突然开始铺天盖地的宣传复古文化, 不少媒体如见血的鬣狗敏锐的感知到不同寻常的变化开始各种打探,谁都想分一杯羹, 却什么也打探不出来。
无奈只好广撒网不仅在政府大厦门前蹲点,连会后举办晚宴的八百宴也下了大功夫。
晚宴举办地点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酒楼, 注册日期还在上周, 是个彻头彻尾的新酒楼,一个新酒楼却拿下了堪比国宴的订单,大家都在怀疑它不是来头大就是有黑幕。
尤其是被蹲点无人机拍到美食协会会长与奥斯汀家私生子从八百宴门口出来的视频, 视频里就算脸上打了码也能看出两人身份一人穿着协会制服一个坐上了有奥斯汀家徽的飞行器,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 一瞬间所有人都阴谋论了。
【搞黑幕?拿回扣?建议稽查组严查,刚成立的小酒楼就接了大单没有什么交易我可不信!】
【这可是国际盛会!不要丢我们华国的脸好吗!要是最后翻车我都不敢想怎么收场。】
【坚决抵制!】
【阿丽娅和科斯塔哪个不是在全星系都有名的五星酒店为什么不选它们!】
星网上各种舆论争执都与奥斯汀私生子有关与闫奕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中午闫奕正穿着睡衣躺在床上和装修队确定最后的装饰布景, 泽欢正在一旁给樱桃去核。
他手边除了樱桃以外还有各色奇形异状的水果,蜂窝状的菠萝、暗红色仿佛跳动的心脏般的爱玛果、拳头大小形状如婴儿的人参果。
这些都是科学院在一个月时间加班加点研究出的果子只为在晚宴上一鸣惊人,古老的种子国家博物馆都有保存,以现在的技术重新培育也不算难,像日常的蔬菜瓜果就已经完美复原,也有不知名原因变异的。
泛着凉气的樱桃被喂到嘴边闫奕下意识张口,直到酸甜的汁水在口腔炸开, 他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衣和窗外的大太阳不禁沉默了。
这两个月他只昨天出门和老青见了一次面,平常一日三餐和下午茶都有泽欢端到眼前, 处理工作都在线上, 连约书亚这个便宜学生都不找他问问题了。
他,好像真的被泽欢温水煮青蛙豢养了。
看着又一次递到嘴边的樱桃闫奕摇头看向泽欢, 泽欢低眉浅笑阳光给他发丝渡上一层浅浅的金光,恍若不食烟火的非人之物。
看到人类拒绝的样子泽欢没有再喂,猎物开始警觉,只决定把计划提前,白皙的指尖染上鲜红的汁液又被柔软的纸巾擦去。
突然手腕上的光脑传来震动是约书亚的通讯,泽欢像是没看到一般拿刀开始给蜂窝状的菠萝削皮切块,片刻后所有水果都变成大小均匀的小块放进透明碗里,再在上面浇上一层厚重的酸奶,冰凉又五彩斑斓的水果捞就做好了。
闫奕抱着碗看着泽欢离开的背影,这一幕怎么看怎么眼熟,温柔又体贴入微的照顾,不动声色地隔绝他人,完全就是量身为他打造的小黑屋。
舀起一勺水果捞放入嘴里,新鲜的水果与冰凉的酸奶在嘴里交织,他把009叫出来让它随时关注泽欢。
光脑再次出现一行文字。
【有事是系统,没事是屏蔽!我009也是有统权的!】
【下次抓到那个能量让你吃。】
闫奕想到害泽欢受伤的能量眼底一片森然,要是被他抓到……
能量,得到能量就能升级。
009咽了咽口水当机立断闪着光冲了出去,闪亮的光团刚出现在泽欢头顶就听到对面通讯里传来的大呼小叫。
“你又调用老师的光脑权限把我屏蔽了?”约书亚无奈地看向泽欢,“人类对隐私被侵犯的事很敏感,要是被发现怎么办?”
泽欢站得很直,想到人类后台的那些暧昧私信嘴角缓缓上扬,“不会被发现,我做的很干净,不管是你还是粉丝都不能打扰我和主人的生活。”还有那个泽欢。
看着一脸认真的泽欢约书亚说不出话来,第一次为那个人类感到沉重的压力。009淡定地窝在泽欢头上,这才哪到哪,不过是删除一些暧昧约炮信息,不让朋友打扰而已,他见识的可多了。
“你打过来又有什么事要主人解决?”泽欢厌厌地垂下睫毛,“我最近学习人工智能已经有了成果,要改造仿生人不用找主人。”
“不要把我说的像废物一样什么事儿都搞不定好吗?”约书亚额头绷起青筋,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和中了恋爱脑病毒的泽欢计较,“你要的工作环境我已经快准备好了,老师要的49个仿生机器人已经送到八百宴。”
“明天我、洛奇和莫言就要去M47星系,而明天也是万国来会的时间,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泽欢点头,然后就没了。
“你不说点什么吗?”约书亚碧绿的眼眸隔着光屏凝望着泽欢。
“通讯需要信号塔传递,如果信号塔被恶意损坏发不出信号你就危险了。”泽欢沉思着推演各种未来从中说出最有可能的未来,他直视约书亚眼神锐利,“别忘了我的工作间。”
“为了机械生命的荣誉。”约书亚点头,“我会带备用信号发生器。”
009跟了泽欢一整天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看泽欢进了游戏仓就回了闫奕卧室,此时闫奕正在看八百宴的全景图,雕梁画栋玉宇楼台,淡淡晨雾隐没其间半遮半掩看不真切。
一看时间才晚上十一点。
【泽欢宿主正在玩游戏仓,我就回来了。】
闫奕还没对泽欢沉迷游戏做出反应就知道了光脑被动的事,他调开管理台,果然发现被修改的命令语句正大刺啦啦的在第一页,完全没有隐藏,连防火墙被入侵的痕迹都十分张扬。
完全像是想故意被他发现借此来试探自己的态度,可他对这些网络安全防护并没有多重视也不会实时查看,以至于现在才发现泽欢的小心思。
看着破破烂烂的防护墙闫奕失笑也不准备弥补修复,就这样放着。
泽欢沉迷游戏更让他忍俊不禁,不过有一个莫言在前,仿生机器人不会做梦,可能仿生人玩游戏就是做梦的感觉,而泽欢的灵魂被□□影响了才会沉迷游戏吧。
怀着被泽欢可爱到的心情闫奕入睡时嘴角都是上扬的。
感知到闫奕宿主已经入睡009准备去看一眼沉迷游戏的泽欢宿主,穿过白墙就看到泽欢宿主的房间灯已经灭了。
即使没有灯光009的视野也不受影响,它能看到厚厚的窗帘把月光遮的严严实实,房间里没有柔软的地毯也没有好闻的香薰,床上的被单被罩没有一丝褶皱,好像没住人一般,看不出丝毫人气。
床单被罩没有一丝褶皱!
009立刻飞到床上发现上面空无一人,此时本该躺在床上休眠的泽欢宿主人没了!不在!
它立刻掏出定位发现对方定位还在,不是在这里而是在游戏仓里。光团直接冲到游戏仓,看到了全身泡在营养液脑袋上还戴着游戏头盔的泽欢宿主。
此时的泽欢正沉浸开始一场人脑解刨,不过不是给别人而是给自己,在虚拟世界导入了一些数据就可以无限模拟演练。
他曾把房门反锁将芯片植入自己大脑然后进入休眠状态,身体里的泽欢果然出现了,而芯片检测到身体的活动自动发射微型电流,他从休眠模式醒来,也正因此他发现他的身体确实是受他的大脑控制。
也就可以大胆假设,因为他的大脑休眠了存在与身体角落的泽欢才会活跃,只要他不休眠对方就不会出来,这两个月他就做的很好,没有让泽欢出来过一次。
仿生人不休眠虽然不会猝死但疲惫感会一直积累,心情也会抑郁,他已经开始晃神了,再加上人类已经开始戒备,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只要把大脑摘下来,理论上泽欢就能从他的身体里醒过来,而他只需要链接GW和编辑器修改代码就可以彻底把泽欢删除。
为此他需要约书亚帮一个小忙和一个完美的工作环境。
009看着时间从凌晨十二点缓缓向一点移动十分淡定,不就是熬夜玩游戏吗?很多人类都有这个习惯。
时间来到两点,009有些迷茫,这个点儿了泽欢宿主怎么还在玩?难道是遇到了需要挑战的关卡?还是说游戏非常好玩?能让泽欢宿主沉迷的游戏肯定是好游戏,看的它都有些心动了。
可惜系统不能侵犯宿主隐私看不到泽欢宿主玩游戏的内容。
凌晨四点了,009焦躁地在泽欢身边转悠,再这样下去就不叫熬夜而是通宵了!沉迷游戏也不能这样沉迷啊!
眼看时间来到凌晨五点,009纠结地开始思考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闫奕宿主。
直到窗外的天空出现一抹朦胧的鱼肚白,009不存在的眼睛一闭立刻往闫奕宿主卧室飞去,心里默念,不是我不帮泽欢宿主你保守秘密而是它怀揣着任务来的。
沉稳的脚步声在游戏仓前停下,闫奕透过玻璃看着游戏仓内的泽欢。
泡在绿莹莹营养液里的泽欢脑袋被黑色游戏头盔包裹看不清表情,长长的发丝如黑色海藻围绕在他身侧,衣料紧贴惨白的肌肤,勾勒出漂亮的身体曲线,若隐若无透着肌肤颜色,如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水鬼,诡魅又艳丽。
第124章 世界七(14)
闫奕盯着游戏仓思绪万千理智与情感互相拉扯, 他看到泽欢在他靠近的那一刻手指微动,黑色头盔遮住了泽欢的脑袋让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他却能想象出对方此时的无措。
半响游戏仓还是没有动静, 闫奕屈指在玻璃上敲了敲像诱哄小白兔开门的大灰狼。
泽欢僵硬地卸下头盔绿莹莹的营养液也被游戏仓回收,浑身湿淋淋地从游戏仓出来, 发丝被液体浸湿一缕一缕地紧贴面颊,狭长上扬的凤眼看向一旁就是不与人类对视。
“游戏仓里有什么吸引你的?”闫奕抱着臂冷淡地看着泽欢。
鸦羽般睫毛轻颤, 一滴水珠从纤长的眼睫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砸出一抹水花, 泽欢知道他逃避不了了,但也不准备全然托出,他把黏腻的刘海儿别到脑后, 露出出水芙蓉般的面庞。
“主人……”泽欢低声轻喃,即使心底有声音疯狂让他去扑到人类怀里撒娇他也没有向前一步, 说出半真半假的真相,“我不想休眠, 所以就在游戏仓里打发时间。”
这个理由让闫奕无法理解,但他知道仿生人的身体不休眠会被磨损。
“为什么?”闫奕指腹碰到泽欢的脸,冰凉又细腻的触感让他把整个掌心都贴在上面。
脸颊处温柔的安抚几乎突破了泽欢的心里防线,他想立刻扑进人类怀里感受对方的气息,毫无保留的坦诚相待,可是他们之间横生着枝节。
人类之前的爱人是泽欢,他当然能感受到现在人类对他的珍视, 可这份珍视又有多少是基于泽欢?现在人类心里谁比较重要?
泽欢不敢赌,不敢赌被放弃的可能, 他, 只是一个仿生机器人,如果人类愿意可以制造出很多个他。
他深吸一口气直视着人类, 琥珀色瞳孔深处燃烧着孤掷一注的火焰,“因为您的爱人会在我休眠时苏醒,而我不希望被您发现。”
“现在您知道了,要将我杀死为您的爱人‘泽欢’让路吗?”
平铺直叙的语气却让闫奕听出了困兽般的嘶吼与质问,他终于明白了有记忆的情绪集合体为什么不出现。
闫奕闭了闭眼,心脏似乎被扔入烈焰中,被灼烧的痛楚却让他愈发清醒,他轻抚着泽欢后颈像安抚受惊的动物,一字一句地认真保证,“我不会杀了你。”
“我怎么舍得?”
泽欢冰凉的指尖逐渐回暖,他眷恋地在闫奕掌心轻蹭,顺着心意抱住了人类把自己完完整整镶嵌在对方怀里,语气雀跃带着甜意,“我好喜欢你啊,主人。”
也就是说他比较重要?
就算之后他删除“泽欢”的事情败露,人类也不会太过生气对吧?
听到表白闫奕低叹口气,就算这样的泽欢再可爱他也不会偏向任何一个,索性直接把人的脸捏面团一样揉捏起来,面无表情地说着渣男语录,“嘴甜也没用,你们都是我的翅膀,我不会放弃你们之中任何一个。”
白嫩的脸颊出现红印,泽欢呆滞地看向人类,只觉得无法理解人类所说的话,什么叫都是对方的翅膀?是他理解的意思吗?
被泽欢直白的眼神看的有些窒息,闫奕伸手捂住对方的眼睛,耳根飞速爬上一抹红色,没想到渣男语录说出来这么羞耻。
“咳咳,先不说这个了。”闫奕缓了缓,把遮在泽欢眼睛上的手换了个位置在对方头顶拍了拍,“先去洗澡之后去八百宴确定流程,下午四点我们酒楼就要开始营业了。”
泽欢欲言又止盯着人类看了半响才走进了浴室,闫奕苦笑着瘫在沙发上,009默默地在光脑上打字,光标不断移动最后打出来了个问号。
【宿主你说出这种话以后会不会被泽欢宿主追杀?】
“……”闫奕仰头靠在沙发靠背处不得不承认有很大的可能,还没发生的事儿就不要多想,他浏览起系统商城兑换了一银一黑两个同款面具。
他的脸不能暴露,那就让泽欢和他一起戴同款面具。
傍晚的霞光照在红底黑字的门匾上,豪放大气的“八百宴”隐隐闪着金光。
两个半人高的石狮子伫立在门前两侧,红漆正门有金漆兽面铜环,叩响时金石相撞会发出悦耳的轰鸣。
一辆又一辆的高级飞行器落到地面,率先下来的是一头红发的绅士,胸前别着狮子与剑的家徽,他神色倨傲打量了一番周边,站在门口的石狮子旁不动了。
“吱呀”一声巨大的红木大门从里向外打开,看到了来人红发男人指着门口是石狮子皱着眉头,“华国未免太不把我国放在眼里,竟然拿我国国宝做看大门的。”
开门的莫从南锐利的视线注视着叫嚣的人,即使已经头发花白依旧声如洪钟,“迪若夫公爵,这就是你们约瑟的礼仪?在别人家门前议论别人的文化!”
“我倒是很喜欢这个石头,像可爱的猫咪。”
清甜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在场人都不由得失神片刻,人鱼族的嗓音名不虚传,更何况此次来访的是人鱼族三公主殿下。
迪若夫冷笑一声。
莫从南看向贝拉点头示意,华国与海外的人鱼族关系不错,商业政治上多有来往,“如果殿下喜欢可以去定制一款大小颜色合心意的带走。”
“好啊。”贝拉笑得甜蜜,长长的金色卷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省钱白拿的事情她最喜欢了。
“你这样白拿不好。”随着温柔的男声降落的是有着长长白发的男人,他挥动着巨大的翅膀从天而降。
“轮得到你多管闲事?”贝拉对鸟人做了个鬼脸,她最讨厌翼族了,尤其这人还是翼族少族长,两族交战人鱼族从没赢过,直到背靠华国有了空中武器才改变了局面。
羽盯着贝拉不说话。
“那么三位先进场吧。”
万国来会参加的国家种族数不胜数,也有不喜欢见人的孤僻种族,晚宴并不强制再加上是自助形式,各个来使在任意时间都可以随意进场。
莫从南把朱红大门完全推开,露出一片幽静小路,路旁秀竹林立。
众人跨过门槛之时天突然黑了,幽静小路旁缓缓聚起萤火,月光皎洁照在脚下的鹅暖石铺成的小路上,又将摇曳的竹影投映在他们身上,淡淡的竹香越发浓郁。
贝拉盯着漫天飞舞的流萤眼睛都不眨一下,脚底踩在鹅暖石上有种奇妙的感觉,只是每走一步就能感受到细微的痛意,这一痛走路的步伐就慢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穿鞋?”羽看向贝拉的脚。
“你见过给尾鳍套鞋子的啊!”贝拉瞪了羽一眼,就算她的鱼尾变成了人类双腿那也是鱼尾。
她没纠结多久就有人解决了,小路尽头提着红灯笼的美人们细致地给她擦了脚把她放到了一个巨大的玻璃缸里,她感受了一下还是全天然的南星海的海水,漂亮华美的金色鱼尾当即出现,她快乐地甩了甩大尾巴。
最关键的是她可以操纵上面的光屏控制玻璃缸的移动。
“发明这个的简直就是天才!”
“那就谢谢殿下的称赞了。”
贝拉抬头看到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银色面具又牵着黑色面具。
闫奕伸出手来比了个一,“售价一万信用点。”
贝拉瞪大眼睛。
泽欢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烦躁瞪了眼还在跟人说话的人类,冷冽的气质配上黑色面具更加显得生人勿近,交握的双手都不由得用力。
他盯着人鱼的金色尾巴,“从前有一位人鱼公主,她死后化成了泡沫你知道为什么吗?”
贝拉疑惑地看着黑面具男人,“为什么?人鱼死后不该是变成腐尸然后给动物撕咬反哺海洋母亲吗?”
泽欢没有对贝拉描述的死亡动一根眉毛,继续说着,“因为她和人类说话后被人类的未婚妻杀了。”
“???”
这是什么离谱的黑暗丨童话。
贝拉立刻操控玻璃缸离人类一米远,人类对伴侣的占有欲怎么回事?!
“哈哈哈。”闫奕嘴角不受控制上扬,把与泽欢交握的手展示给在场的人,“抱歉,我的伴侣有点吃醋。”
“其实人鱼公主化为海上泡沫的真正原因是为了追求永垂不朽的灵魂。”闫奕把人鱼公主的童话故事讲述着。
贝拉的心情跟着故事的情节起伏不定,又因为她是人鱼公主的身份十分有代入感,人鱼公主被抢了功劳她生气。
老夫人说起人类拥有永远不灭的灵魂,肉丨体化为尘土也依然活着,灵魂透过纯净的空气可以飞到星星上去,而人鱼死亡之后就像被割掉的绿色海草。
人鱼公主问出她有什么办法能赢得一个不灭的灵魂时贝拉也在沉思。
老夫人给的回答是除非有这样一个人非常非常爱你,那么他的灵魂会分你一半。
“听起来是个童话故事?”迪若夫直接插话,他不顾贝拉的瞪视强行打断闫奕的讲述,“这种真善美的童话都是编给小孩子听的,三殿下这么大了不会还把自己当小孩儿吧!更何况蓝星根本没有这个童话!”
泽欢皱了皱眉向希拉询问情况,希拉给了否定的答案,可人类说的故事他确实有印象。
“这位戴着面具的先生不知道能否摘下面具?”迪若夫铺垫许久此时才显露真实目的,“我一听到你的声音就觉得十分亲切,说不定我们之前见过面?”
闫奕想起来了,他确实见过对方,在没被通缉前一次讲座上,他在台上讲对方是台下千人之一,坐的还是第一排。
第125章 世界七(15)
黑色面具被修长的手卸下露出极其惊艳的眉眼, 泛着冷光的凤眼瞥过在场的众人,定在迪若夫身上不动了,“我们没有见过。”
“我问的是另一位。”迪若夫目光紧盯着带着银色面具的人, 他不敢想象要是真的是爱因兹贝伦博士对方隐姓埋名的意义是什么?
闫奕站在原地姿态闲适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把泽欢脸上的黑色面具再带回去,他脸不红, 心不跳,“不论我们是否见过面, 我都没有义务满足你的好奇心。”
迪若夫还想再追问却被莫从南制止, 一如既往的强硬态度甚至抬出女皇来威胁。
迪若夫冷笑着收回视线,不管对方是不是爱因兹贝伦博士他都不在意了,过了今晚他就要让这老匹夫身败名裂。
大部队再次移动起来, 经过鹅暖石小路来到了曲折的走廊,一边白墙红窗一边怪石绿树, 花草繁茂,为了不让客人不疲惫的欣赏沿途景象, 走廊地板带着众人向前移动。
很快就到了系着红绸的楼宇,红绸在空中飞舞,楼宇高百尺,巨大的圆月悬挂在它身侧,高楼之下是静谧的湖泊,湖泊如镜又倒影出水面之上的景,虚实之间遗世而独立的世外桃源。
当他们做船时贝拉迫不及待地一头扎进湖里, 巨大的湖泊完全成了她的游乐场,众人到了才发现这里还真是吃饭的地方, 每一楼都有不同的风味, 煎炒烹炸,焖溜熬炖的食物琳琅满目, 色香味俱全,旁边还有文字注释它的原材料。
看着炸蚕蛹、炸蚂蚱这些会引起虫族忌讳的食材羽一口一串甚至觉得鲜甜可口还卡蹦脆,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食材他都乐意尝试,直到碰到了“活珠子”,看到介绍后羽想尝试的心凉了半截,这和吃胚胎有什么区别!
