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容易心烦,尤其是淅淅沥沥的雨,看着不大,风一吹就能歪了,下起来却没完没了。
从早上醒来就下,到了晚上也没停。
远处那片山和田,一直都雾蒙蒙的。看着好看,像画。
好看归好看,但住这的人就没那么多心思欣赏。
天气不好,院子里湿漉漉的,又飘着雨,怪冷的,室外待不住。
他俩索性回自己房间该干嘛干嘛,真有事手机发条信息就行。
等入了夜,每家每户的灯挨个亮起来。
程殊和梁慎言的房间也是。
外面呼呼一阵风,人坐在屋里,门窗关着冷气都能从缝里钻进来,露着的脚腕吹得冰凉凉的。
程殊写了会儿作业,这会儿恹恹地趴在桌上,心情不是太好。
不全是因为他爸,但他爸得负主责。
趴了没一会儿,坐起来看了眼作业,想着明天可以写完,干脆拿手机玩贪吃蛇。
上回差点破纪录被他爸打断,好几天没玩了。
才玩了一会儿,都没到九点,就听到铁门铛啷铛啷响了。
程殊支起身往窗户外看了眼,见程三顺拎着一手东西回来,骂骂咧咧的,撑了一把黑伞。
“趁着还热乎,你俩快出来吃宵夜,别一会儿冷了还要热。”程三顺扯着嗓子喊了声,走到堂屋门口,把伞搁地上,跨了进去。
程殊听到了没想动,听了下隔壁动静。
他还气呢,不想理他爸。
“叔,买的什么?”梁慎言开了房间门,朝堂屋那边问了句。
程三顺拍拍胳膊上的水,“还能什么,我家小子最爱吃的小龙虾跟烧烤,排了一会儿队,老多人。”
他嗓门大,声音能传老远,人都进了房间都还能听得清楚。
梁慎言站门口,看见堂屋旁的卧室灯亮起,伸手敲了下程殊的房门,“给你买的,吃不吃?”
程殊盯着手机屏上的贪吃蛇,分数正好破了记录。
心情微妙地起了变化,他站起来走到门口,对上梁慎言带点笑的眼神,抿唇说:“吃呗。”
买都买了,为什么不吃?他心里这么想,脚下走得很快,几步就到了堂屋。
梁慎言站那儿,望向堂屋里的父子俩,也跟着这么冒雨跑了过去。
程三顺换了件衣服,站在房门口擦头发,“为了给你买这顿,今天我可一点没放水,杨老四快气死了,一输三。”
“怎么样,也算给你变相报仇了吧?好几百块。”
杨老四是杨少威他爸,也是个沉迷打麻将的。
比程三顺还有瘾。
程殊看了眼程三顺,扫过他有些发白的鬓发,垂了垂眼,拉开凳子坐下。
打开拴着的口袋,里面装了好几个盒子,摸着还热。他一边顺出来一边问:“你外套呢?”
“别提了。”程三顺把手里毛巾随手一扔,抓着头发过来,“刚回来路上碰见程冬他爸了。下着雨一个人不知道从哪钻出来,吓我好大一跳,差点掉沟里,看仔细了才知道是他,光着上半身,连背心都没,我就把外套给他了,又顺道把他送回去。急着回来,就忘了拿。”
大晚上又下着雨,黑乎乎的路上突然冒出个人,还有点不正常,换成胆子小点的都能被吓出个好歹来。
程殊心里那点烦,无声无息地没了。“哦”了声,递了双手套给他,也给梁慎言递了,“这点家里人没睡?”
“怎么能睡得着,平时不下雨在外面就在外面了,疯了又不是真傻,会痛会叫会饿,出不了事。”程三顺自己拿了只最大的,边剥边说:“这不最近天越来越冷,又下雨,人在外面躺一夜,容易出事,万一有个好歹我没管,我得记一辈子。程冬爷爷出去找了,他奶在屋里——咳、咳咳!”
