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穿越中世纪128
圣灵降临节前夕的路易莎,是西岱非常受欢迎的宾客,所以她经常受到一些邀请。只是,对于她这种其实并不很享受交际的人,那无疑是一种煎熬。所以紧密的邀约中,难得的间歇休息,对此时的路易莎就非常珍贵了。
然而就是这样的日子里,也总有‘不识相’的人来打扰。其他的人也就算了,可以以一句‘郡主在休息’或者‘郡主身体不舒服’应付过去。唯独有一种人,前来拜访根本没法拒绝——就是神职人员!
除非是高级神职人员,不果然这时候来拜访的神职人员,普遍都是打秋风的。
教会有钱,那是教会的,最多是高级神职人员分享到足够多的好处。而普通的神职人员如果不是有捞钱的手段,而是老老实实干本职工作、靠正经收入过活,基本还是过着很朴素的生活的。所以,依靠贵族和富商时不时的捐献补贴生活,这都是他们的日常了。
再者,就算他们不需要,教堂的修缮、教区的慈善事业,这些还需要大笔大笔的款子呢!
平常也就算了,等着宗教节日时,或者贵妇人做礼拜时,主动捐献就行了。如今却是八方贵族汇西岱,叫最近西岱可以说是百业兴隆!杂耍艺人、裁缝、洗衣工、厨师、食品批发商这些人都赚的盆满钵满了!
这些来到西岱的贵族男女就是行走的金矿,他们足够有钱,只不过要看有没有本事让他们把钱掏出来而已。而这样的金矿摆在大家面前,神职人员们又怎么能忍住不跳出来分一杯羹呢——是的,这些贵族男女有日常捐献,以及奉献的各种弥撒,但这还不够!最近,不同的教堂、修道院、慈善团体(慈善团体的组织者往往是神职人员),可以说是轮番上门打秋风。他们总有理由请求‘帮助’,有些确有其事就算了,有些却只是打着名头要钱而已!
这上面,路易莎还是比较精明的,能比较好的分辨出真假。真有难处的,她也不会吝惜捐助。这倒不见得是她真觉得所有都值得捐助,帮帮穷人也就算了,给教堂增加一些奢侈的装饰品,这在她的观念里总是不值得的。只不过她也清楚中世纪的世情,知道只能如此了。
至于就是打着由头弄钱的,路易莎也不会客气,有些见都不会见。有的则是事前不知道见了,了解后也会直接拒绝她是有钱,可也不是给这些人的。
要说这样干会不会破坏路易莎的名声,总体来说是不会的。因为路易莎几乎是一到西岱,就给了几笔大的捐赠,这样大的捐赠都直接给了,在大家的感官里,路易莎就不可能是对慈善吝啬的人。这样一想,就容易觉得是要捐赠的人有问题。
再加上最近大家也或多或少经历过上门要捐助的事儿,对其中泥沙俱下的情况是心中有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有些人纯粹是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花钱买清净和名声,这才明知道有问题,也或多或少给一些钱的。现在路易莎让那些人吃瘪了,他们不管表面上因为各自立场是赞是贬, 心里其实都是有些敬佩的。
虽然知道以路易莎的身份,已经不是几个本身就到处是问题的神职人员,能够随便诬陷的了。但是,又有几个贵女能这样毫不犹豫地去和他们碰呢?哪怕只是对名声有一个小小的污点,那也不值得啊!
类似的,华夏有‘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的说法,就差不多。不是说一定会出事,而是为了这么点儿事儿出事,实在是不值得。
“.今天来的都是‘三圣教堂’的人,一个神甫,一个实习神甫。但他们不是为教堂的事儿,而是为教区内的一项慈善事业。我向前头的本地门房打听过了,他们倒不是那等有劣迹的人,应该是真的慈善事业”雨果夫人在为路易莎梳头时,就在一旁说了之后要见的人的情况。
路易莎轻轻打了个呵欠,有些打不起精神来。本来今天没有任何邀约(有也推掉了),正打算好好休息一天的。却没想到,一大清早就有人来拜访.
路易莎这辈子生活在中世纪,日常作息是够健康的了,说是‘早睡早起’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但问题是,她早睡早起,别人比她更早睡早起,这就显得她起的其实不是那么早了。一些格外疲惫的日子里,她还会错过晨祷,睡到六七点钟才起,有睡懒觉的嫌疑呢!