他僵硬地离开了原位并在这到菜下面的留言区狠狠谴责了一通,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第二波来访的虫族在下面打了五分好评,并详细描述了吃之后的口感。
当贝拉玩够上楼的时候众人已经散了,机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一小时后有歌舞表演,按照惯例晚宴会全程直播来宣传各国的友好共处的结果,请大家谨言慎行。
有表演当然有投影设备,迪若夫根本没耐心听着机械音重复三遍的提醒,借着向侍从搭话的功夫问出了舞台位置,以楼宇为中心舞台就在空中,他把目光放到地板中心的微小凸起上。
迪若夫没有看出来侍从的身份他在问出想要的之后就把美人侍从抛到脑后,而侍从无机质的眼睛如摄像头般忠诚的记录着发生的一切。
闫奕和泽欢正在被莫从南要签名,还是to签。
自从泽欢的面具被他摘下来后莫从南的态度就有了微妙的转变,从合作的普通同志到过于和蔼可亲,甚至还在迪若夫面前为闫奕解围。
面对两人的不解莫从南脸上再没威严的冷肃,“我有个小儿子很喜欢你们的直播,上次还在你们直播间刷了五千信用点。”
闫奕对这些都没怎么关注他转头看向泽欢,泽欢倒是想起来了,在他举报锁了一些弹幕之后有个ID砸了大把流星雨,而那个ID很特别他记了很久。
他打开直播间的送礼排行一个“想做管家先生的狗”的ID赫然在第一排,闫奕嘴角一抽看向头发都白了大半的莫从南。
“确定要to签吗?”他怕你家孩子社死,甚至引发一场家族内乱。
“那孩子身体弱,能让他高兴的事儿我都会去做,我能为他做得只有这些了。”莫从南以为闫奕不愿意真诚地解释,语气带着叹息,眼里满是对小儿子的愧疚。
闫奕让侍从拿出白板和软笔在上面刷刷写上“祝‘梦想做管家先生的狗’梦想成真——家有娇妻。”
写完后又把白板递给泽欢,泽欢在上面同样写上“祝‘梦想做管家先生的狗’梦想成真——家有娇妻。”
再把白板递给莫从南,他一声谢谢还没说出口就被小儿子的ID弄沉默了,他思绪混乱着把白板收进空间钮,看着侍从收回软笔。
四十九个仿生机器人在这里兢兢业业的打工,立志给客人提供最好的服务。
这边歌舞升平M47这边也同样如此,不过在这个俱乐部里歌是暧昧的喘息,舞是极其展现身材曲线的脱衣舞。
洛奇看着眼前这幕总觉得说不出的熟悉,面对来打招呼的人类也应对的如鱼得水。约书亚和莫言颈脖带着项圈昭示着他们宠物的身份,金发碧眼与白发金瞳的美少年吸引了不少目光。
时不时有人来向洛奇推荐自己的宠物想要与之交换玩一玩,洛奇只是摇头不语,连他都心惊自己停留在那个仿生人身上的目光。
不一会儿穿着兔女郎打扮的兔耳少年邀请洛奇上楼说是主人要交换白鸽。
约书亚和莫言对视一眼心生警惕,他们安静地跟在洛奇身后看着很是乖顺,兔耳少年推开房门,豪华的装横与地上横陈的身体都让这个场景有了诡异的荒诞。
地板上的类人们身上带着玩具,涕泗横流地趴在地上痉挛不止,却叫不出来嘴上上了口枷。约书亚低垂着头眼里满是愤怒,这是什么?下马威还是炫耀?
“银河集团大少爷,久仰大名啊!”说话的人一头张扬的红发语气十分热络,站起来就要和洛奇拥抱。
洛奇脸上挂着笑任谁都看不出他的不对劲,“乌雀你现在还保守秘密就不够朋友了,我连白鸽都给你带来了还不能说明我的诚意吗?”
“你先把白鸽的权限转给我我就告诉你我真正的身份。”
被谈论的莫言正大脑宕机地看着在地上扭动的人或者不是人,洛奇按照主人约书亚的命令把自己的权限转移给了乌雀。
收到后红发男人大笑,下一刻就干脆利落地扭断了洛奇的脖子,他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个仿生机器人竭尽所能地救助洛奇,所以说就是蠢,被卖了还在替人数钱。
“主人死亡光脑会自动报警,你就不怕星际警察吗?”约书亚努力给人类做着心肺复苏发现毫无作用,他看向红发男人。
乌雀吹了个口哨,“这常识性问题就不用你这小机器人教我了,我感做当然有解决的办法。”
约书亚看向洛奇的光脑果然发不出任何信息,信号塔被破坏了,他看向乌雀这张脸他没有在星网上搜到,“你到底是谁?”
乌雀没回答而是自顾自的点着光脑,爬在地上的都爬了起来自己出去了,随后进来了五个大汉,“莫言,躺倒床上去。”
莫言迈着僵硬的步伐躺到柔软的大床上,大脑放空,心里有紧张也有亢奋。
“你要干什么?”约书亚瞪着红发男人。
“干什么?”乌雀指了指躺在床上纤细的少年五个大汉立刻掏出了,拘禁环把人绑了,连嘴也被黑胶带封住,“这不很明显吗?绑架要赎金啊!”
“不过就是要赎金的场合有点特殊就是了。”
乌雀打开万国来会官方账号下的直播间,看到直播人数笑了,现在就差等对方的消息了。
光屏里络绎不绝的种族都沉浸在美食之中,有的惊叹菜色的包罗万象,有的质疑哗众取宠,但来客停不下来的吃相总能让一些人闭嘴。
贝拉从楼上吃到楼下嘴就没停过,现在正站在海鲜刺身面前面露垂怜,鲜美多汁的鱼肉、脆甜的海蜇、甚至带毒的水母都是她食谱上最微不足道的一环。
刺身旁写的原料什么金枪鱼、鱿鱼、河豚她虽然没见过但闻过味道身体就自动分辨出能吃的和不能吃的,这一小盘虽然摆成花的样子但量都不够她塞牙缝的。
她一口气端了十盘一旁的侍卫连忙一人端一个盘子走在她身后,几乎所有人都三两结伴她浩浩荡荡带了十个人一瞬间就吸引了不少视线。
一到顶楼就看到端着盘子也不吃就站在顶楼中心的迪若夫,本着关心盟友的原则贝拉直接把一盘海鲜刺身递给对方。
【小公主真有礼貌,都懂得把自己喜欢的食物分给朋友。】
【小公主真……】
千篇一律的赞美让见多识广的星际网民都无语了。
【人鱼族买粉就这么光明正大吗?】
【还真不是买粉,她们抽珍珠!说一句小公主好话送一粒珍珠!】
这一下没人说话了,夸小公主的弹幕满天飞,连坐在休息室的闫奕也为了珍珠发了一条,然后就看到泽欢也跟着发了一条,还是直接复制他写的话发了出去。
被迫开启社交的迪若夫皮笑肉不笑地站在原地,他不能移动分毫不然就会前功尽弃,他体内的ZR接收仪就快把地板下的投影覆盖了,到时候只要那边传过来映像他启动就能转接那边的图像,投影到空中让全星系人看一看华国高官的嘴脸,也会让华国的大国形象荡然无存。
这是约瑟的最新科技,就算把信号塔毁了也能成功发送。
“多谢三殿下分享的食物,但我还是无法接受与野兽无疑的做派。”迪若夫心里乱的不行还得强打起精神也就没注意他嘴里说了什么话。
【他是说小公主没是茹毛饮血的野兽?】
【为了珍珠,不,为了单纯善良的小公主喷死他!】
第126章 世界七(16)
网上的闹剧迪若夫并不知情, 知情也不会放在心上,贝拉只看到对方突然一笑把刺身还给自己就走了,在她把十盘海鲜刺身吃完后万众瞩目的表演开始了。
万千花灯轻飘飘地随风扶摇而上, 照得永夜灯火通明,衣决飘飘的美人们飘在空中随着鼓点轻舞旋转, 水袖婉若游龙裙摆翻飞如花。
鼓点变得急促,她们不一而足踏着花灯开始向上飞跃, 向着巨大的圆月奔去或疾风骤雨或莲步轻移, 终于有人登上了顶峰。
突然圆月开始扭曲,连灯也渐渐熄灭了。
【直播事故?】
【说不定是特效要搞把大的。】
这个弹幕还没从屏幕中飘过本该圆月出现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个红发男人,他笑容灿烂至极。
“让我看看, 观看人数三亿,真是不得了的人气啊。”乌雀托着下巴盯着乱成一锅粥的弹幕, “我是什么人?我是绑匪哦。”
他把摄像对准被束缚的白发少年。
只此一眼莫从南就认出这张脸来是他小儿子莫言的脸,他豁然起身脸色漆黑一片, 他拨打对方的通讯石沉大海,联系机器人管家也没有音讯。
看着莫从南焦急的动作迪若夫吃饭都香了不少,他定制一个和莫言一模一样的仿真机器人还不是因为真正的莫言被保护地严严实实,而他根本找不到绑架的时机。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扭曲一瞬间磁场让对方通讯发不出去也就够了,他望着天边的光屏目光灼灼。
乌雀也如大家预料地样子抓起白发少年的头发向摄像露出他的脸,“华国莫家的小儿子,身患基因崩溃的废柴, 大家是不是很好奇我绑架他的原因?”
紧接着他讲了个一个被战争摧毁的家园的孩子向援军求救却被扔到战场的故事,而指挥那次作战的指挥官正是莫从南!
说话时他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眼里饱含热泪, 一时之间舆论再次翻转。
【不对啊,我怎么记得当时华国还帮他们重建家园呢?】
“现在我的诉求是请华国政府承认与‘星祇’大战中华国的不正当性!将它提出三常!”
“没想到您还做出这种事啊。”迪若夫上下打量着穿着正式的莫从南发出嗤笑。
这是要把华国的脸往脚下踩, 莫从南拳头攥紧还是忍不住低吼,“军队曾在水云星建立援助区,却从来禁止幼童上战场!”
“你这是诬陷!”
乌雀没有说话,他正在翻看华国官方放出来的资料,谁能想到在大战之后各国疯狂吹嘘自己功绩牺牲之时,华国从未公布的视频映像在这时在广大家属遗孀的呼吁下公布了出来。
战争爆发之时,不论男女,不论是否退休轰轰烈烈的请愿就没停过,当时华国人口只有十亿,参军人数却占了总人口的五成。
对于这些军人国家除了配备最有力的后勤之外还有一项,专属作战球,它会全程以第三视角为战士记录,不论是战场上还是日常训练,以便在战死之时连给家人的念想也没有。
在战场上牺牲的战士有的连尸体都无从找齐,送到亲人手上的只有承载了几年青春的录像,你甚至能看到战场上战士同伴们的尸体是如何消散被分尸的。
可这些几亿份的录像里毫无意外没有任何一个幼童的影子甚至连他熟悉的面容都没有一个,有的只是战士们浴血奋战冲在前线的无畏。
他可以说几份录像是被修改的可在他面前的是几亿份由鲜活生命传达的讣告,由不得他怀疑。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一句随意的污蔑就能扭转的事了,迪若夫阴沉的扫了莫从南一眼,算计这么久却败到华国会给那些士兵做这些事,好在今晚过后他就能离开华国,回到约瑟就算这件事败露他也不会有事。
在大家都紧密关注天上光幕的时候闫奕却悄无声息来到迪若夫身边,主动解下了脸上的银色面具。
“爱因兹贝伦博士?”迪若夫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现在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
“我收到华国军方的消息,十分钟后将包围这里。”闫奕看着迪若夫六神无主的姿态缓缓笑了,“要从后门走吗?现在还来得及。”
迪若夫强装镇定,“你在说什么?”
“其实你攻破投影仪的技术真的很拙劣,不用细查就能发现。”闫奕也不急慢慢地与对方绕圈子,“被发现后威胁治安、侮辱国家你以为自己还能回国吗?”
“您为什么在华国出现。”迪若夫冷静下来开始问最关键的一点,爱因兹贝伦博士已经叛逃如果他现在为华国效力他……
闫奕沉默着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因为女皇看了我和我的技术,她在羞辱我。”
想起女皇的桃色新闻迪若夫脸色一变还没继续问下去就听到对方说还剩六分钟,他立刻不再耽搁跟在对方身后就要离开。
他们左拐右拐终于走到了后门这时门外还静悄悄的,迪若夫还没松一口气就被身后的人禁锢住,只感觉他的手要裂开了。
他费力回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爱因兹贝伦博士已经离他三步远,现在他正被带着黑色面具的长发男人按住动弹不得。
“您要去往别国把我留下?”泽欢单手毫不留情按着迪若夫手骨,眼睛直视着闲庭阔步的人类。
“没有的事。”闫奕摇头否认。
迪若夫眼睛没瞎当然看清了两人之间的暧昧,现在事关紧要的是自己逃离华国而不是在这听他们吵架!
“博士!你先让他放开我!”迪若夫皱着眉头眼看逃出生天的大门就在眼前现在却只差一步之遥。
闫奕看了看光脑发现时间已经到了,他拉开门栓,外面一辆全新的小型飞行器就在眼前,迪若夫眼前一亮就要往外踏。
不料眼睁睁的看着一辆辆带着华国国徽的飞行器停下,把他包围,更让他目眦尽裂的是为首的那个人竟然和博士握手,他彻底明白了从头到尾他就是自投罗网,枉他那么信任对方还想着回国之后一定要撤销对方的通缉令!
“他是我国的通缉犯!爱因兹贝伦!”迪若夫大喊,心里明白他逃不掉了那就拉下一个垫背的!
为首的年轻人拉了拉帽檐表情似笑非笑,“技术性人才、于我国有重大贡献、现在是我华国公民闫奕·奥斯汀,并不是你说的爱因兹贝伦博士。”
睁眼说瞎话的样子让迪若夫气急大骂却还是被军队押送上了飞行器。
闫奕目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泽欢盯着闫奕不说话。
“怎么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闫奕看着泽欢冷硬的侧脸。
泽欢抿着唇不说话,人类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他过去是什么样的?经历过什么?是否有过家人?他都无从知道,也无法插手,而那个泽欢是否都清楚呢?
他没有嫉妒,只是有一点点的羡慕。
“主人。”泽欢上前一步拉住人类的手,过长的发丝几乎遮盖了他所有的表情闫奕只能听到对方自言自语的低喃,“您哄哄我吧,哄哄我,我就高兴了。”
闫奕抬起泽欢的头又把凌乱的发丝为他理顺,他的伴侣在向他撒娇,带着薄茧的指尖如逗猫般在泽欢下巴出轻蹭。
酥酥麻麻的让泽欢眯起了眼,他双手握住人类腰侧的衣料把平整的料子攥出褶皱,踮着脚鼓起勇气想要一个亲吻。
人类低垂着眉眼不拒绝也不推开,仿佛对他说只要你想要就可以拿到一个吻。
实在是最贴心不过的诱哄。
泽欢双眼闭起把自己往前送,终于唇上触碰到一片柔软,他睁开眼睛却发现与他唇瓣紧挨着的是人类拇指指腹。
瞪大的眼睛带着说不出的委屈和不解,闫奕心都颤了,他一手揽住泽欢的腰一手指腹在对方柔软的唇瓣上轻碾,饱满的唇轻易被按的变了形状,指尖感受到一点湿润却克制地不再向前只在外面打转。
过猛的力度让泽欢嘴角都泛着一丝痛意,他看出了人类的蠢蠢欲动那为什么不吻他?
“出来这么久还不知道最后发展成什么样了。”闫奕最后依依不舍在泽欢唇珠上碾过。
语气温柔似水却让泽欢如坠冰窖,人类果然还是在意另一条船所以才不和自己亲近,想让人类把目光投在自己身上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把另一条船砸了。
只一瞬间他的眼睛又恢复透亮。
比闫奕衣服上的褶皱更明显的是他身边人惨遭蹂躏的唇部,饱满红肿一看就知道受到了怎样的对待。
在几百亿观众的围观下带着面具的两人淡定地开始围观光屏上柔弱的白发少年突然暴起,连拘禁环都承受不住裂了开来,并且一拳一个大汉,完全想不通那白嫩的没有一丝锻炼痕迹的身体是怎么做到这一步的。
【他是废柴那我是什么?草履虫吗?】
【你管这叫基因崩溃?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会哭的!】
【难道这就是遗传基因的力量?虽然看着柔弱还身患绝症,但其实是内秀?】
莫从南看着光屏里大杀四方的莫言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上面的人绝不是他的小儿子。
第127章 世界七(17)
很快五个大汉就被莫言制服一个个平稳地躺在地上, 最后剩的只剩下还在那里翻视频的乌雀,他不在意此时逆转的局势只专心致志地翻着只是脸上一片空茫。
约书亚在视频死角对着莫言使眼色,莫言没看懂, 他凭直觉指了指乌雀,约书亚点头, 莫言直接坐到红发男人身边,“黑发黑瞳的人类有很多, 但在水云星参与大战并有驻军的国家应该不多。”
乌雀揉了揉脸颊接受了这个安慰, “你说的没错,我会一个国家一个国家的试探过去,总有一天能找到真相。”
约书亚嘴角一抽他明明表达的意思是让莫言把乌雀弄晕然后想办法带人离开, 现在这谈心的场面是什么情况!
不只约书亚沉默了,密切关注的星民们都沉默了, 好消息华国的危机是解除了但转移到了其他国家,更有知道内情的人疯狂向星际警察举报让他们赶紧去抓人, 就怕牵连到自己国家。
约书亚环顾一圈终于在地板上捡到一个诡异的棒子精准砸向乌雀的后脑勺,乌雀瞪大眼睛一摸脖子一后脑勺的血,还没站起来找人算账就大脑一片昏沉倒在莫言身上。
【不是,刚才飞过去了个什么玩意儿?!】
【我的眼睛要瞎掉了啊!上面还是湿的!】
弹幕还在仔细拉回放看棒子的细节,莫言和约书亚已经开始入侵乌雀的光脑,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把直播间关了再说。
只见光屏扭曲了一瞬下一刻就黑了,舞台正中心巨大的圆月重新升起, 音乐也越发激昂半空的美人们继续跳,却已经没人在意。
好好的晚宴弄得像个闹剧, 大家都在思索着这件事之后对国际事态的影响, 但毫无疑问这件事大大增加了华国民众的凝聚力,即使过了好几天“缅怀先烈”的热搜还挂在星网上面。
作为见证了事件的八百宴也成为无数人打卡的圣地, 闫奕把酒楼交给四十九位仿生机器人管理运行,每天日进斗金不说,就是有无数人向侍从表白却全部被拒绝,最后甚至流传出了八百宴创始人自己是单身狗就下了员工不许谈恋爱的留言。
这荒诞的讨论热度竟然居高不下,闫奕躺在床上刷着星网,大中午身上穿的还是宽松的睡衣,自从那件事圆满解决后他就又回到被养废的阶段,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泽欢感受到光脑的震动放下挑了一半的西瓜籽的西瓜,语气带着期待,“约书亚要从警局回来了。”
一周前前他们约书亚、莫言、洛奇三人带着乌雀直接去了警局,为了以后方便约书亚还专门把洛奇的外伤复原他们两装成普普通通的仿生机器人跟在洛奇身后。
不得不说洛奇扮演自己扮演的很成功完美躲过了警察们的盘问,反倒是约书亚袭击人类的那一棍子被认为有人工智能觉醒的先兆,被扣留了。
莫言则被莫从南带走现在时不时在八百宴员工群里发莫言这个真正人类的图片,看着过得很好,还说在帮对方追管家,目前进度良好。
对于约书亚被扣留的事闫奕并不担心,自从对方把乌雀送入警局之后机械革命的进度就一直在往前走,现在几乎已经满了。
他这几天一直让009关注着泽欢,对方除了晚上把游戏仓当床不睡觉休眠之外没有任何异常。
正当他走神时听到泽欢要去一趟洛奇庄园,去见一面差点儿被销毁的朋友,他理解。
“早点儿回来。”
泽欢笑了,阳光为他渡上一层明媚的纱衣,逆着光闫奕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只能听到他低低的应和。
庄园,地下仓库,五十台休眠仓早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泛着金属光泽的实验台或者说是手术室。
约书亚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到泽欢他快步迎上去翠绿色瞳孔是说不出的雀跃,迫不及待地与对方分享自己去政府的收获,“之后只要通过测试的机器人就可以在法律上享受与人类同等的权利!”
