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
何春雨看出来了, 问道,“你不想去?”
魏城:“要是平常,我肯定屁颠屁颠地就去了, 但这不是……”
“不是什么?”
“茶叶蛋啊, 你忘了。”魏城道。
何春雨还真忘了,她犹豫地道,“宰相肚里能撑船, 霍团长应该不会为了几两茶叶, 跟我俩计较吧?”
“什么我两。”魏城道, “是你和叶婉宁, 你们两做的茶叶蛋。”
何春雨嘟囔道, “这话你跟霍团长说去, 你看他信不信。”她道, “你呀,就别瞎操心了, 我看霍团长不像个小气的人, 他不会跟我们计较的。”
魏城想想也是。
“也对。”他道,“等会你去供销社买两瓶白酒,咱们总不能空手上门吧。”
下午, 何春雨和魏城就带了两瓶白酒上门。
他们特意来早了一些, 叶婉宁还没开始做饭呢。
见状, 何春雨撸起袖子道, “婉宁, 我来帮你。”
留下魏城和霍骁在客厅里坐着, 颇有些尴尬。
魏城还真没有在部队之外的地方, 跟霍骁见面聊天,更别说上他家门了。
他坐如针毡, 微低着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就是不敢看霍骁。
霍骁扫他一眼:“茶——”
魏城闭上眼睛,一股脑地道,“团长我错了,都是我没藏好茶叶,才让我媳妇找着,拿去做茶叶蛋的。”
霍骁挑眉,这都啥跟啥跟啊?
“我是说,茶叶家里没了,白开水你要不要?”
魏城深深呼出一口气,笑得嘴角都差点咧到了耳后根,“原来团长说的是这个啊,要,要,白开水我也要。”
霍骁倒了一杯凉白开给他,魏城接过一饮而尽,砸吧砸吧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团长你那么小肚鸡肠,找我上门,就是为了计较茶叶蛋的事。”
话音刚落,魏城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恨不得扇自己嘴巴子。
他这辈子哦,就毁在了这张嘴上!
魏城缓缓移开视线,“团长,我说我梦游说梦话你信不信?”
霍骁嗤了一声,“你说我信不信。”又道,“下周开始,你们营拉练五十公里。”
魏城苦着一张脸道,“……是。”
“你们聊啥呢?”
魏城一看,赶紧起身,“季参谋长,孙嫂子。”
来人正是季学琛和他的爱人孙红秀,他两还把儿子给带来了。
季学琛的儿子叫季平安,小名安安,今年才三岁多点,继承了季学琛和孙红秀的好相貌,虎头虎脑的,甚是可爱tຊ。
季学琛拍拍儿子的头,“叫人。”
季平安奶声奶气地道,“霍叔叔好,魏叔叔好。”
“哎。”魏城应了一声,他还没孩子呢,怎么看季平安都觉得可爱。
他掏了掏口袋,可惜没带糖出来,不然就给季平安糖吃了。
霍骁接话道,“我们刚才在聊厨房里没酱油了,谁去买,要不你去?”
季学琛惊诧,“我才刚到,你们就使唤我。”
魏城嘿嘿笑道,“能者多劳嘛。”
“我看你挺能的。”季学琛一屁股坐在长椅上,怎么说都不肯动。
孙红秀扫了一眼,都是男人,她呆在这也挺无聊的,便把季平安塞给季学琛说,“看着安安,我去厨房打下手。”
季学琛道,“可拉倒吧你,就你,打下手,别把人家厨房给炸了。”
孙红秀眉毛一竖,“说啥呢你,你才炸厨房呢。”
季学琛嘀咕道,“本来就是,你要是做饭好吃,我还犯得着天天去部队食堂吃吗。”
孙红秀做饭不好吃的事,军属大院的大半的人都知道。
有媳妇随军,还天天吃食堂的,估计也就季学琛一个。
他不光自个吃,偶尔还给孙红秀和季平安带上一份。
她做饭不好吃是事实,可被揭了短,孙红秀还是面上一红,“我是不会做饭,你要能耐,你来做啊。”
季学琛:“让现役军人回家做饭,可真有你的,孙红秀。”
夫妻两个,你一句,我一句,斗起了嘴。
霍骁早就习以为常了,拿起茶几上的报纸看了起来,偶尔抿一口凉白开,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季平安也习惯了,往凳子上一坐,小腿悬空,一晃一晃的。
魏城则是一脸犹豫,是劝好呢,还是不劝好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叶婉宁在厨房里忙着,突然听到客厅里传来男女吵架的声音。
她估摸着,是季学琛和他媳妇来了。
霍骁昨天给她打过预防针,说这对夫妻经常会斗嘴,让她别大惊小怪。
叶婉宁也就没在意,等吵架声愈发大了起来,她才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是孙嫂子吗,我这忙不过来了,你来帮帮我。”
孙红秀住了口,朝季学琛飞去一个得意的眼神,“我这就来。”
叶婉宁拿了一盆黄瓜给她,“嫂子,这些黄瓜麻烦你帮我去皮切丝。”
孙红秀接过黄瓜,爽快地道,“好嘞。”她笑笑,“刚才让你们见笑了。”
有外人在,何春雨又变回了那副腼腆不怎么开口的样子。
叶婉宁便接话道,“哪的话,吵吵闹闹,说明你们夫妻两感情好,有些夫妻没话说了,连架都不吵了,那才危险呢。”
孙红秀听完叶婉宁的话,脸上的笑意又真切了几分。
可不就像叶婉宁说的那样,别看她跟季学琛天天吵吵,其实感情好得很呢。
孙红秀笑道,“我听老季说过,你就是霍团长的远房亲戚吧,人长得怪水灵的。”
别看孙红秀大大咧咧的,实则心细得很,跟粗心的何春雨不同,她一眼就看出,叶婉宁虽然皮肤黑了些,粗糙了些,但单看五官,十分精致出彩,要是变白了,妥妥的大美人儿。
“过奖了,嫂子。”叶婉宁眨眨眼睛,“比起我的脸,嫂子你的眼光更好。”
何春雨奇道,“这话怎么说?”
叶婉宁道,“如果嫂子的眼光不好,怎么能发现我长得好呢。”
孙红秀跟何春雨都被她风趣的话语逗得笑出了声。
孙红秀道,“你们也别喊我嫂子了,听着怪别扭的,就叫我红秀吧。”
叶婉宁:“那你也喊我婉宁吧。”
一时间,连何春雨都不再拘谨了,话也多了起来,“红秀,婉宁做饭可好吃了,她今天还要给我们露一手呢。”
叶婉宁谦虚道,“露一手不敢说,但是做几道家常菜还是可以的。”
她打算先做冷面,正好,孙红秀也把黄瓜丝给切好了。
叶婉宁拿过黄瓜丝一看,切的粗细均匀,看着不像厨艺不好的样子啊。
孙红秀解释道,“我也就这刀工能拿得出手了,但要我做饭,那还是别了。”
何春雨附议,“做饭多难啊,一会加盐一会加酱油的,要是掌握不好火候,菜还会炒焦,比做实验都难。”
说起做饭难的事,孙红秀跟何春雨很有共同话题,两人没一会就嘀咕在了一块,连菜都忘了洗了。
叶婉宁好笑地摇摇头,接过她们手里的活。
今天割了一大块猪肉,正好炼猪油渣。
肥美的猪肉切成肉片,铁锅烧了热水,下入猪肉片,慢慢搅拌。
不一会,猪油便被炼了出来,肥肉也慢慢变小,颜色由白变得焦黄,成了脆乎乎的猪油渣。
叶婉宁将猪油渣用爪篱捞出来,放到碗里。
刚转身,就看到门口探出一个小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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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别人,正是季平安。
他扑闪着一双犹如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盯着叶婉宁手里的猪油渣,含着手指,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叶婉宁乐了,往猪油渣上洒了点甜甜的白糖,给季平安,“拿去甜嘴吧。”
季平安捧着满满一大碗的猪油渣,乐得不行,脆声道,“谢谢姐姐。”
说完,便端着碗跑开了。
霍骁路过,正好听到这一句。
姐姐?
刚才季平安喊他可是喊叔叔的。
是不是差了点辈分?霍骁摸了摸下巴想到。
叶婉宁手脚麻利,不一会就整治出了一桌子菜。
冷面、红烧排骨、佛跳墙、文思豆腐、清炒藕带、松鼠鳜鱼,外加几样下酒的小菜。
荞麦面浸在冷面汤里,面上码着青翠的黄瓜丝、红色的胡萝卜丝还有溏心的茶叶蛋。
除此之外,还放了红艳艳的辣白菜,和酱红色的酱牛肉,酱牛肉色泽油润光亮,肌肉中的部分牛筋色黄而透明,愈发显得肉的部位纹理分明,令人食指大动。
红烧排骨上了一层好看的糖色,点缀着绿色的葱花和白色的芝麻。
佛跳墙汤汁黏稠,用料丰富,有鱼翅、海参、鲍鱼、干贝……都是昂贵的海鲜,要是在内陆,叶婉宁也不敢这么抛费,可这是在海浪岛,最便宜的就是海鲜了,不做一盅佛跳墙实在说不过去。
文思豆腐、清炒藕带、松鼠鳜鱼,也是各有各的特色。
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香气扑鼻。
菜一上桌,季学琛的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常年吃食堂的他,哪里见过这么豪华的菜色。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霍骁会不愿意去食堂了,换做是他,他也不愿意去啊!
一时间,只听见口水吞咽声。
季平安因为是小孩,更不懂得遮掩,口水咽得响亮。
半晌才听到霍骁说了一句,“开动吧。”
大伙也懒得客套了,面对这一桌丰富的菜肴,谁也坐不住啊。
而且每道菜的份量虽然很多,但架不住人更多,下手晚了可就没了。
孙红秀夹了一筷子松鼠鳜鱼,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鱼身像炸开的鱼鳞,又像盛开的菊花,鱼头和鱼尾微微上翘,鱼肉外酥里嫩,配上酸甜可口的酱汁,轻轻一抿就化在了嘴里。
孙红秀忍不住赞道,“婉宁你还说我的刀工好呢,你的刀工才是出神入化,瞧这鱼做的。”
“鱼算什么,你看这豆腐。”何春雨用公筷挑了挑文思豆腐,白色的嫩豆腐被切成发丝大小,漂浮在清汤之中,“这确定是豆腐,不是头发丝?”
叶婉宁乐了,“我看你们吃的不是松鼠鳜鱼和文思豆腐,而是蜜糖吧,不然嘴咋那么甜。”
孙红秀:“蜜糖哪有你做的菜好吃。”
季学琛突然道,“大妹子,你这厨艺是跟谁学的?”
叶婉宁转了转眼珠,含糊地道,“我在老家的时候,有一位在省里都鼎鼎有名的大厨被下了牛棚,我经常去给他送吃的,一来二去我们便熟识起来,我这身厨艺都是他教的。”
她笑笑,半真半假地道,“以前没有萝卜练刀工,都是用刀削树棍练的。”
季学琛听完,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这年头,高手在人间,啊不,在牛棚。
多少知识分子、大拿被批斗然后下放到牛棚,别说一个有名的厨子在牛棚了,就算有哪个大学的教授,科研大拿在,那也不奇怪。
所以,季学琛他们听了都没怀疑。
唯有霍骁,多看了叶婉宁两眼,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季学琛又道,“你教我媳妇两手呗。”
孙红秀头一回没有和他呛声,而是连连点头,她也想做出这么好吃的饭菜。
季学琛一日三餐都在部队食堂吃饭,军属大院的人虽然嘴上不说,背后都在对孙红秀指指点点。
孙红秀性子虽然大方爽利,但时间长了,也是很郁闷的,暗地里不知道下了多少功夫。
可她偏偏没长tຊ做饭那根筋,费尽了功夫,也只是能把菜不炒焦罢了,至于好吃,那是远远谈不上的。
叶婉宁也不藏私,“成,让嫂子有空就来找我,我一定倾囊相授。”
霍骁顿了顿,突然举杯,“来,喝酒。”
季学琛和魏城举杯跟他相碰。
三个男人喝着酒,聊点工作上的事,时不时再吃两口小菜,惬意得很。
小菜是叶婉宁用菜市场买的花生和小鱼仔加糖一起炒的,吃起来甜咸甜咸的,特别下酒。
他们三光顾着喝酒吃小菜了,菜倒是吃的不多。
孙红秀看他们喝酒喝的痛快,忍不住道,“我也想喝两杯。”
季学琛喝的脖子都红了,还不忘呛他媳妇,“你就别喝了,酒品那么差,万一撒酒疯咋办。”
孙红秀翻了个白眼,“撒酒疯就撒酒疯,我又不吐你身上。”
“你倒是想。”季学琛道,“你要是吐了,我就留你下来给老霍打扫卫生。”
孙红秀懒得理他,跟叶婉宁和何春雨说,“白酒虽然好喝,但喝多了容易上头,要是有那种女人喝的酒就好了,又甜又不容易醉。”
叶婉宁想了想,“你说的是青梅酒吧。”
青梅刚成熟便用棍子打下来,放到玻璃罐子里,一层青梅,一层□□糖,放上三个月,泡出来的青梅酒酸甜可口,果香浓郁,又不醉人,可不就是孙红秀说的,适合女人喝的酒。
孙红秀听她形容,眼睛一亮,连声道,“对,就是那种青梅酒。”她遗憾地道,“可惜了,供销社没有青梅酒卖。”
何春雨道,“干嘛一定要去供销社买啊,我知道后山有一棵青梅树,算算时间,这个季节刚好是成熟的时候。”
后山是海浪岛靠海的一座山,山上物产丰富,也被海浪岛的人称为宝山。
何春雨提议道,“我们去打青梅吧。”
孙红秀:“好主意。”
叶婉宁也很是同意,青梅不光能拿来泡青梅酒,还能做青梅酥,又可以加糖腌做话梅,真是不可多得的好食材。
刚才孙红秀她们对她做的菜赞不绝口,可在叶婉宁看来,还是有很多改进空间的。
比方说红烧排骨,就可以加话梅做成话梅排骨,口味微甜带酸,好吃不腻,比红烧排骨的美味还要更上一个档次。
只是苦于没有话梅,这下好了,何春雨要带她们上后山打青梅,话梅就有着落了。
三个女人头挨着头,凑在一起商量打青梅的事。
趁她们三个不注意,季学琛凑到霍骁耳边道,“哎,你真的不打算多留她几天啊,这姑娘人挺不错的,做菜更是一绝,我还指望着她多教教我媳妇呢。”
季学琛又道,“你要是不肯收留她也没事,让她暂住在我家,平时帮我照顾照顾安安,再做做饭,等过段时间,我让红秀给她介绍个军官,以后嫁到咱们军属大院。”
不就又可以来往了。
霍骁夹菜的动作一顿,没有接话,只是道,“喝你的酒吧。”
季学琛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以前他看叶婉宁只是了了,现在看孙红秀跟她处得挺好的——孙红秀脾气火爆,跟其他军嫂不大合得来,也没几个朋友,所以看孙红秀跟她聊得来,季学琛面上不说,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而且安安似乎也挺喜欢叶婉宁的,季学琛愈发动了让叶婉宁留下的心思,“你真的对人家姑娘没意思吧,那我给她介绍对象了,你可别后悔。”
季学琛眉飞色舞,“咱们团可还有好些个单身的弟兄呢,你不要,别人要,肥水不流外人田,赶明儿我就去问问谁乐意来相亲。”
“别去。”霍骁正色道,“她跟我说好了,等离岛的船票一开始售卖,她就坐船走了,也就这两天的事。”他看季学琛一眼,“所以,你不用给叶婉宁介绍对象,她肯定会拒绝的。”
季学琛深深地看了霍骁一眼,才道,“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不信,你替我问问她。”
霍骁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幅画面。
橘黄色的灯光将女人的影子映在了窗上,纤细,动人,也十分温馨。
他心中一动,张口却是,“行,那我帮你问她。”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天色不早了,季学琛他们也该回去了。
霍骁和叶婉宁送几人出门。
季平安朝叶婉宁挥了挥小手,“叶姐姐,我过几天来找你玩。”
叶婉宁被萌得心颤,乐了,“成,到时候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何春雨也道,“别忘了,明天去打青梅啊。”
叶婉宁一口应了下来,“放心,忘不了。”
送走了季学琛一行人,叶婉宁便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她撸起袖子,呼出一口气。
六大一小用的碗筷,数量可不小。
叶婉宁将餐具放入水池中,用丝瓜瓤仔细搓洗上面的油污。
刚洗好一个碗,就看到霍骁走到她旁边,拿了一个碟子,对着水龙头冲洗起来。
叶婉宁怔了怔,“你怎么来了。”
霍骁手脚不停,“总不能让你一个人洗这么多碗筷吧。”
叶婉宁弯了弯嘴角,“那你负责刷碗,我负责冲洗,分工合作,这样干起来更快一些。”
霍骁点了点头。
他拿起丝瓜瓤,打出泡沫,等盘子上的油污被搓出来,再递给叶婉宁。
叶婉宁接过盘子,放到水龙头底下冲洗,再用干净的布擦干水分。
一时间,只听到水龙头缓缓的流水声,还有碗碟碰撞的声音。
霍骁难得享受起这种静谧的感觉。
他一时出了神,手上的动作便慢了起来。
叶婉宁冲好一双筷子,却没有从霍骁手里接到下一个碗。
她伸手摸了摸。
没摸到碗,倒是摸到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带着灼人的温度。
霍骁顿时回过神,像触电了似的,将手快速缩回,“你——”
“你——”叶婉宁同时道。
她噗嗤笑出声,不就摸个手嘛,这霍团长表现的一惊一乍的干嘛,“碗给我。”
“哦。”霍骁飞速地将碗塞到她手里,低着头,搓洗着手里的碗筷,神情仿佛十分的专注,可红红的耳根却出卖了他。
叶婉宁看了他两眼,嘴角的弧度扩大。
真看不出来,霍骁还怪纯情的。
摸个手耳朵都红了,要是让他知道,她们那个年代的酒吧,男男女女都可以贴身跳舞了,岂不是惊讶的眼珠子都飞出来。
叶婉宁没话找话道,“明天我跟春雨她们去山上打青梅。”
“嗯,我知道。”霍骁道。
他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丝异样,叶婉宁说的话,怎么那么像要出门的妻子跟丈夫报备。
他努力压抑住异样的感觉,片刻才道,“你,过几天就走了对吧。”
叶婉宁道,“对啊,不过我还没跟春雨和红秀说呢,你也先替我瞒着,别跟她们说。”
霍骁:“何春雨可以瞒着,孙红秀……老季知道你过两天要走的事,我不能保证他不跟孙红秀说。”
叶婉宁遗憾地道,“行吧。”
她其实不太喜欢离别的氛围,虽然跟何春雨和孙红秀相处不久,但她对这两个性格各异的妹子很有好感,一想到要跟她们分别,就很是不舍。
叶婉宁长叹一口气,“要是可以留在海浪岛就好了,真想天天跟春雨和红秀去赶海,去山上打青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霍骁捏着盘子的手一紧,装作若无其事地道,“老季说,要给你介绍个军官对象,人选就从我们团里挑。”他顿了顿,才道,“你要是嫁给军官,就可以住在军属大院,以后就能天天跟何春雨她们去赶海和打青梅了。”
他直视叶婉宁,目光深邃,“所以,你愿意吗?”
挑剔
不知为何, 他很想听听,叶婉宁会怎么回答。
霍骁深邃的目光从叶婉宁的脸上,移到她樱桃般红润的嘴上, 期待它的张合。
“我——”
叶婉宁道, “我不愿意。”
她抿了抿嘴,“我是很想留在军属大院,很想留在海浪岛, 但并不代表要用我自己的婚姻做为代价。”
如果她是那样的人, 当初就不会毅然决然地从红旗公社偷跑出来。
霍骁心底一松, 面上却没有丝毫异样, 一派冷静, “我知道了, 我会帮你回绝老季的。”
“嗯嗯。”叶婉宁道, “麻烦你了,霍团长。”
她低头继续专注地干着手里的活, 有一根调皮的头发丝, 顺着她的耳后根轻轻落下,在下巴处打着弯儿,愈发显得她轮廓清晰。
是错觉吗, 这姑娘似乎比来时要更好看了。
霍骁怔了怔。
转过天来, 叶婉宁起了个大早。
没想到何春雨和孙红秀起的更早, 她刚在院子里洗漱, 就听见两人在院子外面喊她, “婉宁!快走,tຊ 该去打青梅了。”
“哎。”叶婉宁应了一声, 匆匆用毛巾抹过脸,跟在下楼梯的霍骁说, “我走了,今天来不及给你做早餐了,你去部队食堂吃。”
霍骁刚拉开椅子准备坐下,就听到这一句,他沉默一会,应了声,“嗯。”
叶婉宁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没看出什么特殊的表情,便背上竹条编的背篓,再提上一把小铲子就出门了。
目送着叶婉宁离开,霍骁看着空荡荡的餐桌,竟有些不习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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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换上海军服,扣上海军帽,也去了部队。
刚进部队食堂,就看到季学琛坐在门口正对面的那张桌上,左手拿着鸡蛋,右手拿着馒头,吃的香甜。
看到霍骁,季学琛含着馒头都忘记咽了,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哟,稀客啊,老霍你怎么也来食堂了。”
他可都好几天没见霍骁了。
尤其是昨天尝了叶婉宁的厨艺后,就更笃定霍骁不会再吃食堂了。
废话,有精细的大餐吃,谁还愿意吃大锅饭啊。
霍骁将帽子一摘,在他对面坐下,“话多。”他看了看季学琛手里的食物,“今天吃什么?”
季学琛噎得翻了个白眼,“你自己不会看啊,食堂天天不都是那老三样,馒头、鸡蛋、花卷,哦,对了,还有白粥配榨菜。”
霍骁当然知道,可他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万一今天食堂有新菜呢?
他去档口拿了两个馒头,一碗白粥配一碟榨菜。
咬了一口馒头,没有叶婉宁做的叉烧包暄软,许是放的久了,上半部分有些冷硬,下半部分沾了水,湿软湿软的,总而言之,口感很不好。
他又舀了一勺白粥,寡淡无味,没有叶婉宁做的皮蛋瘦肉粥咸香可口,就连米,似乎也没有叶婉宁用的米上乘,没有那种粒粒开花的状态。
霍骁眉毛一拧,用筷子夹了两根细细的榨菜丝,一脸的挑剔,“这玩意能叫榨菜吗,我看叫咸菜差不多。”
季学琛翻了个白眼,“啥咸菜榨菜的,不都一样嘛。”他看了霍骁两眼,啧声道,“奇了怪了,你以前没那么挑剔的啊。”
都是糙老爷们,谁在乎那个啊。
训练量上来了,哪管是龙肝凤胆,还是地瓜馒头,不都一样吃,管饱就行。
霍骁噎了一下,“当我没说。”
季学琛将最后两口鸡蛋囫囵咽下,凑到霍骁跟前,“哎,昨天我跟你说的,给叶婉宁介绍军官对象的事,你跟她说了没。”
霍骁神色淡然,“说了啊。”
季学琛急不可耐地道,“那她咋回答的。”
霍骁半吊着眉梢,“我看你也别做参谋长了,去做红娘算了,一个大老爷们,去操心人家小姑娘的婚事,你鸡婆不鸡婆。”
季学琛撇撇嘴,“你当我乐意啊,昨天我也就是随口一提,话赶话罢了,谁知道回家后我跟我媳妇闲聊的时候说了这事,她觉得这是个特别好的主意,她也想叶婉宁长长久久地留在军属大院,所以催着我问你呢。”
他道,“所以,叶婉宁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季学琛眉飞色舞地道,“依我看啊,肯定答应了,给介绍军官对象诶,多好的事,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霍骁三两口扒完粥,止住他的话头,“人家没答应,你啊,就别操这个心了,有那闲工夫把心思放在军务上。”
季学琛一脸诧异,“不会吧,真的假的,你该不会诓我吧。”
他道,“咱们团的那些个弟兄,个顶个的身强力壮,五官端正,又是高工资高福利待遇,要是拉去外面,媒婆都要把门槛给踩烂咯。”
“就这样的,她还拒绝了?”
