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慧：“我要和周筠演。”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倒要闻闻周筠身上到底有多香，感谢汉堡店给了她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走过这村就没这店了，现在不抓住更待何时。
季小明和季小慧年纪相差不大，从小一起长大，虽然时常吵架，但感情不受丝毫影响，怒气散了，照样是血浓于水的好兄妹。
季小明天生就有做哥哥的责任感，俗称哥瘾，“行，我让给你。”
他转头满面严肃对周筠说：“会长，这样，你先跟她演情侣，演完再回来跟我演。”
周筠口吻不咸不淡的质问，“你让她什么了？”
季小明拍着胸脯大言不惭：“让她先演。”
“……”
让了个先来后到。
和兄妹俩先后演情侣，他成什么了。
周筠让大脑思考的机会都没给，直接了当，“不演。”
“别啊，能便宜不少钱呢，就演情侣又不是跟你真做情侣，我可是有女朋友的。”季小明让周筠放一百八十个心，绝对不会有因戏生情的可能性发生，他们都是专业的。
周筠在季小明和季小慧身上来回流转，木着脸说，“我干不出来这种事。”
哪怕是演，也让他觉得昧良心，一种他做了，总有一天会弄得满城皆知的感觉。
脸皮还是太薄了，要换季小明来，季小明想都不用想直接往上冲，他开导周筠说：
“别担心，我和小慧又不会说出去，两场演完汉堡到手，咱们就集体把这事忘了，闭口不谈。“季小明手指天空又猝然指向大地，“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周筠看向旁边一走一过的路人，有些时不时往他们这边看。
季小明伸手把他们指了个遍：“还有他他他他他他知。”
“……”
确保范围到位，不错过任何漏网之鱼，万无一失。
兄妹俩齐上阵，周筠败下阵来只好答应，新店开张每样套餐都会赠送儿童玩具，橡胶质地，小狗也可以玩，他可以带回去给柯基。
第一次和人演情侣，季小慧手拿把掐，不是天赋异禀，像上辈子没忘干净。
“周学长，得罪了。”
季小慧双手挎住周筠的一只胳膊，能感受到旁边人肢体刹那间的僵硬。
“没事。”周筠神情冷硬微变，还是一派高冷模样。
答应下来就没必要扭捏，季小慧还是小姑娘，相对而言他才是该主动的那一方。
周筠低头跟她说，“走快了跟我说。”
周筠身高一米八一，季小慧一米六，两人差二十厘米，他迈步子要比平时小一半。
他一低头，那张脸近在咫尺，季小慧不害羞，抓紧时间猛盯着人看，周筠的眼型和鼻子十分有特色，都有着锐角攻击性，嘴唇厚度与其他五官适配，薄一分显干瘪厚一分显厚重。
颌面发育良好，皮肉紧实一点不松，跟她说完话直起腰，主动带着她往汉堡店走。
侧脸眉弓鼻尖下巴表现点清晰，十分标准的冷男形象。
可为了配合她的步调放慢脚步，冷漠中又带着别样的温柔，好像这一刻两人真的在谈恋爱。
紧张不是一点没有，他没有表现在脸上，进汉堡店时脚下被绊了一跤，季小慧连忙扶住他。
让人看笑话了。
周筠镇定自若，“没事。”
季小慧看着他血红的耳根。
还挺容易不好意思。
汉堡店内部装修以黄红色为主，墙上画面各种形状图案的可爱涂鸦，新店开业，走进来店员个个像打了鸡血说着：“欢迎光临。”
周筠和季小明两人多少带点演技在身上，情侣半价套餐只能去前台点，周筠和季小慧一点不慌，在前台像模像样把餐点了。
店员询问：“可乐要不要加冰？”
季小慧支起两根手指开段rap，“要！要！”
周筠却按住她蹦起来的脑袋，“不要，喝不了。”
季小慧小声跟他说：“会长，可乐不喝冰的没意思。”
就像人活着却要上班一样，没意思。
只有加入冰块的可乐才是真正的可乐。
周筠没明说，点点他校服上衣兜。
季小慧去看，什么都没有，周筠衣服口袋空空如也，低头看自己的，发现她带着分装卫生巾片漏出来了。
“还…还挺贴心的。”季小慧撞了他肩膀一下。
没想到周筠会注意到。
两人动作自然，店员也没怀疑两人的情侣身份，毕竟校园情侣不在少数，他们店里有很多男女学生结伴来购买情侣套餐优惠。
拿好外带，两人离开汉堡店，从店里出来都十分具有分寸的自动分开。
香！真香！
季小慧：不虚此行。
看着两人顺利出来，季小明跃跃欲试，“该我了！该我了！”
周筠做了好一番心理斗争，整理好自己，带着季小明一起进去。
季小明学着季小慧的样挽着周筠的胳膊，都是第一次跟男的演情侣，两人大步流星直奔汉堡店。
“来一份这个套餐，然后再来……”季小明洋装纠结，“哥哥你来什么。”
周筠：……
一时间店里的顾客仿佛听到了什么碎掉的声音。
店员更是两眼盯着周筠，眼神意味深长，其中的复杂不能深想。
店员：盯——
不是吧哥们，刚才带的那个还没走多久又带来一个，男女通吃！
仔细看季小明的脸，和周筠刚才带来的女生居然有五六分像。
看来是就爱这一款。
店员看着周筠，周筠看着店员。
店员无声说：“渣男。”
周筠：……
碍于脸就不像只有一个恋爱对象的样子，店员没有怀疑眼前貌合神离的男男情侣。
直到取完餐离开，这场闹剧才彻底结束。
周筠头一次觉得时间过的如此缓慢如此难熬，三人把买来的套餐分食，周筠拿到了两份硅胶小玩具。
回学校的路上，季小明问他，“周筠，咱们数学竞赛在哪考？”
数学竞赛考试时间定在周六，周筠：“实验。”
竞赛三校联合举办，一中、实验、十二中统一到实验考试，虽然荣誉含金量不高，但奖项含金量不少，一等奖奖金六千，二等奖三千，三等奖一千。
考试充实自身还能补贴家用，周筠一向喜欢参加这类竞赛。
六千块他志在必得，已经做了用途明细，先修理家中破损的家具，再给孙悄洗手间换个储水量更大的热水器。
为了确保竞赛万无一失，周筠特意把学习资料多背回来一些。
晚自习放学，应羽泽靠在车上看着周筠鼓囊囊的书包。
“你把学校折叠背回来了？”
周筠没理他，自顾自戴上头盔，等人坐稳，应羽泽启动摩托。
今天没有一路顺风到家，摩托行驶两条街在街边停靠。
应羽泽摘下头盔问坐在他身后的周筠，“喂，你饿不饿？”
旁边是周筠今天光临两次的汉堡店，这里他并没有什么美好回忆，甚至想逃。
“不饿。”
应羽泽长腿迈下车，“我饿了。”
头盔放在车上准备去汉堡店买点夜宵，看到立在门口的小黑板，站在原地细瞧几秒。
一种莫明的恐慌出现在周筠心头。
下一秒应羽泽原路返回，“你下来陪我进去演个情侣，第二份半价，你带回去当夜宵。”
“……“
周筠在车上一动不动，眼睛瞭望远方，“不去，我不饿。”
“有小玩具，你不是养了狗，带回去给狗玩。”
应羽泽不忘给柯基谋福利，胖狗就喜欢橡胶小玩具。
书包里的两个小玩具瞬间重如泰山。
还不等周筠拒绝，应羽泽已经伸手把他从摩托车上带了下来。
按周筠的性子，他直接给买一定不吃，正好有半价，能让对方带回去。
应羽泽心中叹服自己的机智。
“搂好了，别一会露馅了。”
应羽泽让周筠搂他胳膊。
周筠硬邦邦扯住，一点温情没有，任谁看都不像情侣。
应羽泽不满意，让他贴近点，“没谈过恋爱？”
周筠横他一眼，“你谈过？”
“没谈过但看过。”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见人挽不好，应羽泽也没强求，伸手一揽，手放在人腰上把人搂过来，肩膀撞在应羽泽胸膛，周筠心跳漏了一拍。
两分钟后——
店员：……
周筠：……
两人隔着前台柜两两相望，莫明无法言说的尴尬氛围在两人中无形炸开。
周筠甚至能读出店员眼神中的潜台词。
不是，你怎么又换一个。
店员看了应羽泽一眼，还换个这么老帅的！
这么帅的还要被绿，到底多漂亮才能被爱。
应羽泽无疑是其他人眼中的大帅哥，店员知道周筠厉害，没想到这么厉害。
世界上有的人一个对象也没有，而有的人却一次性同时拥有三个。
“有的人”尽自己最大所能不和店员对视，怕看到对方那双思想混浊的眼睛。
“想吃什么？”
纸质菜单要低头瞅着台面仔细看，应羽泽拿手机翻出店面小程序的电子菜单让周筠看。
周筠顶着店员激光一样灼人的视线胡乱点了一个。
应羽泽嗓音慵懒，“要辣吗？”
周筠快问快答，“不要。”
两人等待五六分钟左右，出餐口那边先出了一餐，负责包装外带的店员叫号，应羽泽过去拿。
一时间这边只剩周筠和白天的店员面对面。
人一走，店员忍不住对周筠的批判，“你也太……”
周筠现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解释清楚相当于暴露他之前和人装情侣买套餐，只能硬着头皮说，“我一下能拿下很多人。”
店员吐槽：“你也不像一个没拿的样啊。”
周筠：“所以我都拿了。”
“……”
店员捂住胸口痛心疾首，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花心的人，跟他来的三位都被蒙在鼓里。
眼前人肆意玩弄他人感情就不会愧疚吗？兴许真的会有，但且只有一丢丢，手指盖大小，还是小拇指的，不能再多了。
应羽泽取过餐回来，店员终于忍不住提醒，“同学，你们之间真的是情侣吗？”
应羽泽抬眼，“不像？”
他觉得自己和周筠演情侣还蛮成功的，动作眼神没有衔接不自然的时候。
谁知店员说：“不像。”
应羽泽还真来兴趣了，走到周筠旁边，弯下一节腰，把脸和周筠持平，“哪里不像？”
“和他今天中午带过来的两个人都不像。”店员深吸一口气，终于将憋在心里的话说了说来，就当每日一善。
应羽泽眼睛一眨，“什么？”
店员大声将真相说出来，描述的手舞足蹈，生怕人不信，“他今天中午带着他男朋友和他女朋友来过了。”
应羽泽低头看向周筠，周筠默默把脸撇向一边。
“……”.
应羽泽手里攥着两包快餐，质问着站在路边的周筠，“你早恋了？”
“你做学生会长还早恋。”应羽泽在他不可置信的地问他，气急攻心，“还两个！”
周筠冷静的可怕，“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
周筠张开的嘴闭上，爱听不听，应羽泽看着手里的快餐，瞬间没了胃口。
在听到店员跟他说周筠今天中午带着男女朋友来过时人都傻了。
周筠恋爱了？
还不止一个。
他怎么能谈恋爱？这不是早恋吗？好学生怎么能早恋。
店员描述的十分细致，问人家女生吃什么，不让对方可乐加冰，因为生理期。
贴心，应羽泽都气笑了，真踏马贴心。
他怎么不问问自己可乐喝不喝冰。
他等周筠的解释，结果一转头人没了，原本还站在他身后的人，现在已经回到车边。
应羽泽快步走过去，“你怎么不跟我解释？”
周筠给出理由，“你刚刚说你不听。”
“我说不听你就不解释了？”
周筠：……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应羽泽把快餐塞周筠手里，“我不同意你谈恋爱，赶紧分手。”
“我谈恋爱为什么要你同意。”
应羽泽喉咙哑住，他脑子转的快，“孙阿姨让我照顾你，你早恋我怎么交代。”
周筠：“你不交代，我妈也不会知道。”
周筠咬死不松口，应羽泽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都气绿了。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周筠这么气人。
周筠背着书包，抬下巴示意他上车，“书包重，我肩膀疼。”
应羽泽气得牙痒痒，伸手把他书包从肩膀上拿下来拎在手里，继续和人吵。
“应羽泽。”
“干嘛！”
周筠让他冷静，“我谈恋爱你生什么气？”
应羽泽：“谁说我生气了，我是对你这种行为感到羞愧。”
“学生会长带头早恋，以后学生怎么信服你。”
他像是找到了绝佳的借口，“早恋当不了学生会长，你赶紧分手。”
周筠：“分不了。”
应羽泽两眼一黑，一口咬死周筠的心都有了。
周筠继续说：“根本没谈。”
“店员亲眼看见了。“应羽泽声音混浊，刚才跟他描述时绘声绘色，根本不像假的。
周筠解释：“是季小明和季小慧，为了买第二件半价的套餐编的。”
应羽泽不信，试图从周筠的表情中找出破绽，“真的？”
周筠对他微微一笑，“你很想让我谈恋爱？”
怎么可能！
应羽泽把沉重的书包挂到车把上，宽阔的背脊出现在周筠眼前，他戴好头盔，低音炮隔着头盔带了几分沉闷。
“高三没毕业之前你不许谈恋爱。”
应羽泽恶狠狠警告：“不然给你告到中央。”
周筠：…….
回到家，柯基飞奔到门口迎接他，周筠蹲下把书包里的小玩具都给大壮拿出来，橡胶玩具有一个捏住还会叫。
柯基第一次玩，整只狗爱不释手，小玩具走哪叼哪。
周筠陪着柯基玩了一会，这才起身上楼洗澡，天气逐渐转凉，洗完澡站在浴霸下也会冷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周筠快速换上衣服，柯基在他房间里的地板上趴着。
“大壮。”
此大壮乃比大壮，应羽泽躺在地板上瞅了周筠一眼，现在真正的柯基正在他家大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周筠的书包因为过重没有挂在椅子背上，以免椅子因为重量向后倒。
应羽泽趴在那里正好平视书包，发现周筠书包侧面的网兜里有着一张粉粉嫩嫩的东西。
他带着肥美的身体站起，迈着小短腿溜过去。
是一封情书。
他狗嘴叼住一角，费九牛二虎之力把它从书包里抽出来。
一看就是趁周筠不注意塞到他书包里的，这种东西他得藏起来才行。
他有义务帮助周筠杜绝早恋这种恶劣行为。
柯基扭着屁股在房间里四处溜达，晃头晃脑思考要把信藏在哪里。
“大壮，你嘴里叼的什么？”
上方冷不丁来一句话，应羽泽抬高的前腿僵直，回头斜着眼睛看周筠。
周筠：……
应羽泽：……
一人一狗对视两秒，追逐赛一触即发，柯基在前面迈着短腿疯狂跑，周筠在逼仄的房间跑不开，他不清楚柯基嘴里叼着什么，怕狗误食。
他追着狗来回跑，周筠跟的紧，应羽泽一个急刹车往回冲，在周筠腿间来回穿梭，周筠怕踩到它，左脚绊到右腿小腿直接栽倒在床上。
柯基趁周筠摔倒的功夫爬进床底，把情书往里面一甩，狗爪再往里塞塞，才乌龟爬从床底下出来。
周筠坐起身伸手把他捞起来，第一时间去掰柯基的嘴查看狗有没有乱吃东西，没发现任何进食痕迹后，稍微放心。
“坏狗。”
这还是第一次柯基把他绊倒，当时他就像是河里纵享丝滑的泥鳅，在他腿间游来游去。
周筠点评：“没想到你是只灵活的胖子。”
应羽泽：……
小狗使坏心眼，主人一般会给予教训，让它记住这次错误，确保下次不会再犯。
有些使用粗暴教育，拿拖鞋拍地板或者伸手打几下，可看着柯基水汪汪的大眼睛，周筠根本狠不下心。
他伸出一个巴掌到柯基面前，试图让狗感受到威慑力，下一秒柯基狗头一拱，额头蹭住他的手心。
周筠：……
应羽泽在他手心放肆蹭，料定周筠不会把他怎么样，这么做还会让人欲罢不能。
果不其然，很快周筠便不再追究被他藏起来的东西，继续去桌前学习。
当狗的日子久了，应羽泽也逐渐适应晚上会到周筠家来当狗的事实。
他存在人的思维，当狗得心应手，但大壮不关经历多少次都是第一次当人，难免害怕。
为了不让大壮见到陌生人崩溃害怕和暴露不对劲的地方，应羽泽每天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锁上房门，确保大壮晚上不会乱跑出去。
可每晚当狗又有什么盼头呢？
他几乎失去了他的夜生活。
这时坐在桌前写作的周筠打了个哆嗦，冷的，洗完澡他没有在脚上套袜子，家里温度也没有达到光脚会觉得不冷的程度，他从书桌前起身准备添双袜子穿。
柯基在地上躺得正舒服，眼睛闲逸眯着，扎实的身体呼吸一起一伏的，根本看不出刚刚闯祸把他绊倒在床上。
整只狗不要太逍遥快活。
有些太便宜柯基，让它以为做狗太容易。
周筠改变找袜子的主意，挪开椅子，露出书桌下方的空隙。
应羽泽感觉到他的身体此时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挪动，周筠拽着他两条前腿把它往书桌那边拉。
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应羽泽整只狗没有反抗，直到被周筠拖到书桌下面，狭小的空间让他无法活动，只能完成躺着或站着这两种姿势。
“汪。”他以示抗议。
周筠不为所动，“这是对你的惩罚。”
在柯基深刻认识到自己错误之前，他是不会放狗出去的。
柯基脑袋往外顶，周筠用腿挡住，皮肤光滑细腻的小腿贴在脸上，还不等应羽泽反应，下一秒就感觉身下被塞进来什么冰凉的东西。
是周筠的两只脚。
秋夜风寒，没穿袜子，周筠的双脚冷的像刚从冰水里拿出来。
柯基身体热乎，它身下莹润的脚趾蜷缩，趾缝抓紧柯基身上的毛。
原本还执意往出跑的柯基瞬间老实下来，窝在那一双白净的脚上一动不动。
周筠诧异。
没想到柯基这么快就认识到了错误。
第32章
感受着皮肤细腻的脚趾踩抓着毛发，应羽泽仰着下颌对天趴着。
黝黑的眼睛虚眯，费力抬起后脑勺，脖子过短高度有局限性，只能看见周筠骨骼感的脚踝和往上延伸一下接没入睡裤中的小腿。
这种好日子，大壮那条胖狗天天过。
当然了，被周筠用脚踩着，应羽泽一点不觉得行为不妥与思想灵魂上的变态，他本来就是足控，只是被周筠的脚吸引罢了。
又不是对人有非分之想，他不是同性恋，脑子里不存在任何黄色废料和污秽思想，周筠踩他是主动的，况且前阵子他早已经和周筠冰释前嫌，两人现在是好哥们儿。
好哥们儿之间不必计较什么。
周筠见柯基半天没反应，椅子往后稍，伸直腿，脚窝在狗身上取暖。
“大壮。”脚贴着柯基肚子来回动，整只胖狗没有反应，随着周筠的动作身体跟着晃动，宛如一坨肥美的果冻，狗闭着眼睛一脸富足，像死了一样。
很安详。
周筠：……
看起来也不像知道自己犯错误的样，大壮今天整只狗都有些神经。
可能这就是狗的天性，小狗天真活泼对世界好奇，大壮以前被伤害过，也许现在修养过来的状态才是常态。
周筠房间的灯每天都开到十二点，隔壁小孩被父母这句话刺激到，哪有人学习学到十二点的。
她晚上扒着窗帘偷偷观察，果然深夜十二点多周筠明亮的房间才“啪”地陷入黑暗。
小孩目瞪口呆，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喜欢学习的人.
