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她出了一点点血,好在太医针灸止住了,后太医开了安胎药房,立即让人煎了,她喝下两碗安胎药后这肚子也渐渐不疼了。
太医说要心平气和,妇人喜怒不定,起伏较大后容易造成营血亏损,血不足则神不定,脾脏裹血,还易伤其脾脏,又致使滑胎,唯有血气调和,心神安定,才能让胎儿好好地生长。
王秀花应下,喝完安胎药的她想要从乾清宫离开,省得看到厌恶的人,她这气压不下。
“皇上……”梁九功看了看皇上,怕密常在这么着急走,都不歇一会儿,万一这孩子又出事怎么办。
“让她走。”
粱九功还是让人抬来轿辇,将密常在抬回去。
王秀花回到钟粹宫后就好好养胎,尽量不去想孩子生下来后是谁抚养的问题,现在最要紧的是孩子平安生下来,一直到临盆前,她都没走出钟粹宫,只在钟粹宫前后院走动一下。
康熙三十四年七月十三日白天,巳时末。
王秀花觉得肚子开始痛起来,开始阵痛,太医所说临盆的日子跟七月十三日只差两天,这一胎是满月了。
念春等人已经开始去叫人,忙中有序,三个稳婆也很快到了她的房间。
荣妃就住在钟粹宫,来得很快,握着她的手,“妹妹,别担心,本宫会帮你看着,太医很快就来了,你先嚼几片参片。”
“多谢娘娘。”
王秀花目前还有力气,这阵痛才刚开始,她嚼了两片参片在嘴里,额间开始冒冷汗,稳婆查看她宫口开了几指,说是宫口刚开。
“妹妹,要省点力气,别害怕,这几个稳婆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稳婆,接生过很多孩子,经验丰富,还有宫里的太医个个医术精湛,肯定不会让妹妹出事的。”
王秀花其实能听到荣妃说话,只不过她疼得不想回话,只是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她毕竟是生过一次的人,知道这才是刚刚开始,现在还不是最疼的时候。
过了一会儿,王秀花也见到佟妃过来了,一脸欣慰之色。
“妹妹终于要生了,是满月生的,妹妹上个月差点小产让本宫很是担心,好在妹妹撑过来了,这孩子肯定能顺顺利利生下。”
王秀花只是扯了扯嘴角笑了笑,没有回话。
不到一个时辰,后宫的嫔妃都过来了,个个过来慰问她一番,她还在阵痛,还没到生的时候,意识清晰,所以也能够回复她们的慰问,到后面阵痛频繁一些,她自己握着身底下的床褥,脸色发白,指关节也发白,也就无心应付那些嫔妃,躺在床上努力平稳自己的呼吸。
“三指了,小主宫口开得挺快。”其中一个稳婆说道。
荣妃见房间内挤了不少人,这生产毕竟会很血腥污秽,况且密常在也不想那么多人见到她此时这个狼狈的样子,于是让大家都出去等,到钟粹宫正殿那边坐着等,别在房间里打扰到稳婆接生。
众人出去。
太医他们已经候在外间,里头是稳婆在准备接生,各式剪子都消毒好了,稳婆把人扶下床让她多走走开胯,等会才容易生一些。
……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还是白天,不过很快快天黑了,到了傍晚,听说密常在才开了七指,这妇人生产不耗上一天半夜是不可能的,有些还可能耗上两天一夜,原本在外面等的小主嫔妃坐了几个时辰有些坐不了,皇上日理万机,是不可能过来守着妇人生产的。
她们等了一个下午,见密常在还没生,都准备离开了,只是忽然听到皇上朝钟粹宫这边过来了,她们有些诧异,原本打算离开的步伐又顿住,等真的见到皇上过来,出现在她们面前时,大家神色各异。
“密常在如何?”
被问的荣妃从惊讶中缓过来后立即回道:“密常在宫口开了七指,还需要过一两个时辰才会生。”
佟妃见到皇上过来忍不住皱眉,皇上何时在女子生产的时候提前过来,大多是生完后有人禀报给皇上,皇上才会过来看一眼,关切慰问一下生孩子的小主,皇上对密常在到底是什么心思,见皇上撩袍坐下,似要等密常在生孩子后,她目光深了深。
皇上都坐下了,她们自然也得坐下,陪着皇上一起等,大家心里都觉得密常在是当真得宠,能让皇上亲自过来守着。
又了可能一炷香之久,还没传出来什么动静,荣妃怕皇上等得不耐烦,说了一句:“这女子生产时是耗时比较久,急不得,皇上,快天黑了,要不要臣妾让人送点热膳过来,皇上吃几口,别饿着肚子。”
“密常在吃过没有?”
“密常在白天阵痛到现在,还没吃过,应是只嚼了一些参片。”
“问问太医,密常在能不能吃热膳,给密常在送点吃的进去。”
佟妃一听这话,手中的帕子绞得更用力了。
荣妃连忙应是,差人进去问太医,也差人去膳房准备吃的,太医说还没到生的时候,的确应该进食,这样才有力气生孩子。
荣妃便让人立即将做好的膳食先送到密常在那屋,务必让密常在吃饱喝足,别饿着肚子,她再询问皇上要不要进膳时,皇上只摆摆手说他不饿,那便是拒绝的意思,皇上都不吃,她们这些小主也吃不了,于是一帮人只能继续干坐着等。
傍晚,天彻底黑下来了,钟粹宫灯火通明,正殿内点了不少烛火,密常在那边还没有动静,不过听说密常在已经开到九指了,可以生了。
他们在正殿,只是看到奴才们端着热水进进出出,密常在在后院的房间里生产,他们只能依稀听到一点喊叫声,听不大清。
过一会儿,原本在屋内的一个太医跟稳婆走出来,荣妃跟着神色一凝,只见他们来到殿内跪下来,说是密常在此胎艰难,有些胎位不正,胎儿的脑袋迟迟不出来,密常在力气有些耗竭。
荣妃连忙道:“胎位不正的话,稳婆你把胎儿正过来就是,你接生过那么多孩子,肯定有办法的。”
那稳婆跟太医对视一眼,又接着说道:“是有办法,不过可能会伤及母体,奴婢是想问,若是到不得已的时候,小主跟孩子只能保一个的话,该保哪一个?”
荣妃一惊,心想竟然这么凶险,如果不是这么凶险的话,太医跟稳婆就不会出来多问这一句,这意思就是密常在跟孩子只能留一个,她忍不住看向皇上,她识相地先不说话。
皇上沉默。
德妃开口说道:“自然是皇嗣更重要,保住孩子,相信密常在也是想保住孩子,这是天底下做额娘的人都有的心思,只想让孩子平安诞下,况且那是皇上的孩子,是皇嗣,尊贵万分,不得有任何闪失。”
佟妃犹豫再三,也跟着德妃说道:“是啊,皇嗣更重要,当初本宫的孩子若是能生下来,本宫愿意用本宫的命换孩子的命,本宫哪怕是死也要保全孩子,真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保住皇嗣。”
她想要这个孩子,密常在若是正好因为生孩子出事,那正好就去母留子了,那是皇嗣,皇嗣更重要,自古都是如此,女人的责任就是绵延子嗣,密常在若是能生下阿哥,那是她的荣幸,她能给她的家族带来荣耀,光宗耀祖,她本就身份卑微,死了又有什么关系。
惠妃也出声,跪下来替密常在说话:“皇上,大人的命更要紧,孩子没了,还可以再有,密常在她还有十五阿哥,若是密常在出事,十五阿哥该怎么办。”
德妃扫了一眼惠妃,不满惠妃这样说,好似是跟她作对,显得她仁慈一样,她说道:“那依惠妃的意思,皇嗣还没有密常在重要,那可是皇嗣,皇上的亲骨肉,惠妃是说皇嗣死了就死了,惠妃是这个意思吗?”
惠妃只对着皇上说话,没看德妃:“皇上,臣妾没有这个意思,臣妾只是觉得密常在的命也很宝贵,皇嗣也很宝贵,臣妾也想大人孩子都能活下来,臣妾没有轻视皇嗣的意思。”
佟妃看了一眼惠妃,“惠妃方才就是说大人更要紧,皇嗣不要紧,那孩子已经满月了,生下来必定能活下来,可是惠妃却是想让孩子胎死腹中,不就是轻视皇嗣的意思,惠妃,你当年生大阿哥的时候,你也愿意放弃大阿哥吗?”
“佟妃,你不要胡言乱语,这怎能相提并论?”
“本宫怎么就胡言乱语了,惠妃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康熙看向跪着的太医跟稳婆,“若是选了孩子,密常在是不是就有生命危险?”
“是,密常在胎位不正,要想把孩子弄出来,密常在恐怕会有生命之忧。”太医肯定道。
“皇上,皇嗣更要紧啊。”
康熙睨了一眼德妃,目光凌厉肃杀。
德妃吓得立即噤声。
“保住大人,大人的命保不住的话,你们也不要活了。”
太医跟稳婆连忙应是,然后又赶紧起身回去产房。
德妃脸色变了变,皇上竟然是想保住大人,皇嗣明明是更紧要的,皇上却让保住大人,孩子的命都不顾,她还担心密常在太过得宠,如今想来她的担心并没有错,皇上对密常在的确不同于其他人,刚刚那番话,皇上会不会恼她,认为她不想让密常在活下去,她心里有些懊恼。
惠妃垂着头,不由地勾了勾嘴角,她是赌对了,皇上显然更在意密常在,经过今晚,皇上对德妃跟佟妃怕是多了一分厌恶吧,她们那番话等于是要密常在的命,密常在正得宠,要密常在的命就是等于要皇上喜欢之人的命,皇上对密常在的喜欢还在兴头上呢,皇上不恼她们才怪。
她跪着,皇上让她起身后,她才起身,回座位上坐着。
又过了一个时辰,稳婆把一个刚出生,还在哭的婴儿抱出来,孩子似乎平安生下了,稳婆抱着孩子跪下贺喜。
“恭喜皇上得麟儿,是个康健的阿哥。”
“密常在呢?”
“太医还在为密常在止血,密常在她应是没有大碍。”
康熙这才松一口气,让稳婆把孩子抱过来,皱皱巴巴的孩子有点难看,惠妃也凑上前说这孩子长得真好看。
“密常在当真没有大碍?”
“回皇上,密常在最后自己用力把孩子生出来了,密常在出了不少血,若是后面没有再出血,应是没有大碍。”
他们没有上剪子,若是上剪子,密常在可能就会大失血,皇上的话,他们不敢不听,当时只想着保住密常在的命,稳婆抱着孩子,面对皇上浑然天成的凌厉气质,也有点害怕,回话时声音有些颤抖,每次给皇家的人接生也都是从生死关走过一遭。
“奴婢先把孩子抱回去冲洗一下。”
康熙摆摆手让她回去。
荣妃先跪下来恭喜皇上又得阿哥,其他人也纷纷下跪道喜。
“都起来吧,你们也守了一夜了,都回去吧。”
康熙还在钟粹宫待一会,等到王氏那屋都清理干净后,他进去看王氏一眼,王氏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似乎是睡着了,他过去探了探她的呼吸,人还活着。
“皇上,小主累昏过去了。”念春说了一句。
“好好照看你们家小主。”
“奴婢知道了,定会好好照顾小主,皇上请放心。”
康熙只是过来看一眼后便离开了,没有等王氏醒来了。
其他人也各自回宫。
佟妃回到承乾宫后,对于方才发生的事还有些后怕,现在回想才发觉自己说错话了,皇上怕是会觉得她狠心,不想要密常在活着,只想去母留子,密常在生的又是阿哥,她的命是真好,皇上为了保她不要孩子,她又连生两个阿哥。
“娘娘,先吃东西吧,娘娘一晚上都没吃东西了。”雁冰把膳食摆上来后跟自家娘娘说道。
佟妃哪还有什么心思用膳,她真怕皇上觉得她狠毒,也好在当时还有德妃跟她站在一起,她也没说错啊,的确是皇嗣更重要,密常在只是一个汉人,死了就死了,只是没想到密常在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不一般。
“雁冰,你说皇上还会把密常在的孩子给本宫抚养吗?”
“娘娘,皇上的心思,奴婢猜不着。”
“是猜不着还是不敢说?”
