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 靠谱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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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上航行数日,期间几人轮班开船,大海无边无垠,七个人在船上一点都不寂寞,偶尔兴致来了还能一起看海上日出日落,见天地变色之奇景,快乐悠哉地确实不像去办正事的。
圆月高悬之夜,旺财则会在栏杆边嗷呜嚎叫,几人不睡觉,就旺财是狗不是狼的身份进行讨论,但怎么看都可爱,恨不得陪旺财一起对月高叫。
王怜花一开始还觉得很奇怪,渐渐的也习惯了。
从离家之后,王怜花的心情一直很糟糕,掺和进重溟以及咸鱼派的事,都有为了转移注意力的因素在。
结果和这群人在一起,有时竟能忘了家里的事情。
王怜花轻轻叹了口气。
乌渡擦着手经过,歪头看他一眼,没开口,一双眼睛却仿佛在问“怎么了?”。
船上不用见外人,乌渡没戴面罩,娃娃脸乖巧无比,黑珍珠似的眼睛像面镜子。
不管看几次,王怜花都觉得乌渡长得太嫩了。
“没什么。”王怜花若无其事地说,“我看了一下,大概要酉时才能到无名岛,你不叫你的师兄详细说说岛上的情况么?以免被人偷袭,白来一趟。”
乌渡思考了一会儿,点头道:“我去和师兄谈一谈。”
他转身离开,随后带来重溟,众人聚集在甲板上,各自盘腿坐下。
如今的无名岛已经在步早的掌控之下,在小老头和宫九先后受伤每个人都挨了顿揍的情况下,没人敢反抗他。
王怜花的忧虑合理,但不可能发生。
所以重溟简要介绍了小老头以及他的组织,还有步早登岛前的情况。
司空摘星给出了很中肯的评价:“又是一个木道人。”
陆小凤迟疑道:“木道人是想做武当掌门,小老头又想做什么?”
重溟没答,只是道:“上岛的目的和小老头无关紧要,不用知道。”
王怜花若有所思,紧接着提问:“你对无名岛的情况如此了解,难道岛上有万物楼的人?”
重溟瞥他一眼:“如果你来做我的手下,就会清楚了。”
王怜花套话不成有点羞恼:“……想都别想。”
司空摘星仿佛看到了当初被重溟各种当手下的事儿,乐得直笑,被王怜花瞪了一眼。
小岛的轮廓在海平面上若隐若现时,众人都扒在栏杆边盯着小岛看。
无论怎么看它都像座普通小岛,树木浓翠,海面波光粼粼,像一幅画。
等船靠岸停下,众人纷纷下船。
玉天宝既怂又难以抑制的激动,在乌渡身边寸步不离。
沙滩松软,陆小凤踢开一块石头,从下面爬出来机智小螃蟹。
重溟脚步不停,一马当先,旺财欢快地跟在他身边,而乌渡则带着玉天宝紧随其后。
望着远去的背影,一点红看向一旁的晓轻舟。
比起重溟和乌渡的急切,晓轻舟显得满不在乎。
晓轻舟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扫了眼一点红,柔和一笑:“怎么了?”
一点红摇摇头:“没什么。”
重溟和乌渡走得太快,落在后面的几人紧赶慢赶才追上,众人在一山窟外停下,只见一条幽深石径通向深处,隐隐可见一点光亮,听见淅沥水声。
不知道后面是什么情况,显然还是谨慎为好。
行了不知多久,山洞被愈来愈暗,就连原本若隐若现的光点都消失不见。
玉天宝心脏狂跳,自己吓自己:“这个入口是正确的入口吗?会不会咱们走到头被堵住,回头也找不到路——哎哟!”
王怜花收回敲他一脑瓜的手,道:“灭自己志气算什么事?你不相信堂堂万物楼楼主带的路吗?”
众人看向重溟。
重溟冷淡道:“为什么你们没有想过,压根没有小老头这个人呢?”
他的语气太平淡,就连想怀疑他是在开玩笑都很困难。
“……”玉天宝问,“没有吗?”
他们之所以出海的原因是因为重溟确定步早被那位不知身份的九公子带往无名岛,他们没有任何证据,一切都听从重溟的指挥,重溟说风就是雨,态度相当肯定,甚至有些强硬。
此时重溟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如果说是玩笑不大符合他以往的形象,如果不是玩笑……
那他们岂不是被耍得相当彻底?
重溟笑了一声,大步向前,没说话,旺财紧跟着他,昏暗的空间中回荡着爪子的哒哒哒声。
被他丢在身后的几人在昏暗的石洞中面面相觑。
晓轻舟慢悠悠地道:“别瞎想,安心吧,在掌门的事情上他不会胡闹的。”
“所以……他在开玩笑。”王怜花若有所思,“真意外啊。”
晓轻舟望着前方重溟的背影。
黑暗中响起他一句听不出情绪的话:“他以前才不是什么钻牛角尖的人。”
“那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正常人。”
众人默然。
也就是现在不正常喽?所以他们在咸鱼派里究竟过着什么日子啊。
乌渡离他们有一段距离,回头喊他们:“请快一点,我们最好不要走散。”
他显然听到了方才的对话,但没有对内容发表任何看法。
“来啦,师兄。”晓轻舟扬声回应,清脆柔和的声音在山洞中流淌,“不要催那么紧啊。”
越靠近山洞出口,连呼吸的空气都变了似的。
空中涌动中花香,还能听见疑似鼓瑟吹笙的乐声,山洞内彻底陷入黑暗,不见白光,却见到星星点点的灯火。
众人心中生出疑虑。
重溟加快步伐,足尖轻点,向外奔去。
此时石径已宽阔许多,陆小凤等人见此纷纷运气,不想落下。
乌渡提着玉天宝飞,后者轻功平平,乌漆抹黑的情况下大概起步就撞顶,此时乖巧地安静如鸡,不给乌渡添麻烦。
出了石洞,小岛的全貌展现在眼前,只见灯火如星海,乐声如天籁,树影婆娑,花香袭人,月华如练,宛如误入夜色中的天堂。
这幅场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不对……”司空摘星喃喃道。
旺财忽地大叫起来:“汪汪汪汪!!”
它摇着尾巴,耳朵竖得很直,一副欢欣雀跃的模样。
众人见旺财如此,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不等他们开口讨论,旺财已经冲向前方,将众人甩在身后。
乌渡一怔,提溜着玉天宝紧追:“旺财!停下!”玉天宝还没缓过来便吸了一口凉风,咳嗽起来:“乌渡……我觉得你也可以松手——哕——”
乌渡刹住脚步。
玉少主的存在感有点弱,步早只顾着引出戏份,都忘了自己没松手。
众人围上来,视线往重溟身上飘,对不是他追着旺财跑感到疑惑。
重溟冷冷道:“他真在岛上也好,还能连夜走么?”
哦,原来如此。
几人恍然。
“近乡情怯。”
晓轻舟毫不留情地揭自己师兄底。
“我就说。”王怜花拍了下掌。
重溟看他们的眼神仿佛刀子似的。
旺财的叫声在远处响起,混在乐声之中如隔云端。
众人追去,前方有一道入口,两侧是修剪整齐的树丛,宛若密不透风的墙。
重溟头也不回地步入其中,其余人也紧随其后。
外面遮掩得很好,走进其中才发现有数个分岔口,是一个设置的十分巧妙的迷阵。
咸鱼派三人走得不见人影,连等都未等他们一下,一点红等人互看几眼。
王怜花脚尖使劲,助力起跳,跃上灌丛,月下绯衣翩翩。
他一眼就看见了提着短刀直行的乌渡,至于重溟与晓轻舟,则不见人影,有可能早走了近路出去了。
玉天宝回头,希望陆小凤他们能快点来,毕竟人多力量大。
乌渡埋头砍草,不绕弯,并贴心地让玉天宝站远一些,免得被树枝划伤。
第十五次扭头时,王怜花翩然落地,正落在玉天宝对面,突兀的出场将玉天宝惊得差点蹦了起来。
乌渡插刀回鞘,他刚好砍完了最后一刀。
这座迷阵是小老头锻炼手下用的,宫九和牛肉汤都在这里打过转,所以没人敢砍,更没人敢直接不走迷阵踩着迷阵走。
司空摘星望了望四周:“重溟就这么走了?”
乌渡替他解释:“师兄迫不及待要找掌门师父的踪迹,小舟和他一起去追旺财,我和你们一起查探小岛。”
司空摘星心道这是要等找到咸鱼派掌门时才有他的用武之地。
“你不急么?”
王怜花问。
乌渡迟疑了一下,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掌门师父一直是我的掌门师父,现在是,以后也是,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只是……不想师兄和掌门争吵。”
——这也是他来到这里的真正原因,不是为掌门,而是为了门派。
“我路上一直有劝师兄,但事已至此,我做不了别的了。”乌渡说,“一起去找你们的朋友吧,先确认他的安危。”
……乌渡真不愧是是咸鱼派里最正常的人。
王怜花忍不住如此想道。
虽然这货选择当杀手挺不正常的,但和同门相比简直靠谱得不行。
王怜花的想法也是其余几人的想法。
一点红看着这样的乌渡,默然良久,莫名地有点欣慰。
第 132 章 咸鱼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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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咸鱼派的其余成员去了哪里,陆小凤等人与咸鱼派仅剩的良心担当同行。
众人走向乐声响起之处,靠得越近,视野越发明亮,烛光摇曳,人影轻晃。
几人借着树丛遮掩身形,悄悄向里看。
里面一片祥和,众人沉默着奏乐,但明显不太熟练,一首曲子换了数种乐器演奏,一个比一个呕哑嘲哳难为听。
院中约有十数人,轮流一圈,众人安静下来。
有人冷冷开口道:“继续练。”
说话之人是个坐于主位上的少女,模样姣好,身前摆着一架古筝。其余人或拿琵琶或握萧,面如死灰,空气中弥漫着衰颓的氛围。
没人开口说话,少女发言之后过了稍许,便有人默默弹起手边乐器,弦声清脆悦耳,也能听出调子,倒是比之前最后一个人弹得还要好一些。
但也只是一些。
主位上的少女越听面色越黑,总让人觉得下一秒她便会大发雷霆。
然而直到第四个人开始演奏,少女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有难看的脸色彰示着她糟糕的心情。
几人看出来了,这群人技艺不熟却一直在练习,怎么看都有种被迫的感觉。
几人交换视线。
司空摘星挤眉弄眼:绕开还是直接进去?
陆小凤皱眉:还是绕开好。
一点红握住剑柄,看向乌渡。
王怜花和玉天宝沉默,谁也不开口。
作为见过乌渡毫不顾及深入敌营的样子,这种情况下乌渡会做出的选择显而易见。
在身后两人还在交换眼神时,乌渡走了出去。
他无声无息,忽地一下便飘走了,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反应过来时乌渡已经在烛火下现身,影子在地面上晃动。
此时院内牛肉汤终于忍无可忍,拍桌而起,道:“难听死了!别弹了!”
“宫主——”有人哀怨地回道,“太难了。”
“你们难我就不难吗!”牛肉汤怒道。
“但是——”院内众人还是委屈不已。
“别但是了,给我好好做如果不想被——”
牛肉汤没能说完话,因为她忽然察觉到院门口的边缘忽然多出来一个人。
她缓缓地望向那处。
戴着面罩的黑衣少年默默站在那里,他的眼睛像一汪深潭,映出了明亮的烛光,专注而安静地与她对视。
牛肉汤心中一惊,随后想到咸鱼掌门的话,立刻认出乌渡的身份,表情变得更臭,冷着脸看乌渡。
无名岛原来是谁都能来的么?
她心里不快,不想开口,其余先后发现乌渡身影的人也不开口,同样只是默默地看乌渡。
配上他们死人般的脸色,摇晃的烛影,柔和的月光仿佛也变得冰凉,氛围相当诡异。
罪魁祸首步早:……他好像没让这群人扮鬼。
身后藏在树影角落里的玉天宝心脏狂跳,而王怜花心念百转,悄悄向后退,司空摘星也退。
陆小凤和一点红双目微瞪,惊讶地看着打算溜走的两人。
司空摘星还有心情对他俩笑一笑,王怜花头也不回,消失在昏暗的林野之中。
陆小凤瞥了眼乌渡的背影,摸摸胡子,朝一点红比划比划,自己也向外溜了。
此时是深夜,正是调查的好时机,更何况难得来这种神秘小岛,当然要查清底细啦。
一点红望着陆小凤欢快的背影。
玉天宝回过神时,身后便只剩下了一点红。
他大惊失色,抓住一点红的衣服努力用眼神传达出自己疑问,这时牛肉汤正好发现了乌渡,院中正处于诡异的静默。
一点红思忖片刻,默默地揪出衣袖,带着玉天宝走出树影,来到乌渡身边。
乌渡看了两人一眼,对只剩下两人的事情没有太大反应,望着主位上的牛肉汤,问道:“你好,请问你认得步早吗?”