周六要到实验去参加数学竞赛，实验在本市的另一个区，从家出发距离较远，最省钱的方式是坐地铁，路程时间在一个半小时左右还要刨除二十分钟家到地铁站的距离。
数学竞赛三校联合，早上九点当场考试，之后校与校之间进行学术交流，下午会将竞赛成绩公布，如果顺利他今天就能把奖金拿到手。
周筠计算好出门时间，早上六点醒，六点半出门，到达实验高中绰绰有余。
六点半，周筠从被窝里钻出来就感受到了今天冷空气的威力，手脚利落穿好袜子换好衣服，出门时特意围上了一条围巾。
“我走了。”
他背上灰黑色书包，摸摸柯基的脑壳，“一切顺利我会买礼物回来给你。”
六千块也有柯基的份。
“汪！”
家里的门窗跑风，关上时会刻意使很大力气，推门要用膝盖往来顶助力才能顺利打开。
门框颤出哑响，周筠脸被围巾罩着一小半，迎面看见门外衣着单薄的应羽泽。
他身形高大，却只穿一件白色长袖站在秋风凌冽的早晨。
“你怎么在这？”
早晨的太阳还蒙在云朵里，雾蒙蒙的不出来。
应羽泽刚醒，头发凌乱不挡他的俊美，无名指挂着一袋油条，双手端着口砂锅。
“外面冷，进去说。”从他嘴里跑出一串白雾气。
他碰开周筠自己往里走，屋里没比外面暖和多少，应羽泽仍觉得身上的寒气驱赶不少。
周筠往回走，应羽泽已经在餐桌前坐下，砂锅盖拿开，是一锅鱼片鲜虾粥。
“老太太猜你没吃早饭，让我给你送过来。”应羽泽嘴里塞着油条。
周筠，“帮我谢谢她，早餐不吃了，你走的时候记得带上门。”
应羽泽伸手把他勾回来，“不吃去哪？”
他昨晚在隔壁睡得浑身疼，一大早还被老太太叫起来往这送早餐，结果人家一口不吃。
周筠：“我今天有考试。”
“在哪？”
“实验。”
离这有段距离，怪不得这么早出门，应羽泽打了哈气，大猫一样晃回餐桌，手里还拿着从周筠脖子上拉下来的围巾。
“你把早饭吃了，一会我送你去。”
“不用。”周筠把围巾拿回来，“你疲劳驾驶，我还不想大早上把命搭里。”
“这么咒我？”应羽泽也不生气，朋友之间这样开玩笑很平常。
他按着周筠肩膀在椅子上坐下，“摔不着你，我觉早醒了。”
应羽泽从小就野，精力不是一般旺盛，小时候因为长的好看，有些亲戚会挣着抢着带他，到最后笑容都从脸上消失，带了一天往沙发上一坐，一句话都不想和人说。
反观应羽泽没一点疲惫，想着下一步玩什么。
甚至因为太活泼，应衷夫妻还带着去看过医生，别是哪方面激素过盛，给孩子造成生理成长问题。
去趟医院病啥也没看出来，医生说孩子就是单纯的精力旺盛，夫妻俩才放下心。
用老太太的话说，应羽泽一身牛劲没地用，折腾人玩。
“小老太太一早起来给你煲的，你不吃？”
什么都没道德绑架管用，周筠闷头喝了几碗粥，滚粥吃得浑身热乎。
砂锅不大，两人把一锅粥分食。
“等着。”
应羽泽回隔壁穿衣服取车，周筠锁好门背着书包在门口等。
重装摩托出来，周筠在人身后坐稳，发现哪怕换了衣服，应羽泽穿得也不多。
“你就穿这么点？”
秋天的气温说降就将，今天还带着雾气，透骨头的湿寒。
应羽泽嫌穿多了显丑，他现在这样也不冷，刚刚好。
“怎么了？”
周筠催促他：“你回去再套件衣服。”
“你怎么跟老太太似的？”应羽泽不去。
周筠嗓音冷淡，像刮过的大风，“你不穿我不坐了。”
说着就要咕涌下车，应羽泽手向后伸赶忙拉住他。
修长的手指攥住周筠的手背延伸到手心。
“干什么去，你现在自己去赶不上考试。”
应羽泽也没松口回去穿衣服，攥着周筠的手又捏又握，“我身上一点不冷，不信你摸我手。”
应羽泽双手滚烫，他体温高，确实感受不到冷。
周筠闭口不说话，应羽泽让他坐好别乱动，一会再掉下去。
“你要怕我冷，你就抱紧点。”
他回头跟人犯贱，周筠毫不留情捏住他的腰狠狠一拧。
他腰间肉实，拧起来费劲，但周筠的手劲也非浪得虚名。
应羽泽下颌猝然咬紧，倒吸一口气。
“你下手这么狠！”
周筠从后面抱紧他的腰身，应羽泽背上一沉，低头看环在自己身前的双手，还真给他抱住了。
周筠看起来冷漠，平时挺乖的，就是嘴巴那么坏干嘛。
机车在街道中穿梭，冷风直往衣服里灌，到地方手被吹得没有知觉。
“进去吧，好好答，不会的就空着，记得喝水。”
应羽泽把小学门口家长那一套一股脑说出来。
周筠把头盔递给他，指腹碰到冰冷的指尖，站在原地没离开。
“怎么了，不急着考试？”
周筠冷着脸，把围在脖子上的围巾拿下来送到应羽泽眼前。
“你带回去。”
应羽泽手里抱着头盔，“给我？”
“嗯。”
“行。“应羽泽低头，“那你给我围上。”
毛巾在他脸上狠狠一砸，周筠背着书包头也不回就走了。
走进学校，一中过来带学生参加竞赛的老师等在教学楼门口，周筠是第二个到的，季小明姗姗来迟是第八个，他收尾，一中参加数学竞赛的学生到齐。
老师带着他们往体育馆走。
季小明：“去哪边干嘛，不在教室里？”
周筠解释：“体育馆一楼空地大，方便监考。”
数学竞赛一中参加学生八人，实验十人，十二中十人，二十八人算一个小班，在体育馆统一监考，地方空位置大，学生作弊一览无余。
也方便收卷。
到达体育馆门口，碰见了实验参加竞赛的学生。
徐觉知隔着人流远远看见周筠，周筠也远远看见了他。
两人对视，只一秒就纷纷别过头。
看见脏东西了。
“会长，你咋了？”旁边的同学问徐觉知。
徐觉知：“没咋，只是需要洗洗眼睛。”
季小明：“周筠，你怎么了？”
周筠：“没事，眼睛差点瞎掉而已。”
周筠和徐觉知可谓王不见王，两人认识的契机是在高一的物理知识竞赛，刚遇见时两人仿佛遇到了人生知己，共同话题数不胜数，都有关于学习，直到后面成为竞争对手。
一次还好，两人几乎是次次对上，挣一个奖挣一份奖金，有时候周筠得有时候徐觉知得。
两人算是另一种死对头，还很会抓对方把柄。
竞赛学生全部到达，大部队浩浩荡荡走进体育馆。
离考试还有二十分钟，老师先让学生们自行社交。
徐觉知带着人来到周筠身边，季小明看见他的第一眼仿佛看见了另一个周筠。
长的一点不像，只是那个气场，简直如出一辙。
周筠难得跟人主动说话，开口就是不耐烦，“干嘛。”
季小明：！
他很少听见周筠这么和别人说话，看出来是真烦。
徐觉知：“路你家铺的？我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说着在周筠面前走了两圈。
“烦你。”
“你以为我不烦你，你怎么又参加竞赛。”
“不需要你知道，管好你自己。”
周筠和徐觉知平时在学校不跟人吵架，都是用冷冰冰的态度震慑，现在遇见对方都跟吃了炸药一样，活像两枚炮仗。
季小明没想到能从周筠嘴里听到这么多话，多徐觉知有些佩服。
徐觉知趾高气扬，“打不打赌。”
“不打。”
“你怕了。”
周筠看着他，眼尾泠然，“远离黄赌毒，学生会长带头打赌？”
金徐知被噎住，“你就是不敢。”
他也不问周筠应不应赌，只要是两人之间的较量，周筠都不会放松。
“今天谁输谁请吃饭。”
撂下句话，徐觉知带人离开。
考试很快开始，考场上季小明拿到卷子，先用眼睛浏览一遍。
第一道题，不会，过。
周筠跟他说过，考场上不会的题直接过，不要浪费时间，等卷子全部答完再回过头来思考。
在看过所有题目后，季小明露出笑容，他现在已经稳坐第一宝座。
倒数第一。
没想到一个过字，就是他数学竞赛的一生。
他在考场上抓心挠肝，偷摸去看别的同学，发现大家都奋笔疾书，笔杆不停，季小明瞬间被激励，管他会不会呢，写呗。
卷面分也是分。
上午考完试，学生自行解决午餐，下午再回来学术交流。
学术交流挺无聊的，都不是季小明喜欢听的。
他问旁边的周筠：“会长，你真觉得有意思吗？”
周筠：“还好。”
学习难免会有些枯燥，他早已经习惯，并不觉得时间难熬。
很快到了公布成绩的时候，从三等奖开始颁发。
学生们屏息凝神，徐觉知是实验高中学生会长，成绩优异数学最为出彩，老师和同学对他能拿一等奖信心很大。
三等奖颁发完毕，老师来了一波悬念，一等奖一人，二等奖两人，话语神秘决定先颁布一等奖。
实验高中的学生纷纷看向徐觉知，他们会长很厉害的。
下一秒。
“一等奖，一中高三周筠同学。”
实验学生：……
mad，对面会长更厉害。
周筠在看到卷子那一刻，对这次数学竞赛便有了百分百的把握。
上台领取荣誉证书和奖金，心中思考要买什么玩具回去给柯基。
徐觉知走了过来，“愿赌服输，我请你和你朋友吃饭。”
他看眼周筠旁边的季小明。
周筠拒绝，“不用。”
一开始他没应赌，徐觉知不必请他。
后者却没有放弃，“离这不远的KTV，有吃的还能唱歌，你一会带朋友过来。”
周筠：“我说过不用。”
“周筠。”
徐觉知叫他全名，这次他的语气中没有了平时的剑拔弩张，眼中含着不舍，“我要转走。”
周筠双眼微睁。
昔日的竞敌想要握手言和。
“明年就要高考了，我是因为父母工作才转来这边，户籍不在本市，我要回北方高考了。”
周筠手里拿着荣誉证书，心中的愉悦情绪被冲淡，这一刻他没有了开心。
两人虽然互看不顺眼，却也有着对彼此的惺惺相惜，平时没什么机会见面，可每一次见都像是在看一个老朋友。
徐觉知拿他当对手也当朋友，他要走了，希望周筠能参加他的辞行宴。
人每一天都在成长，成长得到，成长失去。
或许以后会在某一天再见，也可能现在就是这辈子的最后一面，世界上有太多人，我并不是特别的那一个，但至少在你的记忆中，我独一无二过。
少年间悄然带上伤感色彩，周筠带着季小明去了徐觉知的辞行宴。
徐觉知跟他聊了很多，两人像第一次见面时心平气和的说话。
说到动情处，徐觉知情不自禁的哭了起来，周筠绷着脸，眼圈也红了。
徐觉知叫了不少酒，说今天不醉不归。
同学都喝了些，周筠不会喝，但是喝的最多。
喝到最后胃直往上返，头晕目眩，徐觉知坐在他旁边也有人事不省的架势，还不忘跟周筠说，
“认识你我很高兴，我希望能在大学里再次看见你。”徐觉知呼出一口气，难受的说话费劲，“你考哪？”
“我？”周筠反应慢半拍，“我…我考清华。”
“那见不着了，我北大。”
“……”
然后两人就吵起来了，像每次见面一样。
“你凭什么考北大？”
“就你也配考清华！”
各自都想让对方考自己想考的大学，肉麻话到嘴边到底没有说出，少年的表达方式别扭又矫情，不舍无法宣之于口，未来只希望你能一直光明。
辞行宴散场，季小明架着周筠的胳膊把人从KTV带出来。
“会长，你今天可太疯了。”
酒喝了好几瓶，平时一点看不出来周筠这么能喝。
“会长，你怎么回去？”
周筠说话都不利索，翻出手机准备叫车，手机铃声先一步响起，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次才成功接通。
“喂，你怎么还没回来？”
现在时间晚上十一点，应羽泽在鹦鹉巷子待了一天也不见周筠回家，他因此还翻进去把狗带出来遛了。
临睡前看窗外，隔壁漆黑一片，绿漆门的锁依然没有被打开。
接电话用完了周筠最后一格电，他直接往花坛边躺倒，闭上眼睛人事不省。
“卧槽！”季小明吓得赶紧去扶他，周筠浑身骨头被抽走了，一摊烂泥扶不起来。
电话还在不断发出声音。
季小明听着熟悉，“应哥？”
“……季小明？”声音从听筒另一头传来，“你怎么在周筠身边？”
十五分钟左右，应羽泽风尘仆仆赶来，季小明挥手，“应哥，这边！”
周筠双颊绯红，眼睛和嘴巴都有浮肿，没有意识，靠自己无法站立，醉得不轻。
应羽泽伸手接过他搂着，“怎么喝这么多？”
活像深夜来接丈夫下应酬的妻子。
季小明好奇，“应哥，你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深更半夜，周筠醉酒还过来接，虽然之前关系有所缓和，但这好的也太快了点。
应羽泽：“我俩邻居。”
季小明：！
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关系，以前关系差到根本不给人发现的机会。
周筠浑身稀软，要不是人搂着现在能滑到地上躺着，应羽泽把他两条胳膊环自己脖子上，方便和季小明说话。
两人姿势多少有点暧昧，周筠脸贴着应羽泽脖子，嘴都要碰喉结上了。
“应哥，这样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
他和他女朋友都没这么亲密过，这方面他还挺纯情的，只是和女友简单的牵手拥抱。
应羽泽倒不觉得，没有季小明那么敏感，“不然怎么抱？我还能公主抱抱他回去？”
那样好像更不妥，有了对比，现在两人的姿势一下子合理了。
和季小明道别，应羽泽带周筠回了家，像上次半夜去医院把人放在车前方，他环着人开车。
到达家门口，周筠迷迷糊糊说了什么，应羽泽没听清。
周筠不算重，只是在手里有点滑抓不住。
“你喝那么多干嘛？”好学生这么喝酒，要不是他去接，周筠今晚极有可能夜不归宿。
周筠闭着眼睛不说话，也根本没办法回答，睫毛颤动算是回应，应羽泽闻着他身上的酒气，不臭也不香。
不能指望他自己上楼睡觉。
应羽泽把人带进家门，到楼梯前，弯腰把人扛在肩上。
周筠本就难受，胃里翻江倒海，肚子在人肩膀上受到挤压直接吐了出来。
“哇——”地一声。
“……”
应羽泽只感什么打在了自己背上，一阵恶寒涌出，差点没把背上的周筠甩出去。
“周筠，你真吐。”
他嗓音骇人，洁癖发作，脸色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难看过。
吐出去胃里好受不少，周筠迷迷瞪瞪挣开眼，眼前的画面扭曲旋转，伸腿在空中不断乱蹬。
他使的力气大，两人在楼梯上无法保持平衡，屁股上被狠打一巴掌。
“老实点。”
应羽泽现在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带着人大步回了房间，周筠因为醉酒恶心头晕，难受的不行。
两人到了床上，应羽泽双腿跪在他上方，伸手把衣服扒下来扔到地板上。
恶心的看都不想看一眼。
他不知道周筠有没有吐他自己身上，顺手也把人衣服脱了。
他没打算给周筠洗澡，现在人吐了，无法想象和呕吐物睡一晚是什么地狱情形，不得不洗。
周筠难摆弄不配合，一直乱动，应羽泽现在也没有好脾气，按着腰把他裤子扒了。
内裤连带着外裤一起脱下，双腿凉飕飕，周筠白嫩肉感的大腿叠在一起。
应羽泽发现了什么，手撑着两节藕白的膝盖，把周筠两条腿掰开看着正中间。
艹，怎么没毛啊。
这还是应羽泽头一次看见没毛的，物件跟周筠人一样……挺清秀的，他那处没毛，身上的毛发也少。
周筠大腿向两边伸展，靠近根部线条绷紧，应羽泽距离近，周筠大腿根蹭着他的牛仔裤。
下面空挡，周筠迷迷糊糊伸手去挡，他上半身衣服也被脱的七七八八，在他的单人床上醉意凌乱。
“*#！*-……”
他嘴唇浮动不知道说了什么。
应羽泽俯身压近听他说话。
周筠闭着眼，红晕的脸颊蹭着枕头。
“徐觉知……”
第33章
谁？什么知？
这名应羽泽从来没听过。
他千里迢迢任劳任怨把人接回家，周筠醉酒不醒就算了，嘴里还念叨别人的名。
“他谁啊？”应羽泽明显不爽，手指捏着周筠下巴把人脸摆正。
周筠没有意识，只是粉感的嘴巴无意识说着。
“徐、觉、知是谁？”应羽泽一个字一个字拖长音问他，三根手指并在一起轻拍周筠脸颊，试图让人清醒。
周筠迷迷瞪瞪睁开眼，双眼涣散没有聚焦点。
应羽泽又压近点，看着人迷糊样，语气没了刚才几分躁，“徐觉知是谁？”
周筠黑色的眼珠一帧帧移动，定格在应羽泽脸上。
“煞笔。”
“……”
说他还是说徐觉知？
没等到答案，周筠眼皮再一次以惊人的咬合力合上，半醉半睡过去。
应羽泽抽他的心都有了，从人身上起来，手掌撑着床，手臂一动赫然发现周筠一只手握在他手腕上，轻轻的攥着，无名指指尖扣着脉搏。
周筠身上被扒个精光，家里不是楼房，回家半个小时左右才有人气，应羽泽体温高，相当于热源，热源消失，周筠裸露的身体大片和冷空气接触，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应羽泽肉眼可见他身上的反应，因为冷，周筠还无意识去找他，往他的方向靠。
一个跪着一个躺着，周筠没力气起来也够不着应羽泽，只能扣着人手腕，把人往下拉。
“你扯什么？”
应羽泽被他扯得有点心痒痒，还是不抽他了，人本来就长得瘦，他再打几下把人打散架了。
两人姿势明眼人看了都觉得奇怪，可房间里只有他俩，应羽泽也不是明眼人。
两个男的脱衣服在床上再正常不过的事，想入非非的画面被他过滤的七七八八。
还得带人去洗澡。
忍着恶心看了眼地板上脱下的衣服，他捞起丢进垃圾桶里，衣服他不会再要了，周筠洗洗还能要。
他身上穿着条牛仔裤，把床上的周筠弄下来往隔壁的卫生间走。
门外地板上一圈咬得稀碎的卫生纸，应羽泽肩上扛着周筠，看着一地狼藉太阳穴都跟着突突。
他带周筠回来时还没有这样。
楼梯上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应羽泽弯身去看，柯基嘴里咬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卫生纸正往周筠刚才的呕吐物上盖。
小狗知道脏，小狗知道难闻，但小狗爱周筠，小狗爱他。
大壮忙前忙后，呕吐物已经全部被卫生纸覆盖，整只狗累得不行。
应羽泽也没想到大壮能这么有灵性，还知道哪里脏，收拾卫生。
楼梯上那堆呕吐物也不能摆着，应羽泽叹了口气，大手在周筠屁股蛋上扇了一掌。
“你怎么赔我？”
把周筠放回房间，应羽泽忍着不让洁癖发作，速战速决把呕吐物清理好。
柯基一脸崇拜的看着他，在他脚边蹭两下。
应羽泽把它弄翻，脚掌在狗肥美的身上晃两下。
“你比周筠省点心。”
话落继续去楼上收拾那个不省心的。
卫生间空间狭小，应羽泽第一次在周筠家洗澡就体会到过，现在花洒下站两个大小伙子更迈不开脚。
周进没有意识，七扭八歪，头和胸往后仰，应羽泽一边冲澡还得一边扣着他以免摔了。
在浴室里滑倒磕着后脑勺可不是开玩笑的。
水流打在两人身上，让皮肤间变得湿热光滑。
“徐觉知……”
应羽泽呼噜一把他的脸，把黑色碎发都给他拢到脑袋后面去，花洒下周筠五官立体皮肤莹润，水珠不断从他身体部位往下滑。
“徐觉知，我会想你的。”
“你想个屁。”
应羽泽给他来回搓搓洗洗，徐觉知今晚重在参与，人不在，倒一直活在周筠嘴里。
“你想他干嘛？”
周筠脸上出现难过，嘴巴都瘪了，“我舍不得。”
眼尾带上伤情色彩，水流化成泪珠从他眼角滑落。
一时间这个名字让应羽泽更加好奇，抓心挠肝想知道到底是谁，跟周筠什么关系，今晚周筠喝醉是不是因为他。
周筠嗓音沙哑，“徐觉知。”
“你把眼睛睁开看看现在谁在给你洗澡。”
周筠闭着眼睛，“徐觉知……”
“……”
从他给周筠脱衣服要洗澡开始，这个名字就阴魂不散的一遍遍冒出。
破案了。
徐觉知是个搓澡工。
不甘心。
他在这当苦力，忍着恶心收拾卫生，把那堆呕吐物收拾干净汗都出来了，周筠嘴巴里还叫着别人。
怎么不见叫他？
不是说五岁之前就认识了吗，他也没见周筠人事不省时叫过他名字。
白眼狼。
“搂着点。”应羽泽拉着他胳膊环脖子上，伸手拿过架子上的香皂开始在手心见搓。
香皂在他手中小得像块鹅卵石，白色绵密泡沫搓出，应羽泽把香皂丢回去，掌间的泡沫揉在人身上，耳朵、脖颈、胸、小腿、脚趾间。
上上下下给人抹了个遍，确保都洗干净了，在花洒下带人冲水。
浴室里烟雾弥漫，应羽泽低头看着周筠的物件，鼻子呛水周筠难受的睁开眼，胡乱拍着脸，应羽泽给他抹了一把。
“好受点没。”
他反应慢慢地点点头。
看着周筠视线一直在下面窥探，应羽泽伸手拎起他秀气的家伙惦惦，轻的要命，嘲笑说：“你长这么小，以后怎么娶老婆？”
周筠眼睛缓慢转动。
宿醉绯红的脸对着应羽泽，像是不理解他在说什么，歪头。
应羽泽带着他的手摸自己的，沉甸甸一坨，“这才叫真家伙。”
人不可貌相，兴许周筠bo起后会大些，可这方面应羽泽一向自信，从小到大还真没人比得过他。
“怎么样？羡慕吗？”
周筠脑子生锈，根本不知道现在在干什么，迷糊顺着人话说，“羡慕。”
“想要吗？”
他有些口渴，在应羽泽面前咽了下口水，舌尖舔在唇角，“想要。”
应羽泽身上被一激，脑子连带着浑身发热，“你想要就想要，表情这么奇怪干什么？”
周筠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表情，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两人身上冲干净，应羽泽把花洒闭掉，自己身上的水分擦干，拿过浴架上的浴巾把周筠从头到脚裹住，扛肩上回房间。
来来回回折腾一晚上，应羽泽早就困了，衣服懒得穿，身上都洗干净了，躺床上又不脏，直接和人窝在单人床上睡去。
清晨窗外鸣着鸟叫，被子里两双脚纠缠，周筠是被渴醒的，睁开眼是应羽泽放大数倍的沉睡侧颜，对方仰躺着，他像虾米一样侧卧在人身边，应羽泽的手掌扣着他的肩，他的脑袋枕在人手臂上。
“……”
从太阳穴到脑仁一路有电钻在转，周筠身体沉重倒却十分干爽，他从被子里爬起来，被褥滑下他的身体，他身上没穿衣服，连条内裤都没有。
周筠大脑宕机，被使了咒语成了木头人。
他为什么会光着和应羽泽睡在一起，昨晚和徐觉知到KTV后记忆截然而止，他只朦胧记得徐觉知要转学离开本市，他和人喝了酒，怎么回的家，一点记忆也没有。
应羽泽还在熟睡，没有苏醒的迹象。
不光他没穿衣服，应羽泽也没有穿，对方的身材不像这个年纪的少年干瘦似竹竿，他身上有着效果显著的锻炼痕迹，恰到好处的薄肌，不夸张也使得他的外形更张扬。
周筠脸红不敢看，整个人忙从被子里爬出来，这一动，直接把应羽泽吵醒了。
对方有起床气，抬起眼皮漆黑的眼睛盯着周筠，猎鹰锁定目标。
“乱动什么？”
应羽泽不耐烦把他扯回来，搂着继续睡，周筠整个人在他怀里僵直，赤裸的皮肤贴在一起，周筠脑子发晕，好像昨晚的酒还没有醒。
直到上午十点应羽泽才悠悠转醒，身边早已没了人，周筠穿戴整齐坐在书桌前学习。
“你一大早上起开就学习？”
应羽泽盘腿坐起，腰间盖着被子，显然对早晨初醒把周筠拉回被窝的时间段没有记忆。
“把衣服穿上。”
应羽泽活动肩膀，“没有，扔了。”
周筠：“你扔衣服干嘛？”
“你还好意思问，昨晚上吐我一身还没找你算账呢。”
周筠没想到还有这一幕，心虚爬上脸颊。
“昨天，你带我回来的。”
“嗯。”应羽泽现在有自己的好奇，“周筠，问你个问题。”
周筠低头看着课本上的知识点，“什么问题。”
“徐觉知是谁？”
不知道应羽泽为什么问起，周筠：“没谁。”
欲盖弥彰，像是隐瞒着什么一样。
“没谁你昨天晚上念叨一宿。”应羽泽从床上下来，走到桌边。
卧室里还开着半扇窗，一个裸男走到窗边，周筠连忙拉上窗帘，将天空的阳光阻隔在窗外。
“你先把衣服穿上。”
“你先回答我徐觉知是谁？”
应羽泽把他扣在自己和书桌中间，背脊伸展，颈长肩阔，周筠眼神飘忽不知道往哪里看。
“一个朋友。”
“不信。”应羽泽像豺狼虎豹目光叼着他，“朋友你睡觉做梦挂嘴边，你梦着他/她做春梦呢？”
周筠看着他的脸，这张脸无数次在他梦里出现过，他对视应羽泽的眼睛，仿佛要被吸进去一样。
应羽泽的眼睛看谁都深情。
周筠一把推开他，“你才做春梦！”
应羽泽嗤笑：“春梦还要我自己做？”
对于他来说没有春梦，应羽泽要喜欢谁，不会有人拒绝和他谈恋爱。
周筠很清楚这一点，教室里书桌上堆的放不下的情书和零食，外出不间断有人过来要联系方式。
他深知应羽泽的受欢迎程度。
周筠表情带上平时的萧然，“把衣服穿上，我做不做春梦，梦见谁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
关你事个屁。
周筠从衣柜里掏出一件上衣甩在应羽泽身上，“穿件衣服吧你。”
“……”
追着问，把人问烦了，周筠才跟他解释清楚，徐觉知是他竞赛认识的朋友，很快要转离本市回北方高考，以后很难再见到。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昨晚辞别宴伤感，周筠才念人名字念了一晚上。
哪怕听了解释，应羽泽心中仍然不得劲，他怎么不知道周筠是这么念感情的人，平时也没见对谁那么不舍过。
“确定很难再见？”
周筠掀起眼皮，“如果大学没考在一个地方，估计这辈子很难再见。”
“你们还约定大学考同一个地方？！”应羽泽语无伦次，“你跟他约定这些干什么？”
“没约定过，只是提了一嘴考什么大学。”
“他要找你约，你也不能跟他约，知不知道。”
周筠停下笔，“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要约也是跟我约。”
“跟他约不行，跟你约就可以？”
“那当然了，咱俩什么关系，他什么关系，咱们可是好朋友好兄弟。”.