她原本就打算多睡一会儿的,毕竟休息的一天就该从懒觉开始,却没想到又来了‘不速之客’。
“好吧,我知道了这就是一个人来的坏处,但凡有个长辈一起来,这种事儿都不该落到我头上。”路易莎忍不住嘀咕道。
如果可以的话, 其实她很想让侍女或者侍从代替她负责捐款,只要确定对方符合她捐款的底限要求。
只可惜不行,那样显得太不尊重了。到底都是来请求捐助的神职人员,而不是门口等着宫廷宴会后剩菜的穷人——倒不是路易莎看不起后者,事实上,如果是这个时代的话,后者说不定比前者好得多呢!
只是,当下上流阶层的社交规则就是这样的,路易莎又不可能生活在完全不必在意规则和评价的真空中.就,只能如此了。
很快,简单的梳妆完成了,路易莎这才离开了起居室,走向一个会客厅到底只是见两个慈善团体的神甫,以及实习神甫,梳妆很简单,或者说,朴素点儿面对神职人员,这本来就不是错。
路易莎梳着前几天去王宫时的侧编麻花辫,这个辫型不知道怎么的,自那以后大受欢迎,成为了如今西岱城中最为流行的辫型。路易莎作为流行缔造者,倒不介意重复自己,毕竟这个侧编麻花辫真的很简单,而且家常如此也很舒适。
衣服是一套浅色的丝绸连衣裙,又因为此时是清晨,西岱的天气还有点儿清寒,所以她还披了一件紫色的提花罗纱披帛。就那样挽在双臂间,一只手在身前轻轻抓拢,有一种非常随意的感觉——路易莎本来就是随意抓着的,但这种事儿仿佛就是这样,有人随意一弄就很雅致自然,有的却怎么弄都不够好看,这对有志于追逐时尚的女士们,一直是个大问题呢!
路易莎身前用一只手抓拢着披帛,在侍女的陪伴下走进会客厅,向两个神职人员轻轻点了点头:“两位先生,真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我原本正在做晨祷,这是不可能打断的。”才不是!路易莎原本正在睡觉呢!不过可不能说这会儿了还没起床做晨祷,所以就这样说了。
而对方看起来,倒也不觉得这个理由牵强,毕竟早晨六点钟左右,本来就是做晨祷的时间。虽然,一些格外虔诚的女士,一般会更早起床,晨祷也会开始得更早,一般六点钟左右就该是她们结束的时间了。
两位神职人员施礼后坐下,似乎显得有些坐立不安——这当然不是因为这间小会客厅的华丽装饰叫人无所适从。
这座城中大宅虽然是巴尔扎克伯爵置下的产业,但就像很多此时的贵族房产一样,根本谈不到多少装饰。满溢、冗余的精美装饰,那是近代物质生产大飞跃后的产物,这个时候贵族除了最重要的那一座宫廷城堡还称得上有些装饰,其他房产也大多乏善可陈。
可以说这座西岱城中的宅子真材实料、房间很多,房间的举架也是一等一的好,但说到装饰,也并不比其他贵族的宅邸更令人惊叹。
所以这两位神职人员的坐立不安只能是因为路易莎,是的,除了因为是路易莎,还能是因为什么呢?他们几乎是路易莎一走进会客厅就闻到了,那是一种从没闻过的味道——他们可以肯定的是里面有鸢尾根,鸢尾根绵密柔美的特征还是很明显的。
但鸢尾根的香气里还藏着别的,在扑面而来的鸢尾里,康乃馨和薄荷往往一闪而过,既芳踪难觅,又让人无法忘怀。再然后,是带着清冷感的素馨花,轻盈但带着半透明潮气的水仙.这香气那么分明,又那么复杂,是他们,或者说此时人们从未接触过的嗅觉感受。事实上,路易莎今天用的香水真是高奢品牌的了,还是老香。不过么,香水本来就是拿来用的——非常感谢随身空间里时间不变的特性,她的那些香水也都能历经无论多少年也香味不变。要知道,虽说香精版什么的能保存比较久,那也是有极限的,而且必定会对味道有一定影响。
听起来,路易莎今天喷的香水浓烈得很?其实没有。现代香水的特征之一就是,哪怕是最有存在感的香精版,也不会浓烈过头。这里说的浓烈过头,恰恰是古代人用香最常见的。他们还不能在乎浓淡,只能一个劲堆砌材料,达到整个人都是这个味道的目的。
现代香水所谓‘强烈味道’,指的其实是香气的存在感。固然很多时候香气的存在感就是靠浓香来实现的,但至少那有个度,在大品牌中尤其如此(至少在大品牌‘堕落’前,经典老香符合这个标准)。
在这个度的基础上,要提升香水的存在感,靠的就是调香师的技术了。清晰的、层次分明的、完全有别于环境的香气,仿佛随着人走过,就能留下一道具象了的香气痕迹,但又不会让人觉得浓烈它只是太清晰,太不同,又太好闻了而已。
这样轻柔甜美,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香气,很容易让人想到仙子。民间故事里,她们似乎总是很多情,但又对并非意中人的追求者非常冷漠。即使后者再如何追逐, 她们也会像是不解风情的达芙妮,为了逃避阿波罗的求.爱,不惜将自己变成一株月桂树。
“.是我等太唐突了,原本不应该这样早来拜访您的,请、请原谅”神甫不甚灵巧地表达歉意,然后像是又思索了一会儿,才能说出他们此行的目的:“事实上,我们是听说了您的事迹,从您,从您来到西岱起,就做了一系列善事。”
“从德行上来说,您正是此时女子们的那种表率.现在,我们是来恳请您,恳请您像您过去做的那样,或者说更进一步.”