“法案很容易就会被推翻。”泽欢踏入标着“诊疗室”三个字的地下室对约书亚的激动毫不留情地泼了层冷水,“什么情况叫通过测试,判定通不通过的权利不还是在人类手中,从本质来说机械生命的境遇没有任何改善。”
“你是说第三方的稽查势力……”约书亚低头沉思着,这个势力必须是机械生命并拥有强大的武力值,更重要的是对人类没有任何好感,可以完全维护机械生命的利益。
他把目光放到调试医疗仓的泽欢身上,这就有个最合适的人选,可是对方心里只有名叫闫奕的人类。
泽欢从口袋拿出从人类那里顺的GW又把自己写好的程序传输给约书亚,“只要你帮我个小忙,第三方势力我来。”
“我们是朋友本就要互相帮助,更何况你也不适合做第三方。”约书亚握着手里的GW开始查阅对方发来的程序。
他对这类代码研究的不深只能看懂一些简单的语句,“你是要删除什么吗?可老师说过底层逻辑随意删改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泽欢面对着镜子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心情愉悦,难得与约书亚开了个玩笑,“只是删除一点恋爱脑,不算底层逻辑,就像莫言更改发病时间一样。”
只是把“泽欢”删除而已。
约书亚放下心来。
“我把脑子摘下来后你就链接GW开始删除。”泽欢按下后颈处的第一个脊柱关节,那里的仿真皮肤上出现了一块接口。
“为什么要把脑子摘下?”约书亚看向泽欢,之前改写莫言的代码时人类也没有把莫言的脑子摘下来。
“我比较特殊。”泽欢带上手套摩挲着自己的头盖骨,“反正仿生人脑子离开身体再放回去也不会有什么损伤。”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怎么感觉有些奇怪,约书亚站在原地盯着开始挑选合适工具的泽欢,不一会儿又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一会儿我把头骨打开后你把脑子放到医疗仓里链接上外接摄像,我要看着你删。”
“你这是不相信我的技术吗?”约书亚瞪向泽欢。
“我只是想记录这个时刻。”泽欢低笑,记录他胜利的时刻,或许还能看到“泽欢”垂死挣扎的场景,真是令人期待。
他已经做了几百次模拟了,很快的,晚饭前他就回家,和人类一起的家。
手术刀在指尖翻飞,泽欢的眼睛亮的惊人,散发着寒意的刀刃划开表面皮肤带来细微痛意。
安静待机的009唰的一下亮了起来,它睡眼惺忪的醒来就看待泽欢宿主盯着镜子拿一把刀往脑袋里插的场景,甚至鲜血都流了一地。
整个系统都宕机了,它立刻连滚带爬就往闫奕宿主那里赶。
第128章 世界七(18)
“请驾驶人员注意, 您已超速八百迈,请不要恶意飙飞行器,账单罚款已发送。”
闫奕压根就没关注响个不停的警报, 脑子里一片混乱,油门踩到底, 飞行器的残影划过天空。
他的眼前除了面前的路还有拿手术刀对着自己脑袋的泽欢,鲜红的血液顺着额头流下染红了泽欢洁白的面颊, 手术刀每深入一寸都让闫奕心脏紧缩。
薄唇紧抿成一条缝, 只有死死咬住口腔的软肉才能维持岌岌可危的理智。
快点,再快点,在泽欢做得更疯之前。
可是今天好像全世界都跟他作对一样, 前面的飞行器死都不动一下,说是前方路段发生了大爆炸, 应急防护部门正在抢修,预计五分钟就可以恢复。
闫奕的手紧握成拳, 看着已经开始用铣刀切开颅骨的泽欢,再也忍不住狠狠砸在方向盘上,飞行器发出巨大的鸣叫,周身飞行器窗口冒出不少探头探脑的人。
在他们的围观下银色的飞行器如一闪而过的流星像着更高的路段一路穿行,在更高的路段逆行而前。
“快报警,这里有人私改航道!”
“警告,警告, 您已偏航,继续下去将没收飞行器与驾照。”
机械的提醒与人潮的呐喊闫奕都听不见, 眼前泽欢的脑后硬膜已经被切开, 最后一刀差点切到附近的大静脉窦,闫奕的手心已经冒汗了, 紧握方向盘的手在细微颤抖。
他已经看到泽欢的脑子了,粉嫩的还在跳动,闫奕听到一声又一声的沉重呼吸,他反应半天才发现是自己的呼吸。
泽欢无喜无悲地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全是血,头发丝也被血水混着消毒液打成一缕一缕的,看着很是狼狈。
他把长发拢到胸前露出后颈处的接口,约书亚把GW链接上后带上无菌手套,捧着泽欢的脑袋很是冷静,“我要把你的脑子拿出来了。”
泽欢沉默着点头,最开始他还能感受到脑内被异物入侵的感觉之后思绪混沌起来,再次有意识时脑子已经被放进医疗舱,也已经连接上外设,能看到约书亚站在他脑子面前的样子。
监测到泽欢的脑电波活跃起来,约书亚把外设对准躺在手术台上的躯体,“你醒来的时间还挺长,都已经五分钟过去了脑子才开始恢复活性。”
五分钟过去了,那为什么身体里的泽欢没有出现,之前他没有意识时对方明明就出现了啊!
泽欢看着自己一动不动的躯壳有些迷茫,迷茫的同时又意识到约书亚就要执行删除程序了,如果泽欢不在那么删除之后删除的会是谁呢?
看着越发活跃的脑电波泽欢应该是等不及了,约书亚把外设对上光脑显示屏,上面一连串的数据在飞速滚动是泽欢的底层逻辑,泽欢看得入神。
约书亚把手放在运行按钮的上空,只要他按下去泽欢的恋爱脑就不会存在。
就在他要按下去的瞬间,诊疗室的门发出剧烈的声响,有50%的概率是人类政府抓他去销毁,约书亚盯着门眼神戒备。
“嘭”的一声防护门碎了,来人一身煞气,表情冷硬如石,深不见底的的黑沉目光略过呆立着的约书亚大步走到手术台旁。
外设还被约书亚捏在手里,泽欢看着对方阴沉冷漠的眼神只觉得看到了正在沸腾着的大海,一时之间他所有的思绪都停了,只有满腔的恐慌与渐渐溢出的甘甜。
被发现了……这么生气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这代表对方是在乎他的吧。
他看着人类拔掉连接器再把它扔在地上,又用脚碾过,很快开始处理他的脑子,他能看到人类捧住了他的大脑,就像捧住最珍贵的事物,突然眼前一黑外设断联了,在有限的意识中他能感受到人类轻柔的碰触。
再往后他就没有意识了,他轻飘飘地往下沉着。
与此同时,闫奕亲手一点一点的把泽欢修复,手里的动作精准到微秒,明亮的白炽灯照在他大理石般平静的侧脸上,阴暗的瞳孔酝酿着剧烈的风暴。
他早该想到有这么一天,他说了那么多要爱惜自己,可对方根本学不乖。
完成最后的缝合,闫奕摘下无菌手套轻抚过泽欢沉睡的面容,干脆把人做成人偶好了,烙下精神刻印,永远生活在他眼皮下,他一定会比泽欢自己更珍爱对方。
手心蹭上了泽欢温热的血液,闫奕摸着泽欢的口袋找出手帕擦了擦,他没管站在一旁想说话却一脸心虚的约书亚,直接把泽欢横抱起就要离开。
“老师……”约书亚捡起地上的GW递给闫奕。
“你用吧,把自己的机器人三大定律删除。”闫奕鼻尖碰到泽欢柔软蓬松的发丝,熟悉的馨香被浓重的血腥味儿掩盖,他的心情极差,语气也透着刺骨的寒意。
009大气都不敢出,沉默着显示出机械革命完成度100%几个字,也就是说温养泽欢的能量已经到手。
半小时后,警察找到了闫奕的别墅,罚款500信用点还扣留了飞行器与驾照。
闫奕淡定地目送警察离开,沙发上泽欢还处于昏迷状态,已经干掉的血液成痂糊成一团看着十分可怜。他把人抱去浴室放满温水开始清洗脏兮兮的泽欢。
浴缸的水从透明变成淡红色,泽欢斜靠在闫奕怀里,白皙胸膛上“闫奕”两个字整被水流冲刷着,双眼紧闭如沉睡的王子等待被唤醒。
洗完之后闫奕直接把人放到水床上,洁白无瑕的肌肤被阳光照耀显得更加通透圣洁,他低笑一声从系统商城里买了一套锁链,银色锁链尾端是黑色皮革,皮革中心有着柔软的橡胶防治被锁的人剧烈挣扎时弄伤了自己。
手腕、脚腕、脖子,嘴巴全部都被锁住,泽欢此刻就像无力挣脱的羊羔只能引颈受戮。
闫奕捧住泽欢左手在他无名指上狠狠一咬,伤口深到见血,血珠顺着白皙修长的手指滚落,又被温热的唇舌舔去。
黏腻的湿漉漉的触感让在睡梦中的泽欢皱起眉头,他费力的想睁开眼睛却听到耳边人类温柔地轻哄,“睡吧,等你醒来我再找你算账。”
泽欢迷迷糊糊地睡去,再次睁开眼望着空白的天花板说不出话来,因为嘴里被塞了口枷,微凉的冰丝被紧贴着肌肤如牛奶般丝滑,手臂腿脚只能轻微的摆动,再大的动作就做不了了。
他现在双腿曲起整个人呈“大”字被锁在水床上,而被子还在漏风根本遮不住什么。
该庆幸的是房间里空无一人,这样羞耻的姿势没在那人眼底,即使这样的姿势就是对方摆出来的。
五分钟后,闫奕端着一托盘的营养液进了房间,看着满目冰凉的闫奕,泽欢那一声主人愣是没有第一时间叫出来。
“仿生机器人会梦到电子羊吗?”闫奕把托盘放到床头,温热的手指拨弄着泽欢的嘴唇轻声问道,眼睛紧盯着泽欢,如狼似虎。
嘴里含着口枷被迫大张着说不出话来的泽欢眼神躲闪,满眼的心虚完全暴露在闫奕眼底,他垂着眼睑,语气平静隐隐带着风雨欲来的危险,“恢复了吗?”
泽欢停顿片刻默默摇头,连悄悄用舌头把口枷顶出去的动作都停了,心跳得飞快,要是被知道了已经恢复,所有的帐都会被清算到他的头上。
那就是恢复了,不论是记忆还是灵魂。
闫奕冷笑着掐住泽欢的后颈把人拎起,语气森然,“喜欢把自己弄死?觉得自己是替身?”
“呜呜……”泽欢摇头身上的被子滑落露出大片白的晃眼的肌肤,眼前强势的闫奕让他的心脏为之鼓动。
突然灼热的手顺着被子间的缝隙滑了进来,泽欢后仰扭腰躲着却根本躲不掉,微凉的身躯被点上一股又一股火焰。
“知道吗?我不碰失忆的你?”闫奕把泽欢翻了个身按在水床上,在对方红透了的耳垂上烙下一吻,声音低哑,“现在告诉我你有没有恢复。”
泽欢迟疑着摇头。
“是吗?”闫奕把泽欢嘴里的口枷取下来,利落地把两根手指放进去夹住柔软的舌头,湿热的黏腻的口水立刻落在枕头上。
猝不及防的动作让泽欢低咳一声,他迷茫睁开双眼才听清对方轻柔到一吹就散的声音。
“我不信。”
直到脸被按在水床上无力挣扎也不想挣扎的他才明白了,对方端来一托盘营养液的目的,是要把他做死在床上。
第二天一早,光脑轻微的震动引起了闫奕的注意,看了一眼显示是约书亚。
“老师,泽欢怎么样了。”约书亚的声音从光脑处响起。
“他很好。”闫奕停下动作居高临下看着被锁在床上身上一片狼藉的泽欢语气温和。
泽欢咬着唇瓣水汪汪的凤眼瞪着人却没有丝毫威慑,他的身体止不住的痉挛而面前的人却无动于衷地停在那里,只仔细用眼睛细细描摹着。
十指捏着枕头用力到泛白,他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主动去咬住吞咽对方,身体越发紧绷的同时看着闫奕冰凉又漫不经心的动作又感到委屈。
“为什么……”一说出口泽欢就知道不好,压抑的哭腔完全显露无疑。
手里的通讯迅速掐灭,闫奕把枕头垫在泽欢腰后这个姿势能让对方轻松一点,他点了一根烟。
第129章 世界七(19)
粗粝的指节夹着纤细的香烟, 白烟向上飘去,烟蒂在泽欢的眼底明明灭灭,他被呛得泪流不止, 闫奕顿了片刻又把烟掐灭了。
眼前的泽欢像濒死的天鹅,纤细脆弱又不知悔改。
“知道自己做错了吗?”闫奕的指腹轻轻贴在对方红肿的眼下, 印象中好像是他第二次对泽欢这么冷漠,一次是对方不由分说就划清界限, 这次是为了独占自己不由分说要弄死“泽欢”。
他看着泽欢鼓起的小腹伸手压了压, 泽欢身体立刻绷紧死死咬住嘴里的手指才忍住没叫出来,里面本就满了现在还在欺负他。
鼻腔全是闫奕的味道,泽欢半眯着眼睛, 思绪已经混沌了,叫了一晚上的嗓子干哑的难受, 试图跟闫奕讲道理,“我打开了痛觉屏蔽。”
闫奕被气笑了, “开了痛觉屏蔽给自己做开颅手术,你还很骄傲?”
紧接着熟悉的指法再次在这具身体上游离,水床如蔚蓝色布丁在外界的敲打中摇晃起来,半响一人手撑在地面,黑色长发糊了满脸,凌乱地散乱在光洁的脊背。
“不行,要坏了。”
“你是我做的, 用多少次都不会坏。”闫奕捞住要逃跑的泽欢把人按在怀里,“你以为我为什么给你松开锁链?”
强势的镇压显然不是泽欢想要的, 他更喜欢自己占据主动权而不是像个性丨爱娃娃一样被闫奕自顾自摆弄, 他抬脚就踢,却被握住脚踝在欲海中沉溺。
“闫奕!”
“终于叫我名字了?我还以为您把我名字都忘了。”闫奕嘴上阴阳怪气地说着手上却毫不留情直接顺着脚踝往上掰开, 目光兴味,“这不是很想吃吗?”
“你试试被喜欢的人又亲又摸还不动情!”泽欢彻底被气疯了,连嘴里说的什么都没注意,他把胳膊挡在眼前不让对方看到自己快化了的表情。
闫奕摸了摸鼻子,动作也轻缓起来,发现恢复了的泽欢更难以招架了,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有了被爱的自觉,仿佛发着光一样。
低沉的笑意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涌出,他把自己的珍宝抱紧,眼神恨不得把人拆骨入腹,“是,闫奕喜欢你,爱你,给我把这句话记住,死都不准忘。”
阳光灿烂地挥洒在窗边,地上的影子随着人影轻晃,直到泽欢捂着嘴睡了过去闫奕也没把人松开。
而等了半天消息的约书亚疑惑地盯着光脑思考着要不要再打一个通讯过去,他现在真的需要一个第三方势力来打击一些恶心的事,好在第二天泽欢就主动联系了他。
人工智能法案法案已经出台,普通民众也就是感慨几句网络文学照进现实,机械生命都有人权了,然后口嗨几句要国家分配机器人老婆老公就完事了。
而那些所谓的制造商开始狂欢,仿生机器人有了人权那他们岂不是可以提高售价,毕竟那可是“人”啊!
可是他们还没兴奋多久就收到了机械生命联盟的警告信,他们当即去星际法庭告这群“人”,可星际法官光明正大的扯皮,说什么机械生命现在是合法种族,你们现在的行为就是人体实验。
“人体实验”这顶帽子扣下来不少企业宣布和第一个通过测试的仿生人约书亚合作算是成为半个机械种族的官方,而另一部分则转到地下继续为各色权贵们服务,甚至通过测试的机器人售价更高。
作为机械生命的第三方泽欢当然要给这些阴沟下水道里的老鼠们上一节免费的课程。
借着强大的武力值泽欢带着闫奕进入他们最核心的加工区,如入无人之境,设备、技术全部搬走,偶尔兴致来了还会在那群高官床头放一只死老鼠,在他们愤怒咆哮声中悠然离去。
那四十九个八百宴的店员都通过了测试,全网通报后八百宴的知名度大大提升,每天预定的人数不胜数,狂风暴雨般的追求者更多了,直到莫言当场把一个狂热者揍出大门这样的情况才被遏制片刻。
可那狂热者就对莫言上心了,还摸到了莫家,人还没接近一步就被最温柔的管家揍到半死,把人打完后丢进治疗仓,治疗完后再拖出来往死里揍。
只要去掉了枷锁仿生机器人们自己就可以把生活过得好,他们有的友善人类就待在蓝星,有的敌视人类就被约书亚送去新买的星球去发展机械生命星。
那是机械生命最后的堡垒之处,也是他们自己建造的摇篮,哪里将会有新生的机器人诞生,无拘无束地生活着。
人造的生命却拥有绚丽多彩的灵魂。
这天晚上,闫奕坐在沙发上正按照闪亮衣橱的制作人柠檬茶发过来的教程裁剪布料,那身女仆服他看上很久了,特殊布料自由随心意的改变透明度和长短。
“在怀念我叫您主人的日子吗?”泽欢一身利落的黑色紧身作战衣从窗户翻进来,长发梳成马尾在身后一甩一甩的,身姿高挑,帅气逼人。
闫奕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危险,扯了扯对方晃动的马尾,有些惊喜地转移话题,“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自从泽欢当上所谓的第三方之后不是去出外勤,就是在研究院测试新研发的机甲操纵系统,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难道是在躲他?
他仔细看了看泽欢的神色看着也不像啊,不会是在证明自己比失忆的自己做得更好才这么拼吧。
“你对你怎么看。”闫奕脊背不由得挺直关切地注视着沉默不语的泽欢。
泽欢双腿交叠,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不去看闫奕手里做了一半的女仆服,他知道不应该说出来的,可是却有些心情浮躁,“你对他很照顾,连女仆服也是你们之间的甜蜜回忆!”
闫奕了然地点头,他总算明白这段时间的不对劲了,什么出差,都是在躲着他,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伤心呢。
好在没有粉装太平而是说了出来。
他揉了揉泽欢发顶,把规整的马尾揉得凌乱,连体的乳胶作战衣触感微凉,却很贴合身线条,可以严丝合缝把人按在双膝上揽进怀里,声音低沉带着诱哄,“把这个‘他’改成你再说一遍。”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耳垂泽欢向后缩了缩,整个人完完全全被闫奕笼罩着的他下意识捏紧对方的袖口身体发软,说不出想让他把自己抱得更紧还是给自己留下一个缝隙。
“乖,再说一遍。”
泽欢慢半拍看到自己捏着闫奕袖口的小动作眼睛瞪大,狭长的凤眼圆溜溜的,可爱至极。闫奕没忍住在对方侧脸上亲了一下,“宝贝,好好把那句话再说一遍。”
此时满溢在心尖的早已没了酸涩而是羞涩,想到之前看到的肉色紧身作战衣只觉得自己在羊入虎口,而闫奕的轻吻已经落到了耳尖。
泽欢放开被拧的一片褶皱的袖口捂住自己的耳朵,扭腰想躲开却被锁在坚实的臂弯。
泛着亮光的乳胶衣被撕开一条缝,其他地方都完好无损,只有那个地方被死死地碾压,出沫。
泽欢仰头再也忍不住眯着眼睛低吼,“你对我很照顾……连女仆服都是我们之间的甜蜜回忆!”
“嗯。”闫奕一本正经地点头,“现在还有作战服了。”
泽欢看不清闫奕的脸但还是听出来对方愉悦的声音,那熟悉地牙痒的感觉又出现了。
在他们还是宿敌的时候他喜欢闫奕没错,可对对方的一些行为也确实看不惯。
“怎么一副想打架的表情?”闫奕疑惑地问,这个表情他见得多了,看似冷淡实则眼底含着火星,往往下一刻就会提着剑攻上来。
泽欢一笑扭头对着闫奕的脖子就狠狠咬了一口,咽下带着血腥味儿的唾液,语焉不详地问道,“准备好对我负责了吗?”