话没说完,人又开始咳嗽了。
又吃了辣的,咳完整张脸通红,还不忘接着说:“我回来时候,他爷正好回来。”
程殊想倒杯水,还没起身,梁慎言已经把杯子递过去。程三顺一点不客气,连谢谢都没说,呼噜喝了大半杯。
他愣了愣,诧异地看了眼梁慎言。
刚才那下递得太顺手,他一点没反应过来。
“你要咳嗽老不好,就去卫生院看看,吊水好得快,天天咳夜里都不安生。”程殊把刚剥完的虾放他爸碗里,想了想又把碗里的给了梁慎言,“谁要你报仇了呢。”
“你小子真是难伺候,这不行那不行,以后能有对象吗?”
东西没吃两口,程三顺就站起来自己回了房,“肺都要咳出来,回去躺着算了。你们吃完了记得收拾关灯关电,电费贵死了。”
这回程殊没再说什么,由着程三顺去了。
梁慎言坐他俩对面,刚才的事都看在眼里,没吭声。在他看来,程殊跟程三顺的父子关系挺有意思,说和睦算不上,毕竟三天两头吵,说互相厌恶更没有,心里都惦记对方。
怪有意思的。
梁慎言手上有伤,不太方便,只拿烤串吃。程殊看见了,想到伤的来历,颇有责任心地给他俩一人一只这样剥虾。
梁慎言才吃了两只,就阻止说:“不用,剥了你自己吃。”
程殊有自己的原则,不等梁慎言再说,伸手就把虾递到他嘴边,想堵住他的嘴。
这还有个更难伺候的呢。
梁慎言被他这动作弄得一怔,对上那双眼睛,眼神坦荡坚定得显出几分较真的劲儿来。
他凑过去咬走了虾,退开时嘴唇不小心碰到了指尖。指腹没那么软,碰到时的触感很明显。
程殊低着头专心剥虾,说:“下回你剥。”
梁慎言听完,笑着答应了,“行。”
这也要还,真要按照这个标准算,估计没人能理得清这本账。
等解决完宵夜都快十点了,程殊擦擦手,把垃圾收拾了打包扔院子的桶里。
收拾完程殊去洗个了澡,带着一身热乎的水汽出来,没回自己的房间,反而去敲梁慎言的门。
“晚上的药还没上,要帮忙吗?”
梁慎言开了门,点了点头,侧身让他进门,“弄完看会儿电影?”
程殊好奇梁慎言这两天怎么都在看电影,但没开口问。这会儿他也没什么事,看看也没什么。这么想着他就点了头,“行啊。”
脸上的伤开始消了,手背上的看着还有点唬人。
上完药,程殊给他贴好纱布,就自觉坐到一边等着放电影。
梁慎言的片单很丰富,几乎什么类型都有。他挑了一部悬疑推理的,电影一开场就是在黑乎乎的森林里,只能听到一个男人粗/重的喘/息声跟凌乱的脚步声。
“砰”一声枪响,画面全黑,开始放电影片头。
他俩坐床上,离了不到半米的距离。
程殊刚洗完澡,身上还有香皂的味,淡淡的,混在空气里,不时能闻到。
梁慎言的心思,一半在电影上,另一半在程殊身上。
明明是用一样的香皂,程殊的就好闻些。
看了一会儿,风从门缝窗户缝钻进来,配合电影剧情,很容易带入。
梁慎言伸手扯过毯子递给程殊,给人吓一跳。
“冷,盖着吧。”梁慎言把毯子给程殊的腿盖上。
瞥见他干了的头发,细软黑亮,蓬蓬的,没忍住伸手抓了一下。
很淡的洗发水香味顺着飘过鼻尖。
程殊没什么反应,自己也抓了下,心想还好洗了头,不然脏。
毯子盖在腿上还有多,他往腰上拽了点,又分给了梁慎言一半。
转头时见梁慎言在看他,对着他笑了下。
“一块看电影的不都这样?”
梁慎言收回视线,“嗯”了一声,继续看电影。
剧情一点点推到高潮,他俩看着看着也没了一开始的坐样,反正洗漱过了,穿的睡衣,坐床里面也没什么。
坐着坐着就一块靠墙上,毯子下的腿不时能碰到。
看到主角差点暴露,被凶手追着逃,不自觉跟着紧张起来,“凶手真聪明,要不是主角跑得快,就被——”灭口了。
他的话被均匀的呼吸声打断,偏过头看去,梁慎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沉默了会儿,程殊没叫醒他,继续看电影。没几秒,他又转头看梁慎言,一脸困惑。
怎么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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