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111号冤种
沉禹自然是为了闻雀而来的。
“沉禹前辈?”
许久没见到沉禹, 闻雀看着沉禹那张熟悉的脸,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特别是感受到沉禹此刻身上的气息, 闻雀就觉得, 沉禹在此时出现, 更像是来告别的——
沉禹“嗯”了一声, 仔细看闻雀此刻的状态,“要进阶了?“
闻雀点头。
沉禹却说:“如果你要选进阶的地方,渡缘山是个不错的选择。”
渡缘山立于十三州之外, 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在这之前渡缘山并不在闻雀的选择范围内,虽说跟沉禹前辈很熟了,但渡缘山这地方怎么说也是别人的地盘,自己进阶渡雷劫跑去别人家里, 怎么想都觉得不是事儿。
但沉禹如今站在自己面前,都说到这份上了, 一时间确实没想好去哪儿进阶只想着要不然离天阳宗远一点的闻雀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可前辈……”就连闻雀也看得出来, 沉禹如今的状态, 恐怕留在沧澜界的时间也不多了。
虽说这么多年来大家努力的目标都是为了能够突破到渡劫,然后横渡溟海去寻找登天阶, 可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太少太少, 大部分都止步在化神期, 直到阳寿耗尽最终归于天地。
而就算能突破到渡劫期横渡溟海的,实际上有没有成功横渡溟海登上登天阶去到上界, 也没人知道呀。
所以也就有人到了这个程度也止步于溟海之前,压制修为也不敢踏出这一步。
沉禹如今的气息眼看着就已经到了不能压制的地步, 闻雀甚至怀疑这位大佬等到这一刻还没走,就是在等她出关。
“青蓿已经正式接任渡缘山传人之位, 如今渡缘山就只有她在,你去的话,也可以陪陪她。”
沉禹这话的意思,说明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要离开沧澜界了。
这样的时刻迟早都会到来,闻雀心间闪过一点她自己都没能察觉的失落,就笑着道:“好,我会多去陪陪青蓿师姐的。沉禹前辈也要保重,一路顺风。”
去了上界,说不定还有大大的惊喜。
由沉禹出手,将闻雀送去了渡缘山,他早就准备好的阵法当中,也是送给闻雀的最后一份大礼,陪她度过这次的雷劫难关。
而沉禹本人,则在目送闻雀进了阵法,深深看一眼之后,默然离去。
闻雀也看着头顶上如影随形劫云,也沉默了好半天。其实她对这次的雷劫还是挺有信心的,也不是什么盲目的自信,而是经历这么多次之后,对于雷劫的恐惧早已经消散,虽然该疼还是疼,该劈都得劈,可她是一点也不心虚害怕,甚至能理所当然当成是老天爷给自己送经验。
可是看到沉禹前辈给自己做到这地步,闻雀除了觉得窝心之外,更多的还是怅然。
这种心情一直保持到雷劫结束。
师青蓿本来还想感叹一下,闻雀到底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时间突破金丹进阶到元婴,甚至眼看着已经是元婴后期的样子,那感觉就像是刻意压制之后,不然这会儿是不是就直接到合体期了?
想着自己还在金丹期,离元婴期都还有一段距离,师青蓿就感觉到了这其中的落差,特别是闻雀还那么自然地喊自己“青蓿姐姐”甚至“青蓿师姐”,她就觉得不知道从哪儿多了些心虚。
还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视觉上的错觉,总觉得闻雀好像又长高了些许,看着似乎比之前青葱少女的模样多了一些成熟的韵味,眉眼间也多了一丝坚毅。
倒是那眼神,还是那么明亮又通透,一不注意,就被那眼神看得无所遁形。
“恭喜。”师青蓿拱手贺喜,“看你这样子,想来没过多久就应该能进阶合体期。”
按照这个进度下去,想来离化神,离渡劫也不远了。
同样心知在晏起身上发生的事,虽然缺少不少细节,可师青蓿还是能想到闻雀为什么会这么努力。
这时候就不由得会生出一种心酸的情绪。
闻雀也笑着:“以后就要辛苦青蓿姐姐啦,这偌大的渡缘山,就剩你了……”
【虽说青蓿姐姐适应良好的,但是渡缘山这传统,就注定一生都独守在这空寂的山头。】
【算起来,小师叔之前给沉禹前辈找了那么多麻烦,都埋在渡缘山呢!更别说还有渡缘山无数前辈镇守在此地的那些东西,青蓿姐姐责任重大,沉禹前辈走得还真放心。】
师青蓿:该说不说,这“走得真放心”的句式,听起来怎么就不对劲呢!
“我觉得还好,师父曾经跟我提起过,要不是机缘巧合遇到我,他都没准备给渡缘山再找下一个传人。”
“什么?”
闻雀是不了解沉禹的剧情线的,她知道的剧情线就被狭隘地困在了天阳宗甚至无涯峰的范围,能知道师青蓿是因为她是师娘转世,能知道凤遇也不过是因为他和大师兄还有天阳宗的覆灭有着极其深远的关系。
其实要不是小师叔晏起介绍,闻雀都不知道原来小师叔还有这么个朋友,因为在晏起的剧情线中,他一路堕魔,都没有这个朋友的出现。
闻雀总觉得师青蓿这会儿说的话,似乎即将揭开某个她一直都没想通的问题。
那就是沉禹去哪儿了。
“师父的意思,他其实根本没想过要渡劫离开沧澜界,一来是渡缘山没有找到合适的传人,他就不能离开,二是这渡缘山传人孤寂的命运,他都不确定是不是要传给下一个人。”
闻雀倒吸一口凉气,突然明白了什么。
如果沉禹前辈真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传人,没办法离开沧澜界,而以他的天赋和修为,压制不住修为会是什么结果?
闻雀不敢想象。
师青蓿却说:“师父原本就打算好了,如果没有遇到我,或者说那时候我没有同意拜入渡缘山门下,他就会在合适的时机,以身祭这渡缘山……”
闻雀捂脸,所以在原本的轨迹中,那时候的沉禹前辈已经做出了选择,而小师叔也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吧……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师青蓿目光沉沉地看着闻雀,现在渡缘山有了新的传人,而沉禹也有了自己追寻的目标,自然是舍不得死了。
以身祭渡缘山这种听起来就脑子不太好的行为,沉禹肯定不会做。
只是修为到了,这也不能继续压制下去,再压制下去先不说对身体好不好,对沧澜界也是不好的。
沉禹唯一的选择就是离开沧澜界,去往上界。
然后再漫漫无期中等待闻雀。
师青蓿就觉得自家师父其实也挺冤种了,那么大个人了,大概是人生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动心,却遇上闻雀这么个看起来挺聪明实际上也很聪明,但就是没开窍的?
师青蓿偏头看着闻雀,总觉得哪儿不对。
以闻雀平时的言谈举止,还有心声里表现出来的状态,不像是不开窍的人啊,看起来就很懂,可为什么——
师青蓿突然就懂了,说到底,还是不够喜欢,没能动心?明明平时表现得对她师父那张脸也很满意的样子,其实根本就没动心?
师青蓿不由得感叹:“我师父真可怜?”
闻雀:???
此时的沉禹还不知道,自己尚留在沧澜界的徒弟正在为自己没能得到回应的情感惋惜。在溟海渡劫,踏上登天阶,感受着灵气化作仙灵气带来的不同感受,终于成功进入上界,还来不及收拾身上的狼狈,就在上界天池看到一双熟悉的笑眼。
沉禹:“……”
那一刻甚至有一种扭头就回去,这个劫不渡也罢的错觉。
晏起抱着胳膊,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时光的刻痕,那笑容确实一点都没变,“如何,怎么见到本尊一点也不惊喜?”
“惊吓更多。”
但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虽说知道晏起在那次于转生镜的战斗中失落在空间裂隙中,被坍塌的空间吞噬,可沉禹就有一种感觉,就晏起那性子,定然不会就那么死在空间裂隙里。
天阳宗那盏未曾熄灭的魂灯,就足以说明任何问题。
后来也大概听说,晏起应该流落到了早已经消失的上古时期,隔着遥远的时代和失落的历史,更大的感觉还是再没有相见的可能。
不过以沉禹对晏起的了解,这个家伙就算流落上古时期,也能让自己活得很好,飞升上界绝对没问题,就是不知道在上界还能活多久。
此刻看晏起的样子,就知道这些年他应该过得不错。至少他现在的修为,是沉禹拍马也追不上的。
隔了太久远的时间,晏起已经领先太多了——
只是沉禹还是有个疑问:“既然你在这里,为什么没有给沧澜界传递过任何消息?”
晏起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间,意味深长地看着沉禹:“你又怎么知道,本尊没有做过什么?”
虽然上界和沧澜界之间除了溟海的登天阶之外,没有其他方式可以相通,而且规则限制未免等级压制对沧澜界造成不平的影响,上界的人没办法现身沧澜界,但总有些手段可以进行一些潜移默化的影响,比如偶尔多少投下一些福祉,或者是先辈的神降指示。
只是有些事情吧,真的没办法直说,只能靠自己去体会。
晏起竖起手指晃了晃,笑眯眯地看着沉禹:“而且,那丫头,从来不会让本尊失望。”
晏起说的那丫头,自然也就是闻雀。
听到晏起再次提起闻雀,沉禹的心尖也是一颤,想起自己最后看的那一眼,以及在溟海幻境里见到的一切。
再次抬眼看着晏起,沉禹的眼底突然就酝酿出深不见底的黑。
晏起“啧”了一声:“姓沉的,你这是什么眼神?”他凑近看了看,“哟嚯,你这不会是,终究没有逃过这一刻?”
沉禹闭眼,突然就不想让晏起看到自己心底的黑暗,虽然晏起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情况。
“姓沉的,你可以啊,溟海幻境看到什么了?要不跟本尊聊聊,让本尊也见识一下?”
沉禹眼皮下的瞳孔狠狠一颤,是啊,溟海幻境中看到了什么,他还真不能告诉晏起。
晏起却一指头戳在了沉禹的眉心,那清冷的仙力伴随着熟悉的气息直刺沉禹的识海,这危险的举动要是在以往,必然会引起极大的反噬,可如今沉禹刚刚破境气息未稳,晏起如今的修为更是铺天盖地的压制,这一点反噬的念头还没升起,就被晏起生生摁了下去。
晏起笑道:“防着你呢!”
但下一刻,晏起就笑不出来了:“啧,本尊就说,渡缘山的存在一点都不合理,你这功法到最后,连自己都渡不了,何以渡这天下。其实你能顺利渡劫,本尊还挺意外的,认识你那么多年,渡缘山什么情况,本尊自然也很了解,你居然没有和渡缘山同归于尽,本尊确实没想到……”
沉禹在晏起的指尖下,那点微弱的挣扎念头刚刚升起,就再次被摁了下来,识海里的魔种疯狂的挣扎,也在晏起绝对的实力下,慢慢转为了沉寂。
“不过你还真不怕死,哦,不对,看起来你一点也不想死,不然也不会在坚持了这么多年后,跟魔种还能有商有量的。”
沉禹:“……”
“若说是以前,本尊还要多劝你几句,小心谨慎,莫要走上不归路,只是现在嘛……”
只是现在,见过了更广阔的天地,正道修士不过是其中一道,即便身为魔种,也是这天地道衍的一部分,自然有问鼎天道之路。
不过是魔种而已。
就像闻雀身上不过是天地之初的阴影而已,一样可以走出自己不一样的路来。
只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沉禹身上,就有那么些非同一般的味道。毕竟是出身渡缘山,从小接受的都是渡天下苍生的教导,沉禹对自己身为魔种的事虽然接受良好,但也从来没想过要彻底变成魔种。
最大的想法还是终有一天,能借用渡缘山的力量,借用渡缘功法,彻底化掉魔种的存在。
只是沉禹就是魔种本身,这要怎么化?反正晏起是无法想象的。
更没想到的是,终有一天,沉禹已经坚持到了渡劫飞升这一刻,却彻底触发了被封禁这么多年的魔种。
“还真不好说,你最后会变成什么样,不过都已经到了这里,天高海阔,说不准你还能成为下一任的魔尊?”
魔尊什么的,沉禹还真没想过。
只是在最后那一刻,生死之际,他确实有可能借助劫雷之力,在溟海幻境中彻底消除体内的魔种,可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和死亡的侵袭,让他更加深刻的意识到,不是说魔种寄居在他体内,而是他就是魔种本身。
魔种被消除,那他还会继续存在吗?
当然也就不在了。
然而此刻,沉禹活生生的站在晏起面前,就知道他做出了怎样的选择,甚至彻底激活了魔种。如今看起来还勉强是个正常的人类,想来要不了多久,这上界又会多一位魔尊了。
对于这一点,晏起很肯定,以沉禹的心性和天赋,再加上不用压制魔种,融合魔种之后的提升,那是指日可待。
而沉禹此刻却说了另外一件事,“闻雀很想你。”
晏起突然怔住。
“在归林秘境里,她哭了。”
虽然早就料到那丫头肯定会哭,但真听到她哭了的时候,晏起的心头也是一紧,继而冷笑道:“你又怎么了?归林秘境你又没办法进去。”
有一点晏起还是肯定的,闻雀那丫头很爱面子,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至少也不会在沉禹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的。
“秋锦悠说的,哭得很大声。”
晏起:“……”
晏起沉默片刻,“你是故意的。”
沉禹也没说话,他当然是故意的,就像是晏起刚刚刺激他一样,他不刺激一下晏起都对不起自己心神的动荡。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根本不想提醒晏起。
然后沉禹就直接转移了话题:“你为何会在此。”
晏起搓了搓手指,“当然是掐指一算,与本尊有缘之人会在今天出现在上界天池。”
掐指是掐指算过的,而且他经常掐指算算,就怕活得时间太长,忘了太多细节,错过关键的时间。
虽然那些记忆随时回味着,历久弥新,可这些年经历的事情那么多,总怕一个闪神就错过太多。
“好了,其他的不说,本尊给你安排了地方,可要同行?”也不等沉禹拒绝,晏起就继续道:“你如今这状态,还是找个靠山比较好。”
晏起竖起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就比如本尊。”
在上界这么多年,晏起也不是白混的,说不上独占鳌头,至少也是称霸一方的。
沉禹冷声道:“那你能掐指算算,闻雀什么时候能飞升上界?”
晏起眯眼笑道:“快了快了。”
但更多的还是不可说。他也等了太多年,就不差这些年了。
等沉禹看到晏起占据的山头,那巍峨的神兽雕像矗立在天地间,给人一种那已经不仅仅是雕像,更像是活生生的存在。
神兽的雕像还不止一个,林林总总的,不下数百个,在这一片天地间,形成一种诡谲又和谐的威势。
虽然知道晏起流落上古时期,肯定会跟上古神兽打交道,可沉禹也没想到,晏起打交道的方式会是这样。
走近才看到,这那是什么雕像,完全就是一座又一座的冰雕,不用想,绝对是晏起的杰作。
“这些……都是?”
晏起挑眉笑道:“本尊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至少在归林秘境里他跟闻雀说那些话,沉禹是不知道的,也就是说,沉禹除了从秋锦悠那里知道的细节,并没有机会跟闻雀多说?
算算时间,离归林秘境过去也没多久,以那丫头的性子和架势,必然离开归林秘境之后就会闭关冲击境界。回想分神传回来的景象,那丫头的金丹也快突破了。
“那丫头没跟你提过,炼妖谷?”
他可是专门跟闻雀提了炼妖谷的事,当然重点还是转生镜和鹤雪衣的下场。
不过这会儿看沉禹的表情,想来他都没机会跟闻雀多说话?
晏起幸灾乐祸地笑道:“简单说来,上古时期本就没有魔渊这种地方,只有放逐妖族的炼妖谷,只是在沧澜界的历史上,并没有炼妖谷的存在,连上古时期也都变成了遥不可及的传说。”
晏起顿了顿,想到秘境里闻雀提醒他的那些话,笑容就不由得加深:“当然后来,本尊就知道为什么了。”
简单说来,鹤雪衣的隐患,比晏起预料得更严重。
或者说,自己的一言一行,甚至思维模式,仿佛都已经刻在了命运之中。
那时候想到鹤雪衣命格特殊,他尝试过想要毁掉转生镜也没办法,灭杀这灵体造成的杀孽只会更严重,仿佛是算准了晏起惜命,为了活得更安稳更长久不会在那时候造下不可挽回的杀孽,而选择将鹤雪衣还有转生镜一起镇压在炼妖谷中。
经年之后,这还是给了鹤雪衣一线生机,都已经破烂成那样,不仅借用炼妖谷中的妖气和怨气修复自己,更是彻底将转生镜炼化,还在炼妖谷下凿开一条通道,借用转生镜对时空之力的掌握,将域外天魔给招惹了过来。
上古时代也是在那个时候彻底跟沧澜界决裂开来。
炼妖谷,就是那道裂缝的起始,如今的溟海,就是当初炼妖谷的一部分。
仅存的沧澜界留在了原地,被溟海和上界隔离开来。
所谓的上界,其实就是上古时期和域外天魔融合后的地方。
所以晏起看到沉禹的时候,一点也不担心沉禹身为魔种在上界会混不开,如今天魔异族和人类还有妖兽一族,还算是和睦期。
倒是上古神兽一族,自凤凰一脉破壳失败之后,也逐渐陷入颓势,慢慢消匿在了上界之中。
“这些,都是上古神兽的遗骸。”
那些冰雕,都是由他用上古身后的遗憾,亲手凝成的,算是墓碑吧。大部分他都很熟悉,就算最开始不熟悉的,后来即将陨落的时候,也回来到这里,多少有一段时间的相处,怎么也能熟悉起来。
还有一些有点特殊的癖好,非得让他给弄上什么墓志铭,大部分看起来都不像是什么好话。
“所以,这里算是神兽的安眠之所,在上界有个称呼,叫永恒之地。”
而他,就是这些神兽的守墓人。
第112章 112号冤种
守墓人这个称呼, 听着就不怎么友好。
但晏起适应良好。
毕竟对于上古时期来说,他才是那个意外闯入的不和谐音。
沉禹却从晏起的话里听出另外一个意思:“转生镜?鹤雪衣还活着?”
晏起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不仅还活着, 活得还挺好的样子。”甚至活得很好, 好到都快在这上界称霸一方了。
这事晏起都不想提。
更可气的是, 几次三番晏起想明里暗里收拾了鹤雪衣, 都会受到各种各样的神奇的阻拦,这就让他不得不想起曾经闻雀对他的评价和对鹤雪衣的评估。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阻止他,顺便将他扒拉到某个既定的轨迹上去。
对于晏起居然没收拾掉鹤雪衣这一点, 沉禹也觉得很惊讶。
看沉禹的神色变幻,晏起勾着唇角诚挚忠告:“你可别想着要去找鹤雪衣的麻烦,你也看到自己和本尊的差距了,连本尊都收拾不了的人, 你如今还差得远。”
沉禹:“……”虽然是实话,但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别扭又刺耳呢?
“这里虽然是神兽的安眠之所, 但总得来说还算是风水宝地, 不然也不会被神兽们选中, 当做埋骨之地,你在此地修炼也是不错的, 这上界, 你慢慢再了解也不迟。”
至于鹤雪衣, 还不是现在的沉禹能碰的。
“鹤雪衣,如今已经是灵族神尊, 有天道的庇护,你我之辈轻易都不能动手。”
倒不是真的说是动手的时候会被天道劈, 而是总会有各种情况发生,来帮助鹤雪衣躲开这些危机, 甚至给自己带来一系列的麻烦,根本没办法达到目的。
晏起就觉得,这时候把希望放在闻雀身上虽然有些不合理,却好像是唯一的选择。
同样被天道眷顾的闻雀,说不定就是鹤雪衣最大的克星。
从之前的表现就能看出来,鹤雪衣那么自信又充满谋划的人生,总是在闻雀面前折戟。
“那你是什么?”
沉禹突然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
鹤雪衣能有这样的机缘,能在这上界比神兽都活得还久远的晏起,又是什么身份呢?
晏起摊手:“本尊就是个无依无靠,孤家寡人的守墓人。”
有一句话不好说,但是按照历史上留下来的痕迹以及他和神兽一脉的关系,他在这上界其实也有个名头,虽然不想承认,就像是沧澜界平州部落信仰的那个跟什么种族似乎都有点关系的兽神,就跟他有着不小的关系。
这一片的地界很广袤,毕竟一座神兽遗骸就要占据极大的地盘,大部分神兽的遗骸比山川还要广袤,表面上的那些冰雕不过是晏起的一些纪念手段,要说真正的神兽遗骸,其实跟这片大地早就密不可分,完全不是肉眼可以寻见。
已经决定在这里留下的沉禹随意选了个山头住下,身后还有晏起那十分期待看好戏的声音:“对了,上界也是有魔尊的,当然不只一个,要是让他们知道,这刚飞升上来的天才身负魔种是个好苗子,说不定过段时间就会有人上门拜访了,你做好准备啊?”
沉禹:“……”
做好什么准备?跟人打架的准备吗?