“确定周筠每天中午都在班级？”
“当然了，我听别人说他学习可变态了，一天在学校都没有睡觉的时候，雪瑶，你说他会不会是机器人。”
“怎么可能。”卢雪瑶手持小圆镜对着自己漂亮明媚的脸照照，阳光反射在镜片上的光打在她眼睫。
小镜子收起，卢雪瑶拿出她准备好的练习册。
心中有所顾虑，问朋友说：“你说周筠会给我讲题吗？”
“怎么不会，他可是学生会长，帮助同学是他的义务，更何况是学习这方面，再说你长这么漂亮，谁能拒绝的了你。”
卢雪瑶浮在空中的心落地。
最近网络上带校园tag的视频很火，大家都追溯青春蓬勃的朝气感。
作为一中的校花，网络上的校园女神，卢雪瑶紧跟热点，势必要抓住流量。
她本想邀请应羽泽，但因为上次对方拒绝载她去她想去的甜品店，卢雪瑶犹豫了，觉得对方不会这么轻易同意。
长相漂亮会得到优待，卢雪瑶有，所以性子较为傲，可巧了，应羽泽长相也是实打实的万里挑一，也很难搞。
她向人示好过，应羽泽就跟没看见一样。
最近她小姐妹群里突然有人有感而发说学生会长长得也不错。
卢雪瑶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问了才知道是周筠。
她偷偷去周筠班级看过，模样不是应羽泽那种惊天地泣鬼神的俊逸，可胜在气质突出。
像校园文里冷冰冰不苟言笑的学霸男二。
单方面考察几次，卢雪瑶决定跟周筠拍有关校园向的视频。
“你一会就在旁边架好镜头，能不让他发现就不让发现。”
下意识反应才是最自然的，卢雪瑶不是没和人合拍过，镜头一开有些人手舞足蹈控制不住自己。
“等他发现了，我再跟他解释说是拍视频。”
中午用过午饭，卢雪瑶抱着她的练习册来到一班，果不其然周筠就在里面学习。
一班空旷，只有周筠一个人。
她踩着白色运动鞋走进去，把椅子调转，在周筠前桌坐下。
“周同学，我可以问你几道题吗？”
卢雪瑶朋友也紧随其后溜进来，在周筠侧后方架好手机。
卢雪瑶没看镜头怕露馅。
周筠握着黑色水性笔，“哪一题？”
没想到对方真的会给他讲，卢雪瑶撩了下乌黑的秀发，翻开练习册指了几道题。
“这个、这个还有这些。”
她指出来的问题不少，希望素材能拍得多一些。
任何人问题，周筠都不会拒绝解答，哪怕是学校论坛里应羽泽的绯闻女友。
论坛里不少人磕两人的cp，帅男美女，放在一起养眼。
周筠从来不看，不给自己找刺激。
他耐心给人解答，一一讲了一遍后，发现卢雪瑶在弄头发。
“会了吗？”
“啊？没，没有，你再讲一遍。”
周筠：“如果你不认真听，我不会再给你讲。”
这样浪费时间。
卢雪瑶：“这次一定听。”
卢雪瑶本着走艺考，文化课分数不需要太高，结果周筠这么一讲，她还真听进去给听会了。”
卢雪瑶拿过他手中的笔，“这么解对不对！”
她在练习册上写下解题步骤，周筠指尖移动，“这里公式改一下。”
卢雪瑶醍醐灌顶，飞快写出答案，明艳的笑容在脸上绽放开，镜头里一男一女面对面坐着，男的沉着冷静，女的热情阳光，氛围感拉满。
但这还远远不够，她笑没用，周筠也得笑。
问完题，卢雪瑶没有离开，而是开始给周筠讲笑话，希望能抓拍到画面。
讲了五六个，周筠神态依然不动如山，她还专挑自己觉得好笑的讲，结果人家嘴角都不勾一下。
周筠被吵得有些无法集中，他依稀能猜到卢雪瑶给他讲笑话是想让他笑，至于为什么不清楚。
为了能清净学习，在卢雪瑶又费尽口舌讲了一个笑话后，周筠勾起嘴角轻轻对她笑了一下。
这一笑如冰雪初融，数百朵栾花在他身后绽放，充当背景板。
OK了！
朋友给卢雪瑶打手势。
“周同学，我题问完了，就不继续打扰你了。”
拍摄的整个过程，周筠都没有发现，卢雪瑶自然也没提，带着朋友溜之大吉。
在走廊查看摄像素材，不论是光影角度还是结构人物都十分完美。
卢雪瑶：“拍挺好的，一会我剪出来配个bgm就发上去。”
素材多，够她发好几条了。
下午一点，卢雪瑶将剪辑好的视频发到她的媒体账号上。
文案：你会为我怦然心动吗？
发布十五分钟，点赞破万，评论破五百，相当好的浏览量，有冲热榜的趋势。
“老婆更新了。”
“男生是谁？男朋友吗？”
“妈呀失恋了，雪雪男朋友好帅啊。”
“有男生账号吗？想要！”
“太有感觉了，好像回到了上学的时候。”
“男生是谁？又冷又帅，像那种不理人的类型。”
“天杀的，我就喜欢不理我的。”
“他的眼睛是瑞凤眼！很少见的眼型，现实生活中应该更好看吧。”
“太配了，他笑起来，心脏被狙击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小说男女主，冷漠的学霸男主和小太阳美貌女主。”
“视频里两个人谁都可以，无条件跟我结婚。”
“男生账号还没找到吗，我真的很需要！！”
等下午三点卢雪瑶再次查看手机时，发现点赞量已经破了百万。
没想到流量这么好，卢雪瑶本以为最多五十万赞，现在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很快校园论坛也出现了卢雪瑶的视频贴。
“惊！学生会长居然跟卢雪瑶拍了视频！”
“我看见的时候我人都傻了。”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周筠这么帅。”
“偷拍的吧，她拿手机周筠不会给她扣分吗？”
“午休时间不抓手机的。”
“那条视频挺火的，我刚才看都一百多万赞现在冲二百了。”
“果然谁都拒绝不了美女，学生会长也不例外。”
季小明把手机凑到应羽泽眼前。
“应哥你看是会长，这视频现在可火了。”
发出去几个小时已经有不少人翻拍。
视频里男女生穿着一样的校服，坐在一起学习做题，女生时不时反应俏皮，男生大部分时间看着书本，可最后盯着女生轻轻一笑。
校园青春在这一刻生动体现。
应羽泽意外周筠会出现在卢雪瑶的视频里，更意外他居然会对卢雪瑶那样笑。
他看着周筠的笑颜许久，猜不透他眼中的情绪。
之前卢雪瑶找校牌让周筠留灯，周筠留了，直到卢雪瑶找到才离开。
季小明啧啧摇头：“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
“什么意思？”
季小明：“当然是像学长这么冷漠的人也喜欢卢雪瑶了，应哥你见会长平时对谁这么笑过。”
别说这样笑了，见没见过周筠笑都得另说。
晚上晚自习放学，应羽泽看见周筠第一句就是。
“你喜欢卢雪瑶？”
周筠皱眉：“你忘吃药了？”
应羽泽的问题毫无依据且无厘头。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不喜欢。”
“骗人。”应羽泽俯身贴近，眼睛盯着他，嘴里说着他的把柄，“我都看见你勾引她了。”
就在那条和卢雪瑶合拍的视频里。
周筠矢口否认：“我没做过那种事。”
应羽泽根本不信，“你不勾引她，笑那么好看干嘛？”
第34章
“你脑子是被外星人用飞船吸走了吗？”
周筠毫不留情对他说。
应羽泽眨眨眼，没想到周筠不光不跟他解释，还骂他。
冷风吹气他的发，让他像个大傻瓜。
应胜君从来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她哥，在她眼里应羽泽就是个长得帅的傻子。
“你怎么这么无情？”
周筠摘下书包挂到车把上，他今天带回来的书有些多，很多学习资料他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笔记和便签都用不上了。
面对应羽泽无厘头的质问，他实在想不起来今天到底哪里勾引了卢雪瑶，和她唯一的交集只有今天中午给对方讲了题。
他有时候真想撬开应羽泽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稀奇古外的过滤工具，让他的思想和天方夜谭一样离谱。
周筠问出不相关的问题：“你晚自习睡觉了？”
“没有。”他打了一晚上游戏。
“没睡觉就说梦话，去医院看看吧。”
“……”
应羽泽手臂揽住周筠的脖子，“真想给你一拳。”
上半身重量压在周筠背上，周筠视线中是应羽泽线条清晰的手骨和修长的指节。
他的手跟他的身材外形一样具备成男特征，每说一句话，都能感受到喉颈胸腔的共鸣震动。
昏暗的夜色里，他的后颈被应羽泽的体温围住，耳根跟着一起发热。
他缓慢扇下睫毛，“你要打我，我就给你告老师。”
应羽泽笑了，“我要打你，还能给你留胆子告老师？”
把人拖进封闭的黑色空间，给人教训就得教训到完全听话为止。
周筠甩他的手臂，“回家。”
他走到车边拿起头盔，简单的校服让他穿得整洁利落，周筠穿什么衣服都会穿得一板一眼，加上冷漠冰山的气质，很有他的个人特色。
应羽泽明亮的瞳孔看着他的侧脸，现在的他又和卢雪瑶视频里不一样，明明是同一张脸，却是不同的感觉。
他也说不上来区别，因为他的脸没有变。
周筠沉默寡言，冷冰冰的眼睛里却藏着很多。
虽然确实有些地方很惹他不快，但要真打，应羽泽还真下不去手。
“我哪舍得打你。”
他又凑过去。
周筠把头盔抛给他，“说了，你打我，我就给你告老师。”
应羽泽接住头盔，下颌处扣好纽扣，带着人回了家。
最近温度越来越低，周筠抓着应羽泽衣服的手被风和冷空气打得肿疼，有刀子在他皮肤上刮。
到了鹦鹉巷子，应羽泽把书包递给他，手指碰到他冰凉的指尖，一路回来周筠的手又干又红。
指甲和手指连接处有龟裂的裂口，细细几条。
“你手冷怎么不揣我兜里。”
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他开车也没法手插兜。
周筠接过书包没急着回家，一条腿抬起，书包垫着大腿，拉开拉链取了几本书出来，之后把鼓鼓囊囊的书包递回去。
应羽泽不明所以，“干嘛？”
让他去卖破烂？
附近也没收废品的吧。
周筠表情寡淡，“里面都是我不用的学习资料，知识点齐全，你拿回去看。”
应羽泽接住书包，“给我这种东西，我也没时间看。”
“你不打游戏就有时间。”周筠声音冷得跟冰窖一样。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不是说要约定考大学吗？”
应羽泽一愣，没想到随口一说周筠听进去了。
“你那点分我怎么跟你约，跟徐觉知约还差不多。”
“我这点分怎么就不能约。”怎么又提徐觉知，这人最好别让他逮到。
应羽泽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嫉妒心，可能生活中的所有同龄人里属他和周筠认识最久，几年前刚上高中他对周筠的好奇一点不少。
所以只要出现一个和周筠关系凌驾于他之上的人，他都会忍不住自身丑陋的情绪。
“那就约定好了。”周筠解开绿漆门上的锁，“我要和你考一个地方的大学。”
他声音轻飘飘的散在空气中，应羽泽倒嘴硬着，“再说吧，毕竟我那点分去哪都费劲。”
“可我相信你。”
“什么？”
应羽泽想下车去拉他，周筠早已走过小院进了屋里，炽白的灯光隔着窗帘亮起，应羽泽拎着书包，三十四十秒才有动作。
秋叶干瘪落了一条街，他骑车离开了鹦鹉巷子。
周筠回到家是热情迎接他的柯基，把狗抱起来惦了惦，一起去了孙悄的房间。
天气越来越冷，最近孙悄没有回家，算算也有快半个月，他从柜子里翻出黑色大包，将孙悄的厚衣服厚裤子叠好放进去，大伯又邮来了很多果干，他拿塑料袋分出一大半装好，一起塞进黑色包里。
今晚他要去给孙悄送衣服。
路途较远，夜晚风凉，周筠点点柯基湿润的鼻尖，“今晚不带你了。”
他口吻怜惜，“怕冻坏你。”
出门又给自己加了厚外套和毛线帽，周筠拎着包出门，走出巷子几百米扫了辆共享单车。
一开始去孙悄的单位还需要导航，去的次数多了，路自然就熟悉了。
孙悄很少让周筠去看自己，每次都是周筠自己主动。
他很少表达感情，嘴巴不会说，但他只是想念妈妈，可偏偏妈妈的苦难都因为他。
是他欠妈妈的。
周筠风尘仆仆来到博物馆附近，长时间骑行让他的身体不再那么冷。
博物馆附近坐落着一个保安室，外观和博物馆的外形相呼应，带着久远历史的浑厚和神秘。
因为建造的精美，第一次来很少会有人认为那是保安亭，还以为是卖纪念周边的地方。
保安室的灯亮着，每晚有两名人员值班，直到七点早班人员换岗。
周筠不知道孙悄今天有没有夜晚，要是有正好见一面，要是没有只能麻烦下叔叔或阿姨把衣物转交给妈妈。
幸运的是孙悄今晚值班，坏消息她状态疲惫，正趴在桌前睡觉。
周筠站在窗外，喉咙无法进入空气，眼里满是愧疚与心疼。
很快屋子里出现了第二个人，一个穿着保安服的中年男性，周筠见过他，上次他来送李子时，男人刚好过来找孙悄，妈妈给他介绍说这位是李叔。
周筠只知道这个男人姓李，而且和妈妈好像很亲近。
他下意识的直觉向来很准，保安室里李远山轻轻在孙悄肩上批了一件衣服，静静的无声的看着她。
周筠攥紧了手中的带子，眼神变得混浊泥泞，像是感受到了目光，李远山向窗外看来，两人隔着玻璃在夜色中对视。
保安室里打着小太阳，睡觉不至于着凉，周筠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孙悄身上的衣服拿开，从包里找出一件盖在她身上。
李远山去饮水机那边给周筠接水，一次性纸杯接住热水水流，扭头看见周筠的动作无奈笑了笑。
但还是惊讶问，“小筠，你怎么这么晚过来，找你妈有什么事？”
孙悄睡得沉，周筠没有接那杯水，“我来送衣服。”
周筠身上散发着对李远山的排斥，李远山自然能感受到，从第一次见这孩子，他就觉得周筠好像不喜欢他这个叔叔。
为什么呢？
只有周筠自己知道。
因为怕他抢走妈妈。
他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没有，他只有妈妈。
可造成这个局面的，偏偏是他自己。
如果当初他没有开口叫那声爸爸，结局会和现在不同，孙悄不会伤心欲绝辞职，留在昔日满是和丈夫回忆的岗位上每一秒都是煎熬，为了养活五岁的孩子一开始换了很多工作，最后选择了工资最多的博物馆保安。
如果不是因为他，也许跟他抢母亲的李远山也不会出现。
他也因为自己失去了自己的三口之家。
李远山：“小孙一直很挂念你，天天跟大家伙提你，你是好孩子。”
他看着少年手里鼓鼓囊囊的黑包。
“给叔叔吧，你拎着也沉。”
“不沉。”周筠没有给，“我一直拎着，一点也不沉。”
李远山目光复杂，他是成年人，周筠是少年，有些话他一个陌生的叔叔没有资格对周筠说。
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太阳离了谁都能转。
他和孙悄一起共事有五年了，彼此之间都有好感，孙悄一直不答应他，他知道是因为周筠。
有些孩子是接受不了父母二婚再找的。
也许周筠就是这样的孩子。
人是自私的，他想和孙悄好，可这不能越过周筠。
周筠是个好孩子，现在高三，明年就高考了，他一个中年人后面的人生可以说是一眼望到头，不能影响周筠。
李远山对周筠态度依然和善慈祥，“怎么来的，一路上冷不冷。”
周筠垂下眼，“还好。”
李远山没有在他面前捅破窗户纸，至少不是现在。
“外面冷，叔帮你叫车回去。”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周筠没待太久。
他深深看了孙悄一眼，无声离开，跟他来时一样。
李远山跟了出来，还是帮他叫了车，给司机塞了五十块钱，猫着腰对车里的周筠说，“到了给叔打个电话，没叔号码给你妈发个消息也行，她后半夜会醒，知道你来一定老高兴了。”
周筠坐在昏暗的车厢里，黑雾将他包裹，愧疚从心底炸开。
车辆启动，他陷入了厌恶自己的快速漩涡，紧咬着下唇，不在暗处发出任何声音。
他又有什么资格捆住妈妈让李远山远离。
他为什么这么自私，妈妈也有自己的生活。
改嫁也好，只是和李远山当男女朋友也好，他没有任何借口能去干涉。
他只是…只是不想失去妈妈。
周筠浑浑噩噩回到家，给李远山发了消息。
李远山：“早点休息。”
周筠看着回复久久没有缓过神，柯基不知道在哪，应该在二楼房间睡觉。
今晚没有喝睡前牛奶，周筠洗了澡回房间，没有坐在课桌前，他累了，想直接休息。
用手机设置闹钟，发现何真率和季小明都给他发了消息。
何真率：“不是，会长，这么帅！”
何真率：［视频链接］
何真率：“四百六十多万赞，你是真火了。”
何真率：“苟富贵勿相忘！”
季小明：“会长，你啥时候和卢雪瑶合拍的视频。”
季小明：“有人想要你微信都要到我头上了。”
季小明：“求变帅教程。”
周筠一头雾水，他手机里没有任何视频软件，点开何真率发来的视频链接，显示需要下载短视频软件，周筠犹豫不决。
视频软件在周筠刚得到手机时下载过，后来都删掉了，他手机里没有任何娱乐软件，看新闻的也没有，只有百度和其他学习类软件。
那是他初二的时候，拥有了自己的第一部 智能手机，也让他彻底想起了父亲的死。
当年精神病当街杀人案轰动一时，媒体争相报道，现在拿出来解说也有几万的点赞和转载。
博主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监控视频，在里面周筠看见了自己的爸爸，他做梦都希望对方能回来看看他。
可梦里爸爸没来过，除了照片，他已经记不得爸爸的声音了。
看见视频他本能的停下，里面有爸爸的声音，不光有爸爸的，还有他的，伴随着那声孩童的呼唤还有几声枪响。
当时的监控不清晰，博主也打了马赛克，但周筠还是看清了，在自己呼唤后父亲倒在了血薄中。
“这孩子真坑爹。”
“孩子跟他爸上辈子有仇吧。”
“看的我气死了，最烦熊孩子，他要不叫，警察不能死。”
“真踏马坑爹，生他不如生叉烧。”
周筠握着手机的手掌颤抖，没有点开视频也没有下载软件。
他希望自己的背上能长出乌龟和蜗牛那样的壳，破开骨头扎进肉里，他缩进去，再也不出来。
他对自己厌恶到了极点，他的过错害了爸爸也害了妈妈。
出现在网络上那一刻他想把自己的脸撕烂.