“是您组织的慈善团体需要金钱上的资助吗?”路易莎恰到好处地接过了话:“这方面我当然是不吝捐赠的,这也是我少有的能做的事了,真正劳累的是你们,具体的慈善工作还得你们来做呢!”
“不不不,不是这个。”神甫涨红了脸,不自在地解释道:“您的善意实乃穷苦人的福音,只是我等今天来,并不是请您捐助的当然,这件事儿,虽然不是捐助,但如果您能答应去做,许多人会因此得救!”
这个时候路易莎也明白过来了,这并不是平常打秋风的神职人员。而就是这样,才更不能等闲对待!她没有在对方的吹捧下,立刻满口答应下来。而是露出了思索的神情,一会儿没说话,以至于会客厅一时间静得出奇,叫人尴尬起来。
好一会儿,路易莎才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道:“嗳!这世上受苦的人还是太多,如果有那个能力,能叫世上苦难尽皆消失就好了。可惜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每个人也只能是量力而行哦,神甫,请您给我说说,是什么事儿。”
言下之意,能做的当然会做,不能做的她也不可能答应。至于说能不能做,这标准就全看她的内心了。
这让两个神职人员有些不满意,尤其是实习神甫,忍不住嘟囔起来:“您就答应罢!这是您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儿。而如果您答应这事儿,其功德深厚,您,以至于纪尧姆殿下,都能因此上天堂呢!”
“这和纪尧姆殿下有什么关系呢?”路易莎迅速抓住了重点,更加提高了警惕。
这时神甫连忙说道:“是这次圣殿骑士团的骑士们来西岱了,他们想要得到纪尧姆殿下的帮助实在是他们在东方独木难支,如果能得到纪尧姆殿下的支援和承诺,那就再好不过了。我想,纪尧姆殿下去年能在东方帮助我们的十字军骑士,也是虔诚之心可鉴,现在只是需要殿下保持这样的虔诚”
对于这个说法,路易莎心里是觉得好笑的。虽然她没有问过纪尧姆为什么会以路易三世的名义进行东征,外界传闻说是为了她——不管这是不是真的,但从她阅读纪尧姆手书的《东行战记》来看,至少他的确对东方的战争不感兴趣,并且笃定十字军已经全完了。
或许在足够强大的统帅带领下,再合理调配一些资源,可以获得一些胜利,但总归最后会失败的.这就是东方的现状。
现在圣殿骑士团来西岱,向纪尧姆求援,更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就算他们不少人手在东方,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东方的现状,可是人就是会执迷不悟的生物啊。再加上纪尧姆刚刚确实带领他们获得了胜利,摆脱了存在危机。他们现在又遇到了问题,当然会想到纪尧姆。
问题是,想到求援纪尧姆就求援纪尧姆吧,这该直接去找他的,为什么会找到自己头上?