一听到这个名字,院内所有人都表现出一种略带抗拒的姿态,面色难看,连捧着乐器的手都变得僵硬起来。
步早是什么人?
是被九公子带给沙曼的厨子,是个有点内敛安静存在感很弱的家伙。这是岛上众人在步早登岛之后对他的最初的印象。
距步早登岛已经将近一个月,从他登岛安静当厨子到戴上面具将所有人都揍一通的时间不过短短六日,之后的二十多天,无名岛上的人处在咸鱼掌门的淫威之下,反抗不能。
不是没有人反抗,但小老头和九公子重伤,其余人也在被揍时或多或少受了伤,无论使出阴谋还是阳谋,连咸鱼派掌门的头发丝儿都没碰到。
在宫九等人回岛之前,他们便一直在岛上,对咸鱼派掌门现身的事只是略有耳闻,没有料到他如此古怪。
并且他的强大程度也远远超乎人的意料。
小老头是岛上最强的人,但其余人也不差,放在江湖上武艺都能排前列,毕竟无名岛有各大门派的秘籍,小老头也很擅长教导点拨,岛上的人一直自信满满。
但他们所有人,被一个人打败了。
小老头曾是岛上众人公认的天下第一,即使不为天下所知,但事实无可辩驳,并深入人心。
咸鱼派掌门打破了他们的认知,并告诉他们人外有人。
院中诸人的沉默透露出一种相当鲜明的态度,一点红眉头轻蹙,这时牛肉汤站起身,主动打破沉默,一扫方才的阴沉,笑道:“步早?你说那个厨子?他已经死了。”
一点红上前一步,眼神震动:
“他怎么会死?”
比起一点红的反应,乌渡的反应倒显得有点冷漠,相当冷静。
“因为他不想做厨子了。”牛肉汤冷冷道,“这样的人就算厨艺再好,在小岛上也活不久。”
步早无言:别随便让人随随便便的死啊。
乌渡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能请你告诉我步早的尸身在哪里么?”
如此礼貌的言行让牛肉汤以及院中其余人感到惊讶,见惯了咸鱼派掌门的不讲理,所有人对咸鱼派上下的想象都很糟糕。
牛肉汤意外之余,却心想,咸鱼派这些弟子竟然真不知道自己师父的身份。
否则也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咸鱼派真是有大病。
牛肉汤一边想,一边说道:“扔进海里喂鱼了。”
她对步早实在是恼恨至极,既恨他演得太好骗过所有人,又恼他在无名岛上作威作福。
所有的不快全化作瞎扯,这样才能在无能为力的情况下发泄心中不满。
一点红拧眉道:“你在胡说。”
他自己其实早就隐隐将步早与咸鱼派掌门划上了等号,只等亲眼一见,以证猜想。
牛肉汤无所谓的模样:“反正尸身也被鱼给吃了,你若是想找,跳海去找就是了,我没什么好说的。”
乌渡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道:“我能去看看他的遗物么?”
“晦气的东西当然也一并扔了。”
牛肉汤向后一靠,笑着看向乌渡:“你和步早是什么关系?他一个厨子还值得你出马?”
乌渡道:“我还不曾见过这个人。”
一点红紧接着道:“我认识他。”
“你是……一点红。”
牛肉汤立刻明白了,一点红同她一样,见到的也是活泼开朗正常的步早。
牛肉汤挥挥手,道:“两位远道而来,恕我无法招待,自己去找地方歇着吧。”
往常的牛肉汤绝不可能对闯入者做出这种反应,但步早提前吩咐过,让她以及岛上的其余人对之后可能到来的人不要做出任何反应,更不能透露他的身份。
想要让全员乖乖听令是不可能的,步早抛出了自己给全员下毒的饵,于是所有人都紧咬不放,并认为步早是个疯子。
虽然是疯子,却是个让人无法反抗的疯子。
对于牛肉汤的大方,一点红和玉天宝表现出明显的惊讶,但乌渡态度平静,向牛肉汤点头致谢:“谢谢你。”
他转头招呼乌渡一点红和玉天宝离开。
走后不久,身后又响起难听的乐声,有气无力,像是被人扼住喉咙吹气似的。
玉天宝回头看了一眼,困惑不已:“我们都闯上岛了,他们怎么还有心情奏乐?”
还能是为什么呢?
因为掌门大人给了期限让他们学曲,到时候奏乐取乐他啊。
一点红蹙眉道:“有点不对劲。”他看向乌渡,目露询问之意。
乌渡给出结论,道:“她在说谎。一说到步早,她就咬牙切齿的,步早应当没有死。”
一点红道:“她的意思像是准许我们四处走,这是太过自信么?”
玉天宝撇撇嘴:“我倒觉得那一整个院子的人都惊悚诡异得很,点了烛火也觉得那里黑了吧唧的。”
这吐槽的角度有些清奇,步早有点被逗乐了。
三人去找厨子步早,而其余各自离开的陆小凤三人并未同行,毕竟他们一个跑得比一个快,短短的时间差就能跑开老远。
王怜花在夜色下行走,好奇又略带兴奋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之前好几个人同行,压根没有来到别人大本营的刺激,一个人独行后反倒有了那份心情。
他走得已经够隐蔽,走过一道树丛时,前方地面忽地冒出一片影子来,王怜花下意识要藏,那人却已经飘到他身前。
长发披散,身着白衣,面上戴着一张惨白的笑脸面具,沉默地望着他,面具上的眼睛如同深渊。
此人身着一袭白衣。
王怜花盯着那张面具,心中思忖,虽然陆小凤他们见到的咸鱼掌门身着黑衣,但那张面具倒是一模一样。
“你是咸鱼派掌门?”
王怜花问道。
白衣面具人沉默须臾,缓缓点头。
那张笑脸让王怜花浑身不自在。
王怜花道:“所以你就是步早。”
白衣人笑出了声,声音沉闷:“我不是。步早已经死了。”
王怜花惊诧不已:“死了?我听说他是个很讨人喜欢的人,这岛上的人竟然舍得杀他,真是无情。”
白衣面具人道:“讨人喜欢是真的。”
王怜花道:“你和步早又是什么关系?来为他收尸的么。”
白衣人又不说话了。
王怜花笑道:“有人说你很强,见到你便觉得发毛,我怎么没这种感觉?你真的是咸鱼派掌门么?”
仿佛是不屑于回答这个疑问似的,白衣人沉默不语,只是微抬下巴,居高临下地望着王怜花。
面具后的眼睛藏在阴影下,看不分明。
王怜花心中困惑丛生,若是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任意一个人在此处都能断定眼前的白衣人不是咸鱼派掌门,但王怜花是一个人,觉得奇怪,又没有证据。
宫九抬手扶了下面具,心情如落日般平静。
他这么做,自然不是因为闲得没事。
真正的咸鱼派掌门在继要求岛上的人取乐他之后,说自己的弟子有可能上岛,叫岛上的所有人不要干涉他们的行动。
宫九那时便明白了,就算自己不提带步早回岛,步早也会想办法登岛,然后引来他的弟子。
咸鱼派掌门提到自己弟子时的语气漫不经心,宫九无法看出他的态度,而步早要求他扮演咸鱼派掌门,宫九更加无法理解了。
此时此刻,站在月下,宫九的脑海里不断回荡着步早曾对他说过的话。
王怜花再次开口,声音打断了宫九的思绪。
他道:“你徒弟在找你,也想找步早,既然步早已死,你便同我去见他们吧。”
“凭什么?”
宫九如此道。
他觉得自己这话会像是真正的咸鱼掌门说的。
王怜花拧眉不语,想说点什么,但还是怀疑眼前掌门的身份。
宫九朝另一侧走去,将王怜花抛之身后。
王怜花大步追上他:“咸鱼掌门!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管这人是真是假,王怜花决定直接称呼这人为咸鱼掌门。
他只听得白衣人道:“等他们找到我。”
王怜花嗤笑一声:“多大年纪了,还玩躲猫猫?”
宫九不语。
他对咸鱼派弟子齐聚于此的事很感兴趣,对即将开展的好戏很感兴趣。
身后蓦地袭来一阵疾风,是王怜花出手试探,宫九虽受伤,但应付几下还绰绰有余。
两人过了几招,王怜花率先收手,眼神凝重。
强是很强,但真的会让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忌惮不已么?
宫九缓缓揉着手腕,上面有一圈颜色很重的青紫色,像是被什么狠狠缠绑过。
王怜花目光顿住,问:“你受了伤?”
宫九笑了一下,缓缓向上拉动衣一截袖,露出更多的奇怪伤痕:“想看着么?”
那像是被鞭打后留下的痕迹,王怜花莫名头皮发麻。
宫九放下袖子,转身继续向前,风中飘来他的声音:“无趣。”
那袭白衣渐远。这次王怜花没有追过去。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方才王怜花想打掉对方的面具,但绑得很牢,而借着月光,他看清了对方的眼睛。
那不是“琥珀般的眼睛”。
如果这人真是咸鱼派掌门……实在是……奇怪。
第 133 章 月下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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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风中传来花香,树影婆娑,沙沙作响。
“……”
陆小凤沉默地就像不存在一样。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场所,陆小凤迷失了方向。
司空摘星和王怜花都跑得很快,陆小凤转身时已经不知道他们的去向,所以陆小凤随便挑了一个方向,于是就变成了这样的结果。
隔着重重树影,远处烛火的光亮明灭不定,陆小凤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向西侧方向走去。
西侧是一片黑色,看起来无人居住。
夜幕的圆月散发着皎洁的光辉,陆小凤的影子在地上拉长,走了一段时间,方才停下的乐声再度响起,断断续续,即使隔着老远也觉得难听得不行。
这让陆小凤不仅感叹岛上的人很有闲情逸致,发现有人闯进岛上竟然还能有心情练习奏曲。
是要弹给什么重要的人听吗?
陆小凤如此想道。
眼前的地面上出现了一道影子,两人的影子有一部分重叠。
陆小凤缓缓抬头。
前方有人自墙后走出,黑衣披发,面上惨白的面具正在对陆小凤微笑。
陆小凤惊愕,微微蹙眉,与戴着面具的人对视。
他对咸鱼派掌门的模样记忆犹新,然而此时夜色朦胧,眼前人一袭黑衣,连身形也仿佛融于夜色似的,看不分明。
陆小凤缓缓道:“步早?”
眼前的面具人不语,只是冷漠而平静地望着他。
陆小凤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疑惑。
按理说在这里见到咸鱼派掌门几乎印证了他的身份为步早,但陆小凤怎么看,都觉得身高似乎有点不对劲。
眼前人比步早和咸鱼掌门都矮一些。
话说回来,他认识到步早和那次见到的咸鱼派掌门相比,谁高一些呢?
陆小凤试着回忆,却没法确切回忆比对,即使下意识地将两人的身影重叠,脑海中两人的身高也不统一,要么高要么低,唯一印象深刻的是他们的脸。
步早的眼睛很特殊,琥珀一般,朱红发簪很显眼,而掌门则是一张古怪的笑脸面具。
陆小凤有点呆,……这也是巧合么?
就在他头脑风暴的期间,眼前的面具人缓缓开口,道:“你要见步早么?”
陆小凤心中微惊,迟疑片刻,选择单刀直入:“你不是步早?”
面具人淡淡道:“我不是。”
陆小凤顿了顿,道:“你还记得我吗?在霍休的宅邸,我们见过的。”
黑衣面具人道:“自然记得,你这次带来了许多不得了的人哪。”
陆小凤轻声问道:“恕我冒昧,我在霍休的宅邸见到你是,你在做什么?”