霍骁扫他一眼,“身强力壮,能有我身强力壮?五官端正,能有我五官端正?”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至于高工资高福利待遇——”
呵呵,全团工资最高,福利待遇最好的就是他了。
叶婉宁都没打他的主意,会打他们的主意?
季学琛伸手制止住他,“停,你别说了。”
再说下去他要酸了。
霍骁每月的工资是七十块钱,还不包括职级补贴,出海补贴,零零总总加起来,恐怕都能破三位数。
这事季学琛问过他,不过霍骁嘴严,没透露,也就只能估个大概。
就连休假,霍骁也是独一份的,比他都多了两天,更别说下面的人了。
季学琛不死心,“真拒绝了啊?”
霍骁反问,“骗你我有什么好处?”他道,“她说,后天就买船票走。”
“行吧。”季学琛道,“那我们要不要送送她啊?”
毕竟吃了人家做的一顿大餐呢,季学琛也不是那么不讲情面的人。
“到时候再说吧。”霍骁低垂着眉眼,含糊地道。
这边,叶婉宁跟孙红秀和何春雨进了后山。
后山的景色迷人,到处都是绿色的植物和参天的大树,有的能叫出名字,有的却叫不出来,偶尔还有调皮的小动物从三人脚边跑过。
一派自然风光。
三人顶着烈日走了一段路,孙红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忍不住问道,“春雨,咋还没到啊?”
何春雨也纳闷了,“我记得就在这附近啊。”
叶婉宁问:“你是什么时候见到的那棵青梅树。”
何春雨急道,“差不多三个月前吧,我上山挖竹笋迷了路,偶然到了这附近,看到一棵很大的青梅树,树上还结了很多青梅,不过个头都小小的。”
所以何春雨当时就没摘,打算过一段时间,等青梅成熟了再来摘,可她高估了自己的记性,人是来了,青梅树没找到。
叶婉宁提示道,“那你记不记得青梅树附近有没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
何春雨:“我想想啊……”她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它附近有一棵很高很高的松树,估计是这一片最高的了。”
“那就好办了。”孙红秀左右张望,眼睛一亮,“你们看那,那有棵很高很高的松树,是不是就是那棵。”
何春雨眯起眼睛看了看,惊喜地道,“对,就是那棵。”
她急忙带着孙红秀和叶婉宁跑到松树边上,又在附近找了一圈,总算找到了那棵心心念念的青梅树。
青梅树的树冠很大,远远望去,就像一把撑开的巨伞,又像飘过的一朵绿云,树上结了很多的青梅,个个都有婴儿拳头大小。
叶婉宁看着一树青翠欲滴的青梅,联想到青梅那酸涩的味道,嘴里就开始不住地分泌唾液。
孙红秀跟何春雨也是一样。
孙红秀干脆直接爬到树上摘了一颗青梅,用衣服下摆擦干净,往嘴里一塞,“呀,酸死了!”
她连忙呸呸呸,把青梅渣吐出来。
叶婉宁乐了,“生的青梅当然酸了,要做成青梅酒和话梅才好吃哩。”
她看到这满树的青梅,也迫不及待了,连忙招呼孙红秀跟何春雨两人,“快来搭把手,我们打青梅。”
“哎。”两人齐齐应了一声。
由最会爬树的孙红秀爬在树上摘青梅,何春雨站在树底下用衣摆接,再运到一边的背篓里。
叶婉宁嫌这样太慢了,背着背篓爬上了另一根树杈,也摘起青梅来。
三人分工合作,很快,就打了满满的两大筐青梅。
叶婉宁看着青梅,成就感满满。
孙红秀往她身上看了一眼,眼露担忧,“婉宁,你没事吧?”
“啊?”叶婉宁愣了愣。
孙红秀指了指她身上脏到的地方,“该不会弄伤了吧。”
叶婉宁摆摆手,“害,这个啊,就是爬树的时候,在树上擦了一下,脏了一块,回去洗洗就好。”
何春雨问道,“婉宁,青梅真的能用来做青梅酒和话梅吗。”
她还是头一次听说,青梅还能用来泡酒的,而且话梅,那不是一种零食嘛,百货大楼才有的卖。
何春雨以前买过一包,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能。”叶婉宁道,“别说青梅酒和话梅了,还能用来做盐渍青梅,青梅果酱……盐渍青梅能甜嘴,青梅果酱可以用来做糕点……”
这可是她的老本行,说起来头头是道。
孙红秀跟何春雨都听馋了,连忙说,“那我们快回去做吧。”
叶婉宁乐了,应了声,“好。”
三人说说笑笑,一块下了山。
下山比上山要快,不过路上还是耽搁了一些功夫。
叶婉宁在山上看到不少山货,像野笋,水晶萝卜,马齿苋……只要她看到的,都没放过,各摘了一些。
因为摘这些东西,她身上的衣服又更脏了一点。
孙红秀忍不住吐tຊ槽道,“知道的知道你是上山去打青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泥地里滚了一圈呢。”
叶婉宁用手背擦了擦脸,“有那么脏嘛。”
何春雨看着她哈哈大笑,“你不擦还好,一擦,哈哈哈哈哈。”她问孙红秀,“你看她像不像只小花猫。”
孙红秀一看,叶婉宁脸上多了两道黑灰,就像花猫的胡须,可不就像只小花猫嘛,“像,像得很。”
叶婉宁去挠她两痒痒,“好啊,敢说我,让你们尝尝我的无情铁爪,要脏咱们一块脏。”
三人正说笑着,迎面走来一个女人。
她扫了三人一眼,抿嘴笑道,“你们这是打哪儿来啊?”
叶婉宁打量了女人一眼,拦住她们三的这个女人,上身穿着白底蓝花立领对襟衬衫,下身穿着同色的碎花长裙,骨架很小,身段十分纤细,弱柳扶风。
就连五官也小小的,眼睛不大,是细长眼,眉毛很细很细,如一弯柳月,薄薄的樱桃小嘴也只有一抿。
她皮肤很白,白到几乎苍白,一点血色也没有,这在日头这么烈,四季如夏的海浪岛,是极为难得的。
就连她说话,也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娇怯之感。
看着是个林妹妹款的美人啊。
叶婉宁打量她的同时,那个女人也在打量她。
孙红秀跟何春雨她都是见过的,对叶婉宁这个新面孔倒是十分好奇。
这新来的女人梳着两条麻花辫,衣服款式一点也不洋气,瘦条条的,五官看着倒是还好,皮肤不白还有些黑。
不知道一白遮百丑吗。
要是站在她旁边,简直是鲜明对比。
女人想着,眼底快速闪过一丝道不明的嘲讽。
她脸上的表情,一直是十分清纯,又带着些柔弱的,突然多了这一分嘲讽,很快就被叶婉宁给捕捉到了。
她挑挑眉,看来评估有误,这姑娘并不是真的柔弱啊。
这几天,她也见了不少军嫂,就不说外表腼腆内里自来熟的何春雨,还有大方爽利的孙红秀了。
更有八卦碎嘴的田娟,面相严肃的范大嫂,还有清高的詹茜,现在又多了一个娇弱的女人。
这军属大院,可真是人才辈出,百花齐放啊。
孙红秀看到这个女人,毫不客气地道,“韦雪,有你什么事啊。”
何春雨也柳眉一竖,“咱们走,别理她。”
这话一出,叶婉宁倒是惊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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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红秀脾气火爆,这个叫韦雪的女人,要是之前有什么地方得罪过她了,那并不出奇。
可连一向好脾气的何春雨,看起来也不太想搭理她的样子。
看来这个韦雪,不简单啊。
韦雪被孙、何两人厉声呵斥,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只是怯怯地应了声好,就走到一边去了,看着很有几分可怜。
在外人看来,就像是韦雪好心跟她们打招呼,而孙红秀跟何春雨不领情,又没礼貌地把人家赶走。
没了韦雪挡路,孙红秀拉着叶婉宁跟何春雨便气冲冲地往前走。
韦雪站在原地,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在叶婉宁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孙红秀仍旧气鼓鼓,眉毛一竖,嘴角下撇,一看就是还在生气的模样,她说,“婉宁,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很没礼貌。”
叶婉宁摇摇头,“我虽然不了解她,但我了解你们的性子,要是那位叫韦雪的军嫂,不是真做了些什么事,惹到了你们,你们也不会对她这个样子。”
孙红秀面色变了变,终于不再生气了,脸上漾开一个笑,“所以我就喜欢跟婉宁你相处。”
叶婉宁识大体,明辨是非。
要是其他不明真相的军官、军嫂看到了刚才那副画面,肯定要指责孙红秀跟何春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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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春雨左右张望一下,小声道,“婉宁你刚来不知道,那个韦雪,不是什么好人,她可不讲究了。”
田娟就挺讨厌的,可何春雨觉得,韦雪比她还要讨厌百倍。
如果可以,何春雨宁愿刚才遇到的是田娟,田娟也只是八卦碎嘴,而韦雪,纯粹是恶心人。
叶婉宁挑挑眉,示意何春雨继续说下去。
何春雨还没说话呢,孙红秀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何止是不讲究。”她道,“依我看,她就不配称为军嫂,丢人现眼!”
孙红秀撇撇嘴,“光看外表,是不是觉得她长得还挺漂亮,而且娇娇弱弱的。”
叶婉宁点点头,韦雪给人确实就是那种感觉,“所以,她是哪里有问题。”
何春雨面色涨红,好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半晌才憋出一句,“韦雪……韦雪爱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
孙红秀翻了个白眼,“你说不出口,我来说。”
她撇嘴道,“那女人,不是爱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她是跟很多男人拉拉扯扯。”
叶婉宁这回是真的惊讶了,换做她们那个年代,韦雪这样的都很出格了,更何况是如今这个年代。
作风管的这么严,就没人来抓她?
看出叶婉宁有几分怀疑,孙红秀哼声道,“她做的隐蔽罢了。”她咬牙道,“上回,上回我就看见她帮老季擦汗。”
何春雨补充道,“你那算啥,我还看见她故意摔倒在魏城面前,让他扶她。”
孙红秀接着道,“当时我就冲上去了,我问她,干嘛帮老季擦汗。”
孙红秀咬碎一口银牙,“你猜她怎么说的,她就是刚才那副表情,一脸柔柔弱弱的跟我说,她就是看天气热,老季额头上汗多,才帮他擦的汗。”
孙红秀这样的性子,最讨厌那种吞吞吐吐,说话不爽快的人了。
“然后老季还在一旁帮她说话,说韦雪本来只是给他一块手帕,让他自己擦汗的,但他自己手笨,怎么擦也擦不干净,韦雪才帮忙的。”
孙红秀能信?
回家自然是大闹特闹了一番,可季学琛却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本来韦雪就是好心嘛,再说了,就是擦个汗,又不是摸个小手啥的。
孙红秀:“老季还劝我呢,让我不要跟韦雪计较,说人家也是有家室的人,孙连长还在呢,怎么可能会看上他,就是帮把手罢了,让我别想多。”
男人有些时候就是粗神经,没反应过来,或者说,不愿意去多想。
再加上,同住一个军属大院,见面三分情,韦雪也不是什么大姑娘了,其实她岁数比季学琛都要大上一轮,只不过长得年轻罢了。
所以,季学琛就没想多。
叶婉宁讶道,“那韦雪弄了这么些事,那位孙连长,真就一点也不知情?”
孙红秀气罢,不咸不淡地道,“孙连长,呵呵,那就是个绿帽王八。”
何春雨赞同地点点头,“你别以为孙连长不知道,其实他清楚得很,只不过,不敢管罢了。”
别看韦雪在外面一副娇娇弱弱的模样,在家里可是说一不二,听说在家都是孙连长给她洗衣扫地做饭的。
叶婉宁听了咂舌,这都是一笔什么烂账啊,“她这么做图啥呢。”
“依我猜啊。”何春雨摸摸下巴,“图改嫁吧。”
孙红秀点头,“别看她跟挺多男人拉拉扯扯的,其实人家挑得很,非营长以上不搭理。”
因为孙连长,就是个连长,干了二十年,也只是个连长。
要不是凭着资历,还分不到军属大院的房子呢。
叶婉宁了然,估计这韦雪是觉得心理不平衡吧。
毕竟军属大院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什么师长、旅长、团长的,最次也得是个营长,而她只是个连长的媳妇,又自恃长得不比其他军嫂差,当然不甘心啦。
只不过因为是在部队里,又怕别人说她有作风问题,不敢做的太明显,不过小动作没少搞。
叶婉宁很是感慨。
韦雪自以为心计多,在一众营长以上的军官里挑挑拣拣。
其实这世上哪有蠢人呢,连孙红秀跟何春雨都看穿了,更何况其他人呢。
何春雨挤了挤眼睛,“其实韦雪的第一人选,不是魏城,也不是季参谋长。”
叶婉宁:“那是谁?”
何春雨乐道,“霍团长啊。”
叶婉宁听了,开始觉得奇怪,可想了想,又不觉得奇怪了。
霍骁的个人能力,家世相貌都摆在那,韦雪不动心才怪。
而且其他军官大多都是有家室的,霍骁还是单身汉。
单身,职级高,长得好,简直是按着韦雪心目中的丈夫人选在打造。
“所以啊,你可千万得小心,千万别让霍团长着了她的道。”孙红秀道,“好姑娘多tຊ的是,何必选那个黑了心肝,心机深沉的。”
说到‘好姑娘’三个字,孙红秀的目光在叶婉宁身上转了一圈。
叶婉宁没注意,转过话题,“不说这个了,败坏心情,还是聊聊青梅还能做什么好吃的吧。”
“只要是你做的都好吃。”孙红秀道。
叶婉宁乐了,“你这嘴一天天的,跟抹了蜜似的。”
何春雨道,“她的嘴可没抹蜜,得用青梅糕来甜甜嘴。”
叶婉宁:“就冲红秀刚才那句话,我一定给你们做酸酸甜甜的青梅糕。”
詹茜正在院子里打理她的菜圃,就见到叶婉宁她们三说说笑笑地进了屋。
她眯了眯眼睛,这孙红秀跟何春雨,跟这位霍团长家的远房亲戚,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雨
回到家, 叶婉宁先打了盆水洗脸。
衣服就不换了,反正等会处理青梅还会弄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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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婉宁分配任务,“春雨负责洗青梅, 红秀你把洗好的青梅挑出一半去核。”
等何春雨跟孙红秀把青梅处理好, 叶婉宁也把玻璃罐子用热水烫过一遍了。
玻璃罐子里先铺上一层翠绿的青梅,再铺上大块的□□糖,一层又一层, 最后倒入白酒, 青梅酒就做好了。
这年头冰糖还是稀罕物, 好在何春雨和孙红秀丈夫的工资都挺高的, 每个月还能领不少票, 一人凑一些, 才能换出这么多的冰糖。
接下来做话梅, 跟做青梅酒的方法类似,青梅加盐杀水, 然后一层白糖一层青梅地放入烫过的玻璃罐子里, 这样就做成了腌渍青梅,还要再晾晒才变成话梅。
最后做青梅果酱,去核的青梅切成小块, 加糖慢慢熬煮, 过程中一直有淡淡的青梅香气溢出, 馋得孙红秀跟何春雨一直在旁边吞口水。
青梅酒跟话梅, 都是要腌制一段时间才能吃的。
只见劳动不见成果, 何春雨忍不住说道, “婉宁, 先给我点果酱吃吧。”
叶婉宁乐了,“不急, 等青梅果酱熬好,我就给你们做青梅糕。”
她说着话,手里也没闲着。
鸡蛋、面粉、白糖……和在一块,放入锅里蒸成蛋糕,再用刀切成半个巴掌大的方形小块。
叶婉宁拿了两块方形蛋糕,用勺子抹了一层果酱在上面,递给孙红秀跟何春雨,“你们尝尝。”
方形蛋糕上点缀着一层翠绿翠绿的青梅果酱,精致小巧,颜□□人,两人都有些不舍得吃了。
何春雨咬了一口,瞪大眼睛,“好吃!”
青梅果酱酸酸甜甜,又带着一股青梅特有的清香味道,再配上暄软蓬松的蛋糕。
孙红秀跟何春雨忍不住吃了一块又一块,叶婉宁做的那些青梅糕,都快被两人瓜分光了。
叶婉宁也尝了一块,与其说是青梅糕,倒不如说是青梅蛋糕。
味道确实不错,如果能再加点牛奶就更好了,口感会更好。
青梅果酱还剩很多,叶婉宁又蒸了些方形蛋糕,切成三等份,像做三明治一样,把青梅果酱塞进去,变成了青梅千层糕。
和青梅蛋糕相比,又是另一种口感,入口先是蛋糕的暄软,再是果酱的甜味迸发,很是好吃。
孙红秀打了个饱嗝儿,“这些青梅糕的味道真好,也不枉我们起这么个大早去摘青梅了。”
“要是能尝到青梅酒跟话梅就好了。”何春雨还对这两样吃食念念不忘。
孙红秀也道,“婉宁到时候你找到落脚的地方了,给我们写封信,我把青梅酒和话梅寄给你。”
何春雨愣了愣,“什么意思。”
叶婉宁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孙红秀讶然道,“你不知道?婉宁后天就买船票离岛了啊。”
她以为叶婉宁早就跟何春雨说了。
何春雨一跺脚,气急道,“婉宁!”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叶婉宁连连告饶,“就是不想你知道了不开心。”
何春雨抿抿嘴,确实,要是叶婉宁提前告诉她,她要走的事,今天打青梅,做青梅糕就不会玩的那么开心了。
她眼角一红,淌下泪来,“就不能不走吗?”
叶婉宁给她抹去眼泪,“听话。”
叶婉宁看向孙红秀,“红秀,也谢谢你的好意。”
她没明说,不过孙红秀明白她的意思,眼眶一红。
叶婉宁故作轻松地道,“好了,不说这个了,咱们再做一种青梅糕吧,这回直接把青梅打成汁,加到面粉里,看看味道好不好。”
“嗯。”何春雨低低应了一声。
做青梅糕的时候,孙红秀跟何春雨明显情绪低落。
刚才两人还闹着要把面粉抹在叶婉宁脸上呢,现在她们一句话也不说了。
叶婉宁叹口气,她就是不想这样,才一直瞒着的。
青梅糕也很快做好了,这次做成的青梅糕颜色透着一股淡淡的青色,十分好看。
各装了一些放到篮子里,跟青梅酒和腌渍青梅一起,让孙红秀跟何春雨带走。
送走了低落的两人,看着窗外晴朗的天色,叶婉宁长长呼出一口气。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不是么?
念头刚刚落下,一片黑色乌云压过,遮住了耀眼的太阳。
叶婉宁:……
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是霍骁回来了。
他依旧是一身白色海军服,这种在军属大院遍地都能见到的款式,被他穿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宽阔的肩膀与挺拔的身材完美融合,海军领衬出他的锁骨和肌肉线条,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宽檐的海军帽下,是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鼻梁高挺,眼眸深邃。
哪怕这几天,天天都能看到霍骁,都已经有些习惯了,但叶婉宁还是被他出众的样貌给惊了一瞬。
“我刚才看见何春雨跟孙红秀了。”
霍骁嗓音低沉,充满了磁性。
叶婉宁回过神来,“哦,她们刚才来做青梅糕和青梅酒。”她眨眨眼睛,“新鲜出炉的青梅糕,你要不要尝一尝?”
霍骁没说话,径直坐到桌前,用行动表示了他的想法。
叶婉宁将热乎乎的青梅糕端出来,挨个指着介绍道,“这个青色的是青梅糕,这个涂了果酱的是青梅蛋糕,那个是青梅千层糕。”
为了区别三种青梅做的糕点,叶婉宁还给它们分别命了名。
把三种青梅糕端上桌,叶婉宁就继续回厨房里忙活了。
刚才处理青梅把厨房弄脏了,得收拾一下,还有在山上采的各种野菜,也得拾掇一下。
青梅糕虽然好吃,但也不能正经当饭吃,马上就是饭点了,还得做饭呢。
任务繁重呀。
事情虽多,但叶婉宁心里有个小本本,将要做的事情都一件件记了下来,有条不紊。
她哼着轻快的调子进了厨房,霍骁捏起一块青梅糕,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青梅香气瞬间萦绕在整个口腔。
不同于市面上那些要么寡淡无味,要么甜的腻人的糕饼点心,青梅糕味道十分清淡宜人,霍骁就着白开水,都吃青梅糕吃了个半饱。
叶婉宁将马齿苋去掉根茎,焯水后加入蒜泥、辣椒和麻油凉拌。
凉拌马齿苋刚盛进碟子里,就听到门口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叶婉宁抽空看了一眼。
霍骁站在门口,一个女人正在跟他说话。
从叶婉宁的角度,只能看到霍骁的侧脸,女人的身子都被门给挡住了,但能听到她说话的声音。
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女人上门找霍骁呢。
叶婉宁好奇多看了两眼,女人不知道说到了什么,笑了起来,声音如银铃般好听,也十分悦耳。
更是十分的熟悉。
恰在这时,女人往前走了两步,露出了她的全貌。
是韦雪。
看来孙红秀跟何春雨说的不假,韦雪对霍骁,似乎真有些意思。
不过,这关她什么事呢。
叶婉宁也只是惊讶了一瞬,便又继续回厨房里干活了。
“我说了,不用。”
霍骁的表情看起来很有几分不耐烦。
韦雪却视而不见,说,“霍团长,我亲手做了鸡蛋糕,送给你尝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笑笑,“不光是给你一个人的,邻近几家,我也都送了,你就收下吧。”
韦雪做事就是这样,十分妥贴,挑不出错来。
哪怕她真正想送鸡蛋糕的人是霍骁,可周围几户人家她也送了,谁又能挑她毛病呢?
霍骁还要再开口拒绝,韦雪已经将鸡蛋糕塞到他手里,转身便走了。
霍骁想追上去把鸡蛋糕还给她,但韦雪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这次拒绝了她,下次她只会变本加厉地把东西送过来。
霍骁深谙韦雪的德性。
他冷着一张脸,将鸡蛋糕扔在了桌上。
包裹散开,露出里面的鸡蛋糕,颜色金黄,卖相诱人,却有些冷了,蛋糕表面有些发干发硬。
说是亲手做的,其实是镇上买的吧。
一个人用心tຊ给你做饭,和敷衍的做饭,是能看得出来的。
亲手做的鸡蛋糕,这会应该还是热的,买来的鸡蛋糕,放了一段路,才会是现在这样的状态。
霍骁扫了一眼桌上的青梅糕,它跟鸡蛋糕摆在一块,没有鸡蛋糕那么精致,却是热烘烘的,充满着生活气息。
霍骁将鸡蛋糕扫到一边,拿起青梅糕,又咬了一口。
韦雪对他起的小心思,霍骁其实心里隐隐有些感觉。
但要他说,韦雪真的喜欢他吗?
霍骁嗤了一声,恐怕她喜欢的,是他肩上的两杠三星吧。
叶婉宁把菜端出来,就看到垃圾桶里的鸡蛋糕。
不过霍骁没说,她就没问。
只是暂住在别人家,这点分寸还是要有的。
晚饭吃的是凉拌马齿苋,水晶萝卜汆的炸肉丸子,油焖竹笋,还有一条清蒸鱼,菜色简单,霍骁却吃的十分可口。
大鱼大肉吃多了,偶尔就想吃些野菜换换口味。
叶婉宁跟霍骁面对面坐着。
习惯真是个好东西,她现在已经不觉得两人在一块吃饭,有多尴尬了。
大家各自吃各自的饭,偶尔能听到咀嚼声,享受着难得的静谧。
一道惊雷闪过,外面突然下起了滂沱大雨。
叶婉宁看了一眼窗外,雨水将树叶打的七零八落,“下雨真好,晚上就凉快多了。”
她看向霍骁,眨了眨扑闪的大眼睛,“你觉得呢?”