“真猜不着,皇上对密常在不一般,有可能还是将孩子交给密常在亲自抚养。”
佟妃摘下鎏金镂空指甲套,过去膳桌前坐下,谁都看出来皇上对密常在不一般,皇上也没有应允她把孩子交给她抚养,只是说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她估计皇上是真的无心把孩子交给她抚养。
“娘娘,多少吃一点,这是参枣乌鸡汤,娘娘前几日月信刚过去,血气亏损,多喝点乌鸡汤补补血。”
佟妃叹口气,她前几日来月信了,来月信就意味着她没有怀孕,补血又有什么用,她喝了几口乌鸡汤就不想喝了,不过今日从白天等到晚上,原本她不想吃的,只是喝了几口汤后,她食欲上来了,又吃了不少,吃到八分饱才停下。
话已经说出口了,不能收回去,佟妃只能期盼着皇上别记在心里,她也没说错,至于孩子,她得再向密常在施压才行。
夜深了,佟妃用过膳后才歇下。
……
另一边的王秀花在两个多时辰后才醒来,醒来时还是觉得浑身无力,不过第一反应就是找孩子。
“念春,我的孩子呢?”
“小主,小小阿哥睡着了。”
“你把他抱过来给我。”
念春过去把小阿哥从小木床里抱出来,放在小主身边。
王秀花的脸贴着孩子的脸颊时,眼里有泪,她生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快死过去了,太医跟稳婆跟她说她再不用力,孩子会胎死腹中,她这才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把孩子生下来,生完后她自己就失去意识了,她还以为自己见不到孩子了。
她这么贴着孩子,这孩子还是闭着眼睛,完全没醒,小脸刚出来时还红通通的,有些皱巴,她问念春这孩子是阿哥还是格格。
“是阿哥呢。”念春欢喜道。
王秀花心里反而不是那么欢喜,阿哥的话,怕是有人要跟她抢孩子,她问念春皇上有没有说孩子交给谁抚养。
“皇上来看小主一眼后就走了,没说孩子给谁抚养,小主,你别想那么多,把身子养好再说,小主失了不少血,太医都说小主身子大为亏损,日后得好好静养一段时日才行。”
“额娘……”
两人正说话时,胤禑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念春怕他不知轻重压着小主哪里,赶忙拦住他,不让他爬上床。
“把小小阿哥放回去吧。”
把小婴儿放回到大床旁边的小木床后,王秀花才看向胤禑,问他为何这么晚还没睡。
“我睡不着,我想额娘陪我一起睡。”
“额娘刚生下弟弟,身子还没好,怕是不能陪胤禑一起睡,你跟红莹姐姐她们一起睡,你见过弟弟没有?”
“弟弟是什么?”
“那个就是弟弟。”王秀花把婴儿指给他看。
可是胤禑对婴儿没什么兴趣,只盯着她,“额娘,他们说额娘生病了,流了很多血,额娘会死吗?额娘以后还能陪我玩吗?”
“额娘不会死,额娘以后还会陪着胤禑玩,只不过这几日让额娘好好休养,等额娘病好了,额娘才能陪你玩,就像胤禑生病的时候也没有力气玩耍一样,额娘现在也没有力气。”
“那我把力气传给额娘行不行?”
听着胤禑稚嫩天真的话语,王秀花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那不行,必须是额娘自己长力气才行,外面还是黑的,胤禑先去睡觉好不好,睡醒后再过来找额娘。”
胤禑犹豫,不想走。
“去吧,先去睡觉,明早起来还可以见到额娘,额娘一直在这,不会不见的。”
“那额娘跟我拉钩。”
王秀花伸手跟胤禑拉钩,拉完钩后,她示意红莹把他带回他的房间歇息。
念春给她掖了掖被子,说道:“小主,你要吃点东西吗?膳房那边留了一些热食给小主。”
王秀花的确有点饿了,便让她们把膳食摆上来吧。
念春先把她搀扶起来,再在床上摆上小方桌,香彤跟慧心摆膳,摆好后一口一口地喂她,吃的还是清淡的膳食。
念春把几个时辰前的事跟她说一遍。
“皇上还是在乎小主的,让保住小主的命。”
“所以德妃跟佟妃是想要保住皇嗣?”
“是,只有恵妃帮小主说话。”
王秀花皱眉,她知道自己这胎生得比上一胎艰难,太医跟稳婆的神色当时都很凝重,不过他们没有在她面前问什么保大保小的问题,估计她的意愿也无关要紧,先去问了皇上,有皇上的令,他们才敢保她。
这女人在很多人眼里大概只是生育的工具,孩子更重要,绵延子嗣更重要,更别说还是皇嗣,王秀花不由觉得嘲讽,保住大人本是应该的,现在却倒过来要她感激他,这不是可笑嘛。
“小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该怎么办,小石子晓得小主难产后哭到眼睛都肿了。”念春一想到几个时辰前的凶险时,还是忍不住有些心惊,当时小主生下来后血都止不住,一盆一盆血水往外送。
“我没事了,让你们担心了。”
念春眼眶泛红,香彤两人也哽咽了。
“好啦,你们别哭了,你们一哭让我跟着情绪起伏,我这身子怕是更养不好。”
念春几人才赶紧停住眼泪。
王秀花醒了一会又觉得疲惫了,看一眼还在睡的孩子,眼皮耷拉,吃饱后有了困意。
“小主,你继续睡吧,天没亮,小小阿哥要是醒了还有乳母照顾呢,小主不用担心,奴婢跟香彤她们会轮着看好小小阿哥的。”
王秀花点点头,实在撑不住又睡过去了。
再醒来已经天亮,到辰时两刻了,一睁眼见到胤禑站在小木床前盯着婴儿看,伸手就逗婴儿,不到须臾,她就听到婴儿哭啼的声音,胤禑也吓一跳,把手缩回去。
乳母把孩子抱起来安抚,抱到一边去喂奶。
胤禑回过头,见到她醒了,又过来床边站着,惊呼道:“额娘,你终于醒了。”
红莹在一旁解释说小阿哥非要过来,她实在拦不住,没想到打扰到她歇息了。
“没事,小阿哥吃过早膳没有?”
红莹说吃过了。
“扶我起来坐着。”
红莹上前扶她起来,正好香彤把汤药端过来了,她失了那么多血,太医给她开了补血的产后药方,她喝了药后觉得身子好多了,只是下面还有些疼。
“额娘,你要乖乖喝药,喝药才能快快好起来。”
三岁的胤禑眼神担忧地看着她,她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额娘知道了,额娘会乖乖喝药的。”
“小主,荣妃娘娘过来了,要见小主。”慧心从外面进来禀报道。
王秀花示意她把荣妃请进来,跟着荣妃进来的还有钟粹宫的马贵人跟袁常在。
“胤禑,叫人。”
“见过荣妃娘娘,贵人娘娘,还有常在娘娘。”
荣妃笑道:“十五阿哥真乖,妹妹真是有福气,有十五阿哥这么乖的孩子,又生下小阿哥,怎么样,今日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只是有些许无力,其它的挺好的。”
香彤等人已经把绣墩摆在床边,荣妃她们坐下,胤禑被红莹带离。
“你才刚生完第一天,虚弱无力是正常的,太医呢,太医来看过没有?”
“还没有,嫔妾才刚醒。”
荣妃立即让人去请太医,随后看向她,继续说道:“妹妹这一胎生得艰难,好在妹妹福大命大,母子平安,皇上昨日过来守着妹妹生产一事,妹妹可知道了?皇上在意妹妹,不然也不会过来守着妹妹生产,看到妹妹无碍后,皇上才离开的。”
“嫔妾身边的奴才告诉嫔妾了。”
“宫里没几个小主有这种殊荣,皇上昨日守了好几个时辰,妹妹真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
王秀花只是笑了笑,没有附和也没有反驳。
“钟粹宫能有妹妹这样得宠的人真是一大幸事,妹妹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养,把月子坐好,小阿哥那边已经分了三个乳母照顾,妹妹不用担心,本宫还让人重新收拾出两间厢房,到时候两个阿哥一人一间,住到六岁再搬到阿哥所,离妹妹近些,妹妹也能放心一些,这间房还是有些狭小,委屈妹妹了。”
“没有,这间房有两间耳房,已经很宽敞了,娘娘已经很厚待嫔妾了。”
“你有两个阿哥,阿哥身边的奴才也多,肯定不够住,反正另外两间房就让妹妹来分配,妹妹安心在钟粹宫住下。”
“多谢娘娘。”
荣妃拍了拍她的手背,笑得很和善。
王秀花知道她得宠,又住在钟粹宫,于荣妃而言是好事,钟粹宫总要有人得宠才不会被皇上遗忘,荣妃身居高位,又协理六宫,她怕是更想要权力甚过恩宠,在她再生下阿哥后又赶紧额外给她两间厢房安抚她,不想让她到别的地方住,毕竟她这里人多,跟皇上请求挪宫的话,皇上有可能会应允。
太医过来给她把脉,说是只要没有恶露,没有再出血就没有性命之忧,她的脉象还是有些虚浮,需要好好静养。
荣妃她们在她这屋坐一会儿就离开了。
这一日还是有不少人过来请安慰问,包括佟妃惠妃她们,王秀花都应付过后一日就这样过去了,皇上没有过来,亦没有交代孩子给谁抚养,反正先养在她这。
她生完第十天,还是在坐月子,不过能下床走路了,也能抱孩子了,佟妃过来时,她正看着乳母给孩子喂奶,见佟妃过来,她让乳母把孩子抱去左耳房。
“妹妹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
“小阿哥呢?让本宫看看小阿哥。”
“乳母给他喂奶呢。”
“本宫过去看看,在哪呢?”
王秀花让香彤领她过去,过一会儿,佟妃抱着孩子出来。
“这孩子真的可爱,妹妹,这孩子真的跟本宫有缘,他方才紧紧抓着本宫的手。”
佟妃的意思,她也明白,就是想要她的孩子。
“是啊,孩子跟娘娘有缘。”
“本宫来抚养这个孩子,你觉得怎么样?”
“那娘娘得去问皇上了,嫔妾没有权利决定孩子给谁抚养。”
“那你呢?你应不应允?”
“嫔妾当然也想抚养自己的孩子,只是嫔妾出身低微,远没有娘娘身份高贵,嫔妾没有资格去要求什么。”
佟妃抱着孩子,她是看出来了,这密常在也想要抚养这个孩子,不过密常在说得对,她没有资格去要求什么,一切都要看皇上的意思。
佟妃在密常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后才离开。
当天晚上,皇上翻她牌子,佟妃终于有机会再说起孩子的事。
“皇上,密常在愿意把孩子交给臣妾抚养,臣妾也觉得那孩子跟臣妾有缘,皇上,不如你将小阿哥记在臣妾名下吧,臣妾定会视如己出的。”
“她亲口跟你说的?”
“是,密常在觉得自己身份卑微,不配抚养小阿哥。”
康熙盯着佟妃,抓着她的手,心里清楚她在说谎,王氏才不会觉得自己身份卑微低贱,不配抚养孩子,她只会觉得她的孩子只能是她自己养,更何况这孩子是她拼了命才生出来的。
“皇上……”
“朕知道了。”
佟妃还是没得到皇上的应允,她都说密常在愿意把孩子交给她抚养了,皇上还是没应允,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她还想说什么时,皇上已经覆身上来,她又陷入情.欲当中,迷迷蒙蒙中忘记她要说什么。
……
过了两个月,王秀花终于算是坐完月子,慢慢痊愈了,只是心里还总悬着,皇上那边迟迟没有给孩子赐名,也没有明确下旨让孩子记在谁的名下,就这样一直拖着,除了那些人说皇上在她生产的时候在外面守了她几个时辰,除此之外,她坐月子这段日子都没有见过他。
这两个月,为了让伤口早点好,她吃得清淡。
今日在小石子问她想吃什么时,她忍不住说要吃点重口的。
“重口的?小主要吃辣吗?”
“对,你让他们往里头放些辣椒。”
小石子犹豫不决,看向念春,眼神询问。
念春笑道:“小主馋很久了,小主已经没有恶露了,可以吃点辣,小石子,你让膳房的人一两道菜弄成辣口的,剩下的还是跟往常一样。”
“全都放辣椒。”
“去吧,听我的,别听小主的。”
小石子生怕自家小主为难他,赶紧转身出去了。
“小主,尝尝味道就好,不能全部吃重口的,小主还在喝药,还是要忌口,小主才刚康复,不能任性乱来。”
“念春,你怎么跟老妈子一样唠叨,就喜欢管着我,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奴婢也是为了小主好,小主就听奴婢的,奴婢又不会害你。”
王秀花轻哼一声。
念春笑得很开心,晓得自家小主不是真的跟她生气,在小主这就是自在随意不少,她不怕小主生气,她用剪子剪剪屋子里的花,这些花是内务府五天前送过来的,有些花枝已经凋零,她把枯萎的花朵剪掉。
“小主,你要不吃些杏子吧,刚送过来的。”
“不吃,太酸了,吃不下。”
生完孩子后,她又不想吃酸的了,虽然那盘杏子看上去很饱满有汁,但她吃过一个觉得酸就不想再吃。
“香彤,慧心,你们想吃就吃啊,这杏子应该不能放太久。”
念春一边剪花一边看过来,眼里含着笑意,小主在这些吃食上从不会吝啬,她们这些奴才跟着小主什么都能吃到,哪怕是难得的荔枝,她们也能吃到一些。
现在内务府那帮人都巴着小主,好东西都往这送,上头那些娘娘有的东西,小主也有。
“啊啊啊……”
小小阿哥醒了,开始嚎哭,香彤过去抱小小阿哥。
“许是饿了,抱去给乳母喂奶吧。”王秀花淡淡吩咐道。
外头有人敲门。
“谁?”
