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121号冤种
第121章
林州尚城第一世家依然是临家, 坐稳了这个位置如今更是无可撼动。
聂家在出事之前,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超过临家成为林州第一时间,然后再所图更高。只可惜梦想夭折, 如今这林州已经没有了聂家的影子。
还有一些边缘的商铺掌握在聂家一些不起眼的分支手中, 其他大的产业都默默消失, 大概都被吞噬了, 这其中临家肯定也出力不少。
闻雀跟凤遇在这尚城里转了一圈,还真发现了一点线索。
“那是谁?我没眼花吧?那看起来,像是聂义荣?”
闻雀都觉得自己好像眼花了, 居然会在这里看到聂义荣。
说实话凤遇对聂家人并不算太熟悉,这聂义荣他勉强也算是认识,“应该是他本人没错。”
这么多年过去,聂义荣的变化挺大的, 虽然还是那副长相,但整个人的气质更加阴郁又危险, 本来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这会儿看着, 仿佛随时都能被黑暗吞噬一样,给人的感觉, 充满了不安。
闻雀吸了吸鼻子, “是某种熟悉的气息啊……”
这时候闻雀就有一种诡异的直觉, 她今后的生活不会是就跟这阴影的力量密不可分了,还是那句话有光明的存在, 就有阴影在其中暗自滋生,也总有人会被拖入黑暗中无法自拔。
而她现在有了阴影力量, 如虎添翼,每一次对这种阴影力量的吸收, 都是她一次提升。
最终她真有渡劫飞升那一天,会不会被天道当做这个异类彻底从这世界给劈没了吧?
算了,那一天还远着呢,等真到那一天再说吧!
“跟过去看看?”
闻雀琢磨着自己和凤遇的修为,跟过去应该差不多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你是觉得聂义荣暗中憋着什么坏?”
闻雀会这么大老远跑一趟,就是觉得聂家或者小王子温言那边有什么不妥。
凤遇一手掐诀,一道隐匿的灵光就追了上去,“这地方怎么说也是尚城,聂家在此地发展多年,即便没落了,那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们还是谨慎点比较好。”
听到凤遇这话,闻雀笑得跟什么似乎说了一声“好”。
凤遇:“……”总觉得闻雀这会儿笑得不是什么好事。
只可惜他不是无涯峰那帮人,对闻雀的了解还是不够多,那帮人是闻雀眼珠子一转就能知道闻雀在打什么主意的。
不过超出凤遇预料的,是这聂义荣行事似乎根本没考虑过要低调,不过转眼就确定了这位聂家大少爷的下落,依然还在那片被晏起毁掉的废墟里,这么多年过去,没有修缮的废墟里,杂草丛生,隐隐绰绰就跟个乱葬岗废墟一样,让人心生惧意,自然也就更没有人愿意靠近。
原本是尚城之外一处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族地,慢慢也就变成了人迹罕至鬼影重重的鬼怪传说之地。
聂义荣大概就是这里面隐藏最深的恶鬼之一。
而这世间,除了闻雀,就是凤遇对阴影之力最为了解了,即便是被阴影之力侵蚀过的那位凤屿前辈,恐怕都没有凤遇清楚。
因此对于聂义荣的变化,凤遇也是看在眼中,最终那目光还是落在了闻雀身上。
闻雀挑眉:“怎么了?”
凤遇确实有些不明白:“阴影之力,对你真的就没有半点影响吗?”
其实凤遇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当初他心神不稳,道心动荡的时候,说不定就是已经被阴影之力影响,差一点就踏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闻雀,凤遇当年是亲眼所见,闻雀被阴影之力吞噬,最后是由闻雀反噬所有的阴影之力,然后在突变的路上一去不回。
但如今看着闻雀,除了修为蹭蹭蹭的上涨,就是那对大翅膀很是意外,其他的,似乎也没有太多的不妥?
闻雀看着凤遇担忧的眼神,立刻就明白了这位红衣少年在想什么,顿时笑道:“凤遇师兄啊……”说到这里,闻雀话锋一转,突然压低了声音,那原本清脆的声线里,就带上了一层阴冷诡谲的味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阴影之力不会影响我,是因为我本来就已经是阴影之力的化身了?”
凤遇:!!!
震惊中的凤遇一脸认真地说:“闻师妹别开这种玩笑,我会当真的。”
闻雀摊手:“你看,我认真回答你,但你又不相信,有没有可能我说的就是事实呢?”
真别说,这话说出口之后,闻雀都有一种这是不是就是真相的错觉。换成这个角度来想,似乎什么问题都能解释得清楚了。
不过,阴影之力的化身也没什么不好,只要她的意识没有变化——唔,从诡异的角度来理解,可能早就变了呢?
闻雀呲牙看着凤遇:“凤遇师兄就没想过这种可能?要我真已经是阴影之力的化身,但我自己都还没察觉,其实我早已经不是我,凤遇师兄又该怎么办?”
是要举起手中的剑,替天行道吗?
凤遇就觉得自己大概是脑子被阴影之力入侵了才会在这时候问闻雀这种问题,见闻雀那笑吟吟的眼睛,凤遇心口一颤,不由自主地就避开了那亮晶晶的眼神。
不肯正面回答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聂义荣那边怎么办?我们要跟过去?”
闻雀直接笑出了声。
凤遇:“……”就知道这丫头那张嘴,是骗人的鬼!
“其实我对聂义荣的事真没多少兴趣。要不是他撞到我面前来,我都懒得多看一眼。有那时间我还不如多修炼一会儿。”
这尚城自然有它自己的话事人,留着这么一处危险的地方,对尚城也是极大的威胁。
所以这事转告临家就行了,根本不用他们出手。
但闻雀没想到的是,从林州离开之后,感觉刚回天阳宗没多久,就有人上门拜访。
或者说,上门求救。
求的还是临春河。
闻雀抬眼看着正坐在自己对面,捧着一块点心啃着的临春河。
临春河:咳咳咳咳咳……
一阵猛烈的咳嗽,临春河那本来一瞬间煞白的漂亮小脸蛋转眼就是一片晕染的粉霞。
闻雀“啧”了一声,看起来不是自己的错觉,随着小师弟临春河生生不息春生诀再次突破之后,这孩子的长相似乎调整了分辨率一样,更加清晰又精致,看着也越来越诱人。
“小师弟,是聂白萱呢,你不去看看?”
临春河好不容易平缓了呼吸,放下手里的糕点,又喝了一口茶,这才冷静下来,就是说话的声音还有点不由自主地颤抖:“三师姐,觉得我,应该去看看吗?”
“我倒是觉得,要不是走投无路,聂白萱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你,毕竟已经过去百年,她应该早就习惯没有你帮忙的日子了。”
临春河怔住,突然就想起当初闻雀当着聂白萱的面吐槽的那些话,可谓是很不客气地将聂白萱的心思撕扯在阳光下。
还有他自己,因为从小就习惯聂白萱的予取予求,也没觉得自己将好东西给聂白萱分享有什么不对。
但同样是跟无涯峰的师兄师姐分享,不仅会得到真诚的感谢,还会有更多的回馈,那时候他才知道,只是一味的奉献,并不是什么正常的关系。
人与人之间,是相互的。
而聂白萱在索求的同时,还要将自己摆在不得已的位置,显得他才是主动,而她是不得已才承受。
回想起来,就觉得自己很蠢。
“能在这时候找过来,就说明她没有其他的选择,也是将你当做最后的退路,恐怕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临春河轻咳两声,掩去脸上的不自在,声音终于硬气了一点点:“其实,三师姐,我跟聂白萱,跟聂家已经没有关系了,说实话要不是这会儿她来天阳宗拜访,我都快忘记她的存在了。”
“真忘了?”
临春河犹豫片刻,在闻雀面前,他是说不了半点谎话的,“也不是那种遗忘,毕竟年少时期相伴那么多年,我也相信,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对我没有更多的感情,但相伴的情谊是真挚的。我也不能全盘否定,只是不再重要,也不会再影响我今后的生活。”
临春河顿了顿,他突然就想通了:“其实不管是不是聂白萱,有人上门求助,我多少也该去看一眼的,若因为是聂白萱,我就拒绝相见,倒显得她对我有影响似的。”
说到这里,临春河抬眼看着闻雀,眼睛里是同样明亮的笑意:“就像是三师姐,不就担心我再被她哄骗了去吗?”
闻雀抱着胳膊站起来:“我才不是担心呢!我就等着你再被聂白萱哄走了,然后看你笑话呢!”
说完,闻雀转身就往山门而去。
临春河也笑着跟上:“三师姐,我不会被人哄走的。”
以前是除了聂白萱,没有其他人,甚至连家人都放在了聂白萱后面。
现在嘛——临春河乐呵呵地跟在闻雀身后,他在这个世间有很多重要的人呢,怎么也不会被聂白萱再哄走的。
聂白萱正站在天阳宗的山门前,眼底是一片青色,看着就很憔悴,焦虑地望着山门蔓延出去的石阶,忧心地等待着。
也正如闻雀所料,她确实是没有办法了,走投无路,这才发现自己唯一的退路,竟然只有临春河。
当年闻雀说过的话,就像是一个又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她的脸上,让她本就没有血色的脸颊,更加苍白。
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任何选择的,站在了天阳宗的山门前。
因为她太了解临春河了,似乎对闻雀也有一定的了解。
临春河的善良,就算他知道她另有所求,至少也会站在她的面前,听完她说的话。而那闻雀,确实能影响临春河的行为和判断,实际上却不会直接左右临春河的决定。
只要让临春河决定,他就一定会出现。
看着石阶上慢慢出现的身影,聂白萱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为自己感觉到悲哀。
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个地步。
走在前面的,不出意外的是她并不想看到的闻雀,而临春河就跟在闻雀身后,脸上是在她面前从来不曾露出的灿烂笑容。
看着临春河那张脸,聂白萱从心底只有无尽的陌生在蔓延。
临春河也看到了聂白萱,似乎很惊讶聂白萱此刻狼狈的模样,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淡了下来,只留下淡然又疏远,却不失礼数的微笑。
果然到了现在,他依然这么温柔,看起来就很好拿捏的样子。
聂白萱二话不说,直接走到临春河面前,径直跪了下去。
临春河被吓得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就蹿到了闻雀的身后。
闻雀:“……”好家伙,她自己也被吓到了好吧!
要不是身为炼虚期大佬的尊严支撑着自己,她只会比临春河跳得更高。
“聂大小姐,你这么一跪,怎么,是想道德绑架我天阳宗?”
闻雀拉着临春河避开了聂白萱的正面,她风华正茂的,可不想被跪得高高挂起。
聂白萱已经伏身贴地,放低了姿态,“聂白萱自知往年亏待临春河,但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也从未伤害过临春河。往事不可追,聂白萱不想再为自己解释,但请闻仙子看在正道一体的份上,出手相助,为了妖界和人界的安稳,救一救温言。”
“咦?”闻雀是真的惊讶了,“我还以为你是来找临春河的?”
毕竟一开始来传话的弟子说的就是来拜访临春河的。
聂白萱倒是直接,伏身在地,那声音还有些瓮声瓮气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如果闻仙子不在,那自然是来找临春河,可如今闻仙子在,还请闻仙子,出手相助。”
闻雀都笑了:“你是想说,只要有我在,要不要帮忙,就不是临春河能决定的?”
姿态都放得这么低了,聂白萱还话里有话呢?
聂白萱不说话,闻雀却不打算憋着:“那你就没想过,既然我在,又怎么会让临春河帮你?”
聂白萱猛地抬头,眼底的猩红都快流淌出来,却干涸的没有半点眼泪,甚至连恨都没了,最终只剩一声叹息:“闻仙子,我是真的不知道,聂家做过什么,还是我做过什么,让闻仙子对聂家,对我,如此恨之入骨。”
要是寻常人,可能还会怀疑一下,毕竟临春河觉醒得早,聂家确实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以前的一切不过是临春河和聂白萱之间的你情我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闻雀倒是笑了:“你恐怕将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一点?你聂家是没做什么,可我也没做什么啊!”
“那你……”
“我怎么了?”闻雀先一步打断了聂白萱的话,“也没谁规定我一定要喜欢你吧?你又不是灵石,谁看着你都喜欢。”
聂白萱:“……”
“也没谁规定我一定要带着你玩,大家各自安好不好吗?就因为我小师弟不跟你玩了,所以你就觉得是我在里面做了什么?”
闻雀:唔,好像她确实在里面也搅和了不少?
但重点还是临春河自己的反应和选择,她只是让临春河看到某些真实,真正做出决定的是临春河。
而且——
“总不能我家小师弟都这么大了,还不能决定自己能跟谁玩不跟谁玩吗?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觉得,我家小师弟是你的所有物,他做什么选择,都要经过你的同意。”
“我没有……”
说这话的时候,聂白萱自己都没有底气。
还是临春河看到聂白萱这样子,于心不忍,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他叹息一声,道:“三师姐,还是让她说说要怎么拜托我们帮忙救人吧?”
闻雀瞪一眼临春河,临春河立刻露出了乖巧的笑容,“哼!你就护着她!”
但闻雀也看得出来,临春河是真的走出来了,不然也不会如此心平气和的面对聂白萱。之前他连面对聂白萱的勇气都没有,满脸都写着逃避。
现在嘛,他这嘴自然不过的神态,对聂白萱来说,更是致命的打击。
聂白萱也早就意识到这一点,心口的疼痛让她难以呼吸,但是想到温言的困境,聂白萱什么都顾不上了。
再次在临春河面前低下头,似乎比在闻雀面前低头,要更艰难一点,千言万语都梗在了喉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临春河也看出了聂白萱的窘迫,而聂白萱是怎么一个骄傲的人,他比谁都清楚。
“如果你不着急的话,可以坐下来慢慢说。”
天阳宗这山门下也是有着专门待客的地方,只是聂白萱心里焦急,根本做不下来,才一直站在这里。
而她刚刚那一跪,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怪闻雀会说她是在道德绑架。就想将闻雀架起来,就不怕闻雀不答应了?
可惜闻雀不是那种会任由人架起来的的人,天阳宗也不是那样的宗门,周围关注的目光不少,却都是落在聂白萱的身上。
聂白萱是太低估闻雀如今在天阳宗的影响力了,天阳宗上下,又有人不知道他们无涯峰,又有谁不知道无涯峰上的闻雀仙子。
很快,就会是闻雀尊者了呢!
聂白萱哪里坐得下来,自然也就没看到临春河眼中闪过的骄傲。
“我兄长,带走了温言,这些年,温言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说到这里的时候,聂白萱还看了一眼闻雀,意思很明显,造成温言身体不好的罪魁祸首就是闻雀,毕竟当初晏起尊者会对温言动手,也是为了闻雀。
对上聂白萱的目光,闻雀直接笑出声:“怎么,你还觉得我欠了温言的?不会是因此你才会跑来天阳宗,觉得我会因为这个愧疚,然后出手救人什么的?”
聂白萱抿着唇没说话。
闻雀笑道:“看来你是真对我有什么误解。还是你忘记了当时我家小师叔为什么会对温言出手?分明是小王子殿下不肯罢休,小师叔没有当时就永绝后患,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见聂白萱面无人色的样子,闻雀突然就觉得没什么意思,意兴阑珊地说:“你最好还是有话直说,说快点,不然我们这边是不着急,但是你的小王子会变成什么样就不知道了。”
“你可别忘了,他现在可不是当年那个不管做什么,不管出什么事,身后都有妖界,有妖狐族给他做靠山的小王子了。”
聂白萱当然没忘记自己今天为什么会站在这里,深吸一口气继续之前的话:“我兄长这些年都没放弃重兴聂家的想法,我和温言隐居的地方,兄长也一直都知道。只是他没来打扰我,就让我以为这是他作为兄长对我最后的怜悯。却没想到,从一开始,这就只是他将温言留在那里的手段。只要我安心在那里,温言也就不会离开。”
聂白萱的眼眶一阵干涸的疼痛,她早已经没有了眼泪可以流。
“温言的伤势这么多年没有好转,我都以为是当年晏起尊者下手太狠,却没想到,这其中还有我兄长的手笔。”
闻雀意外地挑眉。
说实话,最开始她还以为温言废物到现在,是他自己甘心咸鱼。毕竟那么美好的日子,天天享受不好吗,谁乐意努力啊!
而聂白萱和温言隐居在那里,至少也是避开了聂家人,特别是聂义荣的。
闻雀很嫌弃地看着聂白萱,明明应该很聪明的,能把临春河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么多年,怎么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聂白萱就这么犯蠢了呢?
“不仅如此,也就在之前不久,兄长直接带人过来,抓走了温言。”
只带走了温言,没有对聂白萱下手,闻雀可不觉得这是聂义荣对聂白萱还有兄妹之情,要不是觉得聂白萱还有利用的价值,那就是聂义荣这次的行动根本用不上聂白萱。
不管是那个可能,都跟兄妹情深没有半点关系。
眼前的重点,自然是聂义荣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带走温言,他要做的事,才是聂白萱站在这里,觉得自己能够说动闻雀和临春河的依仗。
“兄长带走温言,是为了与妖族交易,换取妖族的支持。而妖族抓走温言,是想拿温言威胁妖狐族……”
聂白萱说到这里,闻雀不由得打断了她的话。
“聂白萱,你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觉得如今的温言还能威胁到妖狐族?”
聂白萱狠狠一个颤抖,他当然知道,如今的温言早已经被妖狐族放弃,说什么威胁妖狐族,不过是一个幌子。
她最怕的不就是聂义荣带走温言,根本不是为了威胁妖狐族,而是将温言献给妖狐族,化作对方进阶的原料。
妖族,吞噬同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第122章 122号冤种
这一次, 聂白萱再次跪了下去,那最后的勇气和傲骨都烟消云散,只剩下伏在地上那个仿佛下一刻就会碎掉的背影。
闻雀无奈地摇摇头:“你这么求我们, 是有什么具体的想法, 觉得我们就一定能救出温言?”
聂白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闻雀就继续开口:“你是觉得我, 还是觉得临春河有独自一挑整个妖界,或者只是妖狐族的实力?还是觉得你这一求,我无涯峰, 天阳宗,就要为了一个早就废掉的小小妖族,倾巢出动?”
聂白萱深吸一口气:“若我说,我兄长已经和妖狐族商议好, 在送上温言之后,妖狐族就会打开锁妖塔大门, 放出所有的妖鬼, 直指人界呢?”
闻雀却没有被聂白萱的话威胁到:“哦, 我懂了,你是想说, 温言就是打开锁妖塔大门的关键?”
聂白萱狠狠点头:“是!”
“先不说这锁妖塔到底是什么, 但温言要是开启锁妖塔的关键的话, 为什么会等到今天。你自己也说,锁妖塔里关的都是妖鬼, 谁关进去的找谁,妖狐族又是如何做到能够调遣这些妖鬼的?”
聂白萱茫然了, 她是真不知道。
她只是无意中得知聂义荣和妖狐族的密谋,实在没有办法, 因为耽误下去,温言必然是死定了,她思来想去,仿佛就只有临春河成了最后的稻草。
她也很清楚,只要临春河愿意帮她,那么无涯峰和天阳宗必然都不会袖手旁观。
而最大的变数,其实就是眼前的闻雀,她太不按常理出牌了,还有一双可以直窥人心的眼睛,在闻雀面前总是无所遁形,暴露出自己不可告人的丑陋心思。
闻雀弯腰凑到聂白萱眼前,压低的声音却那么的振聋发聩,“那聂大小姐有没有想过,你又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聂白萱自然是没想过的。
在温言被抓走的时候,在听到聂义荣谋划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乱了。
此刻听到闻雀的提醒,聂白萱的表情甚至都是一片空白,似乎想了很多,也似乎什么都没想。
“聂大小姐有没有想过,这一切,本来就是针对你,针对临春河,甚至针对无涯峰和天阳宗的一个阴谋?你的温言,不过是这个阴谋里,无足轻重的一个工具人?”
聂白萱有没有被吓到闻雀不知道,临春河肯定是被吓到了。
听到闻雀这话,临春河第一反应就是抓住了闻雀的胳膊:“三师姐,我不去,我不会去的!”
而听到临春河这发自肺腑的话,聂白萱都绝望了。
“闻仙子,不可否认你说的确实有极大的可能,但是如果都是真的呢?你能承担锁妖塔开启后的结果吗?”
闻雀就笑了:“这就奇怪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要我来承担?我做什么了?连锁妖塔的消息都没确认,我就急吼吼地跟着去妖界帮你救人?聂大小姐你是真傻,还是觉得我傻?”
这一刻,聂白萱真的绝望了,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反倒是临春河放心不下地抓着闻雀,生怕她扭头就自己跑了出去。这么多年了,闻雀是什么性格,临春河自然十分清楚。
如果说以前闻雀还只是有好奇心,却因为实力受限不敢做多余的事就怕闯祸小命不保,随着实力提升,闻雀现在的胆子也是与日俱增,稍微评估一下,就算打不过也能跑得掉的情况,埋头就往前冲。
就比如之前知道大师兄有可能出事的时候,闻雀是头也没回一个人就冲了过去。
虽然他们无涯峰其他人的行事方式都差不多,但其他人至少还带着个同伴,他都还顺手带了个工具人,闻雀却是自己一个人就跑了过去,要不是半路遇上他们,要是大师兄本来就有安排,闻雀那架势,必然是打算自己冲过去就跟人干架的。
这会儿临春河自然也看出来,除了实力吐槽聂白萱之外,闻雀是对妖狐族的打算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或者说,闻雀是对那个从没听说过的锁妖塔产生了兴趣。
临春河就觉得,当年闻雀在归林秘境里见到的小师叔留下的分神,肯定告诉了闻雀很多细节,是他们不知道的。
闻雀对妖界的好奇,是与日俱增,当然沉迷修炼没有太多的时间,要不然她肯定早就杀去妖界翻个底朝天了。
这次聂义荣和妖狐族的谋划,不管是为了锁妖塔,还是为了引无涯峰的他们入彀,反正到现在,已经先引起了闻雀的好奇,那聂义荣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可以说,聂义荣拿捏人心,至少拿捏到了闻雀的性子。
临春河扒拉着闻雀。之前是闻雀担心他被聂白萱忽悠走了,这会儿完全是他害怕闻雀被聂义荣的扔下的钩子给勾跑了,就他这小身板也拦不住闻雀啊。要是闻雀真跑了,就他这认路的本事,也追不上啊!
大师兄啊,二师姐啊,小师妹啊,你们在哪儿啊!
实在不行,凤遇师兄你来帮个忙也行啊!
临春河欲哭无泪,只能拉着闻雀:“三师姐,你冷静一点,这事也不是非要我们出手,实在不行,我们跟宗门汇报,宗门自会安排人处理,也不是非要我们亲自去的!”
最重要的是,不能让闻雀一个人就这么冲过去啊!
闻雀就乐了:“小师弟你这表情太有意思了,我到底是哪里给你的错觉,我不冷静了?我很冷静啊!明明之前还是你保证自己会好好处理,这里怎么成了拉着我了?我给你的认知就这么不靠谱吗?”