霍骁顿了顿,“我觉得,你得赶紧去收衣服了。”
“坏了!”叶婉宁原地蹦起来,她咋忘了,衣服还晾在外面呢!
后天就要走了,叶婉宁把除了自己身上的这套衣服外剩下的衣服全洗了,就晾在院子里。
雨这么大,肯定全湿了。
叶婉宁冲进院子里,果然,晾衣绳上的衣服都被雨淋湿了,像被暴雨摧残过的芭蕉叶,蔫蔫巴巴地挂在晾衣绳上。
她赶紧将衣服收下来,浸过水的衣服比之前重了许多,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雨势愈发大了,将她的头发都打湿了,一缕一缕地贴在脸颊上。
突然,雨水不再落下。
叶婉宁疑惑地抬头望天,难道雨停了吗?
就看见一把黑色的雨伞,伞柄捏在霍骁的手上,他说,“雨这么大,快把衣服收进来。”
叶婉宁怔怔地“嗯”了一声,加快了动作。
收下来的衣服全都堆在盆里,叶婉宁看着这满满一盆的衣服,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现在洗了也不一定晾得干,算了,只能明天再洗了,她寄希望于海浪岛火热的太阳,希望一天就能晒干。
霍骁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缓缓移开视线,“你快去洗澡吧。”
叶婉宁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向身上,薄薄的衣服已经被雨打湿了,隐约透出里面白色的内衣轮廓。
她脸色蹭地涨红,赶紧躲进浴室,“我这就去。”
霍骁坐在客厅里,他拿起一张报纸,企图看进去,可脑海里一直萦绕着刚才看到的画面。
湿哒哒的衣服。
隐隐透出的白色内衣轮廓。
似乎就是,叶婉宁刚来那天,他看到的白色马甲。
想到这,霍骁有些坐立不安,他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一饮而尽,才觉得心头的烦躁被浇灭了不少。
突然听见叶婉宁在喊他,“霍团长,霍团长。”
霍骁走到浴室门口,跟她隔着一个门说话,“怎么了?”
叶婉宁躲在门后,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脸颊微红,吞吞吐吐了半天才小小声地道,“能不能借你的衣服给我穿啊。”
霍骁还没回答,她便一股脑地道,“我、我的衣服全都弄脏了,现在没有衣服穿了,麻烦你,借我一套吧。”
她晾在外面的衣服,全都湿了,本来身上这件衣服,再穿两天她也是能忍忍的,毕竟火车上那么多天都忍过来了。
可进了浴室,她才想起,自己身上这套衣服,打青梅和挖野菜的时候就弄脏了。
现在陷入了没有衣服可穿的境地,叶婉宁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才开口找霍骁借衣服。
霍骁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他转身便离开了。
久久未归,久到叶婉宁以为他走了,都开始盘算着要不要再穿一天身上的衣服的时候,霍骁才回来。
他手上拿着一套半新不旧的衣服,白衬衫加黑西裤,“喏。”
叶婉宁接过衣服,眼睛一弯,笑成两个月牙,“霍团长,谢谢你!”
“嗯。”霍骁眼神飘忽,“快点洗完澡把衣服换上,再拖下去要感冒了。”
这是在关心她吗?
叶婉宁愣了愣,霍骁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还这么体贴了。
莫非是她这几天给他做饭吃,还给他整理院子,打动了他的铁石心肠?
见叶婉宁神游天外,霍骁把门一拉,发出“砰”的一声,“赶快去。”
“哦。”叶婉宁摸了摸差点被撞到的鼻头。
就说嘛,霍骁怎么可能那么温柔,一定是她的错觉。
叶婉宁洗完澡,顺便把自己的脏衣服都洗了,才换上霍骁借她的衣服。
霍骁听到啪嗒啪嗒的走路声,扭头看过去,“你怎么洗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掉坑里了。”
叶婉宁朝他挤了挤鼻子,做了个鬼脸,“你才掉坑里了呢,我洗衣服,所以久了一点。”她用小指比划,“就一点点。”
霍骁嗤了一声,刚想说点什么,目光突然触及她光溜溜的小腿,“你,你怎么不穿裤子!”
他脸色爆红,迅速扭过头去。
叶婉宁低头看了看,她是没穿裤子,不过霍骁给的白衬衫,因为是他的尺码,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不光包住了整个屁股,都快长及膝盖了,“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
霍骁的声音都不似自己的了,别扭嘶哑,“快把裤子穿上。”
叶婉宁拿出他给的黑色西裤,在自己腰上比划,“我也想穿啊,你看看,这么宽,我一穿上去就往下掉。”
而且裤腿特别长,要卷好几层还往下耷拉,走起路来特别不方便,所以她才不穿的。
就只穿了白衬衫,当裙子穿的。
霍骁:“我不是给你皮带了吗。”
叶婉宁把皮带怼到他面前,“加了皮带也松。”
“行吧。”霍骁咳嗽一声,是他考虑不周了,“但是我最小的衣服只有这套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还是他刚入伍的时候买的,没想到对叶婉宁来说,还是过大了。
这也难怪,她那么瘦。
刚才弯腰的时候,他都能看到她宽松后领子露出来的半截蝴蝶骨。
叶婉宁摆摆手,毫不在意地道,“没事,也就穿这么一天,我现在去把衣服晾了,明天说不定就干了。”
她在客厅里重新挂上一条晾衣绳,将洗好的衣服挂上去。
然后把饭桌上的碗筷收拾好,就去厨房洗碗了。
霍骁继续在客厅里看报纸,偶尔扫一眼厨房。
叶婉宁站在洗手池前,又在哼她那不成曲的小调,宽大的白衬衫,愈发衬得她身段纤细,堪堪遮住她的屁股,露出细长匀称的小腿。
叶婉宁身上穿的是他的衣服,是他的。
原来女人穿男人的衣服,竟是那样的好看。
霍骁心里就像被一个小钩子轻轻钩了一下,麻痒难耐。
他忍不住看向厨房,一眼又一眼。
耳边突然传来‘滴答滴答’的滴水声,惊醒了他。
霍骁抬头一看,是叶婉宁晾的衣服在滴水。
他走到厨房,说,“你衣服没拧干。”
叶婉宁手上全是泡沫,“那你帮我拧一下,谢谢啦。”
她还有好多碗要洗呢。
霍骁叹口气,拿了一个木盆放在晾衣绳底下,挨个挤干净衣服里的水。
衬衣、裤子……白色马甲。
看跟摸在手里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触手绵软,霍骁的手像被烫到一样,快速地收回。
好在那条内衣上面水分不多,不拧也没关系。
霍骁将其余衣服里的水都拧到木盆里,再用一块抹布擦干净地上的水,就算大功告成了。
叶婉宁已经将碗筷都洗好了,还熬了一锅红糖姜汤。
她的目光在霍骁身上转了一圈,他刚才帮她打伞,衣服也淋得半湿了,“快去洗澡,等会出来喝一碗红糖姜汤。”
霍骁洗澡很快,这是他在部队锻炼出来的。
他刚洗完澡,上身穿了一条白色的棉背心,下身是宽松的裤子,半湿的头发柔和了他刚毅的眉眼。
叶婉宁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觉得眼前的霍骁,怪有家常气息的。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霍骁目露疑惑,伸手擦了擦脸。
叶婉宁回过神,递给他一碗红糖姜汤,“没有,来,喝姜汤,能预防感冒的。”
霍骁接过红糖姜汤,抿了一口。
入口tຊ便能感受到姜的辛辣味,还有红糖那甜滋滋的味道。
他不太喜欢姜的味道,喝了两口,便一饮而尽。
他将空碗放在桌上,目光忍不住朝叶婉宁望去。
她正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也在小口小口地喝着姜汤,似乎是被姜的味道辣到了,喝两口便吐出粉嫩的舌头,发出嘶嘶的声音。
叶婉宁把满满一碗的姜汤都喝完了,顿感浑身暖和了不少,她在屋里巡视了一圈,突然看到客厅一角放的书架,上面摆了不少书。
有伟人语录,选集,孙子兵法,《海权对历史的影响》,中外名著,居然还有连环画和故事书,看不出来,霍骁涉猎挺广的啊。
叶婉宁指着一本封面上印着《铡美案》的连环画,眼睛一亮,“这个能不能借我看看?”
霍骁扫了一眼,点头,“可以。”又道,“在家看看就行了,别拿出去。”
“我晓得的。”叶婉宁道。
这些藏书要是外泄,估计会给霍骁带来一些麻烦,毕竟不是看书自由的那个年代。
叶婉宁拿起连环画,彩色封面上是两个像是穿着京剧戏服的一男一女,都画着浓妆。
她翻开书页,内页是黑白的,连环画基本都是画,只有偶尔几页会蹦出几个字,但一点也不影响阅读。
霍骁偶尔扫她一眼,从她的眼神中,表情中,能看出她看得十分津津有味。
有这么好看么?
霍骁忍不住把报纸放下,从书架上也拿了一本连环画,跟叶婉宁一起看了起来。
一时间,满室静谧,只能听到翻页的声音。
叶婉宁看完连环画,已经是九点钟了。
客厅的挂钟发出清脆的铃声,叶婉宁合上书页,伸了个懒腰,准备回房间休息了。
上楼梯的时候,她突然顿了一下,“对了,霍团长,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霍骁从她起身的那刻,心思就已经没放在书上了,闻言便道,“你说。”
叶婉宁抓着扶手,扭过半个身子,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算了,太晚了,明天再告诉你。”
霍骁刷完牙洗完脸,躺在床上了,还在回想叶婉宁说的那句话。
她有事要跟他说。
是什么事呢?
霍骁双手撑在脑后,看着蚊帐,一点睡意也没有。
过往
他心里猜想, 会不会叶婉宁要跟他说的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不走了,想求他让她在多住一段时间。
那他要答应吗?
霍骁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的是, 马上答应她, 另一个说的是,晚点再答应她。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甩了甩脑袋, 将杂乱的念头抛诸脑后。
想什么呢, 早就说好了不是么。
翌日, 叶婉宁起床, 第一件事先是去看衣服干了没有。
她走到客厅, 摸了摸挂在晾衣绳上的衣服, 还只是半干。
好在外面已经出太阳了, 温暖的阳光照射在大地上,空气中有一种雨后淡淡的泥土清香。
叶婉宁将衣服挪到院子里, 便撸起袖子, 开始准备早餐了。
霍骁的生物钟依旧很准时,他睁开眼睛,果不其然, 又听到了楼下厨房传来的做饭声。
起初, 刚听见这种锅盆菜刀叮当响的声音, 他只觉得烦躁, 后来听习惯了, 倒是听出几分节奏和韵味了。
霍骁没有第一时间起床, 而是在想, 如果有一天,听不见这个声音了, 他会不会觉得不习惯呢?
叶婉宁刚做好早饭,霍骁便下楼了。
他洗漱完,往餐桌上看了一眼,今天吃的是豆腐花。
有甜咸两种口味,甜的是豆腐花上面浇一勺红糖和姜熬的红糖水,洁白如玉的豆花上面点缀着红艳艳的糖水,煞是好看。
咸豆花就复杂一些,白色的豆花上淋了酱油和辣油,更有绿色的葱花,切碎的紫菜,淡红色的小虾米,花生米、榨菜丝点缀其间。
叶婉宁看着两碗豆花,自豪感满满,不枉她起这么早磨黄豆。
她看了霍骁一眼,他黑如墨玉的眼睛底下,是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估计昨晚没睡好吧。
她有些纳罕,昨天一晚上都在下雨,天气十分凉爽,按理来说应该很好入睡的,反正她睡得挺香。
叶婉宁道了声,“早。”然后将两碗甜咸不一的豆花推到霍骁跟前,“你先选。”
有的人爱吃甜豆花,有的人爱吃咸豆花,叶婉宁两种都可以,反正都好吃。
就是不知道霍骁会选那种,所以叶婉宁让他先选。
不过,叶婉宁猜,他估计会选咸豆花吧。
果然,霍骁伸手拿了那碗淋了酱油的咸豆花。
他用勺子挖了一勺豆腐花放进嘴里,豆花入口即化,绵密而嫩滑,在口中流淌,切碎的紫菜和小小的虾米恰到好处的提供了咸味,他忍不住一口接一口,将咸豆花吃了个干净。
霍骁放下碗,目光在叶婉宁身上转了一圈,“你昨天要跟我说什么?”
叶婉宁还沉浸在甜豆花的美味之中,昨天煮红糖姜汤和今天做甜豆花用的糖,都是孙红秀和何春雨余给她的。
还有咸豆花上的虾米和紫菜,她虽然没吃,但也能想象得到那种咸鲜的口感。
叶婉宁有些惋惜,要是离开海浪岛,就尝不到这些好吃的了吧。
她回过神,“哦,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到霍骁去部队的时间了,“你先去部队吧,晚上回来我再跟你说。”
霍骁点头,换上衣服去了部队。
一整天,他都心不在焉的,连季学琛都看出来了,傍晚的时候拉住霍骁问,“你今天咋了?”
霍骁张了张口,想把让叶婉宁留下的事跟季学琛说说,让他给个参考意见。
可一想到季学琛这个大嘴巴,肯定会笑他出尔反尔的。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吐出两个字,“没事。”
季学琛撇撇嘴,“古古怪怪的。”又问,“哎,那位叶姑娘,明天就走了对吧,咱们明天要不要去送别送别啊。”
霍骁脚步不停,“不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留下季学琛在原地,啧一声,“真无情。”
霍骁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房子里亮着橘色的灯光,温馨而动人。
霍骁推开门,叶婉宁正在桌前布菜,橘色的灯光下,她柔美的侧脸染上淡淡的绯红。
见霍骁回来了,她脸上漾起一个笑,神采飞扬,“回来了。”
霍骁喉结滚动,“嗯。”
他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叶婉宁还没来的时候。
那时候他从部队回来,房子里总是黑黝黝的,空洞洞的,不会亮起灯光,也没有人等他下班,更不会有人跟他说一句,回来了。
以前没觉得有什么,他一直都是那样过的,可现在有了对比,他莫名有些贪恋现在的温暖。
霍骁扫了叶婉宁一眼,发现她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而他借给她的那套白衬衫和黑西裤,已经被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了长椅上。
“快吃饭吧。”叶婉宁坐下,“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今天,是她在霍骁家的最后一天,也是她呆在海浪岛的最后一天,她使出浑身解数,才做出了一桌十分丰盛的菜。
猪肉和蟹肉、虾仁做成的狮子头,每一颗都有婴儿拳头大小,在灯光的照耀下,透着好看的酱色。
被切成方形小块的东坡肉,色泽红亮,散发出阵阵馋人的香味。
新鲜的银鱼与蛋液拌匀,做成一道银鱼煎蛋,既保留了银鱼的鲜味,又有鸡蛋的嫩滑,好吃的能让人连舌头都一块咽下去。
主食是秃黄油拌面,螃蟹拆出蟹肉,熬出秃黄油浇在面条上,蟹膏有着独特的沙沙的口感,美味得无法言语。
明明每道菜都很好吃,可不知为何,霍骁有些食不知味。
他挑起一筷子秃黄油拌面放到嘴里。
面是他最喜欢的细面条,秃黄油更是鲜得无与伦比,可他却觉得像在嚼蜡一般。
叶婉宁看他一眼,咬着筷子道,“那个——”
“现在可以说了吗?”
“什么?”叶婉宁愣了愣。
霍骁:“我说,你昨天要跟我说的事,现在可以说了吗。”
“哦。”叶婉宁道,“我是想说,之前我晒在阳台的金蚝,再过两天就可以吃了,你吃的时候,用锅煎一下,等滋滋冒油的时候就可以吃了。”
“还有还有。”她掰着手指头数,“那个酱牛肉,我看你喜欢吃,就找红秀换了些牛肉票,又酱了一些,就放在五斗橱里,你晚上可以拿来下酒,不过现在天气热,不能放太多天,会放坏,最好两天内吃光哦。”
“腌黄瓜和辣白菜、酸豆角,还有泡椒藕带,我都腌制了一些,就放在厨房靠灶台墙角的玻璃罐子里,这个可tຊ以放久一些,你平时喝粥的时候,可以拿一些出来配粥吃,或者拿去部队食堂配馒头吃,也很下饭的。”
“对了,五斗橱里还放着一罐我泡的青梅酒,是酸甜口味的,酒的度数不高,比较适合女孩子喝,你可以试试,要是不喜欢,就送给红秀她们吧。”
她每说一句,就像有羽毛在霍骁心上挠了一下。
他从未想过,她都要走了,居然还替他想了这么多。
叶婉宁总算说完了,她抿嘴一笑,脸上一对甜美的酒窝,为她增添了几分俏皮,“都记下了吧?”
霍骁没有接话,而是起了另一个话题,“你——,跟我说说你家里的事吧。”
宋雪梅第一次寄信来说叶婉宁的事的时候,只是在信上模糊地提了一嘴,说这姑娘的家里人对她不好。
叶婉宁此人,当时对霍骁来说,只是一个名字,一个模糊的形象,当时看完也就过了。
他是在叶婉宁到了海浪岛之后,才开始对她感到好奇,开始慢慢地观察她,才发现,叶婉宁身上有许多异样的地方:
枯黄干燥的头发,瘦得一阵风能吹到似的身体,额头的伤口,小了一截,打着很多补丁,一看就是男款改的衣服,少少的行李,继承奶奶的名字……
霍骁才终于意识到,什么叫做家里人对她不好。
叶婉宁以为他只是对她的经历感到好奇,反正明天就要走了,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她徐徐道,“我爸我妈重男轻女,想把我嫁给公社大队长家的傻儿子,换一笔丰厚的彩礼,给我哥娶媳妇,给家里盖三间大瓦房。”
她表情平淡,仿佛这件事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霍骁却明白,那朴实平淡的话语里,藏着多少的波澜壮阔。
他听得心里一紧,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忍不住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啊。”叶婉宁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后来我就跑了呗,我聪明,先假意答应他们,然后备足干粮和水,趁着我爸高兴的时候,给他们灌酒,等他们酒醉陷入梦乡的时候,我就摸黑跑了。”
她吐了吐舌头,似乎很有几分后怕,“差点就被他们追上了,还好我机灵,躲进了货车车厢里,跟着车,一路到了省城,也是在那,碰到了宋阿姨。”
提起宋雪梅,叶婉宁心里一暖,脸上的笑容也真心实意了几分。
她看向霍骁,“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跑啊。”
按照这年头的观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父母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更何况,叶前进和周秀兰又不是让叶婉宁去死,只是让她嫁给一个傻子。
是啊,只是嫁给一个傻子罢了,最多,不过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叶婉宁说了这么多,也只是发泄心中的郁气而已,她没指望霍骁能明白她,理解她。
毕竟两人,隔着几十年的代沟呢。
而且,从宋阿姨那就能看出,霍骁的家境一定很好。
一个出身优渥,家世背景,个人能力,挑不出一点毛病的天之骄子,怎么会理解一个‘乡下’女孩求天天不应,告地地无门的苦闷呢。
叶婉宁继续说下去,她弯了弯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很多人,包括我爸妈都以为,嫁给家境优渥的傻子,也就是苦上半辈子,受半辈子的磋磨,如果运气好,把傻子熬走了,就能享福了。”
“其实不是的,万一又生了个傻子,这一辈子,就是吃了黄连,苦到了心里。”
叶婉宁:“有件事,连我爸妈都不知道,我小时候在外面玩的时候,不小心跑到了大队长家,他们家有间旧屋,屋子里关着一个女人,她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厚厚的黑色铁项圈,一条长长的锁链系在她的脚上,另一端系在了柱子上。”
“大队长的二伯站在女人跟前,他手里端着一个碗,将碗里的粥往女人嘴里塞,女人张着嘴,粥却喂不进去,淌了大半到她的襟前,大队长的二伯急了,将碗直接摔在了地上,兀自发着脾气。”
“那时候我只觉得他不像正常人,毕竟哪个成年人,在这种情况下,会眼歪嘴斜淌着口水,会愤怒得像猩猩一样跳起来,两只手锤着胸口。”
“我被摔碗声吓了一跳,发出了声音。”
这是原主的记忆,叶婉宁陷入回忆中,眼里的惊恐一闪而过。
“那个女人听见我的动静,她朝窗外望过去,正好跟我对视。”
她头一回见到那样的眼神,呆滞得就像在木头上挖了两个洞,若不是眼珠偶尔转动几下,简直不像个活人。
原主当时还小,吓得立马就跑了。
“后来才听说,那是大队长的二伯娶的媳妇,一个外地的女人,她年轻貌美,听说还读过书,不知道是怎么嫁进我们那个小山村的。”
“之后,我见到大队长的儿子,一样的眼歪嘴斜,一样的稍微不顺就发脾气,一样的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发着脾气。”
“我终于意识到,他们家的‘傻’,是会遗传的,大队长的二伯是傻子,他的儿子也是傻子。”
这也是原主撞墙的原因之一。
叶婉宁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口,虽然已经快愈合了,但因为创伤综合征,她还是觉得那里钝痛钝痛的。
“我不想变成那样的女人,也不想生一个像大队长的儿子,大队长的二伯那样的孩子。”叶婉宁道,“所以我跑了。”
她露出一个笑,笑容甜美而畅快,就像拨开云雾见青天一样,“还好我运气好,逃出来了。”
霍骁喉咙哽噎,他想张嘴说些什么,类似于安慰的话。
可嘴巴张合了半天,他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在这样的情形下,说什么都是徒劳的吧。
而且霍骁隐隐感觉,叶婉宁不需要他的安慰。
叶婉宁昂起下巴,微眯起眼睛,眸光流转,“如果不是时间不够,又怕打草惊蛇,我还想放把火再走。”她抿着嘴,深深的酒窝像嵌在脸上一样,甜甜笑道,“我说笑的。”
霍骁还是头一次见到她脸上露出那样的表情,有点坏坏的,带着别样的风情,勾得人心痒痒。
在她的注视下,霍骁脑海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如果叶婉宁愿意,他甚至可以在她放火的时候帮她递柴禾望风。
霍骁突然惊醒,他手一紧,掌心全是汗。
作为一个人民子弟兵,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一定是因为今晚的气氛太奇怪了,所以他才会起这种不该有的心思。
叶婉宁笑着接着说,“刚逃出来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我以为我能靠一技之长生存,结果现实给了我一耳光。”
这个年代不允许摆摊呀,她空有一身的厨艺,却无处施展。
“所以我很谢谢宋阿姨,要不是她收留我,估计我要流落街头了。”叶婉宁笑眯眯地道。
即便她语气轻快,说的轻松,霍骁还是能听出其中的艰辛。
他沉默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如果离开海浪岛,你要去哪?”他顿了顿,“回去找我妈吗?”
“我倒是想。”叶婉宁道,“可惜大队长带着我爸妈,把找我的寻人启事,贴的整个省城都是,回去还是很危险的,很容易就会被认出来,也会给宋阿姨带来麻烦。”
“我应该会去别的地方,躲一段时间,等安顿下来,再给宋阿姨去信吧。”
霍骁问:“我有一个问题,当初你为什么会答应我妈,从祁省跑过来。”
“嗯——”叶婉宁想了想,“第一,宋阿姨跟我说,海浪岛有很多的海鲜和水果吃,我是个吃货,所以就过来了。”
吃货?