“奴才是宗人府的高公公。”
宗人府?宗人府是管着皇家宗室事务的地方,也是记录皇家宗族名册的地方,包括阿哥的名字封号等,这是要来宣旨了,等了两个月,终于还是来了吗?
香彤去开门,把外头的人迎进来。
“常在小主,奴才来宣旨的。”
王秀花看着他手里的圣旨,心里一紧,然后带着人跪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密常在王氏柔明淑贤,恭顺德良,诞子有功,即今日起,升王氏为密贵人,钦哉。”
“谢主隆恩。”
王秀花双手接过圣旨。
“贵人,还有一道圣旨,密贵人王氏第二子,生于三十四年七月十三日,乃朕之第十六子,即今日起,赐名胤禄,记在惠妃名下,由惠妃抚养,钦哉。”
王秀花愣住了,盯着高公公。
“贵人,该谢主隆恩,接旨了。”
王秀花不想接第二道圣旨,只是她不得不接,她只好再次双手接过,说了一句谢主隆恩。
念春已经上前给高公公等人赏银。
“恭喜贵人,贺喜贵人,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奴才先退下了。”高公公接过赏银后笑道,这密贵人进宫一年多就从常在升为贵人了,他这个奴才也得捧着贵人一点,语气恭敬。
“公公慢走。”
“是,那奴才退下了。”
高公公领着人离开,出去后才掂了掂银两,五两银子,不算多也不算少,他满意地笑了笑。
第62章
“小主……”念春见自家小主还没起来,想把小主搀起来。
王秀花是真没想到皇上这么狠心,让她养了两个月就把她的孩子交给别人抚养,记在别人名下,明明他可以把孩子给她亲自抚养的,他好狠的心,这是为了惩罚折磨她嘛,他拥有至高无上的皇权,可以以权压人,她一个弱女子无力反抗,她意识到自己有多渺小无力,不堪一击,她甚至没有还击的能力,连困兽都不如,困兽至少有搏斗,给人造成威胁的本事,她什么都不是,她没有资格去索要什么,要求什么,他给她的确是他仁慈宽容,她不该心存妄想,妄想自己可以对抗他对抗皇权,她理应顺从他,而不是忤逆,她不该跟他争吵,他是皇帝,他握有生杀大权,更何况只是把她的孩子交给别人抚养而已。
他一句话,一道圣旨就可以把她打入地狱。
王秀花苦涩无力地跪在地上,手里紧紧地握着那两道圣旨。
“小主……”
王秀花终于站起来,眼泪没有流下来,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是贵人了,你们不是该恭喜你家小主晋升为贵人了吗?”
念春他们本来是该恭喜的,但是见自家小主神情悲恸凄然,他们也就不敢恭喜了,听到小主这么说,赶忙跪下来道喜。
“起来吧,我过去看看十六阿哥。”
王秀花抱着胤禄,他喝完奶,正很有精神地看着她,来这世间两个月,他的目光仍然对外界,对周旁的人充满好奇。
其他人过来,也不敢出声打扰。
……
“什么,密常在封为贵人了,孩子记在惠妃名下?”
佟妃看向来传信的小坤子,感到不可置信,她多次跟皇上说她想要抚养密常在的孩子,皇上却把孩子给惠妃抚养,就因为惠妃那日想要保住密常在的命吗?而且皇上就这么轻易升密常在为贵人,密常在进宫还不到两年。
“知道了,你下去吧。”
佟妃让小坤子下去,她揉了揉自己太阳穴的位置。
“娘娘……”
“本宫没有孩子,惠妃且不说有大阿哥,八阿哥也曾被她抚养,皇上不把孩子给本宫,反倒给惠妃,皇上到底在顾忌什么?”
雁冰见自家娘娘激动到胸膛起伏,甚至还轻拍一下红漆炕几,她连忙倒杯热茶给娘娘顺顺气,“娘娘,皇上许是想娘娘还年轻,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才把孩子记在惠妃名下,惠妃毕竟年长,不可能再有生育。”
宫里荣妃最年长,而惠妃次之,荣妃三十七岁,而惠妃已经三十六岁,的确不可能再有生育,而她才十八岁,皇上是出于这个考量吗?可密常在,应是密贵人得宠,皇上对密贵人心思不一般,密贵人的孩子交给惠妃抚养,密贵人被拉拢,等于是助长惠妃在宫中的势力。
可圣旨都下了,事成定局,她也做不了什么,佟妃心想,若是密贵人被惠妃拉拢,最着急的人应是荣妃才对,毕竟密贵人住在钟粹宫,她先等着看戏好了。
……
另一边的延禧宫,惠妃也听闻皇上下旨将密贵人的孩子记在她名下,交给她抚养,她忍不住笑了笑,喝了一口刚泡好的君山银针。
“娘娘,既然这十六阿哥记在娘娘名下,交由娘娘抚养,我们何时去把孩子抱过来,十六阿哥也已经有两个月大了。”芸月给惠妃揉按肩膀,轻声道。
“急什么,先让孩子再在密贵人那待几天,我们这么快过去要孩子显得我们不近人情,好歹给几天给密贵人缓缓,让密贵人跟十六阿哥多相处几天,不能剥夺密贵人的舐犊之情。”
“那密贵人往后要唯娘娘马首是瞻。”
惠妃勾勾嘴角,说道:“不管怎么样,孩子在我们手上,密贵人对本宫少不得要恭敬一些,目前本宫还不需要她做什么,只是本宫也不想她被别人拉拢,总有用到她的时候。”
“是,娘娘深谋远虑。”
惠妃又自己亲手剥了一颗荔枝,如今已经到了九月,这荔枝也快过季了,想要再吃只能等明年了。
“娘娘要是想吃荔枝,再让内务府那些人送过来。”
“算了,这荔枝偏寒,本宫吃一些就够了。”
三天过后,惠妃便差一个小太监过去问密贵人十六阿哥何时送到延禧宫,她已经给十六阿哥找好伺候的奴才,有八个之多。
当天午时过后,密贵人便让人把十六阿哥送过来,跟着十六阿哥过来的人还有四个奴才,三个乳母还有一个宫女,说是十六阿哥这两个月已经对这几个人熟悉了,让他们继续跟着伺候十六阿哥。
惠妃把人收下了,让他们继续伺候十六阿哥,又往十六阿哥身边额外添了四个奴才。
再过后一个月,密贵人把孩子送过来后没有来看过孩子,到了十月初,惠妃听闻密贵人把绿头牌挂上去了。
惠妃抱着十六阿哥,这孩子是足月生的,又精心养了几个月,慢慢长开了。
“娘娘,这孩子长得很可爱。”芸月摸了摸小阿哥的脸颊,一摸他,他就咧嘴笑了。
“可不是嘛,本宫瞧着跟八阿哥有点像。”
“是有点像。”
惠妃抱着十六阿哥,问王庶妃的身子好些没有。
“已经痊愈了,绿头牌挂上去了。”芸月回道。
惠妃嗯了一声,对王庶妃一病病了大半年的弱身子骨有些不满,这王氏真不中用,不过因真的是生病,她也把不满压下,她这一病病这么久,跟密贵人生完后几乎是前后脚把绿头牌挂上去,不知道这两人是谁更快被翻牌子,想来是密贵人,王氏怕是被皇上忘了,当初王氏小产后,皇上连让奴才过来简单慰问一句,都没有亲自前来探望,说明皇上对王氏不是特别在意。
这后宫小主长得好看的人不在少数,单凭容貌,远不能长久地留住皇上的心,因为容颜会老,旧人比不过新人姿色俏丽,今年刚进宫的几位新人也正轮流侍寝,皇上这阵子没有偏宠谁,雨露均沾。
到了傍晚,惠妃知道皇上翻了密贵人的牌子后也不意外,王氏终究是比不过密贵人,这才挂牌第一天,皇上就翻了密贵人的牌子,由此可见,密贵人想要失宠恐怕还要等很久。
……
王秀花其实把绿头牌挂上去之前,就让小石子给敬事房的邓公公等人一些银两,算是贿赂,好让他们把绿头牌呈上去给皇上翻牌时在一旁提上一句,她生完三个月才把绿头牌挂上去算是不早不晚,总要养好身子才侍寝。
皇上下旨把孩子记在惠妃名下后,她也没有吵闹,就这样接受了,在惠妃让人过来问孩子何时送到延禧宫时,她当日就把孩子送过去了,也一直没去看过,只好好养着胤禑。
沐浴过后,她躺在龙榻上,等着皇上前来,听到那青缎靴子哒哒的声音后,她才偏过头,见他已经穿着淡薄的寝衣,过来坐在床边,由宫女脱去靴子,又把透光的床纱从金钩上放下来。
他看着她时,她也看着他。
“皇上,臣妾今日抹了百合香露,你得凑近些才能闻得到。”
等人俯下身时,王秀花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很快跟他唇.舌相交,她显得有些急切,很快把他身上仅有的寝衣脱掉,手抚过他全身,一遍遍地承受他的撞击。
床帐外面的烛火在慢慢燃烧,用特制的灯罩罩着才不会随着风而四处摇曳甚至被风吹灭,烛下的铜制烛台已经累积了一些烛泪,那烛泪流下时仿佛有声音。
寝殿内的两个人都出了一些汗,只是他们都无暇顾及,更不在意,汗水也交融在一起,仿佛烈火烧过一般,只剩下炙热。
事后,两人清洗过后重新躺回到龙榻上。
康熙是意外王氏今晚的顺从还有热情,他以为她会过来质问他痛斥他,结果她没有,所以他先问了。
“你不怨朕吗?”
“为何要怨皇上?”
“朕把胤禄交给别人抚养。”
“不怨,臣妾知道皇上是为了胤禄好,臣妾毕竟出身卑微,胤禄被臣妾抚养,往后怕是容易被人欺负,惠妃入宫多年,受人敬重,地位尊贵,又有纳兰家族背后撑腰,于胤禄而言是好事,臣妾也不想胤禄被人轻视,他记在惠妃名下其实是一件好事,况且同在后宫,惠妃为人又宽和仁厚,臣妾想过去看胤禄也不会被阻拦,胤禑年纪又小,两个孩子在臣妾身边,臣妾怕是也照顾不过来,皇上对胤禄着想,也为臣妾着想,臣妾为何要怨皇上,当初是臣妾一时没想明白,脑子没转过弯,错怪了皇上,还请皇上别怪罪臣妾的无知与无礼。”
“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臣妾当真是这么想的,臣妾进宫后总有一些风言风语,臣妾自知臣妾出身不好,只是一个汉人,若不是有皇上的宠爱,臣妾在宫里必定受人欺凌轻视,臣妾不想胤禄被轻视,所以记在惠妃名下对胤禄好,他一个阿哥能有一个身份尊贵的额娘是好事。”
康熙盯着王氏,有些分不清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你……当真不怨朕?”
“臣妾当然怨皇上,臣妾难产,好不容易生下孩子,可是皇上可来看过臣妾一次?足足三个月,皇上都没来一次,这后宫都在传臣妾要失宠了,皇上朝务当真忙到都没空过来看臣妾一眼吗?臣妾巴巴地等着皇上,可是一日又一日,皇上都没有过来,等到臣妾的心都凉了,生子之痛,皇上连问都不问一句,臣妾岂能不怨皇上?你当真是铁石心肠,若是臣妾那日真的死了,皇上会为臣妾掉一滴眼泪吗?”
“你要跟朕争吵,朕怕你见着朕情绪激动,反而对你不好,才没有去看你,朕以为你不盼着朕过去,心里厌烦朕。”
“争吵归争吵,两个人相处哪有不吵的,不能吵一次就永世不能见面,其实是臣妾不对,臣妾口不择言,冲撞了皇上,但皇上因此小半年没来看臣妾,会不会太小气了一些,都说男人肚子里能撑船,皇上也是男人,你不应跟臣妾计较才是,臣妾要是不挂牌子,皇上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见臣妾,臣妾说你小气,没说错吧?”