临春河抿着唇,不知所措,这是个送命题,他是觉得闻雀值得信任也很靠谱没错,但也分时候,这种时候的闻雀,就只让临春河觉得很危险,会出事啊!
闻雀把临春河往后扒拉扒拉:“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跟宗门汇报行了吧?你放心,我不会自己脑子一热就往上冲的!”
闻雀也知道临春河在担心什么,虽说这些年因为实力提升有了底气行为方式确实大胆了不少,但她还是很惜命的。上次大师兄那是特殊情况,那可是大师兄,要真出什么事,闻雀还真没办法原谅自己,当然是能冲就冲了。
眼前这种情况,就算要冲,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冲的啊!
至于聂白萱的意见,并不重要。
而就在此时,又是一道熟悉的身影落下,还有明溪那敞亮又充满活力的声音:“不用去了,这事我去处理就行了。”
明明才刚回来,就听说聂白萱找上山门的事,明溪这扭头就跑了过来。虽然没听到全部,但她也知道大概。
闻雀就笑道:“你才刚回来吧,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你处理什么处理,这事有师兄师姐们在呢,还不用你出马。”
明溪挑眉:“怎么这就突然跟我摆上师姐的架子了?”
一直以来在明溪的面前,闻雀其实并没有师姐的架子,明溪和闻雀相处的时候也没有那种尊敬的感觉,但这会儿闻雀突然摆谱,反而把明溪逗乐了。
“我这是摆架子?我只是实话实说。”闻雀笑着把明溪也顺势往后扒拉扒拉,“这事情并不简单,势必要汇报宗门的。”
临春河则是有了猜测:“所以三师姐是觉得,这事情就算是聂义荣摆下的圈套,锁妖塔的事也是真的。”
“当然,聂义荣那性子,可不会拿个空壳子来设陷阱。一箭双雕的事,他做得可不少。”
“还有你。”闻雀点了点明溪的额头,“不管是我们的谁,都不要独自去处理这件事。”
明溪则是不以为意:“我当然不会独闯,只是这事就算汇报了宗门,也是要安排人去调查的,还不如我们自己人去。”
说到这里,明溪抬眼望着闻雀:“还是说,三师姐你像是担心小师弟被聂白萱忽悠走一样,还担心我又被温言忽悠了?”
闻雀:“……噗嗤。”
说实话,她并没有这么担心明溪。明溪跟临春河的性子不一样,临春河善良又柔软,确实很容易三言两语就被带着跑了,为人心险恶认知是有了,运用到实际的时候却很容易出问题。
明溪的性格很是鲜明,只要醒过来,那爱恨分明的性子,只会想着找机会把温言碎尸万段而不会再被温言忽悠。
而且闻雀很合理的怀疑在当初的剧情中,明溪会变得那么没脑子,肯定是被温言用了那什么桃花蛊——证据如今还在她的脑袋上挂着呢!
“小师妹自己有安排自然是好的,但是我有担心也是要说出来的嘛!”闻雀笑着抬起自己的胳膊,临春河还在自己胳膊上挂着,“毕竟我也不像小师弟这样,口条不利索,就只能动手了。”
临春河:!!!
明溪瞥一眼临春河,“他敢动手已经是他最大的勇气了。”
也就是在闻雀面前,还能多点勇气。
临春河哭丧着脸望着明溪:“小师妹……”
“好了。”明溪摆摆手,“这事你们就别管了,该闭关闭关,该修炼修炼,剩下的就交给我。”
也不管闻雀是什么意见,明溪转身看着聂白萱:“这样的安排你可满意?”
聂白萱能说什么?
其实只要能搬到救兵,天阳宗愿意出手,聂白萱应该已经满足了才是。可是——
聂白萱不由自主地抬头看着闻雀,看着和闻雀站在一起,能够毫无芥蒂挂在闻雀胳膊上,充满了亲昵信任的临春河,突然就觉得很刺眼。
闻雀可没打算惯着聂白萱:“聂大小姐,你那是什么眼神?怎么,我没跟去你很失望?还是我小师弟没去,你很失望?”
聂白萱一脸死寂地摇摇头:“我没有……”
“你最好没有,不然我会理所当然的认为你和聂义荣是一伙的,毕竟这个解释更合理,不是吗?”
聂白萱顿时默然下去。
到了现在,她也终于明白,自己确实没脑子,玩不过眼前的闻雀,更玩不过自己的兄长,所行所想,都在对方的意料之中。
在聂家当了一辈子棋子,还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摆脱那样的命运,享受了这百年的安稳,不过都是假象。
聂白萱终于认命。
看着她惨无人色的模样,闻雀心有戚戚,却没想过要在这时候,至少不会在这时候去怜悯聂白萱。
就像是闻雀一直其实都挺欣赏鹤雪衣一样,但不是同路人,就永远不要靠近比较好,不然谁也说不准最后谁会成为谁的牺牲品。
送走明溪和聂白萱,闻雀的生活再次进入一片祥和,每天除了修炼也没有其他的想法,直到再次收到师青蓿传来的消息。
看着眼前长途跋涉飞过来的纸鹤,身上的光芒都黯淡得快要消失,闻雀轻轻点了点,目送它化作星星点点在自己眼前消失。
临春河探头过来:“三师姐,是谁的消息啊,说的什么啊?”
闻雀没有回答临春河的好奇,支着下巴就问:“临春河。”
“嗯?”
“我觉得很奇怪啊,最近你这是怎么了,最近就没有什么新的丹方,也不闭关了?就这么守在我这边,怎么,还怕我突然跑去妖界啊?”
临春河眼神飘忽了一瞬间,虽然他确实有这种想法,但也不是完全就是担心闻雀突然跑掉。
“就,觉得,跟三师姐呆在一起很舒服。而且,你看啊,”临春河点了点空中还没完全散去的光芒,“三师姐这里有什么消息,我也能第一时间知道啊。”
临春河抿了抿唇。他只是觉得,这么些年,他确实经常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关注太少,也错过了太多,师兄师姐们似乎也养成了有什么事也不带他玩的习惯。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临春河就觉得有些寂寞。
当然这局面也是他自己造成的,要想师兄师姐去哪儿都带着他的话,也得他自己主动才是。
“而且我觉得自己最近修炼似乎进入了瓶颈,正需要寻找一下契机。三师姐你也知道的,我就算要出门历练也不好自己一个人,所以我就想,守在这里,三师姐去哪儿,也能带着我了!”
闻雀撑着下巴的手滑了滑,笑道:“那过去那些年,你不是也出去历练过吗?宗门任务那么多的师兄师姐,都可以带着你呀!”
“可我就想跟着你们啊!”
其他的师兄师姐,跟自家的师兄师姐是不一样的。
闻雀笑着敲了敲自己的脸颊,“是师青蓿的消息,说她最近有了点收获,让我过去看看,不是什么历练,你也要去?”
临春河猛猛点头:“去!必须去!”
那就去呗,闻雀也无所谓。确实她也很少带着临春河出门历练,身为师姐的责任,带着师弟出门历练,那也是理所当然嘛!
虽然不知道就是去渡缘山转悠转悠算是什么历练。
只是在刚到渡缘山的时候,闻雀还是转了脚步,带着临春河去了渡缘山下的那个小院子。
临春河只是乖巧地跟着,在看到院子的时候,也愣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这是哪里。
在师父刚到渡缘山下隐居的时候,临春河也来探望过。
如今这个充满生活气息的小院子,即便被完整的保留着,也因为缺少人气,而逐渐被凋零和落败侵蚀,看着就——
临春河本就是个敏感的性子,这一瞬间,眼眶就湿润了。
“三师姐……”
闻雀“嗯”了一声,将不知道从哪儿摘来的一束小野花挂在了院门口的篱笆上,“没事,你想哭就哭,反正师父也看不到,我也会当自己没看到。”
临春河:“……”
好家伙,一点都哭不出来了。
闻雀脸上倒是还带着笑意:“临春河,你看看你,连路都不认识,以后想来这里放束花都不行吧!”
临春河:!!!
“三师姐,你是懂怎么扎人心的。”
然后一扭头,就看到一个袅袅的身影从山路上走下来。
师青蓿的手里也捏着一束不知道从哪儿采来的小野花,看着闻雀挂在篱笆上的小野花,顿时笑出了声:“我们还真是有默契。”
闻雀耸耸肩:“算了,这默契不要也罢。”
“临师弟,幸会。”
“师师姐。”
临春河也是知道师青蓿是师娘转世的身份,这声“师姐”就喊得很是别扭。
“三师姐你和师师姐去忙吧,我在这里呆着。”临春河指的是眼前的院落,“我不会到处跑的。”
闻雀似笑非笑地说:“就这么大的地方,你要是能在这里把自己跑丢了,我必然写一个大大的服字给你。”
渡缘山不是谁都能上去,闻雀能自由出入,是有沉禹前辈的面子和师青蓿的允许再其中。临春河当然也能跟着上去,但他懂事,就不跟上去添麻烦,还不如留在师父曾经生活的院子里,一样可以修炼。
还可以将这院子再收拾一下。
看着这院子败落的样子,临春河就觉得心底是一片酸涩。
其实临春河也看得出来,这院子有最近收拾过的痕迹,应该是师青蓿下来收拾过的。但怎么收拾,没有人居住,就少了生气,自然也就透着一种败落。
临春河就想着,趁闻雀在山上的日子,自己在下面收拾一下,至少可以种一些植物,让这院子看着更有生机一点。
有生生不息春生诀在,临春河不管种什么,都能很快存活,并且快速绽放出生机。
带着闻雀回到渡缘山之后,师青蓿这才笑道:“你们这小师弟,有点意思。”
“确实很有意思,但你也不能挖墙角。他不适合渡缘山的。”
临春河的心太柔软了,渡缘山这地方,不适合他,要不了两天就能把临春河给逼疯。到时候这沧澜界估计就要多一个心软的魔神了,毕竟临春河就算入魔,估计也改不了心软的毛病。
师青蓿瞥一眼闻雀:“我可没说要挖墙角,我渡缘山的传人,还不到挖墙角的地步。”
能成为渡缘山传人的,多少都有些诡异的属性在里面,往远了说第一任就是个老和尚,往近了说上一任沉禹就是个天生魔种,而现在的师青蓿,本身就是修士转世,还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和因果。
确实不好形容。
“所以你喊我过来看,是看什么?你上次说的去平州是有传人的线索,最后结果怎么样?”
在那个平州部落里,闻雀是看到师青蓿从祭台里找到一片残魂,而后半程闻雀去“救”大师兄了,也不知道师青蓿在平州有没有什么收获。
闻雀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你可别告诉我,那个残魂就是你要找的传人吧?”
在已知那个叫黑娅的小姑娘不是师青蓿的目标之后,似乎就只剩这么一个准确答案了?
师青蓿挑挑眉,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那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知道该作何评价的闻雀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师青蓿,最后摇摇头,叹道:“所以你不打算给我解释解释?”
“你别着急,我这叫你过来,不就是想让你看看嘛!”
闻雀抱着胳膊:“看什么,在哪儿看?”
这就还是着急呢!
师青蓿在这渡缘山也是有落脚的地方的,当然要不是师青蓿带闻雀过去看过,闻雀都要以为渡缘山的传人是幕天席地,成天都在竹林这边打坐修炼呢!
而今天,师青蓿的院子里,多了一个白嫩嫩的小团子。
闻雀:!!!
她也养过不少毛团子,好些妖兽的幼崽了,但没想到师青蓿这么厉害,一步到位开始养人类的幼崽?
“师青蓿!这才多久,你连孩子都这么大了?”
师青蓿:“……”
好悬师青蓿没有一巴掌直接糊过去,自己稳重又端庄的形象差点都没维持住。
“闻啾啾,我给你一个机会把这话收回去!”
闻雀不在意地挥挥手:“反正这肯定是你渡缘山的传人,怎么算都是你的徒弟,跟自家孩子也没区别?我这话也不算错啊!而且你都吓我了,我吐槽一下怎么了。”
师青蓿冷哼一声,冲着那个还没膝盖高的小团子招招手。
原本还在院子里乖巧蹲马步的小团子这才收势,跑过来的时候还调整了呼吸,稳稳当当地弯腰见礼:“师父。”
然后小心翼翼地抬头望着闻雀,并不知道闻雀的身份,那黑漆漆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看着白嫩嫩小团子的眼睛,闻雀几不可见地深吸了一口凉气。
渡缘山的空气,总是这么凉。
师青蓿也没管闻雀震惊的样子,只笑着摸了摸小团子的脑袋,“这是天阳宗的闻雀仙子。”
“见过闻仙子。”
小团子见礼的姿势很标准,奶唧唧的,却被师青蓿教得彬彬有礼。
但闻雀很是在意小团子那双诡异的眼睛,只盯着师青蓿,等她给自己答案。
师青蓿却笑道:“怎么,我徒弟都给你见礼了,你不给点见面礼,说得过去?”
闻雀:“……”
第123章 123号冤种
小团子叫青釉, 水师青蓿说他叫这个名字是因为看着这孩子的皮肤瓷白的就跟上了一层釉的瓷器一样。
闻雀就忍不住吐槽:“那怎么就姓青了,这颜色也不对啊!”
“难不成叫白釉?哪有青釉好听。”
“重点是那个青字吧?”
收了闻雀见面礼的小团子又乖巧地去一边蹲马步了,闻雀和师青蓿的讨论, 他也听不到。
“所以他那眼睛是怎么回事?”
这么可爱一个小团子, 长的那双眼睛, 让闻雀看着都有些心里发毛。
明明是干净清澈的感觉, 却黑黢黢有一种深不见底的诡谲,更可怕的是,小团子的眼睛没有眼白, 整个眼球都是一片漆黑,甚至看不到瞳孔。
仿佛两个黑色的石头,嵌在了那个眼窝里。
“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历?跟那片残魂又是什么关系?”
师青蓿摩挲下巴的样子,跟闻雀打坏主意的时候颇有几分相似, “闻啾啾你要不要猜猜看?”
闻雀呲着牙摸出自己的鞭子,血红色的鞭子看着雾沉沉的像是不知道吞噬了多少鲜血, 才会显现出这样的效果。
其实吧, 闻雀拿鞭子抽人的时候还不如她刚开始练习使鞭子抽到自己的时候多。
“师青蓿, 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俩要先打一架?”
师青蓿乐不可支,看着远处一边乖巧蹲马步一边偷偷拿眼角瞄她们的小团子, 笑道:“闻啾啾你还记得当初你和晏起尊者一起给我师父送过来的那份大礼吗?”
“唔, 小师叔给渡缘山送了不少大礼, 你说的是哪份?”
“被你们从蓝家废墟里扒拉出来的死气球?”
“啊……你说那个啊?”闻雀眉头跳了跳,“你这是小团子, 跟那东西有关系?”
“嗯,是的, 那东西。”
具体说来,那东西, 确实从一开始,就连沉禹都以为,只是一团即将爆发的死气球,被晏起强制压缩在一起,在冰冻起来,然后扔到了渡缘山。
经过这百余年在渡缘山竹林借由天灵泉水的祭炼,这死气倒是得到了有效的抑制和炼化,同样也就暴露出这死气的中心,那人不人鬼不鬼的躯壳。
虽然师青蓿没有亲眼见过那位传说中的天武宗前天子骄子,那位被无涯峰二师姐秋锦悠亲手捅了丹田的前未婚夫蓝夜舟,但在见到那个躯壳的瞬间,师青蓿就觉得那应该是蓝夜舟。
不过是个躯壳,具体是谁,似乎也不重要了。
但那躯壳的状态看起来并不太对,虽然没有神魂,却在死气的滋养下,变得越来越诡异,也同样给了师青蓿某种缘分的感觉,然后去了平州一趟,就多了一片残魂。
“闻啾啾,你要不要仔细看看他神魂的情况?”
闻雀是亲眼见过那片残魂的,虽然只是那么一眼,却也能看出来,那片残魂被祭台困住已久,早就是“风烛残年”——唔,这个形容似乎有点不妥当,但勉强够用——那几乎被吞噬的只剩一点渣渣的残魂,理论上是支撑不了一具躯体的。
可这小团子,看着起来并不像是神魂有什么问题的样子。
闻雀定睛一看,就看到了让自己更加震惊的一幕,脖子都有些发僵,咔吧咔吧僵硬地扭过去看着师青蓿:“我眼睛出问题了?”
师青蓿笑着:“我对你的眼神还是很有信心的。”
“纯白的神魂?”
师青蓿点头。
正常情况下神魂是没有颜色的,或者说显现出那个人应有的模样,被过往的经历沾染上各种色彩。
但这个纯白的神魂,就像是闻雀之前见到的天地之初的那抹阴影一样,纯粹到让人无法想象,即便在那个满是怨气的祭台上,扒拉开表面那一层黑色的雾气,依然是纯净白皙的模样,没有半点转移。
闻雀这才回过神来,“啧”了一声:“这么一个大宝贝,你就放进蓝家那不知道用了多少冤魂厉鬼和死气炼制出来的不知道什么玩意里面?”
“废物利用嘛!”师青蓿摊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想彻底压制和炼化那些死气,还是要另外想点办法才是。”
那时候察觉到死气中心还有个躯壳的时候,师青蓿就感觉到,虽然蓝夜舟的神魂已经被彻底吞噬,但是死气中不缺乏各种各样的怨气,迟早会在那个躯壳中滋生出一个怪物来,还不如换个用途,让它发挥点余热。
而这个只剩下一片残魂的纯白神魂,也能在那个躯壳里,获得重生。
“你就不能给人家吃点好的?”
明明是最纯洁的模样,却是在腐败的躯壳里获得重生,得到的也是死气和怨气的滋养,却依然长得这么——
“你那个眼神,该不会是在嫌弃我家青釉吧?”
“不不不,没有嫌弃,就是觉得……很奇怪?”
“还能有你奇怪?你可别忘了,你身上的力量也不是什么善茬,你现在不也好好的?说起来,你跟我家青釉应该更加同命相怜?”
“怜个鬼啊?我哪里看起来需要怜啊?而且你家青釉看起来也没有哪点需要怜了。有你照顾,这么白白胖胖的,再加上他自己的造化,今后怎么也不会错了。”
“是不会错。”师青蓿从小团子青釉身上移开目光,落到闻雀身上,“所以,你修炼的速度也不用太着急,多给我留点时间,让我好好把青釉带大,直到他能成为合格的渡缘山传人,我才能放心离开。”
闻雀乐道:“你这话说的,就像是在跟我交代后事了?”
师青蓿横眉一瞪,闻雀往后缩了缩,“哪有那么快啊,距离我们离开的时候还早呢,留给你家青釉的时间够多了,你想想你自己,沉禹前辈不是也没给你多少时间吗!”
想到自己,师青蓿就觉得脑阔一阵疼痛,沉禹师父可比她任性多了,她就是不想让青釉也有这样的经历。
而且青釉不一样,沉禹师父带她上渡缘山的时候,她已经是个大人了,后面还拥有卿蓿仙子的记忆。青釉是被她送入死气中那具躯壳里重新孕育出来的,就是一个全新的生命,本就是纯白的神魂,如今更是一张白纸。
她没有拥有过的童年,不想让青釉再失去。
师青蓿把闻雀大老远叫过来,就是想让闻雀看看她的宝贝徒弟青釉,而闻雀也明白,师青蓿在青釉长大可以跟着外出之前,应该是不会离开渡缘山了。
“你这是怕自己带着孩子,一个不注意我就渡劫飞升了?”
师青蓿“嗯哼”一声,意思很明显。
“那倒不至于,到时候横渡溟海的时候,我还想着跟着师兄师姐们一起呢!”
按照现在的进度,到时候说不定还真能一起横渡溟海。
“当然,青蓿姐姐你也是不能缺席的。”
思来想去,似乎就只有临春河会比较惨。
临春河本来从根骨上就差了些,然后修炼的功法也属于没办法急功近利,只能慢慢积累。而且进阶需要的契机也是可遇不可求。等到大家都到渡劫期的时候,临春河恐怕只能眼巴巴的。
也还好,这无涯峰有他守着——
想到这里,闻雀再次看着那边已经结束蹲马步,正举着一柄小木剑练习挥剑的小团子青釉。虽然力道不足,速度也不快,但小团子面色紧绷,一板一眼动作的小模样看着就透着喜感,又让人欣慰。
师青蓿偏头看着闻雀,似乎在打量她的神色,继而笑道:“怎么,心动了?想收徒弟了?自己去找,可别挖我的墙角。”
闻雀犹豫了一瞬间,“算了,我还是不误人子弟了,我就没有教徒弟的天赋。”
收徒弟的事,还是交给师兄师姐们吧!
这事回去也该认真和大家提一提了,不管怎么说,无涯峰的传承不能就这么断绝,所以收徒弟将无涯峰发扬光大这么重要的事,就交给师兄和师姐们了!
不过闻雀也没想到,她在渡缘山的时候,还只是有这么个念头,带着临春河回到宗门一看,好家伙,大师兄和二师姐十分有行动力的,已经从这一次开山门的小弟子当中,都找到了合心意的徒弟。
无涯峰沉寂了这些年,也终于有新鲜血液了!
闻雀看着这两个青葱的少年少女,那脆生生的模样就像是灵田刚破图的小嫩苗一样可爱,这就是无涯峰的希望啊,同样也是天阳宗的新一代。
等到他们这一辈真到了渡劫飞升那一天,就该这些年轻人来撑起天阳宗的明天了。
听着俩小师侄乖巧地跟自己见礼,闻雀送见面礼的动作娴熟又欣慰。
看着闻雀那开心的模样,秋锦悠也是笑意潺潺,“啾啾,你就没有看中的弟子?”
闻雀连连摆手:“我就算了,我在修炼上其实没什么悟性,更没什么心得,还是不要误人子弟比较好。”
顾让却道:“你倒也不用拒绝的这么快,如果遇上有缘分的弟子,也可以收下的。”
这师徒之间,也是看缘分的,以闻雀的神念和感知,要是真有合她心意的弟子人缘,她也定然能第一时间感觉到。
“三师妹自有成算,我们也不用强加于她。”顾让这话是对秋锦悠说的,就是担心这看缘分的事说多了,倒让文雀生了逆反的心思。
秋锦悠也是点头:“大师兄放心,我知道的。”
闻雀则是想的更多,这收徒弟,不仅是要看缘分的,最重要的还是功法和信念的传承。她这一身邪门的力量和算不得通用的功法,教出来的徒弟成为邪修的可能更大一些?
想想就觉得搞笑。
而且她不想自己也变成师父原落枫那样的人,收回来的弟子,自己都无心管教,任由徒弟野蛮生长——闻雀也不确定大师兄他们换了师父会不会变得更好,但多少,心中还是会有遗憾的。
临春河倒是也想收徒弟,只可惜他这生生不息春生诀表面看起来谁都能练,却不是谁都能参悟其中的关窍,真正成为生生不息春生诀的传承人,所以他想收徒这事急不来。
不过这也让临春河找到了新的乐趣,就是去新人弟子的教习院中担任教习,给新人弟子讲课,心想着万一能发现什么好苗子呢?