霍骁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他的目光在叶婉宁脸上转了一圈,觉得形容得很贴切,“那第二呢。”
“第二啊,因为宋阿姨说,你是军人啊。”
霍骁眼尾轻扬,“我是军人怎么了。”
叶婉宁吐了吐舌头,“你是军人,应该会些拳脚功夫的哦,要是大队长跟我爸妈找来了,你应该能帮我抵挡一阵。”她补充道,“看在宋阿姨的面子上。”
她接着道,“再说了,这里是部队,呆在这,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他们总不能罔顾我的个人意愿,强行把我带走吧,而且出于人道主义,应该会有人帮忙拦一拦。”
她俏皮地眨眨眼睛,“那样我就不是单打独斗啦。”
霍骁嘴角几不可见地微微翘起,“那你就不怕我站在他们那边,把你扭送回祁省,送到你爸妈身边吗。”他难得说起了俏皮话,“正如你所说的,我是正义的军人啊。”
叶婉宁呆了一瞬,出于对宋阿tຊ姨的信任,她完全没有过这种预想,“不、不会吧?”
一开始,确实是因为觉得叶婉宁有些来路不明而收留了她。
现在,都说清楚了,霍骁心里也没什么好别扭的了,“不会。”学着她的样子道,“看在我妈的面子上。”
叶婉宁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脯,“那就好,吓死我了。”
她道,“不管怎么说,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啦。”又笑道,“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的。”
霍骁没有接话,叶婉宁眉眼间露出几分疑惑,“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客气一下,说句‘一定要来啊’吗。”
好家伙,还自己脑补上了。
霍骁差点笑出声,好在他面色一相严肃,叶婉宁没看出来。
他指了指墙上的挂钟,叶婉宁疑惑更甚,“什么意思?”
“时间不早了,该睡了。”
说完,他便起身上楼。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什么啊。”叶婉宁嘀咕道,“要问的是你,不想听了的也是你,真难伺候。”
许是说了很多的话,叶婉宁今晚睡的格外香甜。
翌日,叶婉宁起床,先把床铺给收拾干净,才收拾自己的行李。
她的行李很简单,就是几套单薄的衣服,只需要简单叠一下。
她把衣服叠好,摸到包袱底的三百来块钱,余下她自己的两块钱,还有火车票钱,剩下的都是宋阿姨和霍骁给她的钱和票证了,全都塞到枕头底下。
然后默默祈祷,霍骁勤快点洗被子,别让钱遭虫蛀了。
全都弄完,叶婉宁看了一眼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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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一碧如洗,偶尔有鸟飞过,停留在树枝上,发出清脆的叫声。
远远望去,能看到蓝色的大海,白色的沙滩,还有连绵起伏的椰子树,这都是海浪岛独有的美景。
她留恋地多看了两眼,以后,估计很难看到这般景色了吧。
时间不等人,也到了该走的时候,叶婉宁最后看了一眼,便紧了紧包袱的系带,准备出发去港口买票了。
刚转身,就看到霍骁斜斜的倚在门上,半吊着眉梢道,“你去哪。”
他今天没穿海军服,而是穿了一套黑色的中山装,衣服最上面的扣子没扣,看着不像之前那么严肃正经,倒是添了几分风流的韵味。
叶婉宁道,“明知故问,你说呢。”
霍骁嗤了一声,单手把她的包袱拎过去,“行了,你不用走了。”
等会,什么意思?
见叶婉宁还愣愣的,霍骁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我同意你留下来了。”
叶婉宁都以为自己幻听了,眼里满是怀疑,“真的假的?”她伸手在霍骁面前挥了挥,“霍团长,你被人掉包了?”
霍骁握拳放到嘴边,咳嗽一声,“就当我大发善心,让你留下来不行啊,反正家里房间多,再说了,昨天谁跟我卖惨,说要是不收留她,又得去流浪了。”
屁!
她哪是那个意思!
叶婉宁简直欣喜若狂,太好了,不用走了,以后又能跟红秀、春雨一起去后山摘果子,去海边赶海了。
其实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离开海浪岛。
从现实层面讲,离开海浪岛,没有丰富的海产和水果,又要去过那种连油都得抠抠搜搜过的日子了,而外面,也没有像军属大院这么宽敞还带院子的房子住。
而且这里还通水管了,不用去井边打水,一开水龙头就有水
但叶婉宁还是不太放心,迟疑道,“那我真就不走了?”
霍骁偏过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嗯。”
他用余光瞥了叶婉宁一眼,昂着下巴道,“不过先说好,虽然允许你住在这,但是你别乱打我的主意。”
叶婉宁沉默良久,才很委婉地道,“潘驴邓小闲,您符合哪条?”
驴
霍骁直到第二天去部队, 还在想这个事。
什么是潘驴邓小闲?
“老霍,这里有份文件,你签个字。”季学琛将文件放到他的桌头。
霍骁回过神, 刷刷几笔在文件上签了字, “你说,什么是潘驴邓小闲?”
季学琛将文件收好,乐了,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你别管。”霍骁道, “你就告诉我, 潘驴邓小闲是啥就行了。”
季学琛也不走了, 挑了张椅子坐下, 一副想要好好说道说道的样子, “这潘驴邓小闲啊, 其实分指五个条件。”他伸出一个巴掌,“而且是, 男人吸引女人的五个条件。”
霍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愿闻其详。”
季学琛掰着手指头给他数道,“第一个潘,指的是要貌若潘安, 驴呢——”他咳嗽两声, “听说吃驴肉, 能起到壮阳的效果, 邓指的是像西汉首富邓通一样能挣钱, 小嘛, 就是伏低做小, 意思就是男人要会哄女人,闲嘛, 顾名思义,就是要有时间,有时间干啥呢,有时间陪女人呗。”
原来潘驴邓小闲是这个意思。
霍骁了然,他摸了摸下巴,“你觉得,我符不符合潘驴邓小闲这五条。”
季学琛张着嘴,“你吃错药了?”
霍骁眼神飘忽,“没有,就昨天我跟叶婉宁说,她可以留下来暂住我家,但是不可以对我有其他的想法,然后她反问我,潘驴邓小闲,我符合哪条。”
他瞧着哪条他都符合。
而且。
驴!!
没有一个男人会说自己不行!!
季学琛差点笑出声,“你还真够自恋的。”
在霍骁的眼神逼迫下,他赶紧改了口,肃脸厉声道,“但是你有那自恋的资本!”
霍骁这才哼了一声,“懒得跟你说。”
季学琛撇撇嘴,“我还懒得跟你说呢。”他突然想起什么,挤眉弄眼道,“哎,你之前不是不同意让叶婉宁留下来的嘛,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他模仿着霍骁的语气道,“当时你咋说来着,哦,‘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季学琛啧啧两声,“我就说嘛,话不能说太满,瞧瞧,打脸了吧。”
霍骁眼神闪了闪,“我那是看她可怜,毕竟一个小姑娘,举目无亲的,离了我们这就没地方可去了。”他顿了顿,“再说了,把人家赶走,不好跟我妈交代。”
“还不好跟阿姨交代,你要是怕阿姨的人,早都接受她的催婚了。”季学琛小小声道。
不过这话他不敢大声说,怕霍骁削他。
霍骁起身,往外边走,“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
季学琛连忙道,“啥事啊。”
霍骁挥了挥手里的纸,“打随军报告。”
叶婉宁要正式随军,他得向上头领导正式打随军报告,以后她就是个有身份的人了,军属的一些待遇,也能享受到。
整个流程办下来并不繁琐,倒是负责审批随军报告的庄师长多问了两句,“这个叶姑娘,是你什么人啊。”
霍骁顿了顿,“我妈家的亲戚,我的……远房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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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庄师长签上名字,抿了一口茶,调笑道,“是真远房表妹,还是假远房表妹啊。”
“师长!”
庄师长伸手往下压了压,“哎哎,别激动,别激动。”
他就是多问两句嘛。
庄师长多看了霍骁两眼,他还是头一次在这个一向老成持重,山崩都面不改色的下属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怪稀罕的嘞。
庄师长笑道,“就是开个玩笑嘛,那姑娘我听我媳妇说过,是个挺不错的姑娘,我媳妇挺喜欢她的。”
庄师长的媳妇,就是范大嫂。
霍骁想起来了,叶婉宁之前和他说过,去赶海偶遇范大嫂,范大嫂还教她捡了不少海鲜的事。
真没想到,叶婉宁还挺讨人喜欢的。
“哪里,多亏嫂子照顾了。”
霍骁跟庄师长又闲话了两句,便拿着批好的随军报告出门了。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已近黄昏,是吃饭的点了。
回到家,叶婉宁刚做好饭,一看就是掐好了点。
霍骁看了眼饭桌,桌上摆着一盘金色的蚝干,裙边煎得微微卷起,这应该就是叶婉宁说的金蚝。
南瓜花用面粉裹了下油锅炸,是很奢侈的吃法,不过看那卖相,霍骁觉得,偶尔奢侈一把也不错。
虾肉打成泥填到青椒里,红白相间的虾肉配上绿色的青椒,诱人得很。
霍骁上楼换了套在家里穿的衣服,看着一桌饭菜,心情大好。
果然,留叶婉宁下来是正确的选择。
他不用去吃炊事班那群炊事员捣鼓出的什么芹菜炒橘子,香蕉炒肉等一系列的创新菜,也不会为了吃什么而纠结,叶婉宁总是能做出合他口味的饭菜。
叶婉宁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见霍骁已经落座了,她笑弯了眼,“回来了。”
“嗯。”
叶婉宁挥了挥锅铲,“还有一锅鱼丸紫菜汤,菜就上齐了。”
过了一tຊ会,她端了一锅紫菜鱼丸汤从厨房出来,鱼丸不知道是怎么做的,个个都如龙眼大小,洁白如玉,漂浮在紫菜汤之间,令人食指大动。
然后舀了一碗给自己,一碗放到霍骁面前,“饭前一碗汤,美味又健康。”
叶婉宁用勺子舀着紫菜鱼丸汤里的鱼丸吃,边吃边不住喟叹,不愧是她做的鱼丸,口感细腻,颗颗弹牙。
把鱼丸吃完了,又喝了满满一碗紫菜汤,才满足地发出叹息声。
叶婉宁打算再盛一碗,余光瞥见霍骁在看她,一直没动筷子,“你看我干嘛,吃啊。”
霍骁缓缓把视线收回,“谁看你了,我看衣服。”
叶婉宁今天穿的是他之前借她穿的白衬衫黑西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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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骁衣服多,但叶婉宁除了带的那两套薄衣服,就没其他衣服穿了,未免发生像之前那种情况,霍骁就把自己的衣服先‘借’给了她。
没想到,叶婉宁今天就穿了那套衣服。
她还是没穿黑西裤,只穿了白色的衬衫,在他身上还嫌小的衣服,在她身上显得十分宽厚肥大,松松垮垮的。
所以叶婉宁将两边袖子都叠了起来,至于跟黑西裤配套的黑色皮带,则被她系在了腰上,以防衣服下滑,却衬出了她纤细的腰身,盈盈一握。
行走间,更是露出了一双匀称修长的腿。
霍骁自诩是个正常的男人。
这样他怎么可能不盯着看!!
叶婉宁却误会了,她护住胸,一脸警惕地看着霍骁,“你不会想要回去吧。”
霍骁的衣服,虽然是半新不旧的,可架不住面料好啊,是那种平纹布,比的确良更透气,比抖抖布更耐磨,穿着可舒服了。
如果可以,叶婉宁甚至想把它改成睡裙,每天穿了睡觉。
没办法,她那两套衣服都是粘胶布做的,布料实在是太差了,穿起来十分毛糙,很刮皮肤。
真是人比人得死,布比布得扔啊。
霍骁被她又冒出来的稀奇古怪的想法给怔住了,嘴角抽了抽,“给了你的就是你的,还要回去,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抠搜?”
叶婉宁这才放心了,夹了一个金蚝放到他碗里,“吃饭,吃饭。”
霍骁用筷子夹起金蚝,金蚝表面是金黄色的,不知道是它自带的颜色还是被煎出来了的,裙边微微卷起,带着点焦香,闻着有一股海鲜特有的腥味。
他咬了一口,油汪汪的,比他之前吃的所有生蚝的蚝味都要香甜浓郁。
他把一整个金蚝吃进肚子里,突然想起,生蚝跟驴肉一样,都被盛传是有壮阳的效果。
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霍骁不着痕迹地扫了叶婉宁一眼。
一眼,一眼,又一眼。
次数多的叶婉宁都发现了,她很诚恳地道,“霍团长,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霍骁眼神飘忽,“那个,潘驴邓小闲。”
叶婉宁眨眨眼睛,“怎么了?”
霍骁说,“我问过季学琛了。”他顿了顿,“我觉得,我挺符合的啊。”
他埋头吃饭,不让叶婉宁看到他的神情,“你别以为我问这个,是对你有什么意思,我就是不服气,你说,我哪里不符合。”
对,就是不服气。
潘驴邓小闲,他哪条不符合啦?
叶婉宁乐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啊,“那季参谋长也跟你说了,潘驴邓小闲是什么意思咯。”
霍骁点了点头,抬着下巴看她,用目光催促她快点说。
叶婉宁夹了一个油炸南瓜花放进嘴里,咬出咔滋咔滋的响声,咽进肚子里才道,“好,那我们一条一条来,先说潘,要貌若潘安。”
霍骁把脸怼到她跟前,十分孩子气地道,“你就说,我这张脸有什么缺点。”
笑话。
他这张脸,跟他的脾气一样有名的好不好。
叶婉宁努力将自己的目光从他那张剑眉星目的脸上移开,委婉地道,“你是长得很好看,但是每个人的审美不同,……审美就是每个人喜欢的长相身材不同。”
这会估计还没有审美这个词,或者还不流行,叶婉宁就多解释了一句。
霍骁板着脸:“哦,你什么审美。”
叶婉宁小心斟酌着言辞,“我、我喜欢那种瘦瘦白白的,很有文化,戴着眼镜,长得很秀气,一看就是读书人的。”
霍骁眉毛一挑,“你是说我没有文化?”
叶婉宁道,“那倒不是。”她看霍骁一眼,“不过你不瘦,也不戴眼镜,长得——就更谈不上秀气了。”
霍骁简直就是反着来的。
他高大健壮,皮肤是小麦色的。
视力极好,海军要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寻找敌人小黑点般的船舰,视力能不好么。
至于秀气,跟他就更不搭边了,他是那种比较粗犷,很有男子气概的长相。
而叶婉宁一贯对现代那种奶油小生般的男生更有好感,因为长得干净,看着也人畜无害。
霍骁,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
叶婉宁不禁为他以后的妻子点了根蜡,要是天天跟这个活阎王同床共枕,估计寿命都得少好几年吧。
霍骁嗤了一声,“你就是喜欢小白脸嘛。”
叶婉宁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霍骁一抬下巴,“这个跳过。”
不跳过还能咋地,他又不能按叶婉宁说的那样长。
叶婉宁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再说富比邓通。”
两人默契地忽略了驴这一条。
富比邓通呢,也不是说真的要有钱过邓通,主要是体现出挣钱的能力。
霍骁道,“我每月的工资,加上各项补贴,一共是一百二十八块钱。”
他职级虽然高,但从军年龄不长,要是再久一些,都能突破一百五了。
他顿了顿,“偶尔还有出海补贴,一月十五块。”
对能赚钱这一点,霍骁还是很自信,毕竟叶婉宁自己都夸过好几次。
说他有钱。
好有钱。
霍骁眼里闪着光,就等着叶婉宁夸他呢。
举凡出色的男人,都是很自信的,当然,他有那个资本自信。
然而,等来的却是一句,“霍团长,你确实很能挣钱,但是,能挣钱的人多了,挣多少钱才算够呢。”
叶婉宁道,“我的对象,他不一定要多会挣钱,只要他不靠别人生活,有一份自己的工作,有一份能养活家人的收入就足够了。”
她道,“自然,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对象挣得越多越好,我也不能免俗。”她想了想道,“我觉得吧,钱这种东西,就是对个人能力的一种嘉奖,他只要能力足够出色,挣得一定很多。”
叶婉宁抬眸,很是神采飞扬,“我看上的人,他挣的就不可能少。”她道,“而我看不上的人,哪怕他真的能挣特别特别多的钱,比邓通都有钱,我也不会屈就于他。”
所以,霍骁挣得多呢,是优点,但并非是她所需的。
霍骁咬牙,“小。”
叶婉宁咽了咽口水,“这点就不说了吧。”
霍骁面色冷峻,“你的意思是,我不会哄女人咯。”
叶婉宁忍着笑,“那你把我当作女人,呸,我就是女人。”她呸了两声,道,“你哄我一句。”
霍骁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腿很好看。”
“霍团长。”叶婉宁道,“我能告你骚扰吗?”
霍骁梗着脖子道,“什么啊,我说的是真的。”
他扫叶婉宁一眼,“你穿男人的衣服也挺好看的。”
那是因为她身材好,还有时尚头脑!
不然这年头谁想得出把皮带系到腰上的法子。
叶婉宁眼里飞速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不显,“行吧,这关算你过了。”
她道,“最后就是闲了。”
叶婉宁看着霍骁,很认真地道,“我不是对军人有什么意见啊,每个驻守边疆,保家卫国的军人,我都很敬佩,只不过——”
她拉长了声音,“实话实说,出于职业要求,军人真不能算是有闲的一批人。”
她问霍骁道,“你一年到头,回家的时间应该不多吧。”
听宋雪梅的只言片语,霍骁应该很久很久才回家一次,而且估计是以月或年为单位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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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骁沉默片刻,点头,“嗯。”
叶婉宁接着道,“而且你是海军,还要出海,听说一去至少三个月。”
她望向霍骁,“霍团长,我昧着良心说你闲,真的会心痛的。”
霍骁:“那你的意思是,嫁给军人就不会幸福咯?”
“你偷换概念!”叶婉宁道,“别乱盖帽子,哪怕是军婚,那也是一对普通的夫妻,幸福是要靠自己经营的,求谁也没用。”
霍骁道,“要按你这么说,魏城也不符合潘驴邓小闲,那何春雨跟他不也过的好好的。tຊ”
叶婉宁冷笑一声,“那是因为春雨随军了。”她淡淡道,“有多少军人,妻子、孩子都在老家,一年到头能见上几回。”
军嫂,是很让人敬佩,有一个当兵的爸爸,孩子出门胸膛都会多挺起几分。
可一片光荣之下是什么呢,是家里男丁不在,一个女人操持生活,应付恶邻的苦闷,是各种节日,应该一家三口团聚的时候,爸爸不在身边。
叶婉宁缓缓道,“以前我觉得,闲纳入潘驴邓小闲这五个男人吸引女人的条件里很荒谬,现在却不这么觉得了。”
她看向霍骁,“感情是需要经营的,没有时间,没有陪伴,怎么去经营。”
霍骁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口,想说话,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叶婉宁见好就收,总结道,“总而言之,霍团长你不用老是担心我会对你有意思,你是很好,人长得好,能力出色,家世也好。”她顿了顿,“可惜,那都不是我想要的。”
叶婉宁脸上漾开一个笑,“我想要的,必须都是利于我的,貌若潘安,必须长在我的审美点上,富比邓通,再能挣钱,不给我花,那我也不要。”
霍骁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他觉得这些年来积累的自信完全被摧毁了。
他双目失神,有气无力地道了声,“哦。”
叶婉宁眨了眨眼睛,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对他说了太多超出这个时代的言论。
其实,霍骁对她已经算很好的了。
又给地方给她住,还给她钱票,就是……嘴硬了点?
得赶紧顺个毛。
叶婉宁夹了青椒酿虾滑放到霍骁碗里,讨好地道,“这道青椒酿虾滑很不错的,你尝尝,青椒是春雨给我的,她院子里种的,刚长成就摘给我了。”
霍骁看她一眼,叶婉宁表情自然,眼睛犹如被洗涤过的天空,一派纯净,仿佛对刚才说的那些事已经不在意了。
连她一个小姑娘都不在意了,他一个大男人还揪着就有些可笑。
都说开了,是该释怀了,可为何,听到她说,自己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人的时候,他的心里却是空落落的。
霍骁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夹起青椒酿虾滑咬了一口,味道是不错。
青椒煎成虎皮状,虾滑被上了一层好看的酱色,酸辣爽口,十分下饭。
叶婉宁追问道,“怎么样,好不好吃?”
霍骁:“不错。”他顿了顿,“反正比炊事班做的菜好吃多了。”
炊事班做的菜?
那就是部队食堂的饭菜咯。
叶婉宁还没吃过呢,不免有些好奇,咬着筷子道,“食堂的饭菜不好吃吗?”
霍骁难得多说了一些,“平日的饭菜倒还行,能入口,但架不住他们喜欢搞创新。”
“创新?”叶婉宁闻言来了兴致,“怎样的创新?”
霍骁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吃过,芹菜炒橘子,香蕉炒肉,火龙果炖排骨,芒果爆炒大虾吗?”
岛上盛产水果和海鲜,不吃就会泛滥,不知道哪个天才想出来的,把水果跟海鲜或者肉结合起来,这下好了,创新是有了,难吃的一批,简直是浪费食材。
每周食堂都会上几道,类似于芒果爆炒大虾那样的菜,谁吃谁知道。
一般部队的老油条打饭的时候看见了,都是绕着走的,只有刚进部队的那些小年轻,涉世未深,或者猎奇心理会打一份尝尝。
可只要试过,中了招,就再也不敢尝试了。
叶婉宁摇了摇头,“还真没吃过。”
“那算你走运。”霍骁道。
叶婉宁乐了,“听你的意思,好像特别难吃。”
“难吃?”霍骁哼了一声,“它压根就不能吃,你这么好奇,明天我打一份回来给你尝尝。”
叶婉宁:“行啊,试试呗。”
听到叶婉宁说要试食堂的‘创新菜’,霍骁起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心思,“你说的啊。”
“我说的。”叶婉宁嘀咕道,“水果和海鲜都好吃,结合在一起,能难吃到哪里去?”
霍骁扫她一眼,啧声道,“真是没接受过毒打。”
叶婉宁:“虽然我没吃过你说的香蕉炒肉,火龙果炖排骨,芒果爆炒大虾,但是我吃过荔枝虾球、菠萝炒牛肉、菠萝炒大肠,味道都挺好的啊。”
霍骁一听就皱起眉头,“这些都是什么玩意,荔枝这种甜甜的水果,跟虾肉一起炒,味道能好吃到哪里去?还有菠萝,吃了刺嘴巴,别说跟牛肉和大肠炒了,单吃它我都受不了。”
叶婉宁笑道,“你要不信,明儿个我也给你做一道呗,这个季节荔枝不多,但是找找应该还是有的,实在不行,就开个荔枝罐头。”
霍骁嘴角抽了抽,“先说好,就尝一口,要是难吃我可不吃。”
叶婉宁打包票,“你就是吃的少了,不习惯,水果能跟海鲜一起炒的,味道可好了。”
她道,“明天我再给你做一道话梅排骨,保证比红烧排骨还好吃。”
“话梅?你说的是那种酸酸甜甜的梅子零嘴,你确定能跟排骨一块煮?”
水果跟海鲜一起炒就算了,叶婉宁居然还想把零嘴跟排骨一块煮。
霍骁已经想好了,明天他要在部队食堂吃个半饱再回来。
然后回家随便吃两口,给叶婉宁个面子就行了。
毕竟部队食堂的饭菜味道虽然一般,可不会要人命啊。
什么荔枝虾球,话梅排骨,听听,这是人吃的菜?