康熙搂着王氏的腰,笑着应了一句:“是,朕该去看你的,是朕小气。”
“本来就是你小气,臣妾还听说皇上在孩子跟臣妾之间选了臣妾,臣妾谢谢皇上留住臣妾的命,臣妾明白皇上的心意,皇上是真的待臣妾很好,臣妾以后再也不会质疑皇上对臣妾的好。”
康熙听到她啜泣的声音,她还亲了亲他下巴,往他怀里钻了钻,脸贴在他脖颈处,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脖子上。
“你知道就好。”
“臣妾知道了,皇上,是不是该歇了?还是你想再来一次?不过臣妾隔了大半年才重新侍寝,刚才这腰感觉快要断了,你还是别折腾臣妾了,得循序渐进,我们还是早点歇息吧。”
“嗯,睡吧。”
夜深后,两个人阖眼,心思各异。
她到后半夜才真正睡着,即便是躺在这个人怀里,他的手臂贴着她,明明是温热的触感,让她觉得冰凉,甚至恶心,他的触碰令人恶心,可是她不得不陪着演戏,赔着笑脸,往后才有安生的日子,他给她上了一课,惹怒一个位高权重的帝王没有好下场,正如这次他轻易地把她的孩子交给别人一样,她没有说不的权利。
……
王秀花侍寝过后第三天才过去延禧宫,求见惠妃。
惠妃客气地接待她,也让人把胤禄抱出来让她看看,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妹妹,你放心吧,本宫肯定好好照顾十六阿哥,你看他长得白白胖胖的,他可能吃了,乳母都说他每日要喝好几次奶,有胤禄在,本宫都觉得这宫里的日子都过得快一些,不再无聊乏闷。”
“娘娘宅心仁厚,有娘娘照顾胤禄,嫔妾当然放心。”
“你看他是不是长胖一些?”
“是,长胖了。”王秀花只摸了摸胤禄的脸颊,冲着他笑了笑,才一个多月,胤禄看她的眼神中又充满陌生感,她有些心酸,但面上还是笑着。
“所以妹妹什么都不用担心,本宫不会让小阿哥出任何事情的,而且慧心在小阿哥身边也照顾得很好,你看他会冲着人笑了,妹妹,你难得来一次,抱一抱小阿哥吧,快把小阿哥给密贵人。”惠妃吩咐道。
孩子移到她怀里,王秀花抱了抱,这孩子的确抱上去重了一些,小孩子在一岁之前长得很快。
胤禄许是见到她晃动的耳坠,小手往上一抓,抓住她的耳坠。
慧心在一旁瞧着赶忙把胤禄的小手扯开,免得顺着扯伤小主的耳朵。
王秀花笑道:“好久没有抱他了,倒是忘了小孩子的手会随便乱抓,下次过来看他不敢戴饰物了。”
“是啊,小阿哥这小手经常乱抓东西,前几日还扯到本宫头发呢,妹妹还是小心一些。”
“嫔妾知道了,下回谨记。”
王秀花也没在惠妃待很久,大概一刻钟后就离开了,只是简单抱一下胤禄。
她一走,惠妃让人把小阿哥抱下去喂奶。
屋内只剩下自己人时,惠妃勾勾嘴角,密贵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待了一会,是怕被她看出来她对小阿哥很想念很重视嘛,故意表现得云淡风轻,方才也只是简单抱了一下胤禄。
“娘娘,密贵人看上去不想小阿哥,一个月才来一次,又那么快走了,连小阿哥的手会乱抓东西都忘了。”芸月说道。
惠妃轻笑,“你是没看出来,她是故意的,怕本宫看出来她有多珍视这个孩子,越是淡定,说明她越在意,密贵人也不是愚笨之人,皇上已经下旨,不可再更改,她只能表现得不在意这个孩子,这样别人才不会拿孩子拿捏她,她是不想被人拿捏,而不是不想小阿哥,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想。”
“娘娘说的是,是奴婢愚笨了。”
“皇上还没翻王氏的牌子?”
“没有。”
惠妃轻轻吐出一句真是没用的话,她就说王氏若是隔了很久不侍寝,皇上就想不起来她,今年宫中又入新人,哪有她的位置。
“先晾着她吧,她自己无用,也不要怪本宫不帮她。”
“娘娘说的是,左右我们延禧宫还有一个余答应正得宠呢。”
余答应便是刚进宫的新人之一,被分到延禧宫,应是说当初是她把余答应挑进延禧宫的,就因为余答应在这批新人里面长相还算可以,她想要延禧宫一直恩宠不断,自然得挑容貌出众的新人,惠妃觉得身子乏了,让芸月搀她进屋歇息。
“娘娘是昨夜照顾小阿哥累的。”
“小阿哥才几个月大,得精心照顾,若是小阿哥在本宫中一两个月就出事,皇上要怎么想本宫,反正这阵子还是得养得仔细一些,你也叮嘱那些乳母,一定要好好看护小阿哥,不能出什么意外。”
芸月点头应是。
既然小阿哥要当她拿捏密贵人的把柄,他就不能有事,惠妃坐到床上,让人把她头上的发簪都拆了,她才躺下去和衣而睡。
……
密贵人这阵子又重新得宠,隔三差五侍寝,是后宫侍寝最多的小主,连新进宫的新人都不及她得宠,后宫之人大多艳羡,同时也生出几分嫉妒。
林常在是其中之一,她知道密贵人只是一汉人女子后更是对她的得宠而不屑一顾,觉得皇上只是一时被密贵人迷惑住,她过去御花园时见到密贵人正陪着十五阿哥在玩,她就忍不住走过去,她出身比密贵人尊贵,不过密贵人从常在变为贵人,她不想落人话柄,只能老实先行礼。
“起来吧。”
“姐姐气色不错。”
“我今日抹了脂粉,可能才看起来不错吧。”
林常在对密贵人本就不满,觉得她霸占了皇上,哪怕密贵人位份比她高,她也觉得密贵人远没有她尊贵,今日恰巧碰到,她忍不住说道:“姐姐为何只带十五阿哥出来玩,为何不见十六阿哥?”
“十六阿哥在惠妃娘娘那里,要不常在帮我把十六阿哥带过来?”
林常在就是知道十六阿哥在惠妃那里才故意这么说的,故意挑起密贵人的伤心事,不过被密贵人这么一反问,她语塞了片刻才说道:“妹妹又不是十六阿哥的亲生额娘,哪能将十六阿哥从惠妃娘娘那随意带过来,但姐姐是十六阿哥的亲额娘,带十六阿哥来御花园应是很轻松的事情。”
“十六阿哥既然记在惠妃娘娘名下,那惠妃娘娘才是十六阿哥的额娘,常在往后不要再说错了,被惠妃娘娘听到,怕是会被责罚。”
“可你是生下十六阿哥的人,你忍心十六阿哥叫别人为额娘吗?”
“常在想说什么?我听不懂常在的意思。”
林常在怂恿道:“妹妹觉得姐姐可以去把孩子要回来。”
林常在觉得密贵人去要孩子不仅会惹怒惠妃,也会惹怒皇上,这样一来,她就不会再得宠了。
“那常在有什么妙计,皇上已经下旨了,我要怎么样才能让皇上撤回旨意呢?”
“你直接去求皇上撤回就好了,姐姐这么得宠,皇上肯定会听姐姐的话的。”
“妹妹的妙计当真是妙计啊。”
林常在似乎没听懂别人的暗讽,继续说道:“姐姐这么得宠,跟皇上求情,皇上肯定会怜悯姐姐,这样一来,姐姐就可以有两个孩子伴在身边了,十五阿哥跟十六阿哥也不用分离。”
王秀花只是静静地看着林常在,等她说完后,她说了一句她知道了,然后继续陪胤禑玩,不再理会林常在。
林常在觉得她说动密贵人了,心里正高兴,等着密贵人去求皇上撤回圣旨,正所谓君无戏言,她让皇上撤回圣旨必定惹皇上不快,再之后密贵人便会失宠,只要密贵人失宠,这后宫其他人侍寝的机会就会变多。
她主动过去陪十五阿哥玩一会才离开。
王秀花没把林常在的话放在心上,只觉得林常在这人大概是见不得她好。
过几日,她听说胤禄生病了,她才过去一趟延禧宫,胤禄有些发烧,几个月大的孩子体弱,生病在所难免,惠妃说已经请太医看过了,给胤禄针灸过,也给胤禄摸了一些清凉的药膏祛热。
“妹妹不用担心,胤禄一定会没事的,本宫已经让人日夜照看胤禄,烧退了之后就没事了。”
“嫔妾晓得,小孩子生病是常有的事,胤禑小时候也常生病。”
“反正本宫不会让胤禄出事的,妹妹放心,本宫将胤禄视如己出,他若是出什么事,也是在剜本宫的心,本宫这几日会守着他。”
“娘娘身子更要紧,让奴才们守着就行。”
“没事,本宫只是做本宫该做的。”
两人谈话间,外头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过一会儿就见到皇上过来,他穿着一件蓝江绸单袍,十月的京城有些凉意,不似八九月那般炎热,所以皇上多穿了一件石青色刻丝祥云纹的褂子。
“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众人一叠声行礼。
康熙淡淡道:“免了,朕听说胤禄病了,朕过来看看。”
“把小阿哥抱过来给皇上看看。”
慧心将小阿哥抱到皇上面前。
康熙见到胤禄双颊热得发红,一摸额头也有些烫,他倒是不哭闹,只不过能看出来他不舒服,人蔫蔫的,他瞥了一眼王氏,王氏有些担心,但又没有那么担心,他问太医来看过没有,为何会生病。
惠妃说小阿哥就是一睡醒有些着凉,身子有些烫,她立即让人去请太医了,太医也来看过了,因小阿哥年纪小,还不能喝药,只能给他针灸,抹些清凉祛热药膏给他散热。
“朕把孩子交给爱妃,你得照顾好他,怎么会让他着凉。”
皇上这话里有些责备,惠妃立即下跪,“皇上,臣妾有在好好照顾小阿哥,只是小孩子体弱,这阵子又在换季,夜里阴冷,小阿哥这才有些着凉,臣妾没有故意让小阿哥着凉,还请皇上明鉴。”
“既然夜里阴冷就该给他穿多点衣服,别让小阿哥冷到,下一次朕不希望再听到小阿哥着凉这几个字。”
“臣妾知道了,臣妾一定会让小阿哥穿得暖暖的,不会再让小阿哥冷到。”
“起来吧。”
惠妃这才站起来。
王秀花在一旁看着,为惠妃说话:“皇上,胤禄生病,惠妃娘娘也很担心,终归是胤禄身子弱,这才会着凉,跟别人无关,皇上别生气,等胤禄烧退了就没事了,你让乳母抱下去歇息吧,这孩子有些困了。”
康熙这才把孩子交给奴才,让他们抱下去,让他们把小阿哥哄睡,让小阿哥好好睡一觉。
“娘娘,嫔妾也不住在这里久留了,胤禄有什么事,娘娘差人过来告诉嫔妾一声,嫔妾先告退了。”
“妹妹请放心,胤禄若是好了,本宫一定差人告诉妹妹一声,省得妹妹担心。”
“朕跟你一起出去吧。”
惠妃看着皇上跟密贵人一同离开。
“皇上他方才不分青红皂白责备娘娘,未免太过苛责娘娘了吧,娘娘自从小阿哥生病后就没睡好觉,夜里还会守着小阿哥,娘娘尽心尽责,皇上怎么一上来就说娘娘。”芸月为自家娘娘抱不平。
“皇上那是说给密贵人听的,不是说给本宫听的。”
惠妃没想到皇上如此在意密贵人,不惜指责她来让密贵人放心,那是做戏给密贵人看,显示他的担心与不偏颇,这小阿哥是不容有事,现在有事,皇上就会怪到她头上,不过她发现皇上的确对密贵人的孩子有几分重视,这才病了一天,皇上就过来了,其实也算是好事,皇上来延禧宫的次数多了,延禧宫也就在六宫中突显出来,她在宫中地位也能随之水涨船高。
“娘娘,万一小阿哥真的有事,皇上岂不是会责怪娘娘?”
“所以得小心些,这世间哪能什么好处都占去,哪能两头都占便宜,有舍有得,小阿哥目前就是不能出事。”
惠妃坐在铺炕上,看了看放在炕几上的绿釉剔花牡丹纹细颈花瓶,见里头插着的花不合她意,她重新摆弄一二,边摆弄边说道:“你去把慧心叫过来。”
慧心过来时垂着头,小声问道:“娘娘,你找奴婢?”