不过话虽这么说,这上古神兽的安眠之所即便在上界,也是各方势力的禁忌之地。就算有什么想法的,这些年也被一直守在这神兽墓地的晏起全都给打得神魂俱灭了。
而且神兽在上界还没绝种呢,想要对安眠之所动手,就要做好面对神兽族群凶恶报复的心理准备。
所以沉禹安顿在这里,也挺安全的,他是晏起亲自带进来的人,也就没人敢有异议。
沉禹也明白晏起的意思,更知道如今自己最重要的就是稳定修为,才有足够的实力去面对将来即将出现的各种考验。
还有就是保存着这条命,和属于自己的神志,等闻雀来的那一天。
闻雀当然还不知道上界那边沉禹和晏起都已经碰上了头,身在沧澜界的她还要许多事情要忙碌,除了偶尔的思念和挂怀之外,更多的时间还是投入无限的修炼之中。
时光荏苒,又是百年过去,如今已经是炼虚期修士的闻雀站在渡缘山的竹林外,守着竹林中的气息涌动,雷劫之后,已经透出重重紫色晕染痕迹的竹林站在焕发出新的生机。
大概是因为这些年她和师青蓿都在这竹林渡劫,导致原本的青竹林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雷劫之后,现在早已经变成了紫竹林,每一片竹叶都透着浓郁的劫雷气息,拿到外面去,都是炼制法宝的顶尖材料。
当初闻雀都扒拉了不少卖给符泽,赚了好大一笔呢!
师青蓿从竹林中走出来,看着闻雀眼巴巴的样子,就笑道:“闻啾啾你那是什么表情?”
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师青蓿也顺利进阶炼虚期,总算没差闻雀太远,再喊她“闻啾啾”的时候,底气都足了起来。
闻雀依然坐在原地,撑着下巴,眉眼间是明丽的笑意,“就是感叹,岁月不饶人啊!”
回想当年,她躺在无涯峰自己小院子里晒太阳享受人生的日子,似乎已经很遥远了。
这辈子怎么也没想过,都一百多岁了,还是青春正茂的年纪,按照她最初的计划,能顺利筑基为自己多争取百年的寿命就已经是这辈子最大的收获,谁知道最后她却站到了如今的位置,别说百年的寿命了,就算她如今躺平不动弹,好像也还能活个千儿八百年的。
感觉自己已经是人生赢家了。
上限还不仅是如此,闻雀现在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再往上走,也是水到渠成信手拈来。
而成为炼虚期之后,看这个世界的色彩都变得不一样了,高处的空气,呼吸起来果然会死不一样的。
“还岁月不饶人,你都快把渡缘山当做你的大本营了,怎么天天都在这里蹲着。”
“你进阶这么重要的时刻,我当然不能错过呀!”
先不说之前自己进阶的时候沉禹前辈那么护着自己,就论自己和师青蓿的交情,在渡缘山只有师青蓿一个人的现在,她当然也有一种莫名的责任感,要守着这里。
师青蓿伸手揉了揉闻雀的脑袋,即便如今的闻雀看着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天真小姑娘的模样,但她发顶的手感却依然那么柔软。
“又没有人让你把这些都揽做自己的责任,而且你就对我那么没有信心吗?”
闻雀随着师青蓿的力道晃动着脑袋,笑眯眯地说:“那不一样啊,我关心你啊,所以我才守在这里。”
“那就谢谢你?”
“不谢不谢!就是想顺便问问青蓿姐姐这次有什么安排,打算去哪儿历练啊?”
跟师青蓿合作多了,闻雀就觉得跟着师青蓿外出历练也挺好的。
渡缘山传人除了在山中闭关修炼,其他大部分时间都在世间历练,看人情冷暖,也平世间纷乱,更是会将从外界捡到的某些乱七八糟的诡异东西全都扔到竹林里给镇压起来。
说起来渡缘山传人所谓在山上修炼的大部分时候,都是在竹林中跟这些需要镇压的东西进行某些外人无法理解的“交流”,那大概是渡缘功法的特殊性,其他人也没办法理解的。
提起历练,师青蓿确实有安排,“归林秘境又要开启了。”
这话一出来,闻雀脸上的笑容都淡了下去,“青蓿姐姐要去归林秘境?”
以他们现在的修为,也进不去归林秘境,去那边做什么?
倒是平州那地界,因为归林秘境的出现,虽然百年才开启一次,却像是给平州注入了新鲜的生机,这百年迎来了极大的发展,整个平州的风貌都不一样了。
虽然大部分隐匿在平州十万大山的平州部落依然很是排外,但也在这百年间慢慢学会了跟外界和平交流。
闻雀这些年虽然没有再踏足平州,却从符泽那边听说不少消息,算是符少爷每次跟闻雀交易的时候附送的?
哦对,现在已经不是符少爷了,若干年前,符泽就已经正式接手了天耀阁,不再是少阁主,而是正式的天耀阁阁主,平时要处理的事情更多,当然生意也做得更大了。
这些年符泽打开了平州这边的市场,据说天耀阁跟平州部落的关系发展得很不错。
哦,想远了,关键还是师青蓿居然要去归林秘境。
师青蓿默默看着闻雀的神色变幻,也失神了一瞬间,其实从闻雀正式进阶元婴期的那时候起,他们都听不到闻雀的心声了,虽然还能从闻雀的表情上看出来她大部分的心思,可经过交流之后他们就能确认,是真的听不到了。
“就有一种感觉,”师青蓿搓着手指,望着平州的方向,“渡缘山的下一任传人,该出现了。”
闻雀张了张嘴,很想说,居然这么快吗?
想到当初沉禹前辈,可是在化神期之后那么多年,才等到师青蓿。而且要不是她当初突发奇想要去昌州喻真过看看转世的师娘,沉禹前辈好心陪伴,也不会让沉禹前辈在那时候遇到师青蓿,找到渡缘山新的传人。
按照本来的轨迹,沉禹前辈应该是错过了师青蓿,渡缘山的传承是在沉禹前辈手里彻底断绝的。
闻雀是真没想到,如今师青蓿才刚刚进阶炼虚期,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感知。
“那就去看看,说实话我也想看看平州如今发展成什么样了。”
师青蓿也笑道:“说不定你也能去扒拉一两个可心意的徒弟?”
闻雀顿时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我能顾好我自己就不错了,完全不必去误人子弟。人家明明可以有个灿烂的未来,落到我手里,那就毁了。”
师青蓿顿时乐不可□□也不至于。到时候万一就合适了呢?”
闻雀望天: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第113章 113号冤种
既然要去平州, 那自然是说走就走。
师青蓿却在下山的瞬间微微一愣,一个奇妙的念头,突然就闪现在脑子里。
“怎么了?”闻雀看着突然停住师青蓿, 面露不解。
师青蓿却露出一个不知道是缥缈还是苦涩的笑容, 神色颇为复杂地说:“我们可能要先去一个地方。”
闻雀:啊?
结果这个地方, 闻雀也一点都不陌生, 就在渡缘山下,她熟悉的,属于她师父原落枫的小院子。
最开始原落枫与心魔做斗争, 以自己的修为和道心做了献祭,最终惨胜,却只剩下寥寥数年的生命,如果没有解决的方法, 等待原落枫的就是身死道消。
其实这么多年,不管是无涯峰的众人, 还是师青蓿, 都没有放弃寻找解决的方法和契机, 原落枫也都表现得很配合,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有太多的进展。
但实际上, 在没有太多进展的情况下, 原落枫还活到现在, 不可谓不是一个奇迹。
在跟着师青蓿来到这熟悉的小院落时,就意识到了什么, 顿时也是一愣。
这个小院落在这里已经百余年,如今到处都是生活的气息, 满都是原落枫的痕迹。
此刻的原落枫正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身旁的小石桌上放着一盏热茶, 还冒着袅袅的热气。有树叶随着风轻轻落下,打折旋儿落在原落枫的衣摆上。
整个人都十分安详,以及透着闻雀并不陌生的沉沉暮气。
“师父……”
原落枫的大限到了。
听到闻雀的声音,原落枫这才恍惚从被梦中惊醒一样,缓缓睁开了眼睛,就看到站在院门口的闻雀和师青蓿,眼神还有片刻的失神。
“你们来啦!”
从闻雀和师青蓿的神色上,原落枫也看出什么,顿时笑道:“是感觉到了?”
眼前两个年轻人——虽然都已经是炼虚期的大能,在原落枫眼中看来,都还是两个年轻人——如今这修为,想要感觉到,好像也并不难。
其实原落枫并没有打算让她们知道,可现在的他也控制不了这一点。只能在这安静祥和的院子里,安静地等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但是能在这时候能在最后一刻再看到她们,原落枫还是很开心的,心底那些许的遗憾,似乎也在这一刻慢慢被抚平了。
“你们这是要出门,倒是不用管我,自去就行。”说到这里,原落枫笑意更加温柔,“给你们添了这么多年麻烦,也是时候结束了。”
闻雀抿着唇没说话,其实看起来原落枫表面上配合,对未来也充满期待,但实际上,他的心应该是空落落的,仿佛早就失去了所有的斗志,只安静地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活着的每一天,其实都只是为了在这渡缘山下,离师青蓿最近的地方,度过最后的时间。
恐怕就连原落枫都没想到,自己这一等,就等了一百年。
百年的时间对于他来说,更像是彻底的解脱。
虽说早已经战胜了心魔,也有些不合适,但对于原落枫来说,曾经的卿蓿仙子就是他的一切,即便有心魔作祟,可那确实就是他最真实的想法和认知。
不论闻雀当初怎么评价他,他确实就是那样一个人,无法否认,从一开始他就做得不够好。
甚至做错了太多。
可卿蓿已经没了,如今无涯峰也没了,看着眼前的师青蓿,即便有了卿蓿的记忆,随着日复一日的冥想和回忆,原落枫也无比地确认,他的卿蓿,是真的没了。
再也回不来了。
原落枫淡声道:“我是真的累了,这次睡过去,可能就再也不会醒来了。此一去,祝你们鹏程万里,平安,喜乐……”
再也不用因为他的存在,而面露愁色。
原落枫眯眼笑着,眼底的平静和淡然缓慢在流淌。
闻雀还想说什么,师青蓿却轻轻抬手,拦住了闻雀。
师青蓿也微笑地看着原落枫,轻轻“嗯”了一声,“累了就好好休息,这么多年,前辈也辛苦了。”
“好。”
师青蓿却在此时,话锋一转,“山高水长,说不定还能有再见面的机会,到时候煮酒论剑。”
原落枫眸光轻轻一闪,顿时笑道:“好……”
以原落枫的意思,是不想让师青蓿和闻雀看到他最后时刻的,与原落枫告别之后,离开很远了闻雀都还没从那种情绪里缓和出来。
师青蓿笑着揉了揉闻雀的脑袋:“好啦,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能做的都做了,他也真的,很累了。”
闻雀摇摇头:“我只是不懂。”
“不懂什么?”
“不懂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让人无法放手,却又能彻底放手。”
师青蓿怔住。
是了,闻雀看起来每天叭叭他们的事好像很在行什么都懂的样子,其实本身都没开窍?
她知道喜欢和爱是什么,也能看出来别人的情感,其实她本身其实也不知道这种情感到底从何而来,又因何扭曲。
所以闻雀之前的心声里大部分都是各种各样的疑惑。
师青蓿笑道:“你现在愁这些还太早了。虽然很想说等你长大就知道了,但是看你现在的样子,我这话好像也说不出口哈哈哈哈。”
闻雀:“……”
“青蓿姐姐,有没有可能,你已经说出来了?”
“那不是你也没喜欢过谁,所以开一副没开过窍的样子?”
“青蓿姐姐,有没有可能你这个话一说出来,路过的狗都能被踹一脚?”
“那你被踹到了吗?”
闻雀:“……”
——
刚到平州地界,首先看到的就是熟悉的天耀阁建筑风格。
最开始天耀阁在平州做生意的时候,尊重当地的风俗和习惯,都不敢将天耀阁本身给摆在平州,只有按照当地风格修建的小院子作为驻地。
可随着平州随着归林秘境逐渐进入大家的视野,更是在符泽接手天耀阁之后大力发展,如今的天耀阁在平州的地位也是非比寻常,承担着平州部落大部分对外交易流通的关键枢纽,也慢慢变成了平州的一部分。
“这天耀阁,其实还是融合了不少平州风格的。”
闻雀笑着评价。
突然就想起来当初跟着符泽刚来平州的时候,那位李执事给符泽准备的马车,说是照顾了符泽平时的风格,然后按照平州的风俗,怎么华丽怎么来,直接给符泽整无语了。
如今的天耀阁楼阁,看得出来还是天耀阁还是有不少细节上的改变,楼阁角落的花纹和装饰基本都是平州这边的风格,完全就是入乡随俗。
就连旁边出租和出售代步骑兽的院子都显得更加富丽堂皇,再也不是当年那简朴到风一吹就像是要倒闭的样子。
“变化真的挺大。”
师青蓿这些年倒是来过平州几次,毕竟平州这些年还颇有热度的,只要平州部落不是那么排外,这平州十万大山资源众多,倒是可以多来几次。
师青蓿偏头看着闻雀:“你家小三白呢?”
她当然也知道,当年正是小三白积极主动碰瓷闻雀,在闻雀炼化金丹上那些繁杂力量的时候,冲到闻雀面前,在进阶雷劫的关键时刻,非要跟她本命契约,那之后借着契约的力量就在闻雀的灵台里扎根了。
再后来从灵台里醒过来的小三白那可是大变样,就算是师青蓿看到,也会觉得有这样一只小伙伴,也是不错的。
只可惜,渡缘山传人,就没有那种命。
“小三白还在睡觉呢!”
与其他契约妖兽只能跟在修士身边的模式不太一样,本命契约的情况下,小三白在闻雀的灵台和识海是可以自由出入的,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什么毛病,有事没事就喜欢趴在她灵台里睡觉,好像那里很舒服一样。
就差扒拉点草叶子给自己整个合适的窝了,自从知道闻雀拿到了凤凰蛋壳之后,小三白甚至还突发奇想,想要闻雀把蛋壳送到灵台里给它当床呢!
给闻雀都气笑了,蛋壳放外面它都不乐意睡,还要放在灵台里是吧?
那简直就是个大孩子了,什么都要。
“还在睡?又要进阶了?”
一般妖兽进阶速度是比修士慢上许多,妖兽本身天赋优势也同样伴随着某种压制,要不然这世界上就没人类什么事了。
但小三白进阶的速度也太不一般了,比起一般的妖兽来说,这小家伙就跟吃了大力丸一样,这才百年时间,随着闻雀进阶,小三白也是连番进阶,放出去不管是谁在知道这情况之下都会怀疑这样的成长对小三白来说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见过小三白很多次的师青蓿却很确定,小三白看起来很好,可能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
以小三白先天缺陷的样子,它这一路的选择都再明智不过。
也是闻雀能带给它的好处实在是太大,要是让其他的妖族妖兽知道,那也是没办法拒绝的。而小三白的存在,也从某种程度给闻雀打掩护,遮掩了她体质的特殊,到了现在,大家也都只以为闻雀的改变,是契约了小三白带来了。
就没想过,分明是小三白冲着闻雀这血脉,才选择契约她。
“小青白也没跟着你一起来?这次又重新租一个?”
小青白就是当年闻雀第一次来平州在这外面遇到的一匹长着独角的小白马,本来应该是青角云兽的变种,所以才会被闻雀取名小青白。
只是那之后发生一系列事,闻雀将小青白带回天阳宗之后,小家伙也就在天阳宗后山安家,至于闻雀基本上也没想过要用小青白代步。
这次出来,也没带着小青白,临时就决定跟着师青蓿来了平州。
闻雀笑道:“也不是非要有代步的妖兽,都炼虚期了,自己走走怎么了。”
师青蓿顿时也笑了,“那就随意走走,反正离秘境开启也还有一段时间,我们正好到处逛逛,说不定还能遇上不少熟悉的人呢!”
师青蓿这话音未落,两人就在门口遇到一个熟人。
“诶嘿,还真有。”
看着不远处正在跟人交谈符泽,闻雀直接笑出了声。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缘分呢?闻雀自己都说不清楚。
而那边的符泽感觉到闻雀的视线,扭头过来就跟闻雀的眼神对上,顿时也笑出了声。
跟身边人交代几句之后,符泽就走了过来,“还真是难得一见。”
明明跟闻雀见面的时候也不少,符泽就还是会觉得好久不见。明明已经这么多年,自己好像总是很难见到闻雀。
而每次再见的时候,这丫头的修为都能突飞猛进。
百年过去,符泽还只是个元婴后期,自认为已经很努力了,闻雀就已经是炼虚期了。转眼看一眼闻雀身边的师青蓿,好家伙,这姑娘也是个狠人,这也进阶炼虚期了。
想到无涯峰那些天子骄子,闻雀的同门们,符泽就有一种自己好像跟这些人更加格格不入了。
就挺,不是滋味的。
闻雀也不管符泽的神情变化,认识这个大少爷这么多年,也知道他那小心思是一波一波的,完全不用在意。
“符阁主还亲自来做生意呀?”
符泽冷笑:“我还亲自吃饭呢!也没见你过问?”
“是哦,符阁主还亲自吃饭呢?”
符泽:“……”
他就不该跟这丫头说这些废话。
“说吧,两位大驾光临,到这偏远的平州来,是有何指教。”
闻雀更是失笑:“你这话说得好有意思,这语调听起来感觉平州都快成你家后花园了。”
符泽手里那经常换造型但一直都十分有存在感扇子顿时停住。
闻雀“诶”了一声,“怎么,我说对了?”
闻雀立刻退后一步,捂嘴笑着:“符阁主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出去乱说的。”
两人还在开着玩笑,那边又有人靠近,闻雀仔细一看,也是老熟人,嗯,如今已经是天耀阁在平州主要负责人的白执事。
白执事看到闻雀的时候,表情也僵硬了一瞬间,大概也是想起了当年在平州的事。
那之后符泽还经常有机会见到闻雀,白执事倒是直接留在平州这边负责和平州部落的生意交流和进一步的建设,算起来,也是有百年未曾见过闻雀了。
当年闻雀留给白执事留下的印象太深刻,特别是那次之后三年再次开启归林秘境中传来的消息,让白执事对闻雀的关注又更多了几分。
至少在白执事眼中,闻雀跟上古神兽的关系,可能比他想象中还要深远。
“见过闻雀仙子,青蓿仙子。”
白执事如今还只是合体期巅峰,比起这两位后来居上的年轻人,他表情依然十分宁静。
闻雀笑道:“都是老熟人了,白执事不用太见外。”
若说当年对白执事有些怀疑和试探,这么多年过去,自己身上那点秘密都没泄露出去,一来说明白执事对她没有任何恶意也没有因为神兽气息就将她的消息透露给平州部落,更说明符泽对天耀阁的掌控力,那一路跟着的天耀阁的人可不少。
白执事点点头,凑到符泽面前,欲言又止。
看到这一幕,闻雀也是乐不可支:“好了符阁主你那边有什么事情就先去处理,不用招呼我们这边的,这边我们都熟。”
符泽“嗯哼”一声,盯着闻雀道:“你给我等着。”
他确实有点事情还需要亲自处理,但难得见到闻雀,真不能就放这丫头就这么厉害。
“你给我等着”也就真的是等着,就是被符泽用那恶狠狠的语气说出来,满是威胁的意味。要不是知道符泽是什么脾气,估计下一刻都能跟他打起来。
而闻雀是会乖乖在这里等着的人吗?
目送符泽跟着白执事离开之后,闻雀就扭头看着师青蓿,眼神亮晶晶的:“青蓿姐姐,我们走?”
师青蓿也瞬间明白闻雀的意思,眯眼笑着点头。两个人转眼就消失在了这已经发展成小镇模样的驻地。
等符泽处理好手边的事再回来,那地方连一片落叶都没留给他,顿时就气笑了。
白执事也有些无语,甚至有些不敢看符泽此刻的眼神,明明修为差距那么大,但是接手天耀阁这些年来,符泽那神出鬼没的手段是积威更甚,寻常不小心对上,总会有一瞬间的心惊。
“阁主?”白执事尝试着出了个主意,“如今归林开启在即,两位仙子来平州,定然也是为了归林秘境的事。我们去秘境前,自然也能再遇到她们。”
以闻雀和归林秘境的关系,出现在这里,自然也一点都不奇怪。
符泽却冷笑道:“她俩都已经炼虚期,当年第二次开启的时候,闻雀都没来,现在跑来做什么?”
这问题白执事没办法回答,只能默然。
当然符泽也不指望白执事能给自己答案,他也就随便说说发发脾气,自然也明白闻雀能在这个时间跑来平州,就是跟师青蓿一起来归林秘境凑热闹。
至于凑什么热闹,到时候也就知道了。
只是闻雀也没想到,归林秘境的热闹还没看到,时隔多年,居然能先看到当年大师兄跟她提及平州特色闹剧。
“这里没你们什么事,让开。”
那个小小的姑娘还在角落里蜷缩着发抖,一行有着标准平州部落装扮特色,只在细微处分辨各自所属部落的信仰图腾痕迹。
不过经过这百年的发展,平州部落的图腾多少都有了些许变化,似乎都在原本的信仰图腾上多出一对黑色的翅膀。
闻雀看着那翅膀就觉得背疼。
就想着这会儿要是她在平州露出自己的翅膀,是不是立刻就能被当做真神给供起来,还是被当做可以飞升的唐僧肉,立刻就给啃了?
想到平州的某些风俗习惯,还有眼前这摆在面前的行为,闻雀觉得在有绝对的实力之前,绝对不能在这些人面前露出自己的翅膀来。
听到对方那算不上客气的喊话,闻雀和师青蓿对视一眼,似乎对方根本没把她们两个炼虚期放在眼里?
闻雀一抬手,那个还瑟缩在角落里的小姑娘就不由自主地飞到了闻雀面前。
这么多年的努力,闻雀对灵力的控制可不是当年那个菜鸟的模样。
闻雀戳了戳小姑娘瘦削又满是伤痕的脸颊,笑道:“你来说说,要不要我们让开?”