口角官司
叶婉宁又给霍骁夹了一块青椒酿虾滑, “你再吃一块,这青椒是不是特别水灵。”
她盯着霍骁把青椒酿虾滑咽进肚子里,才道, “那个, 跟你商量件事呗。”
“你说。”霍骁把青椒酿虾滑的汤汁倒在饭上,用勺子拌了拌。
叶婉宁笑眯眯地道,“你这院子空着也是空着, 要不种点菜吧。”
“种菜?”霍骁挑了挑眉毛。
“对。”叶婉宁道, “你看春雨种的这青椒, 可好养活了, 也不用怎么打理, 特别容易出苗, 只要播了种, 时不时浇浇水就行了。”
霍骁又咬了一口青椒,味道确实不错, 哪怕煎成虎皮状了, 也能看出之前的水灵,而且个头也很大。
主要是,何春雨这么懒一人, 都能种出这样的青椒。
看来, 青椒这玩意, 真如叶婉宁所说, 真的很好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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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婉宁继续敲边鼓, 撒娇道, “你就让我试试嘛, 实在不行,先开几拢地, 种点好种的蔬菜,你要是觉得不可以,再拔了也行。”
她撒起娇来,尾音绵长,带着几分娇媚,很让人抵抗不住。
霍骁耳根一红,“行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种个菜而已,军属大院不少军嫂都是这么干的,又不是折腾啥其他的事,由她去吧。
他又道,“只能种菜,不许沤肥,不许养鸡养鸭啊。”
他能忍受种菜,却绝对忍受不了肥料的臭味。
“那当然不会。”叶婉宁笑得眼睛弯弯,道,“霍团长,你人真好!”
霍骁斜眼看她,“知道就好。”又道,“刚才谁说我不符合潘驴邓小闲的?”
叶婉宁心虚地眨眨眼睛,“谁说的,我帮你揍他。”说着,挥了挥拳头。
霍骁嗤了一声,不揪着这个话题了,“吃饭。”
边聊天边吃饭,时间果然过得很快。
霍骁很久没跟人说这么多了。
部队用餐虽然没有限时间,但大家都赶时间,哪怕聚在一起吃饭,也都是各吃各的,五到八分钟就吃完一餐,哪会像现在这样,边聊天边吃饭,一餐饭能用半个小时以上。
这对霍骁来说,是蛮新奇的体验。
晚上,霍骁一人躺在床上,看着白色的蚊帐,又开始了每日失眠。
别看他在叶婉宁面前装的跟个没事人似的,其实心里郁闷得很。
他就想不明白了,怎么他引以为傲的一切,在叶婉宁面前却不值一提。
她根本就不喜欢他!!
想明白这一点,霍骁把手背搭在脸上,遮住双眼,长长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醒来是周六了,霍骁今天虽然不用值班,但跟叶婉宁约定好了,要让她尝尝部队食堂的创新菜,顺便也可以处理下文件,于是就去了部队。
叶婉宁今天睡晚了一些,她伸了个懒腰起床,简单洗漱了一下,便出门去找何春雨了。
何春雨起的比她还晚,叶婉宁到的时候,她还在房间里睡觉呢。
魏城上去敲她的房门,“快点起床,婉宁来找你了。”
何春雨这才慢吞吞地起床,睡眼惺忪地问叶婉宁,“婉宁,你找我干嘛呀?”
叶婉宁晃了晃菜篮子,“要不要一起去菜市场买菜,顺便有件事想问你。”tຊ
何春雨打起精神,“好啊。”
她洗漱完,带上菜篮子,跟叶婉宁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何春雨看了看叶婉宁,“你是不是白了一点啊。”
叶婉宁摸了摸脸,“有吗?”
许是因为许久不用顶着烈日干农活,又天天呆在屋子里,她白了一点,今天看镜子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不过没太在意,没想到何春雨也看出来了。
“有。”何春雨道,“比之前白多了,刚认识那会,你晒得跟个黑炭似的。”
她直白地说,“就因为你黑,我觉得你特别像咱们岛上的人,看你怪亲切的嘞。”
叶婉宁满头黑线,“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何春雨还以为夸她呢,脸上闪过一抹红意,“对了,你刚才说有事问我,啥事啊。”
“哦,我想问你,哪里还有荔枝卖?”叶婉宁道。
何春雨:“你想买荔枝吃吗,现在不是荔枝的季节了,等会我带你去相熟的果农家看看有没有得卖。”
叶婉宁道,“那倒不是,我是想用荔枝做菜,霍团长跟我说,他们部队食堂,经常弄一些水果跟海鲜或者肉类做的菜,简直就是黑暗料理——额,就是很难吃的意思,我不信,因为我吃过水果跟海鲜、肉类做的菜,都挺好吃的,他也不信,我就说那我做一道荔枝虾球给他尝尝。”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可就失算了,我刚过来随军的时候,魏城也跟我说,部队食堂的创新菜很难吃,我就让他打了一份给我。”
何春雨挤挤眼睛,“我吃了,你猜味道咋样?”
“不好吃?”叶婉宁疑惑地挑了挑眉。
何春雨:“嗯……怎么说呢,水果都是挑的那种皮薄多汁的,海鲜跟肉类也是挑的上乘的。”
海浪岛物产最好的产出,都是供给部队的,叶婉宁对这点倒不怀疑,而且又是水果又是海鲜、肉类的,光从营养成分来看,肯定是补充得够够的。
何春雨接着说,“可组合在一块炒,味道就是不好,要么过于甜腻,要么又甜又咸。”她吐了吐舌头,“反正我只吃了一口就吃不下了,魏城也吃不下去,全都倒在院子里做花肥了。”
提到院子,叶婉宁说,“对了,之前你说的斑斓,给我余一棵吧,我拿到院子里种。”
“行啊。”何春雨一口答应下来,“不过你怎么突然又要了,之前我说给你,你又不要。”
那还不是因为霍骁。
叶婉宁道,“之前以为在霍团长家借住几天就走,现在……要留下来了,我就想帮他把院子好好打理打理。”
“不光是种斑斓,我还想开几拢地,种点容易成熟的蔬菜,比方说大白菜、西红柿、韭菜……”
种菜,果然是刻在华夏人基因里的热爱。
一提到这个,叶婉宁眼睛都放光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上辈子生活在寸土寸金的首都,虽然收入不菲,可想拥有一个能种菜的院子,还是一个像霍骁家那么大的院子,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以前只是在窗台或者阳台上种点小花,现在有这么一个大院子给她种菜,叶婉宁忍不住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买了种子回去种菜去。
到了菜市场,叶婉宁挑了两样应季的海鲜,又去肉摊割了一块排骨。
摊主看她是个小姑娘,而且嘴巴又甜,便给她割了一大块中排,骨头扁长肉又多,是所有排骨中肉质最嫩的部位。
何春雨沾了她的光,也割了一块。
两人又绕着菜市场逛了一圈,没有看到卖荔枝的,何春雨说,“那我们现在就去果农家问问?”
叶婉宁道,“不急,我想看看有没有卖种子。”
她又找了找,总算在菜市场的一角,看到有卖种子的人。
摊主是一个七十岁上下的大爷,皮肤并不如年轻人光滑,有着岁月的纹路,他扫了叶婉宁跟何春雨一样,操着一口本土话道,“两位闺女,想买些啥嘞?”
叶婉宁笑道,“大爷好,我想买点种子,你这都有什么种子啊。”
大爷道,“闺女好眼光嘞,我这有白菜种子,南瓜种子,青菜种子,还有香菜籽,你看你要哪种。”
叶婉宁还没说话,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挑种子呢,就要挑那种个大饱满的。”
叶婉宁回头一看,这一脸柔柔弱弱的女人,不是韦雪又是哪个。
何春雨看到她,心情就不好了,拉了拉叶婉宁,低声说,“别理她。”
又跟大爷道,“一样来一点吧,大爷,麻烦你了。”
叶婉宁点头,“对,一样来一点。”
韦雪见叶婉宁跟何春雨都没搭理她,也不气馁,而是笑道,“小叶,你是准备在院子里种菜吧。”
说这话时,她特意抬高了声音,路人纷纷看了过来。
叶婉宁咬牙,她是故意的,这时候要是不理她,肯定会被扣上一个不礼貌的帽子,“嗯。”
韦雪见计谋得逞,笑道,“你种点黄瓜吧,霍团长喜欢吃黄瓜,上回我给他送了一盘自己做的拍黄瓜,他全吃了个干净,还说味道特别好呢。”
言谈间,一副她和霍骁很熟的模样。
“你!”何春雨气得握紧了拳头。
叶婉宁拉住她,笑得比韦雪要更灿烂,“是吗,好,我一定听你的,买点黄瓜种子回去种,到时候做了拍黄瓜,也给孙连长送一份让他尝尝。”
她眨了眨眼睛,“对了,孙连长喜不喜欢吃拍黄瓜啊?”
被将了一军,韦雪气急败坏道,“我怎么知道他喜不喜欢吃拍黄瓜。”
叶婉宁疑惑地挑了挑眉,“咦,韦嫂子,怎么孙连长喜欢吃什么你不知道,而霍团长喜欢吃拍黄瓜你就知道了?”
说这话时,她也刻意抬高了声音。
这招还是跟韦雪学的。
一时间,将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更有甚者,对着韦雪指指点点,嘴里嘟嘟囔囔的,估计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何春雨更是憋着笑道,“是啊,韦嫂子,你告诉告诉我们呗,对了,我们家魏城喜欢吃什么,你知道不?”
韦雪那一脸娇弱的表情像面具一样碎了一地,她眼里满是怒火,却不得不强压下来,咬着牙道,“你们两个乱说什么呢,我只不过是因为比你们先随军,早一些到军属大院,才知道这些的。”
一副关心邻里,关心丈夫的战友的好嫂子模样。
“原来是这样啊。”叶婉宁点点头,“不过嫂子你还是听我一句劝,多把心思放在自己丈夫身上,少关心别人家的事,别本末倒置了,到时候夫妻感情淡了可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春雨。”
何春雨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凉凉地道,“有的人啊,自己的丈夫不关心,就关心别人家的丈夫,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嗤笑声,臊得韦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她一跺脚,灰溜溜地跑了。
何春雨这才畅快地笑出声来,给叶婉宁竖起大拇指,“也就只有你能治得了她了。”
以前韦雪也不是没使过这种招数,但她嘴笨,说不过韦雪,要跟她计较,韦雪又会说她只是关心罢了。
还好有叶婉宁在,把韦雪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替何春雨出了一口恶气。
叶婉宁道,“我这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招数不新,胜在好用,你以后也可以试试,她要再关心魏营长,你也去‘关心’‘关心’孙连长,看谁着急。”
叶婉宁说,“对了,咱们得走了,不然晚了没得卖了。”
“啥晚了,要去哪?”何春雨道。
叶婉宁:“去买黄瓜种子啊,韦嫂子给的好提议,我们可不能辜负她的一番好心啊。”
何春雨错愕道,“你真的要给孙连长送拍黄瓜啊?”
叶婉宁:“送与不送,取决于韦雪,反正看情况,先备着呗,她要是真的又送拍黄瓜上门,那我保证孙连长一周七天都有黄瓜吃。”
她掰着手指头数,“拍黄瓜,蓑衣黄瓜,黄瓜炒肉丁,黄瓜蛋花汤……顿顿不重样。”
何春雨反应过来,叶婉宁是在逗她呢,笑着推她一把,“你真损。”
买完种子,叶婉宁又跟着何春雨去了果农家,跑了好几家,才买到了一小把荔枝,跟当季的荔枝肯定不能比,个头不大,不过用来做荔枝虾球,还是绰绰有余的。
回到家,叶婉宁就把荔枝都剥壳去核,只留下白嫩多汁的果肉,放到碗里备用,再把虾肉打成泥加入蛋清团成圆圆的粉白相间的虾球。
蒜末下入油锅爆香,两个新鲜西红柿切成碎tຊ块放到锅里煸出汁,加入蚝油、白糖等调料,等汤汁呈现出好看的糖红色就下入荔枝肉和虾球,快速翻炒,让每个虾球和荔枝肉都均匀地裹上浓厚香甜的酱汁。
腌渍青梅均匀地铺在簸箕上晾晒,原本饱满青涩的青梅经过阳光的锤炼,就变成了干扁又皱巴巴的话梅,卖相虽差了些,味道却更上一层楼。
叶婉宁捏了一颗话梅放进嘴里尝了尝,酸酸甜甜,带有回甘,十分可口。
锅里下油再下入糖,熬出粘稠的糖汁,再把处理好的切成小块的排骨放入锅中,迅速翻炒,让每块排骨都挂上糖色,再放入葱姜蒜,加水没过排骨,最后放入话梅,盖上锅盖焖煮。
知道霍骁喜欢用汤汁拌饭吃,话梅排骨煮到一半,叶婉宁还多加了半勺水。
她盯着墙上的挂钟,忍不住赞一声有钟就是方便,在红旗公社的时候,想知道时间,全靠看天色或者凭感觉。
她掐着点开了锅盖,一股浓烈的炖肉的香气瞬间萦绕在整间屋子,那香味连绵不断,还在不断地向外扩散。
隔壁郑家,郑文炳耸了耸鼻子,“啥味道这么香啊?”他又吸了一口香气,“我咋闻着像是肉味呢,霍骁那厮家里做啥好吃的了。”
詹茜脸色僵了僵,“周围那么多户人家呢,不一定是霍团长他们家做的饭菜,说不定是范大嫂家做的呢。”
郑文炳想想也是,“你说得对,霍骁天天吃食堂,他才不会做饭,他家那个远房亲戚,瞧着更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能做出什么好菜。”
他低头吃了一口饭,那馋人的肉香仍旧不停地在他鼻尖萦绕,勾人得很。
郑文炳忍不住道,“不行,我得去瞧瞧,到底是谁家做的肉这么香。”
要是相熟的,看在面子上,也能匀两块肉吃吃不是。
郑文炳去了两分钟就回来了,面色古怪,“茜茜,真的是霍骁他们家做的肉。”
詹茜很是惊讶,“你看错了吧。”
郑文炳:“我特意站在院子里,用我这只鼻子闻出来的,那肉香就是从他家传出来的,错不了。”
詹茜还是不肯相信,有那等香味的肉,会是霍骁或者叶婉宁做出来的,“一定是去国营饭店买的,人家大厨炒的肉。”
郑文炳夹了一筷子水煮白菜,酸道,“咱家啥时候也能去国营饭店开开荤啊,天天都吃水煮白菜,我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
詹茜冷笑一声,“只要你不往老家寄钱,给你老爹老娘,给你那些兄弟姐妹,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花,我们家天天去国营饭店开荤都行。”
按理来说,郑文炳一个团长,工资高,又是月中,家里不至于揭不开锅。
可他们家的饭桌上,只摆了一道水煮白菜,一盘炒空心菜,唯一的荤菜还是一道姜葱炒蟹,蟹用的还不是那种肉多的花蟹,而是壳多肉少,价格便宜的馒头蟹。
这都是因为郑文炳好面子,他们家兄弟姐妹加起来一共八个,有出息的只有他一个,一家人都指望着他手指缝里漏点钱花。
他要面子,想着都是家里人,这个借一点,那个借一点,月初发的工资刚拿到手,还热乎着呢,就被他借出去大半,剩下那点,要不是詹茜严防死守,也得给他借出去。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家里没钱,詹茜厨艺再好,也不能把素菜炖出肉味啊。
郑文炳也想到了这茬,拍了拍嘴,讪笑道,“我说的胡话呢,你别跟我计较,来,吃菜。”
他给詹茜夹了一筷子水煮白菜。
詹茜看着碗里蔫头耷脑的小白菜,眼睛一酸,几乎掉下泪来。
人人都夸她是这军属大院里的好媳妇,好军嫂,把一院子的瓜果蔬菜,打理得漂漂亮亮的,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苦呢。
如果可以,她也想跟孙红秀学啊,种一院子的花,什么月季、菊花、三角梅,哪种好看种哪种,全都栽到院子里,每天就赏赏花,喝喝茶,小日子不知道过得多惬意。
谁愿意去伺候那些青菜萝卜,黄瓜茄子的,又要顶着烈日松土施肥,又要忍着恶心去抓那些吃菜叶的虫子。
还不是因为家里没钱,种菜就可以省下菜钱,精打细算着过罢了。
想着,詹茜看着郑文炳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埋怨。
另一边,霍家,叶婉宁可不知道,她炖的这锅话梅排骨,居然让郑文炳詹茜夫妻俩起了这些个口角官司。
她把饭菜端上桌,就坐在桌前,两手托着腮帮子,等霍骁回来。
话梅排骨刚刚散掉烟气,留有余温的时候,霍骁便回来了,他把帽子一摘,扣在衣架上,把一个铝饭盒递给叶婉宁。
“这是啥?”
“你要的食堂菜啊,今天做的是山竹炖鱼还有火龙果炒腊肉,我一样给你打了点。”
叶婉宁把饭盒打开,露出里面的菜。
石斑鱼上点缀着洁白如蒜瓣的山竹肉,另有红绿椒丝点缀其间,看着很有些不伦不类。
蒜苔炒腊肉,本是一道咸香可口,尝起来很不错的菜,可加入了火龙果,还是红心火龙果,腊肉被染上了一层红艳艳的红心火龙果色,颇具视觉冲击。
叶婉宁咽了咽口水,“我能收回那句话不,要不还是算了。”
霍骁狞笑一声,把铝饭盒怼到她跟前,“说到做到。”
叶婉宁嘴巴扁了扁,到底还是夹了一块石斑鱼肉,石斑鱼的肉肉质细嫩,刚入口的瞬间,叶婉宁几乎被它那美妙的口感所折服,可随之而来的是,山竹那股醇厚的甜香味。
她面色古怪,可当着霍骁的面,却不敢露出来,“我再尝尝这山竹。”
兴许山竹好吃呢。
可山竹一入口,好家伙,味道比石斑鱼还要难吃。
单吃山竹是很好吃的,山竹肉甜甜的,还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奶香,可现在却被石斑鱼染上了一股子鱼腥味,叶婉宁几乎要吐出来,是强忍着才咽下去的。
顶着霍骁的目光,叶婉宁又尝了尝火龙果炖排骨,这次她实在没忍住,吐出来了点。
漱过口,叶婉宁觉得自己还能再战,谁让她夸下了海口呢。
筷子刚伸出去,就被霍骁截住了,“行了,一样尝点就行了,就是让你尝个味道,要真全部吃下去,你等会就得去卫生所挂水。”
叶婉宁认错干脆,“我错了,霍团长,这玩意是真难吃,他们怎么想出来的啊,山竹能跟石斑鱼一起清蒸?火龙果能跟腊肉一块炒?这不是闹呢吗。”
简直侮辱了厨子这两个字!
霍骁拉开椅子坐下,“早都跟你说了嘛,水果跟海鲜、肉类,是不能一块煮的。”
他看了看话梅排骨,排骨色泽红亮,炖煮得十分入味,上面点缀白色的芝麻粒,还有绿色的葱花,卖相诱人。
但是再诱人,那也不行!
艰难地补充道,“也不能跟零嘴一块煮。”
“哦——”叶婉宁小嘴张成圆形,拉长了声音,“你尝尝呗。”
霍骁叹口气,夹起一块话梅排骨,边放进嘴里边说,“都跟你说了,你非不信邪,这玩意要是好吃,我——”声音戛然而止。
他细细品着排骨,排骨炖煮得十分入味,酸酸甜甜的酱汁仿佛渗进了肉里,每一根肉丝都带着话梅那酸酸甜甜的滋味。
好吃!
太好吃了!!
就这一小块排骨,被霍骁品了又品,都快磨包浆了,才十分不舍地吐出来。
叶婉宁两手托着腮帮子,眨了眨明亮的眼睛,看着霍骁,“你什么呀,霍团长?”
赶集
霍骁:“当我没说。”
他又连吃了好几块排骨, 吃的直噎嗓子,才停下来歇一会。
看得叶婉宁眼神翻飞,“别光吃话梅排骨啊, 还有荔枝虾球呢。”
这回霍骁谨慎了些, 可不敢再说荔枝和虾球炒一块不好吃了。
虾肉鲜嫩,荔枝清甜,酸甜可口, 十分开胃, 吃起来有点像糖醋里脊的味道。
没想到荔枝和虾球一起炒这么好吃, 简直是相辅相成。
他看了叶婉宁一眼。
她总能给他带来惊喜。
不过, 霍骁还是更偏爱话梅排骨, 他就喜欢吃肉。
将一盘子话梅排骨吃了个干干净净, 还不足兴, 将盘子上残留的汤汁都浇在了饭上,搅拌均匀, 一口一口吃进肚子里, 才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儿。
叶婉宁:“吃饱啦?”
霍骁摸了摸肚子:“吃饱了。”
好久没吃的这么撑了,早上碰到庄师长,庄师长还说他脸圆了, 这样吃下去, 脸能不圆么。
叶婉宁:“那我们商量个事呗。”
“你说。”霍骁道, “只要不出格的我都答应你。”
胃刚被满tຊ足的男人果然很好说话。
叶婉宁:“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想跟你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
叶婉宁点点头, 抿嘴道, “嗯, 你看,现在我也算在你家住下来了, 不能白占你便宜。”她掰着手指头数道,“以后我就负责给你做饭,做家务,以家务劳动抵房租,你觉得怎么样?”
霍骁:“你不一直都这么做的么。”
叶婉宁:“所以再跟你明确一遍嘛。”
“也行。”霍骁看她一眼,“每个月我发工资了,都会给你一笔钱票,你用来买菜,给家里添些什么锅碗瓢盆酱料啊啥的,钱也都从里面出。”
他顿了顿,“另外,我每个月再给你十块钱,当作你的工资。”
叶婉宁还没说话,霍骁便道,“别拒绝。”他抬抬下巴,示意叶婉宁看她自己身上的衣服,“小姑娘家家的,总得添点衣服头花啥的吧,手里没点钱怎么行。”
叶婉宁:“但是钱太多了……”
霍骁:“怎么,你是觉得你做的饭不值那个价。”
那倒不是,叶婉宁也很干脆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她眨眨眼睛,“我需要帮你洗衣服吗?”
霍骁不知想起什么,脸上快速闪过一抹红意,咳嗽道,“不用,你、你洗你自己的衣服,还有家里的床单被罩就行了,我的衣服我自己会洗。”
“哦。”叶婉宁应了一声,也没多想。
这年头的衣服都薄,洗一洗也费不了什么功夫,霍骁想自己洗,那就自己洗呗。
霍骁转身上楼,过了一会才拿了一个信封下来,他从信封里拿出四张大团结还有一沓票证,“三十块钱和这些票是这个月家里的饭钱,剩下的十块钱是你的工资。”
叶婉宁推了一张大团结回去,只留下另外三张,“二十块钱够了。”
这年头钱的购买力是很强的,海浪岛的海鲜卖得又便宜,而且家里就他们两个人吃饭,二十块钱足够他们每一餐都吃得很丰盛了。
叶婉宁这么说了,霍骁就把十块钱收回去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把家里的事都交给叶婉宁了,当然一切都是她说了算。
晚上,叶婉宁躺在床上的时候,忍不住将那张大团结拿出来看了又看。
来到这之后,她还是第一次拿到这么大面额的钞票,不是别人送的,而是靠自己双手挣的。
叶婉宁把大团结塞到了枕头底下,突然觉得,心里都踏实了几分。
再干几年,就能攒下一笔钱了,而且那时候估计也改开,放开摆摊做生意了,到时候,天高海阔任鸟游。
想到这,叶婉宁在睡梦中,嘴角都不由得微微翘起。
心情好,睡的就好。
翌日,叶婉宁起床,只觉得精神饱满。
外面天还没亮呢,叶婉宁蹑手蹑脚地下了楼,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刚好五点钟。
她洗漱完也还不到五点半,赶紧出发去菜市场买菜。
叶婉宁逛了一圈,也没想好要买什么。
冷面、秃黄油拌面、话梅排骨……都做过了,她眼睛一亮,对了,可以做凉皮啊,吃起来十分爽口,特别适合夏天。
打定主意,叶婉宁直奔粮油站,买了一斤面粉,想了想,又买了一斤红薯淀粉。
回到家,也才六点过几分。
面粉加水和盐揉成面团,面团醒好后放到水盆里揉搓出多余的淀粉,淀粉水静置,把上面那层清水倒掉,留下底下那层奶白奶白的淀粉液,就是做凉皮的主要食材了。
取一个圆盘,舀一勺淀粉液倒进去,让其铺满整个盘子,然后再连着盘子一块放进煮了热水的锅中。
不一会,淀粉液凝固,就成了一张薄薄的,几近透明的凉皮。
叶婉宁来来回回忙活了好几个钟,才做了一沓凉皮出来,还顺便将红薯淀粉也搓成了细面条状的红薯粉。
看着这沓凉皮,叶婉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要是现在有卖现成品的凉皮就好了,那做凉皮可就方便多了,不用费这么多工序。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做出来的凉皮晶莹剔透,想必口感也很是不错。
最后将凉皮切成两指宽,放到碗里,淋上一勺辣油,加入豆芽、黄瓜丝、胡萝卜丝还有醋和盐等调料,拌一拌,总算做好了。
霍骁起床的时候,就看到桌上的两大碗凉皮,“今天吃凉皮?”