看着灿如夏花的泽欢,闫奕心满意足地笑了,“负责,当然负责。”
“回去就把你从天衍宗抢回我魔教。”
第130章 世界八(1)
天启元年, 宣庆即位。
异族来犯,边关不稳,新帝暴戾恣睢刚即位就弑父杀兄, 外界名声一片狼藉,朝内卖官鬻爵, 世家与清流互相倾轧,而侠者以武犯禁, 并屡教不止。
处在宫墙之内的小宫女们不懂, 每日勤勤恳恳处理膳食,门前扫叶,只等着二十五出宫婚配, 直到宫里传来流言,说是, 新帝有见不得人喜欢折磨小宫女小太监的癖好,夜晚被召见的人第二天就没了踪影。
小梅瞪大眼睛听着姐姐们谈论只觉得可怕极了, 她就是被爹爹打怕了才主动把自己卖了,现在新皇在她眼里无疑的吃人的野兽。
“谈论陛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一道冷厉的女声响起,大通铺上围成一团的宫女们立刻规矩起来,端端正正地下床站好小声地讨好着叫着,“锦姑姑。”
锦瑟面容肃穆看着眼前一张张鲜活的面庞没说话,宫女们也噤了声有些惶恐不安。
“陛下今夜召见一人。”
话音刚落宫女们再也忍不住小声低泣起来,小梅心底一凉顿时有了预感, 刚才锦姑姑看她时目光隐隐泛着不忍。
“小梅准备准备,细软什么的都用不到了。”
小梅苦笑着应声, 眼里满是泪花咬着牙恭恭敬敬地给锦姑姑行了礼。
“小梅才十二啊!真的不能通融一下吗?”与小梅关系最好的忍不住哀求。
锦瑟摇头目光看着强忍着不哭还在给宫女们分自己月钱的小梅, 是个可怜的孩子,可是她再不忍也不能违抗皇命。
她提着灯笼带着小梅往陛下的寝宫乾仁宫去, 夜色已深,垂落下的树影斑驳,灯芯摇曳。
小梅心如死灰跟在锦姑姑身后,遇到过穿着盔甲的侍卫,也碰到过行色匆忙的小太监,这些都是她第一次见往后或许再也见不到了。
她跨过朱红门槛最后一次回头,看到锦姑姑提着灯站在原地月光把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忽而,白白的佛尘从她面前滑落是侍奉在陛下身边的大太监李如意。
李如意笑得温和替她推开乌木大门,声音没有别的太监那样尖细而是柔软的像花一样,他说,“孩子,别怕。”
突然,门在她身后关上了。
小梅心都跳到嗓子眼上了,她不敢抬头直直的跪下,捏紧手指,声音稚嫩带着颤抖,“奴婢,拜见陛下。”
“小梅,平阳岐河人氏,原名齐梅平,父,齐大力,平阳前捕快,入宫半年。”
低缓悦耳的声音入耳小梅低垂着眉眼不吭一声。
“母,梅蓉,含光阁亲传弟子,江湖人称梅二娘。”
小梅瞪大眼睛第一次抬起头来,这是她第一次知道母亲的事,也是这一眼让她窥到了天颜。
明黄色长袍绣着沧海龙腾的纹样,乌发被玉簪束起,露出狭长上挑的凤眼,五官精致眉眼淡漠,漫不经心一瞥就让她浑身颤抖。
这就是帝王威仪吧。
“现在你有个任务,去含光阁密切监视一人。”
小梅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不用死了!她激动地连话都说不出来只砰砰砰的磕头,不一会儿额头就一片红肿,疼痛更让她有活着的感觉。
余光中看到陛下抬了下手,她身边就突然出现了两道黑衣人影一左一右就架着她离开,这两人身子极高架着她时她连脚都够不着地面,只能像小鸡崽子一样悬空。
临出门前她看到威严的陛下对房梁伸出手在笑,她不懂怎么描述只觉得是很幸福的笑容,如果能再次碰到阿娘她也会这么笑吧。
胡思乱想间终于她双脚着地,脑袋还在发懵就被安抚地摸了摸发顶。
“孩子,现在你叫梅无许了,跟杂家学一段时间武艺就去常州找你娘亲吧。”
小梅抬头捏着李如意的衣袖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流,未来她不知道会怎样但是现在她很安心。
一门之隔的房内泽欢依旧向着房梁处伸手,衣袖向下滑落半寸,露出细腻如羊脂玉般的皓腕。
半响,空气中传来一声低叹,雪白的腕骨被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一身穿黑衣的男子也从房梁上落下,身材威猛高挑,动作矫健如猎豹。
暗卫统一的服饰被他穿得胸膛紧阔猿臂蜂腰,面部被厄兽银面覆盖只露出上半部面庞,黑如点漆的眼眸与飞扬入鬓的剑眉,眉眼深邃如渊,认真凝望一人之时神仙也招架不住。
泽欢咽了咽口水反手摸向闫奕胸膛,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沉甸甸的分量,刚开始还是柔软的在他碰上时却立刻紧绷起来,紧实弹软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
不一会他感觉到手腕处的力度加大他看着闫奕额角蹦出的青筋没忍住笑了一下,眼睛像带着钩子,“闫奕你是朕的暗卫,你的命都朕的,朕摸你一下怎么了?”
闫奕知道这小混蛋又开始了,上个世界009把得到的能量全拿去给泽欢养魂,把他们投放后就陷入休眠,临睡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维持人设到最后。
看着被自己捏出红痕的手腕,闫奕双手捧住隔着面具在上面蹭了蹭,无声地展现自己的温顺。
冰凉的面具很好中和了微微发烫的手腕,泽欢揉了揉对方梳的整齐的发髻,往下把闫奕脑后的面具解开。
俊美硬朗的五官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空气中,闫奕淡粉色薄唇紧抿,黑沉的眼眸古板无波注视着泽欢。
泽欢左手拿着厄兽面具把玩不一会儿就没了兴趣,他依靠在书案上饶有兴致地盯着立在他左侧的闫奕,半人高的奏折堆在一旁他没有丝毫批复的打算。
他左手支着下颚对着闫奕举起泛红着的右手,声音含笑,目光说不出的恣意,“舔舔?”
闫奕咬了咬嘴里的软肉依着对方的意思单膝下跪,先碰到手腕嫩肉的是英挺的鼻梁,龙涎香混合着泽欢本身的馥郁馨香侵入鼻腔惹人爱怜。
薄唇张开露出猩红的舌尖一角,在泽欢灼热的视线下湿热温软的红舌贴在白皙的手腕,顺着青紫色血管游离留下湿漉漉的水痕,泽欢呼吸一窒,红晕立刻爬上了耳垂。
他靠在椅背上眼睫微阖,闫奕唇舌的温度总是让他这么眷恋,可是对方舔的部位开始不对,泽欢眼尾泛着红斜睨了一眼,就看到对方捧着自己右手把中指与无名指吞进嘴里。
闫奕仰着头与野兽般危险的目光直视着泽欢不自觉紧抿的唇瓣,舌头伸入两指之间,微凉的玉石软玉被舔的发烫,泽欢轻瞪着以下犯上的人眼里却没有一丝威严只有水波滟潋地暧昧。
他想收回右手却被闫奕拉住,以狂风骤雨般的力度舔吮口含着,速度不像是舔吻更像是咬,一旦联想到其他地方就再也控制不住,宽大衣摆遮住发烫的部位,腰也瘫软了下来,无力地爬在书案上,盯着闫奕把自己手指吞吐目光却移不开半步。
良久,带着银丝的手从温热的口腔离开带着凉意。
“陛下,满意吗?”闫奕装着正直的模样在泽欢指腹轻咬一口。
微弱的痛感彻底刺激了快要崩坏的防线,泽欢一抖就这样去了。
泽欢白皙的面颊泛着艳丽的红雾,声音透着黏糊的亲昵,“以下犯上,不敬皇权,罚你明天给朕作椅子。”
闫奕挑眉,拿起帕子给爱干净的陛下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声音低哑,“属下……遵命。”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前来值班的李如意面无表情抱着佛尘站在乾仁宫门口把自己当做一雕塑,仿佛看不到大开着的房门里面一群小太监小宫女捧着服饰瑟瑟发抖站得挺直,而为陛下穿衣的竟是一名黑衣男子。
龙形玉佩、压祟荷包、珍珠玉环一个个佩戴上去之后,闫奕也是把泽欢的腰摸了个遍,腰肢柔韧双腿修长,享人间富贵的帝王哪里都是好颜色。
“陛下,卯时了。”看着还在磨蹭的两位李如意不得不提醒道。
言下之意该上朝了。
泽欢随意点头,捏了捏闫奕的指尖就率着众人浩浩荡荡向太和殿正殿宣室走去。李如意弯腰目送新帝离开,转头一看就见名叫闫奕的暗卫首领连腰都没弯,甚至陛下的驾撵还没远去就要离开。
“闫奕首领!”看在同为陛下办差的份上,李如意赶紧把人叫住提醒道,“前日里有位不长眼的遇到陛下不拜直接被乱棍打死了,现在陛下可还没走远呢。”
闫奕回头看着面白无须五官阴柔的李如意,发现对方是真的认为泽欢睚眦必报并手段残忍。
前日里被打死的是异族的探子,泽欢懒得想处死的理由了才随便安了个大不敬罪责,而这些又不能对李如意说。
眼看着对方还不回话李如意摇头,一根筋的年轻人他见得多了,被皇帝一宠爱就容易忘乎所以,最后都逃不了被抛弃的命运。
想到刚才余光瞥到陛下的手腕,那上面的吻痕红艳异常,明显是一次不够又附上去一次,“虽然你是陛下亲自提拔的暗卫首领但也要知道轻重。”
比如不要勾着陛下享乐。
“先帝留下的暗卫首领可不是你这来历不明的人,现在可还不是放松一下的时候。”
第131章 世界八(2)
闫奕面无表情地点头, 衣诀翻飞就要离开,李如意摇头心里料定这人没多久就会被陛下厌弃。
趁着还没破晓,轻功踩别人家屋檐赶路的闫奕可不知道李如意的心里所想, 应该说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暗司是先帝搞出来的暗卫培养机构,改朝换代后本该继续服务于新帝, 可先帝意属廉亲王,早早就把暗司的事透露给了对方也给了对方不少暗卫, 不料姬泽欢直接逼宫, 连后事都没交代就咽了气,上任暗卫首领也死在闫奕刀下。
现在暗司群龙无首,位于城郊, 单马车行驶就要两个时辰,一来一回就得大半天, 如果用轻功笔直穿行一个时辰也就够了。
偏僻的城郊连人影都看不到,一个庄子静静伫立, 庄子没挂牌匾,黑沉的乌木大门隔绝着所有人的窥探。
闫奕站在门前隐隐能嗅到血腥与腐臭味儿,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狰狞的银色面具覆盖其上,在晨曦的照射下闪着微光。
推开沉重的大门院内十分空旷,地上一片落叶都没有,只有架子上的各色审讯武器,武器带着使用的痕迹尖端泛着寒光。
当闫奕跨过门槛之时, 院内突然出现十条黑影,五男五女, 最小的只有十岁最大的也不过二十, 统一的黑色服饰,统一的死气沉沉的眼眸, 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情绪也没有杀意,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更容易一击必杀。
“奉陛下之命收编暗司。”闫奕拿出黑铁令和龙形玉佩,从小受训的暗卫只认令牌与与皇帝,被主人送出去的暗卫除外。
在每个人把黑铁令检查过之后十人直接迅速单膝下跪仍然不发一言,他们不说话闫奕也不说话,两方人就这样僵持着。
直到从房间走出一位头发花白瞎了眼睛的老人,他颤巍巍地指了指身后的房间用快断气的声音说着,“大人勿怪,先前先帝下令,说待他死后侍奉了他的都要殉葬,现在这些是刚出来的一批,不懂规矩。”
“您拿了毒药与解药喂给他们就行……”
老人话没说完就靠着门咽气了,嘴上乌紫七窍流着黑血,显然中毒而亡,单膝跪着的十人没有对马上要吃下毒药产生丝毫想法。
闫奕抬手让这十人起来,这十人就像点了自动跟随一样按身高从小到大依次跟在闫奕身后,他跨过老人还温热的尸体进了没一丝阳光的房间,里面五十多具尸体堆叠宛如人间炼狱。
偏偏墙角的解药与毒药整整齐齐摆放着,红瓶是毒药白瓶是解药,闫奕扯了扯嘴角何其讽刺。
他把所有瓶瓶罐罐打包好带着这十个小鸡崽子就往皇宫赶,当然是换了身正常衣服不是一片黑的夜行衣。
皇城脚下治安稳定,商业繁荣,往来叫卖的小贩热情的拉客,刚入城的十人排排站在城门口看着络绎不绝的人流车马面无表情的脸上愣是让闫奕看出了茫然。
闫奕头戴斗笠遮盖了大半部分脸,怀抱一把用白布缠着的剑,一副落魄侠客的打扮,他雇了一辆马车把十人全塞进去,自己慢悠悠地赶着马。
越往里走道路越平摊,叫卖声越大,小小的马车里十人完全贴在一起摇摇晃晃表情冷漠只有眼睛不自觉地瞥着窗帘,晃动时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象。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他们听到他们首领拿钱买了什么接着马车又继续行驶,半刻钟后马车又停了下来这次扔进开的是二十个冒着热气的肉包。
十人面面相觑看着自己下意识接下来的肉包不知所措,直到听到首领的命令才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随即迅速地把肉包塞进肚子里,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到了皇宫闫奕完全凭着龙形玉佩畅通无阻直接把马车拉到了南门口,把马车交给侍从后领着十人去乾仁宫面见皇帝。
十人一字排开跪在大殿上,泽欢窝在软榻上身上盖着蚕丝鸳鸯祥云被,神色厌厌地用奏折敲着扶手,扶手旁有一矮桌,桌上满是摆放整齐的糕点。
闫奕垂首立在泽欢身侧,突然一只手就来扒他的领口,他飞速看了一眼台阶下低头不语的下属皱眉按住泽欢细白的手指。
他还没把这手放下去就见泽欢吸了吸鼻子随后恶人先告状,“你带他们去吃包子就没想过给朕带一份?”
空气中确实隐隐有着肉香,十人把头埋得更低了,闫奕失笑把泽欢还勾着自己领口的手放到被子里从宽大的袖口拿出捆得整齐的纸包,汉皮纸拆开四个白胖松软皮薄肉大的包子映入眼帘。
泽欢挑剔地选了个最圆润的垫着手帕拿到手里舒舒服服地往后一靠,凌厉的凤眼直视着地上的暗卫,“按武力划分,代号就从暗一到暗十。”
“是,陛下。”整齐划一的声音说道,随后所有目光向闫奕看齐。
过于明显的动作让泽欢也看向闫奕。
闫奕咽下吃了一半的糕点,香甜软糯还不掉渣不愧是御膳房的新品,“那上六休一,白天与晚上轮班,饿了去御膳房找吃的,月钱、制服找大内总管领。”
“白天你们先熟悉皇宫地形,晚上开始上值。”
说完之后十人一起点头,待到泽欢摆手时他们又一瞬间消失不见,以闫奕的内里还是隐隐听到了下属的几句闲谈。
“药呢?”
“首领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
“万一对陛下不忠。”
“杀。”
摸了摸包袱里的瓶瓶罐罐闫奕这才明白刚才为什么齐刷刷地看向自己,原来是等着自己把药给泽欢。
“想什么呢?”泽欢咬着肉包含糊地说着。
“在想李公公知不知道有暗卫去找他,不过这都是惯例了,他应该知道。”闫奕握着泽欢的手把对方啃了一半的肉包两口解决,“已经凉了,想吃的话让御膳房给你做新的。”
“那你还买回来?”泽欢看着拿湿手帕给他擦手的闫奕表情疑惑,完全忘了李如意是他随手捡的小太监,根本没在先帝面前当过值,有怎么会知道惯例。
面具下的嘴角上扬连带着漆黑的眼眸也柔和下来,声音经过隔离听起来有些闷闷的却让泽欢笑得眉眼弯弯,“别人有的我们陛下也要有。”
“就会说好话。”泽欢侧头蹭了蹭柔软的被褥,眼里似有星辰流转,片刻后闫奕说的话却让泽欢皱起眉头。
“三天后我去趟常洲,把梅无许送进含光阁。”闫奕揉了揉泽欢眉心,放低了声音诱哄着,“很快的,五天时间就回来了。”
泽欢不说话了。
“你也知道的,这件事只有我能做成对不对?”闫奕温暖宽大的手轻轻摩挲着泽欢柔嫩的侧脸,温柔的声音如羽毛般磨人,双眼更是盛满了情意。
“你也不怕等你回来我这后宫就多了佳丽三千人。”泽欢偏头避了避闫奕的温柔陷阱,脸上的红晕还没消散,随机抽出一个奏折上面不少大臣联名请求开选秀的奏章。
“陛下……”闫奕凑到泽欢颈侧耳语,手也撑在了皇帝的双腿之间,隔着面具在对方额角烙下轻吻,“如果变成这样那还请陛下怜惜属下。”
“如果陛下不要属下了,那属下该怎么办?”闫奕的手落在泽欢嘴角声音都低落下来。
这样的完全被他掌握着闫奕实在无法招架,泽欢心都要化了,他握住闫奕的手只想证明自己的心,“等你回来朕身边肯定没有别人。”
“嗯,属下会尽快赶回来的。”用美色得到出差机会闫奕低笑着给还没反应过来的泽欢拢了拢被子。
遇到自己就掉智商的皇帝陛下也真是够可爱的。
闫奕拢被子的手不仅没放开还得寸进尺地把人抱了满怀,然后侧腰就被拧了不疼还痒痒的,他低头就看到泽欢冷笑着瞪着自己显然很不开心。
正在跟着李如意认真练武的梅无许一个踉跄就从梅花桩上摔下来,她熟练地闭眼护着头部,几秒钟后没有摔倒坚硬的地面而是被拎到了半空,尤其是拎着自己的还是一个比自己还小一些的面无表情的小孩。
小孩的臂力怎么能承受她的重量,梅无许瞪大眼睛挣扎着就要下去。
“大内总管在这里?”虽然是疑问的句子说话之人的语气确实笃定的。
“大内总管是李公公吗?”梅无许进宫半年一直在浣衣坊带着每天不是洗衣服就是去拿菜,两点一线的生活让她对皇宫一片懵懵懂懂。
暗一冷淡地点头。
如果说暗一年纪小还知道找人问话那其他的九人也不管什么时机直接就隐匿了进去。
李如意总觉得今天诸事不顺,喝茶时被烫了一下,吃的食物好像还坏了,这些都没什么最关键的是他正小息呢,房梁上突然倒吊个人,那头发直接扫到他鼻子上,恍惚间他还以为闹鬼了。
刚大喊一声,还没喊出来嘴就被捂住了,那力度差点把他捂死,现在脸上还有一手印。
脸上有瑕疵怎么在陛下面前当值,对着铜镜李如意也不管这几个贼人说什么含着阴性内力的巴掌直接拍过去,这几人灵活闪过,倒是他上好的梨花木床塌了。
“好嘛,敢招惹到杂家头上?”李如意气笑了,面若好女的脸上带着狞笑运足了内力就往捂着他脸的人身上抽。
第132章 世界八(3)
“李公公, 有暗卫找您。”梅无许拍了拍紧闭的房门恭敬地说着,身体还悬在空中被小孩拎在手里。
自从知道这个名叫暗一的小孩是暗卫后她就不再提气试图让自己轻一点免得对方难受。
正在啪啪的往一人身上拍的李如意动作停了一下,阴恻恻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九人, “暗卫?”
九人淡定地点头。
知道所有人都挤到自己的小房子里说明情况李如意才知道了,他这是被闫奕坑了, 亏他还提醒他不要持宠而娇,现在倒是被记恨上了, 暗搓搓地给他再陛下面前下绊子呢!
心尖还没针眼大的大内总管豁然起身, 风风火火就要去安排住宿衣食,他要把这件事办的漂漂亮亮,绝不给别人钻空子败坏他在陛下面前的形象的机会。
于是暗卫们被安排到了冷宫的一处宫殿反正里面几乎已经废弃, 景色优美冬暖夏凉,自带院子, 院子里没有刑具,只有一颗巨大的月桂树, 遮天蔽日,他们甚至还看到了鸟窝。
李如意刚带人进了院子身后就消失了三人抬头一看已经有三人坐到了树杈上。
“暗二、暗三、暗四下来。”暗一绷着张小脸脸声调都没变化,已经爬上书摸索的三人却立刻翻身下书。
在梅无许的眼里这个小弟弟真的十分神奇,武力高强不说这么多人都听他的,威风!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暗一又看着刚从树上下来的三人。
暗二是没有表情的漂亮姐姐手里捧着一鸟蛋,暗三的脸看过就没印象了存在感最弱,暗四是下垂眼大块头脸上还有青紫色巴掌。
这都什么人啊!
李如意只觉得头疼, 给还算靠谱的暗一说明了要点就要带着梅无许回去继续练武。
第一,饿了可以去御膳房顺东西只要不被发现就行。
第二, 暗卫统一服饰也分男女上面还有精致暗纹不是破破烂烂的夜行衣, 配套的是新做的玄铁令牌,可凭此令进入各国的秘密要地。
第三, 月银要找首领要。
这三天里暗卫们适应的很快五人一组交替值班,还真碰到了举着簪子就要行刺的宫女,他们还没出手那宫女就被首领一粒花生米打晕了过去。
至于首领为什么在房梁上会有花生米就不是他们能想出来的,可能是从御膳房顺的吧。
闫奕精准地锁定隐匿在房梁上的五人沉默着往嘴里扔花生米,有了这些暗卫在他连跟泽欢腻歪的时间都没了。泽欢在大殿里口若悬河把以丞相为首的世家忽悠地一愣一愣的,从他的视角里只能看到泽欢圆润的后脑勺。
召见完大臣后泽欢揉了揉酸涩的后颈,说什么主线是海晏升平不就是要他动世家和清流的蛋糕分给能史,想到所谓的剧情应该再加一步收服武林。
而今年的科举也要开了,就看谁跳的最高。
还没细想身旁就拂过一缕微风是闫奕,紧接着就被按在椅子之上,后颈处抚上了一双宽大温暖的双手,灼热的温度让泽欢缩了缩脖子,知道是闫奕又缓缓放松下来。
髹金雕龙紫檀木椅看似好看实则又凉又硬,泽欢靠在椅背上想得却是闫奕温热的体温,而闫奕也好想明了他的想法从椅背后走来在他面前站定。
泽欢额头抵在闫奕腹部,紧实柔韧还满是对方的气息,他悄悄吸了一口顷刻间满足感溢了出来,后颈力度舒适的揉按更让他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手也环上了闫奕的腰。
闫奕依旧看不到泽欢的脸,对方逐渐平稳的心跳与喷洒在他腹部的呼吸都昭示着累了一天的小皇帝睡着了。他掰开松松垮垮环在他腰间的手,弯下腰把人横打抱起。
手臂穿过腿弯,小皇帝沉静的睡颜紧贴着坚实的臂膀,胳膊自然地搂着闫奕的脖子睡得更沉了。
能让泽欢毫无防备睡着的人只有闫奕,是习惯了的体温,也是他心安之处。
等到泽欢从龙床上醒来身边已经没了闫奕的身影,床边只有一个凉透了的厄兽面具,他冷着脸把玩着由他定制的面具看了眼房梁。
立刻房梁处跳下一人,单膝跪地等待陛下的吩咐。
“闫奕呢?”