小姑娘瑟缩又颤抖,满眼都是恐惧,却不由自主对上闻雀的眼神,那里面充满柔和的力量,在这一刻像是给她注入了无尽的勇气。
温暖,又向往。
小姑娘突然“哇”一声哭出来,扑进了闻雀的怀抱,抽噎着说:“救我,求求仙人,救救我,我不想跟他们回去,也不想成为兽神的祭品!”
小姑娘年纪不大,看起来更像是被吓坏了,口齿却意外的清晰,那哭起来的嗓门也够大,反而把闻雀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把小姑娘扔到了师青蓿的怀里。
小姑娘顿时一个嗝儿,被突如其来的状况给惊得差点都不会哭了。
师青蓿也是忍俊不禁,搂着小姑娘温柔地安抚着,掌心扶在小姑娘的背心,温和的灵力轻柔地抚慰着小姑娘惊恐的情绪。
“别怕,我们帮你。”
闻雀无视小姑娘带着泪光的哀怨眼神,上前一步拦在了部落人的面前,笑道:“现在人在我们手里了,这事大概跟你们也没关系了,你们现在要不要走开?”
对比对方一点都不客气的语气,闻雀自认为自己这语气已经很客气了。
但她的动作也表现出自己的意思。
虽然当年没能在归林秘境中找到符泽所说的那什么雷神鞭——好像也没什么可惜的——但后来也不知道大师兄他们是不是受到什么启发,在她还没打算的时候,就已经搜集好足够的材料,重新炼制了一条鞭子送给她。
说是什么就算不能炼制成本命武器,也是可以随手用用的。
然后闻雀随手一用,就用了这么多年。现在使鞭子也是如臂使指的行动自如,威力颇为不错。
暗红色的鞭身在闻雀白皙的手中衬托得更加瑰丽,更在闻雀的动作间,一道雷电化作的长蛇缠绕在红色的鞭身上,仿佛随时都能张开獠牙,一口致命。
感受到闻雀毫无保留压制出来的威压,对方似乎这时候才意识到,他们刚刚大小声的两个姑娘,都是如假包换的炼虚期,而他们这一队跑出来追人的,最厉害的看起来也就是元婴初期。
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也不知道他们刚刚哪儿来的自信,敢对闻雀和师青蓿嚷嚷。
闻雀笑眯眯地说:“要是你们有意见,我们也可以直接动手,看看结果再聊后面的?”
众人:“……”
没办法评价,更没办法接话。
第114章 114号冤种
这时候部落那些人按照交换了一下眼神, 用闻雀和师青蓿听不太明白的语调交流了一下信息,其中一个人很明显占据了优势,压制了其他的小伙伴, 站到了闻雀面前。
“晚辈并没有跟两位仙子冲突的意思, 也知道两位仙子是看她可怜, 想要出手援救, 可她确实不值得脏了两位仙子的手。这丫头本就是我们族中之人,不过是罪属,在族中戴罪劳作, 族中大发善心留她一条命,饶她一口饭吃,可她不感恩不恕罪就算了,还损坏族中宝物, 畏罪潜逃,晚辈们一路追到这里, 这才遇上了两位仙子。”
听这人说话的语气和方式, 跟其他人确实不太一样, 看起来这些年没少跟平州以外的人打打交道,说话做事一套一套的, 学得很利索。
“知道两位仙子是好心善意, 但这确实是晚辈族中私事, 这丫头不值得两位出手,还请两位仙子将她还给晚辈, 送交族中发落。”
话说的十分真诚,可闻雀是那么容易被左右的?
并不是, 她说话的方式还是那么气人。
“你几岁?”
对方愣住,看起来年轻, 实际上一点也不年轻的青年一脸懵逼:“嗯?”
“看你骨龄,怎么也小两百岁了,我才一百出头,你在我面前称晚辈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对方:“……”
小两百岁的金丹,在平州这些深处的部落里,已经算是很有天赋的成员,毕竟他们修炼的方式不一样,循序渐进的速度就十分缓慢,但同样很平稳,不像外界的修士,三不五时还要承受劫雷的洗礼。
刚开始只看两位仙子都是炼虚期,所以他自称一声晚辈,确实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被闻雀这么点出来,她俩都只有百岁出头,相差几十岁的年纪,他在她俩面前自称晚辈,确实感觉很是微妙。
只是说真的,这种事情没必要这么认真的计较出来,闻雀非要在这时候计较的话,就只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她故意找茬。
部落里这些人脾气本来就不怎么好,耐着性子跟闻雀她们多说几句,也就是看在她俩长得好看舒心又是炼虚期的份上。
结果跟外面那些人一样,讨厌又不讲道理。
还想说什么的青年被同伴一把拉住,那个最开始就对闻雀说话很不客气的黑皮青年站出来,冷笑道:“她们就是来找麻烦的,跟她们说这些废话做什么,难道我们还怕了她们不成?”
闻雀顿时就乐了:“你们确实可以怕一下的。”
只不过部落这些人,在面临这种实力悬殊的情况,也不会傻乎乎跑上来要跟闻雀一个炼虚期硬碰硬,所以当时就见对方一挥手,紫色的烟雾瞬间飞散开来。
这情景,师青蓿一点都不陌生,当即就要提醒闻雀躲开。
平州部落大部分人都会使用瘴毒,以及闻雀并不陌生的蛊毒,说起来明明信仰的是兽神,在战斗方式上,却独具一格跟兽神没有半点关系。
闻雀也是服气的。
于是在紫色烟雾散开的同时,闻雀手里的红色鞭子也顺势抽出,裹挟的雷电还做大网,将刚刚散开的紫色烟雾就拢在了网中,半点都不会漏出来。
“青蓿姐姐别担心,这我有经验着呢!”
闻雀空闲的手点了点自己乌黑的秀发上那片桃粉色的蝴蝶发夹,如果不知道的,只会认为那是一只如金如玉栩栩如生分毫可辨的粉蝶发夹。
可师青蓿知道,那是闻雀早年就收在手里的一只蛊虫,桃花蛊,机缘巧合祭炼之后,破茧成蝶,变成了这样一幅一眼就能让人惊艳的模样。
因为常年头发上就只有这么一只粉蝶发夹作为装饰,闻雀这些年在外面隐隐有了一个名头,但师青蓿不敢让闻雀知道。
要不然这丫头能杀出去,跟人大战三百回合。
蝴蝶仙子。
别说,这个名头听起来挺好的,但是跟闻雀这性子,半点也不搭。
随着闻雀手指在粉蝶上点落,那本就栩栩如生的蝴蝶在阳光下晶莹透明的翅膀仿佛迎着风微微颤动着。
下一刻就发现,那不是自己的错觉,那只粉蝶真的从闻雀的头发上飞了起来。
顿时有人惊叫:“那到底是什么?!”
都是玩毒的人,相互之间多少有些感应,特别是虫虫进阶化蝶之后,颇有一种往蛊王进化的架势——当然,即便已经化蝶,闻雀还是叫它虫虫,毕竟蝴蝶也是虫子嘛!
一点也没想过虫虫这个名字跟这么漂亮的蝴蝶到底搭不搭的问题,人家小蝴蝶都不介意,甚至还乐在其中的模样,师青蓿他们也就不好发表什么意见。
“是蛊蝶!”
“蛊蝶!有着蛊王潜力的蛊蝶!”
“她手里怎么可能有这个东西!”
别说他们不相信,就连闻雀其实都没弄明白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反正稀里糊涂自己就得到一只桃花蛊的蛊虫,然后因为太可爱就随便养养,然后就随便养出一只漂亮听话可爱还会卖萌的小蝴蝶来。
完全无法拒绝小蝴蝶那闪光的大眼睛和漂亮的大翅膀,还是粉色的!
谁能拒绝,反正闻雀是没办法拒绝的。
小蝴蝶虫虫的翅膀这会儿已经完全舒展开来,看着比挂在闻雀头发上的时候整整大了一圈,粉色的翅膀上闪烁着点点金色的光芒,晕染出漂亮的金色纹路,令人目眩神迷。
至少这些部落的人眼中全都是痴迷的神色,特别是在虫虫飞过去,挥舞着翅膀,转眼就将那么大一团紫色的烟雾扒拉扒拉吞噬殆尽,那些部落青年的神色几乎已经陷入了癫狂和迷乱。
这就是闻雀不敢在平州部落面前暴露自己大翅膀的原因,神兽的存在对于这些从骨血里都在信仰兽神的部落子民来说意味着什么,完全不是她可以理解但完全可以想象的。
这一团紫色的雾气不过是简单的瘴毒,对于虫虫来说,就是塞牙缝的零食,好不容易闻雀愿意让它出手,它总觉得欠缺点什么,意犹未尽。
小蝴蝶挥舞着翅膀在空中悬停,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亮晶晶的望着眼前的一行人,从他们的身上,它闻到了可口的味道。
从粉嘟嘟的虫子进化到漂亮亮的小蝴蝶,虫虫那双黑水晶一般会说话的大眼睛就没变过,回头望着闻雀的时候,那眼睛里就写满了“想吃”。
闻雀扶额:“好了,虫虫,他们不够你吃的。”
一群最高不过金丹期的修士,就算虚长一把年纪,实力有限,能够驾驭的瘴毒和蛊毒也就那么点。
想要越阶驾驭这些,稍有不慎付出的就是自己的生命代价。虽然闻雀不玩这些,但因为虫虫的存在,她了解得可不少。
听到闻雀这话,虫虫虽然有些遗憾,却还是听话地退到了闻雀身边。只是没有再化作发夹的形状,而是就乖巧地停在闻雀的头顶,目光炯炯地看着部落一行人。
好不容易闻雀能用上它,它肯定要好好表现,不能让这些看起来奇奇怪怪但身上有着它喜欢的味道人类伤害到了闻雀,这才是最重要的。
虫虫十分明白,那些它喜欢的味道,也是它力量的来源,其实对于一般人类来说,伤害是极其巨大的。
见着虫虫乖巧得不要不要的,闻雀就忍俊不禁,就连师青蓿也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而师青蓿那个瑟缩着哭泣的小姑娘,看着闻雀脑袋上的粉蝶,哭得跟小花猫一样,这会儿都忘记继续哭了。
闻雀看着对面的注意力完全都不在自己身上,也是笑得无奈:“怎么,你们还打吗?”
众人:”……”
他们倒是很想继续打,更是想把这有着蛊王潜力的蛊蝶收归己有,可看这局面,好像也只能想想。
真对上,他们这一堆都不是对面一根手指头的对手,而他们最常用的手段,也因为有那蛊蝶的存在,派不上任何用场。
那蛊蝶满怀期待的眼神,更像是在等着点菜,他们的心情就更是复杂。
“仙子……”那黑皮青年不情不愿地也改了口,看闻雀的眼神似乎也变了不少,“这事定然是有误会,如果仙子不嫌弃的话,可随我等前往部落族地,由祭司亲自跟仙子解释。”
黑皮青年的眼神再次落在师青蓿怀里那个小姑娘身上,“这丫头绝对不是你们以为的那么简单,只是来历不方便解释,需要请示过祭司才能做决断。”
黑皮青年言辞十分恳切,倒是比之前那个多了不少真情实感:“此事关联甚大,要是让这丫头跑掉,兽神降罪,我等难辞其咎,后果只会更加严重。”
从刚刚闻雀她们的言行里其实也可以看出来,这位虽然看起来有些不讲理的样子,但实际上能在这时候出手,就足以说明她至少善良的。
那么善良的人,也不会在这时候选择伤害无辜的他们吧?
要是闻雀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告诉他,这世间险恶着呢,她善良不善良不确定,可她能确定这世间有不少人在选择救一方伤害另一方的时候,是没有任何道理的。
比如他们无涯峰上那些冤种同门们,曾经就是被伤害的典型。
闻雀偏头看着师青蓿,那眼神的重点还是师青蓿怀里那个还在抽噎的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比闻雀想象得还要敏锐,刚看过去,小姑娘仿佛就感应到什么,拼命往师青蓿怀里缩。
刚刚还眼巴巴想要往闻雀怀里冲呢,这会儿终于知道害怕了。
“青蓿姐姐,我们就去看看?”
师青蓿挑眉:“你确定?”
她可没忘记,一直以来闻雀就对这些平州部落避之不及,就是担心自己万一藏不住神兽的气息,就给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其实转念一想,到了闻雀如今这修为,没必要太担心什么,毕竟平州部落看起来邪性,实际上部落之间隔阂挺大,一点都不团结,一盘散沙威胁并不大。
闻雀眼巴巴看着师青蓿。
师青蓿笑道:“那就去看看。”
师青蓿怀里的小姑娘却开始尖叫:“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回去!放开我,你们都是坏人!我不要回去!我不想死!你们都是坏人!”
她是没想到,出于对闻雀的信任才跟着两人求救,原以为有了新的生机,却没想到这两人要带着她再回那个可怕的地方。
在此刻的她看来,这两人就跟这些人是一伙的,就为了哄骗她!而她居然还相信了!这会儿想要再逃跑也不行了吗!
小姑娘的眼中一片混乱,惊恐的神色下是撕心裂肺的挣扎,也幸好师青蓿早有准备,没让这小姑娘挣脱。
闻雀看着小姑娘那疯狂的样子,就不由得叹道:“看这模样,我都快相信他们说的,这小丫头看起来确实有点破坏力,说不定还真能做出点什么。”
师青蓿摇了摇头,“就这样吧,我们过去看看,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师青蓿一指头点在小姑娘的额头上,原本还在挣扎的小姑娘就晕晕乎乎的软了下来。
闻雀“啧”了一声:“可不是我阴谋论,那些人说话的时候,你也看得出来,他们或许居心叵测,但是找的理由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也就说明这小姑娘肯定是破坏了什么,才跑出来。”
师青蓿点点头,表示赞同闻雀的猜测。
“另外,青蓿姐姐,这丫头不会就是你所谓的机缘吧?”
师青蓿看着怀里软趴趴的小姑娘,早已经哭成了小花猫,眼角还带着明显的泪花,摇了摇头:“不是她。”
“我还以为就是她了呢!毕竟就这么直接闯入我们眼前,这点缘分也是不容易了。”
要不是她们突然出现在这里,这小姑娘也是肯定会被抓回去的,毕竟她们看到的时候,这些人都已经追到小姑娘面前了。
“虽然不是她,但我感觉得到应该跟她有关系。”
“哦哟哟。”闻雀抻直腰板笑着,“那我说去他们部落看看,你还一脸忧郁的样子。”
师青蓿也笑了:“那不是你不方便?”
“我方便,可方便了。”
“而且我总有点不太确定的感觉,这点缘分,似乎不是那么好要。”
“那就别想了,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就是担心,看过了,就甩不掉了呢!”
比如她怀里这个小姑娘,师青蓿本就心软,要是让她这会儿放下这个小姑娘不管,她都很难做到。
她俩说着话,那些人自然是听不到,而这里似乎离他们部落也并不远,没走多久似乎就已经快到目的地了。
“所以说,一个小朋友的小短腿,最终又能跑多远,这看起来似乎都没能跑出这部落的势力范围。”
闻雀忍不住吐槽。
师青蓿没下重手,小姑娘这会儿已经差不多醒了,只是还动不了,那双原本充满光亮的眼睛此刻全都是怨毒地瞪着闻雀。
“咦惹,这小姑娘恨上我了,要不还是扔掉吧?”
师青蓿笑着把闻雀往旁边扒拉扒拉:“好了,你别欺负她了。”
“哦哟哟,青蓿姐姐喜新厌旧,已经不喜欢我了!”
就这么嬉闹着,很快就到了部落族地。
“两位仙子稍作休息,我这就去禀告祭司。”
黑皮青年去找祭司想办法了,留着招待闻雀和师青蓿的自然就是最开始和闻雀她们搭上话的年轻人。
年轻人叫黑嘉,这个部落的人都姓黑。
大概是最开始被闻雀怼过了,黑嘉在面对闻雀的时候还很是不自在。
至于其他的族人,看着被黑嘉带回来的外人,都很是惊讶,再看到被师青蓿抱在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姑娘,那千奇百怪的表情就跟更有意思了。
黑嘉将闻雀和师青蓿带到他们部落待客的院子,还很周到地送上了茶水和点心。这些年跟外面的修士做生意,他学了不少技巧,虽然修为不高,可因为这接人待物的手段,在部落里也有了一定的地位——虽然这地位在族人看来,不过是个抬不上桌的小人物。
看一眼依然被师青蓿困在身边的小姑娘,黑嘉犹豫片刻,这才道:“两位仙子不要嫌我废话多,只是这丫头身上涉及的问题,真不是两位仙子能处理的。”
听这人的语气,就是说来话长,但又想告诉她们的样子。
什么好的不学,这卖关子的手段倒是学得挺利索。
闻雀和师青蓿都不接话,只默默笑着看着他。
反倒是黑嘉更是不自在,但也明白了这两位的意思,径直说到:“这丫头叫黑娅,其实也是我们部落的孩子,只是她父亲并不是部落的一员,当年骗了我们部落的姑娘,一去不回,这孩子本身就是带着罪孽出生的,留在族中,留她一条性命,已经是看在她可怜。她却枉顾兽神的神谕,不仅私自出逃,更是毁掉神兽的祭祀,这样的罪孽之身,是要送上祭坛接受兽神审判的。”
说到这里,黑嘉微微停顿,观察这两位仙子的神色变化。
闻雀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我就好奇,在你对外界了解不少的情况下,为什么会觉得你跟我们说了这些,我们会理解你们?”
黑嘉愣住。
“你对我们有什么误解?还是你对你们的生活习惯在外面的风声有什么误解?”
闻雀这话算得上是很不客气了,但黑嘉能明白闻雀的意思。
“我懂仙子的意思,但是不管我对外界多了解,也不妨碍我对兽神的信仰深植于骨血里,我所学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改变族中的神生活,让族人过得更好。”黑嘉低头看着神色苍白满脸泪痕的小姑娘黑娅,“如果因为这么一个小姑娘,让兽神降罪整个部落,我们部落不管是谁,都无法承受这个后果。”
闻雀就感兴趣了:“兽神真的会降罪吗?”
她偏头看着师青蓿,“我一直都只是听说,青蓿姐姐你见过真实的案例吗?”
师青蓿挑眉:“这可不好说。”
闻雀拍拍手,“那好说啊,那就把这小丫头放上去,我们看看什么兽神,到底会怎么降罪下来?”
听到闻雀这话,小姑娘黑娅的眼睛猛地瞪大了,甚至连瞳孔都放大了几分。
她完全无法想象,自己要是被送上祭坛,会面临怎样的命运。
这两个外人没见识过兽神降罪的时候是什么情形,可她是见过的,当年,她就是亲眼见到她母亲,以戴罪之身被送上祭坛,最后变作一副枯骨。
那就是兽神的降罪,谁也无法逃离。
可如今这两个外人只是动动手指,她就没有挣扎的余地,也没有机会为自己发声,只能任由摆布,被送上了族中的祭坛。
闻雀还为自己争取到了福利,原本这不应该有外人存在的场合,她和师青蓿居然也能围观这罪孽送上祭坛审判的过程。
看着那些族人复杂的眼神,大部分都透着不理解,但也有一部分人看闻雀她们的时候,仿佛已经在看两个死人。
炼虚期又怎么样,在他们的兽神面前,都只会化作兽神的养分。
闻雀笑眯眯的,仿佛不受到这些眼神的任何影响,还在小声跟师青蓿讨论:“那些人是不理解他们的祭司为什么会允许两个外人在这里围观吧?”她点了点那些眼神复杂的族人,“当然这复杂的眼神也有可能是觉得我们两个都是待宰的羔羊,心情很复杂吧。不像另外那些的眼神就十分直接,已经将我们当做砧板上的鱼肉了。”
师青蓿但笑不语,有时候就觉得闻雀的形容很贴切,让人忍俊不禁。
“这其实也就说明,表面上是为了尊重我们,想让我们看所谓的兽神的审判是多么公平公正,其实已经想好我们的下场是什么了?想来这一场审判之后,下一个就是我们?”
闻雀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很正确,更是乐不可支。
“我能说,这位祭司很有想法,也很有胆量,就是对我们有误会?”
师青蓿也笑道:“那不是我们也从来没表明过自己的身份?”
而这些年闻雀的活动范围也不包括平州这边,对外界信息本来就要延迟很多的平州部落更是很难了解到。
“那个黑皮跟祭司汇报的时候,就没提起过我家虫虫吗?”
“那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提起过,所以那什么祭司才根本没想过要放你离开?”
闻雀摩挲着下巴,“这种可能性很大啊!”
闻雀抬眼看着不远处的祭台,那个叫黑娅的小姑娘已经被带上了漆黑的祭台,换了一身纯白麻衣的小姑娘犹如天地间唯一的一抹白。
“那我们就看看这祭司到底想做什么吧!”
第115章 115号冤种
师青蓿也看着不远处的祭台, 她能感觉到,似乎她这次来平州要追寻的答案就在那里,只是现在以她的眼睛还看不到真相是什么。
这时候师青蓿倒是想起来闻雀一个特殊的技能, 闻雀那敏锐到连她自己都很觉得很惊讶的感知和直觉。
“青蓿姐姐, 你看着我的眼神很危险, 你有什么直说, 别这么看着我,我害怕。”
师青蓿笑道:“你看那边的祭台,有什么想法?”
闻雀不是很明白地看了一眼, 又看了一眼:“我应该有什么想法吗?”