“慧心,你可知错?”
“奴婢……不知娘娘所言何事。”
“跪下!”
慧心扑通一声跪下。
“小阿哥着凉,你身为小阿哥的贴身宫女,前夜也是你照看小阿哥,小阿哥却突然生病,你敢说你没有错吗?你前夜是不是躲懒睡着了,才让小阿哥着凉?”
“奴婢没有,奴婢前夜一直守着小阿哥。”
“你既然守着小阿哥,为何小阿哥还会着凉,本宫在皇上面前替你们这帮奴才担着罪名,没有供出你们,不然皇上要是知道是你们这帮奴才照顾小阿哥不尽心,早就把你们处死了,哪能容你在这里狡辩。”
“奴婢没有,奴婢夜里有在尽心照顾小阿哥,还请娘娘明鉴。”
“还在狡辩,芸月,给本宫掌嘴十下,让小阿哥受这么大的苦,你们这帮奴才罪不可赦。”
芸月上前,抬起慧心的下巴,随即抬手对着慧心的脸就是十巴掌,左右脸都打了,每一个巴掌都用了力气,直接将慧心双颊打得红肿。
“你认不认错?”
“奴婢知错,还请娘娘饶过奴婢一回。”
“知错就好,本宫有没有错怪你?”
“没有,是奴婢前晚没有照顾好小阿哥,让小阿哥着凉发病,是奴婢的错,娘娘没有错怪奴婢。”
惠妃这才满意地勾勾嘴角,“你犯下这么大的错误,你知不知道本宫可以处死你的。”
“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娘娘别杀奴婢。”
“本宫若是不杀你,你会记得本宫的好吗?”
“奴婢会记得,奴婢永生铭记娘娘的大恩大德。”
“慧心,你这个名字不好,跟本宫冲撞了,你既然到了延禧宫,就随延禧宫宫女的翠字吧,叫翠心,本宫以后唤你翠心,本宫说的话,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
“你若是敢背叛本宫,本宫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奴婢永远不背叛娘娘,奴婢从此以后就是娘娘的人。”
“是个聪明人,本宫喜欢跟聪明人说话,你的主子是密贵人还是本宫?”
“是娘娘,奴婢的主子是娘娘,奴婢只有一个主子。”
惠妃嘴角的笑意浓了一些,吩咐芸月让她拿最好的消肿红花油给翠心。
“谢娘娘恩典。”
过一会儿,芸月才回来。
“娘娘,翠心会真的成为我们的人吗?她是密贵人放到我们身边的。”
“盯着她,让她还有没有跟密贵人身边的奴才有接触,有没有偷偷给密贵人通风报信,她若是敢背叛本宫,本宫定要她生不如死。”
“奴婢晓得了,奴婢让小海子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惠妃将花瓶里的花枝重新摆弄好后才停手,让芸月记得每天都要请太医给小阿哥看病,小阿哥那边每隔两个时辰都要查看他的病况,交代下去后,惠妃不放心,还是亲自过去看看胤禄。
……
王秀花只来看过一次,之后就没有过来延禧宫了,过了五天后,惠妃派人过来说胤禄的烧已经退了,已经没有大碍,她让小石子送了一些胤禑先前穿过的旧衣过来给胤禄穿,也送了几匹好的料子给惠妃。
眨眼间到了十二月初,昨夜下了一场雨,气温骤降,紫禁城冷风萧瑟,直叫人发冷,她这屋内也开始燃起炭火。
“小主,你看奴婢绣的荷包。”香彤把她绣的荷包凑过来给她看。
“很好看,这绣工越发精湛了。”
“奴婢绣给小阿哥的,小阿哥前天嚷嚷着要荷包,说谁腰间都挂着荷包,他也想要。”
“去哪看到谁的腰间挂着荷包了,他一个三岁的孩子要荷包有什么用?”
“许是见着皇上腰间挂着荷包了吧,荷包自然是用来放银两的,到时候过年,小阿哥得了赏银,正好可以放里面。”
王秀花笑了笑,皇上如今是较之前常来她这边,白天一个月有两次吧,也就能跟胤禑多相处一会,说到荷包,这眼看着要过年了,她也给皇上绣个荷包吧。
“他想要什么,你们都给他,小心纵坏他。”
“小主,小阿哥才几岁,不会的,小阿哥可懂事了,奴婢前几天手有点冷,小阿哥都想把他的手套给奴婢呢。”香彤说起胤禑的时候尽是夸赞。
王秀花笑着看香彤,把她绣的荷包再细看一遍,送给皇上的荷包上面的图案还要绣得更繁复一些,她寻思着绣几条龙在上面,她想着要怎么绣,她们在屋内做针线活,也能听到胤禑在后院里传来的笑声,小孩子精力很好,这么冷的天,他也想在外面玩,她也由着他,胤禑也三岁多了,小孩子养在温室里身子更不会好,反正他穿得够多,不会冷到就好,拘着他,他又会大吵大闹,正是好玩的年纪,根本拘不了,他是恨不得天天往外跑,她还听到袁常在的声音,估计是袁常在陪着他一起玩。
比起胤禑,她担心的是胤禄,不过胤禄上个月病好了,毕竟是养在惠妃身边,她这个生母频频过去看他的话,显得她“越俎代庖”,毕竟惠妃才是胤禄名义上的额娘,于是她过去看胤禄的次数减少,一个月顶多两次,有时候二十几天才过去一次,她也不想让惠妃多心,从目前来看的话,惠妃对胤禄还是正常的,也在用心照顾,在惠妃那也生病过一次,她只能暂且先放心让惠妃照顾。
她的孩子,她还是会想办法要回来,只不过不是现在。
第63章
胤禑笑着跑回房间,让袁常在别追他,王秀花看着他们几人玩闹,怕胤禑在屋内跑会不小心撞到炭盆,她让他们到外面玩,胤禑又笑着跑出去,红莹他们跟着出去。
袁常在留下来,跟她笑着说胤禑太能跑了。
“姐姐陪他玩了快一个上午了,姐姐真有耐心,我都不一定有这个耐心陪他玩,快坐下来暖暖身子吧,让他们在外面玩就好。”
“有十五阿哥在,我觉得这日子过得有趣多了,而不是每日只能在房间内闷着。”
“就怕姐姐会嫌他烦,我都觉得他烦。”
袁常在嗔她一眼,说道:“哪有这样说自己孩子的,你都不知道我都有多羡慕你有十五阿哥,有一个孩子伴在身边是多幸福的事情,妹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十五阿哥多可爱,一点都不烦人,连荣妃都说十五阿哥可爱。”
王秀花淡淡地笑了,说她也会有孩子的,其实袁常在也还年轻,才二十四岁,比她还小两岁,不过十五岁进宫,入宫九年,真论起年纪来应该是她叫她姐姐才是。
胤禑又跑进来,非要拉着袁常在到外面玩,袁常在很快被他拉出去。
王秀花又继续琢磨荷包绣的图案。
一天过去,第二天是腊八,宫里请了普宁寺的僧人诵经,跟太后太妃她们一起熬了腊八粥,后宫小主前去宁寿宫领一碗腊八粥,能领到太后老人家亲手舀的腊八粥是一种恩典。
王秀花跟袁常在一起过去。
宁寿宫前殿内廷已经有不少人,不仅有主子也有奴才,今日算是太后她们广施善粥,大发恩典的日子,无论谁过来都可以领一碗腊八粥。
原本正在排队的奴才见到主子过来,主动让开位置。
太后老人家亲手舀粥,对着每一个领粥的人都笑呵呵的,毫无架子,太后老人家忙着舀粥,轮到她时,她说了两句吉祥话,领到粥后就准备离开,粥回去再喝,那碗散着热气的腊八粥后放进念春拎着的食盒里面。
等袁常在也领到之后,她们走出宁寿宫,没想到在宫门口的青石甬道上见到林常在她们聚在那,地上有一碗洒掉的腊八粥,还有一个正红着眼眶,双目含泪的余答应。
余答应对着林常在道歉,低着头怯怯弱弱的样子看上去很可怜。
她们见到她跟袁常在,朝着她们福福身。
袁常在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怎么把粥洒了?这是谁的粥?”
都说腊八粥是太后的恩典,也代表着吉祥丰收,粥洒了会有一种不祥之兆,其实是一件不吉利的事情。
林常在抢先开口:“是余答应走路不长眼撞到我。”
余答应身后的宫女忍不住反驳道:“明明是常在故意刁难我家小主,拦住我家小主的去路,又故意把我家小主的腊八粥弄洒。”
“之桃……”
宫女被自家主子制止后便不再说话了,缩在后面,余答应继续给林常在道歉说是她不该挡着常在,应该让常在先过去,让常在饶过她一回。
林常在下巴微抬,有其他人在,她不好再对余答应怎么样,只是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走过去时还将余答应掉落在地的食盒踢远,越过她朝着宁寿宫这边走来。
在宫里大家都明哲保身,不会无缘无故帮其他人,所以袁常在也只是安慰余答应一句,说是她们可以进去再领一碗粥,那碗洒了就洒了,让奴才收拾收拾就好。
王秀花给余答应递了一手帕让她擦眼泪,说她可以把她那碗腊八粥给她。
余答应连忙道:“我哪能要姐姐的,我等会再进去要一碗就是,不好意思,我失仪了,让姐姐们看笑话了,这里我来收拾就好,姐姐,你们先走吧。”
王秀花跟袁常在也没有过多停留,很快走了,走了一段路,她回头见到余答应主仆两蹲在地上把碎掉的碗捡起来放进她们的食盒里面,洒在地上的腊八粥也用她们的帕子擦拭。
回到钟粹宫后,袁常在才说估计是林常在见余答应得宠,故意为难余答应。
余答应是今年进宫新人最得宠的小主,比林常在还要得宠一些,林常在那性子做出为难别人的事情也不足为奇,不过这都是她们之间的事,王秀花不想掺和。
领回来那碗腊八粥,她喝了一半,另一半给胤禑喝了。
而大膳房那边其实也煮了腊八粥,不能去宁寿宫那边领腊八粥的奴才也可以从膳房那边要一碗,小石子一下子从膳房那边弄了好几碗回来,他们这些奴才每人喝了一碗。
这一天才算是过去。
皇上是第二天过来钟粹宫的,他先过去荣妃那里,在荣妃那屋待上两刻钟,再绕到她这里,说是过来看看胤禑,只不过胤禑那孩子带着人跑去御花园那边玩了,她小声跟香彤说几句,让她过去御花园带小阿哥回来。
“估摸着还要一会才能回来,皇上先坐一会儿吧,内务府送来的冬枣,皇上要吃吗?”
康熙摆摆手说不吃,他本来是顺道过来看王氏,其实不是为了看胤禑,不过话都说出口了,他只能继续等了,而王氏已经开始泡茶。
“你这茶泡的,真是省事啊。”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你只把茶叶放进热水里面,朕若是喝到茶叶怎么办?”
“臣妾再把茶叶捞出来就是,臣妾不常泡茶,都是奴才泡的,本想亲自给皇上泡一壶茶,皇上这样嫌弃的话,那臣妾还是让奴才泡吧。”
“你是浪费好茶叶。”
“怎么能算是浪费,皇上喝了就不是浪费。”
“妹妹……”正当他们说话时,外头传来袁常在的声音,王秀花看了皇上一眼,随后又让念春把袁常在带进来。
袁常在见到皇上行礼,有些意外皇上在这。
“胤禑跑去御花园那边玩了,你跟他约好时辰都没用,他想出去玩的时候拦都拦不住。”
“那我过去御花园找他吧,不打扰皇上跟妹妹了。”
“我已经让人带他回来了,皇上也要见他,姐姐别过去了,免得找不到人。”
袁常在知道自己待在这屋不合时宜,寻了一个借口就离开了。
王秀花打趣道:“皇上绷着脸像阎王爷,别人见到皇上吓得都赶紧跑了。”
“别人的确怕朕,但朕看你一点都不怕朕。”
“皇上又没有三头六臂,臣妾怕你干什么,这茶泡都泡了,皇上喝一口吧。”
康熙垂眸看一眼上面浮着茶叶的茶水,眼里有些嫌弃,不过还是拿起来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你不多喝几口啊,这是臣妾的心意。”
康熙见王氏一脸笑意地看着他,知道她存心的,又喝了几口,心想什么心意,她的心意难道就是随便撒些茶叶泡一壶不怎么样的茶水给他喝嘛。
“阿玛,阿玛……”
胤禑人还没出现就先听到声音,他风风火火地跑回来,只不过三岁多的他双腿还是很短,王秀花见红莹他们紧张地跟在后面,生怕他摔着。
“阿玛……”胤禑直接跑到皇上跟前。
康熙很喜欢胤禑,这个孩子哪怕是一个月没见他还是会黏黏糊糊地喊他一声阿玛,他一把把他抱起放在腿上,胤禑头上的毡帽滑下,他又帮他扶正。
“阿玛,我想要骑马,阿玛带我骑马好不好?”