“晚上不用来接我，我约了朋友去唱歌。”
卢雪瑶对妈妈说道，下车关上车门。
从昨天开始她一直保持着好心情，昨天发布的视频火了，四百万的点赞，一夜之间让她涨了不少粉。
今天天气格外的好，她哼着小调，脚步轻快地走进高三教学楼，迎面看见了等在楼门口的周筠。
“能谈谈吗？”
卢雪瑶咽了下口水。
两人来到一间空教室。
卢雪瑶偷拍视频自知理亏，先发制人开口，“昨天偷拍你是我不对，希望你能原谅我。”
“我原谅你。”
并没有想象中的争吵，周筠很平静，其实卢雪瑶也预料到了，毕竟那条视频那么火，给周筠也涨了不少人气，评论区不少跟她要周筠社交媒体账号和联系方式的。
“只要你把那条视频删了。”
卢雪瑶不可置信，圆瞪双眼，“删了？！”
她作为校园女神难得失态，那么好的流量和热度，她不可能删除，那条视频给她带来流媒空前绝后，上一次还是她第一次发布视频的时候，她第一条视频青涩懵懂，大家都喜欢青春气息，足足有两百万点赞。
那是她近两年视频最高的点赞，现在好不容易又有一条大爆，她考虑过给周筠道歉，但没考虑过删除。
更何况她的视频也给周筠带来了好处。
卢雪瑶：“这个…不是那么好删，它流程很复杂的。”
“要多久才能删除？”
卢雪瑶支支吾吾。
其实点个删除键就可以，但是卢雪瑶舍不得。
“我没有其他责怪你的意思，你只需要把视频删除。”
他不是傻子，“删除视频很快，我看别人删过，动动手指就可以。”
话说到这份上，卢雪瑶知道周筠铁了心让她删。
“我尽快，等我回教室就删。”
“好。”
不管怎么样先走再说，视频她可以删，但绝对不可能是现在，有些视频就算是过去一个月也会给账号带来巨大的流量，她一个月或两个月后再删也是删。
朋友听说后为卢雪瑶打抱不平。
“删了干什么，他不知道有多火吗？”
卢雪瑶：“你有他账号吗，我看能不能给他屏蔽掉。”
朋友犯难：“我没有。”
这可怎么办啊。
卢雪瑶苦恼：“没办法，这段时间躲着点周筠吧。”
“能行吗，他值日天天站校门口。”朋友拍桌子，“雪瑶你怕他干什么，你的账号爱发什么发什么。”
说完，朋友和卢雪瑶都不由自主的开始心虚。
就是因为心虚，嘴巴上才更加叫嚣.
“周筠，你帮我看看这道题。”
何真率把练习册塞过去，周筠眼下浮着青黑，状态不佳，“你怎么了，昨天没睡好？”
“有点。”
周筠拿过练习册给何真率讲解题步骤。
“诶，我昨天给你发的视频你看了吗，你现在可火了，今天早上都有隔壁学校的女生来看你。”
周筠：“你手机带了吗？”
“带了。”
“一会下课能帮我看下那条视频还在不在吗？”
“你自己看不就行了，就在卢雪瑶的账号。”
“我没视频软件。”
何真率惊了，可周筠没有还挺合理的，“行，我一会帮你看看。”
下课何真率去洗手间翻看手机，卢雪瑶和周筠一起拍摄的视频还在，而且被置顶了，热度居高不下，甚至成了翻拍热点。
回教室——
“我刚才帮你看了，视频还在。”
瞬间，何真率感觉到周筠呼吸都僵了。
“咋了？喘气啊周筠。”
周筠按住他，“没事。”
“真没事。”看他这样子，何真率猜，“你是不喜欢那条视频吗？”
周筠点头。
何真率想起昨天论坛看到的，有人惊讶周筠和卢雪瑶合拍视频，他看见时也吓了一跳，很快有人说可能是偷拍，何真率也怀疑过。
“这条视频是她偷拍的吗？”
“嗯。“周筠没再多说，“下节语文，把卷子找出来吧。”
季小明下课时收到何真率发过来的消息。
“中午陪我去找趟卢雪瑶。”
“找她干嘛？”
“她偷拍我兄弟，找她删视频啊。”
“那你就自己去呗。”
“我一个大男的，我哪好意思，别传出去我欺负女生。”
“我去能干嘛？”
“起到一个辟谣机的效果。”
“……你咋不找章鱼哥？”
“张渔歌不跟外班人说话，怕别人笑他名字。”
季小明看着聊天内容，“原来是偷拍啊。”
周翼：“什么偷拍？”
“就昨天卢雪瑶发的视频，是偷拍的会长，会长想让她删除，但她没删。”
应羽泽埋头在后面趴着。
中午吃完午饭，何真率找到季小明，两人在小卖部吃完了两根雪糕也没有动身。
“你说咱们去要求人删视频会不会被打啊。”
“光天化日谁敢打我？！”
“卢雪瑶追求者挺多的，揍咱俩不是轻飘。”
“有应哥呢，应哥不可能看着我挨揍。”
也是，应羽泽挺义气的。
何真率把冰棍一口塞完，拍拍手准备出发。
“诶，你等等，咱们好像不用去了。”
何真率：？
“卢雪瑶好像把视频删了，我这里看不见了，你看看你手机上还有没有？”
何真率拿出手机翻，确实没了。
卢雪瑶给删了。
删了就行，省得他们去做恶人。
然而视频删除不久，一条新发的视频再次节节高升。
依然是校园tag标签，换了首糖果感觉俏皮轻快的甜歌，也换了男主角。
视频里和卢雪瑶在一起的不是别人，正是应羽泽。
“我靠！应哥！”季小明：“什么情况。”
何真率伸头去看，视频里赫然是并排站在一起的应羽泽和卢雪瑶。
两人身高差明显，一个高大，一个娇小，颜值更是一个比一个赏心悦目，点赞量的势头一点不输昨天周筠的那条。
论坛里再次掀起一波讨论。
“报！卢雪瑶把昨天和周筠拍的视频删了，和应羽泽合拍了。”
“会不会是应羽泽看见吃醋了，主动找卢雪瑶拍。”
“有点好磕怎么回事。”
“他们俩什么情况？”
“卢雪瑶不是一直挺喜欢应羽泽的吗？”
“他俩不会真在一起了吧。”
前桌的女生不断讨论着，周筠漠然看着试卷上的字母。
笔尖停着许久也没动。
为什么还不上课——他心中想。
第35章
“果然有和应羽泽的，就把周筠那条删了。”
“两男争一女？劲爆！”
“谁谈恋爱学生会长都不会谈吧，不太信他会追卢雪瑶。”
“周筠不可能追人，除非你违规违纪。”
“楼上不要太形象。”
“周筠一看就是禁欲性冷淡的脸啊。”
何真率：……
这说得也太过分了，把他兄弟性冷淡都弄出来的。
“是偷拍！卢雪瑶偷拍心虚当然把那条视频删了。”
何真率连发几条，都没有引起关注，摇人叫季小明和季小慧一起，顺便拉上张渔歌，结果都石沉大海，水花都没激起来。
周筠那条是偷拍，应羽泽那条不会也是吧。
可看着不像啊，周筠被偷拍视频里只有他的侧脸和背影，应羽泽可是实实在在和卢雪瑶站在一起露正脸的。
［何真率：应大校草和校花怎么回事？是偷拍吗？］
季小明收到消息回头看了应羽泽一眼，发现人心情还挺好。
这个问题都不用他考究，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不是偷拍。
俊男靓女视频热度又是一大把，季小明没去想应羽泽为什么会和卢雪瑶拍视频，兴许两人互有好感也说不定。
只是平时也没看出来应羽泽对人多特别，和对其他女生一样都一视同仁，论坛里有些太疯狂了.
“雪瑶，热度怎么样，能不能超越上一条。”
卢雪瑶不断刷新评论。
评论区：
“好帅！怎么一个比一个帅！”
“上个视频怎么删了，我的清冷老公［哭哭］。”
“上条视频隐藏了吗，怎么不见了。”
“靠，这人是不是应羽泽啊！好帅看着好像。”
“应羽泽是谁？快给我资料。”
“深市一中的校草！本人超帅，不上镜，见本人直接掉口水那种。”
“有没有账号，端上来。”
“好配好配。”
“我还是喜欢昨天那个，这个我把持不住，怕他出去偷吃。”
“他的每一根头发丝都有女朋友。”
“在谈吗？”
“帅得我七荤八素，找不着北。”
卢雪瑶心中窃喜，“挺好的。”
朋友：“周筠不想拍，有的是人跟你拍，我感觉应校草平时不理你都是装的，看见你和其他人拍视频就坐不住了。”
“没有的事。”卢雪瑶被架起来有些心虚，但她很乐意听朋友这些拍马屁的话，身心舒畅，愉悦感油然而生。
手机里视频还在播放，其实她也挺意外应羽泽会答应下来。
中午在校外用过午饭，去附近甜品店买了些小蛋糕，最近她家经济情况下滑，家里给她的零花钱少了很多，她的视频账号早过了两年前火的时候，现在虽然还能勉强维持，可高三时间紧视频内容她也没精力推陈出新，一直在原地打转。
又因为未成年能接到的广告少之又少，卢雪瑶叹口气只拿了一个喜欢的草莓乳酪就结了帐。
心情飘忽不定，一会低落一会开心，她偷拍周筠的视频火了，肯定会有广告商找她的，难题是她最近怎么躲周筠。
她根本不打算删，不删，周筠也不会罢休。
到校门口东张西望，没看见周筠的身影快速往班里走，她特意走的人流少的教学楼两端侧面的楼梯。
躲过了周筠却没想到还有人在等她。
应羽泽。
他把她堵在了楼梯间。
“周筠的视频删了吗？”
卢雪瑶表情愣住一瞬，她偷拍周筠的事没几个人知道，脸上挂起明媚笑容，稳住心态开口，“为什么要删啊，流量挺好的啊，你不知道现在我和他有多火。”
她很淡定，表情上不露怯，看不出心虚。
应羽泽盯着卢雪瑶的笑脸，影子在楼梯间拉得颀长，他说话和平常与别人聊天一样，口吻轻松，“偷拍当然要删。”
“谁…谁说我偷拍了！”
应羽泽看着她一秒破功的模样，“那你没有吗？”
其实他也懒得问，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卢雪瑶答不上来。
“有。”高大的身影笼罩她的头顶，“还是没有。”
卢雪瑶仿佛掉进了应羽泽的巨大罗盘里，对方手指轻轻拨弄，她在罗盘里被迫旋转。
“有没有不关你的事。”
“哦。”
应羽泽没发火，只不过手里已经多了部带着郁金香手机壳的手机。
卢雪瑶下意识去摸口袋，什么时候拿走的。
“密码多少。”
像在问她今天中午吃了什么一样随意，卢雪瑶咬牙不说。”
应羽泽五指卡住手机，“你删还是我帮你删。”
“你在这等我就是为了欺负我？”
“欺负你？”应羽泽低头看她，做思考状，卢雪瑶觉得委屈，眼睛里噙着泪水。他嘴角勾起微笑，这一笑英俊倜傥，眼底带着几分坏意。
“我是有欺负女人的习惯，怎么了？”
他没否认，还故意顺着话说，卢雪瑶一噎，要是对方否认还好，说明对方掉进自证的漩涡，可应羽泽一点不反驳。
破罐子破摔给他带来不了一点影响。
“解开吧。”应羽泽声音像山谷中回荡的风，“我没心情看女人掉眼泪。”
卢雪瑶捏着他还回来的手机，咬牙切齿，浑身气得哆嗦。
“你不是想让我删周筠那条视频吗！可以，但你必须陪我再拍一条替上！”
“哈？”应羽泽不理解皱眉，“你脑子坏掉了吧。”
他怎么可能陪她拍那种东西。
更意外卢雪瑶的理直气壮。
卢雪瑶把手机紧紧握在手中以防应羽泽抢走，“不然我就不删，我的账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应羽泽视线神游，有些不耐烦，他最讨厌被人威胁。
既然不删那就投诉解决好了，卢雪瑶偷拍侵犯肖像权，巨大的转载评论量已经构成对周筠生活影响。
想到周筠。
应羽泽异样色彩的双眸有了别的打算。
他可以答应卢雪瑶，这对他有好处。
如果周筠知道他为了让卢雪瑶删除视频而和她一起的合拍的话，会不会感动，两人之间会不会更加拉进一步。
他可以趁机捏住周筠感情的一角，愧疚也好感激也好。
当然回应也不用太多，就平时周筠一个人时和柯基说话那种态度就可以。
可拍视频不是他来找卢雪瑶的本意，说实话挺伤自尊的，他的放在自尊心。
应羽泽懒散地看着窗外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卢雪瑶以为应羽泽不会答应时——
“好啊，我和你一起拍。”
拍摄的过程一切都很顺利，在应羽泽靠过来和她站在一起的那一刻，卢雪瑶有一瞬间的恍惚，她不知道为什么应羽泽转变的这么快，但他确实有着极具吸引人的魅力.
下午第四节 课，班主任没在办公室休息，而是助阵十二班看自习，他翻看明天的课表。
“呦，运气还挺好，你们明天下午第二节 体活。”
有些学生调皮接话，“老班，你老糊涂了，每周二下午第二节 不都体活吗？”
班主任喝口茶叶水，“明天十二中校篮球队和咱们学校打比赛，时间就在这左右，你们能直接去看。”
班里同学：！
“啥！啥时候的事啊！”
“这种消息怎么没人通知我。”
“怎么不早说啊，我练球去老班。”
有一个男人抱起球就往外跑。
班主任呵住那名男同学 ，“你去什么去，和咱们学校校篮球队打，有你什么事。”
“我最强替补！”
十二班内哄堂大笑，班主任让他们闹了两分钟后，拍讲桌让学生继续安静自习。
应羽泽一直等着晚自习放学，可这一下午时间过得尤为漫长。
他在脑海里想象，周筠知道自己为他的牺牲感动的样子，会夸他的。
会跟他说些什么，他回忆当狗时的记忆 ，柯基平时没少被夸，下个楼梯都能被周筠说是世界狗狗下楼梯大赛的种子选手，潜力无限，未来大好光明。
下课铃打响，一名穿着黑白色篮球服的学生站在十二班班门口。
“应哥！”
应羽泽听见声音出来，“什么事？”
男生是校篮球队的，高二的时候应羽泽玩票性质进去过，玩够了就退了。
男人开门见山：“应哥明天校篮和十二中打球赛，来帮个忙呗。”
“人手不够？”
“够是够，但有的手太生，打前锋的最近感冒上场没状态。”男生：“应哥你也不忙就过来帮帮忙，打完晚上一起聚餐。”
应羽泽答应了下来，男生直接说他去找老师说，明天比赛应羽泽直接到场就行。
挨过了难熬的下午，终于到了晚自习放学，独属于学生的飞奔狂欢，没什么比在学校里枯学一天放学回家更开心的事情。
应羽泽握着钥匙去了停车场，他今天出来的比平时早，在老地方翘首以盼等周筠过来找他。
夜晚蝉鸣呼应着他的好心情。
周筠背着书包在拐角出现，一天没见，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周筠背着书包走到车前，没有戴上头盔上车。
“你和卢雪瑶拍视频了？”
周筠脸色不好，透着纸白，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让他身心疲惫，先是妈妈再是应羽泽。
应羽泽和卢雪瑶拍视频的事情在论坛里讨论得火热，周围同学也在他耳边念叨了一天。
他不想听，可他没办法让耳朵失聪，也没理由限制别人的声音。
他的四肢被一根线吊着，除了行走他没有多余的力气，换作平时他根本不会质问应羽泽。
他没有资格也没有角度去问对方，应羽泽做什么都是他的自由。
可今天他有些受不了，他一直很清楚应羽泽不属于他，他没有胆子表达自己的内心，应羽泽更不可能回应自己的感情。
他是同性恋，应羽泽不是。
人都是贪心的，有了一点就想要更多。
如果前一天没有妈妈的事情，只是单纯卢雪瑶偷拍他，他也许不会这么失态。
先是妈妈，再是父亲的回忆，再到应羽泽，所有事情串在一起，周筠深觉有一根绳子勒着他，在他的脖子上让他感到窒息，心口沉重，他得张开嘴伸出舌头才能狼狈的呼吸。
他喜欢应羽泽，偏偏别人都说卢雪瑶和他最般配。
嫉妒，无能为力的不甘和嫉妒将他拉入沼泽。
应羽泽身体转向他，“嗯，拍了。”
周筠握紧双手，强迫自己冷静不让表情变得太难看，“你为什么和她拍？”
他说话的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你喜欢她？”
“谁？卢雪瑶？”
“嗯。”
“不喜欢，我和她拍视频是因为你。”
做出付出为什么要清理的一干二净，他要的就是留下痕迹让人发现。
不然一切等于白做，应羽泽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默默付出的好人，他做的所有就是要让人知道。
要让周筠知道。
“为了我？”
“她说我跟她一起拍视频就把你那条视频删了。你那条不是偷拍嘛，我就答应了。”
应羽泽揽着他肩膀把人带过来，低头去看周筠的表情，“怎么样，感不感动。”
树叶沙响，应羽泽双眼微睁。
他并没有在周筠脸上看见他想要的，那张粉色的嘴唇也没有说出夸奖他的话。
周筠冰冷愤怒的看着他，咬紧牙齿下颌绷紧，眼神就仿佛在说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他。
应羽泽意外，怎么还生气了。
周筠一把推开他，“谁让你这么做的！”
被人推远，应羽泽短暂陷在周筠的情绪中，又很快抽离。
“不说声谢谢也别推开我吧。”他一开始还好着脾气。
周筠冷眼对着他，“我没叫你这么做。”
再怎么说跟卢雪瑶拍视频他也放下了自尊心，就是为了周筠知道后能感动，也能帮他处理那条视频，现在人这么对他，应羽泽心理难免不舒坦。
可周筠不想要这些，看着人生气的脸，“我知道了，下次不这样了。”
应羽泽忍着情绪，他平时脾气也没多好，只不过很少有人惹他。
他伸手去摘周筠的书包，被人转身躲过，周筠没上车直接大步往前走。
“你去哪！”应羽泽拉住他。
周筠声音发狠，“我今天自己回家。”
“有车，你自己怎么回去。”
“我走回去。”
周筠三番两次给他脸色看，应羽泽也有些恼，“上车回家。”
周筠甩开他，手被打开，应羽泽哑然，目光沉下来。
行，要走回家就走，他多管什么闲事。
一切跟他现象中的不一样，大相径庭，应羽泽大步走回车边，拿起头盔，犹豫几秒转头再去看，周筠早已背着书包倔倔走远。
艹！本想着和人近乎近乎，这都什么事。
他把头盔放下，也走着回家。
应胜君明天学校有秋季艺术活动，今晚回家住，晚上想去一楼吃个夜宵，一开门就看见应羽泽一身低气压回来，他四周飘着黑色怨气，不知道谁惹了他。
“哥。”
应羽泽埋头飘过，“你哥死了。”
“哦。”
应羽泽回到房间一头载进床里，应胜君跟进来拿起他的昆虫标本集。”
床上人看见，“你拿它干什么？”
“你不是死了吗，我过来继承一下。”
“……”
应羽泽把头埋进枕头，走了一路吹了许久冷风，让他大脑冷静不少，他能清楚周筠生气的点，不想因为自己让别人牺牲，可他想要的就是周筠知道他牺牲后的感动，周筠对他未免太冷淡了些。
“小好，我是什么很烦人的人吗？”他躺在床上问。
应胜君在应羽泽书桌前挑挑拣拣，“你才认识到这一点吗？”
从小到大他不缺人气，也很少有人讨厌他。
应胜君乘胜追击：“你烦人的点挺多的。”
“比如？”
“自恋、幼稚、没出息、坏心眼……”
应羽泽躺在床上，被四面八方射出来的箭头刺穿，他坐起来伸出一个手掌，“行，不用再说了。”
应胜君哼了一声离开。
应羽泽心累，拿出手机点开百分加。
挑灯夜读：“**的一天，本想讨人欢心结果给惹生气了。”
他特意把一些字眼换成*号，他不想对朋友说脏字，用*号代替他的心情。
李子熟了很快回复，“我也好像被人讨厌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
挑灯夜读：“你是因为什么？”
李子熟了：“我对他说话态度不好，也没好好理解他，现在很后悔，你呢？”
我？手机光映在他脸上。
挑灯夜读：“干了点蠢事，把小辣椒惹炸了。”
李子熟了：“你为什么要做蠢事？”
挑灯夜读：“谁知道，那股劲当时就涌脑子上了。”
应羽泽自己也不清楚，只不过想着能跟周筠拉进距离做做又能怎么样。
结果适得其反。
挑灯夜读：“你呢？”
李子熟了：“我说话不好听，不应该跟他那么说。”
挑灯夜读：“你暗恋的人。”
李子熟了：“嗯，你是和谁？”
应羽泽指尖悬浮在屏幕上。
“和好朋友。”
应胜君在自己房间翻着昆虫标本，她哥缺点颇多，多到没眼看，只不过有一点还挺好，肯低头，对所有事情会反省，死要面子这种事情很少在他身上发生。
脸皮够厚，能屈能伸。
就比如现在。
应羽泽看着周筠的微信头像，要不他先破个冰，整件事他也有不对的地方，想用他自以为是的付出绑住周筠。
出发点想删除视频是好的，只不过方式稍有偏颇。
可他直接低头会不会太没面子了，应羽泽抓狂，等冷静下来发现他已经把消息发出去了。
“我明天下午有篮球赛你来不来看。”
应羽泽：……
一不做二不休，发都发了，他直接把话一股脑都发完。
“明天下午两点半，你们班有没有体活？”
“你下课到篮球场也能看见我。”
“你来给我送水呗。”
“你不送我，我就不喝了，渴死我自己。”
消息发完了，周筠也没回，聊天框名字也没变，好歹转成对方正在输入中也好。
应羽泽叹了口气。
至少回一下他嘛.
因为两条视频的接连爆红，卢雪瑶接到了一个牌子的手链广告，样品给她寄的情侣款，hr没什么要求，只是指定和最新视频里的男生一起打广告就可以。
应羽泽……
昨天拍视频时就是背水一战了，应羽泽还能跟她一起拍吗？
但当时拍完视频对方心情好像还不错，卢雪瑶准备去试探看看。
快递是她中午在学校签收的，特意把快递拆开拿着手链去找的应羽泽。
刚到十二班，就看见班里靠窗最后一排坐着散发怨念的黑色不明物体。
那坨是应羽泽。
卢雪瑶咽了下口水，对方心情很糟糕的样子，她不会碰壁吧。
她托十二班的同学帮她把应羽泽叫出来，大致把拍广告的事情说了一遍。
应羽泽靠在墙上，扭着脸，“不拍。”
“我可以给你分广告费的。”
“你听不明白吗，我不需要你的广告费，单纯的不想跟你拍。”
想起昨天拍了，周筠对他的态度就一阵糟心。
“可昨天不是拍的很开心吗。”
应羽泽活像个渣男，“是吗，不记得了。”
真如他说的那句话，他有欺负女人的习惯，但倒不如说他很会欺负人。
应羽泽蹙眉思考，他怎么不记得他拍的时候很开心，就好像没有那段记忆一样，当时一心想着周筠感动，时间稀里糊涂就过去了。
卢雪瑶回来，朋友凑上去问，“怎么样，应校草答应了吗？”
卢雪瑶摇摇头。
“校草不会害羞了吧，昨天刚跟你拍完。”
卢雪瑶感觉脖子被掐住了，她也不好意思解释应羽泽答应陪她拍视频的契机。
“那这广告还拍吗？”
“拍！当然拍！”卢雪瑶攥着手链，“不少钱呢。”
她想起什么，“今天下午应羽泽是不是有篮球赛？”.