“荡秋千。”对方毫不犹豫地说道,语气不知为何变得糟糕起来,“你年纪轻轻,连这种小事都需要向我确认么。”
陆小凤摸摸胡子,很是无奈,分明心知肚明的事何必非得用这种说法?
即使亲眼见过本人,但短短一个照面,咸鱼派掌门的态度几度变化,陆小凤实在难以准确说出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假若眼前的人真是咸鱼派掌门,这种态度似乎也合情合理。
陆小凤:……
黑衣面具人朝原本要去的方向走去,陆小凤追上他,问道:“你不去见你的弟子吗?”
“我等他们找到我。”
对方头也不回,声音从面具后传来,毫无感情。
陆小凤始终无法从他的话语中窥探出他的真心,心中七上八下,总觉得重溟他们的师父古怪到令人难以评价。
陆小凤道:“你不阻拦我的话,我回去向你的弟子们说我的发现你了。”
“随你。”
陆小凤脚步一顿,还是跟了上去。
“步早在哪里?”陆小凤没有忘记步早。
“自己去找。”
黑衣面具人的语气依旧很冷淡。
陆小凤对这地方不熟悉,加之乌云蔽月,不过一个晃眼,对方的身影便彻底消失于视野之中。
陆小凤抬头望月,正陷在思绪中,忽然听见一声响亮的犬吠。
不远处有林鸟振翅而飞,陆小凤朝那处赶去,旺财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趴在池塘边,湿漉漉的。
它身边站着气定神闲的晓轻舟。
陆小凤道:“晓谷主……旺财这是?”
晓轻舟面不改色道:“我在看旺财戏水。”
其实是步早想测试一下马甲旺财的弹跳力,但估测失败,旺财虽然是马甲,但技能点全点在可爱上,身体素质方面只是普通的狗。
陆小凤:“……晓谷主颇有闲情逸致,你不着急吗?”
晓轻舟道:“有什么好着急的,你们一个个的都想看掌门面具下的脸,我迟早能瞧见。”
陆小凤叹息:“我头一次见到将坐享其成说得如此堂堂正正的人。”
晓轻舟莞尔一笑,眼中星光流转,语调柔和:“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只是觉得无所谓,他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都不重要。”
陆小凤道:“我方才见到了贵派掌门。”
晓轻舟一顿,没说话。
“他说,等你们找到他。”
“我不会去找他的。”晓轻舟道,“掌门不会让我们轻松找到他,就算去找,一定也会白忙活一场,而他则在暗处看好戏。”
听起来真是个恶劣的掌门。
陆小凤看向池塘边摇头摆尾甩毛的旺财,问:“重溟楼主在哪里?我也得通知他一声。”
晓轻舟抬手指了个方向,陆小凤离去之前问:“旺财不能找到掌门吗?”
“这岛上到处都是掌门的气息,旺财找不到他。”晓轻舟解释了一句。
直到陆小凤与一人一狗彻底分别,也没等到晓轻舟追问他有关见到掌门的详细情况。
正如他自己说的那般,对掌门的事情觉得无所谓。
陆小凤去寻找重溟时与司空摘星碰上了面,这家伙找到了厨房,从厨房里扒出来两块窝窝头,吃得有滋有味。
“你不是去找人的吗?”
陆小凤质问。
“我饿了。”
司空摘星绝口不提自己是迷路进厨房的事,这岛上的路七拐八拐,所有的灯全集中在那一个院子里,他路上见到疑似赌坊的小屋里也没有任何人气。
陆小凤伸手,司空摘星瞅瞅他,往他手里塞了个饼。
“重溟在这附近,晓谷主跟我说的。”陆小凤咬了口饼,嚼嚼嚼,咽下,随后接着道,“我见到了咸鱼派掌门——他,他和我印象里的人有些相似。”
“有些?相似?”
司空摘星发出疑问。
陆小凤道:“我只记得他的面具。那张古怪的面具倒是一模一样。”
司空摘星道:“那就是他本人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了一段路,经过一片小院时听到了从屋中传来的砸东西的声音。
哗啦啦,梆梆梆的,砸东西的人似乎心情十分不佳。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对视一眼,悄悄溜进院中。
院中两间屋子房门半开,一间屋中地面上有个晃动的影子,陆小凤心脏微跳,总觉得即将目睹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司空摘星大喇喇地跨过门槛,抬手将门大开,屋内的景象暴露在两人面前。
砸东西的人手里正举着一个花瓶,缓缓侧首,半边银面具反射出的月光照在司空摘星脸上,他微微眯了眯眼。
重溟放下手中的花瓶,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袖。
“……你在做什么?”
司空摘星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陆小凤同样如此。
外表与人的第一印象息息相关,重溟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会暴躁砸东西的人。
“看了也能知道吧。我在砸东西。”重溟道。
“我当然看见了,我只是想知道……你不去找你师父在这里打砸是怎么回事。”
“这里有你们说的竹篓。”重溟淡淡道,“叫步早的人在这里住过。”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这才发现一旁的影子里有一个倾倒的竹篓,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都是步早的手工作品。
重溟从屋中走了出来,道:“没有掌门的线索,不必找了。”
司空摘星道:“陆小凤有。”
重溟望向陆小凤。
“我……确实有。”
陆小凤将自己见过戴着面具的黑衣人的事告诉了重溟,并如实转述了他的话。
重溟的脸色微沉,除此之外对这句话并没有做出任何太大的反应。这反而有点出乎司空摘星的意料。
三人出门去找掌门,重溟脚底生风,走着走着,忽地停下脚步,踢飞一颗石子,石子远飞落地,哗啦哗啦又蹭地移了段距离。
随后重溟又加快步伐,夜风将他的衣袖吹得猎猎作响。
司空摘星笑了:“他果然很生气。”
陆小凤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司空摘星还这么想看重溟不痛快。
三人离开步早曾居住过的房间,在外行了片刻,遇上乌渡一行人。
乌渡叫道:“师兄。”
重溟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算是回应。
玉天宝噼里啪啦将牛肉汤的话全一股脑说了,概括总结为厨子步早被扔下海喂鱼、遗物也一块烧了。
而陆小凤他们见到了步早的竹篓,所以要么是牛肉汤说漏了,要么是牛肉汤在扯谎。
乌渡断定她在扯谎。
第 134 章 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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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月皎洁,阁楼上树影重叠,从这里可以纵观全场。
“你的弟子们已经来了,为何不去见他们?”
小老头冷着脸问。
在他不远处,咸鱼派掌门步早正懒洋洋地削木头,现在不能弄出明显的动静,所以只能整点小玩意。
听到小老头的疑问,步早看了眼这个糟老头子,懒得回答。
他依旧戴着那张笑脸面具,双目空洞深沉,看不出任何情绪。
小老头神色沉沉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身从阁楼上离开。
咸鱼派掌门在岛上称王称霸的这段日子,小老头的日子很不好过,精神上的折磨让他夜不能寐,而自己与步早之间的差距让他意识到人外有人,更让小老头心中百般滋味难以言说。
小老头活得久,几乎没有他不会的武功,就连他自己也自认是武道巅峰,江湖上哪一个都无法与他相较,管他什么薛衣人石观音,都只精于一道,有哪个能与他相较?
自信过头的下场便是被打脸后心中屈辱又不甘,想要看看步早究竟强到什么地步。
比起不甘,也有难以抑制的激动。
步早对小老头的复杂想法浑然不知,他有自己的安排,主要的人物到场,事件的发展按着剧本进行,其他事情当然不重要。
他手中削着木头,碎屑如雪花般飘然而下,步早放下小刀,开始对手里的木块抛光。
那依稀能看出是一条小鱼的形状。
*
王怜花被白衣面具疑似掌门的人甩开后,自己一人继续探索,在一座不知做什么的院子里揪出几个正在养伤的人,脸上有着浅淡的淤青。
将这群人逼问一番后,王怜花只知道他们这些伤口是拜咸鱼派掌门所赐,而当王怜花问起厨子步早的下落,那些人纷纷给出了一致的答案,都说步早已死,尸体被扔下海喂了鱼。
和方才白衣面具人的回答一模一样,但王怜花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疑惑之余,他还觉得可惜,无论是司空摘星还是陆小凤与一点红,他们对步早的印象都很好,王怜花对步早也很感兴趣,若是对方真不明不白的死了,未免太可惜。
王怜花问他们:“咸鱼掌门是什么样的人?”
“可恶可恨至极的人!”有人咬着牙回应。
王怜花想笑,咸鱼掌门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才得到如此一致的评价?
他转身要走,身后几人默默目送他,王怜花脚步一顿,转头开口:“你们不拦我?”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再次看向王怜花,其中一人道,“远来是客,欢迎来到无名岛。”
夜色朦胧,月光如纱,大树的影子在地面摇晃,树叶晃动的声音在此刻忽然加大。
所有人都默默地注视着他,面无表情。
这场景委实有些惊悚,王怜花忍不住鼓掌,没再多说,笑着离去。
重溟说岛主是小老头,如今看来,无名岛已然易主了。
王怜花不知为何心情很好,抬头望向皎皎明月,被月下的烟幕吸引了注意力。
只见远处烟幕滚滚,隐隐可见零星火苗。
……
司空摘星捡了石块搭堆,往里塞了满满一堆木柴,点燃了篝火。
“所以姓王的会来吗?”玉天宝好奇地问,“听你们说,他是第一个溜走的。”
“就算他不来,总会有人来的。”司空摘星说道。
比王怜花先一步到来的是牛肉汤,少女气得跳脚:“谁准你们放火的!”
司空摘星道:“这怎么能叫放火,这分明是烧火取暖,你知道今晚有多冷吗?”
牛肉汤听他说话才一惊,环视一圈,这才发现除了魔教少主玉天宝又多了几个方才没见过的人物。
“你们究竟来了多少人!”牛肉汤恼得直磨牙,“你又是谁?”
司空摘星咧嘴笑,不说话。
陆小凤和牛肉汤对视,后者沉着脸看了他片刻,认出陆小凤的身份,更加烦躁。
而这时,乌渡和一点红从院子里出来了,两人结伴去找掌门留下的线索,但一无所获。
“你们在做什么?”牛肉汤道。
“在找掌门师父。”乌渡诚实地说。
“……”
牛肉汤的表情看起来想一脚踢飞篝火,再给在场的所有人一个嘴巴子。找人需要这么大的动静么?!
这么多人难道还找不到那一个人了!
虽然心里很是气恼,但牛肉汤也知道自己只是事不关己才想得如此美好,所以心中很是矛盾,一矛盾纠结心情便更加糟糕了。
篝火被围得严严实实的,位置也很空旷,牛肉汤甩袖就走,怒道:“随你们便,要找人就好好找,别打什么瞎主意。”
一转身,一位绯衣少年翩然落地,面容俊美,好奇地看着牛肉汤。
牛肉汤先惊讶后恼火:所以这次究竟来了几个人?!还有别人吗!
王怜花认出牛肉汤是主位上监督众人奏乐的少女,若有所思,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大声道:“你们猜我见到了谁?”
“莫非是咸鱼派掌门?”陆小凤问道。
牛肉汤猛地扭头。
王怜花拍掌道:“不错,正是他,他说——”
玉天宝抢答:“等弟子找到他!”
王怜花停手,向他投射死亡视线。
玉天宝缩了缩脖子,若无其事地往司空摘星身后挪了挪。
王怜花:……
乌渡道:“除此之外,他还说了什么吗?”
“……”王怜花观察着众人脸色,想了想,说,“他说步早已经死了。”
话音落地的瞬间,乌渡忽然做出了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反应,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人已至牛肉汤身边,腰间短刀出鞘,横在牛肉汤颈前,寒光凛冽。
他问道:“陆小凤见到的掌门叫我们自己去找步早,为什么和你的说法不一样?”
牛肉汤被反射的冷光照得头晕。
王怜花眨眨眼,看向其余人中最靠谱的陆小凤。
陆小凤道:“我也见到了咸鱼掌门。”
王怜花:“……什么时候?”
陆小凤说了个时间点,王怜花沉默。
他见到咸鱼掌门时差不多也在那个时间点。
两人再一对消息,一个掌门穿白衣,一个掌门穿黑衣,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掌门,不知道。
牛肉汤被乌渡挟持,几乎有点麻木了,冷冷道:“谁知道,也许他被救下来了呢。”
“你不知道么?”