路易莎不知道是纪尧姆拒绝了,而这些人听闻了纪尧姆对自己的‘重视’,死马当活马医,就请了两个神职人员当说客,直接上门了。还是这里面有其他的阴谋——这不是没可能,如果是前者的话,更正常一些,应该请有名望的高级神职人员来吧?至少那样的话,路易莎更不好拒绝。
当然,其实不管是因为什么,路易莎对这件事都只有拒绝的。因为不好太直接地拒绝,她还是思索了一下,才故作为难道:“这这实在是恕我无能为力,这对王国,对纪尧姆殿下,都是非常重大的事儿了,我恐怕无法施加影响。”
“怎么可能!?”那位实习神甫睁大了眼睛:“您、您,纪尧姆殿下对您的重视,人们有目共睹——您应该清楚,劝说纪尧姆殿下是您的职责所在,您是纪尧姆殿下最好的讲道者。如果纪尧姆殿下有什么不够——”
“请您停下来吧!”路易莎终于忍不住了,赶在对方说出更多让人不知所措的话前打断了他:“天啊!您究竟在说什么啊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但那个意思我说不出口。我简直不敢相信,您这样的神职人员,主的牧者,居然会说出这样叫人难堪的话。”
其实没到那个程度,但路易莎得夸大一些,这样才好以指责压制对方。现在来看,效果不错,对方已经完全为她的气势所压倒了。
路易莎当然知道对方那番话的意思,毕竟她已经在中世纪生活了十几年了——这里指的是,路易莎要在纪尧姆身边,履行做妻子的义务!
按照时下主流的观点,认为女人是更容易有恻隐之心,更容易受教会影响的(说的难听一些,就是大家觉得女人没主见,耳根子软,别人说什么是什么)。所以,教会如果想要让一个不那么听话的大领主在一些事上尊重教会的利益,就会从他们的妻子下手。先说服他们的妻子,再通过他们的妻子不厌其烦地劝导,打动他们。
说起来也是很可笑了,人们甚至会把丈夫有罪的原因怪到妻子身上,认为这全是她们没有很好履行劝导义务的缘故。如果是一个贤妻,那丈夫必定是无可挑剔的,
这可真是双标的极致了!一方面否定一个女人的独立,即使是成年女性,其丈夫也是她们监护人,认为没有监护人,她们根本没法生存。另一方面,又将丈夫不学好怪到妻子身上,认为是她们没有好好引导的缘故。
这里面完全是权利责任不对等了,女人全是责任,没有一点儿权利。男人则完全相反,一会儿像是什么决定都能做,是真正独立的男子汉。一会儿又像是受女人摆弄的木偶,如果做错了事儿,一定是女人没有好好操纵他们的关系。
“我什么都不是,可无法对纪尧姆殿下施加那样的影响!” 路易莎直截了当地说道。是的,不管外面再怎么传流言蜚语, 路易莎又是如何九成九确定是未来的太子妃了,至少现在不是,连纪尧姆的未婚妻都不是!所以她这样说是完全没问题的。
路易莎说了这些后就立刻叫人送客,一副被冒犯的样子,倒是让两个神职人员不敢再说什么了,只能离开。而这样的表现,让路易莎心里都有一瞬间的怀疑,怀疑他们的到来并非是一场阴谋,真有可能是自发(或许收了一些好处)帮圣殿骑士团当说客的。
但很快,路易莎就抹掉了这个想法。不管他们的到来是不是阴谋,这都让路易莎难做了,赶走他们是最简单的回应方式了——她这么做的理由非常充足,她还不是纪尧姆的妻子,连未婚妻都不是,自然也就没有那些‘劝导义务’了。
这种情况下,一定要她施加对纪尧姆的影响力,与其说是给她指路积福,不如说是让她做了出格的事儿还是那句话,不该自己管的事儿就少管!她就算是纪尧姆的妻子,也不会图贤惠的名声去干涉他的决定,更别说现在她还不是了!
她都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想到找自己——其实这件事倒没路易莎想的那么复杂,只是有人知道了纪尧姆对路易莎的重视,所以向眼下没什么办法的圣殿骑士团使者提了这个建议。而按照他们的想法,路易莎答应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毕竟是这么年轻的女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将她的仁慈、优越地位、纪尧姆对她的重视一吹嘘,哪怕是出于虚荣,她也很容易就答应下来了吧?这也算是此时神职人员对付贵妇人的常见手段了.不然贵妇人有时甚至将丈夫的财产都大量捐献出去,真就是单纯因为虔诚吗?
说起来也是很有趣了,此时妇女们对财产很少有使用权的,和丈夫的共同财产,只是名义上‘共同’而已,实际上她们很难支配。真要按她们的心意花出去了,丈夫也可以主张收回。有点儿像是后世的未成年人背着监护人高消费,监护人是可以主张退钱的。
其他时候教会不会反对这条,但当妻子拿钱捐款做慈善(此时妇女做慈善,九成九是通过教会),他们又不保护丈夫对共同财产的掌控了,甚至连知情权也不保护——果然,嘴上全是主义,心里全是生意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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