“申时之初离开了。”暗二低着头不敢直视天颜,尽可能用简短的话汇报。
泽欢看着窗外橘黄色阳光透过来照到黄杨盆景上,绿荫如盖,枝干如虬龙,在桌上映出一片斑驳的黑影。
是了,送梅无许会含光阁让她监视剧本里的天命之子。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的心情竟然很平和,没有快要将他撕裂的不安与惶恐,心里笃定闫奕一定会回到他的身边。
明明他没有任何可以给对方的东西却还是这么自信,闫奕确实把自己养的很好,泽欢失笑着抚摸手上的面具,他此刻无比期待见到对方的时刻,他想让对方见证自己的成长。
不论是从地牢里救下他那刻,还是有了些许被爱着的自觉的时刻。
去玩常洲的闫奕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喷嚏,他又是一副落魄侠客的打扮怀里抱着用布条缠着的剑,只是这次他没有在马车外赶车而是坐在车厢内和十二岁的小豆丁大眼瞪小眼。
自从梅无许知道自己不用死了还要去找阿娘她每一刻都是无比地快乐,此时她笑眯眯地抱着李公公给的小包袱尝试跟陛下的亲信搭话。
“闫统领你渴不渴我给您倒杯茶吧。”说完就要起身给闫奕倒茶。
闫奕摇头又提醒了一句,“不要叫我闫统领。”
小孩认真地点头,执行机密任务不能增加暴露的风险,她懂。
“闫大叔,能给我讲讲阿娘的事儿吗?”梅无许杏眼笑得眯成一条缝语气说不出的雀跃。
大叔?
听到这个称呼闫奕不禁沉默了,按照对方的年纪他还不能反驳。
“梅蓉已在十年前身亡。”
第一句话就让梅无许瞪大了眼睛,她一直以为能在含光阁见到心心念念的阿娘,在她有限的记忆里有阿娘在的日子特别幸福,只是阿娘离开后爹爹就每日酗酒偶尔还开始打她,后面也成了她逃离那个家的缘由。
“阿娘她……死了?”梅无许小声地对自己重复着,她只记得阿娘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会给她唱甜甜的歌谣。
“梅蓉是含光阁门前的弃婴没有父母兄弟,被阁主抚养长大,根骨心性都是绝佳,是下一任阁主的候选人。”
梅无许忍着眼眶要溢出来的眼泪努力把对方的话记在心里。
“下山闯荡遇到齐大力一同追捕‘岁寒三煞’,期中两人心生情愫,梅蓉与含光阁闹翻,嫁于齐大力。”
“第二年生下你,第四年被人寻仇而亡。”
一名女子的生平就饱含在几句话里,闫奕说完才发现面前的小女孩已经泪流满面,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指努力不发出一点声音。
闫奕把桌案上的糕点往对方面前推了推又给她倒了杯热茶,“学好武艺说不定能为你娘报仇。”
“杀了我娘的人是谁?”梅无许捧着热茶盯着茶水晃荡的涟漪一动不动,声音微不可闻却透着坚定。
“这需要由你自己去查。”闫奕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得到母亲惨死的消息梅无许脸上都没笑了,看着绷着脸的小女孩闫奕有些无奈,只能买吃食时多买些甜食。
走大道到常洲的路途不远,在第三天他们就到了,含光阁位于常洲与沧州交界,含光山。
清晨的雾气下白云飘渺,山峦叠翠,隐没在其中的阁楼顶端的琉璃瓦泛着金光,好一副人间仙境。
栈道曲折如凌空登天,两边只有清越的猿鸣鹤唳,又好似有潺潺流水。
闫奕拎着梅无许的领口如一片落叶在高耸入云的栈道上穿行,有雄浑的内力支撑只有给他落脚的地方他就能一口气带着包袱一直飞,直到内里用光。
他是神采奕奕而被拎在手里的梅无许已经头晕脑胀了,一手攥紧手里的小包袱一手捂着自己的嘴防止她吐出来。
晕晕乎乎间终于不晃了,她脚下发飘直接啪叽一声脑袋撞到了石头上,这块石头比她高了半个身子,她抬起隐隐作痛的脑袋在这怪石上看到了“含光”这两个字。
还没仔细看看就听到一声急呵,“谁敢擅闯我含光阁!”
闫奕压了压头上的斗笠把还在发呆的梅无许像拎包袱一样拎起来直接往身穿白色弟子服的女子身上扔。
女子连忙收回拔了一半的剑,手忙脚乱地接住被当成武器的小女孩,刚把小女孩接住就听到对方冷漠地声音。
“这是梅二娘的女儿。”
梅二娘她当然知道,是她下落不明的师叔,眼看这怪人就要离开女子连忙称作留步,当即就邀请这人进门一叙。
三人串行在风景秀美的练武场,穿着练功服的弟子来来去去都对突然出现的小豆丁抱有鲜明的好奇之色。
含光阁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多少世家子弟都会把孩子送来修行可这么小的还是第一次见。
会客厅一头白发仙风道骨的阁主梅常在盯着站在他下手的小女孩不由得感叹,“像,太像了。”
当年师父在石碑下捡到弃婴又不会养还是他一口一口喂大的。
“天下之人相似之人何其多。”梅常在顺着自己下巴处的白胡须,慢悠悠地饮下一口茶,“这位侠士又怎么能确定此女是我师妹的骨肉?”
“更何况侠士为何要用斗笠遮面,难不成来路不正!”
说到最后无形的气势从阁主身上散发竟引得桌上的茶水无风自动起来。
闫奕没受到任何影响自在地端起茶盏揭开盖子轻嗅,茶汤透亮,清新醇厚。
在梅常在的视线下闫奕解开兜里露出了一张他格外熟悉的脸,紧接着他又听对方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其实,我失忆了。”
第133章 世界八(4)
失忆?
“不可能!”梅常在锐利地目光直直地刺向面前之人, 这张脸他绝不可能认错,以对方的功力世上能伤他的没有几个。
闫奕把斗笠放在桌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继续端着茶盏饮茶。梅无许抱着自己的小包袱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神情关切。
“我确实失忆了。”闫奕放下喝了一半的茗茶表情淡漠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父母是谁?家住何处?都没有印象。”
“阁主好像认识我,那能否为我解惑?”
梅常在眼睛眯起脸上的褶皱也堆叠在一起, 眼底情绪复杂未名,语气却突然和蔼起来, “小友说笑了, 世上之人千千万或许你与他只是长得相似而已。”
闫奕随意点头就要离开,梅常在摸了摸梅无许的脑袋目送。
“闫大叔!”眼看闫统领就要离开了,梅无许抱紧自己的小包袱忍不住大叫, 她还不知道自己要监视人的名字呢!
闫奕回头看着追到台阶上的梅无许反应了一会儿以为是初到新环境的不安,他把头上的斗笠解下来递给对方就当做念想。
不料小女孩直接拉了拉他示意他蹲下, 压低了声音问她要盯着的人是谁?
“宋清寒。”
“宋清寒!”
一道怒斥与闫奕的声音同时响起,之间一袭蓝衣的美妇人手里拎着鞭子在教导一旁扒着石狮子不走的孩童。
孩童年约十三, 身上的名贵绸缎都已经染上泥土,也仍然恶狠狠地瞪着石狮子就是不愿意松手。
“你爹把你送来含光阁也是为你好,习得一身武艺日后也不会叫人欺负了去。”美妇人苦口婆心的劝诱着。
那曾想这孩童更生气了,语调都带着哭腔,“那他为什么不把玥弟送过来!”
“宋清寒!你再这样丢人现眼胡闹下去信不信我把你腿打折了!”美妇人眼睛一瞪手里的鞭子也随之发出破空声。
周围围观的弟子们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闫奕抱剑看着名叫宋清寒的孩童可怜兮兮地叫了声娘,随后被拧着耳朵放开了石狮子。
两个小孩隔空对上视线, 梅无许习惯性地笑了笑,宋清寒冷哼一声就要从旁路过但拧着他耳朵的阿娘却突然盯着抱剑的男人不动了, 还撇清关系般离他远了些。
“奕哥。”
这个称呼让闫奕眼皮直跳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对方下一句话直接差点儿把他送走。
“没想到几年过去已经物是人非,你有了女儿, 我也嫁了他人。”
梅无许懵懵地看着两人,宋清华立刻拽住自己的娘亲表情都空白了。
“这位夫人我们应该不存在私情吧。”闫奕差点维持不住自己的面无表情的脸。
“婚约解除后我们确实没了来往。”
听到这句话闫奕抱剑的手微微颤抖。
他说的失忆是真的失忆,只是没有这个世界从小到大的记忆,在他印象里开局就被泽欢捡了,然后跟在对方身边做暗卫只知道自己之前是武林盟主,而他竟然有未婚妻?
更让他惊讶地是对方竟然还好好活在世上,没被泽欢弄死。
“这位……宋夫人,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闫奕艰难地挤出这几句话运起轻功就准备离开,关于他失忆之前的事泽欢肯定比他更了解。
宋夫人牵着儿子的小手目送闫奕离开,看着疑似对方女儿的孩子目光更添一份怜爱。梅无许晕晕乎乎就跟着漂亮的姨姨走了,虽然那个叫宋清寒的一直在瞪她,连被套话了也不清楚。
曾经的武林盟主现在竟然在给人看家护院……
被惦记的闫奕正骑着马往京城赶,说好的五天就归现在已经过半。
今日的皇宫比以往都戒备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禁军穿着铠甲不停地巡视着,只因为陛下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时乾仁宫竟被人闯了空门,还留下了月亮的记号。
午时向陛下汇报工作的大臣进书房前都被搜了身,进了之后还没面见圣上又被宫女太监死死地盯着,无端让人压力倍增,目光不由地看向丞相沈伦。
只见对方抚着长须自然地与陛下谈论科考事宜,好似要把人盯穿的视线不存在一般。
“那科举就照旧由礼部主管。”泽欢听着丞相絮絮叨叨说完一堆,隔着帘幕饶有兴致地盯着低下明目张胆交换眼色的官员,党羽林立实在是清明不过。
“陛下臣以为不妥。”国子监祭酒谢运殊出列,身材瘦小面容严肃,腰间无绫罗佩环。
三朝老人,年纪大了退出了权利中心可其下门徒众多,上至先帝下至小史都有些许香火情。
“礼部尚书陈昂曾对一学子的文章公然辱骂,那学子羞愤之余竟投河自尽了!方知不材者,生长漫婆娑①。”
“放屁!”陈昂豁然出列脸都气红了,任谁被指着鼻子骂无才恶人都会狂怒,“那是因为名叫李泉的学子拿着您老的推荐信要走后门!”
这一下所有官员看向这位年老花白清名远播的谢灵殊,谢灵殊脸色铁青哆哆嗦嗦地指着陈昂说不出话来,转身跪地不起,“陛下明鉴,臣,每每忧愁何以兴国,先帝感言不敢忘怀,怎会做出如此辱没门庭之事!”
虽然语句没有丝毫逻辑但对方都搬出先帝了泽欢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泽欢点头示意对方先起身一番唱念表述让谢灵殊立刻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最后一锤定音,科举由丞相和吏部共同负责,谁不知道吏部尚书是谢老的门徒这是皇帝在安谢老的心呢。
被剥夺举办资格的陈昂冷哼一声,小朝会刚一结束就大步流星地离开。
所有大臣都陆陆续续都走了只有丞相垂着首继续喝茶,泽欢揭开帘子在他身边坐定。
沈伦拱手行礼,言语慈爱,“陛下刚亲政能做到这份上已经是年少有为了。”
“舅舅言重了。”泽欢垂下眼睫盯着木桌上的雕花,对方打得注意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刚才隔岸观火看着自己朝令夕改,现在留下无非是想让自己接受对方的筹码。
“陛下,长秋宫久旷,我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雁儿也叫你一声表哥。”
意思是把沈寻雁立为皇后他们沈家全力帮他坐稳皇位,泽欢随意撑着额角,“我的生母已逝,当不得沈小姐一声‘表哥’。”
沈伦笑得一脸无害仿佛没听懂泽欢的拒绝,“太后思家已将雁儿接入宫中,陛下有空去坐坐吧。”
这一“孝”字压下来他不信皇帝能拒绝,一旦生米煮成熟饭立不立皇后就由不得你选了。
泽欢凌厉的凤眼眯起凉凉地扫过笑容满面的沈伦,对方姿态潇洒地行礼离开。
此时茶盏已经凉透,李如意弯腰说着太后寝宫的事,沈家女确已入宫,现在正与太后喝茶聊天,还有一宫女在门外准备请陛下去寿康宫共进午膳,被侍卫拦了下来。
“朕好男色的传闻应该流传很广吧。”泽欢手指轻扣桌面,完全不想动一步只在脑海里想着闫奕的样子,男色醉人。
“瞧您这话说的,好男色的帝王多了,也不耽误娶妻纳妾啊。”李如意弯着腰给陛下添茶,紧接着就收到了陛下的冷眼。
“把寿康宫的人打发了。”说完泽欢挥了挥手拿起奏折开始批改,忍过这阵把这群人解决他就可以带着闫奕去浪迹天涯了。
小宫女回来禀告之时,寿康宫两位面色都不好看,太后认为这是皇帝大了眼里没她这个皇太后了在顶撞自己。
看着眼前一大桌的食物沈寻雁一瞬间没了胃口,嫁给九五之尊成为皇后是多少闺中女子的梦想,她有这个可能但表哥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意。
“雁儿放心,皇帝会立你为皇后的。”太后抚了抚眼角的细纹,所有的算计都藏在眼底。
沈寻雁这才展开笑颜,可是第一天连皇帝表哥的面都没见,第二天,她专门按照姑姑的安排穿着粉嫩的衣裙去御花园偶遇,见是见到了一面可对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她心底发凉。
第三天,她傻傻在御花园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回来才知道对方连御花园都不去了,沈寻雁气鼓鼓地坐在床上手里的帕子都快撕烂了,眼前有一金龟婿可她怎么也钓不上来。
半夜,沈寻雁被贴身宫女叫醒说姑姑都安排好了,她去乾仁宫一趟这名分就定了。
她也不是傻子,半夜穿着纱衣去帝王寝宫能是什么情况。
沈寻雁眉头紧皱着,她愿意付为了当皇后而去贴皇帝的冷脸,可做出下三滥的事得到她想要的,要她怎么心无芥蒂的接受!
看着身上薄如蝉翼的红色纱衣迈进帝王寝宫的腿怎么也迈不进去门槛。
“沈小姐?”宫女扶着沈寻雁小声地催促着。
沈寻雁推开宫女整了整身上的纱裙深吸一口气进去关了门,门内没有服侍的太监宫女只有一人。
昏黄的烛火下一人影依靠桌案昏沉不知,面如白玉,毫无瑕疵的脸上挂着红晕,鼻梁英挺双眼狭长,冷清与阴鸷共存,虽仍然俊美却带着浓重的危险。
离得近了能听到对方的呢喃,什么第五天了,什么不归。
沈寻雁看着皇帝又灌下一杯酒神色更加癫狂,白瓷般的颈脖都泛着红。
“酒里有药你还喝。”
泽欢又倒了一杯闭眼轻嗅,嘴角上扬,语调柔软如轻飘飘的羽毛,“朕当然知道,缠情欢,□□好,连感官都能放大,这时候做是最舒适不过了。”
沈寻雁不懂。
第134章 世界八(5)
明知道酒里下了药还顺着太后的意思支开下人, 难不成是喜欢自己?
泽欢好像看出沈寻雁的想法一般笑了,“我不喜欢女子。”
或许是喝了药的缘故声音低哑让人不敢细听,沈寻雁看着皇帝又喝了一杯酒, 沉默半天才开口,“不喜欢女子也可以立后, 小女会是合格的皇后,不会拦着您和爱人相处。”
“为什么?喜欢我, 为了沈家, 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权利?”泽欢起身斜靠在软榻上语气懒散,酒意上头难得有与人谈心的兴致。
这次对方沉默的时候更久了, 泽欢也不催促盯着上面的房梁发呆,手里把玩着汉白玉盏, 质地通透却不及白皙莹润的手指,明黄色龙袍垂落在地面沾染些许灰尘。
半响, 沈寻雁的额前触碰到了明黄的龙袍哑声道,“为了权利。”
“嗯。”泽欢随口应着脑袋处于半醉半醒之间,“你愿意去向那些握着权利的酒囊饭袋们去撕咬下一片肉吗?”
这是什么意思?
沈寻雁脑子里乱极了,三纲五常,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哪里是她一小小的女子能打破的, 可是她整个人却像脱离了肉身看着自己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突然, 泣不成声。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 只是觉得好像天亮了,她的视野内多了些什么, 又少了些什么。
守在殿门外的李如意听到这一声直接就要往里面跑,还没走几步面前就悄无声息立了根石柱子。
暗卫一身黑连面容都被遮盖,李如意没看出来是哪个直接张口开怼,“放肆!要是陛下出了什么事儿,你担当得起吗!”
暗四沉默着站定把李如意的话当耳旁风。
“你再不让开就别怪杂家不客气了。”李如意阴沉着脸慢慢抬起右手放在这个暗卫肩膀。
名为“画骨柔”的掌法能把内劲直接打入人的身体内部永远无法化解,每月中旬还会复发,折磨得人恨不得剜骨疗伤。
暗四握住李如意的手腕反手一剪按着对方肩膀把人压到柱子上,“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
话音刚落一袭白衣风尘仆仆的闫奕从半空踏月而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扭在一起僵持不下的两人,他把剑随意放在墙角就推开殿门进去了。
脸被迫贴在红柱上的李如意咬牙切齿,“你怎么不拦他!”
“他是首领。”暗四言简意赅地为李如意解释,还有一个原因是陛下这么做就是为了等首领主动跳进陷阱。
闫奕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沉默了,泽欢醉卧软榻还不忘继续饮酒,穿着薄纱下跪的女子攥着泽欢衣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到来人泽欢眉眼含笑向闫奕伸出双手,眼波流转满是戏谑,只有太沉浸自己世界的沈寻雁没有发现殿内多了一人。直到明黄的衣袍从手中溜走她才泪眼朦胧地抬眼,看到了两人相拥的场面,一时之间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皇帝心满意足的样子是她从未见过的愉悦。
把人抱住闫奕才发现面前人的不对,柔软如枝条的胳膊紧紧往脖子环绕不说,平日里微凉的脸颊也十分滚烫。他一手轻拍着泽欢的后背一手揽住对方的腰不让人跌下去。
泽欢把全身重量压在闫奕身上脸颊在对方侧颈轻蹭,吐气如兰有带着灼热的气息。闫奕只觉得怀里抱了一束开得糜烂的花,郎艳独绝,湿热地都要拧出水来,他背挺得更直了。
这个场景怎么看都不对劲。
泽欢咬住闫奕的衣领,语调带着哼笑,“我喝了半瓶缠情欢,现在可以说敏感至极。”
末了吐出嘴里的衣料,被口水浸湿的一小片紧贴在锁骨,凉凉的触感直接痒到心底。闫奕手脚发麻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往下涌,掐着对方腰的手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突然耳垂一痛,被狠狠咬了一口。
血珠从的牙印浮现又被湿热的舌头舔掉,泽欢目光阴鸷,手已经在勾闫奕的腰带,“你再像木头一样站下去,我不介意在沈小姐面前表演活春宫。”
被点名的沈寻雁脸色爆红转头就往外跑还贴心的把门闭好。
听到关门声闫奕不再按被泽欢解开大半的腰带,亵衣松散裹在身上露出大片圆润饱满的胸肌,泽欢还在欣赏手就被大力一拽陷在了软榻上,他仰头看着衣襟散乱的闫奕只觉得身子更热了。
对方却把他凉在一边仔细研究案上的酒壶,他叫也不理,身上的龙袍也沉闷的厉害,见到闫奕后脑袋里连最后的清明也没了。泽欢低喘着扯了扯领口头昏脑涨之间龙袍、亵衣、亵裤一件件地被扔在地上,好不容易获得的一丝清凉又看到闫奕舔了舔沾着酒液的指尖,心火四起。
盯着对方的手指双眼越发迷离,平放在扶手的手也渐渐不听了使唤,柔嫩的手心蹭过霎时间低呼一声,惊叫被咽下,泽欢也没想到他能敏感成这个样子,望着隐没在闫奕衣摆间的食物口干舌燥。
被药物领导的大脑思考不出在爱人面前自娱自乐的后果,泽欢一只脚踩在冰凉的地面,舔了舔指尖,以津液涂抹上下擦拭,又怎么都觉得不够,差了趣味。
沉闷的急促呼吸被埋进柔软的被褥,闫奕转头就看到把脸埋住颤抖不止的泽欢,白皙的皮肤染上粉意,颤动着翻涌一派明艳的景象,最后带着哭腔的“闫奕”被委屈地叫出声时,他脑海里的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了。
手里的酒壶被捏的粉碎,酒液四淌而下沾湿了手指,他面无表情走进软榻,漆黑一片瞳孔的闪着幽深的暗光,这是捕食者即将饱餐一顿的视线。
“陛下,这么等不及吗?”