司空摘星凑上去问。
牛肉汤忍无可忍:“我如果知道怎么还会在那里弹古筝!?”
她扯的谎没有证据,但她发自内心的愤怒弥补了这一部分,显得情真意切。
怪叫人信服的。
生死不知的步早让陆小凤有点慌,他原本还当步早活得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听起来像是有另一种不同的说法?
“你在说谎。”乌渡对牛肉汤道,“请给我准确的答案。”
牛肉汤反倒不解为什么乌渡断定她没说真话,攥着拳忍耐片刻,还是忍不住道:“你为难我有什么用?我还盼着你们带走那该死的家伙呢。”
那种不情愿的态度十分鲜明,众人若有所思。
重溟一直沉默,终于道:“步早究竟是不是掌门?”
“不是。”
牛肉汤道。
“他是。”
乌渡松手,利落地插刀回鞘。
禁止牛肉汤等人暴露身份的是步早,主动揭穿她谎言的也是步早,一方面是为了凸显掌门人设,一方面是为了推进剧情。
步早也没想到牛肉汤竟然这么听他的话,被这般逼问都还要否定步早等于掌门。
他明明是把“弟子主动揭穿”作为备选方案的。
有骨气,但好像用的地方不对。
被乌渡如此断言,牛肉汤眼角直抽,不想开口。
重溟盯着牛肉汤:“乌渡,带上她,叫她带路。”
“在那之前,师兄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假如真找到了掌门师父,好好说话。”
乌渡道。
重溟面色一沉,片刻之后微微点头,算是答应了。
于是乌渡真诚地邀请了牛肉汤,牛肉汤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因为乌渡的拇指一直卡着刀镡,那短短一截凛冽寒光在余光中十分醒目。
“你们咸鱼派简直欺人太甚。”牛肉汤道。
“你是哪来的自信这么评价的?”重溟心情很不好,面色阴沉,“说你无名岛与咸鱼派是半斤对八两都嫌抬举你们,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这人嘴太毒了。
牛肉汤气得要死,又做不了什么,只能折磨脚底的草踩了又踩,非自愿的给人带路。
她也不知道步早现在在何处,这段时间步早日常住在岳洋的隔壁,至于取乐他时则去各种地方。
有人给步早表演胸口碎大石,也有人表演徒手抓鱼,还有人表演后空翻……
牛肉汤现在想来还是恼得慌。
她领着几人去了几个地方,都没见到人,反倒吵醒好几个睡得正香的人,和门外几人互相看了一会儿,以重溟狠狠拉上房门而告终。
“别瞪我。”牛肉汤不喜欢重溟的眼神,“你们掌门多么奇怪你们自己清楚。”
重溟的神色有些焦躁。
众人都看着他,重溟抬眼,他们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
晓轻舟正在和旺财荡秋千。
掌门本体在岛上时自己做的俩秋千,此时一人一个,晃晃荡荡,发出咔咔的声音。
旺财腿短,趴在木板上够不着地,晓轻舟时不时地伸手推它的秋千。
一人一狗相当和谐欢乐,和急于寻找咸鱼派掌门的其余几人截然不同。
晓轻舟忽然回头,与身后不远处的白衣人对上视线。
他面上戴着一张笑脸面具。
旺财在摇晃的秋千上站起身,尾巴摇来摇去,很厉害的保持了平衡:“汪汪!!”
宫九上前,没看晓轻舟,只盯着旺财瞧。
第 135 章 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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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九与旺财好久不见了,小狗还是和之前一样活泼灵动,尾巴摇得像朵花。
他朝旺财走了几步,一旁的咸鱼派三弟子松手离开秋千,伸手拉着旺财的秋千绳,笑意盈盈地望着宫九,道:“你盯着别人家的狗做什么?”
宫九看他一眼:“你就用这种语气同我说话?”
旺财在秋千板上蹲坐下来,歪着脑袋看两人交谈,耳朵蹭在晓轻舟手上,亲近感显而易见。
“还能用什么语气?”
晓轻舟微微一笑,眼波如水,眼角朱色泪痣让宫九莫名地想起了步早一直戴着的红木簪。
他对宫九那张笑脸面具视若无睹,反而让宫九有些困惑了。
但咸鱼派的奇怪之处宫九早有领会,思忖片刻,他道:“有人说重溟是弟子中实力最差的一个,你呢?”
“有必要分出高低么。”晓轻舟漫不经心地说,“反正最厉害的那人你也见过了。”
他说得不错,宫九如今戴着这张面具也正是拜最厉害的那人所赐。
旺财没有靠近宫九的意思,蹲坐在秋千木板上望着他,宫九看它一眼,淡淡道:“你一点都不着急么?”
晓轻舟道:“有什么好急的,迟早能见到。”
这份淡然和其他正急于寻找掌门下落的人截然不同,宫九开始觉得有意思了,但再有意思也比不上在秋千上慢悠悠摇尾巴的旺财。
晓轻舟伸手摸上旺财的狗头,道:“别看了,就算你看得再久旺财也不会变成你的狗。”
因为旺财不能说话,这次有了机会,步早需要让宫九意识到这个事实。
——别对别人家的小狗虎视眈眈啊!
宫九不恼反笑,随后他忽然说了一句:“我明白他为什么会戴面具了。”
晓轻舟饶有兴致地问:“为什么?”
宫九缓缓道:“因为他不想被人看穿。”
这么说对也不对,因为真正的原因是步早想装神秘。
不神秘的掌门不是好玩家,笑脸面具超酷的好吗。
晓轻舟象征性地拍拍手,以作鼓励,宫九从他这个动作中察觉到轻视与不在乎。
旺财在这时跳下秋千,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向宫九,给了他膝盖一记迟来的问候。
宫九低头看它。
晓轻舟从他身边经过,旺财朝宫九叫了一声,跟上了晓轻舟的步伐,比起短暂喂养过的宫九,它还是选择了朝夕相处的咸鱼派弟子。
宫九不无遗憾地想道,没有拿狗绳。
晓轻舟和旺财溜溜达达走远了,宫九就被这么丢下,站在原地愣了片刻,也紧跟着离开。
“别跟着我。”
“没有跟着你。”
“汪汪!!”
二人一狗默默向前,前方出现一个分叉路口,而原本行在左侧的晓轻舟忽然抱起旺财朝右侧走去。
宫九停住脚步,晓轻舟朝他笑了笑,“我想走这个方向,你随便吧。”
晓轻舟向林影深处走去,宫九望着他的背影,脚步一转,向另一个岔路口走去。
没走多远,迎面撞见戴着半边银面具的年轻人,双方狭路相逢。
宫九脚步一顿,重溟却已经扑了上来,手中长棍一挥,当头砸下,宫九侧身躲过,长棍横向又是一劈,每一棍都朝着宫九脸上的面具。
“师兄!住手!”
身后传来一声叫喊,重溟的手顿了一下。
宫九很清晰地听到重溟“啧”了一声,眉头紧皱,阴沉地看了眼宫九,手里的长棍重重落地,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传出老远。
乌渡等人赶来时重溟正很不耐烦地拿着木棍在地上画圈,戴着面具的白衣人则默默地盯着地上的圈。
牛肉汤略带焦急地望向宫九,她原本不知道宫九被要求戴上面具的事,刚刚猜出来。
王怜花来回打量两人,慢吞吞地道:“我见到的咸鱼掌门就是这个人。”
重溟冷声道:“这家伙才不是掌门,画虎不成反类犬,假货一个。”
听了重溟这话,宫九不为所动,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装出这幅模样的?”
步早确实是会这么做的人,宫九也被他蒙骗过,此时这么说十分合理。
宫九意识到自己会顺着步早的行为琢磨他的想法,心中不由叹息。
陆小凤还是想知道最关键的事情,问:“步早究竟是生是死?”
“死了。”宫九道。
“你说谎。”
乌渡斩钉截铁地说,身形一晃,人已至宫九身前,抬手便要去摘他面具,被宫九一把攥住手腕。
双方互相使劲,僵持不下。
宫九第一次见到乌渡时他戴着面罩在喂狗,这次再见乌渡,没戴面罩,娃娃脸稚嫩得让宫九以为自己见到了个小少年。
还是个比他高半个头的小少年。
对视一瞬,乌渡另一只手伸向宫九的面具。
宫九没有阻止,面具被揭下,露出一张没什么表情的面容。
只有王怜花认得他,是那日带走步早的“九公子”,一时之间对步早的真正身份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重溟扬手扔掉木棍,大概是故意的,木棍落地前还敲在宫九腿上。
乌渡正捧着面具发呆似的样子,见此呆了呆,向宫九道歉:“抱歉,师兄心情不好。……能请你告诉我,是谁把面具给你的吗?”
宫九道:“你觉得我会说么?”
在重溟不耐烦地开口之前,王怜花先一步开口了:“让你戴上面具的人肯定有别的吩咐,接下来我们该去做什么?”
宫九理了理衣袖:“找到咸鱼派掌门。——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不要妄想从我这里得到消息。牛肉汤,过来。”
牛肉汤感动地跑到他身边,恶狠狠地威胁其余人:“你们赶紧把那讨人厌的家伙找到带走,一辈子都别来岛上了。”
宫九叹息一声。
这座岛已经不会回到原来的样子了,步早显然打算将小岛据为己有。
重溟道:“笨蛋。”
牛肉汤:“你说什么!”
重溟:“趁早想想自己的退路,掌门可不是什么大方又慈悲的好人。”
“……”牛肉汤这时才后知后觉。
宫九瞥了眼重溟,微笑:“你有心了。”
双方没再起争斗,宫九带着牛肉汤离开,没人阻拦,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身后传来对话声。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乌渡的前雇主。”
没有听见重溟的声音,宫九不由得好奇起来,重溟不说出他的世子身份是想保留秘密,日后做生意么?
牛肉汤板着脸,皱眉道:“九哥,咱们究竟该如何是好?”
宫九不语,缓缓道:“他们找掌门天亮后自有分晓,届时再做决定。”
狡兔二窟,小老头暗中经营多年,不管如何,总有归处。而宫九的世子身份亦是退路。
见宫九如此淡定,牛肉汤不由得放下心来,随后关心道:“那趁天亮前咱们赶紧歇一歇,养好精神,九哥你的伤也不能劳累。”
举手抬足间可见宫九衣衫下的斑驳鞭伤,新伤包着绷带叠加,旧伤还未彻底结痂,看起来极为可怖。
牛肉汤有些心疼。
宫九则无所谓。
他原本习得一项奇功,皮肉伤可转瞬愈合,遭受鞭打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但不知道步早往他嘴里塞了什么样,自那之后奇功难以运转,鞭伤难愈。
而宫九有时难以抑制欲望,所以鞭伤一层叠一层,又带给他新的快意。
两人各自回屋,宫九站在门口望着远处藏于繁茂枝叶后的阁楼。
听牛肉汤说她带着人走遍各处,只剩两个地方还没去过。
也该找到咸鱼派掌门了吧。
宫九如此想道。
那家伙肯定在高处得意洋洋的看着好戏。
模样开朗活泼的步早很讨人喜欢,宫九对王怜花那样说不是假话,但戴上面具后的掌门怎么也令人喜欢不起来。
简直割裂的像两个人。
*
只剩下两个地方了。
牛肉汤在跟他们一起走的时候为他们画了简易的小岛地图,她本来想做些手脚,但王怜花在旁边笑,乌渡的短刀出鞘半截,寒光凛冽,照得她心烦,恶狠狠的画下地图。
众人看着路线图,重溟说要分头行动,不等旁人开口,自己便朝另一侧走去。
乌渡叫道:“师兄,你等等我。”
玉天宝和乌渡跟着重溟走了,一点红也跟了上去,而陆小凤司空摘星王怜花互相对视一眼,朝另一侧出发了。
“他们门派真是奇怪无比。”司空摘星如此嘀咕道,“哪有戏弄自己弟子,还叫别人扮演自己的。”他没有说的是,一想到步早有可能是咸鱼派掌门,司空摘星就忍不住怀疑自己的看人能力。
“只有奇怪的师傅才能教出奇怪的弟子啊。”
王怜花微笑着说道。
对于同行的两人肆无忌惮讨论咸鱼派的事,陆小凤只能无奈苦笑。
他也摸着手里的小木鱼,心中思绪万千,似有千言万语,不知该如何言说。
步早真的会是咸鱼派掌门吗?