下午，应羽泽直接去一中户外篮球场集合打比赛，黑白篮球服上写着数字十一。
篮球赛围攻很激烈，场外看比赛的人潮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应羽泽听见有人不断叫他名字，他拿到球会迸发出尖叫。
可每次回头都没有他想看见的人。
没来。
应羽泽心中“切”一声，周筠未免太狠的心。
中场休息，队员下场喝水的喝水，擦汗的擦汗。
应羽泽抱臂站在一边。
“应哥，你不喝水吗？”
“不喝。”
“你不渴啊。”
应羽泽别过头，“自纱。”
第36章
“应哥，你看啥呢？”
八号队员过来两人中间，“你懂啥，这叫用眼过度，瞭望远方放松眼睛。”
“是吧，应哥。”
应羽泽心不在焉，“喔。”
“你去给送水吧。”
“诶呀，我不好意思，学长刚刚往这边看了，是不是听到我们的动静了。”
“不能吧，周围那么吵。”
“现在还送不了，比赛还没结束呢，你进内场裁判再把你轰出来。”有人好心说。
进去被赶出来是有些丢脸，周围还这么多人。
“应哥！加油！！！！”
一声开天辟地，惹得周围人捂耳朵，季小明在场外加油助威。
“周翼，你也喊两声啊。”
周翼一脸拒绝，现在周围都不叫了，就他一个人喊怪尴尬的，“丢脸。”
“你怕啥，你脸皮这么厚。”
“……”
中场休息十五分钟，下半场篮球赛开始。季节完全没入秋天，下午两三点的日头却也不比酷暑时好熬。
他们这些场外围观的都激动的出了一头汗，更别说场上一直处于奔跑移动中的选手。
有名球员汗如雨下，掀起球衣抹额头上的汗，每个人都在调整呼吸，让身体机能保持良好状态。
“挤什么啊！”
“就碰你一下，怎么就挤你了。”
篮球赛时间段不是每个班都幸运的正好撞上体活课，卢雪瑶就没有，所以只能趁着下课时间快速过来，好在这节是下午的大课间，休息时间足足十五分钟。
下半场已经开场有段时间，两队比分到达白热化阶段，这节课间说不定能打完。
围观的人太多，卢雪瑶只能抱着水和朋友往前挤，周围不乏被挤到的人发出抱怨。
“你挤人你还有理了，想站前排不知道早点来吗？！”
卢雪瑶没心思跟人吵，一心放在应羽泽身上，手腕带着广告商的手链，应羽泽是不会跟她拍广告素材了，只能另辟蹊径。
她下午第一节 课请假到卫生间联系广告商，把广告换成直播的形式行不行。
广告商坚决反对，视频具有长期保留性，直播昙花一现，谁能看得到。
可要是拍视频，广告商对素材的要求也一定会拔高，应羽泽不跟她拍，素材要找角度，篮球赛人挤人，无法达到效果。
除了今天，她也没有别的时间能找到应羽泽，马上就要十月一放假，之后几天虽然也上课，可谁知道应羽泽会不会逃课。
家里手头紧，她不想丢掉广告费。
在她的再三恳请下，广告商才勉强答应，不过要求她保留直播回放，之后再在各个视频下引流让粉丝去看。
卢雪瑶喜出望外，周围的喧嚣她根本无心去管。
有人声讨，朋友却坐不住了，“谁站前面看谁本事，你管我们挤不挤。”
两人的做法如排队插队一样可恶。
卢雪瑶朋友看着跟她争吵女生手里的水，扯起嘴脸，“你也是来送水的？给应校草送？”
女生把水往后藏藏，“我送不送水关你什么事。”
“你送人家校草收吗？”她指了下身后的卢雪瑶，卢雪瑶也撇了女生一眼，像是没什么好说的。
“你说应校草收谁的水。”
季小明在旁边看不过去，都是同学说话这么刻薄，“你管应哥收谁的。”
季小明比她们高出一节，说话口气一点不收，卢雪瑶朋友被他突然开口唬了一跳。
“有…有你什么事啊？！”
“没我事，单纯看不惯，挤人还说别人，我要是女生我就薅你。”
薅禿！
后者连忙捂住自己的马尾辫，向身后求助，“雪瑶。”
卢雪瑶本来心就烦，白了季小明一眼对朋友说，“没事，不跟他吵。”
季小明：嘿！
平时看着挺漂亮的，做人怎么这么傲慢，季小明眼中都是卢雪瑶那个白眼，原本还觉得好看的脸一下子就觉得不漂亮了。
“她咋这样。”
季小明回头跟周翼吐槽。
“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现在用来反讽。
篮球赛进入尾声，一中和十二中啦啦队加油更加卖力。
篮球砸在地面发出“嘭嘭”声，气足球鼓，因为十二中犯规，一中拿到至关重要的罚球机会。
罚球投进，这场比赛将以一中一分之差结束，要是没进，十二中就有翻盘可能。
长时间剧烈运动交感神经系统高度激活，肾上腺素飙升，应羽泽扣着球，嗓子里怵着口烟囱，吞口水都觉得嗓子疼，青筋凸起从小臂蔓延至手背。
球场上静下来，应羽泽也专注自身，赛场欢呼声小去，屏息凝神关注着这决定胜负的关键一球。
卢雪瑶让朋友架好手机，以她侧脸入镜的方式和应羽泽同框，她这两天热度高直播间瞬间就涌入了五百人。
“是篮球赛吗？”
“啊啊啊啊啊，直播了！”
“OMG！同框了两人好配！“
“好高，男生多高啊。”
“一八五！”
“一八七！”
“看篮球比赛，一会给送水吗？”
“你俩对我的眼睛好好。”
“帅得我满抓乱爬。”
“男生有女朋友吗？”
“问的是不是有点冒昧，主播还在呢。”
“又没官宣。”
“兴许在暧昧呢。”
场上有了动作，应羽泽手臂抬起，手掌上推，没有犹豫利落将篮球抛出，空中划出抛物线，篮球高速灌入球框。
球进了。
“啊啊啊啊啊啊——”
赛场四周瞬间迸发起尖叫，一中校篮球队集体庆祝欢呼。
应羽泽抬手和人击掌，目光快速扫着赛场周围，人群密密麻麻，他几乎无法辨认人脸，围观的众人里并没有他想看到身影。
他再次仔细去看，生怕看漏了。
周筠没来。
看几遍，周筠都没有来。
赢得比赛的好心情瞬间被夺走，应羽泽没破坏其他球员喜悦的氛围，走到裁判那边等待两队最后友谊握手。
直播间：
“刚刚男生往这边看了。”
“眼神好情深，刚打完球面部和后颈充血的皮肤好有张力，我死了。”
“什么时候过来啊，心急如焚了！”
“送水！送水！”
“主播手里拿水了，一定会送的。”
赛场上一中和十二中做完最后的握手，篮球赛就此拉下帷幕。
老师组织学生离开。
“比完赛了，大家都散了吧！”
“诶，那边的别往前挤！”
哪怕老师驱赶，留在赛场周围的学生也不见减少，拿着水瓶的女生不在少数。
应羽泽身体本能对水源渴望。
“应哥！”
季小明挥手叫他。
应羽泽看向他的方向大步走去。
卢雪瑶和季小明的位置近，应羽泽过来是个大好机会。
“来了来了！”
“直接来找主播了，我疯狂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我为什么没有这样的男朋友！”
“主播吃太好了。”
应羽泽过来瞬间引起周围一小片骚动，可应羽泽昨天刚跟卢雪瑶拍完视频，卢雪瑶又在场，没人冒然上前。
应羽泽走近，想问季小明和周翼有没有看见周筠来过。
眼前突然多了瓶冒着凉气的冰水。
“给你。”
卢雪瑶美艳的笑脸出现，朋友在一旁直播，卢雪瑶告诉她别离太近，现在她保持着一个较为安全不易被发现的距离。
“凑近点，听不见说什么了。”
“快凑近！”
“校园文照进现实。”
“为什么我上学时候没有长这样的。”
应羽泽视而不见，他眼底漆黑，情绪低沉。
“拿走。”
卢雪瑶拿着水刻意往前凑凑，露出手腕上的手链，“特意给你买的，你就收下吧。”
应羽泽垂眸看她。
朋友因为直播间吵得太激烈，都让凑近，扛不住观众老爷催，艰难在人群中移动，镜头近距离对准。
下一秒直播间终于听清了两人的声音。
“我为什么要收，我又不喜欢你。”
“？？？”
“啥？”
“啊？啊？啊？啊？”
季小明看到卢雪瑶朋友的手机屏幕上出现应羽泽的画面，冲上去挡住，直播间被一只手阻断了画面。
“干嘛，你们又要偷拍？”
直播间云里雾里。
“什么偷拍？”
“什么情况！”
“怎么不按套路走，跟我想的不一样。”
“偷拍？主播偷拍吗？偷拍啥了？”
卢雪瑶朋友见势头不对，赶忙关闭直播间。
卢雪瑶也拿着水僵在了原地，应羽泽不接她的水，她也以为对方只会让她把水拿回去，不会说别的。平时应羽泽都会给人留些余地，现在被人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卢雪瑶浑身僵直，维持的笑容勉强又难看。
她甚至能听到身后不少人在讨论她。
“我……”
应羽泽略过她，直接问季小明：“看见周筠了吗？”
“会长？没有啊，他也来了吗？”
没来。
应羽泽拿起校服外套往场外走，哪怕已经清楚周筠不在场，他还是要去问问周筠有没有来看过他。
一班没有体活课，下课他也极有可能被老师叫走，有很多不能来看他比赛的因素。
可刚走出篮球场不远，就撞见了周筠从小卖部出来。
他手里拿着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冰水，水瓶外身爬着水珠，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周筠口中含着冰水，下一秒就看见应羽泽风风火火来到这边。
刚运动完，他脸上带着炙热的潮红，眼睛明亮锋利地看着他。
“你来看我打比赛了吗？”
他的语气没有表现出来的凶。
周筠嗓音平淡，“没有。”
应羽泽不服，“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想起昨天他先低头的微信。
“我邀请你了。”
“我没答应。”周筠放下举着水瓶的手，“我一开始就没说我要来。”
应羽泽在他面前整个一大哑巴，他是邀请没错，周筠也的确没答应来看他，甚至他发的消息一条也没回呢。
怎么说来看他一眼也好，谁能想周筠这么狠心，真一眼不来看。
一如既往的冷漠，周筠就是这副冷冰冰的模样，他早已该习惯，可就操蛋在他当狗见过周筠别样的一面。
应羽泽站桩一样钉在原地，气息粗喘。
“你还在生气。”
周筠：“嗯。”
周筠抬步离开，应羽泽越想越觉得自己得不偿失，上前几步拉过周筠到一旁的树下。
“你怎么才能不生气。”
周筠：“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讨厌你再说。”
应羽泽傻眼，“你讨厌我。”
他没料到周筠会这么说。
周筠凉薄开口：“你昨天做的事情我不能讨厌吗？”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我最讨厌你。”
最讨厌！
应羽泽嘴角抽搐。像被项圈栓住的豹子，他想说点什么，周筠先开了口。
“因为你的自我牺牲让我感到自责，所以我讨厌你这样做，就算你不去找卢雪瑶，我也有其他方法让他删除视频。”
“而且……你说你找卢雪瑶删视频是为了我，我不信。”周筠坚定地看着他，“我不信你没有私心。”
应羽泽不了解周筠，但周筠了解应羽泽。
如果没有他看中的东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应羽泽也依然会我行我素，不会和卢雪瑶拍视频。
他和卢雪瑶拍视频真的只全为了自己吗？
不是。
一定还有应羽泽看中的他没有说出口的东西。
以前应羽泽欺负人，每次都逼得周筠倒退，这次周筠上前，应羽泽反倒后退一步。
他像是被戳中了心里的秘密，那张带着运动潮红的脸更加滚烫。
“你没有私心吗？”
既然有私心，为什么还要说是为了他。
周筠步步紧逼，应羽泽闻到了他身上的香味。
他怎么可能没私心，他一开始就奔着周筠去的。
他做的事是要留下痕迹，可用不着全盘拖出他的心绪。
难道他还能说：我知道这么做你会感动会跟我关系更好吗？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就像只大猫被抓住了尾巴，无法轻易动弹，被迫困在原地。
偏偏弄巧成拙，成了现在的局面。
周筠心中无力叹了口气，应羽泽能为了什么呢，他不知道，他又不住对方心里。
同时也不想知道，百分之九十五是他不想听的，何必自找苦吃。
他转身离开却被扣住了手腕。
“你说得对，我昨天混蛋，那么做没有完全顾虑到你的感受。”他昨天完全忽略了周筠的内心，应羽泽承认，“我是有私心。”
“行了，我不想听。”
“你不听不行。”
周筠抬手捂住耳朵，手长在自己身上，看煞笔一样看着应羽泽。
他就是不听。
应羽泽也没想到对方直接物理防御，修长的手指想去掰开周筠捂住耳朵的手掌。
他一开始还不好意思，现在非说不可。
他倔，周筠更倔，两人在树下纠缠，活像商场门口身体飘逸飞扬的充气条人。
“你听我说啊，给你说私心呢。”他弄着周筠的手又怕使大了劲。
周筠捂着耳朵直接去踩应羽泽的脚，应羽泽闷疼一声，双手钳固周筠的手腕，弯下直挺的背脊。
“私心是你。”手腕上的手掌热度升高，应羽泽也不要脸了，贴着人手背就开始说，“想跟你变近亲，想着你一感动就跟我最好，是我没脑子，你生我气可以，讨厌也可以。”
他不甘心：“可讨厌就讨厌，干嘛说最讨厌。”
他俩最近不说情比金坚，关系也比以前好不知道多少，虽然没见周筠对他多热情。
这件事没捞着好，还成了最讨厌。
“你知道最讨厌什么意思吗？”
周筠：“我的错？”
“……我的。”应羽泽认栽。
“那你就自己好好反省。”
“你不原谅我。”
“现在还不想。”
“那你能不能给我口水喝。”应羽泽挡住他的去路。
周筠感受着他身上的热气，“水我已经喝过了，你身后就是小卖部。”
大可以自己去买。
“我又不嫌弃你。”应羽泽耷拉着脑袋，像条大狗，“你没来看我比赛，我真一口水没喝。”
他现在每说一个字都要冒烟了。
周筠沉默不动，过了好一阵才把瓶盖拧开，应羽泽低头去喝，他手一捏，瓶子里的水挤了应羽泽一脸。
“……”
应羽泽睫毛和鼻梁上挂着水珠，不等他反应，周筠把瓶口凑到他唇前。
他咬住瓶口喝了起来，喝完了又进小卖部买了一瓶给周筠。
周筠：“我挤你水，你不生气？”
应羽泽倒没放心上，“谁让我先惹得你，忍着呗。”
周筠低头，他挤应羽泽水完全是因为报复，报复应羽泽的坏心眼。
应羽泽再次问：“你什么时候才能不生气。”
“不知道。”
“那你今天别走着回家，生气归生气，不坐车只会损失你自己。”
周筠：“用你管我。”
周筠拿着没开封的水离开。
应羽泽看着他的背影，这件事下来他也并不是没有好处，周筠头一次跟他说这么多话.
直播发生意外，学校论坛里卢雪瑶偷拍周筠的帖子内容也被搬运到了网上。
卢雪瑶第一次发的校园tag是偷拍，男生找她删她不删。
“怪不得视频看不见了，原来是偷拍。”
“偷拍有够恶心的。”
“偷拍的为什么发出来！”
“偷拍姐。”
“偷拍还理直气壮不删？什么人啊。“
不光如此，也有人爆料卢雪瑶为了站到篮球场前排挤人，朋友出言嘲讽其他同学。
“不是，你怎么一塌再塌？“
“挤前排送水，结果也没接你的水。”
“偷拍姐和挤人姐一起叫。”
“为什么挤人？来晚了就站后面！”
短短两个小时，粉丝数已经掉了五万，评论和后台私信她删都删不过来，因为直播出事，有人认为他和应羽泽也是偷拍，她只好删除视频。
广告商也在临上晚自习之前找到了她要取消合作。
离十月一放假还有几天，卢雪瑶上学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看她笑话议论她，直接请了家，直到十月一放假结束不再出现.
“会长，你十月一有空吗？”渔歌把数学卷子递给他，“要不要来我家一起学习，我爸妈国庆出去旅游。”
周筠整理好所有十月一下发的作业，“我有兼职，没办法过去，你自己先学，不会的发消息。”
何真率：“又去兼职？”
放暑假回来，他问周筠暑假都干什么了，周筠也说是兼职。
他们现在正处高三，学习正累的时候，虽然他没累多少，但周筠居然不趁这个时间去休息，而是跑出去做兼职。
“放假不出去玩，你不难受吗？”
周筠：“不难受又不是感冒。”
“那你去哪里做兼职？”
“图书馆。”
去本市图书馆兼职图书管理员，大部分工作就是把书籍分类整理，在货架上摆好。
从早上九点到下午四点，不累，而且空闲时间还可以在馆里看书。
十月一放假第一天，周筠就去了图书馆报道，十月一期间图书馆一共招了两名兼职，另一名也是男生，看着和周筠一般大，留着一头羊毛卷。
羊毛卷名叫曹卓凡，是个自来熟，很自然和周筠打招呼说话。
周筠硬着头皮不让对方感觉他的冷淡，尽量都回答他问过来的话。
曹卓凡推着三层书架的小推车，“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超级好吃的炒鸡。”
“可以。”他没拒绝。
用过午餐，下午图书馆的活闲了下来，周筠在一处坐下看书。
曹卓凡过来他旁边，室内保持安静，曹卓凡没有找他聊天。
临近下班时，两人去图书馆后门搬书，报社那边订购的杂志到了。
往回走时，曹卓凡突然说：“周筠，你是不是同性恋啊？”
周筠脚尖在地面上绊住，差点连人带书跌倒。
曹卓凡稳住他，“我就问一下，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周筠眼中升起提防，回头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观察你一天，感觉你是。”
周筠行为一切正常，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周筠一定是同性恋。
见周筠眼神中出现了戒备，曹卓凡，“别担心，我没有说出去的意思，而且我也是。“
“你也是？”
“嗯，我从初中就开始确定自己喜欢男的了。”
周筠不怎么喜欢聊这个话题。
曹卓凡：“有男朋友了吗？”
“没。”
“不应该啊。”曹卓凡意外，“手机给我一下。”
周筠以为对方是要添加联系方式递给了他。
等手机再回到他手上时，屏幕里多了一个蓝色的软件。
一个同性交友软件。
第37章
交友软件在一众学习软件中格格不入，周筠抬手就删。
曹卓凡制止他，“别删啊，好东西，用处可多了。”
“我用不上。”
网络上鱼龙混杂，人心隔肚皮够厚了，再加上块屏幕，对面是什么人无从知道，有着巨大风险。
他现在高三没有谈恋爱的打算，而且……脑海中浮现应羽泽的脸。
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曹卓凡：“我入职时看你表格，你也十八，我高三的。”
“我也高三。”
“这就对了，高三正是用这个软件的好年纪。”
周筠不理解，“因为成年？”
十八岁从少年改成人，一些束缚也不需要遵守。
“有一部分原因吧。”曹卓凡：“这个软件里，所有人都是来找朋友的，会在简介和发布的动态中极力推荐自己，你可以看见许多帅哥，还有腹肌胸肌大腿肌看，这是好处之一。”
软件就是这个性质，对方不说他也知道。
“还有别的好处？”
曹卓凡高深莫测地点点头，“有，这里的人来自全国各地，你不挑别的，专挑那种十七八岁的聊，你会发现物种多样性，煞笔很多。”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这有什么好处？”
“同一年龄段的他们也高三，一想到明年和这帮人一起高考。”曹卓凡手捂住胸口，“暖暖的，很安心。”
“……”
软件发明者可能也没想到软件会有如此诡异的解压方式。
“软件你留着，解闷必备神器。”
当着人面不好删，按灭手机屏幕，晚上回家再说。
周筠搬着杂志一路上到图书馆四楼，曹卓凡嘴巴闲不下来，嘴和何真率有一拼，比不出个一二，不分伯仲。
曹卓凡：“我物理竞赛失利全靠这个软件走出来，但有人要约你出去，你千万别答应。”
他没打算用，周筠回复：“嗯。”
周筠搬来梯子架住，踩上四五个阶梯，曹卓凡递杂志给他，他再整理到书架上，两人配合。
“你物理很好？”周筠主动跟他聊天。
一直都是曹卓凡跟他找话题，礼善往来回敬一个。
“是，这方面是挺不错，原本想靠着竞赛保送的，结果考砸了。”
周筠目不斜视，“走高考也会有很多机会。”
“谢谢你安慰啊。”
人看着冷淡，也会说好话。
曹卓凡：“你要是有什么不会的物理题可以来问我，咱俩一起探讨。”
“好。”
周筠物理这方面并不薄弱，对方的善意他也不拒绝，今天下午工作之余在图书馆看书打发时间，明天他会带练习册和课本过来。
曹卓凡嘴一直到下班也没合上过，两人进更衣室取柜子里的个人物品。
“我话是不是有点多。”曹卓凡不好意思，“我这人就这毛病，有点话唠。”
“不会，你很会表达。”
他自己总是被人说话少，话多对他而言算是优点。
“你还可以得个奖。”
曹卓凡：“什么奖？”
周筠背上背包，扣上柜门露出被挡住的侧脸，“诺贝尔一直讲。”
“……”
更衣室沉寂几秒随即发出惊天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筠，你这人有意思！”
“你哪个学校的。”
周筠回答：“一中。”
一中的周筠，五个字连在一起，曹凡卓有点印象。
“你认不认识徐觉知？”
周筠耳朵鼓动，徐觉知上个星期离开深市还给他发了告别短信。
“你认识他？”
“认识啊，我俩还一个班的，你一说你是一中的我想起来了，徐觉知有时会提起你。”
每次开头都是一中的周筠。
“他提我什么？”
“提你学习好呗，还有一些坏话。”
“哦。”
“你不生气？”
“徐觉知背后说我？”没什么好气的，两人棋逢对手，每次竞赛见面都没给过对方好脸色，“没事，我说的不比他少。”
“……”
背后互骂，何尝不是一种双向奔赴。
“我先走了，明天见。”
曹卓凡离开，周筠也出了图书馆，家里没有大壮的狗粮，要买一袋回去。
图书馆走出几百米有地铁站，坐两站就是商业街，周筠在站点下车，国庆假期街道上人流密集，来本地旅游的不少。
秋季深市自然景观出名，旅游人数暴增。
街边有随机采访的，周筠绕开走，去往宠物店.