“骑什么马,你才多大就骑马,骑木马就行了。”
不知道胤禑从哪里听到骑马二字的,天天嚷嚷着要骑马,他连马是什么怕是都不知道,她让人给他弄了一个小木马给他,反倒让他对骑马更好奇了,把骑马挂在嘴边。
“好,阿玛带你去骑马。”
皇上一口答应,王秀花瞪他,“皇上,他才多大点,骑不了马,万一摔着怎么办,他连走路都会摔跤,哪里会骑马,马骑他还差不多,况且大冬天的骑什么马。”
“明日正好朕跟皇兄,还有胤礽他们到围场那边骑马,他可以随着过来,朕不会让他单独骑马,会让人带着他,让他在马背上骑着走一圈,放心,他不会摔下来。”
“围场空旷,风很大,这么冷的天,臣妾怕他受冷着凉,他才三岁,比不上皇上跟王爷他们身子健壮,还是别过去了。”
“这么冷的天,你都让他在御花园那边玩耍,不怕他着凉,围场跟御花园没什么差别,就这样决定了,朕明日带他过去,正好胤禑可以跟他几个哥哥见见,亲近亲近,他长这么大怕是还没见到胤礽他们,别担心,朕会让人看好他的,保证不会让他伤着。”
听他这么说,王秀花不好再阻拦,想着明日给胤禑穿多点衣服就好,也就同意了。
胤禑一听说明日去骑马,骑马意味着玩,他一张小脸笑得跟一朵花似的,搂着皇上的脖子连说了几声阿玛真好。
这事就这么决定了,对皇上而言,本来就是既定的行程,不过多带一个人而已,听说皇上是去围场那边冬猎,就在京郊,当天过去当天回来。
翌日一大早,王秀花就把胤禑喊起来,给他穿好衣服,毡帽手套围巾都戴上了,将他包裹成一个球,只露出一张小脸。
红莹他们跟着过去,还是负责照顾好小阿哥,不仅如此,她也让他们多带两套衣服过去,暖手炉都带上。
粱九功亲自过来把胤禑等人接走。
胤禑他们走后,这房间内也安静不少,王秀花就静静在房间绣荷包。
……
“什么,皇上带十五阿哥去骑马了?”
德妃听闻这个消息后,原本手里握着一把桃木梳子,气得把梳子重重放在梳妆台上,“皇上带十五阿哥,为何不带胤禵,他单独落下胤禵是什么意思?”
“娘娘,皇上带十五阿哥估计是临时起意,皇上昨日去了钟粹宫那里。”凌薇劝着说了一句。
“哪怕是临时起意,他可以带上十五阿哥,也可以带上胤禵,让人过来说一声费多大功夫,连章佳氏的胤祥都可以跟着过去,为什么不带上胤禵,皇上这是偏心,密贵人如今在他心尖上,他连密贵人的孩子都十分宠爱,本宫的胤禵还比不过一个贵人生的孩子吗?”
凌薇连忙说还有十六阿哥没带去呢。
“十六阿哥才多大,皇上是被密贵人蒙了眼,气死本宫了,自从密贵人进宫,连本宫的恩宠都减少了,如今连本宫的孩子都比不上密贵人的孩子,皇上这是要将一个汉人女子捧到高位吗,罔顾祖先留下来的规矩,这大清难不成要改成汉人的天下吗?”
“娘娘,皇上没想那么多,许是昨日密贵人听说皇上要去围场,哀求皇上让皇上把十五阿哥带上,并非是皇上本意。”
德妃脸色才缓和一些,密贵人看着长得不怎么样,但惯会勾搭迷惑皇上,不然皇上怎么会把她从苏州带回京城,这女人就是有手段的,没有狐媚样,却有狐媚手段。
“密贵人还有一个孩子在惠妃那,那孩子怎么样了?”
“听说养得很好。”
德妃冷哼一声,密贵人命好,连生两子,密贵人正得宠,惠妃估计也不敢对密贵人的孩子动手,出什么差错,皇上免不得怪罪到惠妃身上。
“替本宫梳头吧。”
凌薇见娘娘不再纠结此事,她立即手脚麻利给娘娘梳头。
几个时辰过去,德妃白天还在为皇上带十五阿哥过去围场的事而气愤,到了傍晚,她突然听说十五阿哥在围场骑马时摔着了,听说把腿给摔断了,她不由乐得大笑几声,幸亏她家胤禵没去。
“娘娘,我们要过去密贵人那看看吗?”
“去,当然去,这种好事,本宫当然要去过去看看,皇上他们回来了吧?是不是都在密贵人那了?”
“是,听说皇上他们在钟粹宫,太医院的太医都过去了。”
“那本宫也过去看看。”
德妃心想真摔断腿变成残疾也好,以后走不成路,密贵人这辈子也完了,七阿哥的生母成常在就因为生了七阿哥,七阿哥打从出生腿就不对劲,长大后走路一颠一颠的,这宫里谁不背地嘲笑成常在生了一个不对劲的阿哥,说成常在被诅咒了,不祥之人,成常在至此之后也没什么恩宠了,一辈子就就那样了。
她坐着轿辇过去钟粹宫,又碰到佟妃,佟妃的消息也真快
到钟粹宫门口后,她与佟妃一起进去。
这钟粹宫的后院已经聚了不少人,贵妃跟宜妃她们都过来了,都在房间外,德妃问十五阿哥到底怎么样了。
“皇上在里面呢,太医也在里面,荣妃也在里面,里面怎么样了,我们还不知道,屋内容不下那么多人。”宜妃淡淡地说了一句。
德妃也伸长脖子往里面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里头也没什么声音传出,她以为这会密贵人会哭得厉害呢。
“十五阿哥怎么会伤着?”
佟妃接她的话,说不是从马上摔下来嘛。
“可十五阿哥才三岁,哪里会骑马,没有奴才看着吗?”
佟妃说道:“谁知道呢,我们都不在现场,什么都没看到,怎么知道怎么摔的。”
德妃心里依然庆幸,幸亏没让胤禵过去,胤禵年纪也不大,真摔着腿,她这个额娘可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刺激。
她们一行人等在外面,外头风大,没人请她们进去,她们只能是抱着暖手炉在外面等。
……
里头的王秀花看着太医们给胤禑的左腿敷上药草后又用竹板固定,将他短短小小的左腿缠着跟粽子一样,比没受伤的右腿粗不少,胤禑哭累了,疼到整个人都睡着了。
胤禑怎么伤的,她还没来得及问,只想让太医们先把胤禑的腿给包扎好,千万不能留下什么后遗症,他这么爱玩,喜欢到处跑,真不能跑了,简直是剜她的心口,她看都没看皇上,两只眼只盯着胤禑。
院判穆察太医跪下来回话道:“皇上,各位主子,十五阿哥的腿已经包扎好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十五阿哥至少要卧床三个月,伤势如何还得看这里头的骨头能不能长好,若是骨头在里面自己长好了,小阿哥之后也能自己走路,那就没有大碍,臣等必定每日过来查看小阿哥的伤势。”
“务必让十五阿哥恢复如初。”
“臣等必定竭尽全力治好十五阿哥。”
康熙看一眼王氏,心里愧疚,见王氏只盯着胤禑,心里怕是很生他的气,他说好不会让人伤着,结果还是让胤禑受伤了,发生了有意外,胤禛的马失控,朝着胤禑当时骑坐的马飞奔过来,惊着胤禑骑坐的马,那匹小马两条前腿往前腾空,把胤禑从马背上摔下来,周围照看胤禑的奴才也没反应过来,胤禑就摔下来了。
“皇上,十五阿哥睡着了,不如让十五阿哥好好歇息吧,让妹妹留在这守着十五阿哥,我们都出去吧。”荣妃开口道。
康熙只好先让其他人都出去,别扰着胤禑睡觉,他自己没有出去,他握了握王氏的手,王氏没有甩开。
“是朕的错,朕只让奴才们看着胤禑,没有亲自带着他,让他受伤,是朕的错。”
“皇上既然没法亲自照看他,又何必带他过去,他才三岁,他能懂什么,这次只是摔着腿,万一摔着脑袋,人就活不成了,臣妾就只有这个孩子,臣妾好不容易把他养到这么大,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要臣妾怎么活?”
“是朕的错,朕的确应该亲自照看他,而不是把他交给旁人,你要怪就怪朕吧。”
王秀花回过头,眼泪滑下,忍不住一拳又一拳捶打他的胸膛,“你说过不会让他摔着的,你总是言而无信,他是臣妾唯一的孩子,胤禑要是出事了,你让臣妾怎么活,臣妾就只有这个一个孩子了,你为什么不让人看好他?为什么,你这是要逼死臣妾才甘心吗?”
康熙不计较她说她只有这么一个孩子的说法,任由她发泄,之后她在他怀里大哭特哭,眼泪都弄湿他的前襟,此事的确是他不对,他本以为让会骑马的几个人还有一帮奴才守在胤禑身边,只牵着缰绳带着胤禑走几圈就好,不用带着他骑马,所以他放心跟皇兄他们去狩猎,没想到还是出了事,他的确应该亲自带着胤禑才是,毕竟胤禑年纪还小。
眼泪是热的,康熙被她这么一哭,心里更愧疚。
“别哭了,是朕的错,你要怎么骂朕,朕都受着。”
王氏哭了很久,把胤禑吵醒了,两人的注意力才转到胤禑身上,胤禑年纪还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说他疼,问他哪里疼,他说腿疼。
王氏安慰胤禑好一会儿,跟他说他从马背上摔下来了,摔着腿,这腿还要疼上一会才不疼,王氏没有隐瞒,而胤禑似懂非懂地听着,王氏让人拿点甜食给胤禑吃了,胤禑神色才好些。
过一会儿,王氏跟他说时候不早了,让他回乾清宫,这里有她来照顾。
“朕留下来吧。”
“皇上,你别留下来了,这里没有皇上歇息的地方,胤禑一个人要占去一张床呢,皇上明日再过来,臣妾知道皇上也不好受,这事也不是皇上能预料的,就让它过去吧,皇上也别责罚四阿哥,听说四阿哥也从马背上摔下来了,皇上也过去查看一下四阿哥的伤势吧。”
“你别生朕的气。”
“臣妾不生皇上的气,又不是皇上把胤禑推下来的,是意外,谁也不想意外发生,臣妾哭过就好了,你回去吧,皇上怕是还没用膳,折腾一天了,皇上也累了,皇上想看胤禑,明日再过来。”
王秀花从刚才的大哭变得平静许多,她摸了摸皇上的脸,“皇上也别太自责,太医说了胤禑的腿还能好,就是下次记得要带着胤禑,别把他丢给旁人照看,胤禑是想跟他阿玛在一块,而不是跟奴才们在一起,毕竟他可以天天跟奴才们在一块,跟皇上在一块的机会比较少,臣妾方才没用力吧,没打伤皇上吧?”
康熙摇摇头,他也摸了摸王氏的脸,亲了亲她的唇,说道:“那朕先回去了,朕明日再过来。”
“嗯,皇上回去吧。”
康熙这才起身离开。
等皇上一走,王秀花才收起温和平静的脸,脸上立即出现厌恶,擦了擦自己的唇,抬眸看着正在吃点心的胤禑时,脸色才又变了变,又变回温和慈爱。
这孩子出去一天是又累又饿,吃点心都吃得那么着急,她让人熬一碗骨头粥过来,过好让伺候胤禑的奴才都过来,问今日的事情。
第64章
等胤禑吃饱歇下后,王秀花才把今日跟着胤禑过去围场的人都叫过来审问,是否真的是四阿哥的马惊到胤禑的马,四阿哥不是小孩子了,他已经十七岁,阿哥们六七岁就要学着骑马,毕竟爱新觉罗家的祖先是从草原上过来的,有专门的谙达教他们骑射。
马匹失控,擅长骑马的四阿哥难不成控制不了一匹马吗?