月光朦胧,树影婆娑,静谧的夜色里传来汩汩流水声,正是牛肉汤说过的池塘。
池塘边有一座竹亭,亭中有一道人影。
对方黑衣披发,凭栏远眺,背影中透出一股寂寥之色。
远远地能看见他面上带着一张面具,被月光照得发亮。
二人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和脚步,怕对方跑掉似的,悄无声息地靠近。
对方肯定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但毫无反应,当二人站在亭子外,挡住出路时,对方缓缓回头,一张笑脸面具笑得很冰冷。
陆小凤缓缓道:“咸鱼掌门。”
司空摘星眉头轻蹙,有点怀疑。
既然有穿白衣服的假掌门,也可能有穿黑衣的假掌门。
第 136 章 假面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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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将亭中背光的黑衣人看了又看,看不出对方同自己方才遇见的掌门有什么差别。
“又见面了。”那人开口说道,语气冷淡,“怎么只有你们?”
王怜花道:“你那些弟子去另一头找你了。”
黑衣人道:“是么?他们大概会很后悔。”
司空摘星试探道:“方才我们见到了一个假的掌门,你如何证明自己是真正的咸鱼派掌门?”
“你们觉得我是,我就是,若是不觉得我是,那我便不是。”
黑衣人说话的语气总让人觉得他面具之下是与笑脸面具如出一辙的笑容。
“既然如此,揭下你的面具吧。”司空摘星直截了当地说,“其实你长什么模样无所谓,我们只是想确认你的身份。”
听到这话,黑衣面具人不再开口,抬手扶住面具,指缝后笑眼如黑洞,他主动揭下面具。
——面具之下又是一张面具。
那是一张哭脸面具,眼睛、嘴巴月牙倒悬,左眼角下方涂有水滴,仿佛在落泪哭泣似的。
三人:“……”
一点红提到过这件事,他和冷血在咸鱼派见到咸鱼派掌门时,对方也是这么戏弄他们的。
这般做法,定是咸鱼派掌门无疑。
“步早……”陆小凤叹息,“事已至此,何必再演?”
掌门伸手覆上哭脸面具,手指修长白皙,牵动着所有人的心神。
*
阁楼下,大树旁,重溟等人拦住了一名黑衣面具人。
对方戴着面具站在树下,前后都有人拦截,他没有任何动作,默默地在那里看着他们。
没有任何人开口,只有夜风呼啸,过了片刻,对方摘下了面具。
“你们找错人了。”
对方是个皮肤微黑,透露着一股野性的少年,正是岳洋。
最初和陆小凤对话的也是岳洋。
岳洋脱掉外衣搭在臂弯中,面无表情地再次重复道:“错了。”
步早本人有点绷不住了,牛肉汤紧咬牙关,不透露和任何与掌门有关的消息,而岳洋第二回就果断揭面具了,按理说不该反过来吗?
他还觉得岳洋和他关系不错,会是最嘴硬的那一个人呢……结果是卖掌门卖得最快的家伙。
“那……你是谁?”玉天宝忍不住问道。
“岳洋。”岳洋说,“山岳的岳,海洋的洋。”
是在江湖中从没有听过的名字。玉天宝从乌渡身后站了出来,趾高气扬地瞧着岳洋。
乌渡问道:“能否请你带路?”
岳洋:“没必要带路,既然我在这里,那你们真正的掌门应当在那边。”
这家伙卖得毫不犹豫,步早决定逗他玩玩,于是重溟说道:“你走近一些,我要看你的脸。掌门不是不会易容的人,你也许在骗我。”
岳洋麻木。
步早的这些弟子不知道他的长相也就算了……这种说法怎么像是步早会做出易容忽悠弟子的事一样?
岳洋道:“我没必要骗你。”
重溟看了他一会儿,转身要走,小老头从岳洋身后的屋子里走了出来,叫住他。
步早好奇他要说什么,但重溟此时应当一心向掌门,头也不回径直离开,乌渡留了下来。
小老头:“……”
玉天宝见到小老头时丝毫没将他和重溟所说的岛主联系在一起,因为小老头此时看起来憔悴不已,就像最普通不过的老人。
岳洋悄无声息地离开,一点红思考须臾,追上了岳洋。
乌渡看向小老头的眼神十分有礼貌,也很有耐心,略带疑惑,仿佛在问小老头怎么还不说话。
“……”
小老头沉默,他是打算趁步早不在场时策反拉拢重溟,谁能想到重溟一点耐心都没有,一个眼神都没有抛给他。
乌渡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小老头没说话,转身进屋,关上门。
乌渡转身揪着嘀嘀咕咕相当不满的玉天宝撤退,赶往事件发生地,那边掌门本体即将摘面具,好戏正到最高潮。
……
掌门摘下面具时,三人久久无言。
因为那张哭脸面具之下还是一张笑脸面具。
王怜花一直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这下也忍不住怒道:“你适可而止啊!”
掌门逗人不嫌累,淡定不已:“非要看我的脸不可么?”
陆小凤语气很坚定地道:“非看不可。”
掌门叹气。
正在这时,重溟登场,阴沉着脸出现在小径上,头发与衣裳都乱了,发间还插着几l片绿叶,可见路上之匆忙。
“掌门。”他的语气十分压抑,“好久不见。”
“逆徒。”掌门冷淡地说,“你怎么还敢叫我掌门。”
“——因为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重溟被激怒,“我找到你了,你接下来要做什么?清理门户吗?”
师徒二人甫一碰面,便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其余几l人都惊愕地望着重溟,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愤怒的模样,心中复杂不已。
重溟从司空摘星身边走过,从王怜花和陆小凤中间穿过,步伐越来越快,杀气腾腾。
“我现在不比你差!”重溟的声音激动得都不像他的声音了。
“对我有所求的人多的是——”
掌门不咸不淡地道:“是么?你对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靠的是你自己,和我无关。”
司空摘星看到重溟在听到掌门的话的瞬间,拳头紧攥,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个时候的重溟,还记得他让自己做的事么?司空摘星望着亭中二人,若有所思地想。
要摘咸鱼派掌门的面具显然不能正面突破。
司空摘星悄无声息地退开。
岳洋站在不远处的石阶上默默旁观,他身边是一点红。
追着重溟的身影来到此地,他们发现根本无力插进争吵的师徒二人之间。
一点红看了看身边的少年,问道:“步早在哪里?”
少年瞥他一眼,默默伸手指向湖边的竹亭。
其中咸鱼派掌门站在亭中,身影若隐若现。
一点红的心沉了下来。
两人都看到了司空摘星的动作,没有说话。
很快,乌渡便带着玉天宝赶来,远远地与两人对上眼睛,只来得及交换一个眼神、将玉天宝交给一点红,步伐不停地奔向竹亭。
此时亭中掌门已与重溟交手,乌渡焦急道:“掌门师父!师兄!”见两人打得火热,乌渡拔出腰间短刀,未褪刀鞘,从看好戏的王怜花身边跃过,径直闯入战场。
王怜花呆了呆,喃喃道:“……真稀奇。”
不管重溟和晓轻舟怎么打,乌渡再不愿都不会出手,但这次几l乎毫不犹豫。
重溟的架势像不要命,但掌门还是轻描淡写,乌渡一加入其中,更加不要命,将两人隔开。
掌门率先收了手,后退几l步,看了眼乌渡,道:“晓舟还是不来吗?”
乌渡站在重溟身前,道:“小舟和旺财在散步……掌门师父,你和师兄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在他身后,重溟表情阴郁地瞪着掌门。
“要说的话早在当日便说完了。”掌门淡淡道,“没什么好说的。”
“掌门师父——”乌渡语气哀切。
重溟道:“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骗鬼呢。
陆小凤和王怜花的想法相当一致。
重溟可是找掌门找的最认真地人啊。
王怜花上前道:“你作为这里的主人,不好好待客,却叫我们四处奔波,现在你们师徒重逢,该关心我们这些客人了吧。”
原先的岛主是小老头,但今夜一看岛上状况,真正的岛主显然是掌门无疑。
掌门默默看向王怜花,道:“岛主大人还在岛上呢,你这么说,他会生气的。”
王怜花道:“实话而已。”
掌门盯着王怜花看了片刻,忽然道:“我记得你。你竟然又和重溟碰在一起了,看来这也是段缘分啊。”
王怜花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弄得一怔,呆呆道:“——什么意思?”
掌门歪了歪脑袋:“原来你不记得?不记得也没关系,不重要,如果你要休息的话随便去找一个没人的房间就好,都是干净的房间。”
王怜花非常在意掌门的话。
那意思是他以前和重溟见过?
模糊的记忆片段从脑海中闪过,王怜花看向重溟,眸光微动。
所以他才会一直觉得对重溟有些熟悉。
万物楼。王怜花一直莫名讨厌这个名字,因为有种“天下万物皆为耳目”的张狂感,因为记忆中似乎有谁对他提过这个词。
而和这个词有关的对话导致当时王怜花的心情相当糟糕。
王怜花想起来了。
他确实见过重溟,大约在八年以前。
那时的重溟还没有戴面具。
“多嘴。”重溟冷淡地说,“让不重要的人想起了不重要的事,你还真是闲得慌。”
“乌渡,你看看,究竟是谁不肯好好说话?”
掌门冷嗤一声。
王怜花忽然快步上前,奔向重溟,陆小凤一怔,不知他要做什么,下意识地伸手去拦。
只见王怜花紧盯重溟面上的面具,右手已经探出,乌渡举起短刀——
面具被摘下。
露出一张白皙俊朗的面容。
但那不是重溟的脸,掉落的面具是掌门的笑脸面具。
双眼如琥珀,盛满月光,亮晶晶的,含着浅浅的笑意。
王怜花伸向重溟面具的手被乌渡的短刀拦了下来,而与此同时,司空摘星趁混乱间隙摘下了掌门的面具。
步早神色镇定,泰然自若。
“果然是你……”
陆小凤只觉得手里的小木鱼发烫带刺似的,他紧紧地攥着小木鱼,手心全是汗。
司空摘星拿着那张面具,眼皮直跳。
就算早已将两人划等号,但真相揭露的瞬间,依旧令人难以接受。
步早依旧笑着,和陆小凤与司空摘星印象中的青年一模一样,只是互相对望,已不同往日。
司空摘星跳下竹梁,轻巧得像只猴子。
重溟和乌渡都望着他。
“竟然真的是你……”
重溟充分地表现出了骤然发现“掌门竟然是自己见过好几l次还毫不在乎的人”的反应。
掌门从司空摘星手中拿过面具,在指尖上转圈,语气很轻快地说:“哎呀,被发现了。”
这种反应显得他早有预料似的,千遮掩万耍人,结果被司空摘星一个猴子捞月捞走了面具,他本人还不以为意。
司空摘星瞄了眼重溟,这下人情还完了,以后在重溟面前不必再气得跳脚——所以就算步早真是咸鱼掌门,也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
“你什么都知道?”司空摘星问步早。
“差不多。”
掌门重新戴上面具,随后如此回答道。
得到这个回答,司空摘星麻溜儿从亭子中走开,他怕自己揍步早那张俊俏的脸,更怕打不过一直觉得是个普通人实际上身份藏得很深的咸鱼掌门。
重溟的表情变了又变,陆小凤觉得自己知道他在想什么。
陆小凤见到步早的时候,重溟在同一个小城,也许在他们都不知道时候,步早就在附近看着。
除此之外,步早出现的地方都有咸鱼派弟子的身影,陆小凤之前的猜想是正确的。
“不要那么看我,不过是一张脸而已,可以易成你们喜欢的样子。”
“我对诸位并没有恶意。”掌门气定神闲,语气轻缓“日后像往常一样交往就好。”
“当没有见过你的真面目么?”