师青蓿笑着没说话。
闻雀就知道,师青蓿能在这时候问出这问题,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只能默默扭头继续看着不远处的祭台。
这祭台, 应该有什么问题?
其实从一开始看到这祭台,闻雀就觉得这祭台上到处都是问题, 但她也相信, 这些问题师青蓿肯定也能察觉到, 比如上面虽然不明显却一直萦绕着的怨气,还有祭台上漆黑的痕迹, 看起来像是积累了不知道多少时光的污黑血迹。
这还只是表面上的。
闻雀打量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祭台之上, 那最明显的柱子上, 比柱子上的兽神图腾还要显眼的祭司身上。
其实这个角度还有这个距离根本看不清楚那个祭司的身形模样,整个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形状, 就蹲在柱子上,哦不, 礼貌一点,应该是盘腿坐在柱子上, 但是全部的身体都拢在挂满了各种饰品或者说是吉祥物象征的袍子里,看是不可能看清楚的。
而且那张脸,还兜头戴着一个古怪又狰狞的面具,头发乱蓬蓬的炸开,里面还裹着乱七八糟的布条,别说看清楚什么模样了,连是不是人都不确定。
闻雀和师青蓿也没用神识去查探,不仅是因为这片祭台对神识似乎有一定的屏蔽作用,更是因为平州这边的风俗,要是在平州部落里随意使用神识去查探人家的隐秘,这就是对人家部落最大的挑衅,是会被列入黑名单的。
闻雀只是想来看看热闹,可没想着要在这时候真跟部落打起来。
她也不是那么喜欢打架的。
那个叫黑娅的小姑娘已经站在了祭台的最中心,当然并不是她自愿的,还是那个黑皮青年亲自把她带上去的,并不是没有挣扎,而是所有的挣扎都显得那么单薄又无力,在踏上祭台的瞬间,就像是被阴影吞噬一般,小姑娘眼神从混乱恐惧还有怨毒,变成了一片死寂。
闻雀狠狠皱眉:“我们是不是有点残忍?”
“怎么说?”
“那个小丫头其实可以不经历这么一遭。”看着小姑娘死去的眼神,闻雀心里感觉很不得劲。
“那你可能不知道,她身上有着祭司给她打下的兽神印记,她根本跑不掉的。”
“兽神印记?”
说实话闻雀对平州部落的了解实在是有限,除了最开始大师兄告诉她的平州部落那些炸裂三观的神操作之外,后来她根本没有具体再了解过。
“嗯,我第一时间就查看了那小姑娘的身体状况,除了瘦弱营养不良和一些皮外伤之外,身体并没有大碍,但同时,她的脖子上有着平州部落特有的兽神印记。这印记落在她身上,就说明她是兽神选中的祭品,或者说是祭司早就为兽神准备好的祭品。”
而有这兽神印记在,就算是她跑掉天边去,也逃不掉祭司对兽神印记的感知。
“你也没办法除掉这印记?”
师青蓿摇头,“这印记根植在神魂上,轻易无法祛除,要是强行动手,那丫头的神魂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量。”
恐怕那祭司也早就算到这一点,根本就不怕小姑娘逃走。当然恐怕也没想到这小姑娘真的会跑,师青蓿就觉得,小姑娘会逃跑这一点,应该也在祭司的计算当中。
闻雀若有所思地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小丫头逃跑这一点,也在祭司的计算之中,正因为她逃走了,这祭台她就再也逃脱不了。”
“迟早都要来这一遭的。”师青蓿看着闻雀,笑道:“所以你也不用有太大的负担。”
闻雀摸摸鼻子,“其实最开始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根本没想这么多,可能还是因为这些年让我膨胀了,就觉得不管发生什么,应该也能护住她,所以才会有这么狂妄的想法。”
大概是安稳的日子过去太久,让她差点就忘记了,无涯峰那些冤种到底是怎么炼成了。
“你这算是什么狂妄,你还差得远呢!”师青蓿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祭台上,“而且这世间狂妄的人那么多,真不差你这一个。”
闻雀捂脸笑道:“青蓿姐姐你这是在怂恿我犯错啊!”
“那可不是,我们又不是圣人,犯错多正常,而且圣人真就不会犯错了吗?”
话说到这里,祭台那边也突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在柱子上蹲做一团的祭司突然动作,那叽里咕噜听不懂语言系统的声音也越来越明显,远远飘进闻雀的耳中,居然还真带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自己体内属于凤凰血脉的力量都在微微颤动,像是在回应那个声音的呼唤。
当然,只是颤动而已,也只有闻雀自己能感觉到,并不明显。这些年的修炼,闻雀已经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力量和气息,她可是炼虚期的大佬了呢!
“做好准备了吗?”师青蓿淡声开口。
闻雀笑道:“早就准备好了。”
随着最后一个古怪的音节落下,黑色的祭台上就升起另外四根柱子,与祭司所在的那根正好组成一颗五芒星的形状,更有肉眼难以发现的黑色气息在五根柱子缓慢流转。
“他们要不是没看到,就是对这已经见惯不怪了。”
师青蓿却道:“那不重要。”
“嗯,青蓿姐姐,等下那个小姑娘就交给你了,这祭台还有这不知道什么玩意的祭司就交给我了。”
“我是没问题的,但是闻啾啾你想好了,这一出手,我们面对的可能不只是这一个部落,甚至有可能是整个平州部落。他们平时虽然不来往,可在这时候,总有一种莫名奇妙的集体荣誉感。”
闻雀“噗嗤”笑出声,顿时引来周围人的注意。
本来她俩作为局外人站在这里就已经足够引人注目,闻雀这一笑,在这么严肃又沉重的场合,还听说她们本来是来救这孩子的,居然真能笑出来?
这感觉挺不对的。
闻雀倒是不在意对方的眼神,因为此刻她也终于感觉到了师青蓿所说的那个不对劲到底是什么。
闻雀一个激灵,伸手就抓住了师青蓿的手腕,“青蓿姐姐,你感觉到了吗?”
师青蓿也感觉到了。
可以说本来只是不明显的一种感觉,这一刻终于显现出了它本来应该有的形状。
“感觉到了,看起来,这祭台应该要我来处理了。”
闻雀点头:“好,不过那个祭司,还是交给我。”
话音未来,那黑色的气息已经化作丝线的牢笼,将小姑娘困在了正中,祭台瞬间被点亮。
仿佛所有的力量也在这一刻爆发,闻雀和师青蓿都动了。
师青蓿也没忘记,这祭台上还有个无辜的小姑娘,师青蓿顺手一扒拉,就将小姑娘给搂在了怀中,同时一手抓住了那原本无形的黑色烟雾化作的气息。
闻雀的动作更快,都来不及眨眼的时间,她就已经掠到了祭台最高的那根柱子上,落在了祭司眼前。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蜷缩在严丝合缝的掩体下的祭司:“……”
其实他并不意外,也一点也惊喜不起来,不过早就料到这一点,却仍然会为闻雀这直白到让人目不暇接的行为方式而感到惊讶。
当然,他敢放这两人进来,就做好了各种打算。
因此在闻雀发声的同时,祭司也动手了,早就安排好的,五根柱子同时变换了方向,立刻就换了造型。
五芒星还是五芒星,但给人的感觉顿时就不一样了,身在阵法中的闻雀感受最深,那目眩神迷的感觉,似乎已经影响到了闻雀的神志。
但也只是那一瞬。
不过从这一瞬中,闻雀很明确的感觉到,这祭司动用的力量,确实跟神兽有关,但更多的还是跟阴影力量有关。
可不管是神兽的力量还是阴影的力量,在她面前,还真不够看。
只可惜这位祭司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点,也不可能会料到闻雀能将这两种力量掌握到这种程度。
毕竟从他继任祭司,掌握阴影力量到现在,体会到的只有阴影力量的强大。当然他可能并不知道这就是阴影力量,只以为这是信仰兽神带来的回馈,是信仰力量的源泉,只有越靠近兽神,才会越强大。
尝到这力量的滋味,就没人可以放手。其实阴影力量最大的体现,除了引诱心底的黑暗,更多的还是吞噬——
在听说闻雀掌握的蛊蝶能吞噬他们培养的瘴毒,还有着成为蛊王的潜力的时候,祭司就没打算放闻雀她们离开了。
此刻闻雀送到他面前来,他自然也当做是送上门的口粮。
这祭台能够吸收被打上了兽神印记的生机和血肉,那是真的,一滴也不会留下。而这被吸收的力量,最大的一部分就会通过他身下这根石柱被他收归己有,剩下一部分当然都是通过这祭台和石柱都进献给了兽神。
每一次献祭之后,他都能觉得自己仿佛和兽神,和这天地的感应都更深刻许多。他深信,终有一天,他能触摸到最后的屏障,飞升上界,去觐见真正的兽神。
闻雀才不管他的梦想有多伟大,在一瞬间的恍惚之后就回过神来,感受到那些转了方向,涌到她脚下的黑色雾气,闻雀就很是无奈。
这感觉就像是对方扔瘴毒,她祭出小蝴蝶虫虫饱餐一顿,此刻对方祭出这本源属于阴影力量的黑色雾气,她自己饱餐一顿。
她完全不好评价,对方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会不会觉得老天爷不长眼。
倒是第一时间觉得这不纯粹的力量,不要也罢,甚至觉得有些恶心。
因此在察觉到力量涌来的瞬瞬间,闻雀就只抽取了其中最关键的阴影力量,然后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力量包括其中最让人心惊胆战的怨气,一股脑全都拍回了对方的身体中。
既然喜欢,那就多吃点!
闻雀一点也不介意,毕竟这就不是些什么好东西,要是真那么好吃,也不会残留在这祭台里这么多,早就被吞噬干净。剩这么多,就说明这力量不好消化,那她就让对方尝尝什么叫做消化不良!
反派哪有那么好当的!
闻雀觉得自己现在才像是最大的那个反派,不仅对反派的力量掌控自如,更是能够直接压制这些小反派,甚至有一瞬间的错觉,自己是不是可以借用这力量来发展自己的反派势力了。
这个思路好像不错?
闻雀眼睛一亮,一闪而过的念头就像是给她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么想来,这平州完全就可以变成她的天下啊!
脑子里胡思乱想,闻雀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下,在她将那些诡邪的力量摁进祭司体内的同时,就已经摆脱了祭台力量的控制,转身就退了出来。
那来去匆匆的模样,让原本差点都动手的部落族人都有些懵逼。
所以这位仙子就是冲上去,跟他们最伟大的祭司说了几句话,就那么一眨眼,就又回来了?
他们的祭司居然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而祭台上,还站着另外一位仙子,那才是他们要计较的。
“你什么人!这是你能乱闯的地方?”
“赶紧下来!破坏祭祀是多大的罪孽!你可知道!”
“下来!”
这其中也有好心青年黑嘉也在劝说着:“两位仙子,部落祭祀绝不允许被破坏,不然兽神会降罪的!即便你们不是部落成员,兽神之怒,即便是你们也没办法承受的!”
闻雀这会儿已经落在了黑嘉面前,容颜还是那么明媚,笑道:“哦,怎么没办法承受?你见过?”
黑嘉被闻雀那明媚到耀眼的笑容晃了一下神,恍惚之后这才回到:“仙子!仙子不可妄为啊!趁时间还来得及,赶紧让她,”他指着还在祭台上的师青蓿,“让你的同伴下来啊!”
说到这个,到现在,黑嘉都还不知道这两位仙子到底所为何来,又是什么身份什么名字。
突然就意识到,这两位由始至终,都没打算跟他们深交。
当然,从一开始,他们将闻雀她们带到部落来,也是不安好心,谁也别说谁。
闻雀也扭头看着师青蓿,“可我怎么觉得,我的同伴一点也不需要下来的样子。”
师青蓿站在祭台上,一手捞着昏迷不醒的小姑娘黑娅,一手还抓着一道黑色的烟雾。
闻雀偏偏头,定睛看着那一缕细弱的黑烟,说实话,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吸收阴影之力的时候出现了漏网之鱼,但仔细看下去就发现,那黑色的烟雾跟她预想的不一样。
这么看来,这黑色烟雾,啊,准确说来,应该是一道不明显的残魂,这才是师青蓿大老远跑来平州要寻找的缘分。
而就在此时,被闻雀喂了太多负面能量的祭司也终于按捺不住,巨大的力量爆裂开来,在场的人全都被这突然的冲击力掀翻出去,现场唯一的幸存者,只剩下了闻雀和师青蓿。
哦,还有好几个站着的,从实力上来讲,应该就是这个部落战斗力的代表,部落勇士。
好巧不巧,正好有四个。
这不用掐指头都能算出来,这个数字应该不是巧合。除了柱子上的祭司,再加上这四个勇士,正好凑成五根柱子的关键点呢!
想远了。
眼前的祭司因为力量的爆发,原本笼罩在身上的那些伪装都炸裂开来,露出了面具和掩体遮盖下的本来面目。
闻雀:嘶!!
她这是突然打开了什么诡异世界的大门,难道这才是平州的真面目,跟兽神亲密接触的结果就是变得这么克系吗?
看着眼前整个人都跟身下的柱子融合在一起,仿佛无数柔软黏腻的触角糅合在一起,下一刻就会化作沥青流淌下来一般。
看着就……很败胃口的样子。
还有那张脸,如果那还算是一张脸的话,看着就跟生化危机一般,惨不忍睹惨无人道惨绝人寰。
闻雀很想捂脸,但想到对方会变成这样自己好像也是功不可没,闻雀还是强忍着撑着眼皮看着事态的变化。
“青蓿姐姐。”
师青蓿这会儿也从祭台上退了下来。
本来想出手压制闻雀和师青蓿的四个部落勇士,也被自家祭司这幅模样给吓到了。
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师青蓿也不是很明白。
“闻啾啾,你做了什么?”
闻雀摊手:“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啊!”
她就是简单投喂了一下这个人心不足蛇吞象的祭司,他不是想要力量嘛,她就给他送货上门!
“只是这力量也不是谁都能承受的而已。”
闻雀指指自己,再指指那已经从克系怪物快变成一滩烂泥的祭司,“差别还是挺大的。”
师青蓿:“……”好的,她懂了。
“就这样,没什么后遗症?”
闻雀也不是很确定,“我只是提取了被他们作为兽神力量信仰着的阴影力量,你也知道这东西不声不响,但实际上危害还挺大的。平州部落流传这么多年的兽神信仰,这个部落也不知道借用这阴影力量做了多少冤孽,你看这祭台上肉眼可见的怨气就知道了。”
如今师青蓿是渡缘山唯一的传人,继承了渡缘山所有的力量,而渡缘功法最神奇的一点,就是会比任何人都更先察觉游离在这世间之外的那些邪念与不和谐的力量。
感受怨气对于师青蓿一点难度都没有,刚刚她还从那黑色雾气中,捡到了那残破不堪的残魂。
也是属于渡缘山力量的体现了。
“这么多的怨气,只靠这祭台根本压制不了多久,迟早一天会爆发出来,到时候这平州说不定还会生灵涂炭。”
这漫山遍野的青葱翠绿都会消失不见,这十万大山也只会变成另一重深渊。
“这还只是其中一个部落。”闻雀脸上的笑容突然就淡了下去,“可以肯定的是,这平州部落信仰的兽神,以及兽神的力量,有多少是正统的,又有多少其实信仰的只是阴影的力量,我们谁也不知道。这么多年的积累,当这些怨气此起彼伏的爆发起来,那场面。”
闻雀“嘶”了一声,“青蓿姐姐,任重道远啊!”
师青蓿顿时面露苦笑:“闻啾啾,你这是在给我上难度啊!”
“不不不这是你师父,也就是沉禹前辈留给你的难度,可不是我留给你的,渡缘山的责任,从来都不是好背负的。”
要不然曾经的沉禹前辈,在没找到合适的传人之前,唯一的想法就是跟渡缘山同归于尽呢,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你有什么打算?”师青蓿看着闻雀,“虽说我是渡缘山传人,但这种事我觉得你应该更有经验。”
闻雀:“……这样的经验好像也并不是那么值得骄傲?”
师青蓿但笑不语,渡缘山上现在还放着的好几个大家伙,都跟眼前的闻啾啾有关系,就包括她这次来寻找的缘分,在找到那一刻才体会到,拐着弯跟闻雀也有一定的关系。
“这可是个大工程。”
就比如眼前这里来说,他们要对付的可不只是眼前这个已经变异的祭司,还有旁边那些根本不会听他们解释的族人。
而且,这个部落还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其实有个最简单的解决方法。”
闻雀挑挑眉,抬手轻轻一挥,最纯粹的阴影力量顿时蔓延开来。
是不是神兽的气息已经不重要了,这阴影力量就是这个部落信仰的,兽神的力量——
更让众人目眩神迷的,还是闻雀身后那突然展开的黑色羽翼,铺天盖地的,直冲他们神魂,无一不说明一个事实。
“我现在这样,可是有资格站在这里了?”
这句话,是对着在场所有人说的。
那些被冲击的力量掀得人仰马翻的族人们好不容易站起来,先看到自家祭司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没缓过神,就再次看到闻雀现场变身。
要说闻雀身后的翅膀还有可能是妖族变身,但那跟妖族浑然不一样的气息,还有他们最熟悉的兽神的气息,不可能出现在这样一个半路出现的修士身上!
这不合理!
不,还有一个更合理的解释——
黑嘉仰望着闻雀,眼中逐渐露出了狂热的色彩:“兽神……降世了?”
“是兽神啊!”
“兽神真的降世了?”
闻雀满头黑线地望着这些狂热的族人:兽神个鬼啊!
对着她这么个漂亮的小美人,说什么“兽神”真的礼貌吗!
第116章 116号冤种
闻雀显出自己的翅膀, 可也没想过要用这翅膀来冒充兽神,这可是比被平州部落当做可消耗的养料更可怕的事。
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要在这时候来承受这么强大的信仰力量,而且平州这边的信仰总给她一种很诡异的感觉。
当然这诡异不仅是阴影力量带来的, 更多还是这种人心上的疯狂。
比如此刻看下面那些人的眼神, 一个比一个狂热, 估计下一刻就能把她供起来。
闻雀“啧”了一声, 抬手化出一道阴影的力量,随着这力量的使出,下面又是一片倒吸一口凉气的感叹声。
闻雀:“……”真够了。
而这力量的作用, 则是化作牢笼,将已经半瘫在柱子上,流淌了一大半下来的某位不知名的祭司给捞在了牢笼里。
师青蓿笑着:“你这动作看起来很熟练。”
闻雀觉得这话不好说,似乎当初小师叔给沉禹前辈找麻烦的时候, 也是用这手法弄过去不少千奇百怪的东西。
如今她亲手弄的这玩意——
“这东西是不是最后还是要送到渡缘山?”
反正渡缘山已经有那么多负担,也不差这一点了。
师青蓿倒是觉得无所谓, 有些时候她还是很理解师父沉禹某些决定的, 以渡缘山的负担, 说不定能跟渡缘山同归于尽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我倒是无所谓送不送到渡缘山,可你要怎么跟这些人解释?你也说了这只是个开始, 看你这架势, 既然已经发现平州部落跟阴影力量有极大关系, 你肯定是不会袖手旁观了?”
“这已经不是袖手旁观的问题,而是这么多的阴影力量, 放任它们流落在外为祸四方,不如由我来吸收了?”
她是真没觉得这阴影力量是负担, 反而能成为自己力量的一部分,接触这么长时间了, 她也觉得自己的心态很稳。
师青蓿的心情却很复杂,“即便这么长时间了,我依然觉得它很危险。”
她也亲眼见过太多被阴影力量侵蚀后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别说眼前还有个现成的例子,也是现在大家都还不知道这些异变的根源就是这从天地之初就成型的阴影力量,要是让人们知道这一点,那必然是谈阴影色变。
更进一步再知道闻雀就是一个巨大的阴影,那师青蓿也很想知道大家的心理阴影到底有多大。
到时候对闻雀的态度,就不好说了。
这么大一个不安定的危险因素,大家一向的处理方式就是防范于未然,彻底碾灭在萌芽——哦不,闻雀现在已经不能算是萌芽了,她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那段时间,茁壮成长为一棵小树苗。
拥有威胁整个沧澜界的威力了!
师青蓿扶额:“不管你怎么忽悠,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最后的真相。”
不然倾尽整个渡缘山和天阳宗之力,都不一定能护住闻雀,那么闻雀最担心的剧情,即便现在没了晏起,也会在她身上重演。
闻雀笑道:“青蓿姐姐你放心,我绝对惜命,不跟他们玩。”
说不得这里的事解决之后她扭头就跑,怎么,还能冲上天阳宗来祭拜她不成?只要他们不知道阴影力量的存在,以他们的狂热也找只会把闻雀供起来。
至于那些知道阴影力量的人,就算知道她和阴影力量关系颇深,恐怕也想象不到如今她就是阴影力量的化身?