就算不能收做亲传弟子,也是能收入门下,壮大一下无涯峰的声势的!
临春河心里也明白自己与师兄师姐的差距,恐怕在不久的将来,师兄师姐们都渡劫飞升了,自己还在无涯峰守着。想通这个问题的临春河顿时就打起精神来,将无涯峰发扬光大这个使命扛在了自己肩上。
还乐在其中的样子。
至于明溪,妖界那边的事情,似乎越来越麻烦,随着调查的进展,还真让明溪发现许多的不妥。
至少那锁妖塔,是真实存在,也正如聂白萱所说的那样,聂义荣和妖狐族做下交易,要联手对沧澜界不利,这锁妖塔里的妖鬼,也只是其中的手段之一。
听到锁妖塔的时候,闻雀脑子里首先闪过的就是在归林秘境的时候,小师叔曾经跟她提及过的,属于上古时期的炼妖谷。
小师叔说上古时期没有魔渊,只有炼妖谷,而且从地理位置上也对不上。
不过从小师叔的话里也可以看出来,小师叔很是怀疑那炼妖谷的存在,至于那时候还没经历上古时期是怎么消失的,也没办法告诉闻雀。
闻雀却有一个念头,如果炼妖谷和上古时期消失,以及魔渊的产生有关,那么在小师叔将鹤雪衣和转生镜封进炼妖谷的时候,这个环就已经扣上了死结。
后来明溪调查的结果,更是印证了闻雀的猜测。
“你是说,妖狐族手里,还有一块转生镜的碎片?”
如果这个消息属实,那么这块转生镜的碎片就正好为闻雀的猜测填上了最后一块拼图。
回来汇报调查情况的并不是明溪,而是另外一个老熟人,宫睿。
说起来,这些年跟宫睿打交道的时候也不少,这位一板一眼有着自己行为准则的宫家大少爷,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历练伙伴,闻雀也挺喜欢和他合作。
这次妖界的调查任务,就是明溪和宫睿负责。
本来这次汇报应该是由明溪回来,但是明溪那边走不开,就把宫睿打发了回来。
明明是宫家的大少爷,但其实宫睿格外的好说话,也就很听话地跑了回来。
甚至为此还专门跑了一趟无涯峰。
听到闻雀的疑问,宫睿倒是不觉得奇怪,毕竟最开始他也觉得很惊讶,但是看闻雀那若有所思的表情,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明溪师妹是见过长生镜的,虽然妖狐族手里只是一块碎片,但明溪师妹十分肯定那上面的气息,与长生镜同出一脉,除了转生镜,不做他想。”
“所以,妖狐族是用那碎片来控制锁妖塔里的妖鬼?”
宫睿点头,犹豫片刻之后看着闻雀道:“闻师妹,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嗯?”闻雀惊讶地看着宫睿,“宫睿师兄何出此言?”
“就……”宫睿指着自己的眼睛,“看闻师妹的眼神,就觉得闻师妹应该知道点什么?是不方便说?那就当我没问。”
闻雀失笑:“可宫睿师兄这表情并不像是能够当做没问的样子。”
满脸都写着好奇呢!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确实有点想法,只是并没有具体的证据。当然这个想法也不重要……”
“那可不一定。”一向受礼又正经的宫睿难得出声打断了闻雀的话,“闻师妹的想法,一向都很重要。”
闻雀挑眉:“你最近又听到些什么传言,还是明溪又跟你说了些什么,都给你洗脑了?”
宫睿默默移开目光。
闻雀也就换了话题:“锁妖塔是什么来历,你们有什么了解吗?”
宫睿摇头:“锁妖塔属于妖界的密辛,寻常妖族都不知道,更别说妖界以外。也只有妖界王族一脉,能在继承王位的时候知道锁妖塔的存在。”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在这之前,沧澜界上并没有听说过妖界还有这么个地方。
不过听名字,就应该是妖界王族用来镇压其他妖族的地方,直观感觉就不是很妙。
“这次妖界王族更替……”说到这里,宫睿又偷偷瞄一眼闻雀。
虽说这次妖界王族更替有太多的原因交杂在里面,但实际上跟无涯峰这些人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比如早已经失去踪迹的晏起尊者,还有眼前的这位闻雀仙子,以及顾家的那位白藤长老……
现在更是有明溪在里面火上浇油,这似乎也正是明溪在妖界乐不思蜀的最大原因。
不得不说,无涯峰都是些人才。
闻雀只能假装自己没看到宫睿那小心翼翼的眼神。
“妖狐族执掌妖界这么多年,还是有些底蕴在的,至少现任的妖王还是妖狐族的,只是少了威信力,有没有合适的接班人。温言的天赋其实在妖狐族很出彩,不然也不会受宠这么多年,任由他胡作非为。不过后来温言被晏起尊者废掉修为,也算是绝了温言继承妖族王位的可能,再加上白藤长老在其中的作用,妖狐族的地位受到了极大的威胁,即便后来妖王找来一个所谓的年轻族人当做新的接班人培养,可天赋比起温言来,还是差远看了。”
说到这里,宫睿深吸一口气,“再加上顾离……”也不用解释顾离是谁,就是提到顾离,这位大概也是跟无涯峰有着极大关系的。
“最近顾离重回妖界,已经摆脱了半妖的身份。”
说到这个,宫睿就再次深呼吸,这里面,自然也是有无涯峰这些人的手笔。
“完整血脉的妖族离厌,不管放在哪个时期,对于妖界来说都是天翻地覆的震动,而且顾离的手段,说不上强硬,却透着诡谲和难以抗拒。如今顾离在妖界声势如日中天,成为下一任妖王的最佳候选人,妖狐族被逼上了绝路。这才生出了跟聂义荣合作的念头,锁妖塔也是在这时候浮出水面。”
大概很久没说这么多话,宫睿的嗓子有些干涩。而他说这些的时候,闻雀却是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时不时点头,只是偶尔若有所思地不知道思绪又飘到了哪里。
“其实所谓的转生镜的碎片,也只是明溪师妹的说法,在妖族那边,准确的说法,那是锁妖塔的钥匙,能够开启锁妖塔的大门。”
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宫睿突然淡淡笑了笑,盯着闻雀说:“闻师妹,你要不要猜一猜,这锁妖塔到底在哪里?为何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就连妖族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闻雀翻了个白眼,“我猜对了能有奖?”
宫睿也干脆,直接摸出一个盒子,“此行去妖界收获还不错,这都是些妖丹,妖兽和妖族的都有……”
“你们是去调查的,跟妖兽过不去就算了,连妖族都动手,也不怕惹麻烦?”
“这也是没办法的。”
宫睿和明溪都不算是什么低调的人,就算尽量低调也会遇到些不长眼的妖族,一言不合打起来很正常,为了隐匿行踪,这手里的妖丹也就越来越多了。
“若是闻师妹猜对,这盒妖丹就归师妹你了。”
闻雀“嗯哼”一声:“怎么,猜不对就不给我了?”
宫睿笑着把盒子往闻雀手里一猜:“对不对都是你的。”
“这还差不多。”闻雀也可不客气,顺手就收了起来。
她家小三白虽说跟她契约之后也能吸收灵力修炼,可对于妖兽来说,吞噬妖丹也是重要的修炼途径之一。实在不行,这些还可以留给小三白当零食呢!
“其实宫睿师兄你这么问,就意味着这锁妖塔在一个大家都想不到,但实际上又理所当然的地方。这么多年只有历任妖王知道锁妖塔的存在,而一直传承下来的想必就是那被称为钥匙的转生镜碎片。”
闻雀晃了晃手指,“如今这世上,就算是供奉了转生镜那么多年的天武宗,也没有我了解转生镜。”
说到这里,闻雀卖了个关子,笑道:“所以那锁妖塔,其实并不在沧澜界中,而是在转生镜内,也就是那转生镜碎片之内,我说的对吧?”
宫睿惊讶地看着闻雀,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见闻雀这么轻易就猜出来,宫睿还是觉得闻雀这脑子这节奏,不是常人可以跟得上的。
“是,锁妖塔就在转生镜的碎片,也就是妖族所说的那枚钥匙里面。最初也是明溪师妹有了猜测,我们盯了一段时间,才确认如此,也就遣了我回宗门汇报。”
锁妖塔的存在属实,其中的妖鬼也都在妖王的控制之下,那么对沧澜界来说,绝对是极大的威胁。
“那献祭温言是怎么回事?”
“妖界王族血脉,温言的血脉确实有些特殊,妖王想要打开锁妖塔,必然要献祭温言。”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宫睿也很是不解。
毕竟是自己疼爱了这么多年的亲生儿子,妖王是这么做到,转眼就可以牺牲掉温言的?
还是明溪一句话说透彻了:只是一个亲生儿子而已,没了温言,只要妖王的体面和尊崇还在,多给妖王一点时间,他还能制造出更多的儿子来。
那话给宫睿听得满头冷汗,背心发凉,特别是明溪说那话的时候,看他的眼神也是充满嫌弃的,就觉得明溪表面上在说妖王,实际上连他也扫射了。
可他分明什么也没做。
“温言身上,有着与众不同的返祖血脉。”
第124章 124号冤种
返祖血脉。
妖族能返什么祖?
对妖族来说, 最大的祖宗可能就是曾经在上古时期叱咤风云称霸一时的神兽,所以温言的返祖血脉,是说温言觉醒了神兽一脉的天赋。
说实话, 同样身负神兽血脉, 差点自己都变成神兽的闻雀见过温言那么多次, 什么形态也都见识过了, 也没察觉到这位小王子身上有着跟神兽有关的气息。
这返祖,是返了个寂寞?
“返祖血脉?你确定?”
闻雀是不确定的,那质疑的眼神都快把宫睿给戳穿了。
宫睿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我并不确定, 这只是从妖族得到的消息,具体消息来源……”宫睿顿了顿,“这事天耀阁也掺了一脚,大部分消息其实都是由天耀阁调查而来。”
天耀阁?
符泽也参与了?
那这消息大半都是真的了。
对符泽的战斗力闻雀没有多大信心, 但是对于符泽做生意的头脑和他搜集整理情报的能力,闻雀是十分信服的。
不过根据自己的判断, 就算温言身上有着返祖血脉, 那也是极其微末不值一提的, 恐怕还不如凤遇身上觉醒的血脉多呢!
就看那妖王敢不敢对凤遇下手了。
当然也幸好,知道她身上神兽血脉觉醒的都是自己人, 要不然用她来祭那转生镜的碎片不是更好?
“其实我还有个疑问, 不知道宫睿师兄是否有答案?”
“但讲无妨。”
“在这里面, 聂家那个聂义荣到底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有答案吗?就因为他将温言带回去,就有足够的筹码跟妖狐族谈条件?这并不合理。而且以温言那小心眼的模样, 会不会拿这个借题发挥,还要聂义荣给他陪葬?除非聂义荣还有其他的依仗。”
“关于这一点, 明溪师妹也有猜测,但是并没有找到具体的线索, 天耀阁那边还在继续调查,明溪师妹也为此正在进一步接触。”
说到这里,宫睿微微一顿,欲言又止地看着闻雀。
闻雀:“嗯?”
“明溪师妹说,我回来之后,可以问问闻师妹你的意见。”
闻雀:“……”
真不愧是自家小师妹,果然在这时候都不忘记把她带进来,闻雀能说什么,离得这么远呢,还能问她意见?
“我是该有什么意见?”
“明溪师妹说……闻师妹的什么意见都可以,你自己能明白。”
闻雀都被明溪这理直气壮地说法给气笑了,要是真人在自己面前,高低得先打一架。
唔,还是算了,如今明溪的战斗力,她轻易承受不过来。
明溪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调查了这么长时间,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了解了一大堆,对于聂家这边却一直没有明确的线索。那种明知道聂义荣在憋着什么坏,却不知道他在谋划什么的感觉,太憋屈了。
“其实我家小师妹就是想太多,暗中调查是调查,主要是怕惊扰到妖族,到时候对方鱼死网破。但实际上有时候还是有必要打草惊蛇一下的,比如聂义荣这种并不知道实际用途的惊蛇。如果他没有后手和依仗,那就直接解决掉。解决不掉自然也就暴露他隐藏的手段了……”
话是这么说——
“闻师妹能说出这种话来,我还是很惊讶的……”说实话虽然后来也有不少的合作,但宫睿对闻雀有一种刻板印象,在他记忆中的闻雀,似乎还是当年那动不动就嚷嚷着喊“救命”的模样。
看到闻雀如今这杀伐果断的样子,宫睿就觉得人生变化可真快,他差点没跟上节奏。
宫睿离开得也挺快,仿佛就是回来汇报工作,走的时候又带了一队刚接了任务的弟子,要继续前往妖界进行接下来的调查和驻守。
而天阳宗也随着调查进度的深入,也开始将调查到的结果逐渐与其他正道宗门分享。要是锁妖塔真被打开,这可不是天阳宗能够独自应付的。
宫睿这次的任务还有很大的部分就是要取得妖族除开妖狐族之外的支持,毕竟妖狐族做这么多,最终的目的还是要稳固自己在妖界的地位,而宫睿只要找对在妖界的势力,要达成合作也是不难的。
就比如最近在妖界风头很盛的顾离。
其实闻雀还有点好奇,如今顾离到底变化成什么样,还有这实力问题,这么高调,真就不怕跟妖狐族死磕。顾离就算彻底炼化白藤长老那残破的妖丹成为完整的妖族离厌,他也只是一个人,白藤长老努力这么多年的妖族势力,其实也就那样。
不过那些也跟闻雀没关系了。
秋锦悠看着闻雀:“你真不去?”
闻雀摆手:“这事我就不参与了,我打算最近就闭关。”
“又闭关?”秋锦悠顿时目露忧心,“你这不是刚出关没多久?”
在秋锦悠看来,这些年闻雀闭关修炼的时间也太多了,她都怕闻雀把自己憋坏了。但她也清楚闻雀到底憋着什么劲在修炼。
“就是最近有些感悟,想要闭关在巩固一下,二师姐你放心,不会耽误太多时间。而且不是闭死关,二师姐有事自然可以来找我。”
“我不是担心这个。”秋锦悠伸手捏着闻雀柔嫩的脸颊,“就是不想你把自己逼太紧,修炼是重要,但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秋锦悠就怕闻雀这执念最后变成她的心魔,而以闻雀如今的修炼体系,也不知道最怕的还是不是心魔了。
闻雀偏着脑袋在秋锦悠的手里蹭了蹭,在秋锦悠眼中还是一如既往的乖巧:“我身体好着呢!从没这么好过。”
闻雀秀了秀自己的胳膊,“我现在可是炼虚期,超强呢!”
只不过,炼虚期而已,离化神期还有很远的距离。
而在沧澜界,也只有到了化神期,成为化神尊者,才有机会去触摸更高的境界。
规则之力,以及渡劫期的瓶颈。
闻雀对规则之力倒是不怎么担心,经常跟在化神期大佬身边,小小年纪就接受过无数次化神期威压的洗礼和各种规则之力的折腾,好几次“血泪”满眶那都是经验值啊,她就有一种感觉,只要她修为到了,突破到那个境界,规则之力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所以就算是渡劫期,那也是水到渠成,手拿把掐。
只是需要时间——
明溪等到秋锦悠的时候,还往秋锦悠身后看了看,那表情,似乎有些哀怨。
秋锦悠忍俊不禁,“你三师姐没来。”
明溪撇嘴,“之前还眼巴巴想要来,如今怎么又不来了?”
“说是有所感悟,又要闭关。”秋锦悠看着明溪那气憋憋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你这是什么表情,明明之前是你不要她来,说这边的事情不用她管,她真不来了,你又自己跟自己在这里憋气?”
明溪望望天,才不想解释最开始也是担心聂义荣那边对闻雀有什么想法,那针对闻雀的陷阱一出来,弄得大家措手不及的,她就想着先来调查一下。
但实际上明溪还是挺期待跟闻雀一起历练的,只是这些年和闻雀合作的时候也少了。
想到这里,明溪就扭头瞪了一下宫睿。
刚好路过的宫睿:???
说实话闻雀和宫睿一起行动的时候还多些,明溪忿忿不平的心想。
宫睿:“哦,明溪师妹,对于你的问题,闻师妹的答案你还需要知道吗?”
明溪直接摸出自己的龙魂槍:“宫睿是你想打架是吧?”
反正主打一个连师兄都不喊了。
宫睿也不跟明溪一般见识,细致将闻雀的回答告诉明溪之后,这才告辞离去,主打一个平静随和,看起来无欲无求。
很好欺负的样子。
却将明溪憋得更难受,原地转了两圈之后,明溪瞬间下定了决心,“等手头上的事交出去,我也要回去闭关!”
秋锦悠伸手摸摸明溪的脑袋,笑道:“你早就该回去闭关了。”
以明溪的修为和境界,早就能冲击炼虚期,只是似乎一直没触摸到那个关键的点,这才一直在外历练。
如今看明溪这状态,嗯,受到刺激也算是缘分的一种吧!
明溪去找聂义荣的麻烦,跟顾离交涉的事,就交到了秋锦悠手上。
似乎是同样的动作,在看到秋锦悠的时候,顾离一样往她身后看了看。
不用猜也知道顾离在看什么。
当年顾离对闻雀的小心思,秋锦悠都看在眼里,不过秋锦悠并不看好顾离,她也没必要在这时候好心去点醒谁。
顾离半妖的身份,就已经限制住了他自己,更何况顾离那优柔的性格,连秋锦悠都自叹不如。
如今顾离觉醒了完全的妖族离厌的血脉,那跟闻雀就更不可能了。
秋锦悠自认对妖族没有任何意见,却不看好任何一段跨越种族的情感,顾离自己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此时会谈由我负责,并没有其他人来。还是说,顾离你想见的另有其人?”
顾离的失望肉眼可见,听到秋锦悠的话之后,默然地摇摇头。
融合白藤长老的妖丹之后,其实顾离来自血脉上的禁锢也得到了缓解,现在的他是可以开口说话的,但是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开过口,突然拥有了这个能力,他也没觉得跟之前有什么差别,也没觉得有开口的必要。
既然顾离不说,秋锦悠自然也不会在多余的话题上逗留,主要的目的还是要和顾离合作,看怎么拿下聂义荣,以及阻止妖狐族真打开那什么锁妖塔,放出妖鬼为祸沧澜界。
聂义荣由天阳宗这边负责,那么顾离自然也要成为对付妖狐族的主力军。
妖族离厌在这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号召力,特别是在顾离直接拿出妖狐族手里居然有锁妖塔这个致命的法宝时,大部分的妖族都站在了顾离这边。
其实妖狐族是不是要打开锁妖塔放出妖鬼针对人界,对妖族来说区别不大,但他们很介意锁妖塔的作用——听名字,就是针对妖族的。
他们可不想命脉继续被妖狐族拿捏着,什么时候就被莫名其妙塞进那锁妖塔变成下一个可以被人控制的妖鬼。
明溪就差在旁边摇旗呐喊:打起来打起来。
明溪这段时间追着聂义荣找麻烦,好不容易抓住聂义荣的尾巴,追的聂义荣实在没办法在妖界呆下去,如今已经狼狈逃回了人界,明溪的任务也就告一段落。
秋锦悠还很奇怪明溪居然会放过聂义荣,“你就这么放他走了?按照你的习惯,不是要赶尽杀绝,永绝后患?”
“本来就是丧家之犬,聂家现在已经没有半点可能。”
之前晏起尊者出手,废掉了聂家大部分,如今明溪出手,则是废掉了聂家剩下的部分。至于聂义荣——
“我追着他打,也不过是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手段和依仗很妖狐族谈合作。”
“那你看出什么了吗?”
明溪摊开手掌,让秋锦悠看清楚自己掌心的东西。
“这是?”
“妖血石。”大概是觉得秋锦悠可能不了解,明溪又解释了一句:“妖族修炼除了吸收天地之力以外就是吞噬同类,但还有一种修炼方式稳定又保险,就跟我们从灵石中吸收灵力一样,这妖血石也是妖族修炼的手段之一。”
秋锦悠倒是早就听说过妖血石,但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妖血石虽然看起来跟灵石用途差不多,可它却没有灵石这么通用,主要还是存在太稀少,不像是灵石矿脉在沧澜界一抓一大把。
“你是说,聂义荣手里有妖血石?”
明溪点头:“我怀疑聂义荣应该知道一条妖血石矿脉的消息,以此作为跟妖狐族交易的依仗。”
如果是真的,那聂义荣这个依仗,还真有点大,也确实足以让妖狐族心动,心动到那妖王都愿意牺牲自己宠了那么多年的宝贝儿子来完成这个交易。
至于锁妖塔,想来妖王也不介意给沧澜界上下来一点妖鬼的震撼。
倒是知道锁妖塔来历的明溪,结合闻雀的反应,只觉得这锁妖塔恐怕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我看聂义荣逃窜的那个方向,应该是魔渊。”
“你怀疑妖血石矿脉在魔渊?”
“极有可能。这消息我已经让宫睿回去禀报了,剩下的事还是交给宗门来处理比较好。”
这时候明溪就不由自主想起了小师叔,当年有小师叔在,仿佛做什么都不怕,身后都有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只可惜,小师叔失踪,师父陨落,无涯峰的他们都成了孤儿——只能靠自己,就连明溪也不得不在行动的时候三思而后行。
琥珀高塔那次,明溪就眼看着小师叔抬手间就将那条龙脉收了起来。化神期尊者的力量,就是这么强大。
要是小师叔在,这些事情那需要商量来商量去,直接跟着小师叔就可以大杀四方。
妖血石矿脉什么的,自然也能拿捏住!
明溪叹了一口气。
“你这是怎么了?”眼看着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明溪转眼就蔫了下去,秋锦悠惊讶地瞪大了眼。
“就是突然想小师叔了。”
听到明溪这话,秋锦悠也顿时默然。
明溪咬着后槽牙说:“我都这么想小师叔了,闻啾啾又该有多想?”
秋锦悠:噗嗤。
不该笑的,但是忍不住。
然而出乎明溪和秋锦悠预料的,天阳宗在收到新的消息之后,居然会让闻雀来处理最后追查聂义荣,和妖血石矿脉的事。
宫睿也很意外:“我还以为,这事应该由我来负责。”
闻雀笑道:“我以为宫睿师兄就是个跑腿的。”
宫睿:虽然他最近一直确实都在跑腿,但是听到闻雀这么说,还是会觉得有些无奈。
没办法,明溪已经把针对他的表情都明晃晃写在脸上了。
“你不是要闭关吗?”
“闭过了呀!你看我修为,没感觉到我修为的提升?”
宫睿当然感觉到了,但是离上次闻雀说要闭关过去了多久,有三个月吗?
难道是因为他的时间都浪费在了路上,对时间流逝的感觉也迟钝了,原来闭关已经这么轻松,提升修为已经这么简单了?