陆小凤问道。
“你若是想这么做,也无妨。”
掌门面具后传出的声音十分沉闷,听不出任何情绪。
陆小凤苦笑不已。
坦白讲,咸鱼派掌门一点都没有他的三名弟子闹腾,也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只是一个本该神秘莫测行踪不定的人物一直在自己身边、还是自己熟悉的人物,任谁都难以轻易接受的。
司空摘星开始鼓掌,由衷地夸奖步早:“你藏得真深。”
他真的没有看出步早的真面目,更没有想到步早便是咸鱼掌门。
掌门无动于衷,反应不大。
重溟在与掌门交手的过程中受了伤,王怜花靠近乌渡时才窥见重溟一手捂着胳膊的姿势,手臂还在微微颤抖。
乌渡近在咫尺,默默收了刀,看看重溟,又看看师父,眼神难过极了。
这个时候,即使王怜花想摘下重溟的面具,也莫名的下不去手。
“可惜晓舟还是老样子,把旺财也拐走了。”掌门叹气,“你们自便,我去找旺财。”
他就这么走了。
一点红下意识地往后藏了藏,他还没做好见步早的打算。
岳洋瞥他一眼,从阴影中走出,追上步早。
“你对自己的弟子就是那种态度么?”
“……”
掌门不说话,岳洋转头看他,只看到一张冰冷的面具。
第 137 章 部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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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洋问步早,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步早懒洋洋地玩着手中的刻刀,说:“没怎么想……你问的这个问题真奇怪,带我上岛的是九公子,主动上岛的人是他们,从始至终我的想法都不重要吧?”
岳洋沉默不语。
因为步早说的很有道理,但假如他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事情便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没有人会在意路人步早的想法。
步早仍旧戴着那张古怪的笑脸面具,显得不近人情、冷淡诡异,每当望着这张面具,岳洋的心情便会十分复杂与纠结。
岳洋仰慕强者,对咸鱼派掌门怀有尊敬、渴望、憧憬、向往等种种感情,然而他原先对步早则是以寻常人的态度相待,这导致即使过了这么久,他还是难以平复自己的心情。
当然,他的想法从不体现在表面上,所以大多数时候,岳洋只是保持着沉默。
此时他无话可说,安静地望着步早,几番犹豫,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在步早主动暴露身份之前,在包括岳洋在内的无名岛内大部分人对他的态度类似于对弱者的怜悯。
而意识到步早的能力之后,不管什么事情都会考虑步早的想法。
“话是这么说,但当初你是自己答应了我的邀请。”
步早闻言转头,宫九站在树下,脸上带着笑。
“那时如果我拒绝的话,就不是邀请了,对吧?”
步早说。
“不错,我从没有见过比你还要好的厨子。”宫九十分坦诚。
“比宫里的御厨还要好么?”步早在面具后一脸笑嘻嘻。
“……”宫九的眼神闪了一下,“是。”
步早收起刻刀,摘下面具,宫九看到了他的笑脸。
“很意外吗?”
“没有。”宫九的语气相当平静,“你的弟子比你更直接。”
掌门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没有说话,再次戴上了面具。
“我一直以为你很想见你的弟子们。”宫九说。
“和你无关。”
面具挡着他的脸,看不见他的表情,语气也十分冷酷。
宫九笑了一下。
*
日出东方,小岛布满金色的光辉,朝阳似火。
乌渡握着短刀埋头清理院外的乱草,任谁都能看出他心里很乱。
玉天宝蹲在旁边揪草,一点红则在他对面握着剑砍草,两人都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乌渡。
王怜花望着不远处的二人组。
一夜过去,物质收获一无所有,但一直以来的猜想得到印证,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收获。
“喂,你怎么像个傻子一样坐在上面?”
底下传来司空摘星的声音,语气相当欠揍,王怜花捡起手边的碎瓦片砸了下去。
“闭嘴。”王怜花道,“你刚才出来得真不是时候,真不会看人眼色。”
司空摘星避开从头顶砸下瓦片,闻言笑道:“那我还得多谢你,如果你没有分散……步早的注意力,我还摘不下他的面具呢。”
“哈。”王怜花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嘲笑,“‘步早’就是咸鱼派掌门,你应该很高兴吧?”
司空摘星:“……”
怎么可能高兴。
看到面具下那张熟悉的脸时,司空摘星短暂地回忆了一下自己数次遇到步早的场景,以及相处时的氛围。
随后他发现,步早毫无破绽,没有半点戴着面具时的样子。
步早那家伙从始至终都在忽悠他啊!
司空摘星不高兴,十分生气。
王怜花笑嘻嘻地看司空摘星:“你不是说咸鱼掌门长什么样都无所谓吗?怎么这么积极地去摘面具?”
司空摘星才不会把自己和重溟之间的交易说出去,白他一眼,道:“我也不知道你对那位楼主的脸那么感兴趣。”
王怜花不说话了。
他对重溟只有一点点记忆那个时候他甚至不知道重溟的名字,记忆里少年的面容有些模糊,所以王怜花很在意那半张面具下的脸。
重溟——步早正在王怜花所坐屋顶下的房间里包扎伤口,默默听着他俩谈话,因为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系统感慨:【人类的感情……】
步早飞快缠伤口。
系统原本从他身上学习人类的感情,但之后的学习对象扩展到游戏人物,偶尔的感慨会透露出许多情报。
但玩家是没有良心的!玩家步早毫无畏惧!
处理完伤口,重溟推门而出,门外斗嘴的司空摘星和王怜花闭上嘴,看向他。
“真吵,要说人坏话别在我门前说。”
重溟的语气相当冷淡,听不出喜怒。
“你都听到了?”王怜花眨了眨眼,“既然如此,也不用我多费心思了,能请你将面具摘下给我瞧一瞧吗?很多年前,我应当见过你。”
“大概在你梦里见过吧,别碍事。”
重溟头也不回,大步朝外走去,经过乌渡身边脚步一刻不停,乌渡抬头看他片刻,追了上去。
两人说着什么,渐行渐远,屋顶上的王怜花和司空摘星眼对眼,草丛两边的玉天宝与一点红面面相觑。
……
陆小凤找上了晓轻舟,这位错过掌门露面的咸鱼派弟子正与咸鱼派吉祥物崖上观看日出。
咸鱼派掌门的面具下是步早这件事固然令人震惊,但从始至终一直保持无所谓态度的晓轻舟也很令人惊讶。
“晓谷主,你不好奇掌门的身份吗?”陆小凤问道。
“好奇也没有用。”晓轻舟看向他,“看来你们已经知道答案了。”
陆小凤很坦然地给出答案:“是步早。”
晓轻舟眨了眨眼。
“汪呜汪呜汪呜!!”
一旁的旺财摇摇尾巴,欢快地发出叫声。
陆小凤看了旺财一眼,弯弯眼睛,笑了笑。
晓轻舟道:“意料之中呢。既然知道了答案,什么时候返程?这座岛实在无趣,全是听命于掌门的人。”
陆小凤无力:“你难道想建造第二个恶人谷吗……”
之所以是“第二个”,是因为这个人把幽灵山庄变成了第二个恶人谷。
晓轻舟微笑,笑容浅浅,却比朝阳还要耀眼。
“看那些耀武扬威的家伙求饶很有趣啊。”
陆小凤正色道:“步早……掌门一直是那种性格么?”
晓轻舟道:“你是说他爱戏弄人的爱好么?”
陆小凤想否认,但张了张嘴,又觉得找不出更合适的词语。
甚至“爱戏弄人”是最简单贴切的形容。
于是陆小凤默默点头。
“他一直是那样的,很不讨人喜欢。”晓轻舟摸摸旺财的狗头,垂眼道,“在教导我们武艺技巧方面他很尽心,是个好老师。”
“既然如此……”
为什么你们之间的关系这么差?
陆小凤是真的真的相当好奇。
在这种信息传播渠道很少的时代,八卦娱乐约等于零,就算陆小凤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如此扭曲的师徒关系。
咸鱼派弟子之间的不睦,究根结底都与掌门的态度有关。
“他是个好老师,但太自负了。”晓轻舟说,“无论有多么厉害在他眼里根本什么都不算,所以不会得到任何夸奖,因为他很强大,所以有自负的资本。”
陆小凤隐隐懂了什么。
所以重溟才会想向掌门证明自己,那时竹亭外如此失态,与掌门淡然的态度不无关系。
即便如此,陆小凤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也许每个人的角度不同,看到的事情也不同。
陆小凤为人相当敏感,是个脑补帝,事到如今只要晓轻舟透露点什么,所有的事情便会自动圆上。
但一直脑补实在很费心思,陆小凤第一个买下步早小木鱼的游戏角色,作为回报,步早决定再多向他说一些有关咸鱼派的事情。
“其实……”
晓轻舟捏着旺财的耳朵,望着陆小凤,说道:“我们最初不是这样的。”
陆小凤默默倾听。
“他在同一年收留救下我们二人,是个人都不会记恨他。我们感激他,仰慕他,憧憬他,想成为他。”
晓轻舟的语气很平淡:“毕竟我们当初都是孩子,心智不成熟,所以满心都是他。”
陆小凤能够理解。
对一个孩子来说,成熟又靠谱的大人很有吸引力,陆小凤也有过那样的时期,而如今他自己也成了一个靠谱的大人。
但咸鱼派的二名弟子还处在过去。
晓轻舟捏完了旺财的耳朵,又去捏旺财的后颈,旺财趴在地面上,眼睛澄澈,像面镜子,倒映出陆小凤的身影,模样相当可爱。
“你应该能理解了。”晓轻舟说,“我不在乎掌门的理由。”
陆小凤点头,顿了顿,缓缓道:“但你们……有向步、掌门说过你们的想法吗?”
晓轻舟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
“一个对弟子隐瞒了面容与名字的师父,和他交谈也不会得到满意的答案。”晓轻舟道,“我不知道步早在你们面前是不是真的如你们所说,开朗活泼讨人喜欢,但他在我们面前从来不是。”
晓轻舟的语气十分冰冷,眼中含霜。
“我才不会听那种人的话。”
陆小凤无言以对,相当困惑于步早的行为。
崖下,重溟与乌渡大步走过。
第 138 章 一夜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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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望见了崖下经过的两人,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晓轻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了两个同门。
他无动于衷,朝陆小凤露出一个自嘲似的笑容:“你看。”
陆小凤明白晓轻舟想让自己看什么,他这一路来看到了很多相似的场景。
无论是重溟与晓轻舟交手争吵,还是乌渡在两者中间的劝诫,这些都是因为他们无法得到咸鱼派掌门的回应,所以一直耿耿于怀。
旺财站起身,朝下方的两人发出欢快的叫声:“汪汪汪汪汪!”
下方的重溟和乌渡停下脚步,与崖上的二人一狗遥遥相望。
陆小凤上前,站到旺财身边向下方的两人挥挥手。
乌渡礼貌地回以同样的动作。
重溟投来一瞥,眼神冷漠,陆小凤清楚地听到身边的晓轻舟发出的一声嗤笑。
旺财摇着尾巴向侧方跑去,只见向下的陡坡上漾起绿色的涟漪,片刻后,黑金色的毛茸茸的小狗像团子似的,滚出草丛,怕趴在地面上,毛发上沾满了乱七八糟的草叶子。
在地上蛄蛹少许,旺财翻了个跟头爬起来,快快乐乐地奔向两人,被重溟抱了个满怀。
陆小凤与晓轻舟一起下去,几人汇合,见面没人开口,看着旺财在重溟怀中打滚。
“两位要去哪里?”陆小凤看出重溟与乌渡之间的氛围有点古怪。
“……”乌渡说,“去找掌门师父。”
晓轻舟笑了一声,道:“找了那么久,这不是还没找到么。”
陆小凤看他一眼,表情有些无奈。按理说晓轻舟已经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但态度像不知道似的。
重溟低头摘旺财身上的树叶,瞥了眼晓轻舟,看起来很想说点什么,但什么都没说。
他抱着旺财转身离开,乌渡这回没追上他,而是对晓轻舟道:“小舟,你应该知道步早确实是掌门的事情了,不要对师兄说那样的话。”
晓轻舟道:“我知道。所以掌门对师兄你有什么吩咐吗?”
乌渡迟疑了一下,摇摇头:“没有。”
晓轻舟:“我就知道。”
三人往回走,乌渡说他和重溟聊过,会好好养伤,不会做任何对自己有害的事。
“重溟楼主的伤势如何?”
陆小凤记得他伤到的是胳膊,但方才重溟抱旺财时面不改色。
“伤势不重。”乌渡说道。
晓轻舟淡淡道:“对叛徒都是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真不知道掌门在想什么。”
“小舟……掌门师父只是不善表达而已。”
乌渡还是坚持自己的说法。
晓轻舟不置可否。
陆小凤道:“也许确实如此。”
晓轻舟诧异地看了眼陆小凤,迎上陆小凤坦诚的目光,微微敛目,不说话了。
三人回到昨晚找到的无人小院时,发现里面相当热闹。
“你们几个既不是咸鱼派的弟子也不是岛上之人,怎么敢这么嚣张跋扈的!”