闻雀抬眼看着这些部落的族民,漂亮的眉眼间是冷凝的威压:“所以,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
下意识的摇头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膝盖都已经软了下去,片刻间,闻雀的眼前就已经跪下了一大片,包括那四个眼底还是一片迷蒙的部落勇士,都一并跪了下去。
这场面,闻雀看着就有些心慌,但表面上还是一派镇定。要是师青蓿还能听到闻雀的心声,必然能听到那一连串熟悉的鬼哭狼嚎。
但即便听不到,看着闻雀那淡然神色下的僵硬,师青蓿抿唇笑着,假装自己没看到。
“既然你们遵从兽神的指引,那今天我就明确的告诉你们,从一开始你们就走错了路,兽神并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
闻雀手指一点,于是在场的人都看到了炸裂的祭台下,冲天而起的怨气,铺天盖地,仿佛下一刻就能化作实体,将他们全都吞噬。
其实对于这样的场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们也许都曾经看过类似的梦魇,只是每次睁开眼的时候都不会觉得自己真的会面临这样的局面,因为他们有着兽神的庇护,所作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供奉兽神。
可如今,站在眼前的这位仙子,比他们幻想了无数世代的兽神,更像是真的兽神降世一般,出现在他们面前,真实,又美丽,充满力量,更符合他们的想象——
却将最丑陋也最残酷的一面,撕裂在他们眼前展现。
“我不清楚你们是否真希望面临这样万劫不复的结局,至少我肯定是不希望接受到这样的力量供奉,还怪恶心的。”
属于祭司的那一团,被闻雀捏吧捏吧变成了一小团,塞到了师青蓿手里,“如今你们也看到了,你们这么多年供奉的力量到底去了哪儿,我能肯定的是,兽神肯定是一点都没收到的。”
闻雀冷笑一声:“你们的信仰就喂了这么大一团烂泥出来,相信再过不久,来承受这供奉反噬的,也只有你们了?”
虚假的信仰下面,只有祭司这一脉人心不足蛇吞象的贪婪,对力量的追求没错,可是这种吞噬的力量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看看这祭司变成什么模样就知道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闻雀的话,也仿佛是为了给这些部落族民一个深刻的教训,就在闻雀话音落下之后不久,一股冲天的怨气在远处爆发,即便相隔甚远,也能感觉到那足以吞噬一切的危险。
他们就深刻了解到,眼前他们看到的这些,已经是被闻雀压制之后的和谐状态了。
师青蓿也叹一声:“你果然是个乌鸦嘴。”
这才说了几句,刚刚那些担忧就直接摆在了明面上。
闻雀摊手:“这可不能怪我。”
在回头看着那些已经被弥漫了半边天的黑色雾气震惊的怀疑人生的部落族民,想来他们也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会被这漆黑的未来吞噬。
也许追寻力量的过程中没有去计较,但最终还是会败给人心。
闻雀和师青蓿也没打算跟这个部落继续计较,该看的景象已经看到,该找的东西也已经找到,就是手里这个小姑娘,暂时不知道怎么安顿,只能随手带着。
黑娅再次从黑暗中醒来的时候,看着眼前移动的景色,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是不是之前的遭遇都是一场难以醒来的噩梦。
她应该是死了,她都感觉那带着死亡气息的抓住了她,下一刻就能将她的灵魂都吞噬,血肉无存——
就像当初她目睹母亲被这祭台吞噬一样,她也将在这世间化为乌有。
她不想死的,她还这么年轻,但最后只有一片黑暗将她笼罩。
然后她居然醒过来了,她居然还活着!
黑娅一抬眼,就看到了闻雀那漂亮的侧颜,不得不说,虽然没认识多久,她就已经觉得这张脸看起来很熟悉,但同样也无法忘怀之前这个人是怎么对自己的。
明明一开始,就只是第一眼,她就觉得这个人可以信任,对方却辜负了自己的信任。
感受到黑娅的眼神,闻雀扭头就对上了小姑娘那依然带着恨意的目光。
“哟,醒了。”
人是醒了,但是对于自己的仇恨和厌恶好像也根深蒂固。不过闻雀也没有解释的打算,毕竟最开始她做的事情也确实会对这小姑娘造成不小的伤害。
安慰人的事,还是交给师青蓿来吧,她不适合。
闻雀只会当坏人,这么多年发展下来,闻雀觉得自己更适合当个坏人。
“青蓿姐姐,这丫头醒了,要不找个地方扔下吧?”
黑娅:“……”
虽然她没出过远门,却也能看出来,这里已经远离部落的聚居地。虽然她在逃离部落的时候就已经做好自己要在这十万大山深处独自求生存的心理准备,那时候也已经想好了,就算死在外面,也不要被那祭台吞噬,可真到了这一刻,她感觉到了外界的广袤和自己的渺小,她就清楚的认知到,就算她逃离了部落的追捕,在这密林里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被死亡笼罩之后,才能更深切地感觉到死亡的恐惧。
听到闻雀说要把她扔下,原本就还懵懂的脑子瞬间再次被死亡的阴影笼罩。
看到小姑娘神色变化,师青蓿嗔一眼闻雀:“好了,你别吓她了,真吓出个好歹来,你又来自责,何必呢?”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禁得起这些吓唬。
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是勇敢没错,但是逃出部落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本就不是特别勇敢的人,祭台给她留下了极大的阴影,后续还不知道要多少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闻雀“啧”一声:“其实她这心里状态,更直观的就是让她看清楚祭台破灭的样子,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可怕,很快就会好了。”
“那可不一定,毕竟大家对可怕的定义不一样,而且每个人的承受力也不一样,这么随随便便让她面对那种场面,迎接她的可能是更深的崩溃。”
所以师青蓿从一开始就把小姑娘给弄晕了。
毕竟祭台上的那一幕,特别是祭司的变化,一般人见到都能做噩梦,这个小姑娘心神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此刻再多加一点外力,说不定就会彻底的崩盘。
闻雀耸肩:“这方面你更了解,当然是听你的。”
她也不至于真就欺负一个小孩子。
“不过她到底什么安排?你要带她回渡缘山?”
渡缘山一脉单传,除了正式的继承人之外,也只有信得过的友人才能踏足渡缘山。
而且渡缘山里面存放的东西太特殊也太危险,并不适宜不相关的人在渡缘山上生活,就连师父原落枫这么多年,也只是在渡缘山脚下结庐而居。
那还因为是原落枫,而不是其他人,换个人连在渡缘山下逗留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在那里一住就是一百年了。
“总不会把这么小一只扔在山下独自生活吧?说不定你闭关一次出来,她都把自己饿死了。”
黑娅:“……”
她很想反驳来着,在部落里的时候,她也能自己养活自己。但是见识到外面的世界之后,她突然就不那么确定了。
“她不适合留在渡缘山。”
这小姑娘心性不稳,去了渡缘山反而容易受影响。
渡缘山上收容的那些东西,一点也不比闻雀手里的阴影力量安全,还是这么多代渡缘山传人收藏下来的。
当然经过这么多代渡缘山传人的努力炼化,被压制在渡缘山下的东西勉强保持着一个诡异的平衡。
用闻雀的话来说,渡缘山的存在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毒瘤,是沧澜界一个极大的隐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开来。
但实际上也没有太多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和牺牲。
渡缘山的做法就更像是把沧澜界上的毒素都逼到一个地方,然后再进行处理,等到渡缘山都无法承担的时候,就是彻底切除这个毒瘤的时候了。
师青蓿也知道这一点,正如当年师父沉禹在选择徒弟的时候那么谨慎,没有合适的人选宁愿用自己来献祭一样,师青蓿在接手渡缘山,或者说每一任传人在接手渡缘山的时候,都会做好这样的准备。
其实师青蓿都没想到,她能这么快就找到合适的人选。
只是这人选,还需要更长的时间去蕴养。
“天阳宗倒是可以安顿她。”师青蓿看着闻雀,笑道。
闻雀声音都拔高了几分,“那也不能什么都往天阳宗扔啊!”
黑娅:“……”说真的她什么都能听到的。
“就把她送到繁城,怎么也能生存的。”
也不是说,救了这小姑娘,就变成她们的责任了吧?那以后谁还敢救人,不成道德绑架了?
黑娅想说什么,嗫嚅半天,却没能说出话来。
现在这情况,她的意见似乎并不太重要,但她也相信——好吧,刚刚才说已经没有信任了,可心里也明白,这两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仙子,对她确实没有恶意。虽然手段有点一言难尽,但好像是真的救了她,还带她离开了部落的祭台。
她是真的活下来了。
而她们还在讨论自己今后的归处,她真的可以摆脱部落的束缚了?
终于冷静下来的黑娅小脑袋瓜勉强开始运转,可即便理解了,她还是没办法原谅闻雀对她做的一切。
想到这里,黑娅自认为极其凶狠地瞪着闻雀,表达着自己的态度。
师青蓿也是无奈摇头。
这小姑娘最开始还谨慎着求救,姿态放那么低,懂得进退,也是后面被逼急了以为自己死定了才破罐子破摔仇视上闻雀。
这会儿呢?这小表情大概是知道闻雀不会真的伤害她,才这么“恃宠而骄”?
好像也不太合适。
以她们的移动速度,离另外一处爆发怨气的部落也不算太远,却在快要靠近的时候,闻雀面色一变,猛地停了下来。
师青蓿也立刻停下脚步,看着闻雀变幻的神色,心中也开始不安。
正如晏起尊者说的,闻雀身上是有些诡异的气运和特殊的天赋在的。她有些时候感知到的细节,总是能引发一系列未可知的变化。
就是有些可惜,随着闻雀修为提升,他们再也听不到闻雀心底的叭叭声,除了觉得怀念之外,更觉得少了一个知道小道消息的途径。
“啾啾怎么了?是有什么事?”
闻雀没说话,却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一个已经碎成两截的小小玉环来。
“这是?”
这东西,师青蓿虽然没有,却知道是什么来历。这是临春河拜托朋友帮忙炼制的,也只有他们无涯峰几个弟子才有的,每一个小小的玉环都代表着他们自己,人手一块,互相交换。
要是出了什么事,需要帮忙的时候,就会捏碎玉环传讯。
因为大家都成长起来,时常分布在十三州各处独自历练,同时面对的危险也与日俱增。沧澜界有一个特殊的地方,那就是整个沧澜界的磁场仿佛都受到影响和限制,闻雀想象和力量中那种传讯的手段,比如通讯的玉简和传讯的玉牌什么的,在沧澜界都无法使用。超过一定的距离,这消息就没办法用这些手段传出去。
倒是可以使用传讯的仙鹤符箓,这是法诀,怎么都能使用,但就是传讯的速度太慢,还容易在半路遗失,距离太远了,也是不保险的。
当然,修为高深的大佬捏出来的仙鹤符箓威力不一样,可以传递的信息和飞行的速度也是刚刚的。
话说回来,临春河送的这小玉环,大家一直都放在自己的储物袋里,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动静,不是没遇到什么危险,而是鲜少有自己不能解决的,也没想过要惊动其他同门。
但此刻,这玉环碎了一颗,还是属于大师兄顾让的,想必其他同门也都收到了。
闻雀还在思索,这次分别之前,她就知道,大师兄顾让应该是去了曲州顾家,应该是为了白藤前辈那边的事。
如今顾家早已经不复当年的辉煌,当然那虚假的辉煌在顾随远手里也持续不了多久。除非真让顾随远的阴谋得逞,从大师兄顾让身上拿到金丹和剑骨,说不定被大师兄的血喂出来的顾廪还真能带顾家重现辉煌,但是吧——
顾随远已经没了,顾廪早就成了废人,如今的顾家是白藤长老的一言堂。
虽然顾离来路有些不正,可他是不争的顾家血脉,更有着顾家这么多年来一直追寻的,完美融合妖族血脉。
就这样一个继承人,怎么都比顾廪那个废物要好。
这些年顾离在白藤的帮助下,也算是彻底掌控了整个顾家,原本看起来柔软又好欺负的纯真小半妖,在白藤长老的教导下,那手段也是层出不穷的。
大师兄顾让这次去顾家,就是应邀参加一个祭祀。顾让身为顾家纯正的血脉,也是需要到场的。
顾离打算解除白藤长老和顾家之间的契约,还白藤长老自由。
其实白藤和顾家初代家主之间的本命契约,随着顾家初代家主的死亡就应该结束,只是那时候顾家的初代家主选择魂飞魄散的结果,留下了白藤一命,只希望他能在无尽的生命中,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一帮顾家的后人。
其实这个要求并不难,白藤应下了,却没想到这一声应承之下却得到了天道规则的回应,他就这么和顾家的兴衰锁在了一起,这一锁就是上千年。
而他因为千年前本命契约破裂的影响,这么多年伤势都没有好转,等于是拖着一副破败的身体苟延残喘。
倒是顾离有心了,明明他也没做什么,只是在这孩子接手顾家的时候,指点了几句,这孩子就放在了心上。
筹备了这么多年,等到彻底掌控顾家的话语权时,顾离做的第一个决定就是要还白藤自由。
顾家那些长老虽然不乐意,但这些年白藤的所作所为也让他们认清楚一个现实,虽说留着白藤等于是给顾家留下一重保障,可再这样下去,这个保障也只会彻底变成毁灭顾家的源头。
还不如及时放手,还能卖白藤一个好,甚至这位新任的年轻家族,看起来手段不缺,实力不错,成长空间颇为广阔。
应该能带着顾家重现初代的辉煌。
顾让就是为了这个事去的曲州顾家,按理来说不应该出什么意外,可属于顾让的玉环就在这时候碎掉了。
闻雀抬眼看着师青蓿,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师青蓿温声笑道:“你去吧,这边交给我来处理。”
虽说她一个人,确实会有些麻烦,可那不是巧了吗,正好是归林秘境即将开启的日子,这平州最不缺的就是人手。
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有不少人过来查看情况。
闻雀点头,“青蓿姐姐你也要小心。”
“嗯,看到天阳宗的弟子我也会帮忙传信,你们也不必什么事都由自己来扛。”
无涯峰这几个,就是习惯什么事都自己解决,宗门才是自己最大的靠山呢!
时间不等人,闻雀能够感应到应该就是从西边传来的变化,那也正是曲州顾家所在的方向。
还好平州这边离曲州不远,闻雀在平州也不算太深入,要赶过去,她应该算是师兄妹里面几个最近的。
一路上闻雀直接展开翅膀,化作流风疾影,丝毫没有停留地往曲州而去。
就连小三白都感觉到了闻雀的情绪变化和灵力波动,从沉眠中提前醒来,一道黑色的流光从闻雀的丹田闪现,转眼就落在了闻雀的头顶上。
这个姿势小三白也是跟青玉云雀小团子学的,可它忽略了自己和小团子的体积差距。小团子蹲在闻雀头上那是可爱的装饰品,小三白这一蹲上去,比闻雀的脑袋还要大上两圈。
就显得——小三白还以为闻雀会像以往那样来扒拉自己,或者教训自己不能往她头上蹲。但是这时候的闻雀似乎根本没在意它的举动,一直展翅飞翔着——用着小三白最喜欢也最羡慕的那双翅膀。
闻雀不开心,小三白感觉到了。
第117章 117号冤种
在小三白眼中, 闻雀的心理状态其实一直都很稳定,虽说它听不到闻雀的心声,却能感觉到闻雀的心情变化, 其实从契约前就能感觉到, 在本命契约之后, 那是更加清楚。
闻雀情绪一直很稳定, 可这会儿她却是很明显不开心。
没经历过这一遭的小三白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就它这块头好像也不适合像小团子那样凑到闻雀脸上去撒娇卖萌。
一脸凶狠的小三白偏头想了想,最终还是伸出爪子扒拉扒拉挂在闻雀头发上, 已经被它压得偏离原本位置的粉蝶,示意这个家伙去安慰闻雀。
小三白也知道,在常人眼中,虫虫这种才是漂亮可爱惹人喜欢的, 而且闻雀也确实很喜欢亮晶晶的粉蝶,不然也不会常年都戴在头上。
但是虫虫并不是很能理解小三白的心思, 就知道自己被这“庞然大物”给压得半身不遂就算了, 还要被它黑漆漆的爪子扒拉, 虫虫满心都是委屈,却只能缩着翅膀努力避让。
两个小家伙在闻雀头顶上的互动, 她当然也知道, 只是这会儿没时间也没心情去安抚两个因为她心情变化而显得有些慌乱的小家伙。
随着越靠近曲州, 心底那点慌乱就更加明显。
直到她感觉到冲天的妖气,那是无数的妖族聚集在一起才会有的效果, 还不是单纯的妖兽,而是无数的妖族。
妖族什么时候陈兵曲州了?外界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么大的动静, 居然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恐怕整个曲州早就在妖族的掌控之下。
闻雀不相信妖族这么大的动静, 曲州,顾家会一点都不知道,除非从一开始顾家,还有顾离和白藤都搅合在里面,甚至这事就是顾家一手主导的。
闻雀此刻不意外用最大的恶意去评估,对于白藤,还有顾离,闻雀是很想相信的,可是眼前这景象,要让闻雀相信白藤和顾离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或者干脆就被妖族控制毫无还手之力,还不如相信这一切本来就是这俩联合妖族做的,似乎更合理一点。
脑子里混乱地想了许多,在被妖族发现之前,闻雀就已经收起自己的翅膀落了下去,顺势再把小三白又塞回了灵台之中。
“乖一点。”
其实小三白觉得自己已经很乖了,它也很想像虫虫一样可以光明正大地陪在闻雀身边。
“你这会儿出来,说不定就被妖族的人抢走了。”
小三白:“……”妖族也不是什么都抢的吧?
而虫虫虽然算不上妖族,毕竟是蛊毒生灵,看怎么也是的当初的妖族小王子用出来的,也跟妖族有着密切的关系。
想到这里,小三白还挺委屈的,可依然很听话被闻雀塞了回去。
也就是这么一耽误,很快就有妖族来到了闻雀面前,这些妖族都有着明显的种族特征,比如毛茸茸的耳朵啊,还有毛茸茸的大尾巴啊什么的。
看得闻雀就眼热,只可惜现在不是挼毛茸茸的时候。
“来者何人!”
确实,来者何人,比起这些妖族来说,闻雀还真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收起羽翼的状态。
闻雀一脸泰然:“怎么,这曲州什么时候已经是妖族的地界,不让人进出了吗?”
妖族的气势很是高涨,那感觉,闻雀好像在之前刚刚才在平州部落那里体会过差不多的情绪。
“如今曲州不接待外来之客,还请转回。”
“外来之客?什么时候我回曲州也成外来人了?还是你们妖族已经打下了曲州,我回家都不行了?”
“呵,还不知道这位仙子是哪家的千金?这曲州的地界,尚不知道还有仙子这样的人才。”
炼虚期的女修,还是这样的品貌和气质,要真是曲州人,定然也是有些名声在外的,他们不可能没听过。
“连我都不知道,那你们这也太孤陋寡闻了。”都走到这一步,闻雀也觉得没必要在隐藏什么身份,还不如直接表明,“天阳宗无涯峰,闻雀,顾家顾让的师妹,这一点身份,可还够用?”
要是妖族真有什么打算,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恐怕也很难在这天罗地网之下靠近曲州,靠近顾家。
在闻雀报出身份的同时,对方的表情就变了。
很奇怪的是,并不是敌对或者不安的表情,而是表现出对闻雀的到来很惊讶也很欢喜的模样。
“原来是闻仙子,远道而来,想必是为了大典而来!”
大典?
什么大典?
闻雀表示一无所知,但既然对方已经这么表示了,她自然也是顺杆子就往上爬:“怎么,不欢迎?”
管它什么大典,只要能混进去就行。
对方顿时拱手道:“欢迎,自然最是欢迎,以仙子对顾家的贡献,和顾家的关系,这次大典,自然也是少不了仙子这位座上宾。”
这话的言下之意闻雀听懂了,如今这事,跟顾家肯定脱不了关系。
可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也没什么紧要的事,甚至还欢迎她的到来,又是什么情况会让大师兄的玉环碎掉?
难道是意外?
此时此刻,闻雀还真希望这就是个意外。
跟着几位妖族,闻雀熟门熟路到了顾家的门口。
说实话,隔了这么多年她也是第二次来顾家,看着熟悉的门楣,闻雀皱着眉感应周围的气息。说实话,十分古怪,居然只有铺天盖地的妖气,也就是妖族的气息,人类修士的气息在这里面弱到完全可以忽略。
就算顾家没落的现在,也是有不少长老的,总不能连一个合体期半个炼虚期的长老都没有吧?
全都被干掉了?
大师兄的气息,更是没感觉到半点。
闻雀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偏头看着陪她一起过来的妖族,长着狼耳,一双眼睛狭长又危险的妖族对上闻雀的眼神,笑得很是无辜又坦然:“仙子有何指教?”
闻雀都气笑了:“怎么,你们是真当我傻?还是好忽悠?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偌大一个顾家,一个人都没有,你们妖族到底在搞什么?”
那狼妖也是好笑,兴味地看着闻雀:“其实我也好奇,闻仙子既然知道此地不妥,怎么又会独自前来,就真不怕妖族要对你做什么?”
闻雀翻了个白眼:“你们不是笃定不管有什么情况,我也一定会来吗?”
闻雀顿了顿,这就继续道:“少跟我打马虎眼,我疯起来我自己都害怕。”
狼妖笑道:“闻仙子大可以进去看看。”说着,他的语气也是一顿,“怎么,赫赫有名的闻仙子不敢了?”
“激将法?你是想着就这么一激我,我抬脚就进去了。还是我察觉这是激将法和陷阱,扭头就走?”闻雀冷笑着:“还跟我玩这一套?预判我预判的预判?”
狼妖依然一脸镇定,抱着胳膊笑得坦然:“那闻仙子到底如何决断?”
闻雀呲牙笑着:“也没规定我一定要进去?而有些事,也不一定是非要进去才能确定的!”