宫睿就觉得这次任务结束之后,自己也该闭关冲击一下修为,不然就快跟不上师妹们的节奏了。
虽然闻雀有参与,但是这次前往魔渊调查的任务,还是由宫睿带队,再加上另外三位同门,组成标准五人小队前往魔渊。
闻雀还是第一次前往魔渊,说实话对这地方,一直以来都有一种敬谢不敏的感觉。以闻雀对魔渊的了解,这地方不是魔族大举进犯沧澜界的开始,就是某些悲情故事的结局。
比如她家小师叔,最后的结局就是在这里,被鹤雪衣埋葬在了魔渊深处。
而这次,魔渊入口的地方,还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身影,宫睿也不陌生,看清楚是谁的同时,宫睿就扭头看着闻雀。
闻雀笑道:“怎么,宫睿师兄这就知道是我叫来帮忙的?”
宫睿:“……”其实他并没有想那么多。
只是知道师青蓿和闻雀关系好,所以在看到师青蓿的瞬间,宫睿下意识就望向了闻雀,没想到这人还真是闻雀叫来的。
本来近些年没打算离开渡缘山,只在渡缘山专心带徒弟的师青蓿也很无奈,可不管是即将入魔的聂义荣,还是有可能隐藏在魔渊下的妖血石矿脉,说起来都是身为渡缘山传人的师青蓿无法拒绝的职责。
师青蓿狠狠地瞪了一下闻雀。
只可惜闻雀嬉皮笑脸的,根本不在意师青蓿那简直可以刀人的眼神,给大家互相介绍了一番。
师青蓿和宫睿都知道对方,只是没有正式认识过,之前也没有合作。可以说闻雀大部分时候都和师青蓿在外面混,与宫睿合作的时候,也都是师青蓿不在的时候。
这里面的差别待遇还是蛮大的。
“青蓿姐姐你还好吧?”
魔渊这地方,这才刚靠近,就让人觉得极度不舒适。即便是身负阴影之力的闻雀,来到魔渊也浑身都不自在。
身负渡缘功法的师青蓿对这里的感知恐怕也只会更深刻。
宫睿他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特别是宫睿,看到闻雀那蠢蠢欲动的样子,就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闻师妹!”
“在呢!”
“我们这次的任务,只是复杂调查魔渊这边的异常,绝对没有深入魔渊的部分!”
宫睿就想到,当年在蓝家出事的时候,闻雀就有胆子跟着晏起尊者深入死气的中心——虽然那时候闻雀哭着想跑没跑掉,是被晏起尊者强制扒拉过去的,但是这么多年来,闻雀那胆子只大不小。
而且,连师青蓿都找来了,闻雀必然已经做好了要跟师青蓿两人单独行动的准备。
“哎呀宫睿师兄你这就见外了,只是调查魔渊外围异常,几位师兄师姐负责就完全足够了,至于深入魔渊的部分,那是绝对没有的。不过看痕迹,聂义荣一行人应该是往魔渊里面走了,我多少得跟过去看看?”
宫睿:他就知道!
闻雀必然是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宗门任务什么的,不过是顺便,根本不重要。要不然也不会在一开始就通知了师青蓿,甚至看样子师青蓿比他们还先到这里!
就算渡缘山比起天阳宗,离魔渊更近一点,这也是早就计划的证据。
“宫睿师兄你放心,我就是进去看看,自保手段我还是有的。”
眼见宫睿还想说什么,闻雀立刻打断:“宫睿师兄你可不要想什么危险的事,你的任务可是带着师兄师姐们在外围调查呢!你要是跟着我进去魔渊,这后面的任务怎么办?”
“你也知道是危险的事?”宫宴觉得自己良好的教养也在这一刻差点绷不住脾气,“你都知道是危险的事,为什么还要继续去?”
“因为对我来说,不一定就是危险了啊!”
闻雀理所当然。
宫睿一噎,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算了,你自己知道轻重,其余的话我就不多说。”宫睿拿出一个盒子递给闻雀,“这是传讯烟花,在魔渊也能使用,遇到任何情况都可以传讯,按照事情缓解。”
“知道知道,多谢宫睿师兄关照。当然,宫睿师兄那边有什么情况也可以直接传讯,我们必然第一时间赶过来。”
宫睿嘀咕着:“我们这边能有什么事……”
“没事自然是最好的,各位师兄师姐,一路保重,我就先告辞啦!”
闻雀说走就走,宫睿还好,多少知道一点内幕,其他的师兄师姐们可不知道闻雀在这方面有什么天赋,再多解释下去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走出老远还能听到风中传来的声音,是个并不熟悉的师兄念叨着:“我能说闻雀仙子每次喊我师兄的时候,我都背心发凉吗?”
闻雀:“……”
她能说即便走这么远了,她其实也能听到吗?
师青蓿也在笑着:“你一个炼虚期,他们也就元婴期最高不过宫睿的合体期,你一声声师兄师姐,确实喊得他们心虚。”
闻雀:那不是习惯了嘛……
第125章 125号冤种
这魔渊虽然让闻雀感觉很不舒服, 但一切的负面力量都和阴影力量同出一源,对闻雀来说,并不会构成什么威胁。
师青蓿也有渡缘功法护体, 这种险地对于她来说, 大概也就只是觉得不舒服, 魔渊本身的威胁并不大。
更大的威胁, 是隐藏在这魔渊深处阴影里其他生物,时不时就会蹿出来,妄图吞噬掉闻雀和师青蓿。
但是能在这魔渊里逗留的, 也都是些不值一提的边角料。
真正能够威胁闻雀和师青蓿的,都被深埋在魔渊深处,与魔界相交的地方。
就算再借给聂义荣十个胆子,他也是不敢闯进去的。
聂义荣这个人吧, 有心机有脑子,但最基本的, 还是怕死的, 毕竟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但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他入魔的话,在这魔渊, 也算得上是来去自由?”
“话虽是这么说……”师青蓿看着不远处隐隐约约的白骨痕迹, “这地方, 就算是魔修来了,也得打颤。”
聂义荣再有天赋, 也不过是刚入魔,来这里, 那更是送菜。
闻雀和师青蓿比她们预料得更早发现聂义荣的痕迹,或者说是发现了原本跟着聂义荣的几个修士的尸骸。
师青蓿上前检查一瞬, “刚死没多久,修为和生机全都被抽取了。”
刚死没多久,也就说明原本与他们同行的聂义荣也不会离这里太远。
闻雀看地上几个死不瞑目修士那表情,狠狠皱眉:“这些人的表情全都是惊讶和震惊,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看起来,是熟人动手,也就是说,多半是聂义荣弄死了他们。”
师青蓿也点点头:“不仅弄死他们,还抽取了他们的修为和生机。”
“聂义荣已经堕魔了?”
虽然之前看到聂义荣的时候,就知道这人堕魔是迟早的事。但是这会儿看他能在片刻间弄死这好几个修士,其中修为最高的甚至是合体期,似乎连一点反抗的力度都没有,就被抽干了所有的修为和生机。
从他们的表情也看得出来并不是自愿,而聂义荣也有在短时间制服几位修士的能力。
“还追嘛?”闻雀看着师青蓿。
其实她对追缉堕魔的魔修这件事兴趣并不大,也就是聂义荣的身份稍微特殊点,以聂家和无涯峰的仇怨,只要给聂义荣一个机会,他必然会卷土重来。以他不惜和妖族合作,也要将整个沧澜界拖下水,就为了报复天阳宗的行为,不能用正常的思考来琢磨他的行动轨迹。
闻雀是不想追的,当她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她并不觉得自己是犯懒了,而是有一个潜意识在告诉她,不要追。
闻雀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从看到这些尸体开始,就直觉不太妙。
“不追了?”师青蓿对闻雀的表情变化也看在眼中,“你是感觉到什么了?”
“唔,我感觉再往前,可能经历会不那么愉快。”
这下师青蓿也皱眉了。跟闻雀合作这么多年,对闻雀那诡异的直觉还是很了解的,就算会有不那么愉快的经历,闻雀也会愉快的冲过去,将所有的不愉快都扔给对方。
可这会儿闻雀的表情,倒不像是不愉快,对师青蓿来说,可能就意味着某种程度上的危险。
但是——
师青蓿看着远处黑雾蒙蒙,这全都是魔渊中弥散出来的魔气,终年不散,正常修士进入这魔渊,要不了多久就会被魔气侵蚀,灵力被消融,然后彻底成为这魔渊的一部分。
当然,大部分在魔渊堕魔的,第一关要面临的考验就是成为魔渊魔物的口粮,同类互相吞噬,看谁最后能活下来。
如此看来,这魔渊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养蛊场。
“那就不追了。”师青蓿立刻做出决定。
其实她没有那么高的觉悟,还没想过要为沧澜界的苍生献上自己的生命,她觉得自己活着应该比死了能做的贡献更多。
“我们本来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找妖血石矿脉,聂义荣不过顺便,不是吗?”
闻雀手里那枚妖血石,还是明溪托宫睿带回来的,正好用来感应妖血石矿脉的存在。
好巧不巧,正是她们推断聂义荣可能离开的方向,也就是继续往魔渊深处蔓延。
“所以聂义荣的目标也是妖血石矿脉?他想做什么,在妖血石矿脉上升天吗?”
就算没有堕魔,身为人类的聂义荣也没办法吸收妖血石来修炼,而以他一个人的实力,恐怕也没办法将整个妖血石矿脉都收走。
闻雀和师青蓿疑惑的对视,这人到底想干嘛?
也只有亲眼看到,才能知道聂义荣到底是什么打算,但当亲眼看到的时候,闻雀还是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人啊!”
既然是矿脉,除非富裕到连大地都束缚不了它的存在,那必然大部分都是深埋在地底的。
这里是魔渊,能深藏在这里的妖血石矿脉,到底有没有被经年累月的魔气侵蚀,闻雀也说不准,但是看到聂义荣就那么撕开大地,站在赤红的妖血石矿脉上,无视力量的界限,疯狂吸收着妖血石的能量。
正常人吸收灵石都没这么疯狂的。
聂义荣好好一个人类,就算堕魔了,怎么能把妖族的妖血石吸收得这么毫无障碍。
眼前的这一幕超出了闻雀的认知和想象。
师青蓿也同样震撼,“以我的了解,这沧澜界能做到无视力量界限互相融合的,只有妖族离厌。但这沧澜界仅有的妖族离厌,也只有如今身在妖界的顾离。”
至少在她们来魔渊之前,也就是聂义荣从妖界逃离的时候,顾离还活得好好的。
除非,聂义荣手里还有其他的妖族离厌的妖丹。
“聂家不可能有妖族离厌的妖丹。”这一点闻雀很肯定。
要是聂家有的话,不可能这么多年手里拿捏着凤凰血,还毫无作为。
闻雀看着几乎被红黑两种气息吞噬,整个人都已经看不出本来面貌的聂义荣,“啧”了一声,“但是并不排除其他妖族手中,会有妖族离厌的妖丹存在。”
就比如那个掌控妖界很多年,掌握着妖界不少隐秘的妖狐族,还有现任妖王。
如果聂义荣和妖狐族的合作之中包含这一点,似乎也很好理解。
只是看聂义荣现在的状态——
“他是真不知道融合这些力量到底要经历什么,最后会变成什么嘛?”
同样经历过这一切,这其中的艰辛和危险十分清楚的闻雀心有戚戚然。并不是谁都有她这样的运气,还有小师叔和沉禹前辈他们的帮助,以及同伴朋友们无偿的奉献。
可以说只要其中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那时候的闻雀就可能不再是闻雀了,也根本不可能成长为现在这样。
“魔气我还能处理,这妖血石的力量,我还真没兴趣也处理不了啊!”
闻雀体内的力量原本就复杂到难以直视,当初要不是沉禹前辈帮忙,她那五彩斑斓的黑色金丹早就不能幸免。
她可不想再多一种诡异的力量,妖化什么的——哦,她本来就有大翅膀,好像跟妖族关系也挺密切的。
师青蓿看着闻雀的眼神似乎也是这个意思。
闻雀立刻否认:“可是就他这状态,这一条矿脉的力量,再来是个聂义荣都能撑死,我可不想成为被撑死的下一个。”
师青蓿评估了一下,似乎是这个道理。
闻雀冷笑道:“聂义荣是有脑子的,但并不多,也不知道他到底清楚不清楚,和妖族合作要付出的代价究竟有多少。”
妖族离厌的妖丹有多珍贵,闻雀不相信聂义荣会不知道。
而这么珍贵的东西,居然会交给一个其实并不值得信任的人类,闻雀就不相信妖狐族就没有留后手。
但是看眼前的情况,闻雀觉得这妖丹可能就是后手。
据闻雀所知,顾家的那枚妖族离厌的妖丹,在祭炼的那些年里,也是填了不少人命进去的。
此刻的聂义荣,就更像是妖狐族选中的冤种,用来为妖丹补充能量的工具人。
聂义荣知道这一点吗?
闻雀觉得,应该是知道的,但对于聂义荣来说,没有其他选择,他也宁愿来赌这一把,就算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的,至少他还有机会。
如果他成功的话——
“我可不能让他成功。”
如果聂义荣成功,那沧澜界确实就要面临极大的危机。如果聂义荣失败,这吸收了如此多不良力量的妖丹会变成什么样子闻雀不知道,但这东西也不能落在妖族手里。
“青蓿姐姐,布阵的事就交给你了。”
“布阵当然没问题,但是闻啾啾,你打算怎么做?又拿自己当阵眼?”
过去那些年,闻雀没少拿自己当阵眼,主打一个就是任性,反正她就是阴影之力的化身,只要本心不移,什么都不带怕的。
可是师青蓿这些旁边看着的人,随时都是提心吊胆,就怕什么时候闻雀再睁眼的时候,就变成另外一个人。
闻雀笑眯眯的,似乎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这不是就我来当这阵眼最合适嘛!我也想让青蓿姐姐你来当这阵眼,可青蓿姐姐你不是不行嘛!”
师青蓿:“……”
要不然把闻雀关进阵眼之前,还是先打一架吧!
“是你自己说的,送你过去,也是多撑死一个,这阵眼不当也罢!也是你说的,沧澜界这么多人,我们没必要把什么都背负在身上!”
闻雀一愣,没想到师青蓿会拿她曾经说过的话来堵她。
转而笑道:“我并没有想把什么都背负在身上,只是觉得,这是一种极为可行的办法。如果是我自己过去,当然是见面就多撑死一个,但不是有青蓿姐姐你在嘛!这阵法可操作的范围就很大,所以就需要青蓿姐姐你多费心啦!”
渡缘山什么千奇百怪的阵法都有,闻雀在沉禹前辈手里就见识过,跟师青蓿合作这么多年,也见过师青蓿临时修改阵法时的模样。
只要她提出要求,师青蓿很快就能给出最适合的搭配方案,那新鲜出炉的阵法还很好用。
这会儿闻雀的要求就很“简单”。
“话是这么说,还需要青蓿姐姐帮忙控制这力量运行的速度,让我没那么快被撑死。至于聂义荣那边,如果可以的话,也把他变成阵眼的一部分,稍微压制一下?”
“你说得轻松!”师青蓿很快意识到闻雀这话里的意思,“你这安排,跟把你和聂义荣一起封印在这里有什么区别!!”
闻雀:“额……”
虽然换个角度来想,好像确实没什么区别,但被师青蓿这么直接说出来,闻雀就觉得浑身难受。
封印什么的——
“跟封印还是有区别的吧。真正被封印起来,是出不来的,我这不是随时能出来的嘛!”
“可是在彻底镇压聂义荣还有这魔气和妖气之前,你会出来吗?”
“额……那自然是不着急出来的……”
“是不着急,还是不能!”
看师青蓿确实急了,闻雀只能多解释几句:“青蓿姐姐你换个角度想……”
“我换不了!”
“额……噗嗤。”大概是很少见到师青蓿这模样,闻雀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还笑!”
“对……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青蓿姐姐你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师青蓿一巴掌摁在闻雀的脑门上,“你是不是又想跟我说,这些力量对于你来说是大补,只要细心修炼,这对你来说不啻于一场大机缘。但是,闻啾啾,你想过吗,这样的力量,真的是我们应该掌握的吗?”
修炼渡缘功法越久,在渡缘山呆的时间越长远,师青蓿对阴影之力的敬畏之心就越明显。
闻雀却是理所当然:“可它就是存在的呀!不会因为我们对它的否认和恐惧,它就会消失呀!青蓿姐姐你也知道,可怕的不是这个力量,而是人心。而且这个问题问我似乎有些不合适,我就是因为接受了它的存在,所以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呀!”
师青蓿当然也知道,当初要不是闻雀接受了阴影之力的存在,彻底融合阴影之力,那在最初,就会因为各种冲突矛盾还有纠结,彻底堕落在阴影之力的吞噬中。
这是个永远也无法解决的悖论。
在闻雀被阴影之力缠上的那一刻起,这个问题就再也没有了其他答案。
师青蓿长叹一声:“算了,给我点时间,我好好谋划一下。”
“没事,我们还有时间。”
闻雀抬眼看着聂义荣,她也能看出聂义荣的挣扎,这个人的心性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很有韧性,也很倔强的。
他没那么容易放弃,自然会战斗到最后一刻,也就能给师青蓿争取足够的时间。就是不知道聂义荣这会儿要是知道闻雀也已经把他当做某种工具人,会怎么想了。
还有一点,闻雀没跟师青蓿说,那就是她再次感觉到了命运的轮回。虽说那时候小师叔在归林秘境告诉她,他已经亲手把鹤雪衣还有转生镜都封进了炼妖谷,看起来似乎已经从某种程度上完成了剧情的轮回。
可后来的经历让闻雀知道,命运的力量依然会如潮汐一般,再次涌现。
就比如现在。
要是让她在这里代替小师叔走完这一步,被深埋在魔渊深处,她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而且她也不是真的就被深埋,只是走走剧情,真实情况只是在这里慢慢和这里的魔气和妖气制衡,给她多一点时间,就能把这魔渊也变成自己修为的一部分。
何乐而不为。
当然师青蓿的担心闻雀也很明白,要是换成其他师兄师姐变成她这样,她也会成天都担心。
师青蓿要做的,就是亲手将闻雀封印在这魔渊之中,虽然表面上说不过是让闻雀吸收和制衡魔气妖气的爆发,但对师青蓿来说,这就是封印。
这么庞大的力量,整整一座妖血石的矿脉,还有整个魔渊的魔气,要多少个闻雀才能吸收。
师青蓿就觉得,这阵法一启动,无涯峰那些人知道闻雀被她封印在这里,会不会冲过来跟她拼命?
在阵法启动的那一刻,魔渊就变天了。
魔渊成年被魔气笼罩,到处都是黑色迷雾,根本不见天日,也难辨方向,阴影和黑暗中藏匿的都是不辨身形的堕落魔物。
就连天道似乎都不曾踏足的黑暗角落,如今却引来了厚重的劫云,在魔渊之上聚集。
这是自魔渊诞生之日起,沧澜界众生就未曾见过的一幕,也因此源源不断跑到魔渊附近,远远观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无涯峰众人是知道闻雀去了魔渊的,在知晓魔渊发生变化的第一时间,就觉得肯定是闻雀做了什么,纷纷赶往魔渊。
结果,就只看到几乎算是被封印在魔渊深处的闻雀。
师青蓿设置的阵法是依据了妖血石矿脉的走势,阵眼就在地底深处那妖血石矿脉之上,就在离聂义荣不远的地方,设置了封印闻雀的阵眼。
看阵法运行的轨迹,其实是在辅助闻雀吸收这附近的力量,但是看这力量的庞大,再分析闻雀吸收的速度,这……闻雀还有可能从这阵法中脱身吗?
明溪脾气爆,扭头就等着宫睿:“闻啾啾不是跟你一起任务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宫睿也很委屈,闻雀刚到魔渊就和师青蓿单独行动,他根本不知道这两位做了什么。他也不过是发现魔渊变化之后,这才冒险来了魔渊深处,看到这样的情景也是目瞪口呆。
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宫睿是一点也不清楚。
宫睿只能默默看着一旁的师青蓿,那眼神就足以说明。
顾让也看出来,这阵法的痕迹,不是天阳宗常用,倒更像是渡缘山的手法,而师青蓿在这里,闻雀会变成这样,师青蓿必然是知道真相的。
“师道友?”
师青蓿“嗯”了一声,只简单解释了一下事情的前后,当然重点还是,闻雀只要入了阵眼,出不出来,都由她自己做主。
只是因为闻雀的存在,这阵法牵引魔渊的魔气,以妖血石矿脉为基地,达成一个诡异的平衡,要是闻雀中途离开,这阵法必然会反噬,到时候爆发的魔气和妖气必然反冲整个沧澜界。
“但如果不是闻雀主动进入阵眼,以这种方式压制,这魔渊的魔气和妖血石矿脉的妖气对冲,沧澜界也难以幸免。”
闻雀所作的这些,就是为了化解沧澜界这一场危机。
明溪哼道:“化解个鬼!闻啾啾必然就是看中这些力量,想要化为己有,拯救沧澜界才是顺便呢!”
不得不说,明溪是足够了解闻雀的。
虽然这种获得力量的方式他们没办法评价更多,可这架势,就正如他们看到的,闻雀就跟把自己封印在这里,没什么区别!
魔渊的魔气可不只是表面看到的这些,传说魔渊就是魔界连通人界的一道裂隙,逸散出来的魔气形成的这道深渊。只要裂隙存在,魔渊的魔气就不可能停止,那闻雀就永远无法离开这里。
“她就没想过这一点?”明溪恨不得冲进去一巴掌打醒闻雀。
师青蓿这会儿情绪十分稳定,她之前已经激动过了,阵法都是她亲手布置的,闻雀也是她亲手送进去的,这会儿心情十分平静。
“她想过,她也很清楚只要魔渊裂隙还在,魔气就不可能消失。但她也知道,只要她实力足够,就可以彻底摆脱这阵法的束缚和压制。”
“那得什么时候!”明溪气得原地转圈,“嘴上说说而已,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沧澜界毁灭的那一天,还是等到魔界入侵的那一天?”
师青蓿看着无涯峰的众人,“闻雀说,那一天不会太晚。”
再抬眼,看着头顶天空上越来越厚重的劫云,“那就是证据。”
就像是天道也感应到了闻雀在做什么,这聚集的劫云就是最好的证明,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着闻雀从阵法中脱身的那一天。
有些时候师青蓿就觉得,闻雀看起来更像是她口中所说的那些“气运之子”,闻雀本人更像是天道的亲闺女。
不管做什么,都有天道给她兜底一样。
这感觉,很微妙。
也挺好的。
大概是因为自己和闻雀是伙伴,就会有一种天道也是站在自己这边的错觉。
“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镇守好这一方,决不能让任何人,破坏了闻雀的计划。”
“她能有什么计划!哪次不是脑子一热拍拍脑门就做出这些决定!”
明溪嘟囔着,却停止了转圈,“这事光靠我们还不行,宗门那边必须出面了。”
再扭头看着宫睿:“宫睿,回去报信的事,就交给你了?”