生在帝王家的兄弟互相残杀比比皆是,四阿哥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失控,不小心才惊到胤禑当时骑的马还是故意冲撞过来,她都无从得知,怎么就那么巧合,那些阿哥生性如何,她也不知道,她是不得不多想,万一有人要对胤禑动手呢,稚子年纪小,更容易杀害,年纪大了之后就不容易动手了。
红莹他们都说的确是四阿哥的马匹冲过来让胤禑坐的那匹小马受到惊吓才让胤禑摔下来,他们亲眼所见,虽然当时他们不知道那是四阿哥,事后才得知,四阿哥当时还一直喊让开,是四阿哥紧紧勒住缰绳让马偏向另一边,才没有踩踏到他们,四阿哥也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他们说法都一致,王秀花才结束审问,认为这是意外,不过罚他们一个月的俸银,他们没看好胤禑,还是让胤禑受伤,而且是受这么重的伤。
……
德妃才知道十五阿哥从马背上摔下来是因为胤禛的马失控,惊着十五阿哥的马,胤禛还跪在乾清宫那边呢,她原本想过去替胤禛求情,她虽然没有亲自抚养过胤禛这个孩子,母子两有些生疏,但毕竟是自己生的,不过被凌薇劝下,说是她越求情,皇上反而越觉得是胤禛的错,本来马受惊,胤禛自己也从马背上摔下来,本就是意外,皇上再责罚也不会重到哪里去,她一求情反而成了胤禛的错,所以她没有过去求情。
第二天,她才得知皇上还是让人鞭打胤禛五下,胤禛受了一点皮肉伤,她让人给胤禛送去最好的金疮药。
毕竟是因为胤禛导致十五阿哥受伤,德妃又过去钟粹宫替胤禛道歉,密贵人还算识相,说是意外,不是胤禛的错,此事就算揭过去了。
年前,皇上每日白天过去钟粹宫看十五阿哥,皇上如此频繁去钟粹宫,比起别人一个月都见不到皇上一次,不知道密贵人这算不算因祸得福,连钟粹宫的小主都跟着沾光,原本无宠的袁常在开始被皇上翻牌子。
除夕,宫里举办除夕家宴,有位份的小主、年纪小的阿哥格格都可参加,后宫的小主嫔妃难得齐聚一堂跟皇上吃年夜饭,因是家宴,气氛轻松不少,没有那么拘谨,到进酒馔时,皇上饮尽后,给她们赐酒,只有嫔妃们会被赐酒,位份低的小主没有,这代表着一种殊荣,只有爬到高处,能拥有的殊荣才越多。
正当她们吃果盘时,忽然有人惊呼,说是小阿哥吐了,德妃看过去,不知道说是哪个小阿哥,她还以为说的是胤禵,胤禵没跟她坐在一块,阿哥格格们是坐在一块的,她的心不由跟着提起来,望了过去。
“娘娘,好像是十六阿哥。”
“看清了吗?”
“是十六阿哥。”
凌薇的话让德妃的心稍微放了放,不是胤禵就好,惠妃已经起身过去阿哥格格那一桌,德妃也跟着过去,顿时大家都离席,凑了过去。
德妃见到几个月大的十六阿哥不知道吃错什么东西,正口吐白沫呢,她看到十六阿哥那个样子也吓了一跳。
皇上也过来了,拨开众人。
德妃很明显见到皇上立即沉脸,脸色严肃,让人去请太医。
惠妃此时脸色也微微发白,质问伺候十六阿哥那帮奴才,“你们给十六阿哥吃了什么?十六阿哥才多大,你们给他乱吃什么?”
翠心她们跪下来,说她们只是为十六阿哥喂了人奶,是乳母挤下来的奶,并没有给十六阿哥乱吃什么东西,连席上的食物都没碰一口。
德妃见到密贵人已经上前,神情紧张,也不怕脏,直接伸手指进去搅十六阿哥的嘴,有些抠弄,被她手指这么一搅,十六阿哥又吐出一些白沫,直接吐在密贵人手上,密贵人丝毫不在意,依旧想把十六阿哥吃进去的东西弄出来。
德妃听到她身旁的宜妃说了一句:“是不是中毒了?”
一听到毒字,众人脸色都变了,德妃也拧了拧眉间,这样子的确像是中毒,十六阿哥微微翻白眼了,随着吐出来一些白沫才恢复点意识,谁都知道中毒可不是小事,若真是中毒,几个月大的十六阿哥活不活成还不一定。
德妃下意识眼神示意凌薇去看住胤禵,别让胤禵也跟着吃错什么东西。
“太医呢!”皇上已经开始着急,大吼道。
德妃忍不住说了一句:“惠妃,你别急着质问奴才了,快看看十六阿哥刚才吃了什么,知道中什么毒,太医才好医治。”
到底不是十六阿哥的生母,任谁看到十六阿哥那样都想着救十六阿哥,哪有空质问奴才,质问奴才不就是想撇清自己嘛。
“小阿哥喝的是这个,只喝了这个。”
奴才拿起一个小奶壶,那奶壶不是透明的,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惠妃立即打开,闻了闻,没闻出什么不对劲。
好在两个太医先赶到了,一个汪太医先查看小阿哥喝的奶,另一个陈太医查看小阿哥,见小阿哥吐出来不少白沫,连忙给小阿哥拍后背,让小阿哥吐出更多东西。
汪太医看过那人奶后说里头含有木薯粉,并不全部是人奶。
德妃开口道:“几个月大的小孩子哪能吃什么木薯粉,这木薯粉是极其不易克化之物,小孩子吃了容易肠胃不适,怪不得小阿哥吐了。”
皇上面色铁青,已经阴沉得厉害。
“查,立即查,这几个奴才拉去严刑拷打,是谁往小阿哥的吃食里下木薯粉,还有小阿哥的乳母都审一遍。”
密贵人出来为奴才求情:“皇上,未必是他们做的,严刑拷打会把人打伤着,若他们是无辜的,岂不是白白挨打了,先审问一遍。”
“密贵人,他们贴身伺候小阿哥,却让小阿哥喝到含有木薯粉的奶,他们被打不冤,不打怎么找到幕后指使者,大过年的,有人要谋害皇嗣,必须严惩,一个都不能放过。”
德妃说道,不明白密贵人哪里来的善心,自己的孩子都差点被害死了,还有心思给奴才求情,更何况那是惠妃的奴才。
太后也出声:“皇上,大过年的不适合见血,先审问一遍吧,若是他们不说,先关押几天,过完年再严刑拷问也不迟。”
皇上这才让人把伺候小阿哥的奴才拖下去审问。
“小阿哥如何?”皇上问太医。
“小阿哥吐出来不少,之后微臣给小阿哥再开催吐的药,让小阿哥把里面的食物都吐出来,这几日就好好养胃,不能随便乱吃东西,再看小阿哥恢复如何。”
“写药方吧。”
密贵人把孩子交给惠妃,让惠妃抱下去。
小阿哥被抱下去后,皇上太后也无心继续筵席,便让大家都散了。
德妃这才带着胤禵回去。
没想到仅过一天,便有一个奴才招供了,说是惠妃指使的,怕小阿哥在筳宴上哭闹,想要小阿哥安静,那木薯粉下得不多,本以为不会有事,没想到小阿哥会呕吐。
德妃都诧异了,没想到竟是惠妃指使,惠妃图什么,只是不想让小阿哥哭闹吗?
再之后惠妃自然过去为自己解释,不知道皇上信不信,德妃听说密贵人也为惠妃求情,说是那奴才诬陷,仅凭一个奴才的一面之词的确不能给惠妃定罪,又有密贵人的求情,皇上最后只是给惠妃一个管教不严的罪,暂时剥夺惠妃协理六宫的权利,那招供的奴才被处死了,不管是不是惠妃指使,那奴才都是看着小阿哥喝下含有木薯粉的人奶,导致十六阿哥呕吐。
……
延禧宫。
惠妃待在自己的正屋内,气得直接砸碎好几个茶杯,竟然有人陷害她,若不是密贵人替她求情,替她作证她平日里真的待胤禄很好,不会做出伤害胤禄的事情,皇上说不定还会继续怀疑她。
胤禄要是真出什么事,哪怕有密贵人替她作证,皇上也会对她产生不喜,那奴才就这样被处死了,死无对证,这个哑巴亏,她只能吃下了。
如今皇上还把她协理六宫的权利剥夺走了,让贵妃协理六宫,这口气让她怎么咽得下去,要让她知道是谁陷害她,她定十倍奉还。
那奴才的确是她延禧宫的人,胤禄身边除了一个翠心是密贵人的人,那乳母也是她的人,原先也是她把乳母安排到密贵人那边的,只不过是又送回来而已,伺候的太监是小才子,小才子到延禧宫也有一年了,等于是她的人背叛了她。
“去查一下小才子之前在哪里当过差,还有他还有哪些家人,平日里跟谁走得近。”
“奴婢知道了,娘娘,可有头绪是谁要陷害娘娘?”
“不管是谁,如今本宫掌管六宫的权利都没有,不知皇上何时才会给回给本宫,那人说不定就是想让本宫失去掌管六宫的权利,若是密贵人不信本宫,认为是本宫做的,她还能挑拨密贵人跟本宫的关系,这是想一箭双雕啊。”
惠妃说这话时几乎是咬牙切齿,她很久没有吃过这种闷亏了。
“幸亏密贵人是信娘娘的。”
“她晓得孩子在本宫这,她怕本宫对孩子不好罢了,小阿哥怎么样了?”
“好多了,开始跟往常一样喝奶了,还是翠心她们照顾着。”
惠妃想到那日密贵人替奴才求情,说是替那些奴才求情,不如说是替翠心求情,严刑拷打,这人很容易就死了,撑不住那些酷刑。
“翠心可有跟密贵人身边的人接触?”
芸月摇摇头说没有,翠心基本上很少外出,只看着小阿哥,没见她跟密贵人的人接触。
惠妃心想不管怎么样,密贵人对翠心都有主仆的情意,往后说不定有用到翠心的时候。
惠妃知晓这幕后指使者没找出来,她在皇上那始终有嫌疑,她年纪大了,不能侍寝,她想了想还是让王庶妃侍寝得宠,有人能帮着她说一两句也好,枕边人说的话还是比较管用。
不过目前最紧要的是把胤禄顾好,不能再出任何差池。
皇上过年要忙着祭天祭社稷,忙着招待使臣,暂时没空过来后宫,也没有翻牌子。
惠妃晓得自己得安生低调一些,皇上在前朝那么忙,她再惹出什么事,皇上真的会厌烦她,她虽然有大阿哥,但倘若她失去皇上对她的敬重,她在后宫的日子不会过得像现在这么舒服的。
她老老实实地照顾胤禄,等胤禄好得差不多后,她才差人去乾清宫告诉皇上一声,盼着皇上能过来看看胤禄,她也能见着皇上。
好在皇上心里也记挂着胤禄,没隔几天,皇上就过来延禧宫了。
“胤禄如何?”
“已经没有大碍,每日能喝不少奶呢,快去把小阿哥抱过来给皇上看看。”惠妃立即让人去抱小阿哥。
芸月过去一会后回来回禀道:“启禀皇上,娘娘,小阿哥已经睡着了,奴婢怕惊醒小阿哥,没敢抱。”
“无妨,带朕过去看看吧。”
芸月领着皇上过去,惠妃紧随其后。
胤禄躺在他的小木床上入睡,即便是房间内烧着冬炭,胤禄也裹得很结实,只露出一张小脸,康熙见到胤禄脸色红润才稍微放下心,问了一句:“密贵人有来看过孩子吗?”
惠妃愣了一下,回道:“密贵人还没有来过,她说是相信臣妾能把孩子照顾好,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臣妾绝对没有让人给小阿哥喂木薯粉。”
“一次都没有来过?”
惠妃摇摇头说一次都没有,正因为密贵人一次都没有来过,才显出密贵人对她的信任,其实她也有点纳闷,出事后,密贵人除了替她求情,没有来看过胤禄,十几天了,一次都没有来过。
“好好照顾胤禄,朕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管好奴才。”
惠妃连忙保证道:“皇上请放心,臣妾一定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一定好好管教那些奴才,一定让胤禄平平安安长大。”
“让他睡吧,朕回去了。”
“臣妾恭送皇上。”
康熙从延禧宫离开,没回乾清宫,而是转去了钟粹宫,奴才想要通传时,他抬手制止,他轻推开王氏的房门,里面传来王氏说话的声音。
“兔子本以为它跑得比乌龟还快,但是它发现它到终点时,乌龟已经等在那里了。”
“额娘,我想要养兔子。”
康熙嘴角微扬,这龟兔赛跑的故事,他小时也听过,王氏大概想通过这个故事给胤禑讲道理,只不过胤禑却说他想养兔子。
“你见过兔子吗?”