“对。”叶婉宁道,“你今天不去部队?”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都已经快十点了。
“不去。”霍骁道,“今天休假。”
真难得啊。
霍骁拉开椅子坐下,把碗拉到自己面前,凉皮爽滑筋道,晶莹剔透,十分有弹性,黄瓜丝和胡萝卜丝吃起来脆脆的,再配上辣子,没一会,他额头上便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看着霍骁在那斯哈斯哈,叶婉宁忍不住问,“你不能吃辣?”
“能吃一点。”霍骁将最后一点凉皮拨到嘴里,“晚上还吃这个。”
叶婉宁点头,“我做了很多,包括晚上的量。”
她看着霍骁,很有几分新奇,“一点辣是多辣?”
霍骁用筷子指了指空碗,“比凉皮的辣再轻一点,对了,晚上我的那碗凉皮,少浇点辣子。”
“好。”叶婉宁啧了一声,“不能吃辣会少很多乐趣的,春雨跟我说过,岛上有一种辣椒,叫黄灯笼辣椒,听说挺辣也挺好吃的,我还打算弄点来做菜呢。”
“可别,那玩意是挺辣的。”霍骁道,“我宁愿少一点乐趣也不要被辣死。”
叶婉宁噗嗤笑出声,“知道啦知道啦,以后少加点辣椒,行了吧。”
她道,“对了,我想去买点芝麻,你知道哪里有卖吗?”
霍骁挑挑眉,“买芝麻干嘛。”
叶婉宁理所当然地道,“买来吃啊,我准备煮芝麻糊吃,听说吃芝麻对头发好,能把头发养的又黑又顺。”
她摸了摸干枯发黄又毛躁的发尾,总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得好好养护养护。
头发养好了,别的不说,至少梳头发的时候不会再打结了,现在的头发,每梳一次都会掉几根,疼的她呲牙咧嘴的,全是头发打结惹的锅。
霍骁想了想,“今天有大集赶,兴许那里有卖芝麻。”
“赶集!”叶婉宁眼睛一亮,“我要去我要去。”
她还没赶过集呢,一听就知道有很多好东西卖。
“赶集的地方在哪啊?”
霍骁:“出了军属大院,沿着坡道走……”
叶婉宁都被绕晕了,她对海浪岛的地形实在不熟,呆了这些天,最多只去过菜市场和海边。
她眼珠子转了转,“霍团长,你今天应该没什么事吧,要不跟我一块去呗?”
霍骁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不去。”
赶集人多又挤,他才不去。
叶婉宁转转眼珠,小嘴一扁,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那行吧,听说赶集人多,说不定还有拐子。”
她叹口气,“我要是被拐了,宋阿姨得有多伤心啊……”
霍骁嘴角抽了抽,起身。
叶婉宁眨眨眼睛,“你去哪。”
霍骁瞥她一眼,“不是说赶集嘛,走啊,别说我没提醒过你,赶集要趁早,去晚了可就没好东西买了。”
叶婉宁脸上漾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你,霍团长!”
霍骁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就这几天功夫,她给他发了多少张好人卡了都,“看在我妈的面子上,陪你去一趟吧。”他顿了顿,“先说好,我才不是怕你碰见拐子呢。”
叶婉宁笑眯眯地道,“霍——”
“闭嘴。”霍骁道,“赶紧走。”
叶婉宁:“等等我。”
她先上楼从枕头底下摸出那十块钱,揣到兜里,又从厨房门后拿了一顶草帽扣在头上。
出来一看,霍骁头上也戴了顶帽子,不过是他们部队的海军帽。
看来海浪岛的太阳真是令人闻风丧胆,这大上午的功夫,连霍骁都戴了帽子。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走了几步,霍骁越走越快,叶婉宁发现落后他几步以后,赶紧小跑追赶,嘀咕道,“就不能走慢一点。”
她忘了在哪看到的一个问题:什么样的男人一看就是长期单身。
答:走路特别快的,因为独来独往惯了。
叶婉宁看了霍骁两眼,再丈量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货绝对单身了十年——以上!
绝对!
好在,走了一会,霍骁终于发现,跟在后面的小尾巴不见了,停下脚步等了一会,还不忘吐槽道,“你怎么又走这么慢。”
叶婉宁气喘吁吁地赶上去,喘着粗气道,“有、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你走的太快了。tຊ”
霍骁瞥了一眼她的腿,嗤一声,“腿短。”
叶婉宁耸了耸鼻子。
哼,看在你带我去赶集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走了一段路,叶婉宁发现不对劲了,“这好像是去部队的路吧。”
难不成老马识途如霍骁,也有走错路的时候?
叶婉宁搓搓手,刚准备损他两句呢,就听到霍骁说,“先去部队借辆车,不然光靠双脚走,晚上都不一定能到。”
“哦。”叶婉宁眨了眨眼睛。
她在部队门口等他,霍骁进了部队以后,跟门口站岗的哨兵说了几句话。
没一会,大门打开,一辆军绿色的军用吉普停在叶婉宁跟前,霍骁坐在后座,拉开车门,“上来吧。”
除了霍骁外,军用吉普的驾驶座上还坐着一个男人,应该是这辆车的驾驶员。
有外人在,叶婉宁也不敢多话,把对这辆军用吉普的震惊咽到肚子里。
她试着爬上车,可军用吉普太高了,她怎么也爬不上去。
霍骁伸出手,“抓住我的手。”
“哦,好。”
有霍骁搭把手,叶婉宁一下就上去了。
上去之后,她赶紧松开他的手,低声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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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霍骁闭上眼睛,似在闭目养神,刚才摸过叶婉宁的手却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车子往前开去,驾驶座上的驾驶员小李看了眼后视镜,起了话头,“你是霍团长家的远房亲戚吧?”
叶婉宁道,“对,我叫叶婉宁,同志你好。”
“叫我小李就好。”小李笑笑,“你跟霍团长长得还真不像嘞。”
叶婉宁心里一紧,也笑道,“毕竟关系隔得有点远嘛,认真算起来,都不是一个祖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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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又隔着后视镜,多看了叶婉宁两眼。
部队男多女少,能见到的女人,除了文工团那些眼高于顶的女兵,就是已经结婚生子的军嫂了。
突然见到这么一个年轻的女孩,小李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他越看越觉得叶婉宁挺合心意,除了穿着打扮有几分土气外,也没啥缺点了。
小李农村出身,对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没什么好感,这打扮土气对他来说,并不叫缺点,反而可以赞一句朴实保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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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心思活泛起来,忍不住又多问了叶婉宁几句。
包括‘你家里在哪啊’‘家里还有什么人啊’等一系列的问题,堪比查户口了。
把叶婉宁问的是满头大汗,也不知道他的热情从哪来的。
小李总算问完了,却是话锋一转,“叶同志,你觉得驾驶员怎么样啊?”
他挺了挺胸脯,满脸骄傲。
驾驶员在这年头,是很金贵的职业,以后就算是转业了也不愁工作。
叶婉宁怔了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不顺着他的话头夸两句?
她还没张口呢,就见霍骁睁开了眼睛,眸里的冷光直直地射向小李,“聒噪。”
小李打了个哆嗦,不敢再问了。
一路无话。
等叶婉宁屁股都坐痛了的时候,总算到了赶集的地。
下车可比上车容易,叶婉宁打开车门,找准落地点一跳,稳稳站在了地上,伸了个懒腰,“可算到了。”
小李行了个礼,“霍团长,到时候我再来接你们。”
霍骁点头,淡淡地应了声,“嗯。”
小李落荒而逃,上车踩下油门便走了,没一会,军用吉普就化为了一个小黑点。
叶婉宁也没在意,而是打量起赶集的地方。
果然如霍骁所说,人山人海,估计附近几个公社的社员们都来了,人挤人的,放眼望去,只能看到人头,都看不到摊子。
叶婉宁不知道的是,她在看赶集的时候,也有一人,正在不远处盯着她。
每两个月才有一次的大集,韦雪早早便拖着孙力强来了。
两人从天刚蒙蒙亮,走到日上三竿,鞋都快磨破了,才走到赶集的地方。
不过来得早也是有好处的,买到了好几样称心的货物,韦雪心里满是高兴。
可这份高兴,在看到霍骁和叶婉宁从军用吉普车上下来之后,便荡然无存。
她们走了这么久啊!人家一脚油门就到了!
韦雪看着军用吉普,几乎把下唇咬出血来。
孙力强两肩耷拉,微微躬着背,本就不高的个子,又矮了半截,讨好地对韦雪道,“再等等,等过几年,我也让你坐上军用大吉普。”
韦雪红着眼:“几年又几年,我都等了你多少年,从如花似玉的青葱年纪,等到脸上都长皱纹了,你还是个小小的连长!”
部队规定,团以上级别,才有借军用吉普的权利。
孙力强只是个连长,别说借军用吉普了,连摸都摸不得。
他神情讷讷,吭哧瘪肚了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韦雪最恨的就是他那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模样,咬牙道,“懒得理你。”
她往前走了一段,脸上漾开一个笑,“霍团长,你也是来赶集的吗?”
韦雪突然出现,霍骁和叶婉宁都愣了愣。
霍骁“嗯”了一声,便不开口了。
气氛有点尴尬,叶婉宁想说两句话,缓和缓和。
可看韦雪眼里全是霍骁,一点余光也没分给她,就知道这是冲谁来的了,索性也不开口了,尴尬就尴尬吧。
孙力强远远看着,看着自己的媳妇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了下来。
他叹口气,走上前去,对着霍骁道,“霍团长好。”语气带着几分讨好。
叶婉宁还是第一次见孙力强,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他个子不高,一米七出头,剃了个小平头,五官并不出彩,小眼睛,长瓜脸儿,厚嘴唇,是个看着十分朴实和憨厚的男人。
霍骁扫了孙力强一眼,“是老孙啊,你也是来赶集的吗。”
孙力强挠了挠后脑勺,“我爱人说想买个马扎,洗衣服的时候可以坐着,我就陪她一起来了。”
马扎就是小板凳。
韦雪见孙力强上来替她解围,非但没有感激,反而一脸嘲讽,凉凉地道,“我要是有个能挣大钱的丈夫,还用买什么马扎啊,人家早给我买、买什么洗衣机了,都不用拿手去搓衣服,把衣服扔到那机子里,自动会洗。”
韦雪有个嫁去港城的闺蜜,两人经常书信来往,洗衣机也是从她闺蜜那听说的。
叶婉宁眼里划过一丝惊讶,真没想到,还能在这个年代听到洗衣机这么洋气的词,真看不出来,韦雪还挺赶潮流的啊。
有这般的见识,难怪会盯上霍骁呢。
当着两个外人的面,被自己媳妇损得体无完肤,孙力强也不见气恼,只是讨好地拉了拉韦雪的袖子,“都是我不好,等我发工资了,我就给你买洗衣机。”
韦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洗衣机一台要好几百块钱,卖了你都买不起。”
孙力强每月工资就三十块钱,一台洗衣机最少也得卖五百块钱,韦雪还真没说错,就算咬咬牙买了,也得省吃俭用过好几年的苦日子。
话刚说完,韦雪就意识到自己有些尖锐了,尤其是当着霍骁的面。
她赶紧讪笑两声,从背后拉了拉孙力强的衣袖,给他使眼色,“老孙,我跟你开玩笑呢,你说是不是。”
孙力强憨厚地笑了笑,连声道,“是,是。”
霍骁看他那样,都不想承认他是自己手底下的兵,“要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韦雪转了转眼珠,“别啊,我们一起呗。”她笑了笑,“人多也好有个照应。”
她也看出来了,霍骁看不上她,但是对孙力强还是挺待见的,便拉着孙力强替她说话,“老孙,你说句话啊。”
孙力强嘴笨,说不出什么好听话,只能期盼地看着霍骁。
霍骁本想拒绝的,但看到孙力强那样,心里还是不落忍,“行吧。”
一行四人往前走。
这年头的集市还是很热闹的,有挑了自家鸡鸭产的蛋来卖的,也有卖那种手工编织的竹制品的……卖的东西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叶婉宁看得目不转睛,很是心动,悄悄拉了霍骁的袖子问,“我买这些东西,不会有人抓我吧?”
霍骁哼笑一声,“没事。”
开集多是公社拉东西过来卖,打办的倒不会来抓,而且这又是乡下地头,管的没那么严。
叶婉宁舒了一口气,她转了两圈,总算找到卖黑芝麻的人了,那人卖的芝麻黑亮饱满,她一眼就看中了,讲完价就买了一袋。
韦雪看见叶婉宁买了黑芝麻,眼睛眯了眯,“你买黑芝麻干嘛啊。”
当tຊ着她的面,叶婉宁自然不会承认买芝麻是为了养头发,面不改色地推到霍骁头上,“霍团长想吃芝麻糊。”
“真的?”韦雪看向霍骁。
霍骁嘴角抽了抽,“是,我想吃芝麻糊。”
韦雪狐疑地看了霍骁一眼,真看不出来,霍团长居然是那种喜欢吃甜腻腻东西的人,不过,既然是霍骁的喜好,她还是暗暗记下了。
赶明儿她有空,也给霍骁做一碗芝麻糊,献殷勤去。
梦
叶婉宁可不知道韦雪心里在盘算什么鬼主意, 她四处搜寻着,看能买到什么好玩意。
突然,一大片竹制品映入眼帘。
竹篮、竹筐、竹条编的簸箕……摆了一大片, 其中还有一张竹制的躺椅。
躺椅四个角用四根粗壮的黄竹代替, 从靠背到屁股坐着的地方,竟然不是那种硬硬的木板,而是用竹条编织的凉席代替, 最上面还有一个拱起的弧度, 应该是用来放脑袋的。
设计的真贴心啊, 叶婉宁一眼就相中了。
她上前去, 问摊主道, “这把躺椅怎么卖啊?”
摊主是个大爷, 扫了叶婉宁一眼, “这个啊,这个不卖, 这是编来自家用的, 我小孙子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一块带出来了。”
“啊——”叶婉宁拉长了声音,眼里满是失望。
可人家都说了,是自家用的, 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抿着嘴, 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霍骁见状, 问她, “你真想要?”
叶婉宁眼睛一亮, “要, 当然要。”她眼里满是憧憬,“你想啊, 夏天的时候,院子里放上一张躺椅,躺在上面,一手摇着蒲扇,一手拿着冰西瓜吃,多惬意啊。”
霍骁实在想象不出那个画面,他父亲从小就教导他,站有站样,坐有坐相,躺着摇蒲扇吃西瓜……实在想象不出来。
不过既然叶婉宁想买。
霍骁往大爷手里塞了根烟,“大爷,这躺椅的事,能不能再商量一下。”
大爷把手翻过来一看,嚯,这烟居然还是大熊猫牌的,语气软了下来,“小伙子,不是我不想卖给你,而是躺椅这玩意不好弄,我家也就这一把。”
“您能编一把,就能编第二把,有这样的好手艺,还愁做不出来吗。”霍骁声音放轻,“要不这样,我拿工业券跟你换。”
“工业券?!”大爷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注意到这点,他赶紧压低了声音,“小伙子,你有工业券?”
工业券这玩意,可比粮票稀罕多了,因为工业券是对在职人员按其工资收入比例发放的,每二十元的工资才配一张工业券,有了工业券,可以买很多东西,比如像脸盆、热水壶那样的日用品,又或者烟酒、糖果、进口产品,范围很广。
可这年头,哪怕是工厂里的工人,一个月也就一两张工业券。
难怪大爷这么惊讶。
可工业券这玩意,对普通人来说稀罕,霍骁那倒是有不少,因为他工资高,一个月一百来块的工资,能领十来张工业券,部队又包吃住,每月光领十来张工业券,放在那都没地儿用。
霍骁左右张望一下,装作跟大爷握手,把两张工业券给他,“你看这些够不够。”
大爷背过身一看,眼露惊喜,“够,够了!”
他把竹躺椅塞给霍骁,“给,小伙子。”又拿了两卷草席一块塞霍骁手里,“这个你也拿去吧,送给你了。”
霍骁打量了一下,这躺椅做的还挺好的,不仅做工精致,而且还是可以折叠的,他把躺椅对折,一手躺椅,一手草席,轻轻松松地就拎在了手上。
叶婉宁笑弯了眼。
果然,叫霍骁出来是对的,又能替她弄到好东西,还能替她拎东西,多省力啊。
韦雪在一旁看着,眼热不已。
她来赶集来得早,早早就盯上了那张竹躺椅,毕竟一堆竹制品里,就那一个大件。
跟叶婉宁一样,她也让孙力强上去问价了。
人家大爷也说不卖,她让孙力强想想办法,可孙力强哪有法子呢,只能回来一个劲地解释,说那是人家大爷自己家用的,说什么也不卖。
韦雪只好作罢。
可现在看到霍骁轻轻松松就能买到她心心念念了很久的竹躺椅。
韦雪心里顿时起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她当然不敢让霍骁给她买,也张不了那个口。
只得拉了拉孙力强的袖子,“我也要那个竹躺椅。”
孙力强“哦”了一声,走到大爷面前,吭哧瘪肚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我也要买躺椅。”
大爷看他跟霍骁是一块的,穿着打扮也还算体面,“行啊,你有工业券吗。”又道,“我这虽然没有了,不过我可以回去再编一个,你留个地址,到时候我送到你家去。”
孙力强……当然是没有的,他每个月的工资,也就配比一张工业券,而且韦雪爱漂亮,这唯一的一张工业券,也被她拿去百货大楼买进口化妆品了。
孙力强挠挠头,“我没有工业券,那个,给钱行不行?”
啥?没有工业券?
大爷很是很挑的,撇过头去,“不卖。”
孙力强空着手走回来,跟韦雪说,“没有工业券,人家不卖。”
韦雪翻了个白眼,“废话,我又不聋,我听得到。”
真没想到,在霍骁那里,轻而易举就能买到的竹躺椅,对孙力强来说,却是比登天还难。
她瞪了孙力强一眼,嘟囔道,“真是没用,难怪岁数比人家大,职级却比人家低那么多。”
光从这件小事,就能看出孙力强的不懂变通。
韦雪刚嫁给孙力强的时候,也没有现在那么多花花心思,也是一心想跟孙力强过日子的。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职级跟孙力强一样的,甚至比他还低的,都已经升职爬上去了,而孙力强呢,还呆在原地不动。
韦雪就教他,“你给人家领导送点烟酒,说说好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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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力强却转不过弯,哪怕听了韦雪的,买了好烟好酒去送给领导,也是赶紧就放下了,连领导的面都没见着,领导哪知道这是谁送的啊。
日久天长的,韦雪也死了那条心了。
树挪死,人挪活。
她咬咬牙,跟上霍骁和叶婉宁的步伐,“霍团长,你想买点啥,我帮你参考参考呗。”
霍骁没搭理她,而是跟叶婉宁商量,“你看看还有什么要买的?”
叶婉宁又走了一圈,也没啥了,买到竹躺椅和芝麻她就很满足了,摇摇头,“没了。”
霍骁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小李该来了,“行,那走吧。”
他跟叶婉宁走到和小李约定好的地点,小李开着军用吉普如约而至,跳下车行了个军礼,“霍团长。”
等两人都坐上车了,韦雪才拉着孙力强堪堪跟上。
她看见军用大吉普,眼里闪过几近贪婪的光芒,掐了掐孙力强,“快跟霍团长说,让他带着我们一起坐。”
孙力强还是不懂变通,而且他在这点上有着异于常人的坚持,猛地摇头,“不行,团长以上才可以坐。”
韦雪:“那叶婉宁都坐了呢,她又不是团长,你快去说呀。”
孙力强还是摇头,“不行,不行。”
韦雪都快被他气死了,眼看着小李就要把车开走了,急得不行,一跺脚,冲了上去,拦在车前,讪笑道,“霍团长,你是回军属大院吧,能不能让我们也一起坐回去啊。”
霍骁:“孙连长可以,你不行。”
韦雪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
小李探出半个头,“韦嫂子,霍团长跟你说笑呢,不是不让你们坐,实在是这地方挤不下了。”
这种小型的军用吉普也就能坐四个人,叶婉宁、霍骁、小李,已经占了三个位置了,最多再上来一个人。
韦雪动动嘴唇,还想再说些什么。
孙力强抓住她的胳膊,微微用力,朝小李点头哈腰道,“李驾驶员,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我爱人说笑呢。”
小李点点头,一踩油门,扬长而去,只留下黑色的尾气。
韦雪被尾气呛得咳嗽了两声,瞪着孙力强道,“你自己没本事,不能让我坐上军用吉普,凭什么拦着我上别人的军用吉普啊。”
孙力强磕巴道,“那也不是霍团长的军用吉普啊。”
韦雪眉毛一竖,“我不管。”
她看着化作一个小黑点的军用吉普,眼里的渴望渐渐变成了执念。
今天霍骁对她的态度,她也看出来了,人家就是看不上她。
韦雪也懒得再用热脸去贴霍骁那张冷屁股。
心里暗暗盘算着,要换一个目标-
小李将霍骁和叶婉宁送到家门口,临走时还想再多问叶婉宁两句。
可看着霍骁的那tຊ张冷脸,他再三鼓起勇气,还是不敢,只得上车走了。
叶婉宁从屋里出来,看不见小李的身影,奇了,“他怎么走了啊。”她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人家辛苦开车送我们去又送我们回,我还打算把自己做的红枣糕给他一份,谢谢他呢。”
霍骁道,“他有急事,就先走了,你留着自己吃吧。”他咳嗽一声,“你——以后少跟小李来往。”
“为什么啊?”叶婉宁很是不解。
霍骁眼神飘忽,“人家一个大小伙子,正是适婚的年纪,你不是暂时不打算处对象吗,跟他来往,我怕他想多,耽误了人家可就不好了。”
“哦。”叶婉宁想想,霍骁说的也对。
今天小李那恨不得问出她祖宗三代的架势,叶婉宁也不是傻子,隐约能感觉到,小李似乎对她很有些好感。
她对小李又没有感觉,干脆就听霍骁的,少跟他来往吧,“我以后见到他就绕着走。”
霍骁弯弯嘴角,眼里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那倒不用。”补充一句,“少跟他说话就行了。”
叶婉宁点头,“你把竹躺椅放在屋檐底下,我去给菠萝蜜干翻个面。”
她还真会使唤人,不过,霍骁挑了挑眉,“菠萝蜜干?”