宫睿:“……”怎么,这里面,还有他的事?
第126章 126号冤种
对于修士来说, 时间的流逝总是悄然而至。
经过百余年的发展,如今魔渊外围已经建立了一圈由天阳宗牵头的驻地,主要就是巡守魔渊的变化, 就跟荒野森林外围的方式一样。
说服其他正道宗门也很简单, 就是找到了遏制魔渊的方法。
结果其他宗门过来一看, 天阳宗所谓找到的方法, 就是用阵法把自家弟子当做阵眼放在里面。
唯一的想法就是:真狠啊!
师青蓿在布置阵法的时候也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来的人就算看到阵眼中的闻雀,也只会认为闻雀是在这危急关头被牺牲的那个, 用来镇压另外一个阵眼中的聂义荣,并且顺便镇压魔渊魔气的祭品。
毕竟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已经变得看不出原本形状的聂义荣更像是应该被镇压那个,至于闻雀, 大家都没想过这个阵法的重点是为了帮她吸收炼化这些魔气。
就算有人能看出来蹊跷,也只会觉得天阳宗够狠。
用来吸收魔气, 更像是个被牺牲的祭品了。这下场还不知道会有多惨呢, 看到闻雀, 也只有满心的怜悯,反而没想那么多。
也只有知道点内情的, 表情和心情都很复杂。
宫睿就是其中一员, 他知道一点, 虽然不多,也足够让他了解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真相。
“啊, 是宫师叔!这次又是您驻守吗?”
又是百年过去,宫睿如今也是炼虚期的修为, 再努努力相信很快也就是化神期尊者了。刚闭关出来,就有一种没地方去的感觉, 于是就又跑来了魔渊。
虽说魔渊气息让人难受,但实际上确实是个磨炼人心志,锻炼神魂的好地方。
与值守的弟子打过招呼,宫睿就去魔渊深处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一段时间没来,这里魔气的浓度似乎又变淡了许多。
所以,那阵法看起来不靠谱,但实际效果是很靠谱的。
就是被埋在阵眼里的闻雀,情况不明显,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好,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好。
不过在宫睿看来,没有什么不好,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因为魔气的消散,这魔渊气息也变得平和许多,甚至在一些角落的地方,看到刚刚冒出头的小绿芽,那是不知道被风从哪儿带来的植物种子,终于在魔渊这片寸草不生的地方扎根发芽。
魔渊是真的变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宫睿再看了一眼深坑底部的闻雀,刚刚好像看到她的眼皮子动了一下?
又定睛看了一会儿,好吧,还真有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被整个阵法包裹的妖血石矿脉经过百年的消磨,如今只剩下黯淡的一层,同样困在另外一个阵眼里的聂义荣也只剩下黏糊糊的一团,看不出来是黑色还是红色的粘稠物体。
以前也听说过封印什么的,但不管什么封印,也都没有像这个阵法一样让人清清楚楚看到阵法中的变化。
听说有不少弟子都来参观过聂义荣的惨状,心有戚戚的同时,更是清楚认知到堕魔的可怕。
也算是让聂义荣在最后的时刻用这社死的形态给大家上了生动的一刻,对闻雀的敬佩也是更深重了。
宫睿在这里逗留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就有一个人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身边。
似乎确认他的身份之后,又化作一缕轻烟般消散在宫睿眼前。
宫睿:“……”要不是他认识凤遇,都要以为自己见鬼了。
天阳宗在魔渊这边建了驻地,但无涯峰那边的弟子就没跟着宗门任务走。当然以无涯峰如今这些大佬的地位和修为,以及在天阳宗的话语权,想做什么也没人说。
而且也只是无涯峰在这魔渊里面单独建立了个驻点,顾让他们轮流在这里驻守,至于他们的徒弟也是时不时过来历练一番。
至于这个凤遇,也不知道是怎么蹭进无涯峰里面的。看凤遇刚刚那架势,应该最近就是他在这里驻守了。
见过了闻雀,宫睿就想着扭头去无涯峰的驻地看看,那里比起天阳宗的驻地来说,更接近魔渊深处也就是闻雀被封印的地方,受到魔气影响更明显,一般人都不会靠近。
宫睿也是现在仗着是炼虚期,在这魔渊深处,只要他自己不作死,影响也不大。何况是这威力大减的魔渊,想来这里变化这么明显,其他人也都知道了。
在驻地见到凤遇,宫睿谦逊地拱手见礼,“凤遇师兄。”
凤遇掀掀眼皮子,早就知道是宫睿,这一眼已经是他最大的礼貌了。
对于凤遇,宫睿还是了解的,这位师兄出身凤家,年少轻狂,也是个修炼狂人,只是早些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据宫睿所知,跟闻雀他们也有极大的关系——性情大变,据说有一点时间心神不稳,道心差点都稳不住,后来道心稳了,人也稳住了。
这次许久未见,宫睿就觉得,凤遇的气势似乎又变了不少,有点当初年少时的味道,但却透着某种威压。
这威压——
宫睿一愣,是他的错觉吗,总感觉凤遇的气息不稳,难道这是要进阶了?
凤遇已经是炼虚期大圆满,这再进阶,就是化神了吧?
按照凤遇的修炼速度,百年间从炼虚期冲击化神似乎也很正常,但真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宫睿就还是会觉得,人与人的差距挺大的。
宫睿的天赋也很不错,平时修炼也勤勉,家里资源也不错,但这修炼速度,跟无涯峰的人没得比,跟凤遇也没得比。
再一扭头,就看到刚刚赶过来的临春河,唔,无涯峰上还是有正常人的。
跟其他师兄师姐比起来,临春河就显得太正常了,看着临春河勉强合体期的修为,宫睿有一种好悬这世上还是有正常人的错觉。
临春河是来接班的。
就算凤遇他们实力高强,再魔渊呆久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半年到一年就会换人在这里驻守。
也是凤遇和闻雀之间有着特殊的感应,再魔渊这里,凤遇的修炼速度似乎也要快上不少。不过这里怎么都是魔渊,在这里修炼无异于与虎谋皮,有闻雀这个异类就算了,没必要把凤遇也拖下水。
虽然凤遇觉得自己一直都在这滩浑水里,早就说不清楚了。
临春河见到宫睿的时候还有些惊讶:“宫师兄?”
“临师弟。正好最近驻守,过来看看。”
“有劳宫师兄了。”
这边正说着话,一直安静的魔渊似乎传来一丝丝异动。
说话的声音顿时停止,宫睿对上临春河的眼神,就知道刚刚那异动,并不是自己的错觉,再扭头一看,凤遇已经站了起来,一手扶着腰侧的剑柄,默默看着不远处正在翻滚的魔气。
宫睿也看到了,魔气翻滚的轨迹,似乎变了。
从这阵法落成的那一天起,这魔渊魔气流动的轨迹就从杂乱无章逐渐变得有迹可循,而这魔渊的上空,更是聚集起常年不散的劫云,厚重地压在那里,就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兜头砸下来。
至于砸得是谁,除了阵眼中心的闻雀,宫睿本来也不做他想,但后来就觉得,以往劫雷劈闻雀那架势,就不像是来劈人的,更像是来送经验的。
而此刻,魔气开始翻滚,劫云也开始蠢蠢欲动。
宫睿不由得喃喃道:“这是……闻师妹要醒了?”
话音未落,魔气终究凝聚成一个小型的漩涡,附近的魔气被抽取一空,全都聚集到了闻雀的头顶。
那造型,看得宫睿牙都酸了。他都开始担心,闻雀这睁眼醒来的时候,不会彻底变成魔物吧?
看起来还是超厉害那种。
闻雀确实要醒了,从漫长的休眠中,在一片漆黑与血海中,再次凝聚了意识。
那感觉就像是长眠之后慢慢恢复了神志,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对外界已经失去了感知。
差一点,就被完全吞噬了。
幸好,师青蓿布置的这阵法,仿佛考虑到这一点,始终注意着她的意识,在她不由自主飘远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将她拉了回来。
感觉到这阵法之下,几乎枯竭的妖血石矿脉掩埋着那道裂隙,肉眼看不到,神识无法触及,却真实存在的那道裂隙,就是传说中造成这魔渊的裂隙。
说实话,闻雀都从这裂隙里感觉到一个熟悉的气息,仿佛造成这裂隙出现的,也应该是她认识的一个熟人。
鹤雪衣。
或者说,化作转生镜的鹤雪衣。
可实际上鹤雪衣在上古时期,就已经被小师叔扔进炼妖谷了。
所以那炼妖谷,还真没封住鹤雪衣,或者说炼妖谷反而成了鹤雪衣的机缘,反而造成了上古时期的消失?
闻雀慢悠悠地睁眼,抬头看着半天空中的劫云,心想,一切的一切,等着她去了上界,就能得到答案了。
她能感觉到的。
至于这下面的裂隙,既然让她发现了,就不会轻易放过。
要是换做其他人,即便察觉到裂隙的存在,恐怕也无可奈何。
可她是谁,她是闻雀诶!拥有神兽血脉——也不知道怎么来的——和天地之初阴影之力的闻雀诶!
以这魔渊的魔气为引,化作一道利刃,将她特意放出来的一道黑色羽毛,裹着阴影之力就送了进去。
再加上师青蓿这阵法的配合,转眼就给这裂隙打上一道严丝合缝的补丁。
头顶上的劫雷,也终于落下,带着吞噬天地的力量,生生砸在了闻雀的身上。
这就是另外一道保险了,闻雀以自己的身体为牵引,将砸下来的劫雷之力灌入阵法之中,不管是什么,在天道劫雷之下,都得给她老实下来。
至于劫雷的伤害,对于闻雀来说,就跟挠痒痒一样,多少年了,劫雷之力仿佛已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熟悉得很。
看着眼前这一幕,虽然不知道闻雀私底下做了什么小动作,让魔渊的魔气荡然一空,只看着那落雷的力量砸在闻雀的身上就没有半点反应,反而被闻雀利用。
宫睿就不得不感叹:“果然是来送经验的啊……”
临春河和凤遇默默扭头看着宫睿:听听他那是人说的话吗?
不过听起来,确实有那么些道理。
宫睿微微一笑:“说起来,闻师妹这次进阶,应该是化神期了吧?”
闻雀刚被封印在这里的时候,也就刚入炼虚期没多久,这半年封印似的闭关,看这劫雷的架势,怎么也是进阶化神了吧?
“等闻师妹出来,我们是不是就该尊称一声尊者了?”
是啊,闻雀这就化神了。
两百岁的化神尊者,比起曾经沧澜界上最惊才绝艳的晏起尊者,也只多不少了。
还真不愧是晏起尊者一手带出来的。
就是这进阶化神的雷劫,看起来太儿戏了一点。
外界也看到了这边的变化,不少人都闻询赶过来围观——这劫云从百年前就凝聚在这里,但却一直不动弹,让人分辨不清楚它到底想劈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它想劈的是谁。
而且这憋了一百年的劫雷到底有多恐怖,还真没人见识过,因此得知魔渊异动,不少人都跑过来看热闹。
这劫雷一时半会都劈不完,被劫雷吸引目光的人,似乎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魔渊中魔气的消失。
或者只以为在劫雷之下,魔气也会避其锋芒,暂时消失也是正常的。
“这架势,是化神期的劫雷?”
“化神期?这么厉害?这沧澜界又要出一位化神期尊者了?但是什么人心这么大,居然在魔渊进阶化神?”
“原来这就是化神期的雷劫啊?长见识了。”
人们议论纷纷,凑在一起交流已知的信息。
“这些年不都是天阳宗在管这边的事吗?说是魔渊异动,还封了一个弟子在这里。”
“是啊我也听说了,你说魔渊在这里这么多年了,这魔气也一直都在,影响也只影响魔渊这一块,也没什么意外,怎么突然就出意外了?”
也正是因为魔渊一直都没有往外蔓延的趋势,所以沧澜界修士只把这里当做一处禁地,轻易不往这边来,也没想过要处理了它。
当然,想处理也是处理不了的。
“据说是那个聂家,你年轻,可能没听说过,如今那聂家已经彻底没了,也就是聂家当初的一个继承人,跟妖族合作,想要打开什么锁妖塔将什么妖鬼放到沧澜界来为祸,结果被天阳宗的弟子发现了,合作没做成,那聂家的少爷被一路追到这里,就在他堕魔的时候,又发现了妖血石矿脉,就孤注一掷,打算拿自己来吸收这两种力量,想要垂死挣扎。”
讲故事的这人也有意思,虽然缺少不少细节,但大部分是真相,又被他补充许多自己猜测的细节,倒是逻辑也说得过去,最重要的是他讲故事的时候声情并茂,那感觉就像是他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将听故事的人都带进了那情景中,如身亲临,特别有代入感。
“妖血石你们知道吧,就妖族修炼的一种矿物,就跟咱们的灵石差不多,但是矿脉极其稀少,谁知道这魔渊当中也有这么大一条呢!当时情况危急,要是不阻止那聂家少爷的行为,不管他失败还是成功,对沧澜界都是极大的危机。”
“后来还是天阳宗的弟子,就是那位,无涯峰的那位,蝴蝶仙子,你们听说过的吧?跟她的友人一起,在这里布下一个极大的阵法,再由自己作为阵眼,将自己和那堕魔的聂家少爷都和妖血石矿脉封印在了一起。”
“你们是不知道,但是修为高深的人进去看过,聂家那个作死的少爷早就变作了一滩烂泥,听说天阳宗来这里驻守历练的弟子去参观之后,都不敢再生心魔了。那惨状,说死了吧,却还能蠕动,说活着吧……啧,你们懂的。”
众人摇头:不不不,一点也不想懂。
“你的意思,这劫雷到底是劈谁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天阳宗无涯峰的那些大佬这些年都驻守在魔渊深处,以他们的修为,谁在这时候进阶化神期都不意外。只是这劫雷,从那位蝴蝶仙子被封印在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我只觉得,这劫雷应该不会轻易劈其他人。眼前这情况,我宁愿相信这劫雷是劈蝴蝶仙子的。”
蝴蝶仙子,闻雀。
其实在场不少人都听说过当年的故事,也都知道闻雀这个名字,只是并不知道具体的细节。
“你不是说蝴蝶仙子被封印了吗?她怎么能在这时候进阶?”
“ 说是封印而已,那不过是因为只要这魔渊在,那个堕魔的聂家少爷不死,妖血石矿脉没有枯竭,蝴蝶仙子都只能以阵眼镇压在那里,不得自由。据说只要她离开那里,被压制的力量就会反噬,对沧澜界就是极大的危机。”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现在呢?封印要破开了?那劫雷就是来劈蝴蝶仙子的?她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是真的要进阶化神了?”
那人深吸一口气:“我倒是希望封印要破开了……”
正如他刚刚说的,如果封印破开,劫雷落下,是不是就意味着魔渊已经被彻底镇压,那个聂家的少爷也死了,妖血石矿脉也枯萎了?
那闻雀也就不用再充当阵眼被镇压在那里,重获自由了?
闻雀是不知道,这些年因为她的那些事迹被传扬开,她在沧澜界也是有粉丝的人了。
“就是这劫雷的力量,是不是太强了一点?”
“化神期和化神期,也是有区别的吧?”
议论纷纷的人群中,有一个并不起眼的瘦削身影,正一点点慢慢靠近那风暴的中心。
仿佛笼罩在一层灰雾中,即便正眼看到了,似乎也很难将那个身影在眼中映出涟漪,一闪神,就忽略过去了。
等到再次被注意的时候,那个身影已经摸到了离雷劫范围很近的地方。
那个距离太近了,近到再往前一步就会被劫雷算在内的距离。
凤遇猛地抬眼,看向那个仿佛阴影一样的存在。
“什么人!”话音还未落下,凤遇身影已经闪过,转眼就落在了对方面前。
他是绝对不允许有谁在这时候破坏闻雀的进阶。虽然他也不觉得有人会在这时候去挑衅劫雷的威压,而就算是加量不加价的劫雷对闻雀来说也是更多的经验值,凤遇也不想看到有人以任何理由和手段来破坏。
但是手中的剑并没有刺中实体,他能感觉到,他分明是刺中了,可眼前这个清晰的人形,却像是没有实体一样,根本感受不到他手中灵剑的伤害。
也就在此时,对方缓慢的扭头,露出一张凤遇并不陌生的脸。
但看着那熟悉的五官,凤遇差点没认出来。
聂白萱??
聂白萱那张苍白中透着晦暗的脸上裂开一抹诡异的笑容,抬眼就看着凤遇。
“晚……了……呢?”
是了,从她出现到现在,她的动作就像是被卡住了时间条一样十分缓慢,说话的速度也很缓慢,慢到仿佛跟自己不是一个空间的人。
而且她在说什么晚了?
就看到聂白萱一直紧握的拳头突然松开,一个小小的光斑从她的掌心滑落,就像是不小心坠落的玻璃渣子一样,直接就滚进了不远处被劫雷砸出的大坑里,转眼就被劫雷吞噬。
凤遇根本来不及阻止。
他本能就想往前一步,怎么也要把那东西给拦住,但刚抬腿,就顿住了。
他这一步踏进去,就也会变成被劫雷笼罩的一部分,他本来就快进阶,这气息压制不住,到时候引来可不仅仅是加倍的化神劫雷。
他的血脉再加上闻雀的血脉,可不是一场两场普通化神雷劫能平复的。
而他这一步踏进去,是不是就正好中了对方的计?
到时候闻雀要解决的不仅是被附加的麻烦,恐怕还要解决他这个麻烦。
还不如他就留在这里,解决眼前这个麻烦。
对于闻雀,凤遇有信心。
凤遇直接转身,再次一剑刺向聂白萱。
聂白萱:???
那震惊的眼神,即便是慢了好几倍的速度,也能看得十分清晰。
“你……疯……了?”
在聂白萱看来,凤遇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冲进去,还真不好理解。明明刚刚那种情况,凤遇不应该是毫不犹豫就冲进去吗?
其实聂白萱根本不在意在这里守着的是谁,反正不管是谁,他们无涯峰这些人,只要看着闻雀有危险,必然是不假思索地冲上去。
怎么也要同生共死的。
可凤遇这反应,就太奇怪了。
虽然被剑刺穿的时候,她并不会受到实质的伤害,可是那种被刺穿的感觉,还是很明显的。
她依然会觉得不舒服。
同时,却裂开更大的笑容,“你……不管……她……死活……了?”
凤遇很冷静的“嗯”了一声,“现在解决你这个怪物比较重要。”
聂白萱顿时气得眼底发红:说谁怪物呢?
凤遇的眼神也很明显:说的就是你!
第127章 127号冤种
聂白萱这模样, 看着仿佛还是个人类,但也只是勉强有个人形,实际上已经没有实体了。
也不知道这些年经历了些什么, 凤遇心想, 还真不愧是聂家人, 这行为模式和手段, 都一样一样的。
至于聂白萱为什么会变成这模样,根本不是凤遇关注的点,这一剑带着燎亮的红色火焰, 也不管剑尖到底有没有落到实处,但那本源凤凰火带来的伤害却是实打实的。
聂白萱那虚无的身体传来一声尖锐的惨叫,并不像是聂白萱本人发出来的。
凤遇皱了皱眉,这尖叫声, 居然带着直刺神魂的伤害,有一瞬间他的神识都恍惚了。
明明现在的聂白萱看着就像是一抹幽魂, 看不出来半点修为, 这神魂的伤害却是实打实的。
也只是一瞬间, 凤遇就再次稳住了神思,聂白萱的尖叫也就说明凤凰火对她有伤害, 可也看得出来聂白萱的身体没有什么变化, 甚至可以脱离他剑尖想要逃离。
怎么可能让她逃了。
剑尖再次一转, 凤凰火化作严丝合缝的牢笼,将聂白萱死死困在了其中。
这会儿是找不到方法收拾她, 总会找到方法的!
再扭头看劫雷下的闻雀,远远看去, 似乎没什么变化,可是头顶上的劫雷, 却是一层又一层在叠加。
“你到底做了什么?”
被凤凰火困住聂白萱笑声尖锐:“你……猜?”
猜你个鬼啊!
凤遇也知道聂白萱肯定不会再说什么,懒得跟聂白萱再纠结,只关注着闻雀那边的变化。
跟着闻雀见识过不少大场面的凤遇也看出来,如果说刚开始那劫雷还是化神期的雷劫,这会儿看起来怎么也是个渡劫期的劫雷,这劫云再堆积下去,都够闻雀直接渡劫了。
就因为聂白萱往里面扔了个不知道什么的东西?
宫睿也跟了过来:“凤遇师兄,这?”
临春河也很焦急,但他也知道这场面自己送过去也是送菜,就算他不被这劫雷劈死,也能被闻雀一脚踹死。
但就这么让他在这里看着,他也看不下去啊!
“凤遇师兄。”
不知不觉,这全场冷静,又似乎知道点什么的凤遇就变成了主心骨。
宫睿是没见过聂白萱的,但临春河不可能不知道眼前的姑娘。
上次见到聂白萱,还是在天阳宗山门前,聂白萱跪着求闻雀和他出手救温言。在那之后,临春河就再也没见过聂白萱。
至于温言,听小师妹的意思,救是救出来了,但是稍微晚了那么一点,救下来的温言彻底被吞噬了身为妖族的血脉,变成了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狐狸。可怜连普通的狐狸都不如,想来也活不了多久。
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聂白萱和温言的消息。
此刻再见到聂白萱,看到她变成这样,临春河的心都是凉的。最初那些年,见到聂白萱的时候,临春河还会感叹几句,毕竟是自己真心喜欢过的姑娘,不管变成什么样,就算只是幼年的玩伴,随着成长渐行渐远以临春河的细腻的心思都会感慨万千,更何况是聂白萱。
但是现在突然见到变成这样的聂白萱,临春河却只是恍惚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凤遇师兄,她做了什么?”
“没看清楚,她刚刚应该是扔了什么进去,我没拦住。”
凤遇能在最后关头发现聂白萱,都已经是他神识强大,换成其他人,都没能发现聂白萱的靠近。
至于扔进去的是什么,凤遇还真不知道。
被困在凤凰火中的聂白萱,也只是笑着,五官扭曲到根本看不清楚原本的模样。
这会儿劫雷下的闻雀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除了本身还在加强的雷劫让她觉得老天爷是不是出了什么错之外,似乎还多了另外的气息,她并不陌生,好像刚刚才接触过的气息。
闻雀猛地抬眼,挑眉看着眼前在劫云之下,慢慢变得清晰的身影。
“鹤雪衣……”
还真是……不意外啊!
每一道劫雷酝酿中间都有一定的时间间隙,留给渡劫的修士来喘息,整理状态。
鹤雪衣的身影也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其实从闻雀在魔渊下面那道裂隙里感觉到属于鹤雪衣的气息时,她就有一种感觉,这位鹤道友阴魂不散的,大概又要冒头了。
这不,这就出现了。
不过看鹤雪衣这状态,应该跟当初小师叔在归林秘境留下的一缕神念差不多,毕竟只是转生镜的碎片,身为献祭自己变成转生镜镜灵的鹤雪衣也只是一抹淡淡的神魂,也是正常的。
看鹤雪衣那柔白的脸蛋上淡淡的笑意,闻雀就知道,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了。
“闻道友,还真是……多年未见了啊!”