应羽泽百无聊赖趴在周筠房间地板上，家里空荡荡，连头鬼也没有，最近他和柯基的睡觉时间有些错开。
大壮晚上睡觉时间改变，也可能是他变成狗没醒，一直睡又回到了自己身体里。
时隔一个星期再次来到狗身体里有种奇妙的回归感。
一条狗自己待着也够无聊的，他旁边放着狗咬胶，他才不会咬这种东西。
周筠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干脆看会电脑吧。
他用狗爪点开机箱，随后助跑几步跳上周筠的学习椅，垫着脚费劲的移动鼠标。
电脑屏幕出现蓝天白云，下一刻楼下就传开了开锁声。
二楼窗户没管，周筠站在外头正在开绿漆门上的锁，应羽泽眼疾手快关闭电脑。
跳下学习椅，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周筠工作回来有些累，狗粮从书包里拿出来，开始给大壮的食盆水盆洗洗涮涮。
应羽泽下来找他。
周筠瞧见它，瑞凤眼不满眯起，“今天怎么没来迎接我？”
他的表情极为生动，跟平时大相径庭，表现出不满，声音却只是小抱怨。
应羽泽走到他跟前，他也没法说话，一张嘴就是汪汪汪，快一个星期没当狗，把习惯给忘了。
然而柯基走到脚边的动作就让周筠表情变得平和，他揪着柯基两只耳朵揉搓。
“算了，小狗懂什么？”周筠喜欢它，眼底带笑，“你会吃饭、睡觉、快乐就行。”
他在擦干水分的狗盘里倒上新狗粮，倒完又过家家问狗，“够不够？”
应羽泽回他一声，“汪！”
“够了？”周筠又舀出一勺，“我还想再给你一些。”
“……”
他怎么能对狗这么好，应羽泽突然发现自己可能在周筠眼里狗都不如。
好日子都让狗过上了。
放好粮，周筠起身到客厅仰倒在沙发上休息。
狗粮应羽泽意思吃了两口，渡步到沙发边趴下。
周筠百无聊赖看着天花板，眼波流转，视线一点点向下，看到了柯基背对着他的大屁股。
抿了下唇瓣，故意用脚去扒拉柯基。
应羽泽被拨动得一扭，姿势侧仰，扭着狗头去看罪魁祸首。
只见周筠趴在沙发上，穿着袜子的脚踩着他的屁股。
“大壮，今晚要不要一起睡。”！
一起睡！
一不做二不休，周筠坐起身，捞过狗上二楼，进入房间把狗放下，打开衣柜拿出换洗衣物。
“我洗完，再给你洗。”
他对柯基说。
先给狗洗，不知道柯基要去什么地方撒欢。
周筠去了卫生间，应羽泽在卧室里直打转，他记得有次醒来就被周筠抱着睡在床上。
周筠有时睡觉会抱狗！
但两个男人抱在一起睡未免有些怪，他思绪乱如麻，周筠洗澡要半个小时，他还是看看电脑吧。
应羽泽再次跳上学习椅，脑袋里还是周筠说要一起睡觉的事。
他扒拉着视频胡乱看着，根本看不进去。
睡在一起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们之前又不是没一起睡过，数数也有三四次，台风一次，他家一次，周筠醉酒一次。
应羽泽给自己想得明白，视频自动播放下一条。
“你知道哪种人最受同性恋欢迎吗？”
应羽泽没有兴趣，他又不是同性恋。
“请观看以下几条。”
“一、模样端正、爱干净。”
“二、有个性，有脾气，不理人。”
“三、有体香。”
“四、五…………”
全篇阅读一遍，这说的不就是周筠吗，几乎每条都相符。
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
之前周筠还被KTV的鸭子骚扰过，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特殊体质。
听见卫生间花洒的水流声消失，周筠穿衣服的空挡，应羽泽关闭电脑。
看完视频，突然觉得周筠身边危机四伏。
周筠擦着头发进房间，就见柯基站岗放哨一样站在地板上，眼神无比坚定。？
他洗完该狗洗了，抱起柯基去卫生间洗澡。
周筠换了睡衣，坐在小板凳上用花洒冲狗，曲身给狗打沐浴露，领口下落，锁骨在颈肩蜿蜒。
浴室里飘着朦胧雾气，周筠长相并不差，瑞凤眼是他整个人高冷特征的标志。
越是不理人越是让人有征服欲，所以周俊才会受同性恋欢迎。
“汪！”
周筠眼睫眨两下，“怎么了，鼻子进水了？”
应羽泽：放心，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男人！
答应孙悄照顾周筠，他就会照顾到底。
洗过澡吹干毛，周筠搂着狗上床睡觉，他把狗抱怀里，应羽泽的脸被挤变形，不得不贴在周筠胸上。
还好过来当狗的是他，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应羽泽突然有些庆幸和大壮灵魂互助的是自己。
第二天醒来，他已经回到自己身体里，向颜国庆往家里邮了不少东西，里面不乏有给老太太的，应羽泽去往鹦鹉巷子，顺便在那边吃午饭。
早上不到九点他就到了。
老太太看见他还挺意外，“今年国庆你没出去玩？”
往年国庆应羽泽和应胜君都会飞国外去看向颜，可今年年初向颜怀孕了，还有倆月就还生了，他们过去添乱。
他以高三为由推脱掉。
“去腻了，还吃不惯洋餐。”
白人饭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歹毒的东西。
“你放假这几天有什么打算，小筠跑去图书馆兼职了。”
应羽泽不知道周筠兼职的事，“哪个图书馆？”
“就南城路那边，坐地铁四站。”老太太往隔壁望，“估摸着这会儿也该出来了。”
果不其然，老太太话刚落，周筠就背着包从隔壁走了出来。
应羽泽把东西都放下来，“我去送他。”
老太太惊讶，没想到还能从应羽泽嘴里听见这么动听的人话，以前周筠过来，可没少戏弄人家。
“你少去欺负人。”
“我哪欺负他？”应羽泽拿上车钥匙，“我俩现在可好着呢。”
老太太不信盯着他，应羽泽推车出去，到周筠身边说了几句，后者还真上了车。
老太太嘴里嘀嘀咕咕，念咒似的。
陈姨问：“说啥呢。”
“说羽泽，这小子可算是不欺负人了，以前把人家小筠欺负成啥样，送个李子都不敢让他知道。”
“两孩子小打小闹。”
“小筠没少在我跟前说羽泽好话，每回都说在学校里表现可好。”
“兴许是真表现好呢。”
“上次他爸开完家长会拿拖鞋就要抽他。”
“……”
应羽泽把周筠送到图书馆门口，“你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
“我接你不比你自己回去强，这几天我也住鹦鹉巷子。”想起小沙发，应羽泽就一阵背疼。
“几点？”
见人一在坚持，周筠才说：“四点。”
匆匆说了两句，周筠进图书馆上班，正巧此时有人发消失给应羽泽，他依在车边查看消息。
“同学，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眼前突然出现一部手机，应羽泽掀起眼皮，看见一个卷毛。
男的，学生，看起来十七八。
曹卓凡从拐角出来就看见街边站着个极品，身材高大，肩宽腰劲。
应羽泽态度冷漠，“不方便，我不是同性恋。”
“这样啊。”
曹卓凡一开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同，外形太过优越突出，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真不方便吗，平时就只聊聊天。”
“不行，小时候爬过崆峒山，心留上面了。”
原来还恐同，实在遗憾。
“好吧，再见。”
曹卓凡没纠缠，转身往图书馆走。
“等等！”
曹卓凡回头，“怎么帅哥。”
应羽泽眼里出现防备，“你也要去图书馆？”
“嗯，我国庆假期在这里当兼职。”
平地一声雷。
眼前人岂不是和周筠是同事，对方是同性恋，而周筠最受同性恋欢迎。
应羽泽突然没了走的心思，他走了周筠怎么办？
男女之间谈恋爱他都得到处逮，要是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间还能谈恋爱不得吓死。
在附近找了停车场，应羽泽找到国庆七天的驻扎地：图书馆。
手机消息：
季小明：“应哥来网吧开黑啊！”
应羽泽发了张图书馆的照片过去。
季小明：……
周翼：……
什么意思，偷偷学？
季小明：“应哥，你去图书馆干什么？”
应羽泽：“遨游知识海洋。”
懂了，练自由泳去了。
应羽泽平时在学校书都没有，去图书馆只有睡路一条。
有理由怀疑家里太吵去图书馆睡觉.
曹卓凡因为要微信耽误几分钟差点迟到，踩点报道进入更衣室。
周筠看他一眼，“迟到了吗？”
“没有，就差一点点。”
“你起晚了？”
“在外面要微信耽误了。”
“哦。”
曹卓凡：“你怎么不问问我成没成功。”
个人隐私，周筠不是很感兴趣，但还是问，“成功了吗？”
“没有，挺可惜，我刚才到门口看见一个大帅逼，别提多帅了，可他恐同。”
曹卓凡的遗憾一直延续到工作还在跟他说那个大帅逼到底有多帅。
“靠！”
袖子被扯住，周筠发问，“怎么了？”
曹卓凡伸手去指桌椅位置上的人，“那个就是我今天早上碰见的大帅逼！”
周筠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看见了应羽泽正拿着一本书懒散地看着，能看出来他很无聊。
像是感受到了目光，他视线调转，看见了不远处的周筠。
他身边果然是站着刚刚遇见的同性恋，看着对方拽着周筠袖子的手，应羽泽表情变得冷硬严肃。
“他往这边来了！”曹卓凡意外，而且还是气势汹汹的过来，让人怪孩怕的。
曹卓凡以为应羽泽是来找自己，结果他一把拉住了周筠的手腕。
“你跟我来一下。”
应羽泽拉着周筠去了这层楼的洗手间，拉开隔间把周筠送进去，他再进去把门锁住。
“你以后离你那个同事远一点。”
他眼底漆黑不像在开玩笑。
“为什么？”
“他是同性恋。”
周筠心口像是被磨利的爪子挠了下，情绪酸涩像柠檬气泡水，“同性恋为什么不能靠近。”
看吧，周筠就是不懂。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同性恋眼里是块又香又抢手的香饽饽。
周筠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了解，感情方面更是一张白纸，看个泳装杂志都能从头红到脚，东西都拿不稳。
“没什么为什么。”应羽泽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总之你跟男的都别走太近，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周筠伸手指他，“你不也是男的。”
应羽泽直接说：“我也不是好东西。”
“……”
不是好东西扣住周筠的肩，“别走太近知道了吗，他要是邀请你做点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我这几天都在图书馆。”
周筠感受着应羽泽对同性恋的抵触，情绪不高，只是点点头，“知道了。”
“别让他牵手，也别让他拽你衣服。”
应羽泽再三叮嘱这才离开。
周筠缓了一阵才从卫生间出来，之后和曹卓凡去了库房。
“你和那个大帅逼认识！”
“他是我家邻居。”
“长这么帅你都没起过歹念把人掰弯？！”
“那样不道德，更何况他恐同。”
曹卓凡摇摇头，“可惜了，对了，他去洗手间都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周筠不愿回忆。
两人继续整理图书工作，每次路过应羽泽的位置，曹卓凡都能感受到如炬般的目光，最后落在周筠身上。
到了书架后，曹卓凡：“你是第一次出来兼职？”
“不是，以前也有做过。”
“不像啊，你那邻居跟家长看小孩一样看着你，好像你头一天上学。”曹卓凡怀疑：“他真不是同性恋？”
“不是，他是直男。”
曹卓凡耸耸肩，仔细想也是，也就直男能这么明目张胆毫无顾忌的盯着人看，还不觉得自己行为奇怪。
真搞不懂直男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下午四点周筠下班，应羽泽等在更衣室门口，图书管员工有统一制服的，印着图书馆简笔画的长袖卫衣。
周筠要进去换衣服，应羽泽拦住他，“你里面穿衣服没有。”
“穿了。”
“给我看看。”
周筠：……
应羽泽着急：“给我看看。“
周筠从衣服下摆掏出里面的白色打底，应羽泽看见后才放心。
“你自己能进去换吗，不能我进去帮你。”
周筠有一种他在应羽泽眼里断手断脚的既视感，没理他，自顾自进入换衣间。
“换好衣服快点出来。”
嘭——门差点打到他挺拔的鼻梁。
直到周筠坐上车，应羽泽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吃不吃面包？带去你买。“
昨天应胜君出门回来买了些甜品面包，味道还不错，想着给周筠尝尝。
“都行。”
应羽泽带着人去了商业街那边，应胜君昨天就是在这条街上的面包坊买的面包。
找车位停下，两人走进店里，面包香气扑面而来，不腻人的香甜勾引味蕾。
应羽泽让他选自己想要的，最后一起拿去结账。
“还有什么要卖的吗？”
两人站在街边，应羽泽低头问他，“要不要买个报警器？”
“什么报警器？”
“就是别人一靠近你，跟你太近就能报警的。”
周筠眼神复杂，“我有嘴可以喊。”
这时两三人出现在他们周围。
“两位帅哥，可以接受采访吗？”
女记者拿着麦克风，看见两人一个健步冲了上来。
“只问两个小问题，如果不愿意出镜可以打马赛克。”
应羽泽自己倒是无所谓，问周筠，“你方便吗？”
周筠摇头，他不想出现在网上。
两人就算不录上，说说话也是赏心悦目，女主持关掉摄像，“那就单独问几个问题可以吗？”
这次得到了允许的答案。
女主持先是问应羽泽，“如果给你一千让你扇你朋友一巴掌，你会答应吗？”
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应羽泽斩钉截铁，“不会。”
女主持“哇”一声，转头询问周筠：“如果给你一千万让你扇你朋友一巴掌，你会答应吗？”
“不会…”周筠一蹙眉，“等等，多少？”
第38章
周筠眼中火光如炬。
女主持重复说：“一千万。”
一千万。
周筠神态如常，大脑飞速思考，这次没有果断回答。
应羽泽不可置信，大有一副痛心疾首的不忿心态，“你怎么不回答？在犹豫什么？”
“我没有犹豫。”
一千万出来的那一刻，犹豫一秒，都是对一千万的不尊重。
只见他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周筠。”
“很快，不疼。”
“……”
艹！真想打他。
两人反应幽默，没有录下来可惜，女主持：“祝二位生活愉快。”
带着摄影师走了。
愉快还真得祝点，因为他现在一点也不愉快。
应羽泽夹住周筠脖颈，“小没良心的，你还真为了一千万打我？“
没什么好说的，周筠一点不为自己辩解。
“那可是一千万。”
“所以呢？”应羽泽情绪大于个人，他才不管一千五还是两千万，只不过是一个问题而已，然而是问题周筠都要思考一番。
应羽泽狗脾气很好哄，只要说点他爱听的，这茬就能自动过去。
周筠仰头，手握上他的手臂，“所以得到一千万后给你花九百万。“
应羽泽一愣，确认问：“真的？”
周筠点头：“嗯，真的。”
“你一共就一千万还给我花九百万？”
“嗯，想给你花。”
“……”
这一刻周筠就是原地扇他十个耳光他也愿意。
应羽泽总觉得周筠对他态度没变，跟之前对他没什么两样，不过是两人没有像之前那样一遇见就剑拔弩张，现在他才头一次体会到跟周筠关系好是什么感觉。
跟当狗时不一样，那是周筠对宠物的，现在才是对他的。
有一千给他花九百，跟周筠一点没给自身花有什么区别。
这不相当于都给了他。
“你……这么舍得？”
周筠整理领口，哄应羽泽比哄狗还简单，平时大壮不喝水他还要与狗周旋，应羽泽不用。
省事。
“嗯。”周筠面无表情，“如果没我妈，都给你花。”
应羽泽那叫一个心花怒放，他一点不觉得周筠花言巧语，跟他说的都是正常解释。
也全然忘记老太太跟他反复提起的一句话。
周筠会哄人。
回家路上应羽泽还沉浸在喜悦中，不枉他最近和周筠拉近关系，效果显著，有付出有回报。
周筠怀里抱着满满一纸袋面包回了家，应羽泽也把车停进隔壁院里。
陈姨看他回来情绪不错，“什么事，这么高兴？”
应羽泽走进屋内，“没什么。”
自己开心去了。
可没开心多久，就再次忧愁了起来，跟周筠一起在图书馆工作的同事是同性恋。
应羽泽对同性恋这个群体没什么恶意，只要不发生在自己身上，所有人的恋爱自由，想跟谁谈跟谁谈。
李子熟了也是同性恋，应羽泽也没有疏远，正常情绪产生的性取向，或者可以说是在朋友方面，每个人都会扩大自身的包容度。
他对曹卓凡没有敌意，却满满都是戒备心，对方要是看上周筠怎么办？
人都向往美丽的事物，周筠模样不赖，还有致命的男同吸引力。
头一次如此不识好歹觉得国庆假期有些长，周筠在图书馆待一天，他都得提心吊胆一天。
他倚在沙发里刷手机，刷着刷着不自觉去翻怎么预防男同。
认真看了一个多小时，比上课还专心。
视频里还介绍了一个蓝色软件。
“男同网上交流百分之九十九都会下载这款软件，用于聊天交友yue炮。”
听到后两个字，眉头嫌恶地皱起，相对于女性来说，男性道德感低下，自我约束能力差，性方面上更加开放，因为弊处少，利处多。
可周筠不一样，他绝对不能让周筠碰上这些。
第二天照常送周筠去图书馆，他工作的位置大部分时间都在三楼，空闲时间看书学习也会在三楼找位置。
图书馆开馆周筠上班，应羽泽在三楼坐下，视野最开阔的位置，能将大部分空间都尽收眼底。
曹卓凡今天带了他的物理笔记过来，他物理天赋得天独厚，周筠昨天和他聊过，发现他竞赛失利确实无比可惜。
可偏偏那天曹卓凡闹肚子，只能离开考场。
曹卓凡往推车上摞书，“等今天下午休息，咱俩一起学习，我倾囊相授！”
“好。”
学习方面周筠向来努力，他从小到大没补过课，可偏偏上初中时班主任组织大家报补习班，有些知识点只在补习班讲，上课用来做题。
周筠学习方面努力大于天赋，初中时学习很吃力，每天都会学到很晚，每夜房间里的灯十二点关闭不是高中才开始，而是初中时他就在每一个夜晚加倍努力。
年级第一得来的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
曹卓凡给他带来物理笔记他十分感谢，打算中午请他吃麦当当。
“这顿先攒着。”曹卓凡不着急周筠的报答，说实话在现实生活中能遇到性取向相同的人挺难的。
他还是感觉到周筠可能跟他一样，才鼓足勇气问，结果还真是一类人。
这两天聊得还挺愉快，平时没法和别人说的心酸，曹卓凡都跟周筠说。
两人来到三楼整理图书，自然碰见了埋头读书的应羽泽。
“你家邻居又来了。”
周筠看了应羽泽一眼继续工作。
曹卓凡总觉如芒在背，被什么盯上了一样，只要一靠近周筠，那道目光就更加锋利，恨不得扎进他脖子里，将他刺穿。
曹卓凡确认几次之后，确定是应羽泽在看他。
“周筠，周筠。”
周筠站在梯子上，低头，“什么事？”
曹卓凡：“你家邻居是不是喜欢你？”
“笑话有点冷。”
“没开玩笑。”
“不可能，他是直男。”把手中的书一起塞进书架，低头去接曹卓凡递过来的。
“那他为什么一直盯着你看，不看书？”
“因为他不爱学习。”
“……”曹卓凡：“他现在就在看我们。”
两人在书架边，周筠被书架挡着，曹卓凡在侧面完全暴露在视野中。
应羽泽的角度只能看见周筠时不时从书架那边伸出来的手，手伸下来，曹卓凡把书放他手里，拿稳书手再收回。
周筠抽一本书，通过缝隙看去，应羽泽的视线确实投来这边。
“他只是太无聊。”
他不知道应羽泽为什么这几天都在图书馆，以他的性格来说是坐不住的。
“要不要试一下。”
“试什么？”
周筠去接他手里的书，这次曹卓凡没直接给，而是反手握住他的手，在空中轻晃。
咣当——
周筠听到响动，只见应羽泽蹭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还没等他反应，人已经在视野狭小的缝隙中消失。
“你们在干什么？”
此时他和曹卓凡的手还握在一起，无比碍眼。
应羽泽气势可怖，曹卓凡解释说：“周筠没站稳，我怕他摔下来扶了一下。”
应羽泽横叉一脚，把两人手分开，“他已经站稳了。”
曹卓凡悻悻收回手，有意无意看了周筠一眼。
“周筠，我先去那边整理书架了。”
推着推车了。
“你刚才怎么没站稳？”
本来他也没有没站稳，周筠说谎不自然，没看他的眼睛，“意外。”
“喔。”
“应羽泽。”
“怎么了？”
“我现在站稳了，你可松开了。”
视线下移，两人的手牵在一起。
应羽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我牵一会怎么了。”
刚才不是还和曹卓凡牵，也没见甩开。
“你不觉得两个男的牵手奇怪吗？”
“有什么可奇怪的？”
很平常的事，生活中也很常见。
应羽泽还算正常，这个年纪的男生时常摞在一起玩叠叠乐。
“你不怕别人误会？”
“误会什么？”
“误会我们是同性恋。”
应羽泽：“清者自清。”
周筠想给他一鼻窦，把手抽出来。
应羽泽质问：“你让他牵不让我牵？”
“我还有工作，牵你怎么做？”
也是，应羽泽今天没再说让周筠远离曹卓凡的话，有些话说一次就够了，他再说只会让周筠难做。