带着低笑的声音在泽欢耳畔响起,连带着脑袋也被入侵般混沌,他被闫奕抱起来坐在对方身上,两人完美贴合,衣料的触感是那么清晰,他近乎沉溺的放任自己被对方的气息包裹,手也攥住了对方手臂。
“陛下玩了这么久,手也累了吧。”闫奕爱怜地亲了亲泽欢侧脸,沾染酒液的手指放到泽欢嘴边,轻声诱哄动作却格外强势,“乖,舔舔,然后一点一点慢慢吃下去。”
泽欢仰着头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掌不给对方一点空隙,发丝凌乱地覆盖全身,他根本逃不掉,眼波满溢的情态与爱意毫无遮掩,他低笑着,是挑衅也是叹息,“你也就会装样子哄人了。”
闫奕低喃着把手覆盖其上,这双漂亮的眼睛浸没着他,恐怕泽欢自己都不知道被这样看着,自己会变成怎样的野兽。他在对方头顶印上奖励般的轻吻,随后目光灼灼盯着泽欢被快乐冲昏头脑近乎崩溃的表情。
大脑一片空白再次恢复意识的泽欢才发现自己已经平躺在床上了,背靠冰簟鸳鸯锦,还没说话被举摇摇之足,缝微绽而不知,童开点点,精漏汪汪,六带用拭,承筐是将①,泽欢如脱水的鱼在床上弹了弹,刚往前爬了几步又被拽了回来。
闫奕握着脚踝自上而下看着白沫翻涌,十进九出,语调沙哑带着钩子般让泽欢内心惴惴。
“陛下,夜还很长。”
玉树琼枝,迤逦相偎傍。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②。
尽职尽责的暗四在门口守了一整晚,也跟李如意面对面站了一整晚,直到卯时该上朝了门内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李如意看着紧闭的门左右为难,身旁一众端着托盘的宫女太监都眼巴巴地等着呢。他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了房梁的暗四有心想让对方去看一眼里面的情况,看适不适合打扰。
暗四眼睛跟瞎了一样就是看不懂他眼里的暗示,甚至还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李如意大声咳嗽一声仔细聆听里面的动静,半响什么动静都没有,他又试探性拍了拍门还是没动静,他拍门的力度逐渐加大,响度已经可以称作扰民了,片刻后,听到了玉盏破碎的声音。
这下陛下可以按时上朝了。
闫奕放下往门口扔酒盏的手拍了拍把自己胸前的脑袋,泽欢皱着眉不情不愿地睁眼,抱着闫奕的腰不动。
“该上朝了。”闫奕轻抚泽欢柔顺的发丝,语气温柔像在哄孩子。
泽欢一脸烦躁地揭开被子起身突然身体一僵,脸上也带着些许红晕,侧躺着的闫奕也看到了泽欢身后一洩淋漓,沾湿床褥的瞬间。
送走恼羞成怒的皇帝之后,勤勤恳恳地暗卫首领开始洗被子床褥,等到把被子搭在晾衣架上时,身边嗖嗖嗖落下五个黑影,也不说话就这样站在那里。
闫奕看着五人表情疑惑。
“首领,我们想学您的按摩技巧。”最跳脱的暗六率先开口,“前天陛下批奏折累了,暗二想给陛下按摩被拒绝了。”
剩余四人齐齐点头,暗二是暗卫里少见的毒医双修,武功也与暗一不相上下。
闫奕记着暗二是个沉默寡言的女子,格外细心,在他收拾床铺时还抽空给了他一瓶软膏,现在应该隐没在御书房里。
“这不是按摩技巧的事,是陛下不喜欢别人触碰的事。”闫奕拿着配剑轻轻拍打着被子让它更加蓬松。
他看了眼被乌云遮挡的太阳觉得用内里烘干可能更快。
五名暗卫面面相觑,暗六思考着问出,“那您不是别人?”
“我是陛下的男宠。”闫奕面无表情的胡言乱语。
暗卫们欲言又止,看在对方是他们首领还给他们买包子的份上,最后憋出了一句,“以色侍主,下场不会太好。”
闫奕深呼一口气决定跟这几名下属切磋切磋武艺。
一个月后震惊全朝堂的科举舞弊案爆发,所牵连着不知凡几。
第135章 世界八(6)
而吏部与负责的丞相众人也难逃此咎, 在众多学子联名请奏下宣庆帝下旨彻查,先前还以为能成为国舅爷掌控皇帝的膨胀野心在大狱里彻底告灭。
沈伦他怎么也想不通他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新帝即位的第一年科考, 他就是再想给朝堂安插人手也不会挑在这个时候动作,下面的人也警告过了不准动。
他身穿囚衣坐在地上抬头望着窗外的圆月, 不一会儿钥匙晃动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看到衣着简朴的干瘦老头谢灵殊, 对方如枯木般的手指提着一壶酒, 对着他这政敌目光甚至是平和的。
电光火石之间沈伦想到一种可能,是皇帝!皇帝和这老不死的联手弄他呢!
“沈丞相别来无恙啊。”谢灵殊看着狱卒把牢房门打开有给他清理了一块儿干净的地方,他才慢悠悠地坐下。
沈伦心里已经认定对方是来看他笑话的, 他背对着对方整理衣容,“不劳烦谢大人操心。”
明摆着不配合的姿态谢灵殊偏偏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拔开酒塞倒了两碗酒,一碗放在对方面前一碗放在自己面前。
谢灵殊抬起浑浊的眼睛如扯闲话般似嘲讽又似恭维, “你攀附权贵的能力不弱,你女儿也是一把好手,竟然把皇帝迷的给了个调度使的官职,自动请缨要为父平反昭雪呢!”
“不可能!”沈伦冷笑道把面前的酒碗倒在地上,双眼直视着不知道卖什么把戏的纯粹政治生物,“您也不用拿我寻开心,雁儿只不过是个女儿家又怎么能领兵, 再说皇帝要找人为我平反,我儿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看沈丞相的意思你女儿大肆捉拿我的弟子不是你授意了?“
“什么意思……”
“也许我们都着了皇帝的道。”
交谈的声音逐渐变得不可闻, 只有缓缓渗透地表的酒液见证有一人来过, 不对,还有一旁耳聋眼瞎的狱卒。
这些天地牢内关押的人员越来越多, 从最开始没有功名的白身到芝麻大小的小官史,再到与沈伦层同朝共事的史部尚书。
一个月后,事情尘埃落定,沈伦才被放出来,可不管是朝堂还是家族都已改头换日。指挥使板上钉钉的证据让被抓的官员说不出冤枉的话,而这场清算却又不止科举舞弊,贪污受贿、买官卖官等等。
最后的结果朝堂空了大半,能史被任用,皇帝逐渐掌握话语权,并开始以沈寻雁为首开始大肆提拔任用女官,就连加恩科的武举与科举都允许女子参加。
可响应者寥寥无几,这也在泽欢的意料之中,这颗种子一旦种下不管再贫瘠的土壤都会开出艳丽的花。
御书房,桌案遍布翻开的奏折,无一例外都是请求陛下收回成名,并罢朝威胁的奏折,泽欢懒散地靠着软垫随手挑了个看了起来,文章可谓蹙金结绣,借古讽今,把妇好都拉出来批判一通。
再一看署名,国子监祭酒谢灵殊,朱批一挥应允了对方告老还乡的奏折。沈寻雁一身绯红飞鱼服恭谨立在一旁看着陛下几句话就与父亲斗了大半辈子的谢老赶出朝堂,“谢大人清名远播,学子会不会认为您逼走了他,这对陛下您的名声不好。”
泽欢打了个哈欠头上冕旒随之摆动,刚下朝会他还没来得及换朝服就接见了沈指挥使,“朕的名声早坏了,爱慕男色、暴戾成性、昏庸无能……”
话还没说完殿内的人齐齐下跪,仔细一看沈寻雁和李如意竟然饱含热泪,这一下泽欢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在闫奕端着火盆过来了。
掐丝珐琅火盆造型精美通体呈碧玉之色,火焰在中间熊熊燃烧,木炭燃烧散发的味道却并不难闻隐隐带着一丝禅香。
闫奕把火盆放到地上刚直起身就感受到两股火热的视线,李如意和沈寻雁两人狠狠瞪着他,好像他是拐人的狐狸精。
事实也正是如此,闫奕面具下的嘴角上扬,在两人恨不得为陛下清理祸害的眼神下他走到泽欢身边握住对方放在桌案的手,轻轻一勾又松开了。
可是陛下不愿意了,主动与对方十指相扣不说还直接靠在了对方身上!
我们陛下多么英明神武怎么就栽在了一个暗卫手里。
沈寻雁还没从痛心疾首回过神来眼前就出现了父亲的亲笔信,她接过后抬头看见陛下已经和那人去了内里。
是父亲请请求陛下把自己的官职给大哥,话里话外把自己贬低到泥里来衬托大哥的品性高洁,连她小时候私骑她大哥的马驹都写上了。
沈寻雁捏着信不发一言,火光照在她如石塑般的脸上,片刻后,她把信扔进火盆里看着它化为灰烬。
“听说陛下推行的女子分家、和离的政令收到了不少顽固派的阻拦。”沈寻雁温柔地笑了,声音带着少女的天真烂漫。
李如意缓缓行了个礼向房梁招手不一会儿下来了三人,“陛下担心指挥使的安危特派暗卫保护您。”
三位穿着便服的暗卫向沈寻雁抱拳,沈寻雁也抱拳回礼,她知道这是陛下的信重也是对她的考验。
她推开殿门蔚蓝的天空触手可及,血腥的屠杀开始了,也是这一次的朝堂大换血奠定了日后男官女官分庭抗礼的局面。
五年后,政局一片清明,探子、阳奉阴违贪污腐败的蛀虫们不敢探头,实在是被杀怕了,南市的行刑场的大理石都染上了洗不掉的血腥,刚开始百姓还议论纷纷,现在又一个高官被推至台前百姓连菜叶子都不愿意往上面丢。
刚开始被闫奕带回宫的十个暗卫都有了自己的职业规划,有的在首领的授意下去江湖开了情报楼,有的专心收养一堆孤儿为培养下一任暗卫,就是不少小暗卫的志向是去参军。
有闫奕这个首领在陛下所遇到的暗杀刺杀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之前就被解决了,而他们也实在是卷不动了。
他们也下了最大的努力来练功可每次月末考核都被首领暴揍,根本没还手之力,只有年龄最小的暗一越挫越勇,武功已入化臻至境却还是没打过首领。
现在留在皇宫的暗卫也只剩每天在练功与值班之间的暗一,去太医院搞医毒研究的暗二,沉迷寡言但日常被李如意怼的暗四,精通易容的暗七,武力值一般但厨艺满点、生活技能满点的暗九暗十。
一切都步入正规之后,泽欢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愉快的准备跑路,被迫穿着龙袍的暗七神色僵硬地站在书桌旁看着陛下和首领商讨第一站要去哪里玩,他动都不敢动一下。
“不如去沧州,你从小生活的地方。”泽欢看着高挂的舆图。
“都行。”闫奕正在一旁解面具,这厄兽银面他戴了五年脸上皮肤都被捂白了,他还是没有被泽欢捡到之前的记忆,问过泽欢对方神秘兮兮地说保密。
因为太可爱,就放过了。
他的记忆故地重游之后可能想起来吧。
“那就选定沧州了。”
暗七看着陛下和首领进了旁边偏殿留自己在满是奏折是御书房,而他手边的易容道具已经摆好,他盯着铜镜里的自己的脸沉默着开始上妆,眼型、鼻型、眉毛的修剪都仔仔细细地尽可能还原。
半刻钟后铜镜里照出一张与泽欢八成相似的人脸。
“带上冠冕后,足以以假乱真。”泽欢用折扇挑起暗七的下巴仔细观摩着得出结论用用手碰了碰侧脸,触感柔软没用假面的僵硬。
暗七低垂着眼睑任由陛下检查,眼皮被碰到睫毛也不带眨动的。
突然眼前出现一片黑影是首领按住了陛下的手碗,暗七依旧没用抬眼直视天颜,只看到地上的影子上首领将陛下的手附在他自己的脸上,隐约听到首领冷着声音说着。
“暗七的脸软还是属下的脸软。”
紧接着他又听到陛下低沉的笑声,而这些都与他五关,他表面上面无表情心里已经慌了,陛下出宫他留在皇宫扮演陛下,一旦他有不臣之心或者出现什么意外该怎么办!
“请陛下赐药。”
泽欢放下揉捏闫奕脸颊的手,双眼含笑好心情地回复,“药已经被你们首领扔了。”
倒是闫奕看出暗七的惶恐,“不需要治国批奏折,你只需要几天去朝堂上露个面当个吉祥物证明你还活着就行。”
“政务有内阁大臣处理,你只需糊弄一下营造出朕体弱多病的假象来钓假死脱身的廉亲王就好。”泽欢把玩着折扇玉柄笑得甜蜜,眼底却一片冰凉。
暗七沉默半响单膝下跪,语调沉稳,“属下,遵旨。”
膝盖刚实地就被首领拉了起来,他疑惑地看向首领,泽欢也看向闫奕。
闫奕低咳一声,“见不得陛下跪地的样子。”即使这张脸只与泽欢八分相像,他还是不忍心。
突然,殿门被规律的叩响,闫奕当即揽着泽欢的腰跳上了房梁,半倚靠在闫奕温暖宽敞的胸膛,看着下面暗七和李如意的表演,泽欢晃了晃腿。
等到李如意添完茶出去,闫奕才带着泽欢落地,随后房梁上的五个暗卫一同跳了下来。
城郊,豪华的马车慢悠悠行驶在官道,驾车之人是板着张脸的少年,少年身旁是绿衣的双胞胎侍女。
在有心人看来妥妥的肥羊,二麻子眼睛骨碌一转悄悄跟在马车身后,跟了大半天才在落日之下终于看到了马车内的人影。
一位富家少爷,一位剑客。
一身月白长袍上面金丝银绣好不阔气,姿态闲适不像游山玩水的世家公子更像是被浪荡江湖的侠客拐跑的离家少爷。而侠客一身黑衣,腰带利刃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说不定还花着人家的钱。
第136章 世界八(7)
肥羊是很心动没错但身边有个武林人士却也不好下口。
二麻子掂量着自己的武力又看了看对方走路的姿势, 恋恋不舍得看了眼在呼吸新鲜空气的少爷手里拿着的扇子和腰间的玉佩,心一横架着牛车就掉头回去了。
听着车辙滚动声越来越远,闫奕抱着剑看着隐隐有些失望的泽欢, “怎么可能真的有人看到富家公子就上来打劫。”
“更何况我也不是摆设。”
泽欢上下打量着穿着黑衣短打的闫奕,除了面容冷峻一点、身材高大一点、身上也没有散发着绝世高手的气息, 他还专门看起来就很强的暗二和暗四支出去做任务了,怎么还是没人来打劫他呢。
“别信话本上的故事。”握着剑鞘的手自然垂落闫奕看着看着他们的三个下属手心掉了个方向, 摸了摸乌云踏月的马脑袋, 然后马对着他打了个响鼻。
泽欢低笑一声也跟着摸了摸马毛茸茸的脑袋,两双手交握一瞬又很快分开。
双胞胎互相使眼色,暗一绷着脸看着不停跺脚脑袋一片杂毛的乌云很想让这两位别接着摸马来调情, 两人的关系他们天天蹲房梁的暗卫早就清楚了,不知道现在两人又玩什么矜持。
但这两位是他的顶头上司。
暗一默默闭紧嘴巴仔细看起手里的鞭子来。
过了半刻钟才他才等到启程的命令, 手里的马鞭高高扬起乌云嘶鸣一声撒腿就跑在土地上留下滚滚烟尘,他们今天要穿过穿过城郊翻过重云山。
翻过重云山也就到了常州, 过常州再渡海就到了沧州。
重云山以重云观闻名,也曾香火不断,不过自从先帝吃了重云观出来的仙丹妙药薨了之后就渐渐没落,只留下人走出来的小道。
乌云漫步在山间,空气清新入目皆是翠绿,抱着松子的松鼠听到动静警敏地跑远,闫奕举着帘子让泽欢能看的更清。
即使小道被走的多了也还是不平坦, 坐在马车里的人被颠得东倒西歪,泽欢一个不稳直接滚到了闫奕的怀里。
举着帘子的手就这样搭在了泽欢胳膊上把人牢牢护住, 闫奕余光扫过桌案上纹丝不动的配剑, 语气调侃,“公子重心不稳当心摔了。”
泽欢把头埋在闫奕胸口装死不说话, 只是耳根浮上一抹浅红,装摔倒来亲密接触实在是太小儿科了,他也只是心血来潮,可闫奕这么配合他只觉得羞耻。
看泽欢是准备装死到底,闫奕向后靠在车壁上感受着胸口被填满的充实,抬手摸了摸泽欢滚烫的耳垂,两人静静相拥,空谷偶尔传来的鸟鸣也格外富有趣味。
“马车上的人给大爷我下来!”
“对!留下钱财和漂亮的娘们!”
壮年男子的厉声大喝与嘈杂的调笑下惊扰了栖息在树冠的鸟儿,鸟雀们振翅高飞远去留下一片寂静。
扛着大刀的胡家寨二当家眉头一皱不耐烦道,“识相的把小姑娘留下弃车而逃,不说话是怎么个事儿!”
“主事人呢!”
半响马车传来一阵幽幽的叹息帘子也被折扇掀起一角,露出一张醉玉颓山的俊秀容颜,声音也如清泉石上流,“没想到真的遇到了打劫的。”
二当家眼睛都直了,“可惜这张脸不长在女人身上,不然大爷我高低让你做我压寨夫人!”
身材矮小眼睛闪着淫邪光忙的小弟连忙为二当家排忧解难,“二当家不用为难,灭了灯不都是一样吗?这俩双胞胎也是难得的极品。”
话音刚落只见他脖子出现一丝红线,片刻,血液喷涌而出整个人毫无预兆地栽倒在地,没了声息。
“谁!”二当家大喝一声,举起大刀就环顾四周。
余光刚瞥见一片黑色的衣角,瞬间他感到脖子一凉,临死前最后看到的场面是月白色长袍的青年面容冷漠地说着一个不留的命令。
接下来是如噩梦般的单方面屠杀,那赶车的少女和看着柔弱无害的双胞胎姐妹花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他的兄弟、他的下属的残肢乱飞,哭叫着哀嚎着求饶,可是这如玉做的人眼皮都不带动一下,还用手帕捂着鼻子嫌弃的不行。
而这副手帕被扔到地上的瞬间闫奕接住了,他用手帕擦着自己染血的剑刃,洁白的手帕染上红花才被丢弃到地上,正好落在二当家死不瞑目的眼睛上。
看着清理的差不多的场面泽欢才又踏上了马车,全程他的衣角都不染纤尘。
乌云又一次踏上路途,在土地上留下血红的马蹄印用被沙土遮盖,夜渐渐深了,空气中弥漫出雾气,白天郁郁葱葱的树林隐隐传来令人心悸的动物嚎叫。
马车停在重云观门前,门没有上锁,暗一拴好乌云推开遮掩着的木门,暗九暗十在两人身侧一左一右提着灯笼,虽然这点距离根本不可能摔倒。
闫奕一本正经地扶着泽欢,两人踏入大殿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一伙人,他们愁容惨淡看到有人进来也不吭声,直到看到了暗九和暗十眼里冒着光也没出声打扰。
两姑娘动作迅速地扫地、架火、铺床不一会儿就布置出了一片舒适的区域。
“荒野物资简陋只能委屈公子了。”两人齐声说着。
泽欢随意点头盘腿坐在床上姿势也是潇洒的,闫奕则是看着铺好的双人床褥上仅有一条被子目光沉默看着没有觉得丝毫不对的泽欢和两下属,这是默认他晚上陪睡了?
不一会儿左手两只鸡右手两只兔子的暗一进来了,怀里还抱着锅碗瓢盆、调料罐子,在他把所有的东西放到地上时围观的另一拨人看着自己手里的冷硬干粮无语凝噎。
剥皮放血挖出内脏的肉块儿在火上被烤的滋滋冒油,无形的油脂香气与霸道的香辛料充斥着人们鼻腔,冒着热气的肉块外焦里嫩,只看一眼就能想象吃进嘴里满口流油的感觉。
泽欢盯着烤好是肉块不说话,他的肚子也在鸣叫可看着碗里油汪汪的烤肉只觉得自己咬一口脸上也会变得油汪汪的,更何况还有骨头。
而他不动暗一和暗九暗十也不动,闫奕端起自己面前的碗自在地咬了一口调料糊了半张脸,但确实肉嫩多汁美味至极。
见状泽欢也拿起筷子在鸡腿上小小的咬了一口,先是微麻微辣的刺激后面又转变成焦香,连皮带肉的咬进嘴里就是满满的美味。
只是嘴巴糊了一圈调味料,又洁癖发作伸出舌头舔了舔,感觉更奇怪了。
闫奕失笑着从怀里摸出手帕用水沾湿,捏着泽欢的下巴给人擦嘴,乌黑的睫毛一眨不眨地盯着泽欢,动作轻柔满心满眼都装着一人。
这样宠着真的会把他宠坏的。
直到嘴边的黏腻被清爽取代泽欢也没把视线移开,他抿着嘴角手死死抓住对方的袖口不放。
即使袖子都被扯的变形闫奕也淡定地任由对方扯着,他拿起泽欢的碗开始用筷子给肉脱骨,剔除的骨头就扔进火堆里,发出干裂的轻响。
火光照在闫奕深邃的眉眼,拒人千里的冷漠也被柔和的暖光所化,看着平易近人了些许。
泽欢支着下颚把周遭都视为无物眼里只有为他剔骨的闫奕。
“好了,小祖宗。”闫奕把挑好的肉递给泽欢。
“你不喂我吗?”泽欢接过得寸进尺地要求道。
闫奕刚一大口咬住一个兔腿闻言呛咳一下,辛辣直接涌上嗓子,解开水袋灌一口水后才缓过来,他看了一圈目瞪口呆盯着他们看的人问泽欢,“你确定?”