跟在小师叔身边那么多年,闻雀学到的不少——不管好的还是坏的——晏起的行为模式,闻雀还是很喜欢的。
特别是这样的行为不是针对自己,那就更好了。
闻雀直接祭出手里的剑气灵符,这么多年,用上剑气灵符的时候越来越少。更多的还是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小师叔,这剑气灵符更像是小师叔留给自己的念想。
闻雀拿出来的剑气灵符,还不是小师叔留给她的,而是这些年大师兄送给他的。在小师叔的影响下开启奇特修炼模式的顾让也察觉到炼制剑气灵符的好处,当然这些剑气灵符也都被顾让送给了师弟师妹们,闻雀手里就攒了不少。
这会儿用顾让的剑气灵符,闻雀是一点也不客气,也没给狼妖反应的时间,直接一叠剑气灵符就砸向了顾家的宅邸。
其实早在百年前她就想这么干了,顾家这个藏污纳垢的地方,早就该直接摁掉!
什么伤及无辜的后顾之忧,早就该扔掉了!
剑气灵符砸出去的同时,闻雀是神清气爽,旁边的狼妖就不淡定了。
“你这是做什么!”
再反应也来不及了。
闻雀砸的这一叠剑气灵符都是顾让最新鲜炼制的,全都是炼虚期剑修威力,一道炼虚期剑修的剑气灵符砸出去就足以掀翻这里大部分的建筑,何况是一叠?
谁家剑气灵符是用“叠”来当计量单位的,谁家孩子这么豪横?
当然,眼前的闻雀就是一个。
闻雀砸出这一叠,是把顾家的防护阵法也考虑在内,这一连串的轰鸣,恐怕整个曲州都能听到,烟雾还没散去,都能看到整个顾家都被夷为平地,化作废墟。
唔,就跟当年闻雀亲眼见证聂家在小师叔的威压下化为废墟一样。
原来是这种感觉!
不过蓝家那边是在自己过去之前就已经自己先化作了废墟,根本不用他们出手,这么想来还是有点遗憾的。
“你也看到的,就是做了一件自己很久之前就想做的事而已,怎么,很惊讶?那就先惊讶着吧!”
化作废墟的顾家——至于顾家之后是不是要来找她赔偿,这事就交给大师兄处理了。
嗯哼,都是顾家的事,而且要不是大师兄的玉环碎了,她也不会跑到这里来找事,对吧!
化作废墟的顾家一眼明了,确实,除了一些隐藏在暗中的妖族之外,真没有半个人类。
闻雀扭头,看着气急败坏的狼妖。
这下冷静不下来了吧?
狼妖气笑了:“闻仙子还真是阔气。”
“过奖?”闻雀偏头笑着,“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还可以再表演一下。”
“哼,闻仙子说笑了!”狼妖上前一步,拦在闻雀身前,“还请闻仙子不要伤及无辜。”
“嗯?哪里有无辜?我又伤了谁?”闻雀指着废墟里那些灰头土脸的妖族,“你说他们吗?抱歉啊我真没想到顾家这里居然一个顾家人都没有,全都是你们妖族诶!”
闻雀理直气壮地说:“既然你这么了解顾家了解我,自然也就知道我和顾家多少都有恩怨的,刚刚那种情况我借题发挥报复一下,你也能理解的吧?”
狼妖能说什么,说他不能理解吗?
他确实不能理解闻雀是怎么做到避开所有的选择,给出这样一个答案。不管闻雀是选择进还是退,都在他们的预料中,各种方案都有了,却没有想到闻雀避开所有的答案,直接动手。
“你就不怕伤到里面的顾家人,伤到你的大师兄?”
闻雀挑眉:“你对我家大师兄有什么误解,要是我家大师兄能被他自己的剑气灵符伤到,那就……伤到吧!”
要是顾让真被他自己的剑气灵符被伤到了,恐怕也没那个脸让闻雀知道。
至于其他的,白藤长老和顾离,连这几道剑气灵符都避不开,那也都算了吧。
没见这里受伤的只有顾家这片宅邸,就那些妖族也只是灰头土脸,其实没什么生命危险嘛!大家都是修士,能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就没有弱不禁风的。
“还不说吗?”闻雀脸上的笑容淡去,“我不介意就这么直接打到妖族去的,见识见识你们所谓的大典,到底是什么样子?”
狼妖哼笑一声:“闻仙子这么厉害,那就试试?”
一言不合,那就战!
也就在此时,一道琴音划破天际而来,带着惊涛骇浪的气势,同时破空而来的还有一道熟悉的龙形虚影,撕裂光影,扎在了闻雀眼前,生生将狼妖和闻雀隔开,将眼前本就千疮百孔的大地再次扎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来。
龙吟声仿佛这会儿才追到耳畔,同明溪的身影一同落下。
干净利落的架势,再也没有当年那个万花丛中过片也不沾身的逍遥模样,却是另外一重更加让人心动的气势,动人心魄。
随后而至的,则是抱着仙羽九弦琴翩翩落下的秋锦悠,一袭桃色长裙仿佛天边的云霞,化作袅袅的仙气,就像是从云端翩然而至的仙子。
嗯,自带背景音那种。
闻雀都乐了。
大家都到了,只有那个短腿还迷路的小师弟临春河,这种场面也就不指望他,不来也没关系。
明溪那张明媚耀眼的漂亮脸蛋上,是勃勃英气和张狂,俾睨众生的气势更是与日俱增。
“这种场面,又怎么能少了我?”
自从闻雀觉醒天赋,开启如有神助的修炼之路后,无涯峰这些人的压力也是一天比一天大。原本是他们当中最咸鱼的小老三,如今这修炼进度几乎都快超过大师兄顾让,这里面就数顾让和明溪的压力最大,秋锦悠和临春河倒还无所谓,一直按照自己的步调修炼。可顾让身为大师兄,要是被闻雀超过,那心理落差就太大。至于明溪,就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落在闻雀后面。
闻雀先明溪一步进阶炼虚期,给明溪气得当即就闭关冲击境界,只可惜心境不稳,没成功不说,还险些影响修为。
后来慢慢冷静下来,这才自己出门历练,寻求进阶的契机。
算起来,闻雀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明溪,此刻看明溪,气息变化很是明显,看起来应该是很快就能冲击炼虚期了。
未免刺激明溪,闻雀在她面前乖得很。
对于明溪和秋锦悠的到来,闻雀也表现得很是开心:“二师姐!小师妹!你们来了!”
秋锦悠也走到了闻雀身边,师姐妹三人相视一笑:“小师妹说得对,这场面,又怎么能少了我们?”
闻雀摸着后脑勺笑道:“我这不是没想到你们能来得这么快?”
她以为她是离得最近的一个,又有特殊的赶路方式,早就准备好了独自应对的心理准备。
接过她就炸了顾家的这点时间,秋锦悠和明溪都已经感到了。
这感觉,是真的不一样的幸福感。
明溪上前一步,抽出扎在地上的龙魂槍,在手里转了一圈,“这可不是巧合。”
而是在知道大师兄受邀来曲州顾家的时候,明溪就心有所感,当即放下手里的事,扭头就往曲州赶,在路上遇到了同样赶来的秋锦悠。
要只是自己有这种念头的话,还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结果秋锦悠也有同样的感觉,明溪就觉得,这事不简单。
经过这么多年闻雀那些古怪思维的洗礼,明溪和秋锦悠思考问题的方式也被潜移默化了许多。而且身为修士,对于这种一时间闪过的念头,都可以当做某种顿悟,谨慎对待。
不过就是跑一趟的功夫。
结果还没到呢,就看到曲州的变化,那铺天盖地的妖族,就觉得出事了。
还在犹豫要怎么进来看看,就感觉到顾家的方向传来的动静,那地动天摇的架势,还有她们十分熟悉的气息,当下也不管了,直接就杀了进来。
当时妖族也被顾家这边的动静转移注意力,倒是给了她俩可趁之机。
如此,三姐妹终于站在一起,并肩作战。
这场面,她们仨已经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那狼妖脑壳都疼了。
闻雀看他的表情变化和纠结的模样,顿时笑道:“怎么,没想到吧?我都没想到,别说是你了。接下来要怎么做?直接打吗?”
说着,闻雀又拿出一叠剑气灵符,那豪横的模样看得狼妖是眉心一跳。
打什么打,不带这么不讲道理的。
这剑气灵符一拿出来,闻雀等于是拿出了千军万马的架势,就他们这些驻守的妖族,都不够闻雀削的。
更别说她身边还有两个帮手,明溪那杆龙魂槍,足以让人心惊胆战,秋锦悠的琴声一出来,更是各种叠加状态,让明溪的战斗状态如有神助。
可驻守在这里的妖族,最厉害的也不过是十来个合体期。
眼前这三位,闻雀一个炼虚期,明溪和秋锦悠则都是合体期大圆满——
怎么打?
更何况最开始他们也不是想跟闻雀,跟闻雀身后的无涯峰和天阳宗为敌,还不到时候,只是拖延时间而已。
眼见这狼妖憋着一股气但就是不说话的样子,闻雀也知道从这狼妖身上问不出什么来。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确定大师兄的位置,不知道这些妖族到底在憋着什么坏,眼下看起来,大师兄肯定是遇到事了。
这狼妖很明显是在拖延时间。
“二师姐小师妹你们可有什么消息,这狼妖只在最开始漏了一点消息,说什么大典。”闻雀看一眼狼妖那紧绷的神色,“这一点他应该没骗我,虽然只是大典,没具体说什么,可我总觉得这一点很关键。”
明溪则是看着闻雀:“你觉得呢?”
这时候还是要靠闻雀那无与伦比的脑洞胡乱瞎猜了,而且每次闻雀看起来就跟瞎猜一样,却总能猜到问题的最关键。
闻雀突然就看懂了明溪的眼神:“……”一时间心情很是复杂。
就是受小师叔的影响太大,如今大家遇到点什么事,都喜欢让她先瞎猜了。
闻雀扶额,她能怎么办?只能努力冷静下来,开始新一波的头脑风暴。
“大师兄来曲州,本就是因为顾离的邀请,说是要解除白藤长老和顾家之间的誓约束缚,需要大师兄这个顾家正统血脉的帮助,但实际上并没有说要怎么帮。”
闻雀揉着胀痛的额角,“然后就是大师兄的玉环碎掉,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是意外还是大师兄遇到什么事来向我们示警。可如今看这些妖族的阵仗,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而他们在拖延时间,就说明大师兄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时间拖延下去,后果就不知道了。”
闻雀转头看着眼前的废墟:“顾家人都不在这里,曲州已经被妖族控制,所以这事情,绝对跟妖族有很大关系,还有大典……”
闻雀沉默片刻,一个念头突然闪进脑子里:“我倒是知道一点,这些年,白藤长老和妖族来往密切……”
而白藤和妖族来往密切,正是当年白藤找回了流落在外的半妖顾离,为顾离祭炼了妖族离厌的妖丹之后。更是为此与妖族来颇多,具体又做了什么,并没人知道。
要是自己没记错的话,那个时间,似乎也正是在小师叔于聂家那片废墟里,亲手废掉妖族小王子的修为之后。
想到这里,闻雀突然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狼妖,那亮晶晶的眼神看得狼妖心底一凉,不由自主地就后退了两步。
闻雀呲牙笑道:“所以,这大典,跟你们妖族小王子,有关系?”
第118章 118号冤种
听到闻雀的话, 那狼妖一脸静默得就跟死了一样,似乎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所以就没了任何反应。
看来也是有人告诉了这狼妖该怎么应对闻雀这个古灵精怪到难以捉摸程度的人, 反正就是一脸摆烂。
给闻雀都看乐了。
偏头想了想, 闻雀倒是有了新的想法:“你们是找到什么方法, 救治你们那位废物小王子了?”
要是以往, 闻雀这话说出口,这些妖族就算不跳脚估计也能气得仰倒,对血脉的遵从和信仰让他们对于妖族王族这一脉, 是用生命在维护。
可今天闻雀这话一出来,狼妖的表情依然没有半点变化,这就有点意思了。
眼前这个狼妖有点心机,却不多, 可以说妖族那边除了几个特定的种族,心眼子都挺实诚的。
要是今天换的是个狐族在这里, 闻雀可能还会对眼前的情况再多犹豫几分。
咦, 对了, 要是真跟小王子温言的事情有关,今天守在这里的, 怎么也该是他们狐族的成员, 而不是眼前这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狼妖。
闻雀顿时笑了:“看起来, 你们妖族这是换继承人了,妖界马上要迎来新的王者?”
见狼妖表情没什么变化, 但是耳朵上的聪明毛都竖了起来,一眼就暴露了所有。
闻雀晃了晃手指:“你可别说, 如今这妖界已经改天换地,妖族一脉已经失宠了, 你们准备换一个新的继承人,看起来应该还是我的熟人,白藤长老似乎不太合适,所以是顾离?”
说到这里,狼妖是真的僵住了。
闻雀也觉得说不通:“不对啊,顾离是半妖,以你们妖族的风气,看到顾离没打一顿扔出去就算好的了,为什么还要跟顾离合作,甚至推他上位?”
狼妖没说话,也不敢移动半点,就怕自己一个小动作就被闻雀再抓住什么细节。
可他也知道,再猜下去,闻雀恐怕就要直接触摸到真相了。
也就几句话的功夫,驻守在顾家这附近的妖族全都赶了过来,将闻雀三人团团围住。
呼吸仿佛都凝固住了,都等着一言不合直接动手。
虽说闻雀这边看起来表面实力要强很多,但妖族这边最不缺的就是人,再加上妖族本身□□强悍,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而且他们还和狼妖不一样,接收到命令说是要拖延住闻雀的也只有狼妖那几个负责此地的高阶妖族,其他人接到的命令就是驻守此地,维护稳定,在他们看来,这曲州已经是妖界的囊中之物。
眼前这三个人类修士,要解决了,那不过是易如反掌。
闻雀却从这些妖族不同的反应中察觉到了一点不一样的气息,顿时笑道:“哦豁,露馅了呢!”
狼妖:!!!
他又露什么馅了!这女人怎么这么可怕!
“看起来你们之间似乎也没商量好。”闻雀再次偏头看着狼妖,脸上也露出了可爱又纯粹的笑容:“在有分歧的情况下,你要不要先跟你的同伴们商量一下对策?”
狼妖岿然不动,就跟定格在那里一样。
闻雀皱眉,即便知道这个狼妖把她留在这里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可是在不知道大师兄具体位置的情况下,她还真不敢贸然行动。
不过——
“到底是白藤长老吩咐的,还是小半妖顾离的吩咐的?”闻雀摩挲着下巴:“总不能是我大师兄吩咐的吧?”
“毕竟就算大师兄真要吩咐这些,从一开始就不会惊动我们……”闻雀扭头看着秋锦悠和明溪,“二师姐,小师妹,我有个极其不好的预感。”
别说闻雀感觉不妙了,秋锦悠和明溪从一开始就知道问题好像严重了。
如果说命运的轨迹终有一天会以另外一种方式重现,是不是就意味着同样的错误在顾让的身上出现了第二次?
让闻雀感觉最不妙的,就是她有一种诡异的直觉,如果说妖族那边真有什么新的想法,不知道白藤长老和妖族做出什么交易,以白藤长老多年来扭曲的执念,要扶持顾离上位,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只要破除顾离半妖的界限,让他的血脉变得更加纯净,只妖族离厌这个身份就足以引起整个妖界的震荡。
要是真让新的妖族离厌一脉重掌妖界,妖族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可这一切,跟大师兄又有什么关系?
闻雀陡然就想起,曾经的剧情中,虽然没有这一段,却有一部分潜藏在水面下的细节。比如曾经的顾廪就是因为融合了大师兄顾让的金丹和剑骨,才更加完美的契合了本身让他变得人不人妖不妖的离厌妖丹?
本来这是没发生的事情,按理说应该没有人知道大师兄的血脉金丹还有这作用。
闻雀猛地抬头,不,所以从一开始,顾家那位家主顾随远,从一开始就知道大师兄的血脉特殊,早就算到了这一点。
还真是,想要把大师兄当做养料吞噬干净啊!
所以,白藤和顾离也知道了这一点,打算让大师兄再次成为棋盘中的养料?
闻雀的气息逐渐变化,那恶狠狠的气势,从双眼中透露出来的杀气让秋锦悠和明溪都震惊,面面相觑之后,也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一个意思。
虽然一直窥探闻雀的心声似乎很不礼貌,但如今听不到闻雀的心声她们却更加牵肠挂肚,因为不知道她又自己在心底发酵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
而每次问她在想什么的时候,她也并不一定会老实交代。
明溪的反应更直接一点:“闻啾啾!”
一声清亮的怒喝,直接打断了闻雀的失神。
闻雀:“在呢!”
要不是那如常回应的声音带着一点低哑,明溪都要相信闻雀刚刚没有胡思乱想了。
“发什么呆,又在想什么呢!”
闻雀“啊”了一声:“我就是在想,大师兄真的是冤种啊!”
明溪:???
多年未曾听到这个话题,再从闻雀口中听到“冤种”这个词儿的时候,明溪就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恍惚感。
秋锦悠倒是心头一紧,这词儿再次出现,那就说明闻雀肯定是发现什么了:“啾啾你想到什么了?”
“就是觉得,如果顾离真要想成为妖界的继承人,他半妖的身份根本不好用,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彻底摆脱半妖的身份呢……”
听到这里,秋锦悠和明溪顿时就懂了。
明溪更是后槽牙一阵酸疼,“你的意思,他们打算拿大师兄做筏子,献祭大师兄来成全顾离?”
秋锦悠攥紧了手里的琴身,她很想说顾离不像是那样的人,那个干净的半妖少年她也是见过的,每次看着顾离顶着那张跟大师兄无比相似的脸冲着闻雀笑得阳光明媚的样子,秋锦悠都会觉得这个世界都是恍惚的。
可她也不敢说,因为她知道自己在识人这方面没什么天赋,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坑,踩过一次就够了。
倒是明溪有着自己的想法:“顾离恐怕不会有这种想法,倒是那个白藤长老,三言两语就能把人忽悠瘸了。”
说到这里,明溪自己也“啧”了一声:“大师兄也真是的,同一个坑里也会栽两次?”
秋锦悠扶额,她能说大师兄还是有进步的?如果按照原本的剧情,大师兄是在短时间内被顾家表演出来的虚假亲情给欺骗,然后给害得差点尸骨无存。现在这个,经历了百多年的磨合共处,其实要说实际上也没多少交情,但是这次顾离的要求太合理,就算不是顾家的血脉,顾让也是愿意帮这个忙的。
对于顾让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谁知道这里面还有人憋着坏。
要真是白藤和顾离做的,不管是他俩的谁,这些年,那都隐藏得太好了。
明溪吐槽完毕,也抬眼看着周围这些妖族,“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些妖族就算都杀光了,应该也不会吐露出大师兄他们的行踪?”
而他们在这里耽误的时间越久,大师兄的境况就越危险。
或者说,从玉环碎掉到现在,已经过去这么长的时间,大师兄那边还真不好说。
明溪狠狠地磨了磨牙:“管它的,那就全部先干掉!”
狼妖:!!!
其实她们完全可以先试试,万一他一个没忍住全都交代了呢?
怎么就不给他个机会,这就要直接干掉了呢?
他现在离这三个杀神的距离最近,他的修为也就那样,刚摸到元婴的屏障,在这几位面前是真不够塞牙缝的。
也就在狼妖咬着后槽牙头脑风暴自己该如何应对勉强的情况,再继续装傻不说话肯定是不可能,真打起来也没有任何胜算,甚至自己就先成为牺牲品的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天际再次滑过一道火色的痕迹,一道人影带着漂亮的炫色拖尾落在了闻雀三人面前。
定睛一看又是个熟人。
“凤遇?”你怎么来了这句话还没问出口,就看到从凤遇身后再次冒出来一个熟悉的脑袋,“小师弟?”
闻雀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你怎么也来了?”
临春河脸色还有些苍白,连番赶路对他来说,压力还是太大了些。虽然算不上身娇体弱,但实际上体质确实差了不少。
以临春河这么多年没有半点长进的路痴属性,不管是闻雀还是明溪或者秋锦悠都没想过他能出现在这里。
看这架势,临春河应该是察觉到变化之后,就借了凤遇这个工具人,一路赶了过来。
虽然晚了一点,却也不算太晚。
临春河扶着凤遇的胳膊才勉强站稳,赔着笑脸道:“我没来晚吧?”
还只是元婴大圆满的临春河站在同门面前,就显得太弱了一些。但他的表情很坚定,就如最初明溪和秋锦悠刚来的时候说的那句话一样,这样的场合,怎么能少了他?
无涯峰弟子,一直都是共同进退的!
而另外一位,多年不见的凤遇,看着这一身火色劲装的年轻人,就像是梦回当年初见凤遇时的样子,但其实还是不一样了。
凤遇的精气神好了很多,不再是那满身颓废,满眼疲惫的样子,想来这些年应该也是颇有其余的。
对上闻雀打量的眼神,凤遇微微点头示意。
看这表情,凤遇的心态应该差不多稳了,只是人也变沉稳了,怎么也回不去那时候的少年意气了。
与几人打过招呼之后,也了解到如今的局面,凤遇直接开口:“如果是要找顾师兄,我这里有一点线索。”
闻雀眼睛一亮:“你说。”
如果白藤长老和顾离要对顾让下手,借助顾让特殊的血脉来替顾离提纯半妖血脉的话,那么必然会去一个地方。
“妖神台。”
闻雀:“嗯?”
刚刚就感觉有什么奇怪的信息刺穿了她的脑子,留下一个奇怪的伤痕。
“你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东西?”闻雀点了点凤遇,“妖神台又是什么地方?”