闻雀挥挥手,看了眼头顶上的劫云,嗯,还在酝酿呢,因为这天地灵物的出现,还是有悖天道意愿的转生镜,这劫云肯定要憋个大的。
闻雀合理怀疑,鹤雪衣出现在这里,是早就计算好了的,就为了在这时候,置她于死地。
鹤雪衣没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想说话,还是她这会儿的状态说不了话。
之前聂白萱的小动作闻雀虽然没看到,但是凤遇后面的动作她是看到了的,此刻再看到鹤雪衣,那聂白萱往这里面扔了什么,也就显而易见。
转生镜的碎片,也就是被妖族珍藏了这么多年的锁妖塔。
一个小小的碎片,蕴含的能量,足以引动天地之力,摧毁劫雷之下的蝼蚁。
在天道之下,众生皆蝼蚁,虽然偶尔会开玩笑自己是不是就是天道亲闺女,劫雷都劈不死她,成天给她送经验,可如今在这压顶的劫云之下,闻雀对天道的威压还是信服的。
“鹤道友,还真是想我死啊。”
这种永绝后患的架势,闻雀无奈地摇摇头。
鹤雪衣也摇了摇头,竖起手指故作神秘地眨眨眼,那漂亮得犹如九天下凡神女一样的透明身影,眼底的漆黑一眼望不到底。
果然,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筹谋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刻吧?
也就在此时,鹤雪衣手指一弹,那透明的身影也瞬间炸裂开来,就像是镜面上的倒影一点点碎裂般,转眼消散。
不,并没有消散,随着鹤雪衣身影的散开,一道又一道的黑影也突然显现出来,转眼就向闻雀扑来。
闻雀:???
好家伙,这才是重点吧!
闻雀没见识,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但从上下文联系,这从转生镜碎片也就是锁妖塔里放出来的,就是当初聂义荣和妖狐族心心念念要放出来的妖鬼?
这东西不是用来为祸沧澜界,其实是用来整死她的?
鹤雪衣果然是憋了个大的!
远远的,闻雀抬眼,就看向了凤遇。
即便相隔甚远,凤遇似乎都看懂了那一眼里传递来的信息。
“走。”凤遇对宫睿和临春河说。
宫睿还好,对于凤遇这话没有半点怀疑,转身就走。
至于临春河,有意见也没用,凤遇抬手就把人拎走了。
路上还遇到了其他人,凤遇只有一句忠告:尽快远离此地。
因为闻雀要憋大招了。
已经警告了凤遇,剩下的事闻雀自然不再管。
说实话要是鹤雪衣真刀真枪跟她干上,闻雀还要掂量一下自己是不是能打得过。但要是眼前这个手段,虽然看起来很诡异就跟百鬼夜行一样,但闻雀还真不怕。
一切邪恶黑暗力量的本源,就是她诶!
她会怕鬼?
就算是妖鬼,那也脱不了这个壳子去。
更别说,她本身还就有彻底觉醒的凤凰血脉,眼前这些妖鬼,打折算下来,是不是也是来给她送经验的?
再说了,这头顶上都还有劫雷在呢!
最后劈谁,真说不准。
闻雀的眼底绽放着耀眼的光芒,转眼间,巨大的羽翼在她的身后散开。
零落的羽毛更像是下了一场黑色的羽毛大雪,铺天盖地将那些扑腾过来的妖鬼给掩盖,更是化作凌厉的利剑,将一道影子狠狠扎在了原地。
那是鹤雪衣散去的身影留下的一道并不明显的神念,清淡的在这光影交错的空间里,稍微不注意就会被忽略的影子。
闻雀却根本没忽略。
“来都来了,就这么走了,着实有点对不起我呀!”闻雀笑眯眯地看着那个被自己的羽毛扎在原地的神念,“好不容易安排这么大一场戏,不看到最后,肯定是不会罢休的呀!”
即便成了妖鬼,这些原本是妖族的怪物,存在于神魂里的本能,就对神兽一脉有着畏惧,闻雀这凤凰真身——虽然并不完全——刚显现出来,这些妖鬼就乱了套。
再被凤凰羽翼困在原地,更是连逃跑的可能都没有。
“鹤道友这是知道我进阶不容易,千里迢迢隔着这么遥远的时间和空间,还要来给我送经验呢?”
那影子晃了晃,勉强化作了人形,还是鹤雪衣的模样,脸上却没有了笑容,就只有那双眼睛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对嘛,毕竟相识一场,这么多年未见,别着急嘛!”
闻雀那油嘴滑舌的模样,这么多年还是一点没变,但是时间太久远了,特别是对于鹤雪衣来说,在黑暗中生存的时间太久,她都快忘记原来阳光明媚居然是这样子的。
鹤雪衣张了张嘴,本来打算说点什么,酝酿已久的劫雷再次落下,这可不是寻常的劫雷,渡劫的雷劫也不过如此。
看着那让人窒息的巨大劫雷,鹤雪衣的嘴角再次挂起了微笑。
却在见到岿然不动站在劫雷下面,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的闻雀时,那微笑逐渐凝固了。
闻雀晃了晃手指,指尖还带着紫色的劫雷之力,笑道:“鹤道友对我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呀!”
鹤雪衣对闻雀的了解一点都不少,从闻雀出现,数次打乱自己的节奏影响自己的计划开始,鹤雪衣对闻雀的了解就一点没放松过。
这个人的出现,还有她所有的经历,鹤雪衣都了解过。
包括她的人际关系,得到过什么,又是如何修炼的,鹤雪衣都没放过。
看着眼前这一幕,鹤雪衣就觉得,正如闻雀说的,她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不,也许并不是了解少,而是即便了解再多的细节,也不会有哪个脑洞会联想到现在这一幕。
明明当初继承凤凰血的是凤家的凤遇,那些年凤遇表现得也像是觉醒了血脉天赋一样,为什么最终变成这样的,会是闻雀?
还有,就算再厉害的人,在劫雷之下,又如何做到毫发无伤。
特别是化作转生镜的镜灵之后,鹤雪衣就更清楚,身为天地灵物,面对天道雷劫的时候,只会变本加厉。
仿佛,天地灵物就不应该存在。
但只要存在,必然就拥有着惊天动地的能力。
就比如转生镜,直接可以改变命运的轨迹。
而鹤雪衣,只想毁掉眼前这个闻雀,是不是一切都能走上正途。
但看眼前的样子,毁掉是不可能的,自己的所作所为,反而给闻雀送上了进阶的经验。
她还真是不客气,什么都敢吞噬。
劫雷之力就算了,鹤雪衣也没忘记,当初闻雀还默默无闻的时候,就被劫雷劈过。似乎也正是那之后,一切都开始往失控的方向发展。
妖鬼的力量,也是轻易能吞噬的?
就算有神兽血脉压制,就不怕自己最后也变成妖鬼的一员?
到时候别说借用劫雷之力修炼,这天道首先都得把闻雀给劈了吧?
闻雀还笑着:“你不会是想着把我都架到这地步了,还想安然回到你的本体吧?”
分出来的神念,转生镜的碎片,都别想完完整整的回去。
闹这么大的动静,不付出点代价,都对不起对方送来的经验。
而且,这分神要是完成任务回到鹤雪衣本体身边,就会将它这些年所见所闻经历的一切都带回给本体——闻雀才不会便宜了鹤雪衣呢!
漫天的劫雷下,凤凰虚影扬起了巨大的翅膀,转眼就将残留下来的影子撕成了碎片,包括那在隐密角落闪闪发光的转生镜的碎片。
无一幸免。
遥远的上界,正在听人说话的鹤雪衣陡然察觉到神魂突然传来撕裂的痛苦。
在这上界,当了多年灵尊的鹤雪衣已经多少年没有尝试过被伤害是什么滋味,受伤的感觉,早在她与炼妖谷的被埋藏的那些年,尝了个遍。
鹤雪衣威压的波动太明显,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了,却只能低头不语,连抬头看一眼灵尊的勇气都没有。
鹤雪衣抬手将人都送了出去,才放任一口鲜血从喉头涌了上来。
看着指尖猩红的血迹,仿佛裹着银色的碎光,这种感觉,简直是久违了。
虽说这些年为了行事方便,身为灵尊的鹤雪衣分出去过不少的神念分神,但是还没有这么直接地被谁撕裂过自己的分神。
居然伤到了她的本源。
看来,是当年她安排在沧澜界的手段,终于派上了用场。
分神被毁,只有零星的片段传回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她是不知道,而更让她惊讶的,还是沧澜界那个地方,没了晏起沉禹这样年轻有为的强者之后,这短短百年的时间里,又是哪儿来的化神期,居然能这么轻易毁掉她的分神。
当初这一缕分神分出去的时候,她就已经是渡劫修为,即便只是分神,结合转生镜碎片的力量,收拾沧澜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不在话下。
何况只是个闻雀。
是了,是闻雀啊。
鹤雪衣勾唇笑了笑,淡色的嘴唇上因为染上了血迹,多了一层瑰丽的魅色。
也只有闻雀能做到这地步,果然还是她太小看闻雀了,明明已经处心积虑到这程度,还是小看她了吗?
与此同时,上界天池不知受到了什么影响,一向平静无波宁静得好像是银色镜面的天池也翻起了汹涌的波涛,顿时吸引了众多注意,却没人知道到底是什么缘由。
永恒之地中,同样感受到震动的晏起也猛然睁开了眼。
不是他的错觉,是整个永恒之地的神兽遗骸都在震动!
动静太大,同样在这里闭关的沉禹想要当做自己没看到都不行。
晏起脸上则是挂起了巨大的笑容:“哎呀,你们可真心急啊!”
晏起这话一出来,沉禹心尖也是一颤,就像是有些东西,快要尘埃落定,心中却不由得涌起一阵慌张。
晏起扭头就看到沉禹那复杂的神色:“你那是什么表情?”
沉禹顿时一脸默然。
晏起呲牙笑着,也懒得管沉禹了。
沉禹反而有些不确定:“这才……多久?”
据他离开沧澜界也不过两百余年,居然这么快吗?
沉禹也只是感叹一句,时间确实流逝太快,但要是发生在闻雀身上,似乎也极有可能。
那姑娘身上的机缘,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但只要合理利用,必然一飞冲天。
所以——
晏起感受着神兽遗骸们的激动,“你们冷静点啊,人还没来呢!话说你们也都没见过她,哪儿来的这么多情感?”
神兽这种对血脉的向往,晏起表示不理解。
都死了这么多年,只是残留的神念,感受到同类的气息,都能这么激动。
明明当年见过闻雀的,也只有东瀚和玄一,他们最多也只是从东瀚和玄一口中,哦,还有晏起口中听说过闻雀的存在。
怎么就能这么激动呢?
晏起捂着心口,说实话他好像也挺激动的。
有多久没感受过自己的心跳了,这感觉,还挺奇怪的。
也就是转眼的功夫,一道惊天的威压从天池中破开水面,直冲云霄。
更是化作一道紫色的惊雷,带着让人惊惧的天道规则之力,劈开了上界宁静的天空。
见过从天而降的劫雷,谁又没被劫雷劈过?但从没见过这样的劫雷,居然从下方而来,倒反天罡,连天都能劈了?
虽说天道无形,更是无处不在,可是下意识还是会觉得,天道就在九天之上,抬头就是。
这是谁家的劫雷,劈错方向了?
晏起瞳光一闪,也不跟沉禹打招呼了,一闪身,就出现在了天池边上,看着那个在劫雷之中,逐渐清晰的身影,顿时乐不可支。
是了,这就是闻雀,就连飞升的动静都跟大家不一样。
虽说渡过溟海之后,大家走上登天阶,最终都是在这天池登陆上界,可闻雀这架势,似乎跳过了某些步骤,直接借助劫雷之力,劈开了这通天的道路。
真的是,名副其实的一步登天。
看清楚闻雀如今的状态,晏起皱皱眉。
居然那是刚入化神,闻雀就飞升了?
所以沧澜界是真出什么事了?
而且没有在溟海上渡劫走一遭,凡人躯体是无法承受上界仙灵之力,唯一的结果就是爆体而亡。
闻雀她——
晏起的担心刚刚升起,就看到闻雀的修为还在逐步上升,想来突破化神期到渡劫也只是时间问题。
好家伙,这是跳过多少步骤,直接来上界渡劫了?
闻雀这状态,旁观的其他人当然也都看到了,晏起就听到不少的议论声。
最关键的还是想要弄清楚这是谁家的后辈,这么拥有传奇色彩。
晏起扭头看着刚来到他附近的沉禹,挑眉笑道:“这是我家的。”
沉禹:“……”
晏起声音不小,周围该听到不该听到的,都听到了,再定睛一看,发现说话的人居然是晏起,顿时表情都变得十分精彩。
不由自主都选择远离这片空间,至少得离晏起远一点。
这位可是比神兽都活得久的活化石,多少年了,神兽都快绝种了,这位还屹立不倒驻守在永恒之地,守着那片神兽的坟墓。
所以他刚刚说了什么。
他家的?
这个与众不同,仿佛是走捷径飞升上界的女修,居然是晏起家的。
好的,突然就觉得一点都不奇怪了?
这让人说什么好?仿佛这些诡异的事,发生在跟晏起相关的人身上,就没有任何好惊讶的。
倒是有与晏起关系不错,至少对晏起很是欣赏的人,凑到附近:“这是神尊家的后辈?”
晏起在这上界名头甚响,除了两百年前那个飞升上来看起来无依无靠的年轻人,似乎也没跟谁走得比较近。
如今突然来了个年轻的修士,不过两百多岁的骨龄,就顺利飞升上界,居然是晏起家的后辈?
好像怎么算都不合理?
这中间隔了多少辈了,晏起居然一眼都认出来?
晏起也不管对方是什么纠结的神色,只看着劫雷中的闻雀,修为一点点爬升,劫雷也在一点点减弱。
唔,这架势,这劫雷的力量好像还不够她吸收的啊?
晏起想也不想,直接手指一弹,一团漆黑的影子就弹进了劫雷中,迅速靠近尚未对外界恢复感知的闻雀身边。
这种时候,就让他来助这小家伙一臂之力吧!
第128章 128号冤种
沉禹只来得及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晏起的动作那么突然, 却仿佛早已经有了打算,像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出现。
“给闻啾啾准备的,一点小小的惊喜?”
也是东瀚和玄一给闻雀留下的最大的礼物。
闻雀也不知道,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管是劫雷的力量, 还是吞噬那些妖鬼之后, 让她直接进阶渡劫似乎没有任何问题。那时候她还在想, 自己这是要提前去溟海渡劫了,跟师青蓿他们约定好要一起渡劫的事,似乎要出意外了?
当然, 她也可以尝试压制一下修为,毕竟即便进阶到渡劫期,也是可以稍微遮掩一下,只要天道不介意, 她依然可以在沧澜界多逗留一段时间?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研究一下自己现在的状态,转生镜碎片的力量反冲而来——果然天地灵物不是那么好收拾的——原本还在控制之中的劫雷顿时倒反, 直冲天际。
然后她就这么被带走了。
再次恢复神志的时候, 明明只是过去那么一瞬间, 就像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她顿时就感觉到了外界汹涌澎湃的力量在涌现。
被劫雷包裹的自己, 暂时没有受到那力量的威胁, 却有一种直觉, 如今的她,要是直面这种力量, 即便有天道暗地里作为靠山,她恐怕也是爆体而亡的结局。
而且这力量, 闻雀虽然没有见识过,却有一种直觉。
仙灵力?
好家伙, 她这是一步登天,跳过了溟海渡劫的过程,连登天阶都没看到是什么样子,直接来到上界了?
但是上界这地方,也不是谁都能来的。
为什么要渡溟海走登天阶,本就是一个彻底改变凡人体质的过程,下界修士肉体凡胎,用灵力锤炼自身,延长寿命。
到了上界却全都是仙灵力,体质不同,强大的仙灵力入体唯一的结果就是爆体而亡。
闻雀可不想爆体而亡。
但现在的情况也很明显,只依靠仅剩的劫雷之力,和她本身的实力,似乎并不能在这环境下,顺利突破渡劫期,飞升成仙。
也就是说,死定了。
闻雀:啧。
当然也就是这时候,熟悉的气息靠近,闻雀还没来得及去仔细分辨到底是什么,一股强大的力量就扑面而来,猝不及防险些就被这力量直接顺着劫雷的通道给拍回沧澜界去。
闻雀也只来得及在心底骂了一声脏话,再次稳定心神,去接触和操控这突如其来的力量。
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而且,这力量,也很熟悉,强大,却温和,充满着从遥远而来的怀念。
眼见闻雀那边逐渐稳定下来,晏起和沉禹都松了一口气。
只要无人来捣乱,闻雀这进阶也只会是水到渠成。
有晏起在这里镇守,自然也不会有不长眼睛的人冲上来捣乱。
但有一人除外。
在上界这些年,沉禹除了闭门修炼稳固修为之外,自然也会四处游走看看,增长见闻,了解这上界的风俗习惯,还有势力分布。
沉禹也就知道,晏起说的那些,似乎还太保留了。
鹤雪衣如今在上界的势力,几乎已经是上界第一人,那超脱时间和空间,一眼断人生死的实力,足以震慑大部分人。毕竟是从上古时期就遗留下来的传奇大佬,本身还是先天灵物化形,自然是不一样的。
当然,鹤雪衣也很会做人,合纵连横在上界混得风生水起。
可以说鹤雪衣在上界唯一的对手,或者说是克制,就是独守在永恒之地的晏起了。
晏起神尊。
兽神的神。
怪不得晏起不跟自己直说是什么身份,只说自己是永恒之地的守墓人,根本不提在上界之人眼中,这位跟神兽同源,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神尊,其实就是兽神的象征。
唔,沉禹瞬间就想到了沧澜界平州那些部落信仰的兽神,看着晏起的眼神自然也是意味深长。
晏起就当做自己看不到。
兽神什么的,那是外面的人给他的名号,就因为他跟神兽一族的关系好,只要不喊到他面前来,他也不管那些人怎么称呼他。
而且如今神兽一族已经没落到血脉难以为继,他这个兽□□头仿佛成了神兽一族最后的念想。
倒是眼前的闻雀,说不得真的会成为最后的兽神。
看这姑娘身后那对充满神兽威压的大翅膀就知道了,说实话,晏起也没想到闻雀能成长到这地步,也终于明白东瀚和玄一他们,为什么会做出那些判断。
“你还在看什么?姓沉的,本尊和你也没到心意互通的地步,只是一个眼神,本尊也不知道你现在想什么,有话就不能直说?”
明明一副有话要说的表情,却只看着自己,又不吭声。怎么,还要自己猜啊?
心情好的时候,可能还会猜那么一猜,虽然他现在心情好,可他不是很想猜。
沉禹抿抿唇:“鹤雪衣,是做过什么?”
沉禹能感觉到,虽然晏起没说,但是鹤雪衣将闻雀视作障碍的想法,只不过是身在上界,不管是晏起还是鹤雪衣都没办法对下界的沧澜界做什么。
但是既然当初晏起都能在沧澜界留下归林秘境为闻雀考虑,那么鹤雪衣自然也可以留下手段,给闻雀添麻烦。
甚至,早就对闻雀出手,势必想要将闻雀扼杀在沧澜界。
晏起笑了笑:“她倒是想做什么,但并没有太多的机会。”
晏起十分肯定,闻雀必然和那狗天道有关系,不管鹤雪衣做什么,自然有天道在后面暗戳戳护着。当然,也不能因为有天道护着就躺平了,说不准就被谁倒反天罡给干掉了呢?
看闻雀如今这状态,晏起不做他想就必然是鹤雪衣留下的后手起了作用,但闻雀努力到这地步,自然也不会轻易被鹤雪衣给影响了。
鹤雪衣始终还是小看了闻雀。
“你是在担心鹤雪衣又做些什么?”
沉禹点头。
如果现在的鹤雪衣要做些什么,沉禹自认为自己现在的实力对上身为灵尊的鹤雪衣,恐怕根本没办法阻拦。
至于晏起——
晏起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猖狂的笑意:“不管她想做什么,都得先从本尊的尸体上踏过去。”
这么多年都没让鹤雪衣得逞,自然也不会在这时候掉链子。
晏起当然也还不知道,就因为闻雀在下界一个小小的动作,直接让鹤雪衣这会儿神魂受损,动弹不得。
其实到了他们这种境界,神魂上的伤害虽说不至于影响到根本,但一丝一毫的损伤就如同堤坝上的裂隙,稍微不注意就会引起一系列的变化。
特别是到了他们这境界,一举一动都在天道的窥视下,裂隙就是弱点,说不住下一刻就别天道拿捏住了。
因此这会儿鹤雪衣就算知道自己留在下界的分神出了意外,必然是闻雀那边有动作,也没办法做什么,只能闭关修养神魂,不给天道趁虚而入的机会。
自然也就管不到闻雀这边的变化。
而其他人,还不至于对一个飞升上界的小姑娘做什么,就算有点想法,旁边还有一位这上界硕果仅存的兽神神尊守着,自然也不敢做什么的。
因此留在这里的,基本也都是凑近了想看热闹的。
还有更多的人,则是从遥远的地方投来一道窥视的神念,关注这边的发展。
闻雀都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引起这么大的关注,只专心消化着突如其来的力量,很快就分辨出她的来源。
与阴影之力同出一脉,于天地之初就存在的,涅槃之力。
天地规则于此刻终于成型,在一个刚刚步入上界的人修小姑娘身上,显现出神兽强大的气息。
仿佛那早已经没落的神兽一族,再次闪耀出崭新的光芒来。
就在大家以为差不多到此为止就可以了的时候,一道青色的长影再次从闻雀的身后破空而出,久违的龙吟再次于上界之中响彻九霄。
那是——
神龙!
多少年了,神龙再次化形,重现上界!
这还没完。
随着神龙显现,冲上九霄,不管是否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奇异的力量,以天池那个正在进阶的小姑娘为中心,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散开来,转眼就穿透了整个上界,如微风拂过了每一个角落。
离闻雀最近的晏起自然是感触最深的,喃喃道:“涅槃之力。”
其实东瀚和玄一将东西交给他的时候也没有细说到底是什么,只说这东西,终有一天能用得上,能够解决闻雀一个极大的危机。
眼前这个危机就足够大了,因此晏起毫不犹豫就把东西扔了出去。
结果居然是涅槃之力,这是晏起都没想到的。
更没想到的是涅槃之力在接触到闻雀之后,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就像是失落已经的传承,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处。
果然,那群神兽们隐瞒了自己不少东西。
晏起也感觉到了,永恒之地中传来的异动。毕竟是自己驻守了多年的地方,怎么说也是永恒之地的守墓人,那里的每一息变化都在晏起的感知之中。
所以这会儿晏起也感觉到了永恒之地那些早已经化作历史痕迹的神兽遗骸们,正在蠢蠢欲动。
蠢蠢欲动什么?难不成还能复活?