“因为我们是咸鱼派弟子带上岛的!是客人!你们知道什么叫客从远方来吗?!”说这话的是玉天宝,这货自诩魔教少主,一点就炸。
王怜花和司空摘星正默默看好戏,一点红想叫玉天宝少说一些,便在他前面开口道:“你们如今受咸鱼派掌门的挟制,还是少惹事为好。”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合情合理,一点红面前的几人一噎,却更生气了,其中一人点出一点红的身份:“一点红,你好不容易摆脱了薛笑人的控制,怎么还跟着乌渡忙前忙后了?别高高在上的评价人了!咱们也都是半斤对八两?”
一点红:“……”
“等等等等——你也不要惹事啊!!!!”
玉天宝拼命按住一点红想要拔剑的手。
王怜花看热闹不嫌事大,兴冲冲地挥拳助威:“拔剑!拔剑!拔剑!”
对面的人也戒备起来:“我们告诉你,你要轻易动手的话咸鱼派掌门可饶不了你的!!”
一点红有点梗住,玉天宝更直接,转头大叫:“闭嘴吧你们!别把别人的掌门当自己的老大,有本事把你们的小老头岛主叫出来替你们撑脸面啊!”
“什、什么!?岂有此理!你这小子又是什么人!?”
“有眼无珠!我乃魔教少主!”
“不可能!”
王怜花混进其中,在一点红与玉天宝身后喊道:“可恶!不准你们侮辱我家少主!”
玉天宝惊恐扭头:不是,谁成你家少主了?
由于王怜花的浑水摸鱼,场面恶化,一触即发。
恰逢此时,陆小凤等人登场,缓缓靠近,没人注意到他们三人的身影。
司空摘星也没有注意到,这货同样兴致勃勃地为魔教少主耀武扬威,大声叫道:“别小看我们魔教少主了!打你们一根手指都不用呢!”
玉天宝大惊:“喂你们两个!!!”
小老头的手下等人面色变了又变,惊疑不定:“原来……一点红是跟着你,而不是乌渡来的?这些人都是你的手下?!你们罗刹教不想着渗透中原却跑到这里……好大的野心!”
这下轮到玉天宝结巴了:“什、什么!?”
这群家伙胡说什么呢!?
王怜花也很意外,他确实希望看这些人想歪,但是不是想得太歪了?
莫非他们忘了玉天宝离开罗刹教的名头是被绑做人质?
一个被绑做人质的少教主怎么可能有那么些厉害的手下。
王怜花面上露出几分嫌弃之色,总觉得岛上的这些人怕不是在掌门步早的胁迫下可能没动过脑子。
这其实也不怪他们,厨子步早戴上面具是咸鱼派步早的事情让“不可以貌取人”这个道理深深地印在了他们脑海中,就算玉天宝看起来怂、呆、跋扈、张扬……不像个魔教少主,但只要对他升起一丝轻视,咸鱼派掌门那张诡异惨白的面具便会浮现在眼前。
小老头的手下们看着玉天宝的眼神很是忌惮。
玉天宝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被人用这种目光注视,受宠若惊没有,只有头皮发麻,心想这群家伙搞什么鬼?
晓轻舟率先走了出来,笑意盈盈道:“真热闹啊。”
玉天宝望他如见救星:“晓谷主,你来得正好!这群家伙在找我们茬呢!”
“没有的事!”
一群人摇头极力否认。
而且真要说的话,其实是玉天宝先惹事的……
“没什么大事,”一点红已经不气了,不再握剑,冷静地向众人解释,同时示意小老头的手下们赶紧离开。
晓轻舟一袭粉衣,衣衫翩翩,眉目如画,笑得纯良,看起来最好招惹,但知道他的事迹后,谁都不敢轻视他。
小老头的手下们收到信号,飞快认怂,匆匆告辞后拔腿就跑。
晓轻舟也不计较,望着他们远去。随后众人交谈交换了各自的想法,乌渡说出自己的打算:“难得我们师门重聚,我想在岛上多待一段时间。”
他的语气里藏着雀跃,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对自己想象中的画面期待不已。
众人眼神古怪地望着他。
见过昨夜的场景后没人不对对咸鱼派师徒四人原本的相处模式好奇,如今乌渡说想在小岛上继续呆着……
也不想走了。
上岛时已是冬季,但在小岛上温度不低,甚至十分舒适,而离岛登岸之后正是年关,无论如何也赶不在团圆夜回乡。
所以还不如省点事,在岛上待着。
玉天宝道:“我和乌渡一起。”
他没钱也没实力,抱紧债主乌渡的金大腿是最佳选择。
王怜花道:“我无所谓。”
一点红、陆小凤和司空摘星更无所谓了,于是众人达成共识,都留在岛上。
王怜花问:“如果重溟或者你的掌门师父想跑该怎么办?他们可是真的话不投机半句多。”
乌渡道:“他们都不会走的。”
王怜花微微眯眼:“我发现你啊……总是没有证据原因就能莫名其妙地下定论,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直觉。”乌渡歪歪头,认真地回答,“我心里都有数的。”
王怜花拍额头,该死的,怎么忘了乌渡这句口头禅呢。
对乌渡来说,所有事情都能用这句话来解释。
*
重溟和旺财散步,路遇周身氛围凄苦的小老头。
小老头正在路边的石凳上饮酒,望着下方涛拍岸的浪花,听到旺财发出的动静,看过去,正好看到了重溟。
恰好是没被面具遮住的半张脸,眉眼端正,带有几分凛冽寒意,只有望向旺财时眼神会柔软稍许。
小老头曾经很想见重溟,看看这能力很强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结果没能见到不说,反而在一个“无关紧要的厨子”跟前栽了跟头。
重溟的气质和小老头想象中的几乎一模一样,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小老头昨晚还想拉拢他,今天便没了心情。
因为他想了一整晚,发觉重溟压根不是个合格的叛徒。
否则重溟怎么会在遮遮掩掩两年后,在咸鱼派另两名弟子下山时忽然暴露踪迹?
还对乌渡多有照顾。
这样的叛徒一定心里还有咸鱼派,不可能答应小老头的邀请。
小老头绝不会自找屈辱。
旺财在小路上欢快地奔跑,尾巴在风中摇来摇去,重溟没有向小老头投去视线,只是慢慢地追着旺财的身影。
步早本人相当遗憾,小老头是不是放弃得太早了?
由于马甲们的经历相当丰富,这导致步早对时间的流逝并没有太强烈的感觉。
掌门在岛上待了将近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并不短,可以改变很多想法,也可以让很多想法深入人心。
一个月的时间,小老头从巅峰坠落底谷,落差之大,令人难以接受,更别说如小老头这般自傲自负的人,打击非同一般。
第 139 章 一个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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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派师徒四人带吉祥物重聚之后,岛上的气氛一日比一日微妙。
小岛上的人都知道重溟叛出师门的事情,做好了会看到相当混乱的场面的准备,但事情的发展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
第一天,掌门大人与重溟在海岸边交手,激浪阵阵,附近围观者被卷进其中,被落下的浪打中,疼得嗷嗷叫。
其余人在高处排排坐,表情茫然。
第三天,晓轻舟和重溟在赌坊边交手,将岛上仅有的能够抚慰小老头手下受伤心灵的赌坊毁了大半。
小老头的手下们心痛如绞,敢怒不敢言。往赌坊里放了钱的庄家垂首顿足:“我的钱啊!”
第五天,和晓轻舟交手后带伤的重溟在岛上寻找掌门的踪迹,苦寻无果。
第六日重溟终于在小老头的阁楼里找到了掌门。
于是阁楼遭殃了。
小老头在阁楼下的树荫里望着从上空落下的破木杆杆,表情空洞。
哀莫大于心死,可能就是他那种表情了。
事不过三,陆小凤觉得他们得做些什么?
司空摘星道:“这小岛又不是咱们的财物,原本的主人都没有说什么,咱们管他做什么呢?”
王怜花的想法和司空摘星很相似,笑着说:“我还嫌看得不过瘾呢,你可不要做多余的事。”
玉天宝则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们几l个打起来,那可是天崩地裂,风云色变……”
他说得夸张,王怜花朝他玉天宝投去一个无语中带着嫌弃的眼神。
总是安静又沉默的一点红则说道:“也许这就是咸鱼派的日常。”
乌渡在这几l次事件里存在感不低,但他的同门这次都下了狠心,谁也没有理会他,更没有误伤他。
一点红觉得这样很不错。
陆小凤沉默。
什么门派的日常会是这样子的?
说起来重溟也是奇怪,明知不敌掌门却偏偏非得与掌门交手。
这时,晓轻舟慢悠悠地经过,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加入进来,给出了一个相当合理的解释。“越没有什么越想要什么,他实力不如我与师兄,和掌门交手当然是为了学到武艺,发现不足之处。”
说白了还是希望掌门能注意到他。
几l人默然无声,王怜花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至今为止,他还没有见到重溟那半张银面具下的面容,但自己过去曾见过重溟确凿无疑。
王怜花看重溟像在看镜子,重溟希望掌门承认他、夸奖他,而王怜花一样希望母亲能多看看自己。
所以这样的相似性莫名令人不快。
见晓轻舟心情不错的样子,司空摘星好奇地道:“说起来一直没问你,你前两日为什么会同你师兄打起来?”
晓轻舟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没什么原因,看他那副模样不顺眼。”
这样的回答很符合晓轻舟的性格,却也很不讲道理。
司空摘星想起重溟的伤,道:“总觉得到你比你师傅下手还要重。”
晓轻舟竟然笑得有点开心,道:“切磋而已。我若是不下重手,他怎么能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呢?”
虽然是咸鱼派内的小师弟,却又是实力最强的弟子,肯定有这么说的资本。
但怎么想还是觉得非常非常奇怪,咸鱼派内是压根没有秩序可言么?
身为咸鱼派的小师弟,但晓轻舟对咸鱼派的事情堪称漠不关心。不管是重溟找掌门还是重溟挨掌门打,甚至是掌门的身份,暴露他都没有反应。
陆小凤明白晓轻舟不会听自己的话,但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他不想看到这些无谓的争斗持续下去,便问了一下晓轻舟有什么办法解决一下目前的状况。
晓轻舟想了想,道:“把掌门杀了。”
几l人:“咦……?”
晓轻舟的语气不像在开玩笑:“把让自己纠结痛苦的根源毁掉就不会痛苦了,这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你能杀得了他吗?”
王怜花问。
“我是他的弟子,所有的知识技巧都来源于他,当然杀不了。”
晓轻舟的回答很坦率。
“……”
所以这不是废话嘛!