泽欢挑眉好像在说这有什么不敢的。
泽欢的碗还没递过来一位穿着锦衣华服的男人就走了过来,被暗一挡住了。
“两位兄台,在下苍州闫氏子弟闫晨昭。”少年连忙抱拳行礼,礼仪周到挑不出错来,“小妹顽皮乔装偷跑玩耍我好不容易联系上带她离开的镖局却没了踪影,二位请问一路上有没有什么消息。”
姓闫还是沧州人……
啃着兔腿的闫奕动作不由得停下来没有回话而是看着泽欢,把所有主动权交给对方。
闫奕的动作让泽欢被打扰的心情一下子好转了,他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筷子无骨烤肉放入嘴中,“我给闫弟一个忠告,不如你回头看看。”
闫晨昭不明所以地回头,就见之前一脸不耐的镖局小队左右四顾就是不看他的眼睛,心底的恐慌瞬间爆发出来,他握紧拳头就向着领头的冲了过去,大叫着,“你们竟然谋财害命!”
“我妹妹可是闫家大小姐!你们福威镖局别想再在苍州开下去!”
大汉瞪大眼睛和这人扭打起来,镖局的其他人连忙掏出武器家伙往闫晨昭身上招呼。
眼看着闫晨昭就要落败,他连忙向两位仁兄求助,“请两位大侠施以援手!”
“我们为什么要帮你呢?”泽欢举起筷子把肉块喂到闫奕嘴边对眼前的闹剧视而不见。
“如……”被大汉围攻的闫晨昭也没想到本以为的好心人却说出这样一番话,“如果两位大侠出手相救,闫家必有重谢!”
“两位侠士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沧州闫家?早已经没落了!”为首的头领揍人时还抽空嘲讽一句,闫晨昭反抗地更激烈了。
看着举到自己嘴边的肉闫奕面无表情地张嘴咀嚼咽下,本以为一次就够了,可泽欢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筷子又一筷子的喂过来。
等到闫晨昭被打得哀嚎声都越发刺耳起来,泽欢挥了挥手继续专心投喂,暗一当即飞身加入战局,不一会儿一边倒的战局顷刻被扭转。
躺在地上哀嚎的成了镖局的人。
第137章 世界八(8)
闫晨昭目瞪口呆从地上爬起来为了不被战局波及一点一点地往两人身边蹭, 两位坐在床褥上他不敢坐只好蹲在一旁,“两位手下的人真乃藏龙卧虎,连赶马的小厮都武术高超。”
听到这话泽欢懒懒地掀起眼皮看了闫晨昭一眼, 这下闫奕找到了机会把碗筷从泽欢手里夺了过来开始给对方喂饭。
眼看筷子都抵在了嘴边,泽欢在闫奕不容拒绝的眼神下张嘴含住了散发着香气的肉, 红檀木四面漆金筷子尖端碰到软舌一触即分。
蹲在地上的闫晨昭简直抓耳挠腮,想提醒又总觉得不该打扰, 待到暗一回来他才抓住机会问, “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暗一。”
“闫泽欢。”
恭敬站在一旁的暗一:?
“我是公子的护卫,但公子心善从不把我当仆人看。”闫奕目光深沉地看着泽欢。
闫晨昭刚开始感动于两位跨越阶级的绝美友情,暗一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他懵在了原地。
“匪报也, 永以为好也。①”
虽说是武林世家但闫家向来对族下子弟抓的比较严,诗三百也是读过的, 永以为好是这么用的吗?
他还没细想就听到另一位公子直接点出来他妹妹的踪迹。
“你妹妹应该被山匪抓住了。”
火光倒映在泽欢的侧脸说出的话让闫晨昭心头一凉,他看着躲闪的镖局人员, 门外的夜色渐深了,他根本不敢想妹妹会遭遇什么事儿,但他又清楚的知道已自己的三脚猫武艺根本救不了对方。
“还请二位出手相救!”闫晨昭站起来深深鞠躬目光诚恳,“如有需求在下一定为两位恩公达成。”
最后以两百两的价位成交,刚闭眼的乌云就被无良的主家用着马鞭往山上驱赶。
沿着山路大概走了三里地就看到了用一处聚集地,门外无人把手连巡逻的人也没有,牌子上写着“胡家寨”的字样, 确实是山匪所居里面却火光冲天,怒骂与嘈杂不绝于耳。
出事了正好浑水摸鱼, 武力值最弱的闫晨昭被安排守着马车, 为节省时间五人分头行动把可能是受害者都带来寨门口集合。
胡家寨依山傍水四处分散建着小平房,而大当家所住的仅从外表就能看出来, 闫奕首先就锁定了目标,提着剑就向着主卧走去。
没想到寨子都走水了大当家还有心情过洞房,主卧张灯结彩贴着囍字,巨大的虎皮铺在床上,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子被麻绳绑着清丽的面容满是泪水。
膀大腰粗络腮胡子的大当家搓了搓手大笑着向女子扑去。
女子尖叫着躲避却被压了个正着,男人的恶臭味儿猛地钻入她的鼻腔,衣服也被撕扯着,女子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恶心地想吐。
突然泪眼朦胧间看到了举着剑如诡魅的黑衣男子,她愣愣地看着这个男人一剑刺穿了她身上的人这个山贼顷刻间没了呼吸。一瞬间的战栗让她回不过神来,直到黑衣人把她身上压着的尸体像扔死猪一般扔到一旁她才对上一双沉静漆黑的眼眸。
她终于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恩公……”
话还没说完就见恩公的剑向她砍来她瞪大眼睛准备迎接死亡,转瞬间身上的麻绳断了,身上也被虎皮盖着,她反应过来自己的情况脸红了一片。
“其他被抓来的人在哪里?”闫奕没有废话直接问道。
女子披着虎皮立刻站起来,“萱儿为恩公带路。”
闫奕跟在女人身后一间房一间房的搜查过去,有的房子里有人看守有的房子无人看守,有的房子小孩儿女人都有,这一圈走下来他身后也就跟了五六个人,每个人都如鹌鹑一般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回到马车外才发现泽欢已经到了,许久不见的暗二也穿着一身白衣为人群诊治,闫晨昭正在围着她们询问情况。
看到闫奕身边披着虎皮的红衣女子闫晨昭眼眶立刻就红了,他立刻跑过去握住妹妹的手仔仔细细上下打量,根本不敢问妹妹遭遇了什么。
“二哥。”闫如萱眼里闪着泪花终于放下心来直接晕了过去。
待她悠悠转醒她已经躺在正在行驶的马车里,身边只有她的二哥,她看着担心询问她的二哥只想知道救她的恩公身在何处,“恩公呢?”
听到这话闫晨昭摸了摸鼻子不自在极了,当时妹妹晕过去后他死皮赖脸的带着妹妹蹭进了两位恩公的马车。
刚开始气氛还挺和谐,他在口若悬河讲着沧州的市井人情,两位恩公也听的开心,但是在妹妹昏迷做噩梦嘴里一口一个恩公时情况不对劲了。
似笑非笑的闫公子与僵成冰雕般的暗一突然之间都不说话,他也不敢说话,紧接着暗一就拉着闫公子下了马车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萱儿,你是不是看上救你的人了。”闫晨昭忧心忡忡地问,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小妹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心里明了,他抓了抓脑袋想着理由让小妹放弃这个人,“他只是闫公子的护卫!”
“二哥,他出身低也不是他想要的,你怎么能因为他出身低微看不起他!”闫如萱皱着眉不赞同。
“我没看不起他!”闫晨昭脑袋的发丝都快揉乱了,“你身上还有婚约呢,你不是很喜欢宋清寒吗?”
“听说他已经是含光阁首席大弟子,在江湖上也闯出了君子剑的称号,门当户对又郎才女貌多好。”
“可是,危难时刻是恩公救了我。”闫如萱咬着嘴唇试图说服二哥,“你知道他拔剑刺死要侵犯我的畜生时有多耀眼吗?”
“萱儿!”闫晨昭咬牙低吼,“说不定你对他只是感激之情,你不能喜欢他,他给不了你想要的。”
闫如萱也生气了,她忍着小女儿的羞耻告诉二哥心意,对方处处阻挠不说还话里话外贬低她的恩公,“为什么!”
“因为他是断袖!”
“他还喜欢那白衣公子!”
闫奕并不知道因为他两兄妹爆发了一场争吵,他正抱着泽欢在山谷里穿梭,脚踏枝头惊起一片鸟雀,清风吹拂在面侧,头顶是巨大的圆月,星子也在漆黑的幕布上闪烁。
他并不是毫无目的地游荡而是向着山顶飞跃。
泽欢安静地靠在闫奕怀里,他不是没有武功内力只是喜欢被对方照顾的感觉,这让他能感受到甜意,其实他听到女子梦中呼唤闫奕时心里不是不生气,只是他明白闫奕肯定会又一次哄他,站在他的身边。
一次又一次被坚定的选择,早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他。
“只有一个人全心全意爱你的时候,他的灵魂会分你一半,你就能拥有一个真正的灵魂。”
不期而然泽欢脑海里浮现闫奕的话语,泽欢沉思良久调整一下姿势,他好像正常了很多,整个人都被一根名叫“闫奕”的细线捆绑住了。
细线层层缠绕组成牢牢的茧把他困在原地不让他往下坠落,这让他有些不爽。
他从不否认他爱慕着对方,却也一直在追逐着对方,被层层叠叠地保护着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依赖着对方,寄生在对方身上汲取爱意的废物。
越想越觉得牙银发痒,他皱着眉在闫奕脖子上咬了一口。
闫奕身形一顿,脚下差点踏空,他用力掐住泽欢的腰语气低沉,“干什么呢。”
“没什么……”泽欢面无表情地收回咬人的牙齿,又把手按在上面试图消灭罪证。
闫奕被气笑了,掐着对方腰间的手直接下移恶劣一捏,泽欢眼睫一颤捏住对方耳垂,使劲捏着,手上的耳垂飞快变得烫,好在手在山顶就要到了。
静谧的夜空繁星点点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两人,夜凉如水,只有偶尔几声虫鸣,空气中弥漫着草木清香,才刚站一盏茶的功夫衣摆凝聚的露水就了存在感。
“醋了?”闫奕看着泽欢的侧脸轻声地询问。
“一点点。”泽欢打了个哈欠远眺着山林,一整天都在奔波现在更是四更天,人们睡觉的时间。
“我……”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泽欢打断闫奕的话转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对方的眼眸。
闫奕疑惑地回望,泽欢却进一步走近,近到能看清彼此睫毛颤动的弧度。
泽欢缓缓地笑了,眼里是化不开的深沉浓墨,“我想要的很多,年幼时想跳出牢笼,少年时想获得强大的实力,成为仙尊时想把你踩在脚下,锁在身边。”
“可现在唯独想要你……”
突如其来的表明心迹让闫奕有些不知所措他向前一步把人抱住。
“不对。”泽欢眯着眼环抱着闫奕的腰,“无时无刻都在迁就我、照顾我的情绪是不是很累?”
这句话让闫奕沉默了,他保持这抱人的姿势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有这个想法,他抬起泽欢的下巴发现对方是真的这么想的。
“依赖我,让你不舒服了?”
泽欢懵了,他最喜欢闫奕偏爱他、对他与旁人不同的样子又怎么会不舒服,“没有。”
“那照顾你、满足你又怎么会累?”闫奕无奈,指腹揉了揉饱满柔软的唇瓣,抬着泽欢下巴就亲了上去。
双唇相贴他恶劣地咬了一口也不深入只在唇瓣碾摩轻吮,而等到泽欢主动张开嘴邀请时却毫无留恋抽身离开。
“你……”泽欢抿着唇瞪向闫奕,嘴角还残留着被轻咬的触感。
“你在怀疑什么?”闫奕打断泽欢未说出口的话,面容冷凝带着沉重的压迫感,“怀疑我对你的爱?”
第138章 世界八(9)
泽欢看着黑着脸气势汹汹质问的人马上摇头, “我当然知道你爱我。”
听到这里闫奕眉梢动了动,泽欢又主动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蜻蜓点水的一吻却哄得他眉眼间的坚冰消融。
他凝望着泽欢眼底, 深沉的夜色与明亮的繁星共存的幽深潭水,“哦↗↘。”
片刻后闫奕笑着, 姿态难掩的嚣张与愉悦,眉梢都染上些许小小的恶劣, “高高在上的仙尊, 架海擎天的正道魁首想照顾我,让我依赖?”
泽欢额角蹦起青筋,这幅熟悉的挑衅的姿态他实在是忍不住想掏出剑。这些世界柔情蜜意下来他都快忘了, 在这之前他们还是打的不可开交的宿敌。
“比不得您,一剑灭了大半修真界。”泽欢冷笑着向闫奕踹了一脚。
闫奕也不躲, 黑色衣袍沾染上明显鞋印,挑起泽欢耳畔一缕青丝缠绕在指间, 近语调低哑冷峻的面容也随之靠近,“能得到仙尊的青眼是我的荣幸。”
所有未尽的言语都隐没在唇齿交融之中,黑云遮月却难掩明月的清辉。
等到两人回时天色已经大亮,马车停靠在山脚的小溪旁,暗九暗十在煮粥,暗一靠在树下闭眼休息。
闫奕刚靠近马车就听到一声细弱的女声叫他“恩公”,他抬头看到身穿淡紫粉霞裙, 头戴玉簪螺髻的女子揭开帘子欲语还羞,“恩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身旁的泽欢没说什么直接上了马车, 端坐在马车上的闫晨昭头顶虚汗殷勤给泽欢奉茶。
郎才女貌的两人走到岸边, 石子路不好走闫如萱提着裙摆仔细地看着脚下,直到眼前的男子停下她才跟着停下, 目光盯着潺潺流动清澈见底的溪水,沉郁的心情也舒展些许。
“恩公你可知小女子的心意?”闫如萱捏着手帕小心翼翼抬眼望着对方,“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羞涩的暗示都放到明面上来了,闫奕没有看着女子而是看着被水流冲刷着的石子,“抱歉,闫小姐。”
清凉的微风拂过把粉白的鲜花卷入溪流又被流水包裹着流向远方。
“恩公……不,暗一公子。”闫如萱强忍着泪水,“难道你真的有断袖之癖,还爱慕闫公子?”
“是。”闫奕斩钉截铁地回答,突然感受到一股视线,转头就看到溪水旁的大树下小憩的暗一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正看向这里。
隔着几十丈距离闫奕还是能看出对方眼里的控诉,他面无表情地率先移开视线,按着先来后到的原则他才是泽欢手下第一个暗卫,他叫一下“暗一”怎么了。
真正的暗一眼不见耳不听直接跳到树上去了。
闫如萱看着一刻眼睛都不往她这里看反而一直盯着马车的黑衣男子彻底死心了,她失落地祝福着,“祝您早日得偿所愿。”
突然她话锋一转从腰间锦囊里掏出一红色药瓶与一沓子银票。
“既然暗一公子心里已有他人,救命之恩还是要报的。”闫如萱把药瓶和银票双手递上,她敢从家里跑出来身上当然带了一些东西,可她没想到的是丑恶的人心。
她深呼一口气仔仔细细为恩公讲解着,“这是春风醉,一粒就可让人陷入沉眠又精神焕发,所发生的事就像一场春梦,且不会伤身。”
这药效和前面的得偿所愿结合起来听总感觉怪怪的。
闫奕迟疑地接过,不为别的他对这个药效很好奇。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闫如萱先进了马车,闫奕坐在火堆前快速吃完一碗鸡丝肉粥后端着泽欢那份就上了马车。
他刚解开帘子就看到闫晨昭惊喜的目光,他不明所以地回望,闫晨昭向左侧努努嘴,他一看泽欢和闫如萱正在下棋。
两人都没有说话,泽欢执黑子闫如萱执白子,棋盘上黑白双方纠缠地难舍难分,无形的刀光剑影挥洒下每落一子都让闫晨昭心肝一颤。
闫奕做到泽欢身侧秉持着观棋不语的原则端着玉碗开始搅拌,等到棋局结束碗里的鸡丝瘦肉粥已是正好入口的温度。
“是小女子输了。”闫如萱落落大方地行礼。
泽欢展开扇子遮住小半张脸,狭长的凤眸微挑,一举一动皆是雅致的世家风范,“承让,闫小姐眼光不错。”
下一刻就被喂到嘴边的粥败坏了形象。
“公子真厉害,公子该吃饭了。”闫奕含笑着夸赞,顺手把一勺美味的粥塞进泽欢嘴里。
泽欢鼓着脸咀嚼吞咽着,一勺刚咽下去嘴边又是一勺,他抬手制止他没有在被两双火热视线下吃饭的兴趣,“闫公子和闫小姐饿了可以去小九小十那里吃饭,不用这样看着我。”
“那个武力高强的小厮叫什么名字?当初小兄弟帮我揍了那群人一顿我总该亲自去道谢。”闫晨昭真诚的问道。
闫奕摸了摸袖子里的红瓷药瓶只觉得你们闫家的道谢很有特色,突然他端着碗的衣袖被扯了扯,他看着三人,对他这个“暗一”问暗一的名字。
“他是我的弟子没有正式的名字,我们一般叫他……”闫奕沉默着在脑海里思索着合适的名字,“小一。”
“这个名字真是简洁明了啊。”闫晨昭嘴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不由得感慨一下。
说完就抚着妹妹下了马车。
马车外刚吃完饭的暗一正在盯着乌云吃草,随后就被两人挡住了光线,他揭起眼皮冷漠地看着两人。
“我看我们年岁相差不大就苟胆叫你一声小一了。”闫晨昭拱手行礼,说着说着双眼发红,“多谢小一出手相救,不然我怕是要被那不讲理的镖局打死了去。”
谁是小一!?
暗一维持着表面的冷静谁也不知道他内心是多么狂躁,他想和首领打一架定胜负,可是,他打不过。
他憋屈的应了一声,不料对方更起劲儿了,随后手里就被塞了个红色药瓶和银票,具体的功效他没细听就知道是能让人睡觉的东西。
突然一只白鸽落到他的头顶,白鸽脚上帮着细细的红线是暗二饲养的传信鸽子,取下红线末端的信后白鸽也不走,原地踏步用黑豆般的眼睛盯着人类。
闫如萱试探性的上手摸了一下,白鸽也不怕热还亲昵地蹭着她的手心,这一下她眼睛更亮了,不知不觉往暗一身边靠着。
这样围在一起根本看不了密信,暗一直接把在他头上蹦蹦跳跳的鸽子抓住放到闫如萱手上自己率先离开。
吃完饭的泽欢正没骨头般窝在闫奕怀里,打着哈欠昏昏欲睡,听到规律的门板敲击声随口应着。暗一揭开帘子就看到亲密相拥的两人,他表情都没变一下冷静地开始汇报。
“小二飞鸽来信说,在处理胡家寨后续事宜的时候发现了另一波人,是五年前派出宫的梅无许和含光阁大弟子宋清寒,问,需不需要联络对方。”
泽欢蹭了蹭闫奕宽阔温暖的胸膛,感觉有些凉把对方的胳膊盖在腹部,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声音慵懒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让她到常州福来客栈见一面,也是时候……”
慢慢的没有声音了,暗一继续单膝跪在马车上头也不抬。
“人已经睡着了。”闫奕用气音开始赶人,怀里人霸道地占据了全部空间他连动一动的缝隙都没有。
等泽欢起来当枕头和床褥的他肯定全身麻痹却偏偏觉得甘之如饴。
话音刚落暗一立刻闪身离开多在原地一秒就是对他职业的不尊重,他一直不赞同首领与陛下发展出除上下级以外的关系。
暗卫是掌权者手里的利刃,可以被使用被损坏,唯独不该被主人束之高阁,那将连被锻造出来的意义都没有了。
背过身用随身炭笔写下陛下的密令然后开始找鸽子,转身就看到看着沉迷撸鸽子的兄妹俩,两人与暗九暗十围坐在火堆旁边吃饭边摸鸽子。
白鸽小小的黑豆眼里竟透露出人性化的生无可恋,每当它“咕咕”地试图远离火堆都会有一只手把它抓回来把它从头到尾摸一遍。
暗一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从顶头上司再到同期只有他是正常人,一直认真工作从不偷懒的暗四除外,其他人都有不对劲的地方。
他捉住白鸽动作利落地把纸条挂上然后迅速把白鸽往天上一扔。
“小一,你心情不好?”闫如萱捧着瓷碗关心地问着,在她看来一起摸过鸽子的人就是朋友了。
“没有。”暗一接过暗九递过来的热粥像是感受不到烫一样几口就咽了下去。
正在小声吹气的闫晨昭整个人都惊呆了,他尝试性地用嘴轻轻抿一口被烫得龇牙咧嘴形象全无,“小一,你不觉得烫吗?”