自从上次偷拍事件，他只想自己完全忽略了周筠的内心后，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
周筠离曹卓凡远点，怎么远？两人现在是一起工作的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互帮互助整理书架轻松，远离了周筠只会更累。
他甚至有点后悔昨天跟周筠说曹卓凡是同性恋的事，周筠不懂这些，他虽然严肃冷漠但内在善良，知道谁是同性恋也不可能歧视。他挑开窗户纸，只会让周筠面对曹卓凡时不自在。
他一脸懊恼。
“怎么了？”周筠注意到他的表情。
“没什么？”
手松开了，应羽泽没走，帮周筠扶梯子。
下午三点天空降水，外面下起瓢泼大雨，雨下得突然，噼里啪啦打在眼前的世界里，周筠学习时听着雨声的白噪音。
曹卓凡坐他旁边写题，“靠，下雨了，我没带伞。”
周筠冷静说：“我也是。”
“你怎么这么淡定。”
“不淡定我也没带戴伞。”
曹卓凡把话题拐回来，“你家邻居肯定喜欢你。”
周筠：“我家邻居不叫肯定。”
“……”
不论曹卓凡怎么说，周筠都知道这件事不可能，应羽泽崆峒写在脸上。
从图书馆出去要走一段才能到马路，下班时雨要不停，注定要被淋湿。
两人坐在一起学习，应羽泽趴在对面睡觉，睡醒看见了外面的雨，什么时候开始下的他没有印象。
下午四点下班，周筠换好衣服从更衣室出来，应羽泽在门口等他。
下了两个小时，雨势一点不见小，甚至打在地上起了白烟。
一场秋雨一场寒，不注意保暖又是大病一场。
上次周筠半夜高烧跑医院的画面历历在目，应羽泽把外套脱下来罩他头上，用袖子在他下巴处打了个结。
大功告成，一会周筠就这么出去。
“我不要。”
他伸手就要把衣服解下来。
早知道打死结了。
应羽泽不让他解开，“你就这么待着。”
周筠自然不答应。
“一个淋雨总比两个人一起淋强，我叫车了，今天坐车回去。”
周筠：“我把外套给你，我淋雨。”
“不行。”应羽泽根本不答应，他一年到头都不生一次病，周筠比他瘦比他矮，身体明显也没他好，老二也长得小。
最后一句应羽泽知道要说出来自己就死定了。
“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我就爱淋雨。”
周筠眼中再次出现看煞笔的眼神。
可要让应羽泽淋雨，周筠轻咬唇瓣……他舍不得。
“等雨小一些再走吧。”
应羽泽看着手机，“车已经到了。”
周筠想起曹卓凡之前对他说的话。
你家邻居肯定喜欢你。
周筠在雨幕中偷看“肯定”：“应羽泽，你为什么把衣服给我？”
应羽泽挠挠脸，别过头没看周筠：“我家感冒药快过期了。”
“……”
从图书馆走到路边上车，应羽泽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
上车后坐得离周筠远些，免得把身上的水汽过给他，潮乎乎的身上不舒服，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家洗澡。
看着窗外，因为雨水所有灯光都被晕染变得模糊不清。
他感受到肩膀被轻轻碰撞，侧眸，周筠坐了过来。
应羽泽推开他，“远点，挤到我了。”
周筠老实几分钟，半路又贴了过来。
应羽泽磕着眼，“干什么？那边没位置？”
周筠面无表情：“有点冷。”
雨把寒气也一起带了下来。
他侧身靠近，“你冷啊？”
周筠点点头。
他身上湿囊囊的，没有干爽地方，周筠就算靠过来也无济于事，取不了暖，只会更冷。
“一会到家就暖和了，忍忍。”
“喔。”
说完周筠也没动地方，应羽泽又往车边靠了靠，拉开距离。
他也够悲催的，那么大一片座位，给人留着，谁知道人偏贴着自己。
还挺怕冷的。
应羽泽杵着头看周筠，发丝上的水珠滴到耳朵上，他上手给人搓了一下。
他手凉，眼看着周筠打了个哆嗦，浑身战栗，应羽泽失笑。
露天堵车，两人六点多才到家，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
周筠把身上的潮湿冲掉，干爽地从浴室里出来，柯基因为害怕打雷躲在桌子底下，周筠出现它才出来，之后成了他的脚步挂件。
他拿出一把梳子带柯基到一楼梳毛，也不知道今晚的雨要下到什么时候。
国庆假期过得很快，转眼到了第六天，今天下午一点周筠就可以下班，明天就不用来了，曹卓凡也是一样。
假期期间，两人以学习为话题建立了革命友谊，今天过后两人见面的时间就少了。
“周筠，今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新上了一部恐怖片，看影评很不错的样子。”
周筠想起来他还欠着曹卓凡一顿饭，“看之前我可以请你吃饭。”
“不用你请我吃饭，你请我吃爆米花就行。”
曹卓凡这人爽快，饭什么的不用，爆米花足够了。
两人十月一国庆一直在兼职，没有好好享受假期，今天有空闲也该好好享受享受了。
短暂的快乐并不会让两人因为没有学习而有负罪感。
“这两天怎么没看见你家邻居？”
周筠想起应羽泽叹了口气，“他重感冒，这几天在家趴着。”
“怪不得。”
要不是应羽泽不在，曹卓凡也没机会约周筠看电影，把人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下辈子这种直男给他当得了。
两人下午一点下班后吃了饭，快到时间赶到电影院。
《午夜惊魂》
看到这个名字两人还都是一脸淡定，恐怖片叫什么什么惊魂的多了去了，直到取出票根去往影厅的路上看见了海报。
周筠自认为是无神论者，也不相信有鬼神一说，他以前看过的恐怖片很少，上一次看还是初中的时候。
曹卓凡看到海报下巴往下掉了掉，看着有些重量级。
“周筠，你怕吗？”
“还好。”周筠沉默几秒，“你呢。”
“我也还好。”
两人进入影厅，这是接下来的两小时两人最后悔的事情。
电影结束，两人脸色刷白的从影厅里走出来，曹卓凡喘大气都觉得背上有鬼压他。
周筠全程没有进食，爆米花怎么拿进去怎么拿出来。
从电影院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
两人本打算兵分两路回家，但在漆黑的夜色中谁也没说要先走。
他俩站在路灯下相对无言。
“周筠。”
“嗯。”
“要不今晚我去家你睡吧，我家里今天没人。”
周筠家里也没人。
两人脸色已经缓回来了，也看不出来多好害怕，可就是心有余悸，今晚注定孤枕难眠。
一般周筠是不会带人回家的，但今晚发生了例外，恐怖片的buff无所能及，周筠想他可能也无法自己度过这个恐怖的漫漫长夜。
“行。”
两人自找苦吃，走进鹦鹉巷子都得一前一后看看有没有人跟着，好不容易进到家门里面，曹卓凡还被狗吓了一跳。
大壮也跟着受惊，四处乱蹿，转到周筠□□。
“不好意思啊，狗哥，吓到你了。”曹卓凡抓抓卷毛。
周筠：“他的名字叫大壮。”
“大壮？”柯基胖乎乎的，挺合适，“怎么想到取这个名字的。“
周筠言简意赅，“想让它长得又大又壮。”
曹卓凡留宿，周筠准备在自己房间打地铺。
恐怖片惊悚画面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周筠本打算去孙悄房间睡，让曹卓凡睡二楼，可两人今晚分不开，分开两个都得疯。
铺好地铺，柯基在地板上左右打转，曹凡卓一来，大壮趴着的位置都没了。
曹卓凡：“壮哥，就这一晚，这一晚你不会失去什么，但没有你爸，这晚我的狗命就没了。”
周筠：……
这一晚，两人睡觉都没关灯。
左边邻居家小姑娘半夜起来上厕所，看见周筠房间里还亮着大吃一惊。
小筠哥哥已经不满足学到晚上十二点了！
可恶，好卷。
虽然心中伴有恐惧，好在两人睡眠质量还行，第二天早上睁眼，精气神明显比昨天回来时好很多。
周筠的生物钟也失效了，早上快十点才睁眼。
还是被楼下的敲门声惊醒。
“周筠。”
是应羽泽的声音。
重感冒这几天应羽泽回了家，没在鹦鹉巷子，今天有所好转过来找周筠，这个点该去兼职了，可左右不见人出来。
周筠还没全醒，踩着拖鞋跌跌撞撞下楼，打开门。
应羽泽戴着口罩出现，看着他一身睡衣，“才醒？”
周筠头发乱乱的，有些懵，简单回了个，“嗯。”
“兼职要迟到了，你不换衣服？”
“昨天兼职就结束了。”
“哦。“应羽泽自然地走进门，没看见柯基，“狗呢？”
他边问边往二楼走，周筠想起来曹卓凡还在，飞速上前挡在楼梯上。
应羽泽说过，希望两人少接触，要是被发现曹卓凡在他房间里，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了？”
应羽泽戴着口罩，周筠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感冒好了吗？”周筠咽了下口水，“我很担心你。”
“好的差不多了。”他继续往上走。
“应羽泽！”
“啊？”
他搞不懂周筠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你今天怎么了？”
“没…没什么。”
应羽泽觉得不对劲：“真的？”
“嗯，我只是几天没见你。”周筠看他一眼，“想你了。”
应羽泽胸口空了一下，没当回事，没想到周筠居然还会想他，心里挺美，可没停住去找狗的步伐。
周筠尽全力也没拦住他看狗的心。
房间门打开，周筠屏住呼吸，认命闭上眼。
应羽泽：“大壮，过来。”
声音平和。？
周筠睁开眼，只见房间里除了他和应羽泽没第三个人的影子。
曹卓凡呢？
周筠表情怔愣，应羽泽蹲下抚摸着柯基的狗头，并没有发现他表情的不对劲。
直到他站起身感觉到周筠在寻找什么。
“你怎么了？”
“没什么？”
说完，周筠往窗户外看了一眼。
没有曹卓凡任何影子，人去哪了呢。
应羽泽突然开口：“你衣柜怎么夹着截被子。”
周筠：……
衣柜里的曹卓凡：……
第39章
“今天被子拿出去晒，回来时没放好。”
周筠往衣柜那边移动，没想到曹凡卓会躲起来，他不想让应羽泽看见他们在一起事出有因，也许曹卓凡躲起来也有他的道理。
躲起来也免去一件麻烦事，等一会应羽泽走了，他就把人放出来。
应羽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今天阴天，哪来的太阳。”
外面阴云密布，太阳的影都看不见。
周筠和衣柜里的曹卓凡齐齐一抖。
“而且你不是刚醒吗？怎么晒被子？”
周筠咬齿闭眼，慌乱时没有给借口加上逻辑，自乱阵脚。
“说错了，昨天晒的。”
他身体挡着衣柜，柜门拉开和里面裹着被子的曹卓凡四目相对。
曹卓凡：……
周筠：……
曹卓凡：救救。
周筠把被子角塞进衣柜里，将柜门重新合上，曹卓凡脸上的那道光束消失，柜子里再次陷入黑暗中。
一开始周筠家里来人曹卓凡是没想躲的，一听是他家邻居，身体快于大脑，拎着被子就要往窗外跳，好在最后脑子赶过来追上了身体，急刹车往回冲，打开柜门，关上柜门，回过神，他已经在衣柜里面了。
这不是他躲不躲的问题，是他求生意识被激发，身体带着他的灵魂紧急避险。
之前一个星期兼职，应羽泽眼里要是有把火，现在他都被烧成灰了，要让他知道自己现在在周筠家里，还不得顺着窗户把他扔下去。
曹卓凡紧紧抱住无助的自己。
活十八年，头一次感受到生命威胁。
孩怕！
周筠整理好衣柜没离开，一直挡在前面。
应羽泽戴口罩确认大壮还认不认识自己，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
“你吃饭了吗？”周筠提议：“要是没有，一起出去吃吧。”
趁着他们出门，曹卓凡正好离开。
今天的周筠热情又体贴，先是说想他了，现在又关心他吃没吃早饭。
应羽泽心情极佳，“吃了。”
“……”
“……”
曹卓凡觉得他要碎了。
想着周筠刚醒还没吃，应羽泽掏出手机，“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点。”
“不用，我下楼煮面就行。”周筠不死心，想把他引出卧室，“你吃吗？”
“我？”应羽泽：“我不吃。”
“……”
平时跟个饭桶一样，今天却不吃东西了。
周筠看着他脸上的口罩，心慌的同时泛起痛楚，应羽泽重感冒两天，他去看过，但因为发烧严重应羽泽没见他。
生病不好受，更何况病得不轻。
“你身上还难受吗？”
应羽泽一点也不放过这扮可怜的机会，“说实话有些头晕。”
曹卓凡：……
哥，你别说实话了。
周筠：“你想躺着吗？”
这意思是让他睡床？
“可以啊。”
“那我们下……”
话还没说完，应羽泽已经脱掉外套躺到周筠床上。
“……”
完了。
应羽泽：“你去吃饭吧，我躺一会儿。”
床上都是周筠身上的味，应羽泽闻着好受。
大壮也在床边蹲下，一人一狗霸占周筠的房间，而他只想捂死柜门。
见周筠迟迟不动。
“你不吃早饭吗？”
周筠心虚：“不饿了。”
他一直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应羽泽躺在床上磕上眼，过了十分钟，周筠期待的问。
“应羽泽，你睡了吗？”
应羽泽睁开心灵的窗户。
“……”
这几天感冒发烧他睡觉断断续续，昨天更是一觉从下午睡到早上，现在其实一点都不困。
周筠在椅子上坐下，烦心的不知道做什么。
应羽泽躺在床上刷手机，看到一条有意思的笑了起来，坐起身给周筠分享。
周筠：“什么？”
“笑话。”
扩大音量键，手机里的笑话大声播放。
“医生给小明做手术，临麻醉前说：景明，别担心，只是个小手术而已。”
“小明说：医生，我叫小明。”
“医生：我知道，景明是我自己。”
“……”
应羽泽问他：“好笑吗？”
周筠现在根本笑不出来，表情勉强，“还好。”
下一秒，“噗呲！！”
嗤笑声从衣柜里传来。
周筠：……
周筠：！
“什么动静？”
周筠试图遮掩过去，“没。”
然而应羽泽已经站起来往衣柜那里走了。
周筠病急乱投医，“应该是大壮笑的。”
大壮听到主人叫自己，“汪！”
从今天见面起周筠的所有行为都十分反常，阻止他上楼梯，蹩脚的借口说晒被子，还有衣柜里可疑的声音。
应羽泽脸上笑容消失，“你衣柜里有什么？”
难道里面有人？
周筠：“衣服和被子。”
“我看看。”
周筠挡住他，“没什么好看的。”
看着他慌乱的眼睛，应羽泽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大步上前一把拉开柜门。
柜子里面裹着被子的曹卓凡暴露的猝不及防：！
应羽泽身影背光，眼神吓人可怖，看见他的那一刻双眼瞪大，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曹卓凡咕嘟咽了下口水。
“好巧，你也来找周筠。”
应羽泽漆黑的眼底冒着红光一言不发，曹卓凡摸摸把柜门拉上了。
“……”
不为自己，也为周筠，这柜门不能开。
下一秒柜门扑通拉开，曹卓凡连忙从里面跑了出来，“周筠！”
他躲到周筠身后。
应羽泽脸黑成锅底，手摸一把都掉灰，“他怎么在这里？”
语气恨不得把曹卓凡给嚼了。
周筠才跟人认识几天就把人带到家里来留宿，他们认识十几年，也是今年才开始在周筠家住一两晚。
曹卓凡短短一个星期，把他十八年的路都走完了，可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他开了头，让周筠和别人同床共枕没了压力。
周筠清楚曹卓凡是什么样的人吗？他告诉过他曹卓凡是同性恋，为什么还要住一起？！
明知道对方喜欢男的还把人带回来了，应羽泽清楚周筠心虚，不心虚不会拦他，不心虚曹卓凡不会躲。
正是因为躲了，也正是因为拦了，怒火在这一刻压也压不住，昨天两人在一起做什么了？！
越是掩盖越是表明问题所在。
他现在就像头彻底被惹怒的猎豹，一把揪过曹卓凡。
周筠震惊，“应羽泽！”
“他妈的，你对周筠做什么了？！”
应羽泽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手里的曹卓凡捏死，“你骗他带你回家？”
“你骗他留你在这睡觉是不是！你骗他什么都不懂，把你领回来！”
“不！不！少侠你听我说！”
“老子听你说个屁。”
曹卓凡伸手去够救命稻草，“周筠！救命！！”
周筠插进去想将两人分开，可应羽泽力气大到，他现在居然也没办法把两人分开。
“应羽泽，不是你想的那样。”
应羽泽快速在周筠身上过一遍，睡衣露出来的皮肤暂时没有任何可疑痕迹。
“我们两个昨天什么也没发生。”
应羽泽不信，“我来，你们两个为什么要躲？”
“……”
周筠说不上来，应羽泽怒目看着曹卓凡：“你说！”
曹卓凡：……
这一早上的经历比昨天的恐怖片还恐怖片。
他死死抓着应羽泽的袖子，以免人心情不佳再把他甩出去，“哥，你真误会了，我虽然是同性恋，但对周筠是真一点非分之想也没有，昨天我跟他回家纯属意外，我们两个去看电影了，恐怖片，吓得我不敢回家才来的。”
应羽泽有自己的侧重点，“你们还去看电影了？”
曹卓凡：“……”
这一秒他慌得可怕，再次嚎啕为自己辩解，“看上去百分百是我图谋不轨，可这是不可能的，我和周筠就算是世界上只剩下我俩也不可能在一起。”
应羽泽听了不乐意，周筠怎么了，世界剩下一个，他还不珍惜？
“没什么，你躲什么？”
“我不躲等着你捶我？！”
“谁说我要锤你？！”
“你就说，一开门我没躲，你锤不锤我吧！“
应羽泽：……
玛德，锤！
曹卓凡气吞山河，“而且我和周筠撞号了！”
应羽泽：？
他听不明白。
见人懵逼，曹卓凡快速从他手里逃出来，“就是我俩都是一个类型的，同性恋也分1、0、0.5的。”
“我和周筠都是下面的，不可能在一起。”
都是…下面的？
应羽泽目光移回到周筠脸上，曹卓凡赶紧找补，他忘了周筠没跟周围人出柜，“我的意思是，如果周筠也是同性恋的话也一定是下面的，额，就是不用动的，你千万别误会啊，我说的是如果。”
经过曹卓凡一套自救，这场乌龙才哑火。
曹卓凡心有余悸，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周筠这邻居太疯狂，直男都这么吓人吗？
看着直，行为比弯的还弯。
这男同让你来当得了。
烈火被扑灭，应羽泽冷静下来，可看见两人一个裹被子一个穿睡衣，把周筠拉回来。
“你俩昨晚睡一张床？”
曹卓凡跳出来：“青天大老爷！我昨天打的地铺！”
听见两人没睡在一起，应羽泽心里才得劲一些，他不知道怒火从哪里来，一想到周筠的单人床上躺着别人，就恨不得把人撕了。
刚才是他冲动了，他不对，马后炮给曹卓凡道了歉。
曹卓凡松了口气，“你没把我扔出窗户，我已经很感谢你了。”
“……”
两人都没吃早饭，周筠去厨房给自己和曹卓凡煮了两碗面。
吃饱喝足后曹卓凡离开，临走前小声道：“周筠，你家邻居真不喜欢你？”
已经问不知道多少遍了。
“不喜欢，他恐同。”
“恐同？”曹卓凡哼哼，“恐怕是合个同。”
“……”
送完曹卓凡，回到二楼房间，只见应羽泽背对着门，duang大一只趴在床上。
周筠走过去，“怎么了？”
应羽泽声音沉闷，“我以为那条被子是专给我一个的，谁知道你还给别人盖。”
周筠：……
受够你们直男了。
“只有那一条，不能让他不盖被子睡。”看着应羽泽仍然戴着口罩的脸，“你不闷吗？”
刚才暴走，他也没摘下来。
应羽泽不理他，周筠伸手把自己的被子拽过来盖应羽泽身上，“我的被子就我一个人盖过，现在分给你。”
用手指把应羽泽脸上的口罩勾掉。
口罩被半路捏着。
“再给你传染了。”
“我不怕你传染。”周筠垂着眉眼，“你好受些，比我生病强。”
应羽泽眼神微妙，“这话你跟别人说过吗？”
“没有。”
“以后也不能有知道了吗？”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避免再把男同带回家。
现在想起来周筠和曹卓凡睡了一宿，他心里还是不畅快。
国庆假期结束，开学学生们各个魂不守舍地回学校，快乐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放假离开学校仿佛就在昨天。
“怎么就开学了！”何真率：“我恨！”
没人理他。
何真率：“周筠！我恨！”
周筠：“轻点恨！”
“……”
开学开心的估计就只有周筠一个了，刚回来第一天，数学和语文就来了两场小考，午休前老师把分给批出来了，简直是饭也不让人好好吃。
何真率一科89，一科98。
“周筠，你多少分？”
“数学143，语文137。”
何真率掐人中，向渔歌抱怨，“这是人能打出来的分？！给我答案我都不敢这么抄！”
渔歌：“你把打游戏的时间换到学习，分数也能上涨。”
“你说话一股我爸味。”何真率：“周筠，你喜欢数学还是语文？”
“差不多，你呢？”
“我？我选数学，我喜欢年下。”数学89分。
“……”
“要你挑一个你选什么？”
周筠不得不选，“数学。”
“看不出来啊周筠，你喜欢年上大姐姐。”
何真率声量不小，四周都听见了，周均眼角抽搐。
“吃你的饭。”
何真率脑回路奇特不是一天两天了，选个学科成绩也能看出来喜欢什么。
因为这一嗓子，论坛里有人发帖说学生会长喜欢年上姐姐，年上至少要大三岁才能形成年上的氛围感，所以才不在学校早恋，因为学校里没有比他大的。
季小明：“周筠喜欢年上？”