就冲着眼前这涅槃之力?闻雀还能以一己之力,复活整个神兽一族?
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晏起扶着额头笑出了声。
好像,这事情发生在闻雀身上,也不是不可能。
好吧,那是太有可能了。
越想越觉得好笑,晏起的笑声逐渐就放开了。
沉禹:终究还是疯了。
等到闻雀彻底从劫雷的笼罩下破壳而出,那漆黑的羽翼仿佛带着五彩斑斓的光泽,每一根羽毛都闪烁着属于神兽天生的威压,让人不敢直视。
就连沉禹,都不由得生出一种想要低头的念头,却执拗地抬头,想要看清楚闻雀的眉眼。
他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闻雀的模样了。
晏起倒是自在,过去的那么多年,他什么神兽没见过,就算是这天地间唯一的凤凰,那残留的凤凰蛋也一直都是他在保管。
还有那漫山遍野,甚至只遗骸就像是巍峨山峦的神兽们,晏起成天就跟这些家伙打交道,神兽威压什么的,早就习惯了。
要不是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类,并且严词拒绝了神兽那边想要直接改造他血脉天赋的提议,他恐怕还真就成了神兽的一员。
名副其实的兽神,他才不要。
如今看着闻雀的模样,晏起觉得,这上界也不是不能有一个新的兽神。
嗯,挺好的。
闻雀这会儿也整理好了自己,谁能想到,被困在魔渊深处这么多年,原本只以为可以借着魔渊和妖血石矿脉的力量,怎么也能冲到化神期。
现在倒好,化神期的雷劫刚劈到一半,她就直接飞升上界了,还跳过了渡劫和溟海的过程。
这直接拉了快进的人生,闻雀都觉得十分无奈。
还好结果没有太离谱,更是在这时候意外融合涅槃之力。
这下子,她就是彻头彻尾的凤凰,又因为阴影之力的存在,似乎也一点不排斥她本身人类的血脉。
这变化就显得很是,奇怪,又特别自然。
她甚至觉得,大概有一天,她也能彻底进化到能够变化出完整的凤凰形体来,也是不奇怪了。
“小师叔!”
闻雀收起翅膀,转眼就化作一道影子,扑到了晏起面前,差一点,就直接扑进晏起怀里。
在晏起面前来了个急刹车。
已经张开双臂想要迎接小姑娘的晏起捞了个空,看着在自己面前站定,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到,跟记忆中似乎也不太一样,不能叫做小姑娘的闻雀,晏起心情复杂的“啧”了一声。
“嗯哼!”
闻雀原地蹦了两下,然后绕着晏起转了一圈又一圈,不仅是想看清楚太久太久没见的小师叔,更是要确定他是不是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没有任何问题。
对闻雀来说,两百年的时间都已经那么难熬,小师叔在上古时期,又度过了多么漫长的时光。
“小师叔!”
“嗯哼。”
“小师叔!!”
似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闻雀就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小师叔,那眉眼间的笑意,明媚的天光都失去了色彩。
忍无可忍的晏起一巴掌糊在闻雀的脸上,“闻啾啾,你够了。”
掌心的小脸蛋还是那么细腻柔软,巴掌下面更是闻雀不加掩饰“嘿嘿嘿”的笑声。
那愉悦又开心的模样像是有着极其强烈的感染性,晏起也不由得笑出了声。
“我开心!”闻雀含糊不清的嘀咕着!
晏起听得很清楚,”嗯。”
“终于又见到小师叔了!小师叔没骗我!”
晏起:“嗯?”
巴掌一收,指尖用了点力,就捏住了闻雀柔软的脸颊,这触感,这么多年来,似乎从来没有变过。
“闻啾啾,你什么意思?本尊还会骗你不成?”
“没有!”闻雀还是乐滋滋的模样,即便被捏住脸颊,也不能减少内心半点喜悦,“小师叔从来不会骗我!”
闻雀当然知道,小师叔不会骗她,但她依然会担心。不欺骗不代表什么都会说出来,要是小师叔隐瞒一点什么,特别是这些年分别之后小师叔独自承受了什么,她都不知道。
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欺负,还有上古时期那么复杂的环境,到处都是危险,独自一人的小师叔会不会过得很辛苦。
其实最怕的还是,从上古时期到现在,相隔的时间实在太久,她害怕小师叔被时间的长河吞噬——
没想到的是,来到上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小师叔,完完整整的,活生生的小师叔,这让她怎能不高兴得语无伦次。
至于旁边的沉禹前辈,闻雀都没来得及多给一个眼神。
被闻雀的反应充分愉悦的晏起也没注意到沉禹此刻的眼神,满心满眼都只有扑到自己面前的闻雀,再次“嗯哼”了一声,抬起自己胳膊。
那意思很明显,这才多久没见,就跟自己这么生分了?
闻雀顿时“哈”了一声,直接抱住晏起的胳膊,将自己挂了上去。
“小师叔……”说着,声音就慢慢弱了下去,不由自主在晏起胳膊上蹭了蹭,“小师叔,好想你啊……”
听到闻雀这细弱的声音中饱满的思念,晏起也是一愣,心尖顿时也是密密麻麻的疼惜,另一只手终究还在落在了闻雀的头顶,笑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能在两百多年的时间,从一个连修炼都找不到方向的金丹期,迅速成长到现在这个地步,还顺利渡劫飞升到上界来——虽然这中间可能有什么意外,可即便只是化神期,那也是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
闻雀在这些年付出了多少努力,即便没有亲眼所见,晏起也能够想象。
闻雀抿了抿唇,想要说不辛苦,但实际上,她还是会觉得有那么一点辛苦。
算了还是不说了,就让小师叔觉得自己辛苦了,多心疼心疼。
“那小师叔以后还丢下我吗?”
又挼了一把闻雀那毛茸茸的脑袋,“不丢了,再也不敢弄丢了。”
下次再弄丢,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晏起再抬眼,就看到站在一步之外的沉禹,那沉沉的目光,落在闻雀身上,好像一直都没有移动过。
晏起心尖再次一颤,扒拉闻雀脑袋的手也是一顿。
闻雀:嗯?
晏起低头,就对上闻雀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这么多年了,这双眼睛还是这么清澈,一眼见底,即便已经听不到心声,也能够从她这双眼睛里看透她的所思所想。
或者,她从来都没想过要隐藏什么。
就像当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是那么突然撞进了自己的视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双眼睛。
晏起抿了抿唇。
也就在此时,那一直盘旋于天际,比闻雀进阶还要引人注目的青龙终于从天际落下,庞大的躯体犹如蜿蜒的山脉,层层叠叠,遮天蔽日,硕大的龙头凑了过来,显得面前的人更加渺小。
青龙。
只不过这血脉,是后天觉醒的,看起来并不纯粹,但以现在神兽没落的情况,还是从下界飞升上来的龙族血脉,能成长到这地步,已经是不容易。
而且看这形态,以及头顶上犄角的形状,晏起一眼就看出,“蛟龙化形?造化不错。”
闻雀却笑道:“小师叔你不认识它?”
晏起挑眉:“本尊应该认识?”
闻雀顿时乐不可支:“它原本就是归林秘境里面困住的蛟蛇,后来跟我一起离开了归林秘境,但一直都在归林高塔那边呆着……”
听到闻雀的叙述,晏起表示自己并没有太多的印象。
毕竟当家建造归林高塔的时候,也不过是为了丰富归林秘境中的物种,他随手扔了不少妖兽进去。
混进去一条小蛇,也不足为奇。
看眼前这青龙的眼睛,这么大一条青龙,看着就威势逼人,其实有一双憨厚又清澈的眼睛。
就跟闻雀那双眼睛一样干净。
这是它该得的缘分,能有着造化化蛟成龙。
虽然好像晚了许多年,也不失为它该走一遭的劫难。
“还有其他的吗?”
晏起可没忘记,闻雀可是契约了幻鸬鸟那个幼崽,嗯,叫小三白的。
“小师叔是说小三白?”
闻雀能进阶飞升,对于小三白来说,冲击太大了点,在下面的时候,闻雀被锁妖塔里的妖鬼袭击时,小三白就想出来帮忙,只是被闻雀摁了回去。
说实话,即便契约后受到她的影响实力有不小的提升但实际上还只是幼生状态的小三白并没有多少战斗力,更何况幻鸬鸟的天赋也没点在战斗力上。
“小三白受到的冲击有点大,这会儿已经陷入了沉睡。”
具体什么时候能醒来,闻雀也不清楚,就看小三白什么时候能把力量消化完了。
晏起还以为,以闻雀觉醒天赋后对妖兽的吸引力,这些年她身边怎么也能多些小伙伴,甚至他当初为闻雀准备归林高塔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这一点。
但如今看来,除了当初自己送上门的小三白,还是趁虚而入抓住机会签了本命契约,闻雀身边并没有收容其他的妖兽作为打手。
就连身后这刚刚突破进阶化形的青龙,似乎都还是他当初顺手放进去的。
晏起扶了扶额头,虽然闻雀成长起来了,但是这成长的方向,跟他预料的,不太一样。
“闻啾啾,你还真是,一点都没有意外的……”让我觉得意外啊!
第129章 129号冤种
闻雀听到晏起说自己是个意外的时候, 还真以为有多意外,结果在晏起的带领下,去到所谓的永恒之地, 闻雀才知道这个上界到处都是意外。
“小师叔……这是?”
晏起“嗯”了一声:“神兽们的埋骨之地。”
顿时给闻雀沉默了。
虽然早有所感, 神兽一脉早就没落, 但看到这漫无边际的神兽遗骸, 形成这犹如十万大山一般的峰峦叠嶂的巍峨景观,闻雀心底还是生出一种错觉,那感觉就像是——
“感觉到了放大版的平州?”
晏起当然也知道平州是什么样子, 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有那么点感觉。
闻雀偏头看着晏起:“小师叔当时在平州留下归林秘境的时候,还没有这永恒之地吧?”
闻雀大概算了时间线,也差不多明白晏起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虽然晏起也没具体说,但闻雀就觉得心疼。
这会儿再看着这永恒之地——
晏起挑了挑眉:“纯属巧合。”
毕竟他也没想到, 最后神兽没落成这样, 选择的沉眠之地会变成这样。
“我感觉……有些奇怪。”
其实那感觉, 在闻雀靠近永恒之地的时候就已经若隐若现,那时候远远看着只有座座群山, 还没反应过来, 走近了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然后被层出不穷的震撼袭击到, 差点就忘记了自己最开始感觉到的那些——
这本是一片向死之地,除了浓郁到散不去, 交缠在一起的各种神兽气息之外,这里其实没有更多的生机。
说是十万大山, 但遗骸就是遗骸,这里也没有其他的动植物存在。
可以说, 在过去那么多年,除了守墓人晏起,这其实就是一片死地。
但此时闻雀也知道不是自己的错觉,这片死地中似乎是真的透着一层又一层的生机。
“小师叔,你没感觉到吗?”
晏起身为永恒之地的守墓人,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息息相关,有任何变化,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闻雀感受到的那点变化,其实从闻雀飞升上界,特别是融合涅槃之力那次爆发之后,就已经开始了。
“本尊自然知道,不过具体有什么变化……”说到这里,晏起瞥一眼一直默默跟着他们的沉禹。
虽说这些年沉禹也一直都住在这里,跟着一起回来好像也很正常,可是这会儿晏起就觉得这姓沉的,怎么看怎么碍眼。
“你要不自己去看看?”
真正的神兽遗骸所在,就连晏起也不能靠太近,那是属于神兽的本能,排斥任何不属于自己的气息靠近,只求净土中最后一丝安宁。
沉禹自然也是不能靠近的。
晏起只觉得,这种时候,恐怕也只有闻雀能够真正的靠近。
闻雀沉默一瞬,这才哑声道:“小师叔,东瀚前辈……和玄一前辈,在哪个位置?”
其实闻雀心里很明白,要是东瀚和玄一还活着的话,特别是以玄一那个跳脱活跃的性格,自然不会避而不见,除非,他们也早就成了这遗骸中的一员。
晏起眸光闪了闪,“他们不在这里。”
那能在哪里?
闻雀抬眼看着晏起,眼睛里就写着这样一句话。
但是看晏起的表情,闻雀就觉得事情可能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晏起的嗓子有些干涩,“你还不知道这上界的来历吧?”
闻雀摇头。
晏起这才简单跟闻雀说了当年在上古时期发生的事,特别是鹤雪衣是如何从炼妖谷求出一线生机,并且引入域外天魔,最后整个上古时期直接崩裂,以炼妖谷为裂痕,大部分世界与域外融合形成了如今的上界,而分割开的沧澜界,不过遗留下来的小小碎片。
也就是说,现在溟海那个位置,原本就应该是炼妖谷所在。
而与域外天魔的战斗,也并不顺利。
到了最后——
“是东瀚还有玄一,以及其他几位神兽前辈,合身天道,为上界换来一线生机,勉强算是能压制域外天魔,如今上界之中,能与天魔一族共存。”
说到这里,晏起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沉禹。
沉禹:“……”
闻雀却在另外一重震惊中,没有发现晏起的那个眼神:“合……身天道?”
每一个字她都懂,但是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她不想懂。
那一瞬间,闻雀的眼睛都在发烫,“所以……他们都不在了吗?”
晏起轻轻地“嗯”了一声。
域外天魔太过强大,本就属于另外一个世界的规则,这是属于更高层面的吞噬,就连天道都被压制。
神兽一脉也是为此,以东瀚和玄一他们为代表,合身天道,才勉强与域外天魔抗衡。
大家都说不知道为什么神兽一脉逐渐凋零,原本强大到统治上古时期的神兽,莫名其妙就消亡了。
却没人知道,上界的和平,其实就是整个神兽一族用自己的存在,换来的。
这十万大山一般的遗骸,就是证据。
只可惜,没人知道。
“那为什么不让人知道?”
晏起耸耸肩:“没必要,他们不在意这些。”
要是在意的话,就不会做出这决定了,上界的安危又与他们有何关系。强大到神兽一脉那样的程度,在那种情况下,即便再次寻找新的可以生存的大陆也是完全可以,没必要和域外天魔死磕。
但他们所作的一切,不仅是为了这片大陆上的人,更是为了将域外天魔彻底困在这里。
“而且,以东瀚和玄一的心思,肯定也是会留有后手的。”
晏起的目光落在闻雀身上。
显而易见,这后手就在闻雀这里。
涅槃之力的爆发,让晏起看到了无穷的可能。
而闻雀也在这满是神兽遗骸的永恒之地里,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这是……蛋?”
闻雀是见过凤凰蛋的,但其他的神兽,不会都是蛋生吧?
此刻不管是什么种族的神兽,在他们的遗骸之下,都长出了一颗崭新的蛋来。
这是涅槃的力量。
神兽一族等了这么多年,也终于等到了新生的力量。
永恒之地,也彻底开启了新的大门,全新的未来,真正的永恒。
“涅槃之力的威力,这么大?”
“大概是你手里的涅槃之力,才有这么大的威力。”
笼罩整个上界的涅槃之力,还有闻雀在那一刻提升自己修为,并且得到天道回应,让涅槃之力的威力发挥到了极限,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不仅是眼前的永恒之地,晏起也说不清楚这些年有多少神兽陨落在外面,只要还有一线可能,在涅槃之力的影响下,说不定还能有更多的神兽重回大地。
只不过,神兽的孕育太难了,养一只就够难的,还这么多只,想要全都孵化出来……
想到这一点,晏起的神色突然就变得很难看。
突然就明白当初为什么这些神兽要死不活的时候还愿意将自己的家当都交出来了。晏起还以为是他们不好意思麻烦自己照看遗骸,多少给自己点好处。如今看来,是早就知道有这一天,提前给自己准备的抚养费?
晏起都气笑了。
是了,眼前还有另外一个碍眼的家伙杵在这里。
目送闻雀去前面查看那些神兽遗骸下刚孕育出来的神兽蛋之后,晏起就扭头等着沉禹:“你怎么还赖在这里?”
沉禹默认看着晏起,他不在这里还能去哪里。
晏起冷笑:“本尊不信你没有感觉,在闻啾啾来到上界的那一刻你没感觉到就算了,在涅槃之力出现的时候,你还没有感觉到?”
命运的齿轮,再次发出了转动的声音。
“沉禹,多年的朋友,有些话,本尊定然会与你说清楚,你和闻雀之间,没有可能。”
沉禹刚想说什么,就被晏起抬手阻止了。
“虽然不知道你想什么说,但是本尊要说的,你得听清楚了。本尊不管你的出身是什么,那并不是什么阻碍,如果是闻雀喜欢,荡平山海本尊也会为她扫清所有的障碍。”
可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闻雀对沉禹,并没有那种沉禹期待的喜欢,就更别说其他的情感了。
“你也别说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培养,你也可以等她慢慢开窍。”
说到这里,晏起突然笑出一口大白牙,那神情就显得,肯定憋着什么坏。
“你恐怕都没想到,没等到闻雀开窍,却等来本尊开窍吧?”
说这话的时候,晏起一点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没开窍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是,但对于晏起来说,不管前路是什么,他都会坚定的走下去,绝不让自己后悔。
沉禹抬眼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身影,良久才憋出一句:“她叫你小师叔。”
在沉禹眼中,闻雀就是当晏起是长辈,虽然亲昵,却一直都是尊重。
“那又如何?”晏起挑眉,“本尊不介意当她一辈子的小师叔。但是,沉禹,你却不能当她一辈子的沉禹前辈。”
因为沉禹所求更多。
有所求,自然就期盼得到回应。
但就闻雀那个神经,沉禹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得到回应?
当然更重要的,如今的晏起根本不希望闻雀对沉禹有任何回应。
最后沉禹也只憋出两个字:“卑鄙……”
晏起依然笑得一口大白牙:“你第一天认识本尊?本尊又不是第一天就这么卑鄙。”
沉禹:“……”
晏起在这时候挑明这一点,除了给沉禹下通牒说清楚他自己的想法之外,更是想把沉禹直接弄走。
沉禹说他卑鄙,那也是一点都没错。
晏起根本没有一点那种“这是好兄弟先喜欢上的女孩自己要谦逊礼让”的想法,让什么让,自家闻啾啾又不是什么物品,容得他们在这里让来让去的?
而且,他为什么要让?
各凭本事罢了。
最根本的根本,还是闻雀自己的意愿。
啊,那都不重要了。
“所以姓沉的,你现在的情况,最好还是先顾好自己。”
沉禹当年强渡溟海的时候,因为身为魔种,本身就是最大的隐患,而他为了踏上登天阶,更是彻底引爆了魔种的存在,化身为魔。
或者说是,扔掉了这些年在沧澜界,套在自己身上的壳子。
然后留在永恒之地的这些年,也不过是勉强稳住了气息,没让魔气彻底暴露。
“你再这么压制下去,说不定这永恒之地下一具遗骸就是你的。”
沉禹抿着嘴不说话。
他自然也清楚自己的情况,可他更清楚,晏起没动心思之前,自己和闻雀之间的可能就很渺茫,那姑娘根本就没开窍。
哦不,她什么都懂,说到底,还是不喜欢,或者说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喜欢。
“你在犹豫什么?怎么,还想留在闻啾啾身边刷存在?”晏起都被沉禹的反应气笑了,“姓沉的你长点脑子好不好?你现在这种情况,倒是有一种可以刷存在的最好办法,你看看闻啾啾……”
晏起指着远处的闻雀,“东瀚和玄一知道吗?他们俩现在在闻啾啾心目中就特别有存在感?你是也想试试这种方式?”
沉禹:“……”
晏起的意思也很明显,沉禹再不解决自己的问题,再要不了多久时间,也就会变成遗骸的一部分,哦,很有可能他连遗骸都没有,到时候大概也就只能在闻雀的记忆里留下浓墨重彩的痕迹了。
还存在个屁。
可沉禹就是不甘心。在明知道闻雀尚没有动心,更知道晏起居心叵测的时候,让他怎么敢离开。
见沉禹犹豫又执拗的样子,晏起无奈地捂住额头,很是头疼。
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当初闻雀在说起“恋爱脑”的时候会那么头疼了,虽然不是很明白恋爱脑具体指什么,但是顾名思义也能理解一部分意思。看着沉禹现在的模样,晏起就很理解,当一个人为了情感连命都不要了的时候,确实挺让人头疼的。
晏起拍拍沉禹的肩头:“还是说,你是打算在这时候刷存在感,要是我家闻啾啾真在这时候开窍,结果下一刻面对的就是你的尸体,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
沉禹:“你闭嘴。”
换着话题咒他去死,别以为他没听出来。
闻雀再回来的时候,这边就只剩下沉禹,晏起不知道去了哪里。
陡然跟沉禹单独对上,闻雀脑袋还空白了一瞬间,“沉禹前辈?我小师叔呢?”
而对上闻雀那双眼睛的时候,沉禹突然就明白了晏起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劝他,除了晏起的私心之外,更是因为晏起看得很清楚。
“晏起有事暂时离开一下。”
闻雀“哦”了一声,这才笑眯眯地对沉禹说:“沉禹前辈想知道渡缘山的事情吗?”见沉禹微微点头,闻雀继续道:“青蓿姐姐找到了新的传人,还吐槽说渡缘山传承总是这么诡异,不找点奇怪的血脉,都不过渡缘山传承资格一样。”
想到师青蓿吐槽时的模样,闻雀笑容更是加深,“沉禹前辈要不要猜猜看青蓿姐姐找到的传人是怎么样的?”
沉禹无从猜起,但是看沉禹那笑眯眯的样子,就觉得心口溢满了各种各样的味道。
最终化为一阵苦涩。
“按照渡缘山如今的格局和发展,青蓿找到下一任传人,有极大的可能,与驭鬼一脉有关。”
沉禹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反倒把卖关子的闻雀给吓了一跳。
看闻雀的表情变化,沉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其实,他也可以很了解闻雀的,只是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了。
“当初小师叔不是收了蓝家那团死气放在渡缘山吗?自沉禹前辈飞升离开沧澜界之后,青蓿姐姐就发现死气之中还隐藏着蓝夜舟的遗骸,正在被死气改造,如果让它孕育而出,少说也是个鬼王。也是那时候青蓿姐姐感知到渡缘山的下一任可能,然后我和青蓿姐姐就一起前往平州,从一处祭台上找到一片残魂。”
闻雀微微一顿,本来是想多跟沉禹前辈说说师青蓿的事,说说渡缘山的事,可是看沉禹的表情,似乎那些并不重要。
他一直都很专注地看着自己,那专注的眼神,就像是怕再也看不到一样,专注地看着生命的最后一眼。
看得闻雀的心口都开始发酸。
“沉禹前辈……”
沉禹“嗯”了一声。他的话一向不多,但是面对闻雀的时候,他都用自己最多的诚意给予最大的回应。
“你还好吗?”