“就是菠萝蜜果肉晒成的水果干。”叶婉宁道,“上回答应安安,说要给他做好吃的,一直都没有空,前两天我逛菜市场,刚好看到有人卖菠萝蜜,就买了半个,把籽去掉,果肉铺在簸箕上晒干。”
原来是这样,难怪前天他就看见叶婉宁抱着半个大大的菠萝蜜在那捣鼓呢,原来是为了给季平安做菠萝蜜干。
就这份心思,难怪季学琛总跟他说,季平安很喜欢她。
霍骁把竹躺椅布置好,叶婉宁也把菠萝蜜干翻了个面。
她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天色,此时已近傍晚,天空被晚霞染成了橘红色。
她看向霍骁,眼睛眨啊眨,“霍团长。”
霍骁现在只要一看到她这副表情,就知道她有求于他了,“说。”
叶婉宁:“你帮我松松土呗,我想种菜。”
霍骁认命的撸起袖子,谁让他答应她了呢。
他举起锄头,先将菜地格成一畦一畦,再挨个松土。
晚霞的余晖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色,叶婉宁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她也没闲着,戴着编织布手套,拔着地里的杂草。
海浪岛气候好,雨水多,这才几天的功夫,地里又开始冒出嫩绿色的草苗了。
等霍骁把地锄好,叶婉宁再挨个洒上种子,边洒嘴里还边嘟囔呢,“这一块种白菜,这一块种西红柿,这一块种生菜,那一块种韭菜……”
霍骁忍不住吐槽,“种这么多,你能照料得过来吗。”
“当然能啦。”叶婉宁笑道,“等明天我去菜市场,再找菜农买点葱姜蒜,就种在窗台底下,那玩意长得快,做菜的时候拔一点下来,添个味,能省下不少买菜钱呢,而且它们味道大,还能驱赶蚊虫。”
提到蚊虫,霍骁道,“还好你是种菜,种蒜苗,不是种花。”
“种花咋了。”叶婉宁道,“红秀家的院子里就种了好多花呢,我上次去看过,可漂亮了。”
别看孙红秀性子泼辣爽利,实则很有生活情.趣,她那一院子的花,照料的可好了。
霍骁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们这些女人,就看到了表面的漂亮,也不想想,种一院子的花,那味道得多浓啊,熏死人了,还吸引蚊虫。”
季学琛跟他吐槽,孙红秀种了一堆花花草草,经过的时候熏死了。
一到夏天,还招蚊子,一楼客厅里全是被吸引来的蚊虫,咬得季学琛满脑门的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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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还好叶婉宁走的是实用主义,只是种菜,不是种花。
霍骁大加赞赏,“种菜好啊,我们就种菜了。”
叶婉宁看他一眼,啧一声,“奇奇怪怪的。”
她拿了个葫芦做的小水瓢,挨个给种子浇水。
等浇完水,天也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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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婉宁:“你去洗个澡,我去把凉皮拌出来。”
霍骁洗完澡,凉皮已经放在桌上了,还是黄瓜丝、胡萝卜丝做配菜,辣子却只浇了少少一点。
有人把你说的话放在心上,这感觉真不赖。
叶婉宁:“你先吃,我也去冲个澡。”
“嗯。”霍骁嘴上应了,却没动筷子,而是拿起一旁的报纸看了起来。
叶婉宁洗完澡出来,看他还没动筷,以为他还不饿,“没胃口吗,那等下再吃吧。”
“不用。”霍骁拿起筷子,夹起凉皮,三两下就吃了个干净,看得叶婉宁目瞪口呆。
叶婉宁也没多想,赶集可是个体力活,回来后还把院子里的地给翻了,属实是饿坏了。
她端起碗,吃着凉皮。
一时间,只听到吸溜吸溜的声音。
霍骁扫她一眼,叶婉宁今天洗完澡没穿他给她的那套衣服,而是穿了她自己带来的衣服。
衣服挺短的,明明是长袖,伸手拿碗的时候,都快露出手肘了。
“等有时间,你去百货大楼成衣店买两块布,做几件新衣服。”
衣服?
叶婉宁看了看自个身上的衣服,好像是该换了,无可无不可地道,“行啊。”
吃完饭,洗完碗。
叶婉宁把早上就做好又分别放入凉水里湃过的红薯粉和红糖水拌到一块,做了一大锅冰冰凉凉的红薯粉糖水。
然后把同样湃过的西瓜切成薄片,装了一盘。
一手端着一个,放到屋檐底下的竹躺椅旁边的小板凳上。
“我做了红薯粉糖水,就在锅里,你想吃了就自己去打一碗。”
叶婉宁说完,又道,“对了,再借我本书看。”
霍骁缓缓点头。
得到霍骁的允许,叶婉宁从书架上抽了本连环画,把鞋一脱,往竹躺椅上一靠。
夏天的星空满是星子,一闪一闪的,就像是在眨眼睛,这样的景象,是在她那个年代很难看到的,不时有习习的凉风吹过,带来一阵清凉。
她不由得发出惬意的叹息声。
叶婉宁把连环画放在大腿上,先灌了一碗红薯粉凉水,然后一只手拿着西瓜,另一只手翻页,吃西瓜的同时,还不忘看连环画。
看了一会,叶婉宁突然觉得有一道灼热的目光一直在盯着她,扭头一看,是霍骁。
她眨眨眼睛,“你放心,我吃的很小心的,不会弄脏你的书。”
她吃西瓜,都是把头伸出来吃,西瓜汁顶多滴在地上。
霍骁嘴角抽了抽,他在乎的是那个吗?
他起身,从盘里拿了一块西瓜,咬下尖尖,一口下去,冰冰凉凉,汁甜肉脆,“你倒是惬意。”
叶婉宁拍了拍竹躺椅空着的地方,“那当然了,不信你来试试。”她道,“早知道买两张竹躺椅了,我们一人一张,到时候并排靠着,一起吃西瓜看书,多舒服啊。”
霍骁稍微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
感觉还不赖。
他面上却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斥道,“懒懒散散。”
叶婉宁翻了个娇俏的白眼。
真是不懂享受。
她把吃剩下的西瓜皮往盘里一扔,在竹躺椅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真舒服啊。”
晚上,霍骁做了一个梦。
梦里,叶婉宁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他,像个小茶壶似的质问他:“为什么只买一张竹躺椅啊,两个人怎么躺。”
他嫌她聒噪,往竹躺椅上一靠,把她一拉,她稳稳落到他怀里,“这样躺不就行了。”
起床的时候,梦里的内容他几乎都已经忘光了,唯一记得的是,她在他怀里很不安分,一直扭,一直扭……
“霍团长。”叶婉宁伸手在霍骁面前挥了挥。
霍骁回过神,“干嘛。”
虽是说着话,他目光却不敢直视她,眼神飘忽。
因为看见她,总是忍不住想起昨晚的梦。
“你想什么呢。”叶婉宁抓住他的胳膊,拉着他往旁边挪了挪,“麻烦你往旁边站点,挡着路了。”
霍骁低头一看,他挡在了厨房门口,难怪叶婉宁要叫他让路呢。
两人相对无言地吃完一顿早餐。
叶婉宁纳罕地看了他几眼,平时霍骁话虽然也不多,但也没有那么少,饭桌上两人还是会说两句的。
今天倒是奇怪了,他一言不发,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难道是——每个月都有的那几天?
吃饱了,霍骁把碗一放,“我走了。”
“好。”叶婉宁把碗筷洗好,放到窗台晾晒的时候,顺便看了看簸箕里晒的菠萝蜜干。
她捏了一个尝了尝,菠萝蜜干已经不复之前的柔软,变得干干脆脆,这是已经晒好了的信号。
叶婉宁拿了一个玻璃罐子,把菠萝蜜干都放进去,然后拧tຊ紧瓶盖。
又把买的南瓜拿出来,对半切开,挖去瓜瓤,南瓜子留下。
南瓜放到锅里蒸熟,用勺子碾碎,然后加入糯米粉和白糖,摊成一个一个圆圆的,金灿灿的南瓜饼。
南瓜子也没浪费,先扔几颗到地里,长不长成,就看它的运气了。
剩下的用淀粉搓去上头的粘液,放到锅里炒熟,炒好的南瓜子放到玻璃罐子里,又是一样零嘴。
都弄好了,叶婉宁拿了一个竹篮,把菠萝蜜干、南瓜饼、南瓜子都放在里头,然后盖上一块棉布,便往孙红秀家去了。
是季平安给叶婉宁开的门,小孩白嫩俊秀,笑起来十分可爱,“婉宁姐姐。”
“哎。”叶婉宁笑道,“安安真乖,都会帮妈妈开门了。”
季平安没说话,嘴角的笑却是又扩大了。
他眨眨眼睛,“婉宁姐姐是来找妈妈的吗?”
叶婉宁晃了晃竹篮,“不是哦,我是来找你的。”
季平安眼睛亮了亮,咽了咽口水,“是,是好吃的吗。”
叶婉宁捏了捏他的小鼻子,“你猜。”
屋里头传来孙红秀的声音,“安安,是谁啊。”
季平安抬高声音回了一句,小嗓子奶里奶气的,“是婉宁姐姐。”
听到是叶婉宁,孙红秀的声音更嘹亮了几分,“那快带她进来啊,杵门口干啥。”
叶婉宁进了屋,孙红秀给她倒了杯水,“我刚忙着纳鞋底呢。”
叶婉宁看了眼桌上,果然放着几个孙红秀纳好的鞋底,针脚细密,一看就是用心做的。
孙红秀笑容爽利,“我也就这个能拿的出手了。”
叶婉宁道,“东边不亮西边亮嘛。”
百家饭
孙红秀虽然厨艺差强人意, 但针线上却是一把好手。
叶婉宁就不行了,她能做得一手好菜,针线却摆布不开。
孙红秀见她一直在看鞋垫, 便问, “你要不要试试。”
叶婉宁摆摆手,“还是别了。”
她一个现代生活的人,顶多会用针线缝缝补补, 纳鞋底, 还是太难为她了。
叶婉宁道, “等我买到布做衣裳, 再来请教你针线上的活计。”
孙红秀一口答应下来。
季平安看她两一直说话, 不搭理他, 忍不住撅嘴, 拉了拉孙红秀的衣摆,拉长了声音道, “妈——”
“咋啦。”孙红秀扭头看他一眼, 又继续跟叶婉宁说话。
也是奇了,婉宁不是说她是乡下来的吗,怎么不管她说什么话她都接得上, 见识颇广啊。
季平安见找他妈没用, 也拉了拉叶婉宁, 撒娇道, “婉宁姐姐——”
叶婉宁低头, 季平安仰着小脸, 脸上写了两个字:馋了。
她顿时乐了, 把棉布一掀,竹篮放到桌上, “喏,吃吧。”
季平安高兴地原地跳了起来,欢呼雀跃道,“我最喜欢你了,婉宁姐姐。”
叶婉宁揉了揉小屁孩的头,“就你嘴甜。”
季平安用白嫩的小手抓了一块圆圆的南瓜饼,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孙红秀嗔了叶婉宁一眼,“你真是,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
她粗粗扫了一眼,竹篮里有金灿灿的南瓜饼、炒好的喷香的南瓜子、还有满满一罐子的菠萝蜜干,全是小孩喜欢吃的。
叶婉宁拿了一块南瓜饼递给她,“安安喜欢嘛。”
她也挺喜欢季平安的,看得出来,季学琛跟孙红秀把季平安教得挺好的,小孩儿十分有礼貌,每次见到她都会甜甜地叫一声姐姐好。
孙红秀接过南瓜饼,咬了一口,甜香软糯,入口带着一股子南瓜的清香,应该放了白糖,吃起来甜甜的,难怪安安那么喜欢呢,吃得满嘴都是。
季平安吃完南瓜饼,又抓了一块菠萝蜜干塞进嘴里,咬得咔滋咔滋脆,“妈,我要吃南瓜子。”
炒好的南瓜子看着挺香,可他不会剥,急得转圈圈。
孙红秀从罐子里抓了一把,“等着。”
她用门牙磕开一个缝,剥出瓜籽,放到盘子里,等凑够一盘,就抓给季平安,“喏,吃吧。”
季平安看着盘子里的南瓜籽,一脸嫌弃,“咦,有口水。”
孙红秀翻了个白眼,“你从小就是吃我的口水长大的,还敢嫌弃这嫌弃那的,不吃拉倒。”
说着就要把手缩回去,季平安赶紧接过南瓜籽,扁着小嘴道,“吃,我吃。”
季平安又抓了一把菠萝蜜干,和南瓜籽一左一右地揣进裤兜里,最后手上再拿个南瓜饼,“我出去玩了。”
话刚说完,他都已经跑到门口了。
孙红秀喊一声,“就在院子里玩啊,往荫凉的地方走,别晒着。”
“好——”
叶婉宁也抓了一把炒南瓜子,边吃边跟孙红秀闲聊起来。
孙红秀说,“最近天气热,安安总是不开胃,吃不下饭,都瘦了一圈。”
叶婉宁回想了一下,季平安确实是瘦了一些,两腮都没什么肉了。
孙红秀拉着叶婉宁的手,眼露期盼,“婉宁,你厨艺好,教教我,做什么菜他会爱吃。”
叶婉宁想了想,先问,“你们家是做干饭多还是稀饭多。”
孙红秀不假思索地道,“干饭呀。”又道,“最近夏训,老季在部队每天的训练量都很大,他就叫我都做干饭,不然吃了不顶饱。”
“他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部队食堂吃,但我也养成习惯了,能做干饭就做干饭,谁知道哪天他就回家吃了呢。”
叶婉宁道,“干饭是填肚子,可是夏天天气热,干饭吃起来干巴噎人,不比稀饭好入口。”
她顿了顿,“大人可能吃不太出来,小孩舌头就敏锐一些。”
“难怪呢!”孙红秀恍然大悟,“我说他怎么饭都不动几口,原来是这个原因。”
叶婉宁:“我也是猜的,不过你可以试试煮稀饭,看安安爱不爱吃。”
孙红秀面露犹豫,“可是,老季……”
若是安安真的喜欢吃稀饭过吃干饭,难道就顿顿煮稀粥了?
总不能只顾儿子,不顾丈夫啊。
孙红秀也挺难做的,顾得了这个,顾不了这个,“如果又做干饭又做稀饭,忒麻烦了,还抛费。”
现在做饭可没后世那么方便,都是用柴禾的多,煮一次饭,就要费一小捆柴,要是做两次饭,天长地久的,柴禾的消耗量不可谓不大。
叶婉宁笑道,“这也不难,你可以试试,煮干饭的同时,在饭上支一个小架子,架子上面一个碗,碗里倒入洗好的米和清水,也就是平时煮粥的法子,利用煮干饭升起的水蒸气,把碗里的粥一块煮了。”
季平安还是个小孩,饭量不大,吃不了多少米,一小碗粥,足够吃了。
孙红秀眼睛一亮,“婉宁,你真是太聪明了,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
叶婉宁:“要是安安喜欢吃干饭,你可以试试买点紫菜。”
“紫菜?”
叶婉宁:“对,就是菜市场卖的那种紫菜饼,撕碎碎的,放点油和糖、盐,小火翻炒,再加一点芝麻,炒出来的紫菜香香脆脆,甜咸可口,拿来跟米饭拌在一块,小孩应该爱吃。”
她说着,顿了顿,不知道霍骁爱不爱吃呢?
孙红秀连连点头,“安安也不爱吃水果,这咋办?”
水果在这年头可是稀罕玩意,按理来说,季平安应该是很喜欢吃水果的,可海浪岛恰恰盛产水果,正因为多,所以吃腻了,他就不爱吃了。
叶婉宁想了想,“安安爱吃甜的吗?”
孙红秀:“可喜欢了,恨不得天天含着糖睡。”
“那就好办了。”叶婉宁笑道,“你试试把白糖或者红糖加热,熬一锅糖浆,把水果串成串,裹上一层糖浆,等凉了以后,就变成冰糖葫芦了。”
季学琛是高级军官,每月能领不少糖票,要是换成一般人家,叶婉宁也不会推荐这么抛费糖的法子。
海浪岛水果多,变着花样做冰糖葫芦都行,孙红秀越想越觉得这法子有可行性,“那万一,他光把糖浆舔干净,不吃水果咋办。”
叶婉宁:“那你就吓唬他,不把水果一起吃完,下回就不给他做冰糖葫芦了。”
孙红秀乐了,“我吓唬他没用,得你来。”她忍不住感慨道,“你可比我会养孩子多了,安安要是你生的,指定比现在胖上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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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孩子?
叶婉宁可从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她连对象都不想找呢,更何况是生孩子了。
而且这年头的生育条件,生孩子就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
叶婉宁没接话,又给孙红秀举了几个,小孩可能爱吃的食谱。
孙红秀恨不得把叶婉宁说的每句话,都用笔记下来。
叶婉宁说完一长串话,嘴巴有些干,灌了一口水,“还有别的吗?”
孙红秀tຊ脸上闪过一抹红意,赧然道,“最近我也有些苦夏,不爱吃饭。”
叶婉宁看了看她,确实消瘦不少,看来苦夏的不仅有小孩,还有大人啊,“那我教你几个腌菜的法子,像腌酸甜萝卜、腌黄瓜、腌贡菜,酸甜辣脆爽,应该挺下饭的。”
“萝卜、黄瓜?”孙红秀拉着叶婉宁往厨房走,“这些家里都有,正好,你教教我。”
叶婉宁先把配方给她说了一遍,然后拿了黄瓜,清洗干净,先按等份切成三段,再连着皮切成一指宽的细条。
白萝卜处理起来也类似,刚把这两样东西放到碗里,加盐杀水,就听到屋外传来季平安的大哭声。
孙红秀连忙丢下手里的萝卜往外跑,“安安,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叶婉宁赶紧跟着她的脚步,一前一后跑出去。
两人就见到季平安在那嚎啕大哭,不停地用手背抹着眼泪,他裤子的两只裤兜都被翻了出来,南瓜籽、菠萝蜜干,还有半个没吃完的南瓜饼掉了一地。
不远处,站着一个长脸高颧骨鹰钩鼻的老太,正笑着对一个年纪七八岁,黑黑瘦瘦的,眼睛有些突出来的小男孩道,“哎哟,慢点吃,不急,不急。”
黑瘦小男孩却一点也没听她的,吃得狼吞虎咽,满嘴都是,碎屑掉了一地。
再看他手里拿着的,不正是叶婉宁做给季平安的那几样零嘴。
他三两下就把手里的零嘴吃了个干净,还不嫌埋汰,把地上掉的那些捡起来,拍了拍尘土,又塞进嘴里吃了。
季平安看能替他做主的人来了,也不哭了,吸了吸鼻涕,指着小男孩,嚷道,“妈,小东哥哥抢我东西吃。”
鹰钩鼻老太立马道,“哎,你这孩子,咋满嘴胡言呢,什么叫抢,明明是你给的。”
季平安:“我没给!我没给!就是他抢的,婉宁姐姐做的东西这么好吃,我怎么会给别人呢!”
孙红秀眉毛一竖,“蔡阿婆,我儿子说的是真的吗。”
蔡阿婆不恼不怒,笑嘻嘻地道:“小孩子说的话你都信,那我还说是他先给了我家小东,然后又反悔了,要要回去呢。”
蔡小东也朝季平安做了个鬼脸,“就是你给我的,小气鬼,小气鬼!”
季平安本来已经不哭了,给蔡小东这么一弄,他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而且愈哭愈烈。
叶婉宁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给季平安擦掉眼泪,“安安不哭,你慢慢把事情经过说一遍。”
季平安打了个哭嗝儿,磕巴道:“我、我拿了婉宁姐姐你给的零嘴在院子里边吃边玩。”他看了蔡小东一眼,“然后小东哥哥就来了,他见我手里的东西好吃,就、就让我给他,我不给,他就抢。”
季平安小嘴一扁,又要掉眼泪了,“东西就掉了一地,呜呜呜我的南瓜饼、菠萝蜜干、南瓜籽啊。”
孙红秀更气了,指着地上沾了泥的零嘴道:“蔡阿婆,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蔡阿婆看抵赖不了,斜眼道,“就是我孙子抢的咋了,就一点吃的嘛,谁让他这么小气。”
一点吃的?
这年头粮食有多金贵。
孙红秀看着地上的东西,心都在滴血。
蔡阿婆还挤挤眼睛道:“哎,还有没有了,再拿点出来呗。”
蔡小东也嬉皮笑脸地道:“对,对,再拿点出来。”
他舔了舔下唇,一副还没吃够的模样。
拿个屁!
孙红秀抓了扫把,把这两没脸没皮的祖孙两轰出去,“没有了,赶紧给我走。”
蔡阿婆拉着蔡小东不情不愿地走了,嘴里还道,“下次我们还来啊。”
还有下次?
孙红秀眼前一黑,差点昏阙过去。
季平安蹲在地上,垮着小脸,看着黑蚂蚁把零嘴碎屑一点点搬走,“我的南瓜饼。”
叶婉宁摸了摸他的头,“没事,下次我再给你做,除了南瓜饼,还给你做红枣糕、绿豆糕……,然后安安自己吃,就不给你小东哥哥吃,咋样?”
季平安眼睛越听越亮,伸出小指,“那我们拉钩,一言为定。”
叶婉宁弯弯嘴角,伸出小指,“一言为定。”
安抚了季平安,孙红秀打发他继续到院子里玩,这回把院门给锁上了。
保险起见,谁知道蔡阿婆和蔡小东会不会打个回马枪。
回到屋里,孙红秀灌了一大茶缸的凉白开,才道,“呼,气死我了,这就是两个不讲究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她轻声道,“我看那蔡小东,以后也长不成什么好笋。”
孙红秀扫了叶婉宁一眼,“婉宁你来了没多久,应该没见过这祖孙两吧。”
叶婉宁回忆了一下,“见过,只是没打过交道。”
她道:“之前见到蔡小东在海边玩,其他小孩都不爱跟他玩,他孤零零一个人,身边只有蔡阿婆,当时觉得怪可怜的。”
现在嘛,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蔡小东要是这么个德性,她要是那些小孩,也不爱跟他玩。
孙红秀:“没人跟他玩正常,咱们军属大院的人,都不爱跟她们祖孙两来往。”
孙红秀轻声道:“你是不是好奇,为什么刚才蔡小东抢安安的东西,我不跟蔡阿婆闹。”
叶婉宁点头,以孙红秀泼辣的性子,指定闹得个天翻地覆。
孙红秀撇嘴道:“闹过,没用,还惹一身骚。”她道:“我从头跟你说起吧……”
原来,蔡阿婆和蔡小东这对祖孙两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一到饭点,蔡阿婆就唆使蔡小东去别人家门口站着。
等饭菜香气飘出来,蔡小东就堵着门口,一个劲地往里望,别家的小媳妇大婶子心软,都会给蔡小东些吃的,有时候是几个馒头,有时候是一碗盖着菜的米饭,运气好,还能混两块红烧肉吃呢,毕竟没人会跟一个孩子计较。
叶婉宁惊讶地小嘴微张,“这,蔡阿婆,或者蔡小东他妈不做饭吗?”
孙红秀翻了个白眼,“做什么饭啊,蔡营长——就是蔡小东的爸,每天都在部队食堂吃,蔡小东他妈走得早。”她叹口气,“那女人还是挺贤惠的,是个讲道理的人,蔡小东要是由她带,不是蔡阿婆来带,指定不会是现在这样。”
孙红秀道:“所以,家里平时就只有蔡阿婆和蔡小东两个人吃饭,蔡阿婆估计是觉得,只要蔡小东填饱了肚子就行,她一个老婆子,随便吃点啥都行,才让蔡小东天天去各家各户蹭饭。”
她轻声道,“所以大家背地里都说,蔡小东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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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婉宁听得目瞪口呆。
这蹭百家饭的事,她们那个年代的农村都极为少有,除非是家里没亲没故了,自己年纪又小,才会出此下策。
可现在这个年代,粮食都金贵的很,偶尔给个一两顿也行,要次次都来,谁受得住啊。
孙红秀还说,“蔡阿婆还挺会挑软柿子捏的,就挑那些脸小又心软的小媳妇,让蔡小东去蹭饭,那抹不开面,不就被他蹭成功了。”她撇撇嘴,“有些人家,孩子生的多,一生一大串,口粮本就紧张了,还要被蔡小东来蹭饭,有时候家里孩子都没东西吃了,还要给蔡小东匀一口吃的。”
孙红秀叹口气道,“我刚过来随军的时候,也是脸小抹不开面,被蔡阿婆让蔡小东过来,连着蹭了一个月的饭,那时候还没安安呢,我又怪稀罕小孩的,还是把他迎进我们家,一块坐桌上吃的。”
蔡小东人虽小,饭量却不小,他在季家吃饭的那段时间,季家的伙食费蹭蹭上涨,季学琛都嘀咕了。
孙红秀也觉得不对劲,有些醒过味了,因为看蔡小东的意思,怎么有点常驻她家,把她家当食堂的意思?