最近好像接触太多这样台那样谷又是什么渊的东西,闻雀觉得自己脑袋有点发沉。听妖神台这名字,就知道肯定是妖族什么犯忌讳寻常人无法靠近的地方。
最主要的是,在听到凤遇提起妖神台的时候,狼妖那表情瞬间就不对了,仿佛再也维持不住比表面的冷静,整个人都慌了。
所以还真让凤遇一下子就说出了正确的答案。
“哦~”闻雀拉长了声音,在狼妖动手前,直接一把就将她摁下,一个小小的金丹期,她现在收拾起来就跟捏什么似的。
果然她还是膨胀了,如今对着金丹期也敢说不过如此了。
“你不能……唔!”
不想听狼妖的叫嚣,闻雀直接给狼妖禁了言:“刚刚让你说的时候你还那么骄傲的什么都不说,这会儿你想说,我已经不想听了呢!”
至于“不能”什么的,都这地步了,没什么她不能的。
闻雀一个眼神过去,同门之间的默契,秋锦悠和明溪也瞬间确定目标,转眼就将闻雀标记好的两个妖族直接拿下。
修为都不是很高,也就金丹上下,对于她俩来说,也是手拿把掐。
“唔!”
顺便全都禁言。
当年看着小师叔做这些的时候,闻雀就觉得特别帅特别过瘾,如今轮到自己出手,果然还感觉就跟预料的一般神清气爽。
再抬眼看着凤遇:“所以你知道要妖神台在哪里?”
凤遇点头,看着被三姐妹擒住的三个妖族,也有些无奈:“带着他们反而是妨碍,想来他们也是不会合作的。”
凤遇的意思很明显,要是顾让出意外的话,他们现在是分秒必争,带着几个妖族肯不肯带路不知道,作为妖质似乎也没那么管用,反而会成为累赘。
闻雀却笑道:“这可不是简单的妖质,而是我觉得,妖神台那种地方,多少是需要点祭品的。”
听到闻雀这话,其他几个了解她的人都没什么表情变化,狼妖几个的冷汗却直接下来了。
特别是后面两个被明溪和秋锦悠摁下的妖族,愤恨的目光就瞪着狼妖。在他们看来就是这狼妖一直跟着闻雀,要是闻雀知道什么,也都是狼妖泄露的。
他们没有直面闻雀,当然也就不知道闻雀居然能够根据他一个神色的细微变化就猜测出大部分真相的恐怖天赋。
这时候的狼妖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更别说闻雀给他禁言后他根本没有解释,也没有示警的机会。
闻雀已经猜到了真相,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狼妖仔细看过,这年轻人身上有着让他神魂战栗的力量气息,这也是个炼虚期,新鲜的炼虚期,修为都还没稳定,刚刚进阶的那种。
凤遇,是了,凤家那个年轻有为的天之骄子,成功继承了凤凰血的新一代传人,同样也是天阳宗的弟子,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
都是年轻人,天阳宗这一辈的天才们都太耀眼了。眼前这四个,哦,五个,都才百岁出头,就已经有两个炼虚期,两个合体期大圆满。
更别说那个无涯峰的大师兄顾让,同样也是炼虚期,这架势,仿佛整个沧澜界的未来都在天阳宗了似的。
狼妖的眼神很复杂,闻雀也没管他,只扬声对那些围过来的妖族说:“怎么,要动手吗?现在还来得及。”
禁锢住的三个妖族就在闻雀手底下,而她另一只手,再次捏了一叠剑气符箓。
其他的不说,这东西是管够的。
用大师兄的剑气符箓作为攻击手段,除了好用之外,更多的还是希望能在这时候给大师兄传递一个信息,那就是他们都来了。
明溪则是拎着龙魂槍一步上前,“这里交给我。”
她的意思也很明显,只是三个小小的妖族,即便在这里有一定的话语权,可要是妖族逼急了眼,可不会管自己的同族是什么下场。
所以必须要留下一个殿后的。
明溪自认为就是最好的选择。
姐妹几个迅速交换眼神,闻雀塞给明溪一叠符箓的同时,沉声道:“解决了就赶紧跟上来,不要恋战。”
明溪要做的也只是给他们争取一点离开的时间,反正真要去了那什么妖神台,要面临的妖族肯定也不会少。
明溪点头,目送闻雀几个飞身离去,她直接横槍立于半空,扬声道:“来,战!”
要想阻止闻雀他们,就要先从她身上踏过去!
——
妖神台在妖界,先不说凤遇为什么会知道这一点,能在这时候因为临春河偶然遇到之后的请求,就千里迢迢赶过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同门情谊了。
在凤遇心中,无涯峰这几位同门,特别是跟他有着无法割舍牵连的闻雀,总归是不一样的。
“妖神台就在秀峰海下面,并不是妖界的禁地,甚至算得上是一处风景不错的观光圣地。”
看闻雀的样子,凤遇就知道她一定是误解了妖神台,只不过刚刚不是解释的时候,这会儿一边带路,凤遇还简单说明一下。
“妖神台更像是秀峰海的一处遗迹,是传说中妖族祭祀妖神的地方,只不过也只是个传说而已,我曾经去秀峰海看过,那不过就是一处嶙峋的石台。”
“那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大师兄就应该在妖神台?”
凤遇突然不明显地笑了声:“若我说是一种直觉,闻师妹信吗?”
闻雀愣了一瞬间,点头道:“信的。”
她都能凭直觉瞎胡乱猜,凤遇自然也可以。
只是以凤遇的性子,必然是有什么线索,才会得出这种结论,单纯的直觉是不可能的。
“此前正好路过妖界,察觉有点妖族有点奇怪的动向,我就跟着看了一眼。虽然没有跟到底,可也能判断出,他们去的方向应该是妖神台。”
也正是察觉到妖族的异动,虽然不知道缘由,凤遇也决定回宗门看一眼,结果就遇上了原地乱转的临春河,达成共识之后,就以秘法赶路,也算是没有太迟。
曲州离妖界就太近了,可以说是一墙之隔。
秀峰海在妖界的位置,正好就在曲州一角,连接着曲州和妖界的海域。
闻雀只在心底对妖神台有点怀疑。
按照凤遇的说话,妖神台应该算是很遥远的时期留下来的,算是妖界的地标景点,历史悠久到可以追溯到上古时期,这就让闻雀有了点想法。
因为在上古时期,上古神兽和妖族的关系,算得上是血脉附属。
那么妖族似乎曾经信奉过的妖神,又是什么来历?
跟平州部落信仰的兽神,又有什么关系?
一时间信息量太大,闻雀陷入了层层纠结之中。而现在还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因为他们的行迹,被妖族发现了。
或者说,从曲州到秀峰海这一路,就被安排了无数的妖族镇守,仿佛早就料到他们会追过来一般,势必要将他们拦在路上。
这也让闻雀更加肯定,妖族是要对大师兄不利。妖族还在拖延时间,就说明大师兄暂时还是安全的。
又收拾一批拦路的妖族,闻雀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她们已经搞定了三波敌人。
已经到了这地步,他们根本没想过要绕路走,还不如直接冲进去。
而且从拦路的妖族也可以看出来,不管是白藤还是顾离,能从妖界调动的力量并不多,这些妖族的实力也都不怎么样,最多也就是合体期,倒是层数不穷一路阻拦,让人不胜其扰。
此时一个念头闪过闻雀的脑子,她突然问到:“今天是什么日子?”
众人不解地望着她。
而闻雀扭头看着凤遇,总觉得凤遇应该知道答案:“今天,在妖界是什么日子?或者说最近这些天,在妖界要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第119章 119号冤种
最近有什么特殊的日子?
闻雀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凤遇愣了一瞬间, 转念就想明白闻雀的意思,神色也是一凛,就连匆忙的步伐也陡然停了下来。
凤遇也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 无星无月的夜晚,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并没有看到 云层, 就只是单纯的黑。
“日月同辉。”
是了,闻雀也想起来:“你是说,妖界千年一遇的日月同辉?”
日月同辉在闻雀理解里也不过就是不算很难见到的自然景象, 只是在沧澜界这样特殊的地方,确实很难见到,妖界的情况还要更特殊一点,日月同辉百年一遇, 对于妖族来说更有着与众不同的象征意义。
更别说是千年一遇的日月同辉,正因为这一天的月亮是妖界十年一遇的圆月。
当初知道这个的时候闻雀就怀疑过, 明明是同一片大陆, 难道还真能天圆地方, 相隔也不算是多远,为什么妖界的日升月落, 能相差那么远。
不过那都不是重点, 如今的重点是, 闻雀合理怀疑这些坏蛋憋着坏,要是跟妖神台的传说有关的话, 那必然也就跟这千年一遇的时间也有关系。
在这关键的时间。
狼妖听着这些天阳宗弟子毫无顾忌的对话,面色苍白一头冷汗, 他是真没想明白这些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也就几句话的功夫, 就这么瞎猜,最重要的是还能猜到关键的真相。
他们都是怎么想的!
另外两个妖族跟了这一路,也大概明白了这些人类修士的可怕之处,他们可能一开始就误会狼妖了。以这些人类修士的可怕程度,根本不需要狼妖或者他们说什么,就能自己猜到真相!
也终于明白,他们在领到任务的时候,就直接告诉他们,不需要做多余的事,甚至都没必要跟这些人动手,只要默然,能拖延多久就多久。他们一开始还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任务,如今看来,确实根本不需要他们多做什么。什么都不做,对方都能猜到这地步,真做点什么多余的,这些人恐怕就知道得更快了。
不过他们也不明白,到底把他们这一路都带着做什么,是真不嫌麻烦?
路上遇到那些妖族出手的时候,可没把他们当做同伴,也没考虑过他们身为妖质的心情和安危,甚至有几次还都是闻雀他们出手,才让他们幸免于难。
心情无比复杂。
同样心情复杂的闻雀掐指一算,这妖界月圆之夜,就是今天晚上。
而他们离秀峰海还有一定的距离——
也就在此时,同样巨大的力量就在远处爆发开来。
“那是!”闻雀眼睛一亮,“那是大师兄的剑气!我们冲!”
大师兄还在呢!还没放弃反抗呢!
顾让自然没有放弃反抗。
虽然被白藤制住的时候,在白藤的威压下以顾让炼虚期的修为确实没多少抵抗之力。诚然他当时也在心里评估,想要看看这位白藤长老到底想做什么。
跟白藤长老算不上熟悉,可顾让也知道,必然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白藤做出这样的事来。
顾让这一忍,就忍到了白藤将他带到了秀峰海的妖神台上。
妖神台的传说顾让当然也知道,只是没想到,一个传说而已,居然能在白藤手里化作现实。
想来也很正常,就连闻雀都能把传说化作现实,再来更多的震惊顾让也不会觉得有多惊讶了。
还有一点让顾让意外的,就是顾离的反应。
一直以来,顾离都很听白藤的话,而白藤所作的一切也都是为了顾离打算,为了让顾离变得更强,在这个世界活得更好。
包括这次对顾让动手,也是白藤的计划,只是想要让顾离变得更加完美。
成为一个完美的妖族,而不是一个妖族和人类都唾弃的半妖。
白藤认为只有这样,不仅能让顾离彻底成为完整的妖族离厌,更能驱散顾离心底那些多年来残留的阴影。
白藤的心情和行为,顾让都能理解,但这样的行为需要献祭他来作为顾离成长的代价,顾让觉得自己还没那么大度。
要是让闻雀知道,估计又得嘲笑他好多年。当年他就差点栽在顾家手里,小命都差点搭进去,幸好先一步从闻雀那里得到讯息,有了防备之心,不然那后果顾让自己都无法想象。
结果这么多年过去,差不多同样的事再次发生,顾让就觉得这命运的威力真大。
顾让抬眼看着顾离,算起来都是顾家血脉,顾离那张脸,就跟顾让一模一样,经过顾离这些年的努力,也只是一些细枝末节的改变,确实有了不一样,但晃眼看过去的时候,依然会有一种自己在照镜子的错觉。
这会儿白藤不在,应该是去忙着修复妖神台最后一点阵纹去了。
顾让的面前只有顾离。
也不知道白藤对顾离哪儿来的这么多信任,只让顾离守在这里。还是白藤对自己太放心,觉得他没办法在这时候做出任何反抗?
人都已经到了妖神台,这是就只有任由他们宰割了吗?
先不说顾让自己藏着的手段,就只眼前的顾离,恐怕都不能让白藤安稳。
顾让可没忘记,也就在不就之前,是顾离拿走他的玉环,亲手捏碎的。
那玉环是什么意义,顾让可不信顾离不知道。不然顾让也想不出什么理由,顾离会刻意跑来亲手毁掉玉环。
“顾离。”
顾离默然看着顾让,那眼神依旧如当年一样干净清澈。
彻底融合妖族离厌那颗被顾家祭炼多年的妖丹之后,顾离的血脉强度也得到加强,虽然依然不能说话,可血脉力量的纯度逐步提高,修炼速度也是不可同日而语。
比起顾让他们来,还是差了不少,看起来也是元婴巅峰的修为,却依然不够用。
这大概也是白藤心急的原因,想要彻底改善顾离的体质,脱离半妖的限制。
“你到底想做什么?”
明知道白藤要做什么,顾离表面上听话乖巧,却会在私底下动手,帮助顾让求救。那碎掉的玉环就是证据。
可是以白藤对顾离的看重,要是顾离有意见或者拒绝,白藤必然会慎重考虑,也不会轻易就对顾让出手。可顾离没有抗议,却在暗地里搞些小动作,也不知道到底想要做什么?
相比较白藤那目的明确的行为模式,顾让更好奇顾离到底是什么打算。
那干净的眼神的外表下,那颗心,又到底在想什么?
顾离没说话,甚至连眼神都没变。
顾让只觉得自己不擅长猜测人心,还是顾离这种根本不会说话的人,这种事还是要让闻雀来。
顾让垂目细想,随着玉环被毁掉,闻雀她们肯定都收到了消息。
在来曲州之前,顾让也知道闻雀还在渡缘山守着正在进阶炼虚期的师青蓿,就算接到消息,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赶过来。
“你是有什么原因,非要将闻雀引过来?”
认识闻雀这么多年,顾让也学会儿了从一些奇怪的角度去思考诡异的事情,线索都放在眼前,怎么将线索联系成真相才是关键。
顾让突然笑了笑:“总不能,是白藤长老在你身上用了什么禁制,让你无法拒绝他所作出的决定?”
要不是很确定妖族不存在夺舍的可能,顾让都要猜测白藤所做的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为了将顾离养好之后,再抢了顾离的身体了。要不然为什么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直接作用在自己身上就行了。
当然,顾让也知道,白藤长老的身体因为这么多年的折腾,包括当年被强制解除本命契约的伤势也没多少好转。
要是白藤找到方法给自己换个身体,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顾让再次抬眼看着顾离,再多的废话是没有了。
当年多次尝试过被大佬们压制的滋味,随着修为一天天提升,顾让在变强的同时,也在心底暗暗决定,再也不要尝试这种无力挣扎任人宰割的滋味。自己就算了,还要连累自己的师弟师妹们,这才是顾让最无法忍受的。
感受到妖神台上传来的震动,想来白藤应该也是修复好了最后的阵纹,只等献祭顾让,来修复顾离缺失的血脉。
顾离站的地方,和顾让所在的位置,正好是这妖神台上最关键的两个阵眼。
“也真难为白藤长老找到这地方,将传说变为现实,让晚辈见识到这一幕了。”
看着妖神台上随着阵纹修复而亮起的光芒,秀峰海也翻滚起了惊人的波涛,仿佛下一刻就能将这细小的礁石给吞没。
妖神台也慢慢升了起来,这才发现,原来这小小的一片礁石石台,只是妖神台的一部分,更庞大的支柱隐藏在海面下,即便神识也无法穿透。
或者说,是在妖神台上的阵纹完全被修复之后,这下面真正的支柱才真正的显现。
留给顾让的时间也不多了。
而这个时机,也就是留给顾让最好下手的时候。
站在阵眼里的顾让手指轻轻一弹,就解开了白藤留在他身上的禁锢。跨越进阶解开大佬留在身上的禁锢,一般人还真做不到,就算强制挣开,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这也是白藤放心将顾让留在这里的原因。
顾让这些年是真没闲着,在修炼和祭炼自己本命剑,锤炼剑骨之余,一直都在研究怎么解开禁制,也算是某种程度的消遣。
还真被他成功了。
只是这特殊的手法并不算太完善,需要的时间很长。
长到拖延到现在顾让才顺利解开,也还好,在最后是真的解开了。
看到顾让突然恢复自由,顾离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连瞳孔都放大了些许,他是真的惊讶。
从顾离拿到顾让的玉环捏碎到现在,他唯一想的就是能在最后等到闻雀他们到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根本没想过顾让还有反抗的手段。
结果顾让这一出手——
顾让出手的方式也很直接,因为也就是这时候,在这妖神台刚刚复苏,于强大的力量下觉醒的时刻,其实是最脆弱的。
顾让也是看到了这一点,在脱困的瞬间,就祭出了自己的本命剑。
多年的祭炼,凝霜剑已经完全是他的一部分,更是他这剑骨的一部分,互相成就的结果就是让凝霜剑更加完美,而他的剑骨也更加精粹。
炼虚期用尽力量的本命一剑,那澄澈的剑骨也化作惊天的巨剑,深深扎进了顾让脚下的阵眼中。
白藤想要献祭顾让来精炼顾离的血脉,想来没有这妖神台,也是做不到的。顾让等到这一刻,就是为了直接毁掉妖神台,毁掉所有的可能。
也许顾离没错,白藤为了让顾离变得更强也没错,但是也没谁规定身为牺牲品的顾让不能反抗吧?
那么他毁掉这妖神台,永绝后患,也是理所当然吧?
不得不说,认识闻雀这么多年,顾让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行为模式多少都受到了闻雀的潜移默化。
而顾离则是震惊的想要一步靠近,却发现自己其实还在阵眼的桎梏中,只是那束缚的力量刚出现没多久,就随着顾让脚下碎裂的阵眼也开始一点点消散。
顾让化出的那柄巨剑,在一击之后甚至没有消失,直接扭转剑尖,直指感觉到异变出现在半空中的白藤。
白藤的震惊也不比顾离少,那瞪大的眼睛仿佛恨不得将顾让的身上刺出两个窟窿来了。
顾让弯唇笑了笑。
似乎今天他笑的时候比以往都要多上许多,突然就明白为什么闻雀总是能笑得那么开心了。
炼虚期剑修的本命一剑,即便是白藤,想要接下,也不容易。更别说他这些年旧伤未愈,其实除了表面上的威压还保留着化神期的壳子之外,本身实力恐怕只是勉强维持在炼虚期而已。
再加上刚修复这上古留下来的符纹,白藤也是不堪重负。
本想着阵法修复完成,妖神台现世,这阵法自然就会启动。
谁能想到顾让居然在这时候还有反抗之力!
白藤的脸色极其难看。
其实要不是顾离不愿意让他在这时候再造杀孽,白藤都没想过要把顾让活着留到这个时候,现在看来,果然出意外了。
要是知道白藤这会儿的想法,顾让一定会说,这还是少了闻雀的念叨,不然肯定会知道,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做什么都不能给自己留下隐患。
如今顾让就成了白藤的隐患。
刚刚才升起没多高的妖神台支柱被顾让的剑气冲击得支离破碎,本就还在生长的过程中,这会儿直接崩塌下去,连带这妖神台这一片并不算宽敞的礁石平台,也开始摇晃崩塌,眼看着即将被汹涌的浪潮淹没。
秀峰海发怒了。
闻雀一行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秀峰海上的惊涛骇浪,闻雀没来过秀峰海,并不知道这秀峰海原本是苍翠天地间的静谧花园,海边的秀峰山,更是挺峻秀美,风光秀丽。
但此时此刻的秀峰海惊卷着漆黑的浪潮,在岸边拍打出雪白的泡沫,变得陌生又张狂。
那柄属于顾让的巨剑还停驻在半空之中,顾让手握巨剑的剑柄,剑风凛冽,顾让衣袂也猎猎作响,长发更是在风中激烈的飘荡,整个人都充满了锋利的气势。
仿佛下一刻就能劈开眼前的天地。
剑尖下,是面色苍白,唇角带血的白藤长老,而顾离挡在白藤身前,以血肉之躯挡住了顾让的剑。
这场景,跟闻雀他们想象得不太一样。
本来大老远一路跑过来,想的是要将大师兄从危险和绝境中拯救出来。
结果危险是危险,绝境是绝境,但占据优势的却是大师兄,受到威胁的却是白藤和顾离。
人是对的,场景和闻雀说的也差不多,但这架势,怎么就跟他们预料的不一样呢!
闻雀抹了一把脸,看着顾让和白藤还有顾离对峙的时候,心尖抽痛了一把。
顾离也看到了闻雀,弯唇笑了笑,一瞬间没忍住,唇角的鲜血就流了下来。
顾离和顾让的境界差距还是太大了,硬抗顾让的剑气,已经用光了顾离所有的力气。
“大师兄。”
闻雀淡淡开口。
顾让也点点头,弹指一挥,收回了漫天的剑芒。
此时天边也突然绽露出第一道曙光,突破天际的黑暗,直冲云霄,化作点点霞光,洒落在了喧嚣的海面上。
大海突然就安静下来。
脚下的妖神台也彻底化作粉碎,淹没在了逐渐平静的海水中。
顾离和白藤也同时从半空中跌落,闻雀轻叹一声,将人捞了回来。
看着狼狈的白藤和顾离,闻雀只轻轻说一声:“何苦呢?”