总是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闻雀都觉得心虚。
沉禹点了点头,其实他的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是需要时间处理好了,他就没有任何大碍。
只是这时间,有可能漫长到让他失去所有的自信。
沉禹自认为做不到像晏起那样,说离开就离开,那么长的时间,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在闻雀心里的位置。
显而易见,这么多年过去,晏起在闻雀心目中一点都没淡去,甚至变成了某种执念。
看着闻雀扑向晏起的时候,沉禹就觉得自己应该看明白了。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啊?”闻雀脸上是真诚的意外和关怀,“沉禹前辈要去哪儿?要去很久吗?一个人去吗?要和小师叔一起吗?”
一连串的问题,惹得沉禹的脸上也多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我一个人去,去多久,我也不是很清楚。”
闻雀很遗憾的“哦”了一声。
空气突然就沉闷下来。
闻雀一直都是个活跃的性子,叽叽喳喳的,只要有她在,什么时候这气氛都不会冷淡下去,但此刻她不说话了,萦绕在两人之间的,就只有无尽的沉默。
相比较闻雀和晏起相处时那融洽又自然到让人羡慕的氛围,沉禹突然也就明白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
啊,还是那句话,其实跟性格也没有关系,说到底,还是闻雀不喜欢。
说喜欢也是有的,但那种喜欢,就像是路上看到漂亮的生物,忍不住会多看几眼。沉禹还记得,闻雀看到自己时,眼中露出的欣赏。
而她对自己的亲近和信任,似乎从一开始,就因为自己是晏起的朋友。
“如果,有一天,我再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是眼前这模样,我们……”
闻雀偏着脑袋,等着沉禹后面的话。
“……我们,还能是朋友吗?”
闻雀多聪明啊,从沉禹这语气里,就能分析出十万八千字的心路历程来。
顿时眯眼笑道:“沉禹前辈是不是忘记了,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啊!”
她从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沉禹出身魔种,也正因为这特殊的血脉,才成为渡缘山的传人。
所以沉禹前辈这是担心当有一天魔种彻底觉醒,他们再也没办法做朋友?
哦不,看沉禹这样子,很显然已经做好了决定,要彻底觉醒魔种血脉了?
如今的闻雀也不是一般的修为,有着涅槃之力的作用,她现在只需要一点时间彻底消化这些力量,然后还有这永恒之地神兽力量的加成,她很快就能成为新的神尊。
更别说本来神兽血脉觉醒的威力。
闻雀也看出沉禹如今的状态很不对,紧绷得仿佛下一刻就能碎掉。
“难道沉禹前辈再回来的时候,就不是沉禹前辈了吗?只要还是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会是朋友的!”
沉禹眉眼低垂,那温柔的眉眼透着动人心魄的魅力。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你能直接叫我的名字。”
闻雀:啊……
晏起回来的时候,闻雀就还呆立在原地,也不知道在走神想什么,想得那么投入。
“想什么呢?”晏起也不客气,直接点上了闻雀的脑门,将她的思绪拉扯回来,“人都走了,你还在这里发什么呆?”
“啊,就是在想,沉禹前辈希望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能直接叫他的名字,这话的意思,大概是不想在听到我叫他前辈……我就想到啊,好像从认识沉禹前辈到现在,他都没在我面前自称过‘本尊’……”
晏起冷哼一声,戳在闻雀脑门上的手指就用了点力,闻雀顺着晏起的力道就偏了偏脑袋,嬉皮笑脸的样子看得人就来气。
“怎么,你这是在点本尊呢?”
不就是说他成天在她面前“本尊”“本尊”的?
最初的时候,他在闻雀他们面前也没自称“本尊”,还不是被闻雀气的,也只有他称“本尊”的时候,闻雀能把自己的皮绷紧点没那么调皮。
可如今他自称“本尊”也没什么用了,这丫头,皮起来不管不顾的。
“别以为现在本尊就管不了你了!”
飞升上界,沧澜界那些宗门师徒还有传承关系就都重新清零,就比如那些徒弟比师父还先飞升的,来到上界就要重新计较了。
当然也有念旧情的,愿意多几分尊重。
上界有自己的宗门和势力划分,从下界带上来的宗门关系,更像是老乡见老乡?
“小师叔!”闻雀顺势一扭身,就再次把自己挂在了晏起的胳膊上,“管,你必须得管!”
晏起“呵”了一声,顺手把闻雀往永恒之地一扔。
“当然得管,那就先去里面闭关百年再说。”
闻雀:嗯??
不是,上界对时间的计量单位已经是百年为单位了吗?为什么小师叔这一言不合就让人闭关修炼的毛病这么多年了一点都没改啊!
“啊啊啊等等啊小师叔你都不带我先去外面见见世面了吗?!”
看着闻雀消失在神兽遗骸间的身影,晏起心想:见识个鬼!老实呆着!
至于他,得先解决这些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摸到永恒之地来的宵小之辈。
给这上界多一点来自永恒之地的震撼吧!
第130章 130号冤种
闻雀再见到鹤雪衣的时候, 有些意外,但并不太多。
这也是闻雀稳定神尊之位后,第一次正面上界窥探的目光。
先不说闻雀的来历, 从下界飞升上来的新鲜年轻人——对于上界这些坐享漫长生命的修士来说, 闻雀这两三百年的寿数, 本就算得上十分年轻, 再对比她的修为,那更是年轻到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本来上界这生存环境就决定了,生来没有修为和灵根的才是异数, 在上界修炼跟喝水一样容易,但实际上两三百岁的金丹元婴比比皆是。
可两三百岁的神尊?
没见识的上界人表示自己活这么多年也没见过。
上界新增一位神尊是件大事,这意味着新势力的划分,当然要是其他神尊不乐意被划分的话, 也是可以出手将这位鲜嫩的小神尊给扼杀在新生的摇篮里。
最多不过是两败俱伤,然后被天道盯上承担点因果什么的。
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轻易动手。
更何况, 这位新鲜的小神尊, 刚到上界就有永恒之地那位煞神护在身旁, 就算有点心思也不敢在这时候动手啊!
摁死一个刚落地的小神尊简单,要跟一个从有史以来就在上界存在的煞神为敌那是不可能的, 晏起的存在, 几乎已经成为上界有名有姓的大佬心目中永恒的阴影。
要是让闻雀知道这才是永恒之地真正的意义, 她必然笑得仰倒过去,不会给自家小师叔面子的。
而上界的人, 还知道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那就是那位手握天地神器转生镜的灵尊, 和永恒之地的这位守墓人,似乎从一开始就处于对立关系。
虽然没有明面上直接打起来, 但暗地里动手的时候却十分多。
当然几乎动手的人都是晏起,明里暗里就给鹤雪衣添堵,要说真打起来的时候,似乎也没有。
上界甚至还有传闻,这两位是相爱相杀。这话传到鹤雪衣耳朵里都是一笑置之,但要是被晏起知道了,他也不管这话到底是谁传出来的,顺着谣言传来的方向一路收拾过去,用最强硬的手段表明自己的态度。
要不怎么说晏起是上界大部分人的心理阴影呢!
讲道理的时候谁也说不过他,不讲道理的时候谁也打不过他,遇上晏起,就老老实实乖巧闭嘴比较好。
晏起是不是跟鹤雪衣相爱相杀大家不确定,但鹤雪衣欣赏晏起,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闻雀更是知道,在原本的剧情中,虽说是鹤雪衣亲手将晏起埋葬在魔渊深处,可那时候的鹤雪衣是忍痛下手,早就对晏起有了不一样的情愫。
而小师叔呢——闻雀偷摸摸瞄一眼晏起——以小师叔的实力,会被鹤雪衣这么一个后起之辈摁在魔渊深处万劫不复,是不是也在最后时刻,对鹤雪衣心慈手软了?
晏起多敏锐,瞬间就被闻雀这一眼看得背后一个激灵。
“闻啾啾!”
“在呢在呢!”
“你刚刚在想什么危险的事情?”
“啊?”闻雀一脸无辜,“我就……随便想想?”
因为听不到闻雀的心声,似乎再也没有之前能听到的时候那些限制,不让他们将闻雀心声有关的消息透露,很多话到了嘴边也说不出口。
如今晏起则是可以光明正大的问,他之前还好奇过,以他现在的修为,还会不会被天道之力压制。只可惜,再也听不到了。
“小师叔……你还说我呢,你现在的眼神,就让我感觉背心毛毛的,你才在想什么危险的事情吧!”
晏起直起身,抻直腰板抱着胳膊看着不远处隐藏在虚空中若隐若现的一众大佬神尊们,笑道:“本尊想的事情,什么时候不危险了?”
闻雀:等,等等!
动作比脑子更快,闻雀一抬手就保住了晏起的胳膊:“小师叔!你等等!你想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虽然刚刚进阶,跟这些老牌神尊还有不小的差距,跟鹤雪衣这样几乎与这上界同寿的灵尊更是相差甚远,但闻雀也依然能用自己那诡谲的神识察觉到那些暗中窥探的目光。
或者他们就根本没想过要隐藏自己的窥探,毕竟本就是来打招呼的。
鹤雪衣更是直接在闻雀面前露出了真容,但闻雀也能一眼看出来,那不过是鹤雪衣的一抹投影一道神念,人还在不知道哪个地方呆着呢!
至于晏起,那危险的打算自然是冲着鹤雪衣去的。
只是胳膊被闻雀拽住了,他还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闻雀撇到一边去。
鹤雪衣看着晏起和闻雀之间的小动作,脸上那温柔的笑意也没有半点变化,倒是先出了声:“闻道友,多年不见。”
对于鹤雪衣来说,这中间的时间就相隔得太久太久,甚至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被困在转生镜,被困在炼妖谷,对时间都失去了感知。
更别说后来更加漫长的上界生涯,时间也早就失去了意义。
要不是之前分神别毁传回来的冲击,她甚至都快忘记下界的沧澜了。
后来她闭关疗伤,倒是给了闻雀成长的机会。当然,就算她没闭关,晏起也不会给她对闻雀动手的机会。
刚刚晏起那个眼神,鹤雪衣也看得很清楚,这些年过招这么多次,晏起在想什么,鹤雪衣十分明白。
闻雀没说话,鹤雪衣也不介意,只笑道:“闻道友这一身机缘,还真让人感叹。”
凤凰血脉,身负天道之力,如今与神兽一脉息息相关,即便是鹤雪衣,也不敢轻易对闻雀动手。
当初神兽一族献祭自己合身天道,为上界换来这难得的制衡,是不是就已经算到了今天?
但这制衡,随着神兽血脉在闻雀这里苏醒,真的还能持续下去?
想来,天魔一族那边,定然是坐不住了。
根本不需要她动手,这闻雀只要身负神兽血脉,就只会永无宁日。
未来的一切,她都拭目以待呢?
闻雀对上鹤雪衣那温柔和煦的漂亮容颜,看着她眼底明晃晃的不怀好意。
好家伙,大家都挺疯的。
闻雀就知道,要是自己刚刚没拉住晏起,小师叔必然已经冲过去跟鹤雪衣打起来了。
这熟练的模样,想必过去那些年也没少动手。
只是吧——
闻雀偏偏头,看着仿佛天女一样充满着神性光辉的鹤雪衣,呲牙笑了笑:“鹤道友看起来也很不错,至少比我想象中更好?”
当初在沧澜界被雷劈的时候,闻雀可没放过鹤雪衣留下的那缕分神和转生镜碎片。
彻底将自己与转生镜融合,成为转生镜镜灵成长到现在这个位置的鹤雪衣,她就是转生镜,转生镜就是她。
所以闻雀那一手,不仅灭掉分神,更是把转生镜碎片弄没,对鹤雪衣来说,绝对是雪上加霜的双倍伤害。
闻雀那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居然这么快就养好伤了?
鹤雪衣的眼神闪了闪,就更加确定,当初闻雀必然是故意的。只是没想到,闻雀居然还真能做到这个地步。
明明她最大的靠山晏起,还有那个一直帮着她的沉禹尊者,早就飞升上界。
只靠闻雀自己,也做到了这地步。
伤自然是没那么容易好的。
如果只是损失一缕分神,对鹤雪衣来说并不是太大的问题,慢慢修养一段时间就会缓和。
但闻雀毁掉了转生镜碎片,借用天道规则之力,让它彻底堙灭在天地间,对鹤雪衣来说,这才是伤及根本的打击。
更别说,那块碎片,还是她处心积虑留下来的,本就意义非凡。
可以说,闻雀这一脚,狠狠踩在了她的痛处。
看着闻雀那仿佛拿捏住自己的笑容,鹤雪衣眼底更是一片冰凉,继而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突然就再次加深。
闻雀:背心一凉。
她就知道,鹤雪衣这个人,没点成算,也走不到今天了。
这个鹤雪衣啊,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多年不见,确实没见到,对闻道友来说,飞升上界,居然是这么容易的事。想来闻道友也会觉得,就算是气运之子,也没有这待遇了吧?”
闻雀直觉鹤雪衣这话里有陷阱,没有搭腔。
气运之子什么的,若是在下界,自然是众人追捧的目标,毕竟跟随气运之子,自然可以得到天道垂青。
但在上界,单纯的仙灵力修炼根本无法满足他们的需求,为了追寻更高的境界,出没能与天道共存的契机,这气运,自然也是上界修士掠夺的一部分。
鹤雪衣这语气,是单纯想给闻雀找点麻烦?
闻雀觉得——
鹤雪衣一手托腮,雪白纤长的手指轻轻在脸颊上摩挲,看着闻雀沉思的样子,她脸上的笑意更甚。
“闻道友在担心什么?”
闻雀也笑了:“我在担心,鹤道友到底在谋划什么呀!”
鹤雪衣但笑不语。
晏起倒是有话说:“闻啾啾,松手。”
闻雀一脸坚持:“我不!”那架势,摆明不会放手。
怎么可能放手,她很肯定只要她一放手,小师叔绝对冲上去跟鹤雪衣打起来,具体会有什么结果她还不知道,但现在绝对不是打起来的时候。
她就有一种感觉,鹤雪衣似乎等着小师叔出手。
就算这里是上界,两个神尊打起来会是什么结果,用后脑勺想也知道。
晏起顿时也乐了:“闻啾啾你哪儿来的自信,这样就能拦住本尊?”
闻雀一个“我”字还没说出口,整个人就拔地而起,被晏起直接带飞。
目标,自然是那半天空中的鹤雪衣。
“啊啊啊啊小师叔我只是怕你对一个虚影攻击的样子太尴尬啊啊啊啊!”
虚影?尴尬?
晏起直接抽空抬手一巴掌糊在闻雀脸上,“你脑子是丢在沧澜界了吗!”
为什么会有这么神奇的想法!
晏起手指轻点,漫天虚空化作流影碎片,瞬间排列重组,那个原本在半天空中的虚影也顿时清晰,转眼出现在闻雀眼前。
本体!
是鹤雪衣的本体!
看清楚鹤雪衣本体的同时,闻雀也就确定,自己被雷劈的时候动下的手脚还真管用了。
鹤雪衣心大,连跟自己息息相关的转生镜碎片都敢放任留在沧澜界,是对自己太自信,还是太小瞧她闻雀了呢?
她可是被小师叔一手带出来的,怎么就不用脑子想想,她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闻雀顿时笑出一口白牙。
鹤雪衣也没想到,或者说想到了,却没料到晏起在闻雀面前,好像更疯了。
居然真对她动手,而这动手的方式,还有这实力——这才多长时间,晏起修为又精进了。
到了他们这境界,每一次的提升难如登天,也可以说每一次的提升都离那个位置更进一步。
晏起这提升的速度,就不怕自己真有一天,变成天道的一部分?
就像是当年那些合身天道的神兽一样,还能有什么好结果。
说得好听是大道,说到底,连自己都不是了。
只不过闻雀的再次出现,给上界,给神兽一脉带来全心的生机。最开始的时候还没注意到,永恒之地这边又隔绝了外人的窥探,但这么大的上界,总会有神兽遗骸流落在外。鹤雪衣也很快就知道了在涅槃之力的影响下重新焕发生机的神兽遗骸孕育出了新的神兽蛋,毕竟是从上古时期走过来的,鹤雪衣对神兽的了解虽然比不上晏起,却也比其他人更详细。
涅槃之力,终究还是让闻雀得到了。
但是,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真以为这么容易就掌控的?
因为晏起的动作鹤雪衣也只是惊讶一瞬,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笑着一挥手,“晏起神尊这是多日不见,想要与本尊闲话家常吗?”
闻雀还挂在晏起胳膊上呢,听到鹤雪衣这话,顿时手上的力道就紧了几分。
晏起似笑非笑地看着闻雀:“你在紧张什么?”再瞥一眼鹤雪衣,“你还怕她打你不成?”
从认识闻雀就知道,闻雀对鹤雪衣一直将充满防备心。但同样的,闻雀也从来没在鹤雪衣面前这么紧张过。
那时候是因为知道鹤雪衣不成气候,只要他们有足够的防备心,就不会轻易让鹤雪衣得逞。
那现在呢?
听到晏起的话,闻雀表情空白了一瞬间,她确实是在紧张,倒不是怕鹤雪衣直接动手——她对小师叔的实力有信心,而且鹤雪衣现在已经伤及根本,轻易不会动手。
但是,她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鹤雪衣也没让闻雀心底那正在膨胀的不安失望,指尖轻轻一弹,一面小小的银色手镜就出现在鹤雪衣掌心。
那镜子,闻雀并不陌生,转生镜。
原本支离破碎的转生镜经过鹤雪衣的献祭,又在炼妖谷被埋了那么多年,后来更是由鹤雪衣控制着,与域外天魔接下来不解之缘,如今看来,恢复得还不错?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通透清灵,每一丝线条折射出的光芒,闪烁间都能牵引天地之力,强大,又——
那种感觉,闻雀说不出来。
只觉得在转生镜出现的瞬间,她的呼吸都像是被控制住一般,再难恢复寻常。
闻雀的变化晏起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抬手放在闻雀的发顶,清泠的力量笼罩之下,闻雀的情况并没有好转,那脸色正在一点一点的苍白下去。
晏起抬眼看着鹤雪衣,眼底的杀气正在实质化:“鹤雪衣,你对她做了什么?”
鹤雪衣敛了敛随风飘散开的衣袖,神色清雅又无辜:“晏起神尊这是觉得本尊做了什么?本尊又能做什么?如果真要说本尊打算做什么,那也不过是让一切回归正轨?”
一句话的时间,闻雀已经面色苍白,似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眼看着就要往下栽倒,晏起抬手将人捞起来,才看到闻雀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神采。
再仔细一查探,甚至连闻雀的神识都已经捉摸不到。
看着晏起的动作,鹤雪衣倒是意外的挑挑眉。
她自然知道闻雀和晏起之间的关系,倒是没想到这两人之间的信任已经到了这地步,到了神尊修为神识强大几乎不可能失去意识,自我防护的屏障更加强悍,而晏起居然能在闻雀失去意识之后,还能自由出入她的识海,这不得不让鹤雪衣意外。
“鹤雪衣!”
晏起单手握剑,天地之力瞬间在晏起周围凝聚,那架势是不打算跟鹤雪衣浪费时间了。
“晏起神尊。”鹤雪衣微笑地看着晏起,“神尊即便杀了本尊也于事无补。”
鹤雪衣无比坦然,即便晏起的剑尖就在自己的眼前,她已经能感受到剑芒穿刺下带来的疼痛。
“神尊就没有察觉到,这并不是本尊能动手的事?”
动手的,从来就不是她。
鹤雪衣只是在转生镜看透时光的碎片,找到一些自己感兴趣的细节。
那一句“气运之子”并非是玩笑话,可以说她用这个词来形容问去的时候,已经很保守很客气了。
从某种角度来讲,用天道的亲闺女来形容闻雀,似乎更合适?
“神尊,当真就没想过闻雀的真实来历吗?”说这句话的时候,鹤雪衣的眼神就没从晏起的脸上离开过,看着晏起神色未变,似乎早有所料,鹤雪衣顿时就笑了:“看来神尊心知肚明?”
曾几何时,就连鹤雪衣都差点相信,闻雀是天地间留下来给神兽血脉最后的生机。
没想到的是,她从时光碎片里看到的真相,不止如此。
想来,那是连闻雀自己都不知道,晏起更不知道的真相。
只是这会儿看晏起的表情,这位跟她一样,在沧澜界生活那么多年,穿透时光的界限,又从上古时期幸存到现在的神尊晏起,鹤雪衣一时间就很感叹,他应该也猜到了。
就没有什么,能瞒过他。
鹤雪衣眉眼低垂,柔和的神色间,是悲天悯人的柔软光辉。
经历了这一切,明明她和晏起才应该是最有共同语言的,却因为闻雀,从一开始晏起就选择站在她的对立面,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管他们都经历了什么,晏起的选择从来没变过。
说到底,鹤雪衣是羡慕闻雀的,不仅是眼前的晏起,还有无涯峰的那些弟子,都毫无保留的相信闻雀,站在她的身边。
而她鹤雪衣,从始至终,就只有她自己。
“心知肚明的晏起神尊,都到了这一刻,也该你放手的,你留不住她的。”
这世间,谁也留不住闻雀。
晏起却突然抬头,望着头顶一片祥和,就如过去这千年万年一样,从未变过的天空,眼底一片宁静的冰冷。
“谁也……别想带走她!!”
只要她不想走。
只有他不放她走。
闻雀也在一片灰蒙蒙和轻飘飘中,仿佛听到了小师叔从心底传来的疯狂声音,喃喃道:“……小师叔……”
她也从来没想过要离开啊——
只是现在,好像身不由己,一直飘啊飘的,前途未知,又透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一声幽幽的叹息,打破了这平静的空间,轻轻落在了闻雀的耳中。
——你是谁……
这句话并没有问出口,一个念头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出现在闻雀的意识中。
她也就突然意识到,这不受控制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原来,她不过是天道怜悯那沧澜界的劫难,分裂出来的一道神念,留给沧澜界的一线生机。
原来,她不过是天道留在沧澜界的一道投影。
沧澜界的命运早已经被她改变,也就是说,她的使命应该早就完成。而天道给她刻画的命途里面,并没有飞升上界这一点。
倒是鹤雪衣和转生镜的出现,闻雀的出手,让她另辟蹊径飞升上界。
带着晏起的期望,和她对晏起的承诺,都走出这几步来。
鹤雪衣做的,不过就是在那时候,破开晏起对天道的屏蔽,牵动闻雀身上神兽血脉与天道之力的共鸣。
不是觉醒神兽血脉吗?
神兽一脉合身天道,对天道来说,更是亲近?
鹤雪衣转生镜在手,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而她确实也成功了。
天道在发现闻雀的瞬间,就要对闻雀进行回收?
本就是天道的投影,留给下界的生机,完成自己使命之后,就该乖乖的回归天道。
鹤雪衣眯眼笑着,看着晏起无力挣扎的样子。
难不成,还能与天道相争?
鹤雪衣看着那片天,就连她自己,也从来没有逃脱过这片天地之力的股掌之间,不过是这天地棋盘中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
命运的车轮,早就将他们碾得粉身碎骨。
她闻雀,又凭什么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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