周翼见怪不怪，“他那种的闷人一看就喜欢热情主动的，喜欢年上不奇怪。”
应羽泽刷着论坛，他和周筠同岁，周筠喜欢年上他怎么不知道？
“应狗，这周末你生日吧。”
应羽泽敷衍回应：“嗯。”
之后把周筠喜欢年上大姐姐的论坛关掉，并且点击不喜欢。
晚上十点，应羽泽仰头看着天空，城市中心的夜晚能看见的星星很少，也就一两颗。
周筠背着书包出来，他问：“我周末生日，你要不要来？”
周末他有生日part，每年除了春节，应羽泽都会和朋友聚一聚，国外的好友和发小也都会飞回来。
周筠：“周日吗？”
他明知故问，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应羽泽的生日part。
“对，就在周日，晚上七点开始，你睡饱觉过来。”
他们这帮人估计会疯一个通宵。
回到家里，周筠抱着柯基久久没有睡着，他是喜悦的，他没给应羽泽过过生日。
“大壮，你说我要送些什么？”
柯基听不懂，只能听懂周筠叫他名字。
“可他看起来什么都不缺。”
五岁前家庭状况都是小康，现在应羽泽家境优渥，父亲是船长母亲老板，单零花钱就足够满足他的私欲，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就是因为什么都有，周筠才苦恼。
他能给应羽泽什么呢，好像什么都给不了，他能给的应羽泽不需要，应羽泽想要的他未必能给。
这一晚心里喜悦的萌芽破土后停止了生长，两人之间的差距在这十多年间已经形成了越不过去的鸿沟。
周日之前周筠每天中午都会出去给应羽泽挑礼物，可挑到什么都觉得不满意，最后给应羽泽买了一副手套和一条围巾。
应羽泽骑车没有戴手套的习惯，再过两个月就要到冬天了。
周日晚上六点，应羽泽提前到达他的生日part地点，往年都是订大场地，大多也有长辈，他们这群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放不开，干脆白天在家里应付长辈们过一遍，晚上出来和朋友嗨。
订了酒店的豪华包厢，娱乐设施应有尽有，桌游唱歌……，安排的差不多。
包厢门被服务生拉开，一男一女走进来，都是小学时就开始和应羽泽一起玩的。
宋听风和冯英轩，两人现在都在美国留学，应羽泽去国外看向颜时会去找两人。
国外相对国内要open很多，冯英轩穿着深V就来了，应羽泽赶忙脱下外套罩她身上。
冯英轩皱眉：“干嘛？！”
应羽泽难得做小伏低：“姐，换件衣服。”
冯英轩挑眉，抱着手臂，“凭什么，寿星可管不着别人穿衣服。”
她身材好秀秀怎么了。
“国外咱们去游泳，海滩都是比基尼，我也没见你这么老封建。”
“不一样，平时你想怎么穿怎么穿，今天你文静些。”
问了才知道，应羽泽今年生日邀了新朋友来。
“你那朋友不会是什么老道士吧。”
“不是，他只是比较死板，怕你的风格吓到他。”
“这有什么可吓到的，这都吓到，他以后怎么谈女朋友。”
应羽泽听着不顺耳，“他高三，怎么可能谈。”
“到底谁啊，我见没见过？”
“你没见过。”
宋听风吃着甜点晃过来插入话题：“我肯定见过。”
冯英轩傻眼：“怎么就我没见过，你俩偷偷孤立我？”
周筠这名字他还挺熟悉的。
“你见过？”应羽泽不记得宋听风见过周筠。
“怎么没见过，就你门牙被磕掉那回。”
他们三个都是小学时候同班认识，七岁那年的一个暑假，他到应羽泽家找对方玩，当时应羽泽正要去鹦鹉巷子。
宋听风没去过，好奇也一起跟了过去，司机开车，两小学生一路叽叽喳喳。
“你奶奶家都有什么好玩的。”
“可多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三伏天在外面的人少，那时候鹦鹉巷子就已经十分老久，治安也没现在好，巷子口附近也没什么人。
到地方两位小少爷下车，宋听风还有些嫌弃，“怎么破破的。”
“就是破破的才不同。”
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房子，宋听风好奇起来。
很快从巷子里走出一个个子瘦小的男孩，比两人矮，走路很快，在他们身边一闪而过。
宋听风：“他是谁？”
“隔壁的邻居，叫小筠。”
“他怎么没表情，也不跟我们打招呼？”
七岁时的周筠已经有了十八岁时的安静冷漠，孙悄出门上班，他乖乖待在家里，不出去玩怕妈妈回来见他不在家害怕。
去年姥姥也走了，家里就只有他一个。
今天帮妈妈打扫卫生时发现酱油用完，小周筠从自己的小猪储钱罐里拿了十块钱出来，独自出门买酱油。
七岁的孩子已经学会了给家里跑腿，可他长得小，看起来跟五六岁差不多。
“他不想呗，不想就不打招呼呗。”
应羽泽和宋听风注意力不在周筠身上，跑进奶奶家就开始撒欢的玩。
一人折了一截槐树枝打打闹闹。
跑出家门就看见巷子口周筠正在和一个中年男子纠缠。
“叔叔这里有糖，还能带你去爸爸妈妈不带你去的游乐园。”中年男人拽着周筠的胳膊，酱油瓶倒在地上。
任凭周筠如何击打都无法挣脱。
宋听风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懵的。
“你要干什么？！快给我放开他！！！！”
没回过神，应羽泽已经拿着槐树枝冲了上去。
这一声也把巷子里的大人喊出来，中年男子捂住周筠的嘴就想直接把孩子抱走，奈何应羽泽冲上来对他拳打脚踢，死拽着不放。
“放下来！还给我！”
“把小筠还回来！！他不是你的！！！”
打人的同时，应羽泽去够周筠的脚，想要把他拉下来。
他看见了。
周筠在哭，因为被捂住嘴巴喊不出声，他害怕了，怕得浑身抽搐，像要死了一样。
中年男子眼看着大人出来，抬腿把应羽泽甩开。
应羽泽脸磕到地上，摔掉了一颗门牙。
第40章
巷子里大人出来，人贩子见情况不妙扔下周筠就跑，可惜晚了一步，被赶过来的人团团围住。
老太太捡起周筠，应羽泽捡起他的门牙。
看着掌心中的牙齿，嘴巴凉飕飕。
“……”掉了。
七岁的应羽泽瞳孔地震，他回头就要去找人贩子算账，瞧见周筠在奶奶怀里翻着白眼抽搐。
人贩子捂住他的口鼻，让他无法求救大喊，长达三分钟的缺氧足够一个瘦弱的孩子窒息，脸上还残存着眼泪鼻涕，受到惊吓，这一刻他宛如真的即将死去。
连耳边的呼唤声都听不见，掉入了全白的世界。
警车和120都来了。
周筠醒来时躺在病床上，小小的他，连病床的三分之一都占不到。
他醒来的第一瞬间是麻木，双眼空洞无神，好久好久那双眼睛才一点点转动，泪水夺眶而出，崩溃地大声嚎哭。
“妈妈…”嘴唇连带下巴一起颤抖，“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妈妈！！”
他太害怕了，巨大的恐惧将他包裹，爸爸死后他一向懂事听话，从来没吵着要过妈妈。
他想要妈妈多陪陪他，每天都想，他也每天都不说，因为他懂事他听话。
亲戚说爸爸死了，他要懂得体谅妈妈，妈妈一个人带他不容易，他爱妈妈，他不想妈妈为难。
五岁时他不敢一个人睡觉，黑夜中总会有一只怪物站在他的床头，只要他自己睡，怪物就会吃掉他，所以他跟爸爸妈妈睡在一起。
后来他独自睡觉，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怪物，都是他恐怖的想象。
想象被打破，他依然害怕，他没有爸爸了，妈妈也没办法再陪着他。
“妈妈……”
床头的怪物再次回来，他将一辈子孤枕难眠，周筠掀起身上被子下床，他再也忍受不了了，他不想再懂事听话了，像每个孩子一样，七岁的周筠也需要母亲。
“你要去哪？”
应羽泽从洗手间走出来，他在里面照镜子照了半天，在确认他的牙离家出走回不来后崩溃了一百八十次。
奶奶说他现在依然很帅，应羽泽才没闹。
孙悄阿姨已经来了，在周筠没醒的时候，现在正在外面和警察叔叔聊天，聊什么他不知道，警察叔叔有好多话要跟孙悄阿姨说。
应羽泽只关心自己的牙，就进病床去洗手间看牙，看够了出来见周筠脸上挂泪，哭哭啼啼的要往外走。
周筠没想到病房里有人，揪着身上的病号服，瘪着嘴巴说：“我要去找妈妈。”
声音抽抽搭搭，委屈极了 “我要妈妈陪我睡觉。”
这还是应羽泽第一次看见周筠哭，哭得好可怜，病号服穿在他瘦小的身上宽大漏风。
多大了还和妈妈睡。
他小时候就不和妈妈一起睡觉了，男子汉都自己一个人睡。
对方哭得可怜，应羽泽没嘲笑他。
“你妈妈正在和警察叔叔说话呢。”
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周筠眼睛里蓄满泪水，“那怎么办？”
看着他救助的目光，应羽泽也犯了难，随后想出一个好主意。
“你妈妈陪不了你，那我陪你吧。”
他拉住周筠跑回床边，托着他屁股把人翻上去，自己再踢掉鞋一起躺上去。
小大人样拉起被子盖住他们俩，“睡吧，我陪你。”
周筠还是害怕，“我睡不着。”
“你害怕坏人再来抓你？”
旁边的小包子点点头。
应羽泽牵住他的手，十根手指紧紧握在一起，“没事，我在呢，有坏人我都帮你打跑！”
他嘻嘻哈哈，露出残缺门牙的模样滑稽，却给七岁的周筠带来了极大的心灵慰籍。
在他极度需要陪伴安抚时，应羽泽的出现帮他赶走了再次回到他床头的怪物，让他在爸爸去世后，睡了个好觉。
童年的记忆应羽泽早已不记得，周筠揣在心里，一辈子也不打算忘记。
周日白天为了晚上参加part，周筠养精蓄锐补了一下午觉，临出门时把给应羽泽的礼物和他整理出来的学习资料都带上。
两人约定好要考同一个地方的大学，他希望应羽泽从现在开始好好学习。
当初应羽泽和他同为中考状元，是有一定知识基础的，就算考不到同一所学校，在一个地方也勉强可以。
到时候他们还能再见面，周筠没想过一年只见应羽泽一两面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他习惯了孤独，孤独中也有应羽泽的影子，除了飞去国外的寒暑假，应羽泽几乎每个月都会回鹦鹉巷子五六次。
他有时在窗边看，有时借口给老太太送东西去看一眼。
只远远看着他便十分满足。
他不奢求应羽泽回应他的感情，他只要能在未来的日子能远远看应羽泽一眼就行。
那样他就会无比幸福。
临出门前遛了大壮，放好水和粮，背上书包出门。
应羽泽生日地点在一座五星级国际酒店，他到时跟服务生说了包厢号，服务生主动带他过去。
包厢内灯红酒绿，热闹非凡。
应羽泽的朋友很多，他认识的很少，就像他了解应羽泽这个人，但不了解他的生活。
“人来了，你今天晚上别往他眼前凑。”应羽泽确保冯英轩的外套拉链拉到脖子。
“你找死是吧，老娘千里迢迢飞回来给你过生日，衣服穿成这样不说，还不让我见人？”
她倒要看看他们嘴里的周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让应羽泽这么藏着掖着。
冯英轩个人气质得天独厚，十八岁说话做事尽显成熟魅力，穿衣风格充满异域风情。
很多人喜欢她，应羽泽肯定冯英轩的自身魅力，就是因为知道她有魅力，才怕周筠看见。
周筠喜欢年上大姐姐，就是冯英轩这个类型的。
“我今天生日，你今天听我的，过了今天，我明天就死。”
冯英轩不怀好意哼哼，“我不用你死，我就想见见周筠。”
“不行！我不允洗！”
“眼睛长我身上，我就看就看。”
越是护着越是好奇，直到包厢门打开，周筠背着双肩包走了进来。
他的出现，周围都傻了。
怎么穿这么普通就来了。
他显然没有意识到part的性质，在场所有人都穿着西装礼服，或是风格迥异的长袍或者自由华丽短裙。
来过生日part当然是过来嗨的了，穿最漂亮的衣服，化最好的妆，和朋友在一起疯玩一晚上。
周筠走进来当即就感受到了他自己的格格不入，这是他第一次参加所谓的part，不知道要打扮，以为就是普通的过个生日。
人会因为认知对许多事情产生局限性，比如他现在。
生日part就像西方故事里的换装舞会，昂贵的酒水摆满茶几桌面，到处都是欢快热闹的气息。
应羽泽的生日礼物在门口的置放处堆成一座小山，任何一件挑出来都比他手里的围巾手套昂贵。
奢侈品牌的包装纸就足够买下他的礼物。
他站在这里太过平凡无奇，哭过象群的一只蚂蚁。
“周筠！”
人群中传来呼唤，应羽泽剥开人群款款而来，他今天打扮的很帅气，生下来就受偏爱的脸，只是简单的抓个发型，也让人耳目一新眼前一亮。
他穿着定制的手工礼服，玉树临风，像故事里的王子。
“你来了。”应羽泽到他身边，“怎么过来的？”
“骑车来的。”他平静的说，拉开书包把礼物递出去，旁边的礼物山，衬得他的礼物有些拿不出手，他没有表现出情绪，祝着应羽泽生日快乐。
应羽泽今天骚包的喷了香水，低头在他耳边问，“我今天帅不帅？”
他特意打扮过的。
周筠眼睛望着他，眼底藏着贪恋，“帅。”
“那就行。”不枉造型师给他弄了那么久的头发。
“你就是周筠吧！”冯英轩走过来，惊喜地说，“你好你好。”
涂着红色指甲油的纤纤玉手伸到眼前，应羽泽一把捏住周筠的手，不让他拉，“她叫冯英轩是我朋友。”
周筠礼貌回答：“你好，我叫周筠，是应羽泽的邻居。”
冯英轩根本不是对周筠感兴趣，她就是纯粹恶趣味过来逗人，应羽泽防她跟防贼一样。
她隐晦地打量着周筠，说实话第一眼普通，是从整体来看，放在日常中绝对出彩，可包厢里的人都穿得太过绚烂夺目，衬托之下，周筠的衣着太过质朴。
宋听风也走了过来，周筠背的双肩包鼓鼓，“书包塞那么鼓，带了什么好吃的？”
周筠：“学习资料。”
“……”
头一次遇见参加生日part搞学习的。
人员到齐，生日part正式开始，生日蛋糕被推上来，包厢所有灯光关闭，只剩那一抹烛火。
周筠想拿出手机录下应羽泽许愿吹蜡烛的瞬间，手机举起时，发现他的前方有无数部手机和相机拍摄着。
他和应羽泽的距离也不再是校园里的距离，而是隔着人海。
应羽泽有许多人爱着，他以为的深厚情感，其实对方根本不缺。
他看着人群中心的应羽泽，头一次觉得距离他无比遥远。
吹过蜡烛，手起刀落，众人把生日蛋糕分食，应羽泽端着最大的一块找到周筠，托盘往人手里一塞。
“吃吧，特意给你留的。”
生日蛋糕是巧克力慕斯，应羽泽一开始被问想要什么口味的蛋糕时抱着犹豫态度，想起周筠喜欢吃巧克力，就把蛋糕订成了巧克力口味。
毕竟对方是第一次陪自己过生日，留个好印象，以后年年都陪他过。
周筠用叉子挖着蛋糕，应羽泽看着他吃入嘴中，“好吃吗？”
“好吃。”他点点头。
“给我一口。”
“那边还有。”
“太麻烦了，我还得去拿，你直接喂我。”
明明只有几步远，应羽泽却偏要吃他手里的。
“寿星在哪腻腻歪歪什么呢？”
有人调侃。
应羽泽不觉害羞：“哄新欢呢，别管。”
“靠，你小子搞同性恋是吧。”
“搞了，怎么了？”
他与朋友嘻笑打闹，周筠知道这些都是玩笑话，在场的人谁都没有当真。
吃过蛋糕，组织桌游游戏。
宋听风看向周筠：“会玩骰子吗？”
周筠实话实说：“不会。”
宋听风迟疑：“那…带钱了吗？”
“带了。”
“上桌！”
“……”
应羽泽横叉一脚，“少来，别在我这搞黄赌毒。”
周筠前阵子还在兼职，兜里有几个钱，自己都不够花，还能让别人赚走，应羽泽一百个不同意。
宋听风：“不玩钱的有什么意思，那玩什么？”
“玩弹脑门儿的。”
一群损友互相看看，有人说：“说实话我最近在练一阳指。”
“……”
弹脑门就弹脑门，人人摩拳擦掌，看我不neng死你们这群菜逼。
人手一共分为两波，双方派代表，输的人被弹脑门，输得最多的一方，一会集体表演节目为寿星祝寿。
周筠不会玩，应羽泽给他讲了游戏规则，听懂后第一个出去对战。
一般最先出场的都是菜鸟。
宋听风也被派出来，虽然他技术一般，但完虐新人小白还是错错有余的。
十分钟后——
宋听风挫败地跪倒在地，被周筠绝地反杀，成为今晚的First blood。
宋听风心里一点不慌，周筠瘦胳膊瘦腿，一看就是常年坐教室里学习的读书人，力气再大能大到哪去。
“来吧。”他把脑袋伸出去。
“对不起了。”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宋听风嘻嘻哈哈。
周筠拇指勾住中指抬到宋听风脑门前，蓄力弹出。
下一秒，整个包厢都听见了枪声。
宋听风：……
宋听风：“嗷！！！！”
这是宋听风头一次看见去世太奶的样子，他终于知道周筠为什么要道歉了。
他也知道自己对不起我！！！
娱乐游戏玩了大半宿才结束，输的一方表演节目，宋听风直接尿遁。
洗手间里，周筠正捧着清水洗脸，他今晚喝了些酒，有些头晕。
酒精让他体温升高，大脑反应也逐渐慢下步调。
在镜子里看见宋听风对他点点头。
宋听风到他身边说，“咱俩小时候见过你还记得吗？”
七岁那年的记忆，周筠记得很清楚，“记得，你当时和应羽泽一起来鹦鹉巷子玩。”
“没想到你还真记得，你现在可比小时候结实不少。”
手劲也大的一批。
要让现在周筠去对抗人贩子，宋听风合理怀疑周筠能把人空手撕了。
“对了，你过来参加part带学习资料干什么？”
宋听风百思不得其解。
“给应羽泽带的，希望他拿回去好好学习。”
“啊？”宋听风语气夸张，“就算你给他，他也用不上啊。”
周筠：“用不上？”
“是啊，你不知道吗？”
“他要出国了。”.
周筠送完人回到包厢里时，应羽泽已经醉得昏睡在卡座上，听见动静睁开眼，狭长的眼睛看着周筠。
“今晚谢谢你。”
他喝得多实在没力气送朋友，都是周筠帮他送的。
“不客气。”
应羽泽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勾上了他的手指，醉了就喜欢说些平时说不出口的话，“周筠，你今天来陪我过生日，我特别开心。”
修长的手指插入周筠指尖，改为牢牢握着，应羽泽把脸贴过去，像条求主人摸的大狗。
“你以前对我太冷淡了，我一直很想你跟你亲近，就像现在这样。”
说着，他痴痴笑了起来，放以前他打死也想不到，周筠会有陪他过生日的一天。
“你以后还陪我过生日吗？”
周筠抿着嘴唇，有什么堵在喉咙里。
“你不知道吗？他要出国了，他妈在国外都找好学校了，估计十一月十二月就动身。”
“毕竟他的成绩在国内也不好高考，去国外是最好的选择。”
在此之前，他根本不知道应羽泽要出国留学这件事。
宋听风说得肯定，向颜阿姨也看了很多学校，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应羽泽去了国外，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兴许这辈子都很难见到了。
人在十八岁之后会逐渐脱离家庭，上大学是开始的第一步，从在家里睡觉改成在宿舍里寄宿，陪伴家人的时间越来越少，自己独自面对社会的时间越来越多。
家人都很少陪了，更何况是他们这种年少朋友。
国外和国内时间是错开的，他上学时应羽泽在国外放假，等到应羽泽上学他又要开始为生活奔波。
到时候对方还会记得他吗，小时候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对方在国外待一两年会不会把自己彻底淡忘。
这些年他一直有意无意出现在应羽泽的视野中，就是希望对方不要忘掉他，记得他小时候住在鹦鹉巷子，隔壁有个跟他同岁叫周筠的邻居。
离别是无解的命题，少年的脚步也无法追赶上它。
应羽泽要出国了，明明一个月前两人才约定过要考同一个地方的大学。
他贪恋的想着应羽泽能留在自己身边。
可梦在今晚打碎，没有给他留一丝幻想。
应羽泽没等到他的答案，醉得昏睡了过去，周筠蹲在他旁边，脸枕着手臂一点点看着他。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戛然而止。
也许只有现在是他唯一的机会，告诉应羽泽他喜欢他，周筠沉默良久，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希望应羽泽以后想起他时会是个美好的影子，而不是他讨厌的同性恋。
错过这次，以后就再难见到了。
十一月就在眼前，他舍不得。
紧紧抓住掌心里的手，他要怎么舍得呢？
从小到大他一直压制自我，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到过，他不贪心，甚至开导自己。
明明他只是希望能看着就好，为什么偏偏事与愿违，老天爷连他一丁点的愿望都不帮他实现。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不能对他好一点，这要他怎么释怀？
周筠鼻尖酸涩，慢慢俯身靠近，一下就好。
就当是给他的贪婪，给他往后的岁月留个念想。
像当初失去父亲那样，放纵最后一次再归为平静。
周筠闭上眼睛，把唇贴了上去。
应羽泽，你骗了我，我不怪你。
山鸟与鱼不同路。
你应该去更远更好的地方。
周筠双手颤抖，苦涩的吻落在应羽泽嘴角。
泪水从眼角滑落，以后他们就是最普通的朋友。
应羽泽我会想你的。
很想很想，想到每一晚你都出现在我的梦里。
他的暗恋深埋心底，永远不会有窥见天日的那一天。
“你在干什么？”
私密的空间被打破。
周筠猝然睁眼，回头，原路而返回来找手机的宋听风震惊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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