当然要不是他们针对的是自家大师兄,或许还带着护短心思的闻雀也不会觉得他们做的有什么错,也只有在这时候,亲疏表现如此明显。
顾离眯眼笑着,那模样仿佛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白藤轻咳几声,又是几口鲜血没忍住,喷出了唇角。
“此事跟顾离无关。”
知道顾离不能说话,也不会为自己解释,白藤深吸一口气,自然选择这时候由他来说话。
顾离却摇摇头,伸手握住了白藤的手腕,似乎在阻止他继续说下来。
其实他知情不知情根本不重要,自从他没有阻止白藤的行为,放任事情变到这一步,顾离就知道他已经失去了再理直气壮站在闻雀面前的理由。
白藤叹息一声。他也知道,是自己的一意孤行,最后事情变成这样,都是他自作自受。
可顾离——
“本尊时日无多,也无需你们动手,这妖界需要一个王者,顾离会是最好的选择。”白藤抬眼看着闻雀,“你也不想这妖界最后交在温言那样的妖族手里吧?”
闻雀点头:“虽然我也不想妖界最后变成温言的天下,可我也知道,以温言的天赋,即便有狐族的宠爱,他应该也没资格成为妖族的继承人。”
白藤默然,自然是闻雀说得很有道理。
“我想白藤长老你也应该很清楚,正是因为这一点,你才有机会将顾离推到现在的地位,你才有资格调动这些妖族,不是吗?”
说什么为了她考虑,不过是白藤抓住机会顺势而为,想要为顾离求得一点机会。
以顾离如今的修为,离他能够顺利接手妖界那一天,还太远了。
白藤只想在最后的时刻,给顾离留下更多的依仗。
顾离提出要解开顾家留在他身上的束缚时,白藤只觉得自己那颗碎了多年的心,终于又有了温度。
也最终下定决心,要做到这一步,即便牺牲无辜的顾让,也在所不惜。
只可惜,到头来还是失败了。其实从一开始,踏出这一步的时候,白藤就心有所感,心底就满是不安。
果不其然,还是失败了。
看着赶来的闻雀一行人,白藤终究还是放弃了。
不放弃又如何,妖神台已毁。彻底坠入秀峰海的妖神台,要想再次唤醒,还要等到下一个前年,可他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最后一道法子。
“顾让。”白藤看着顾让,看着顾让那张跟顾离一模一样的脸庞,还有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属于顾家传人的气息,“害你陷入此等境地,全是由本尊一手所为,这因果,自然由本尊一力来承担,此刻,本尊也送你一场机缘。”
白藤话音未落,反手一掏,那化作利爪的手指就没入了他自己的丹田。
目睹这一切的众人:!!!
闻雀抬手想要阻止,却被白藤一道劲气拒绝,白藤更是顺势摁住了想要挣扎的顾离。
“自然,本尊也会送你一场机缘。”
白藤垂眸看着顾离,染血的嘴角是一抹释然的笑容:“也算是圆了这一场缘分。”
顾离张了张嘴,眼底的笑意终究还是散去,只剩下难以纾解的悲哀。
白藤长老的打算,其实顾离早有察觉,他想着,是不是还白藤长老一场自由,就能让白藤多少有些解脱。
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染血的妖丹从白藤丹田被掏出来的时候,白藤的眼底才是真正的解脱。
“这世间,早就腻了。”
破碎的妖丹上满是伤痕,只是被白藤用自己的本体白色藤蔓缝缝补补,勉强维持着原本的形状。
“也只有这样,本尊才能真正的解脱。”
话音落下,白藤抬手,将破碎的妖丹生生摁进了顾离的丹田。
即使献祭顾让不成,白藤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那就献祭自己吧!
这样,也不失为一个最完美的结局。
第120章 120号冤种
等妖丹绽放的光芒散去, 众人的眼前也只剩下了一脸茫然满眼悲伤的顾离还呆然地瘫坐在原地。
白藤已经彻底消失,化作了天地虚无的一片。
所以说到了合体期之后,修士陨落, 是连尸体都不会留下的, 只会在化作这天地的分子, 反哺这片大地。
神魂也不会留下半点, 更别说转世投胎。
妖族和妖兽还好好一点,越高阶的妖族和妖兽,就能留下越庞大的遗骸, 但是下场就很诡异,这遗骸要是不藏好,基本上都会变成其他妖族的养料。
被吞噬得尸骨无存。
白藤的逝去,除了已经献祭给顾离的妖丹, 在这世间什么都没剩下。
看着还在震惊中的顾离,闻雀摇了摇头, “大师兄, 这边怎么处理?”
对于顾离, 闻雀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
顾家的事,还是留给顾让自己来处理吧。
从这边的结局看来, 即便没有他们, 大师兄也能很好的处理。
对上闻雀的眼神, 顾让还有些心虚,“是我的不是, 让你们担心了。”
闻雀也笑道:“是啊,大师兄确实让我们担心了, 所以那玉环是怎么回事?”
看顾让这架势,应该是从一开始就心中有数, 那必然也不会轻易碎掉玉环来惊动他们。
从时间上也来不及,更像是——
顾让看一眼顾离:“是顾离捏碎的。”
其实到现在顾让都不明白顾离在那时候捏碎玉环惊动闻雀他们是什么心理,不过看着这时候的顾离,顾让大概知道,这都是顾离那优柔寡断的性格导致的?
而在顾离的身上,顾让恍惚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隐隐绰绰显现的影子。
只剩下满心的感慨。
顾离摇摇头:“算了。”
闻雀挑眉,“我还以为大师兄你要永绝后患。”
顾离瞥一眼闻雀:“那倒不至于,白藤长老有一句话说得没错,要是非要有一个人来成为妖界未来的王,我觉得顾离是个很好的选择。”
如果不是顾离,还必然还会有其他妖族,就比如那个已经被废了的妖狐族小王子,温言,倒还是有极大的可能。
顾让再看着顾离,“都已经到这地步了,你还要继续逃避,装作无辜,等着别人来给你谋划一切吗?”
顾离的背影猛地僵住。
“你大可以想想你现在体内的两颗妖丹,是怎么来的。”
留下这句话之后,顾让直接带着师弟师妹们离开了秀峰海,这地方,是一刻也呆不下去。
顾离的未来也跟他没有关系。
至于那些被白藤召集来的妖族,早已经在顾让发威的时候做鸟兽散,只剩下被闻雀他们带来的三个冤种,还留在岸边动弹不得。
走远一段之后,闻雀这才犹豫着开口:“我们就这么走了?”
她总觉得大师兄这会儿的精神状态不怎么对劲。
顾让这是一脸淡然地看着闻雀:“你还想帮他?”
顾让可没忘记,最开始就是闻雀那么热心的帮忙顾离,不然这个半妖少年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还得到这样的机缘。
如今白藤已经没了,顾离自己再不站起来,就算他想要回到以前平静的生活,也是不可能的。白藤在妖界和曲州闹出这么大的事,顾离本身还背负着妖族离厌的血脉,怎么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顾让那眼神,似乎还在担心闻雀要搅和到顾离的事情里去。
其他的不说,妖族这事,顾让就觉得现在不是搅和的时候。
白藤为了捧顾离上位,在妖界做的事情可不少,等于是树敌,留给顾离的局面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致命。
就算顾离在这时候能够借助白藤的妖丹彻底成为妖族离厌又如何,他又能与整个妖界为敌吗?
“妖狐族那边并不妥善,这事三师妹还要三思。”
闻雀笑道:“大师兄放心,顾离的事我不会再管。大师兄肯定忘记了,当初我会在意顾离的事,也不过是因为他有着一张与大师兄一模一样的脸。”
是哦,顾让差点就忘记了,从一开始,闻雀就是因为在繁城意外看到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惊鸿一瞥,就像是被触动什么敏感的神经,非要找到真相,然后就把顾离找了回来。
至于在顾家那时候免费送出顾离的消息,也不过是想借白藤长老的地位和威信力给顾家的人一点教训。
而后来白藤和顾离的故事,就不在闻雀的关注范围内了,就像当时沉禹前辈将顾离找来帮她炼化金丹的时候,闻雀就惊讶得跟什么似的。
说到这里,闻雀也是有了点想法:“但我对妖狐族确实有些想法,即便那小王子温言当年被小师叔废了修为,妖狐族也不该这么轻易就放弃妖界这片天下。”
闻雀看着顾让:“大师兄知道点什么吗?”
顾让摇头。
其实还有些是闻雀不知道的,那就是当年小师叔废掉温言的修为之后,妖族定然是不会罢休的,小师叔还跑去妖界,给妖狐族狠狠一个教训,很是闹得妖界不可开交,妖狐族在妖界的威信力也是受到极大的冲击,引来更多的不满,都说妖狐族是怎么惹来这尊煞神。
直接让妖界陷入了混乱中,白藤估计也是抓住这个时机,趁虚而入拿下了妖族的一部分力量和支持。
白藤行事还挺隐秘的,就连顾离本人,在白藤动手之前,都不知道白藤暗地里的打算。
“你想去妖界看看妖狐族的情况?”倒是秋锦悠很了解闻雀此时的想法,“这些年一直没有那个温言的消息,确实挺让人不安的。”
秋锦悠倒是关注过一点,不过也没有太具体的消息。
现在想起来,更像是妖族那边刻意隐瞒了,不然以温言那小心眼还恶劣的性格,肯定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总感觉妖狐族在憋着什么坏。
“关于这点,我倒是有点消息。”说话的是凤遇,原本闻雀他们讨论的时候,凤遇并没有吭声,只默默跟着,也不管他们要去哪儿。
安静的就像是没这个人一样,都快忘记了临春河一直都是他带着,才勉强跟上大家的步调。
“请讲。”
“在这之前,我见过温言。”
凤遇见过温言,在偏远的地界,离妖界和曲州都很远的地方,倒是离林州很近。
“林州?”这个地方,闻雀不得不有个很奇特的猜测,“难道他还跟聂白萱在一起?”
当年就是在林州聂家,小师叔亲手把温言摁回原形,美其名曰就算要报复闻雀,那也跟问去也得再同一个起跑线上。
凤遇不是很确定,“应该是吧?”
说实话他都不记得聂白萱应该是什么样子,当时只是看了那么一眼,能确认那只白狐是温言就已经不容易了。
“温言还是白狐心态,那院子里确实也有个女修在,看起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闻雀摩挲着下巴,“那就麻烦凤遇师兄,带我去看看。”
至于其他人——
“大师兄你们……”
顾让立刻明白闻雀的意思,看一眼秋锦悠,“我送小师弟回去。”
临春河张张嘴,都没机会发表什么意见。
秋锦悠则说:“我回去接小师妹。”
一行人再次分头行动,凤遇则带着闻雀直奔林州。
一路上本来也没什么话,倒是闻雀时不时打量着变沉稳的凤遇,同样是那身艳如骄阳红似火的打扮,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一样了。
凤遇被看得后背心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闻师妹,你有话可以直说的……”
不用这么盯着他,就跟带着刮刀一样,刮得凤遇体无完肤无所遁形的。
“我倒是很想直说,就是怕凤遇师兄你受不了。”
凤遇笑道:“经历这么多,还有什么我受不了的。”
“那也是,就是看凤遇师兄这些年,过得应该还不错。”
从精气神来说,最难的那一关似乎已经走过来了,心境提升,将磨炼化作力量,终究变成现在的模样。
“是还行。”
凤遇也知道,当初在那巨大的信息量的冲击下,特别是被闻雀连番的心声刺激,再加上后来那一一印证的现实,他道心不稳,那时候确实看着挺惨的。
后来不小心从镜子中看到自己的样子,凤遇自己都吓了一跳。也是那之后,他逐渐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这才慢慢调整了过来。
也是那时候开始,他最大的目标,似乎就变成了闻雀,心里只想着,怎么也不能输给闻雀太多,被闻雀给小瞧了。
大概也是那时候,他突然就懂了无涯峰其他人不服输的心态,最后只剩下会心的笑意。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闻师妹会这么担心我。”
闻雀摸摸后脑勺:“担心是应当的吧,怎么说都是同门,大家还一起经历那么多。当时要不是凤遇师兄你,我恐怕活不到现在。”
还不仅是当初在渡缘山,千里迢迢来帮她炼化金丹,更是在金丹之前,要不是凤遇主动与她一起炼化凤凰血的力量,她恐怕早就被阴影力量吞噬——虽说那时候的一切似乎都在凤屿尊者的盘算之下,但怎么也是凤遇的选择。
“啊,对了,有一点凤遇师兄还不知道吧?”
凤遇:“嗯?”
说着,闻雀就不讲武德的直接放出了自己的翅膀。
凤遇:嗯????
眼见凤遇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闻雀竖起手指轻轻“嘘”了一声,“这可是我最大的秘密,一般人我都不敢告诉的。”
凤遇神情还有些恍惚地看着闻雀身后漆黑的羽翼,仿佛此刻就是梦境。
这确实也不能告诉谁,就算说出去估计也没人信吧?比如这会儿他就算亲眼看到了,也只会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做梦。
闻雀已经侧身将自己的翅膀凑到了凤遇面前,“看在咱们的交情上,凤遇师兄你要不要摸摸看?是真的,绝对不是假象。”
说到这里,闻雀还想起自己之前的小误会,笑道:“当时我都以为这东西会不会是幻鸬鸟的血脉带给我的错觉,毕竟凤遇师兄你也知道幻鸬鸟的天赋是什么,我会有这样的错觉也很正常是吧?”
凤遇这会儿根本已经听不到闻雀的话,满心满眼都只有送到自己眼前的黑色羽翼,那根根分明的鲜活羽毛就在自己手边,触手可及。
那么真实,又鲜活,他仿佛能感受到它上面的温度,也能想象那温柔的触感。
见凤遇完全不敢动弹的样子,闻雀直接笑着将羽翼塞进了凤遇的手里。
凤遇:!!!
这下更不敢动了!
对于凤遇,闻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亏欠感,就感觉好像是自己抢走了凤遇的机缘,本来属于凤遇的完整的凤凰血脉,被她扒拉走一半,然后自己还进化得更完全了。
如今的凤遇,也就是比一般凤家人更接近凤凰血脉,依靠凤凰血的力量,激化了自己血脉中的力量而已。
但要是凤遇知道闻雀在想什么,肯定会告诉她,要不是闻雀的出现,恐怕他还是会走向那不堪重负的命运,成为压倒天阳宗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可惜如今凤遇已经听不到闻雀的心声,而且就算能听到那些日子,也不可能因为听到闻雀的心声而去跟她求证什么,反正就是错过。
凤遇眨了眨眼,眨去眼中的酸涩,垂眸笑道:“谢谢。”
“谢什么谢啊!”闻雀这才将翅膀收回来,骄傲地抻直了腰板。
留在凤遇掌心的,只有一根还带着温柔暖意的黑色羽毛,没有半点杂色。凤遇轻轻握拳,将羽毛收在了掌心。
气氛有一瞬间的静默,凤遇总觉得该找点什么话题,然后犹豫着开口:“这羽毛,怎么看起来很像是归林秘境令牌的样子?”
闻雀:!!!
完蛋了,她都忘记自己一直不敢展露自己翅膀还有个极大的原因,就是归林秘境的令牌上,还有着她羽毛的形状呢!
虽说都是黑色的羽毛,差不多都长那个样子,但是闻雀身后这是正宗的凤凰翅膀,那羽毛也都是凤凰特有的,粗看不过都是黑色的羽毛,但实际上细节上有着极大的差距。
凤遇是凤家传人,从小就跟凤凰传说打交道,自然也是了解凤凰的。
归林秘境的令牌凤遇也看过,甚至还有幸进去过,如今对比手中这羽毛一看,凤遇自然就分辨出来了。
闻雀瞬间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看闻雀那心虚的小模样,凤遇顿时忍俊不禁。
其实他早就知道归林秘境跟闻雀有着密不可分的消息,毕竟那时候无涯峰那帮人是特意跑去了平州,就在归林秘境出现的前后,以凤遇对闻雀的了解,这归林秘境跟闻雀没关系才奇怪呢!
而且闻雀还是属于第一批进入秘境的人。
今天见到这羽毛,也只是让凤遇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而已。
没有得到闻雀的承认,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经过点点的小插曲,两人很快就感到了林州,凤遇曾经路过的一个小小村庄。整个村子都只有十几户人家,这个小小的院落在其中也并不显眼。
还真不知道凤遇是怎么会路过这里的。
凤遇从闻雀的眼神中看出疑问,只淡声道:“碰巧路过。”
这会儿,院子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一直雪白的小狐狸在柔软的垫子上慵懒地晒着太阳。
闻雀和凤遇是隐匿身形靠近的,小白狐并没有察觉。
闻雀也一眼就认出,这小白狐,确实是她认识的妖族小王子温言。
这么多年过去,这位小王子居然一点长进都没有,还保持着这小白狐的形态,甚至还很投入很惬意的样子。
也就是这一眼,闻雀也就看得出,温言是真的,修为没有多少长进。那时候小师叔一掌下去,将当时的温言拍回原型,修为也压制到了只剩筑基期,就为了与当时的闻雀保持某种诡异的平等。
结果这么多年过去,闻雀已经是炼虚期了,这小王子居然还只是刚刚金丹初期的样子。
闻雀“啧”了一声,突然就觉得自己这一趟白跑了,本来还以为这小王子是不是憋着什么坏,就想来亲自看看,结果这小王子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也就是片刻后,就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走来。
闻雀一挑眉,居然还真是聂白萱。
素衣荆钗的聂白萱看起来气色很不错,褪去聂家大小姐的浮华和骄纵,此刻的聂白萱看起来好像很不错。
至少那眼中的光芒,是之前闻雀从未在聂白萱的眼中看过的。
闻雀突然就沉默了。
如果是这样,聂白萱和温言选择在这里隐居,像普通人一样过一辈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对?所以温言沉溺在这样的安详里,不思进取,好像也可以理解?
凤遇也看着这一幕,却有一点不同的想法:“如果温言不是妖族的小王子,这样的选择,确实不错。”
“嗯?”闻雀从凤遇这话里听出点什么,“你是觉得妖狐族有什么问题?”
闻雀突然就想起自己曾经在胡说八道的时候,吐槽过温言依仗的不过是自己身为妖族小王子的身份,等哪一天没有这身份了,他恐怕什么也不是。
当时把温言气得够呛。
而那时候闻雀想的却是某个隐藏的剧情线,也就是温言的身份,其实是他和聂白萱之间最大的阻碍。
温言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一直以来都是暗中守护聂白萱,甚至还把自家小师妹明溪当做冤种推出去当挡箭牌。
其实温言和聂白萱之间是没有结果的。
凤遇这话,就让闻雀想起了命运那诡谲的齿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换个姿势碾压到他们身上来。
不管是谁,无一幸免。
就像这次大师兄被白藤长老绑走,要不是大师兄早有准备,那下场也不好说。
而最后大师兄没事,白藤长老却烟消云散,也不好说这命运的齿轮到底把谁碾过去了。
“妖狐族那边这些年偃旗息鼓,但实际上暗中一直在筹谋什么。”
凤家虽说一直以来都更像是隐世家族,却因为凤遇的造化和凤屿的坠落,这些年也开始学着了解外界的变化,不再故步自封。
而凤家也有自己消息途径和关注重点,妖界就是其中的一部分,妖狐族的变化也在其中。
“明溪师妹这些年经常来凤家讨教,家里长辈也知道明溪师妹当年和妖狐族那些冲突,自然就多关注了些。”
说到底,凤家对妖狐族关注变多,跟明溪也有着极大的关系。
也可以看得出来,明溪这些年经常跑凤家,跟凤家相处得还不错。
凤遇偏头想了想,“这其中有一点,就是在温言确认修为被废之后,那妖狐族的族长,也就是这一任的妖王,不知道从哪儿选了另外一个继承人出来,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大家都默认那是妖王自己的血脉。”
后面的事情就闹得更复杂,其中大部分还是被晏起尊者翻出来的,给妖界制造了极大的麻烦,妖王的威信力也是那时候逐渐被动摇,然后被白藤趁虚而入。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温言这些年似乎都跟聂白萱生活在这里,远离了妖界的纷纷扰扰。
“妖王选的那个继承人,并不是什么善茬,前些年没出什么风头,除了在族中威信不足之外,现在看来,应该还有白藤长老的手笔,以及其他种族的压制。”
妖界的情况复杂着,凤遇只觉得,温言的潇洒日子也过不久了。
而温言还没有半点危机感,一点实力都没提升,等到真被翻出来,那后果。
闻雀摆摆手,“算了,好言难劝该死鬼,更何况我和这两人也没什么好关系,我还没好心到这种地步。”
就是换个角度,从温言和聂白萱的角度来看,这样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是真的在享受呢!
“闻师妹放心,妖狐族那边我会多关注一点。”
妖界是否安稳,也很容易影响到沧澜界的安宁,确实该多关注一点。
“那就麻烦凤遇师兄了。”
“应该的。”
闻雀看着院子里跟小白狐笑闹着的聂白萱,这姑娘,这么多年没见,修为倒是提升不少,看起来也是元婴期的修士,这院子附近都有着精心布置的阵法,可以看得出来聂白萱还是有着警惕心的。
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宁静。
“凤遇师兄,聂家呢,你知道吗?”
凤遇摇头。
在聂家本家被晏起尊者毁了之后,也在林州销声匿迹,只剩下一些分支的血脉,勉强维持住一部分产业没有被彻底吞噬,如今已经是个末流世家。
凤遇提议:“这里离尚城不远,闻师妹是否要去看看?”
“来都来了,肯定是要去看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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