因为晓轻舟这个很简单的回答,陆小凤不敢再继续请教他的意见,生怕晓轻舟再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
“乌渡也别问了,那家伙假如真的有办法,恐怕早就自己动手了。”
王怜花的语气仿佛事不关己,但话语中潜藏的关心让陆小凤不禁微微一笑。
尽管还不知道这位小王公子的名字,但估计就是雇乌渡上罗刹教抢人的那位雇主。
陆小凤默默地将自己发现的真相藏在心里。
比起将小岛里里外外都了解透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咸鱼掌门,咸鱼派的三名弟子就能见到,而旺财比他们更容易见到。
它的身影在小岛上无处不在,早上在布满露水的草丛中摇着尾巴蹦蹦跳跳,中午在沙滩上打滚,沾着一身的白沙随机挑选一名幸运儿L去他怀里打滚,傍晚则在崖上眺望全岛,欣赏日落,神气威武,模样可爱。
是最不符合咸鱼派气质的吉祥物。
不止陆小凤等人喜欢他,以宫九为的原·小老头手下们也很喜欢他。
他们不知道宫九和旺财很久之前就有交集,司空摘星很不满于宫九有时独占旺财的行为。
“旺财又不是他养的狗,我上次想去摸旺财,还被他冷冰冰地瞪了好一会儿L。”司空摘星说道,“所以我抱起旺财就跑。”
他这么一说,其余人各自发言,宫九对旺财莫名其妙的占有欲不止,空摘星一个人有体会。
王怜花、一点红与玉天宝几l人都有过同样的遭遇。
陆小凤倒没有这种体会,有点诧异,但又有点好笑。
这岛上的所有人都来历神秘,除了小老头外宫九几l乎是最为神秘的人。
岛上众人被步早弄得心情不佳,却无处发泄,很会交际的陆小凤一登场,便听到了各种消息。
他们时不时的会和陆小凤一起喝酒,透露出的消息虽然少,但不能忽视。
即使有了掌门的震慑在前,他们谈起宫九,依旧觉得他可敬又可畏。
王怜花的心情有些纠结,当初他见到的白衣面具人是宫九假扮的,而宫九的手臂上有着重重地鞭伤,这令他很是在意。
因为没见咸鱼派掌门用过鞭,反倒是听说过一个名叫沙曼的女人使鞭,但沙曼既然能伤到宫九,别人提到她时的语气却没什么不同。
现在一提到宫九,王怜花便又想起了这个疑问。
旁边几l人在讨论该去哪里找旺财和步早,王怜花则有自己的打算。
他暗暗想道,一定要弄清宫九的那些鞭伤是怎么回事。
如果步早知道未成年小王有这样的好奇心,他大概会想办法阻止的。
但步早没有读心术,更没有想到王怜花的好奇心求知欲如此之重,当天夜里就出发夜探九公子的房间。
明月皎洁,星河灿烂,王怜花听到了从房间中传来的古怪声响。
透过窗子的缝隙,王汉怜花看到了宫九半裸着身子在地上打滚的画面。
他的手里握着鞭子。胸膛上是快要愈合的伤疤,一条条一道道,都是鞭伤。
王怜花沉默:“……”
步早意识到的时候便赶了过去,在路上意识到自己大概拦不住了。
这大概也算是一种……启蒙吧。步早不确定地想。
陷入巨大震撼中的王怜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细碎声音,他扭头看到咸鱼派掌门抱着旺财安静地站在他身后,不知道看了多久。
旺财眨着明亮的大眼睛,望着王怜花。
王怜花微惊,随后收敛好神色,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时候似乎说什么都有点奇怪。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小王公子第一次有点词穷。
屋内的宫九察觉到外面的动静,披上外裳,推门而出。
视线从庭院内的掌门以及窗边的王怜花身上扫过,表情冷淡得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王怜花有点佩服他都被看到这样的场景了,竟然还能保持镇定,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两位真是好兴致,大半夜不睡觉,来到我这里偷听。”
宫九的语气相当冷漠,但怎么听都觉得他不像是毫不在乎。
王怜花沉默,这话说的好生奇怪,显得像是他有什么癖好似的。
步早十分淡定地说:“敢作敢当,你不要教坏小孩子。”
一句话得罪两个人,宫九气极反笑,王怜花皱眉道:“别把我当小孩子。”
宫九冷冰冰地道:“你看起来与我年纪差不多,你又是多大年纪?”
看似生气,但也在套话。步早毫不在意,笑盈盈地道:“二百零一。”
“……”×2。
宫九心想自己早该明白的,步早嘴里压根没有几l句实话。
王怜花犹豫了一下,看着宫九,问道:“那是什么毒?”
他误会得很彻底。再怎么见多识广,都不会明白有人渴求自己被鞭打的欲望。
步早:。
宫九被逗笑了,道:“你不如去问他?”
王怜花皱着眉头看向步早,眼神中透露出“你怎么研究出这么奇怪的毒”的意思。
步早有点麻,哪个人闲的没事会研究这种毒药啊,压根没有好吗。
第 140 章 未来资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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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门大人揉着旺财的狗头,白色的笑脸面具遮挡住所有情绪,他没说话,看看宫九,又看看王怜花。
然后他叹息一声:“我不跟小孩计较,你们早睡早起。”
旺财:“汪汪。”
见掌门抱着旺财转身要走,王怜花丢下宫九追在他身后,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掌门道:“不想说话。”
王怜花道:“因为无话可说?”
知道掌门等于步早已有一段时间,但这是王怜花第一次与掌门单独相处。
他也有许多疑问想问。
王怜花的生活中很少有正常人,就连乌渡这么真诚靠谱的人都不算“正常”,而路人步早有种难以描述的新鲜感。
结果说来说去……步早才是最不正常的。
王怜花扼腕叹息。
掌门转头看他一眼,道:“你现在的态度和当初不一样。”
王怜花撇嘴,坦坦荡荡道:“你这幅模样同之前也不一样,说这种话不修吗。”
步早对着月亮举起旺财,快乐地转了个圈。
“嗷呜嗷呜。”旺财如是说。
“如果我揭下面具,你又会是什么态度呢?”掌门在一旁的石凳坐下,语气轻快。
“那取决于你的态度。”
王怜花没有坐下,垂眼看着掌门,眼神像是要穿透面具似的,相当专注。
掌门伸手捏住面具边缘,王怜花盯着他。
结果掌门只是虚晃一招,放下手,面具没摘,笑声隔着面具也能听出几l分幸灾乐祸。
王怜花:“……”
为什么他当初会觉得步早是个挺不错的路人甲?
“汪呜汪呜汪!”
旺财的脸正对着王怜花的方向,看起来很好摸的耳朵、圆溜溜的大眼睛、湿润的鼻头、抖动的胡须……但它的头顶上是一张惨白的面具,对比之下,旺财的可爱都被消减了。
掌门握着旺财的爪子朝王怜花比划,咸鱼派的主人与吉祥物之间的关系好得非比寻常。
王怜花忍不住道:“你对旺财比对你的弟子们坦率多了。”
掌门的语气显得相当漫不经心:“我收养教导他们,哪里不坦率了?”
对于这样的回答,王怜花很想掉头就走,他瞪了掌门片刻,很想看看那张面具下是什么样的表情。
仿佛知道他的想法,掌门伸手摘下面具,明明与之前开朗活泼的青年是一样的眉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你觉得什么样才算坦率?”
他问道。
王怜花惊讶地发现,他的疑问相当真诚。
……是不是有点奇怪?
“谁知道呢。”
王怜花自己也不是什么坦率小伙,没有什么值得教人的技巧。
掌门重新戴上了面具:“你浪费了我宝贵的时间。”
王怜花冷哼:“反正你也没有正事,我是好奇他身上的鞭伤是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回事?”
掌门悠悠道:“带旺财散步,看到你鬼鬼祟祟的,来看看热闹。”
王怜花嘴角一抽。
原本王怜花和开朗小伙步早交谈不多,他对掌门在好奇之外也怀有忌惮,这人实在太神秘了。
“重溟……戴那半张面具是因为什么?”
“你不如自己去问他。”
王怜花翻了个白眼,如果能从重溟那里知道原因,他还有必要问吗。
*
……
“就是这样。”
王怜花向众人总结了自己昨晚的经历。
“所以……九公子究竟中了什么毒?”司空摘星沉思。
“……”王怜花说,“不知道。”
因为那压根不是毒……王怜花半夜回到房间才恍然大悟,现在根本不想提这回事。
其余几l人没有发现王怜花的语气有些许微妙,司空摘星对咸鱼派的关系没兴趣,狗瘾犯了,兴致一起,叫上玉天宝在小岛上寻找旺财的身影。
没找到旺财,反而看到了在与沙曼站在一起的牛肉汤,司空摘星和玉天宝看了片刻,悄无声息地离开。
“不想和她说话。”玉天宝对之前被牛肉汤无视的事情依旧耿耿于怀,转头问司空摘星,“我哪里不像罗刹教少主了?”
哪里都不像,除了名字。
司空摘星不说伤人的话,但沉默有时候是最伤人的。
玉天宝怒了,又无话可说,司空摘星琢磨了一会儿L,问起玉天宝为什么身为罗刹教教主而武功如此平庸。
他都这么问了,玉天宝还能说什么?
于是将自己幼时习武嫌累而偷懒的事道出,因为他一被逼迫要求去练武就会耍赖,所以他爹渐渐地不再逼他,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习武。
“……”
司空摘星眼皮直跳。
玉天宝毫无所觉,挠挠头,道:“不知道我爹现在如何了?……一直没人来找我啊。”
“……”更加不对劲了。
司空摘星有点后悔起头问出这个问题了,就算要说这些事,也不该他独自一个人在这里听。
他决定转移话题,说:“先去找旺财吧,希望这次不要遇见那位九公子了。”
玉天宝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然而与司空摘星的期望相违背,他们找到旺财的时候,不止宫九在旺财身边,咸鱼掌门也在它身边。
掌门和旺财慢悠悠地摇秋千,而宫九则站在他们跟前,两人似乎在谈论什么,注意到司空摘星与玉天宝的到来之后便止住话头,转头看向两人。
旺财的尾巴甩来甩去,声音清脆:“汪汪!!”
掌门与宫九之间的氛围委实算不上和谐,但旺财的存在很好地缓和了紧绷的氛围。
司空摘星和玉天宝的到来让氛围走向变得有些微妙,看着本该不对头的两人在一起,司空摘星摸摸下巴,猜测他们有可能讨论的事情。
岛上原本的主人小老头很少在他们几l人跟前露面,但这几l天司空摘星从陆小凤那里听说过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小老头想带上人偷偷离岛,被步早拦住了。
陆小凤的消息也是二手消息,当事人们在小岛上消失不见,据向陆小凤透露消息的人所说,那些人并没有死,只是被关起来了。
掌门已经彻底是小岛的主人了。
而宫九在小岛上的地位仅次于小老头,如今他单独与步早交谈,一定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你们在聊什么?如果很忙的话,不如把旺财交给我耍一耍。”
司空摘星扬起笑脸,毫不客气地说。
“汪!”旺财摇摇尾巴,在秋千板上站起身,吐着舌头,笑得很灿烂。
司空摘星快步过去,双手已经张开,一步之遥时被步早摁住。
“一个个的,怎么都要觊觎别人家的狗?”
笑脸面具后的眼睛模糊不清,给人的感觉相当诡异。
但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心情很不错。
这让司空摘星有种自己面前的是当初和他一起吃饭的厨子步早。
司空摘星道:“谁让旺财这么可爱。”
旺财:“汪汪汪呜?”
宫九眉头轻蹙,有点不耐烦。
他和步早方才正讨论到重要的地方。步早东扯西扯好不容易有正经起来的迹象,这下被打断,估计之后又是一阵拉扯。
玉天宝僵硬地站在原地,既怂又想,朝掌门露出友好的笑容。
掌门朝他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旺财跳下秋千板,伸了个懒腰,转头看看掌门,得到允许后一爪子按上司空摘星的膝盖,摇摇尾巴,招呼两人一起去玩。
玉天宝很惊奇地感叹:“它像个人。”
“汪汪汪。”旺财如是说。
司空摘星瞧了掌门和宫九一眼,没多问,与玉天宝一起快快乐乐地跟在旺财身后跑远。
“该说正事了。”宫九说,“你真那样想么?”
“当然。”步早的语气很轻快,“我可没有什么改天换日的念头。”
“……”宫九笑了一下,“你连这也知道?”
步早站起身,笑着说:“我当然知道。”
他没有如宫九所想的那般继续胡诌乱扯,反而露出了不想谈的意思。
“有事我会同你说,不要忘了你还中了我的毒。”步早相当亲切地说道,“世子殿下,以后我有很多用得着你的地方。”
宫九若有所思地望着他,道:“你不戴面具时还是会说好听话的,也很有礼貌。”
掌门歪歪头,笑道:“因为那样会少很多麻烦。”
宫九道:“你本人就是个大麻烦。”
步早笑眯眯地走了,宫九的目光如影随形,走出老远这货还在盯着他的背影沉思,但步早毫不在乎。
如今他已经掉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将掌门的身份传递给其余重要的游戏角色,顺带开始发展咸鱼派的事业。
门派智能管家实时监控记录着咸鱼派内的情况,当初在各个事件中没了归处而前往咸鱼派的人如今已经小有所成,他们都是咸鱼派的教徒,会成为咸鱼派在外的耳目,继续宣扬咸鱼派的名字。
除此之外,“恶人谷”与“幽灵谷”也被包括在咸鱼派之内。
步早的门派定位是“混沌”,对所用之人没有那么多顾虑,就算曾经是无恶不作的恶人,只要能够为步早的计划出力,他都不在乎。
这座无名岛,日后也会变成咸鱼派的资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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