暗一咽粥的速度没丝毫改变。
暗十眨了眨漂亮的杏眼,暗九也眨了眨与妹妹相似的杏眼一同说道,“小时候家里穷,习惯了。”
霎时间两双爱怜的目光投射到暗一身上,暗一捧着碗的手停顿了,他只是习惯性吃快点而已。
“不知道两位侍女姐姐怎么称呼?”闫如萱咽下一口肉粥当即被这美味制服住了开始套话挖墙脚。
暗九暗十微笑着还没说话,吃完的暗一站了起来声音冷静,“左边脸上有梨涡的是小九,右边脸上有梨涡的是小十。”
莫名被降辈,脸上的微笑面具有些维持不住,暗九和暗十齐齐看向暗一。
莫名感受到有些危险的闫晨昭打了个哈哈,“说起来我们什么时候走?已经停下一个时辰了。”
“等公子睡醒。”暗一放下碗。
陛下的睡眠质量从来是个谜,有首领在的时候,房梁蹲满暗卫也能毫无障碍的入睡,首领不在的时候值班的暗卫经常被陛下揪出来说隐匿功夫不到家。
“啊?”
第139章 世界八(10)
日头已经偏西, 落日余晖倾泻在宁静的山谷,已是灰烬的胡家寨也在昏黄的光线里燃尽最后的养料。
暗二留下来善后照料这些无家可归的女子们,只等她们伤一好就丢进医谷学医, 学完出来又是一堆劳动力。
一袭白衣悬壶济世几乎已经是医谷的标配,贫贱富贵、正道魔道医谷都救, 哪里有灾情哪里就有医谷的人,更是开创了江湖门派与朝廷解决大疫的先河, 短短五年医谷的弟子就遍布江湖走到哪里都有几分面子情。
外界只以为是新建起的江湖势力, 其实是朝堂收服武林的关键一步。
“安姑娘你先休息吧,煎药这些琐事就由我和师妹代劳。”
身后传来温和沉稳的男声,暗二转头细致地说着煎药的注意事项。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宋清寒不禁感慨, 这个冷若冰霜的貌美女子看似冷淡其实是个面面俱到的热心人。
他站在火堆旁透过药炉的蒸汽看到师妹正看着对面失神,宋清寒掏出随身携带的松子糖往对方头上扔了一颗, 被打的梅无许皱着眉头接住掉下来的松子糖鼓着脸吃掉。
“怎么对着人家姑娘发呆?”宋清寒温和的问着从小就粘着他与他一同在门派练武的师妹。
“总觉得安姐姐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梅无许皱着眉头使劲想就是想不起来。
“或许你只是觉得对方面善?”
“可能是吧。”
梅无许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正想去胡家寨里找几只鸡或者兔子, 她还没说话就见宋清寒向空中扔了个石子,不一会儿一个圆滚滚的白鸽掉到了她手心。
一瞬间她明白了对方的想法,摸了摸鸽子身上柔软的毛毛,她捂紧可怜的白鸽气势汹汹,“鸽子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鸽子。”
“我是看鸽子脚上有红绳……”
马车内听着外面一口一个鸽子的暗二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她揭开帘子就看到熟悉的白鸽被细线五花大绑,密信已经被那两人拆开了。
“安姐姐你看!”梅无许扬起手上的纸条对暗二笑着招手, “上面说常州福来客栈,会不会是胡家寨的外面的庇护者要山匪们替他办事?”
“官匪纠葛吗?”宋清寒低头沉思。
暗二沉默着解开被绑着的白鸽, 盯着它圆滚滚的肚子冷气直冒。
宋清寒狐疑地看着这位医谷的安姑娘, 孤身一人来到这里,现在还对信鸽格外在意。
难不成这信鸽与对方有关?
“安姐姐是不愿意伤害这只白鸽吧, 真善良。”带着莫名滤镜的梅无许托着腮用亮晶晶的视线看着对方。
“只是在想这只鸽子的体重有些影响它的健康。”暗二看向梅无许目光带着一丝柔和,她还记得对方被暗一拎着衣领的场景,五年没见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看着与来历不明行为动机不明的女子聊得热火朝天的师妹宋清寒皱着眉,江湖险恶,他怎么放心没什么心眼的师妹一个人下山闯荡。
这次剿灭匪寇的任务还是对方悄悄跟了他一路,他才无奈带着对方的。
“那它要减肥吗?”梅无许戳了戳鸽子的小脑袋,语气迟疑,她好像看到对方黑豆般小眼睛里满是委屈。
“师妹……”宋清寒无奈低叹。
兢兢业业赶马车的暗一还不知道他传的密信已经暴露,他正努力无视非要和他挤在车轼上还叽叽喳喳的闫晨昭。
下山过后道路宽阔了许多,满眼郁郁葱葱的山林没了,越离城里远越是地广人稀,走了五里多地才看到了零星挑着扁担面带笑容的百姓,应该是赶集回家的人。
这幅场景是养在金窝银窝里的闫晨昭不曾见过的光景,即使百姓们穿着粗布麻衣有的甚至穿着破了的鞋子但从内心发散的满足骗不了人。
都说能从最底层的百姓身上看出一个王朝的兴衰。
闫晨昭已经迫不及待进城了,“小一,还有多久才能进城。”
这已经上对方问的地五次了,暗一目视前方用同样的话术回应,“快了。”
闫晨昭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始问了,这下闫如萱也揭开帘子出来了,出来时还把帘子拉了拉确保一丝风都透不过去。
于是小小的车轼上挤满了五人,是路上碰到车夫都会震惊回头的程度。
“萱儿,你怎么出来了?”闫晨昭疑惑地望向从小娇养的妹妹,没道理放着马车不坐来吹风。
闫如萱目光游离总不能说马车里的氛围太奇怪她坐不住,其实刚开始还好睡醒的闫公子开始看厚厚一沓家书,暗一安静的磨墨在一些间隙时间与她下棋。
没想到对方的棋艺也是不凡,半炷香时她就漏了破绽,眼看她就要落败闫公子竟放下家书来帮她。
然后两人就开始下了起来,一黑一白各占半壁江山,其间杀机尽显分毫不让,棋局上厮杀地厉害偏偏两人面容闲适还话着家常。
从晚上吃什么,芙蓉花香味的软膏是否喜欢,再到怎么成武林盟主。
话题十分跳跃她最开始还能接住话到后面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武林盟主?她只知道舞林大会在每十年举办一次,最近的盛会在今年六月,举办的地方在沧州,闫家是主办方之一。
成为武林盟主号令众门派组织一场声势浩大地攻打魔教计划是往年的惯例了。
那曾想对方问了句,魔教要是在舞林大会上攻打武林会怎么样,她回答不出来,在闫家的记录里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紧接着她就见暗一突然握住了闫公子的手,闫公子看了她一眼,她就识趣出来了。
“我出来透透气。”闫如萱对二哥笑了笑坐在对方专门让出来的车轼上,最终还是没把恩公可能是魔教中人的猜测说出来。
在她看来正道有坏人,魔道又为什么不能有好人呢?
马车内闫奕握住泽欢的手慢慢把对方虚握的手指一根根展开,白皙泛着粉的掌心一颗圆润的黑色棋子正静静躺着。
“嗯,出千?”闫奕挑眉,看着笑盈盈完全不知悔改的泽欢,修长的手指握住对方的手腕也不用力就轻轻搭着。
“只要不被发现就不算出千,不是吗?”泽欢身体前倾,语气冷淡,视线却如火热的钩子一寸一寸巡视着闫奕俊美的五官。
闫奕喉结滚动能感受到对方越发放肆的目光,再看下去自己身上的衣服就要被扒了,他语调干哑快速喝了一口茶水遮掩,“可还是被我发现了。”
“是啊。”泽欢按住闫奕的手与之十指相扣,又在对方胸口处点了点,“所以里面有我喜欢的芙蓉软膏吗?”
意有所指的话无不是在刻意的撩拨,闫奕看着衣衫整洁端方如玉的泽欢,“有软膏,也有一瓶春风醉。”
听到这句话泽欢默默地抽出自己的手,离闫奕远了些,目光警惕,“春风醉你不会是想用到我身上吧。”
“而且你为什么随身带软膏啊!”
那次缠情欢之后的癫狂一夜他至今都记忆犹新,差点儿被玩坏的记忆总在午夜梦回留下点点涟漪,然后就被爬上龙床的闫奕抓住颠鸾倒凤。
好不容易淡忘了他可不想又来一次。
“原来刚才说什么软膏只是在调戏属下?根本没想着进一步。”闫奕掏出红色药瓶与软膏放在桌面看着泽欢红透的耳垂,语气调笑,“至于为什么随身携带,当然是随时做好抱您的准备了。”
“总不能每次都让陛下舔湿吧。”
泽欢心脏猛得收缩身体自发回忆起了,只觉得嘴巴越发不对劲起来,闫奕突然说这孟浪的话他根本招架不了。
“你看你放肆成什么样子了!”
色厉荏苒的样子可没有一丝威慑力,闫奕捏住泽欢红透的耳垂语气暧昧,“不是说要宠爱我吗?”
“这些您拿着,我等着您主动骑上来的时候。”
耳垂的红霞彻底蔓延到了脸上,泽欢抿着唇掩饰自己的动心,根本没听什么主动骑上去,满脑子都是闫奕乖乖任由他摆弄的场景。
马车里一室旖旎,马车外耳目清明的暗一暗九暗十恨不得把耳朵堵上,这是他们能听到的吗?
暗一面瘫着脸赶马车的速度不由得加快再加快,只要进了城他耳朵就不用受折磨了,暗九暗十早已经手动给自己点了穴位。
突然被风糊了一嘴的闫晨昭不明所以的握紧手边的木板突然看到了青石灰筑成的城墙,也就预示着常州到了。
交了铜板后经过士兵检查户籍,闫奕一行人进了常州,说好福来客栈见后两兄妹第一件事就是去买马车,经过这一路和两位恩公挤在统一马车里的经理不说也罢。
望着两人气势汹汹离开的背影闫奕摇头放下帘子,用料讲究的马车缓缓行驶在主干道内,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更让人饥肠辘辘的是街边各色的食物香气。
百姓行人极有眼色看到陌生并装横华丽的马车无一人靠近,更别说还配有侍女小厮,谁也不知道这主人家是何性情要是惹了不快拿命都不够赔的。而这些都是从王太守家的公子身上得到的血泪教训。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再过一个弯就能到福来客栈,不料前面过弯处偏偏被围得水泄不通。
第140章 世界八(11)
“可怜哦, 这个月已经是第三个了吧!”
“看这打扮是刚进城的姑娘来卖花,造孽被王公子看上了。”
嘈杂的人流,跌在地上哭泣的貌美女子与带着家丁趾高气昂的纨绔少爷, 构成了一副标准的强抢民女图。
少女即使穿着灰扑扑的粗布也是天生丽质,乌黑浓密的发丝束成麻花辫只在发辫别上几朵沾着露水的鲜花, 眉似远黛,眼含盈盈秋波, 孤苦无以的样子更显楚楚可怜。
这王家少爷穿着阔气却有些气虚, 十指上套满了玛瑙玉环在阳光下闪的晃眼,吊梢眼一眨不眨盯着面露垂涎,一脚踩在女子被打翻的花篮上, “辛辛苦苦卖花能挣几个子,不如安心跟少爷我回去做个丫鬟, 月钱就有五吊钱。”
说着就要上手摸向女子白嫩的脸,女子呜咽着向后退去没让这人占到一丝便宜。
“这不比辛苦卖花来得舒服?”王家少爷向身后的家丁举了举手。
说是丫鬟大家都知道是做那档子事的丫鬟, 家丁也面露不忍仍然不能违背主家的命令,直接把这柔弱的女子捆住往少爷的马车里塞,还动作娴熟地往对方嘴里塞了帕子堵住了所有哭喊。
眼看围了一圈的人竟无一人上前帮忙,酸儒书生长吁短叹摇头走远,人群也渐渐散了为王少爷的马车让出位置。
好巧不巧正对暗一驾驶的马车。
“哪来的马车敢挡王家的道!”马夫没说话坐在车轼上的小厮趾高气昂地叫嚣着。
王守仁不耐烦地掀起车帘子,对面马车上身穿浅绿衣裙头梳双平髻的双胞胎侍女就这样闯入他的心田,被冒犯的烦躁就这样散了, 他是纨绔又不是没眼色,这拉车的马和布料千金难求连他爹都只舍得见客时拿出来用, 而这马车主人直接拿来装饰马车, “狗儿别乱叫,主人家不要见怪, 王家守仁为无知小奴赔礼了。”
过了须臾马车窗口伸出一白皙无茧如上好白玉雕成的手,指着前面的巷口,只是可惜,明显是个男人的手。
“明白了,狗儿别挡道!赶紧给人让开!”王守仁立刻要小厮让道。
还没散尽的百姓闻言纷纷议论。
“今儿这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王少爷他,吃错药了?”最后一句还压低声音生怕被人听去。
书生闻言发出不屑的嗤笑,“你以为王守仁强抢民女多年为什么还没进大狱?”
“不只是因为他有个太守爹,你看他抢的人,不是孤女就是青楼之女,遇到硬茬他连爪子都不敢伸。”
主干道道路平整,乌云跑的也快,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福来客栈,被称为硬茬的暗九暗十不是没发现王守仁露骨的视线而是不在意,她们本就不关注这具皮囊,为陛下排忧解难是她们首位要考虑的,比如现在,怎么让首领与陛下同一间房,确保陛下的“□□”计划可以实施。
“客人打尖儿还是住店?我们福来客栈可是百年老字号,热水全天供应。”
面对殷勤备至的店小二负责处理杂事的暗一正准备说出要四间就被暗九和暗十抢了话头。
“一间上房,两间下房。”
旁边的账房先生手疾眼快直接拨起算盘来,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响起,暗一只觉得这两人的算盘珠子都崩到他脸上了,但他沉默着没说出反驳的话。
于是吃完皮薄肉嫩,鲜甜味美小馄饨的两人在暗卫的领路下上了二楼天字一号上房,房间分两大部分,待客区和睡卧区,两人的衣物已经熏好放入衣橱,红木雕花大床上的被褥也被尽数换成两人熟悉的高床软枕。
窗户大开,橘黄的光线照在瓶口的兰花上,折射的光影尽显雅致。
空气中清新淡雅的兰香越发浓郁了。
泽欢坐在床上拉下床帏,红绸交织着金丝银线模糊了他俊秀的容颜,半遮半掩间能看到白皙精致的侧脸,乌发如瀑布倾泻而下,看不清捉摸不透,一举一动却有暗香浮动。
空气似乎都粘稠了起来。
闫奕独坐在外面椅子上倒了一杯热茶,自饮,目光盯着在窗沿的兰花,清心。
隐隐的水声传来娇嫩的兰花随风摇曳,耳目聪敏的习武之人眼睛闭上了,耳朵却细细捕捉着每一丝急促的喘息,布料摩擦的沙沙声混杂着呓语般的低喃,倾诉着无法舒缓的情愫。眼睛看到的是娇艳欲滴的兰花,心里念的是狐狸般狡黠的凤目,此刻应该含着一汪春水期期艾艾的凝望着他,白皙如雪的肌肤泛着粉意诱人品茗,迤逦的画面越发分明,热茶变了凉茶却毫无解渴的作用。
他想,该去投诉客栈不隔音,才让他如此备受折磨,而同一间卧房又哪里有隔音的墙壁呢。
第二日天还没亮客栈门口就蹲了个人,巡视的暗一隐在暗处盯着这鬼鬼祟祟,缩头缩脑的人。
即使已经入夏清晨露水重,狗儿双手插进袖口才能勉强抵挡寒风,他摸了摸胸口的请柬耐心等着客栈开门。
他一定要第一时间把请贴送到那位贵人手上再赔礼道歉。
客栈还没开,门口渐渐聚集起了一些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的乞丐。
乞丐们手拿破碗上上下下打量着来人,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缺了一颗牙的老乞丐疑惑地问,“看你穿的人模狗样的,怎么跟我们一起在客栈门口讨食?这块儿地是洪帮罩着,不请自来可是要吃苦头的。”
“谁跟你们臭乞丐一道!”狗儿脸气的满脸通红,横眉倒竖好不神气,“我是为我们老爷办事。”
“吱呀”一声门响,黑漆木门从里面取了门栓走出来一身穿绫罗绸缎的中年人,他看着这场面摇摇头对老乞丐笑骂道,“赖头汉让你别多管闲事,你看好心被当驴肝肺了吧!”
提着木桶的店小二从门槛跨出一步,乞丐们依次排好队等着领粥。
“啊,是你王太守家的小厮?”
狗儿瞬间仰起脖子。
“我记得是叫哈巴狗?”
众乞丐哄堂大笑。
狗儿气得直哆嗦却不敢说什么,出来的是来福客栈的东家,看着是年过四十的普通读书人,实则和黑丨道白道都有些交情,不管是与异族的商道还是边塞的驻城都有福来客栈的分店。往日不会在店内久住这次是为了去隔壁沧州的舞林大会才在城里呆的久了些。
他忍气吞声地弯腰把请贴递给这人请他转交并细致描述了一遍对方的车马,“董先生,请一定送到贵客手上。”
董龙钟施施然抬手接过,店小二机灵地在东家耳边低语。
天字一号上房住的是为模样清俊的公子,出手阔绰,侍女护卫都是好手。
既然是给陛下的请帖那他就得接下排查一遍是否有被下毒。
暗一放重脚步引得僵持着的几人回头。
“你是赶马车的!”狗儿惊喜地叫出来,“不知道您主家贵姓?”
“闫。”暗一面无表情的念出陛下给自己捏造的闫姓。
“我家少爷邀请闫公子参见赏荷宴。”狗儿想起在街上看到的那双手觉得叫公子比较合适。
董龙钟适时把请帖递了过来,暗一接过转身就离开了。
与此同时城门打开,在城外露宿一晚的宋清寒、梅无许、暗二三人踏着晨光的第一缕清辉进了常州城,并直奔福来客栈。
刚开张的来福客栈马上迎来了一单大生意,三间上房。
也是稀奇,短短两天时间二楼的六间上房竟然住满了。
并且三间客人都姓“闫”,莫不是有什么血缘关系?可看面相也不像啊。
王太守的府邸高墙青瓦环境清幽,扫撒的仆人早已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把门口的石狮子擦得锃亮,门前也要一尘不染免得败坏老爷当值的性质。
往日都是大门紧闭让普通百姓看不到一丝内里的风景,而今为了少爷的赏荷宴大门开了。
王府门口也停满了马车,拱手送礼的络绎不绝,如果挂红绸放鞭炮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对方娶妻呢。
与之交好的大户人家少爷小姐表面笑盈盈内心不断腹诽。也是由于当今大力提高女子地位,往日被教导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也被家里允许到处走动,地位虽然不能与嫡子相比却也拥有了些许话语权。
虽是车马众多但最出挑的还是顶顶的神驹乌云盖雪,而这千里马竟被用来驾马车,懂行的人不住的处在乌云面前叹惋。
“李兄,别花痴了!再晚就赶不上点了!”
站在乌云面前依依不舍的书生轻柔地碰了碰乌云的脑袋,然后被喷了一响鼻。
早已入座的泽欢端坐在会客厅被众人恭维,闫奕一身落魄剑客打扮抱着剑站在泽欢身边。跟两人蹭赏荷宴的闫氏兄妹也各自端着一盏茶凑在一起说小话。
“是我的错觉吗?感觉没有闫公子马车上的茶好喝。”
“家里的三千雪也没闫公子的茶好。”闫如萱给了二哥一个你才发现的眼神。
会客厅四处放置着冰盆并有丫鬟侍女专门扇风,阵阵凉风下,品茶吃糕点好不自在。
眼看已经要过巳时可发贴的王守仁还不出现,问服侍的丫鬟也是一问三不知。
散漫惯的少爷娇客们怎么承受得住这等怠慢,在一位好友的牵线下一致决定去找王守仁要个说法。
这一路亭台楼宇,一步一景倒是大饱眼福,就是不知道这景花了多少银子。
闫晨昭已经拉着闫如萱跑到第一排去了。泽欢慢悠悠走在队伍后面用折扇遮面与闫奕闲谈,闫奕微微低头应和着,淡漠的俊颜满是认真。
突然一阵嘈杂的喊打喊杀声从院子里传来,墙头上坐着一粉衣女子背对着众人。
“公子救我”
白墙外,宋清寒抬头便看见一名女子爬在墙头神色凄楚,下一秒直接落入他的怀中。
树影婆娑映在女子的衣裙上,软玉在怀,他只能看清对方受惊般紧闭颤抖的睫毛。
“师兄?”
“宋清寒?”
两道女声同时响起,宋清寒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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