这还没完,蔡阿婆还找上孙红秀,让孙红秀给蔡小东扯布料做衣服,买鞋买啥的,反正让她买一大堆东西。
孙红秀张口便道:“凭啥啊?”
蔡阿婆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你又没儿子,估计以后也生不出来了。”
孙红秀嫁给季学琛好几年都没生孩子,军属大院里没少传她不能生的闲话。
蔡阿婆继续说:“天天让小东上你家吃饭,不就打着收养小东的主意,这样,让我家小东,认……认你做个干妈。”
她伸出手,手心朝上,“身为干妈,不得给干儿子买点东西,你不买也行,给我五十块钱,我带小东去买。”
说完,蔡阿婆拍了拍蔡小东,“小东,快叫干妈好。”
蔡小东tຊ喊一声:“干妈好。”然后学着蔡阿婆的样子,伸出手,“干妈给钱。”
蔡阿婆眼里闪过贪婪,“等小东长大了,你再给他准备丰厚的彩礼娶个屁股大的媳妇,彩礼就要那个三转一响七十二条腿,对,就要那个。”
孙红秀终于被这祖孙两的无耻给打醒了,恨不得喷她们一脸口水。
当然,她不会跟蔡小东一个孩子去计较,而是直接跟蔡阿婆闹了起来,让蔡阿婆把蔡小东领回家去,蔡小东爱上谁家上谁家,反正别来她家了。
哪知道,蔡阿婆直接堵着季家的家门口闹了起来,说他们夫妻俩欺负他们老的老小的小,连一点口粮都不肯给,想饿死他们。
都是住在一个军属大院的邻居,家里的男人又都在一个部队,见面三分情,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小媳妇大婶子捏着鼻子,给蔡小东吃的。
而且,蔡小东又年幼丧母,蔡阿婆也不给他做个衣服,剪剪指甲什么的,一天天邋里邋遢的,看着确实是一副可怜样。
那会,很多人站在蔡阿婆和蔡小东那边,指责孙红秀,替他们说话,仿佛谁要是说慢了一点,就是孙红秀那种‘不善良’的女人。
孙红秀很是郁闷,她做好事,连着请蔡小东吃一个月饭的时候,没人出来夸她,现在只是不愿意这么干了,倒是有一堆人出来说她,有这的那的缺点了。
气的孙红秀,直接就不跟军属大院里那些碎嘴的人来往了,闭门谢客,每天除了买菜,哪也不去。
孙红秀嘴角嘲讽地勾了勾,“大家不总说我泼辣,不近人情吗,这名声也是那时候传出来的。”
如果可以,孙红秀也不想顶着个泼辣的名声啊,她年轻的时候,脾气不知道多好,跟现在的何春雨有的一拼,说话都不敢看人眼睛的,见人就是笑。
现在呢,还不是被军属大院这群奇葩给磨练出来了。
叶婉宁:“不泼辣,就得吃亏,因为有些人是不会跟你讲理的。”
对付蔡阿婆那种人,纠缠讲道理,那就是白费口舌,她自有自己的一套逻辑,自己的一套说法。
孙红秀笑道,“是这个意思,反正啊,你以后避着她们走就是了,别让她们黏上你,不然有的头疼了。”
她道,“不过也奇了,平时蔡小东都是站人家家门口,看人家吃的,等人家受不住了,不好意思了,领他进去,他才进去拿吃的,今天怎么直接上手抢了。”
而且一副饿死鬼的模样,很是迫不及待,跟季平安争抢的时候,还把南瓜饼那些东西弄的洒落一地。
叶婉宁哪知道季平安怎么想的,“也许是饿了吧。”
孙红秀摆摆手,“不对,肯定是因为你做的东西太好吃了,那吃百家饭的受不住,才直接动手抢的。”
还真被孙红秀猜中了,蔡小东就是看季平安吃的太香太馋了,而且南瓜饼那勾人的味儿一直往他鼻子里窜,才忍不住动手抢的。
再说蔡阿婆那边。
她领着蔡小东走了一段路,边走边碎碎念道,“你以后别去那泼辣户家了,横竖她家的东西又不好吃。”
蔡小东不乐意了,扁嘴道,“好吃,可香了。”
蔡阿婆:“你放屁,她做的东西能好吃到——”
等等,不对,孙红秀做饭难吃是有名的,当初要不是她家给的饭量大,她才不会捏着鼻子让蔡小东去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今天蔡小东抢的那几样零嘴,光看卖相就知道好吃,那肯定不是孙红秀做的。
那会是谁做的呢?
蔡阿婆脑海里闪过叶婉宁的身影,嘴巴咧开,笑得像狼外婆一样,“小东,以后你有吃东西的地了。”
大哥
晚上, 叶婉宁回家做了饭,左等右等,都没等到霍骁回来。
她只好把他那份饭也吃了, 实在吃不完的, 能留就留着,留不下的就倒掉。
她躺在竹躺椅上看了会书,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时间已经是九点钟了。
她现在的生物钟已经养成了, 九点必上床睡觉。
叶婉宁伸了个懒腰, 洗漱一番, 便上楼睡觉了。
刚有些困意, 就听到一楼厨房传来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
叶婉宁猛地睁开眼, 不会闹贼了吧!
霍骁不在家, 就她一个女人在……叶婉宁摸黑起身,支起耳朵, 希望是她听错了, 说不定是老鼠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厨房里的声响愈演愈烈,还有碗掉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这下叶婉宁是真坐不住了,她穿上拖鞋, 轻手轻脚地走到楼下, 从门后摸了把扫把, 举在身前, 深吸一口气, “谁啊!”
厨房里的动静顿了顿, 然后一个身影走出来, 看了叶婉宁一眼,“是我, 你举着扫把干嘛。”
原来是霍骁啊,叶婉宁送了一口气,把扫把放到一边,“你吓死我了,还以为家里闹贼了。”
霍骁挑眉,“这是军属大院,周围住的都是军人,哪来的贼。”
“额,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叶婉宁道,“对了,你回来怎么不喊我,自己一个人在厨房里捣鼓啥呢。”
霍骁扫她一眼,“我回来的时候,看屋里的灯关了,估计你睡了,就打算自己去厨房下碗面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噢。”叶婉宁在他手上转了一圈,“那面呢。”
霍骁咳嗽一声,眼神飘忽,就是不看她,“反正你都起了,帮我下一碗面。”
叶婉宁撸起袖子,“知道啦。”
她走进厨房,看着一地狼藉,忍不住扶额。
算了,明天再收拾吧,先把面做了。
她喊霍骁:“来帮我烧火。”
霍骁捡几块柴禾劈了,扔到灶膛里,再抓一把枯叶,用火柴点了,做引子一块扔进去。
叶婉宁看锅里的水烧的差不多了,把细面条下进去,“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呀,我还以为你要睡在部队呢。”
霍骁垂下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开会。”
实则是因为,只要一见到她,就忍不住想起那个令人浑身发热的梦,他晚上就留在部队吃饭了。
可吃多了叶婉宁做的饭,部队食堂的饭实在是难以入口,他只吃了少少一点。
掐着时间,估计叶婉宁睡了,他才回来。
叶婉宁是睡了,他肚里的那点食物也消化了。
腹中饥饿难耐,便打算自己下面吃,可他高估了自己的……厨艺,还把叶婉宁给闹醒了。
他这都干的什么事啊。
霍骁不禁扶额。
“哦。”叶婉宁也没有多想,把细面条捞到碗里,卧上一个荷包蛋,还有一把翠绿的小青菜,再滴两滴香油,就算大功告成了,端上桌道,“喏,吃吧。”
霍骁先用筷子夹起荷包蛋,三两口吃进肚子里,再把细面条全都嗦了,小青菜也给吃了,最后汤也喝得一滴不剩,才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胃里有存货了,人也不由地升起了困意。
霍骁上了楼梯,刚走几步,就停下了脚步,“叶婉宁。”
“嗯?”叶婉宁正忙着收拾他用过的碗呢,听到他喊她,茫然地抬起头,“咋了?”
橘黄色的灯光下,她的身段显得十分纤细,又刚好弯腰,更显得腰盈盈一握。
这段时间呆在霍家,营养好,休息的也好,叶婉宁整个人就像抽了条似的,胸也有些发育的趋势,微微隆起。
那一点弧度,却是勾人得很。
霍骁眸色一深:“没事。”
说完又上楼了,然后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
叶婉宁把抹布扔在桌上,“什么乱七八糟的,大半夜的把人闹醒,还做谜语精,奇奇怪怪。”
转过天来,霍骁刚起床,正在洗漱,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叶婉宁的声音,“霍团长,霍团长,你快来看!”
霍骁抓着牙刷走出去,含糊不清地道,“怎么了。”
叶婉宁指着地里,兴奋地道,“韭菜长出来了。”
霍骁扫了一眼,韭菜只发出了短短的一小截,估计也就拇指长短,不过郁郁葱葱的,看着很是喜人。
他回澡房把泡沫吐掉,漱完口水出来,“看你高兴那样,我还以为韭菜熟了。”
叶婉宁嗔道,“那有这么快,我们才种了多久。”她仰着脸道,“听说韭菜快的话,也得长一个来月才能成熟呢,不过海浪岛的气候好,估计会更快一些,到时候我给你做韭菜煎饺吃,还有韭黄炒鸡蛋……”
她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地数,韭菜能做的东西可多了。
阳光下,叶婉宁tຊ的眼睛十分明亮,细看还能看到她腮边的小小绒毛。
霍骁心里升起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叶婉宁又给韭菜浇了点水,“韭菜韭菜快快长,长了以后包饺子。”
霍骁嗤笑一声,“你这样吓它,它就不长了。”
叶婉宁捂住嘴,“那我不说了。”
她起身,“走吧,吃早餐。”
早餐吃的卷饼,煎得两面金黄的葱油饼,旁边放上几个碟子,碟子里有黄瓜丝、辣白菜、胡萝卜丝、鸡蛋皮、土豆丝、肉沫、豆腐皮……,想吃什么自己卷。
霍骁还是第一次吃这种形式的早餐,足足卷了十几张卷饼,把葱油饼和配菜一扫而空,才算作罢。
他抹了抹油汪汪的嘴,“我去部队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霍骁停下脚步,“对了,之前你做的那两道菜,荔枝虾球和话梅排骨,把菜谱给我抄一份。”又道,“算了,你说,我写,这样快点。”
“好。”叶婉宁应了下来,又问,“你要菜谱干嘛。”
霍骁拿出纸和笔,“拿去部队食堂,给炊事班的人参考一下,顺便问问他们,怎么做的创新菜,连一个小姑娘做的都不如。”
她可不是一般的小姑娘!
叶婉宁叉着腰,把荔枝虾球和话梅排骨的菜谱给霍骁念了一遍,又叮嘱道,“其实秘诀就在于,水果和海鲜或者肉类的味道不能冲突。”
“不能冲突?”霍骁道。
叶婉宁道:“对,像虾肉,它的味道比较清淡,就能和很多味重的水果搭配,比如菠萝虾,虽然我没做过,不过估计味道不错。”
霍骁:“知道了,我记下来。”他扫了叶婉宁一眼,“三人行,必有我师,在做饭这门功夫上,你可以去当他们的师父了。”
叶婉宁笑笑,她的老本行就是干这个的嘛,研究菜品,已经成了她生活中必不可缺的一环。
而部队炊事班的炊事员们,虽然负责做菜,但是本质上还是士兵,到了战时,锅碗瓢盆一放,就要拿枪上战场的,自然不会在这方面下太多功夫。
用自己的强处,去跟别人的弱处比,胜之不武。
所以她没有接话。
送走霍骁,叶婉宁回楼上补了会觉。
醒来吃了午饭,然后把上次赶集买的黑芝麻拿出来,抓一把放到石舂里,舂成粉末。
烧一壶开水,倒入装满黑芝麻粉的碗里,用勺子搅拌均匀,再洒上一点去了红皮的花生碎,一点白糖,一碗芝麻糊就做好了。
芝麻糊香香甜甜,入口十分粘稠,花生碎更是增添了口感的层次,叶婉宁三两口就把一碗芝麻糊给喝了个干净。
她把碗洗好,放到窗台晾晒,看天气不错,便把从菜市场买的凤尾虾拿出来,铺到簸箕上,放到院子里晾晒。
之前给孙红秀建议的时候,也提醒到她了,是可以在家里做一些小食,平时可以下饭吃,添个味,也可以晚上躺在竹躺椅上,一边看书一边吃。
除了凤尾虾干,叶婉宁还做了香蕉干,海苔碎,还晒了桂圆,将院子里空着的地方,铺的满地都是。
做完这些,叶婉宁又切了一盘新鲜的杨桃,洒上用话梅做的话梅粉,躺在竹躺椅上,边看书边吃,好不惬意。
这个季节的杨桃并不是很熟,吃起来微微的酸,可洒上话梅粉就不一样了,话梅粉激发了杨桃的甜味,酸酸甜甜的,咬一口汁水四溢,好吃得很。
等最后一块杨桃吃完,书也看完了,天色也渐暗了,到了饭点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白色的炊烟。
叶婉宁把早上买的螃蟹拿了出来,螃蟹个个都有巴掌大,叶婉宁一从菜市场回来就把它们放到了水盆里,所以现在都活蹦乱跳的。
有一只还挥舞着大大的钳子,想去钳叶婉宁呢。
叶婉宁哪那么容易被一只小小的螃蟹给嵌住,一挥手,将它们全都蒸熟了。
蒸熟的螃蟹全都拆了,蟹肉放一堆,蟹膏蟹黄放一堆。
然后锅里下油,加入姜片蒜末,炒出香味,下入拆好的蟹膏蟹黄,煸炒出金黄色的蟹油,再倒入白色的蟹肉,一点点黄酒,一点盐和胡椒粉,再盖上盖子,小火焖煮。
做秃黄油的时候,叶婉宁也没闲着,分别蒸了白米饭和面条。
又把自己做的腌菜都捞出来,细细码成丝,装到碟里,摆到桌上。
叶婉宁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也差不多到霍骁回来的点了。
她把锅盖掀开,一股浓烈的蟹香味,顿时萦绕在整个屋子,还不停地朝远处扩散。
隔壁郑家,詹茜站在自家院子里,面色很是难看。
今天叶婉宁做饭,她是全程盯着的。
看到霍家烟囱里飘起了炊烟,没一会,香味就传来了,那好吃的饭菜,是叶婉宁做的没错了。
难怪霍骁要把他那个远房亲戚留下来呢,原来是因为她做饭好吃。
詹茜踮起脚,透过矮墙又看了看霍家的院子。
菜还没长成呢,不过已经能看出,地都是翻过播了种的。
美味的饭菜,打理得妥妥当当的院子。
这不都是她的长处。
霍骁家这个远房亲戚,是要跟她别苗头吗?
想到这,詹茜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突然,她余光瞥见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从不远处走来。
不是别人,正是蔡阿婆和蔡小东。
詹茜脸色一变,以为那祖孙两是来她家打秋风的,赶紧从矮墙边猫下来,暗暗在心里祈祷,这两没发现她。
可没想到,蔡阿婆领着蔡小东,脚步一拐,走到了霍家门前,停下了步伐。
叶婉宁正哼着歌,将喷香的秃黄油,一勺一勺地舀到盆里呢,就看到那两人站在门口,蔡小东透过窗户看着她,双眼直勾勾的,直咽口水。
这两上门,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想起孙红秀的提醒,叶婉宁装作没看见她们,自顾自地忙着手里的活。
没想到,蔡阿婆领着蔡小东,直接进了院子。
蔡小东咽了咽口水,声音响亮。
蔡阿婆看着满院子铺着的簸箕,还有上面放着的东西,眼里划过一丝贪婪。
难怪是团长家呢,这家底真丰厚。
要不是东西还没晒好,蔡阿婆就上手拿了。
不过现在还有正事,蔡阿婆强行把自己的注意力扭转过来,重重的咳嗽一声。
叶婉宁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却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蔡阿婆见状,给蔡小东使了个眼色。
这祖孙两配合惯了,蔡小东一接到信号,就大声地道,“哇,好香啊。”
还表演起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好饿啊,奶奶,我想吃东西。”
他指着那一盆满满的秃黄油,“我想吃这个。”
叶婉宁暗骂一声,早知道就把窗户关了。
蔡阿婆上前一步,笑眯眯地跟叶婉宁套近乎,“这位女同志,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叶婉宁暗骂这两人不讲究,都走到别人院子里,窗户底下了。
她往窗台底下看了眼,还好,没踩到她种的蒜苗。
得赶紧把这两人打发走。
叶婉宁强笑道,“就昨天,孙嫂子院里。”
“哦。”蔡阿婆转了转眼珠,“难怪这么眼熟呢,你是霍团长家的亲戚吧,我听说过你。”
“我儿子蔡旺,是二团的营长。”提起自己的儿子是营长,蔡阿婆很是自豪地挺了挺胸脯。
叶婉宁能咋回答,敷衍两句,“听说过,听说过。”
她道:“阿婆,这也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家去吧,我要继续忙着做饭了,霍团——大哥该回来了。”
听到霍骁的名字,蔡阿婆有些发怵,但还是鼓起勇气,笑眯眯地道,“我们家今天不做饭。”她把蔡小东往前推了推,“让我家小东上你家吃一顿呗。”
还没等叶婉宁接话,蔡阿婆横眉竖眼道,“怎么,不乐意?我儿子跟霍团长可是一个部队的,是战友,你要是不给小东饭吃,你先问霍团长同不同意。”
说到这,蔡阿婆底气更足了些。
就是嘛,她儿子跟霍骁是一个部队,都是战友,要是连顿饭都不舍得请她们吃,霍骁再厉害,出门也得被唾沫星子喷死。
好啊,居然拿霍骁来压她。
她不惹事,也不怕事,既然蔡阿婆送上门来了,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叶婉宁撸起袖子,打算跟蔡阿婆好好理论一番。
耳畔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我不同意。”
霍骁从部队回来,刚进院子,就看到蔡阿婆和蔡小东两人在里面,而且还踩在tຊ他刚翻好的土地上。
看得他眉角一抽一抽的跳,而且这两居然还说要蹭饭,那是不可能答应的,绝对不可能。
叶婉宁扭头一看,是霍骁,救兵来了!
她抬起下巴,嗓音娇娇的,“听到没,霍大哥也说,他不同意。”
霍大哥?
霍骁还是头一次听到叶婉宁叫他大哥。
心里痒痒的,像被羽毛拂过。
“霍大哥,霍大哥!”叶婉宁又喊了两声。
霍骁回过神,“嗯?”
叶婉宁给眼神给他:快把她们赶走啊。
有霍骁出面,这事就简单多了。
然而,霍骁压根就没打算理她们,蔡阿婆天天领着蔡小东蹭吃蹭喝的事,他也是有所耳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蔡家又不是揭不开锅了,天天做这些狗屁倒灶的事,霍骁才不惯着他们。
拔腿就走,“别理她们,我们吃我们的。”
蔡阿婆不乐意了。
她是听说过霍骁不好惹,但也仅仅是听说。
在她看来,霍骁不就是个,样貌长的俊一些,职级比她儿子高一些的后生吗。
年纪比她小,那就得顺着她,尊重她这个长辈。
蔡阿婆拉着霍骁不给他走,倚老卖老道,“苍天啊,大地啊,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看看这两个没良心的,连一口饭都不舍得给我孙子吃,快下一道雷劈死他们吧。”
霍骁听的脑门上的筋直抽抽,他也没想到蔡阿婆这么不要脸。
瞧那样,都差点在地上撒泼打滚了。
他想使劲掰开蔡阿婆的手,可没想到,蔡阿婆抓的更紧了。
这要是个成年的壮汉,霍骁一下就把人给掀倒了,可蔡阿婆毕竟是个女人,而且岁数也不小了,又是一个院里的邻居。
霍骁简直无从下手。
叶婉宁扶额,怎么忘了,霍骁上战场是一把好手,可应付起这些泼妇无赖,他就是个门外汉。
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焦头烂额的模样。
怎么说呢,感觉接地气了一点。
叶婉宁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叶,婉,宁!”霍骁咬着牙道。
叶婉宁回过神:“在!”
霍骁:“愣着干嘛,快过来帮忙啊。”
“哦,哦,好。”叶婉宁又看了一眼,才从屋里跑出来,帮霍骁掰开蔡阿婆的手。
可即便是两人,也拉不开蔡阿婆。
因为他两不敢下死手,蔡阿婆却是使出了浑身的劲儿。
霍家院子里的这番闹剧,把军属大院里的不少人都吸引来了。
正是吃饭的点,有些人饭都不吃了,就过来看热闹,还有些更甚,直接端着碗出来,边吃边看,拿这场闹剧下饭呢。
詹茜也猫在矮墙边,边看边捂着嘴偷笑。
蔡阿婆弄出这事嘛,大家也见怪不怪了,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回,不是这家遭殃,就是那家遭殃。
不过今天倒是奇了,遭殃的居然是霍家,毕竟霍骁一向是在部队食堂吃饭的,他又不做饭,蔡阿婆总不能带着蔡小东,跑去部队食堂蹭饭吃,那门口站岗的哨兵第一个不同意。
三团刘团长端着碗,扒了两口米饭,“蔡阿婆又来了,啧啧啧,自己在家做饭能费几个钱啊,天天让自家孙子蹭饭吃,也不嫌埋汰。”
二团朱营长扫他一眼:“你还敢当着她的面吃,小心她下次蹭的就是你家的饭。”
欧旅长也接话道,“这老太太,怎么把农村那套做派都带来了,这可是军属大院,是部队啊。”
撒泼打滚的,像什么话,还要不要脸了。
欧旅长是旅长,他的思想层面,跟蔡阿婆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对蔡阿婆来说,要是撒泼打滚就能换来一顿饭,换来顿顿饭,那可值当多了。
毕竟,面子值几个钱啊。
有人说:“蔡营长也不管管?”
提到蔡营长,刚才说话那几个军官都沉默了。
因为蔡营长也不是什么好鸟。
刘团长突然吸了吸鼻子,“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好香啊。”
朱营长:“我刚才就想说了,好像,好像是螃蟹味。”
“什么螃蟹味啊,没见识了吧,这是秃黄油的味道。”欧旅长咽了咽口水,“我在国营饭店吃过,那香味带着点黄酒香气,绝对是秃黄油,谁家做的秃黄油啊,咋这么香啊。”
刘团长又吸了吸鼻子,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是霍团长家做的。”
“霍骁会做饭?!!”欧旅长和朱营长异口同声地道。
刘团长:“不会吧……可是这香味就是他家飘出来的啊。”
庄师长走过来,“真是傻了,他不是刚跟我们开完会,哪有时间做饭。”他扫了院子里的叶婉宁一眼,“估计是霍团长家的远房亲戚做的,那姑娘做菜真是一把好手啊。”
庄师长咽了咽口水,这味道把他都给馋住了。
另一边的蔡阿婆,哭闹的同时,没忘用余光扫了人群一眼。
她这番动静很大,把不少大院里的邻居都吸引了过来。
有人就好,人多了,大家就能替她说话做主了。
蔡阿婆也不闹了,动作灵活地从地上滚了起来,还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才眉飞色舞地道,“怎么样,再问你们一次,让不让我家小东进去吃饭。”
她压低了声音道,“别说我不给你们留面子,我要真闹起来,你们两个以后在大院里就别做人了。”
蔡阿婆想着,得意地抬起下巴。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孙红秀这么硬气的,而且孙红秀就算硬气了,最好的结果也只是两败俱伤。
瞧瞧她那名声,蔡阿婆都不愿意提,怕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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