“我没见过,但是额娘说兔子可以养,所以我想养,啊,阿玛,阿玛,你来啦。”
胤禑先见到他,兴奋地用一根手指头指着他,他的腿还没好,只是坐在床上,上半身动了动,被王氏压住。
“别乱动,乖乖坐好。”
王氏回过头,先给他行礼。
“皇上怎么悄无声息地进来了,不让奴才通传一声?”
“朕没让他们通传的,胤禑怎么样了?”
“除了不能走,其它都好着呢,太医说再过两三个月可以下地试着走走看恢复如何。”
“嗯,那就好。”康熙看着王氏,许是在房间内,她发髻上只简单插着一支梅花簪,其它饰物都没有,脸上也是素面朝天,连口脂都不抹,明明王氏一张脸并不惊艳,可是他看多了觉得她很耐看。
“阿玛,你来给我讲故事好不好,我想听故事。”
“皇上,你给他讲一个吧,他只能坐在床上,无聊得很,只能给他讲讲故事解闷了。”
康熙过去坐下来,讲了一个狐假虎威的故事,他肯定没有王氏说话那么温柔,只是平铺直叙,但胤禑听得很入神,一脸好奇地看着他,这个时候,他慈父的心又冒出来,忍不住揉了揉胤禑的脑袋。
“好啦,阿玛说完了。”
“阿玛再讲一个。”
“你是不是该睡午觉了,先睡觉吧。”
“可是我还没吃东西,不吃怎么睡,吃饱了才能睡觉。”
“那行,让人摆膳,阿玛今日陪你用膳。”
胤禑高兴地拍手。
王氏也让人把膳食拿过来,只不过胤禑是在床上支上一方桌,能摆在上面的膳食不多,由奴才喂他,而他跟王氏到外间的膳桌用膳,算不上陪胤禑用膳,好在胤禑有吃的,也把方才的话忘了。
食不言,他跟王氏安安静静吃完一顿饭,他净手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为何不去看胤禄?”
“十六阿哥?臣妾为什么要过去看十六阿哥,那是惠妃的孩子,惠妃肯定能好好照顾他的。”
“那也是你的孩子。”
王氏勾唇一笑,说道:“臣妾只有一个孩子,胤禄不是臣妾的孩子,那是惠妃的孩子,跟臣妾其实没有关系,臣妾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胤禑能够平平安安,无灾无病地长大。”
康熙脸色一沉,晓得王氏是故意这么说的,那日她比惠妃更紧张胤禄,他是看在眼里的。
“你是在跟朕置气吗?”
“皇上,臣妾真的没有,臣妾说的是实话,臣妾只有胤禑一个孩子,胤禄既然记在惠妃名下,那就是惠妃的孩子,惠妃不会想看到臣妾跟胤禄走得很近的,臣妾也知道惠妃是一个心善仁慈之人,肯定会好好照顾胤禄,既然孩子是惠妃的,臣妾哪怕是生过他,臣妾也会当做没有这个孩子,不然惠妃会多想,臣妾身边还有胤禑,一个孩子够了,况且胤禑现在断了腿,臣妾也抽不开身,臣妾真的没跟皇上置气,皇上是为了臣妾好,也是为了胤禄好,臣妾都明白的。”
王氏这么宽宏大量,大度豁达的样子让康熙反倒心里憋气,她怎么能当做没有这个孩子呢,可是他又没法指责她,是他把胤禄记在惠妃名下的。
胤禑被她养得很好,在她身边没出什么事,但是孩子一离开她身边就会出事,说明她平时很用心照顾孩子。
“你不想要把胤禄要回来?”
“皇上,你胡说什么呢,臣妾把胤禄要回来干什么,两个孩子,臣妾要照顾不过来,况且惠妃娘娘身份尊贵,胤禄有惠妃这个额娘才是好事,臣妾还怕胤禑因为有臣妾这个额娘,往后在宫里被人轻视呢,臣妾不想要胤禄,胤禄在惠妃那才是最好的归宿,皇上,你相信臣妾,臣妾真的想通了,胤禄待在惠妃身边才是最好的。”
“朕知道了,孩子会继续待在惠妃身边的,既然记在惠妃名下,那的确是惠妃的孩子。”
“是的,都记入玉牒,那就是惠妃的孩子,皇上,臣妾瞧着胤禑快吃完了,你要不再给他讲一个故事,把他哄睡。”
康熙刚才讲到口都有点干了,在对待孩子这一方面,他必须承认他没有王氏这么有耐心,况且他还有折子要批阅,年前前后事情多,那折子都累积起来了。
“他睡着需要多久?”
“半个时辰吧。”
“所以你要给他讲半个时辰的故事?”
“是啊,胤禑缠着臣妾,他又受伤,臣妾得顺着他,不过皇上朝务繁忙,还是先走吧,有空再过来给他讲故事,胤禑很喜欢看到他阿玛,皇上有空就过来。”
“你不想看到朕吗?”
“臣妾也想,只是臣妾不是小孩子,臣妾不能说出来,臣妾还是要脸的。”
康熙摸了摸王氏的脸,俯身下去攫住她红唇。
一吻结束后,王氏直接捏了捏他耳朵。
“这么多人看着,臣妾往后还怎么做人。”
“你是朕的女人,又帮朕生了两个孩子,这孩子怎么来的,他们肯定也是知道的,你何时变得这么害羞了。”
“臣妾那不是害羞,臣妾是要脸,不像皇上脸皮这么厚,跟城墙似的,你快些走吧,再在臣妾待下去,这后宫指不定传出什么呢,大白天的,为了皇上的名声着想,皇上还是赶紧走吧,胤禑你也看过了,他很好,臣妾也会好好照顾他,皇上请放心,臣妾晓得皇上这阵子很忙,皇上不用惦记臣妾这。”
康熙被赶走,走时是笑着的,不过想到王氏说她只有一个孩子的话,又收起笑意。
第65章
皇上第二天也过来看胤禑,不过待得不久,不到一刻钟就走了,在他走后,袁常在过来陪着胤禑说话,等胤禑睡着后,袁常在才跟她说话。
“要不是妹妹,我这阵子也不能侍寝。”
王秀花笑道:“是姐姐貌美动人,引得皇上动心,跟妹妹无关,姐姐待胤禑的心,妹妹都看在眼里,说不定姐姐再过一阵子就有好消息了。”
袁常在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想要是真如密贵人所言,那就太好了,她多么盼着有自己的孩子,她也晓得密贵人帮了她,皇上过来密贵人这时,密贵人几次让她在皇上面前露脸,后宫女人那么多,能在皇上面前露脸被皇上记住才有可能被翻牌子,密贵人的恩情,她也记在心里。
“十六阿哥怎么样了?”
“不知道,没什么坏消息传出应是很好吧。”
袁常在见密贵人说起十六阿哥时语气淡淡的,仿佛一点都不担心十六阿哥,“你怎么不过去看十六阿哥?”
“十六阿哥是惠妃的孩子,我看了又能怎么样,惠妃自会照顾好十六阿哥。”
袁常在还想说什么,又怕触及密贵人的伤心事,且不说德妃连生那么多孩子,只有十四阿哥被德妃亲自抚养,她们这些家世不显,位份不高的女子能亲自养自己的孩子已经是天大的恩赐,这恩赐也不能连着砸两回,十六阿哥被记在惠妃名下其实不令人意外,就是对密贵人而言到底是把自己的孩子给别人,心里肯定不好受。
……
另一边的延禧宫,胤禄刚好得差不多,结果这孩子又突然生病,开始发烧,乳母给他喂奶,他喝得不多,没什么胃口喝奶。
惠妃觉得抚养这个孩子就好像是拿着一块烫手山芋,明明已经很用心照顾他,可几个月大的孩子身子孱弱,动不动就生病,她毕竟不是孩子的生母,这孩子要是出什么事,别人免不了怀疑她这个养母照顾得不尽心,苛待孩子,她在皇上那还没彻底撇去嫌疑,不想让皇上觉得她没有用心照顾孩子,这会儿胤禄又生病,她便没有对外宣说,只是以自己食欲不振的名义找来田太医给胤禄看病,让太医开了药方,让翠喜去太医院那边抓药,尽量瞒住孩子生病的事,反正密贵人也不会过来看孩子。
皇上已经来看过胤禄一次了,这几天也不会再过来。
“娘娘,小阿哥又哭了。”
惠妃看着铜镜里面的自己,身后的芸月将点翠嵌珠镂空发钗插进发髻中,她们依稀能听到小阿哥的哭声,从隔壁的偏间传来。
“他生病难受,又不会说话,只能哭了,那药喝了怎么不起作用,你等会让翠喜再去太医院请田太医过来看看,翠心那帮奴才连一个小孩子都哄不好,真是一群废物,先别弄了,去他抱过来给本宫吧。”
芸月走开。
惠妃也没什么心思继续梳妆打扮,等胤禄被抱过来,这孩子哭到脖子都红了,她哄了好一会儿,他还是一直哭,弄得惠妃没了耐心,隔着衣物对着胤禄的屁股拍了几下,力道不算重。
“别哭了,哭什么哭,你想要什么?”惠妃目光一凛。
许是察觉到抱他的人生气了,胤禄终于不哭了,惠妃用手帕把他擦去眼泪,轻声道:“这样才是乖孩子,哭有什么用,想要什么跟额娘说。”
“娘娘,这孩子亲你,你一抱他,他就不哭了。”芸月说了一句。
惠妃抱着胤禄,这孩子不哭的时候会睁着一双黑眸愣愣地看着你,若是她亲生的孩子,她肯定万般疼爱他,只可惜是别人的孩子,她对别人的孩子再亲近也不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亲生的跟非亲生终究是隔着一层。
“让乳母抱去喂奶吧,别饿着他。”
一旁的乳母连忙接过去。
“今日的药继续煎,煎好了给小阿哥喂下去。”惠妃吩咐道。
没有哭声之后,惠妃才觉得耳边清净许多,许是刚才哭了一会,喝完奶后的胤禄睡着了,惠妃让人带下去歇息,小阿哥那边的炭火不能少。
……
“汪太医,可有什么异样?”佟妃问道。
“这药方更像是给小孩子开的药方,都不是烈性药,应是退烧的药方,而不是治食欲不振的药方。”
汪太医这么一说,佟妃就知道了,是十六阿哥生病了,而惠妃有意隐瞒,这药方是惠妃身边的奴才去太医院那边抓药的方子,而在惠妃的病历档上记着是治食欲不振的药方,惠妃为何会隐瞒十六阿哥生病,应该也是怕皇上怀疑她虐待十六阿哥吧,毕竟十六阿哥自出生到现在,病了好几回了。
佟妃挥手让汪太医下去,她自己坐在铺炕上沉思一二,心想惠妃越不想让人知道,她越不能让她如愿,她让雁冰摆驾钟粹宫。
还没到钟粹宫时,佟妃见到这阵子比较得宠的两位小主,一个林常在,一个余答应,几人见到她后侧身贴在宫墙那边给她行礼。
佟妃细细打量这两位新得宠的小主,林常在姿色尚可,但她打扮得倒是精致,一绣满海棠花的织锦短袄加上绣青鸾牡丹的冬日旗装,发髻上缀了三支珠钗,而余答应容貌更胜林常在,自带一股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气质,小脸尖尖的,皮肤腻白,一双眼睛也仿佛含着春水,只不过此时余答应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
“这是怎么了?谁来告诉本宫发生了什么?”
“娘娘,是余答应方才对嫔妾出言不逊,以下犯上,嫔妾教训她一下。”
佟妃对得宠的小主都不喜欢,对林常在的话,她微微挑眉,说道:“本宫怎么不知道这宫里轮到林常在做主了,轮得到林常在在这里教训小主了?你们挡着本宫的路,罚你们在这里跪上半个时辰吧。”
佟妃示意人往前走。
林常在跟余答应等人只能跪下,不敢违抗佟妃的话,见到佟妃的轿辇走远后,林常在就站起来了,不打算继续跪下去,带着人离开。
佟妃过来钟粹宫找密贵人,十六阿哥生病一事,怎么能不告诉密贵人呢,她坐在密贵人的房间内,瞥了一眼方桌上的红色樱桃。
内务府那群人真是会办事的,樱桃难得,冬日的樱桃更难得,她作为宫妃也不过得了一盘,可是密贵人这就有半盘,她一个宫妃在内务府那群人眼中都快跟一个贵人的待遇差不多了。
“妹妹,十五阿哥的腿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还不能行走。”
“真是可怜,伤筋动骨一百天,十五阿哥估计还要一阵子才能好,他不能跑动怕是在屋内闷坏了吧。”
“是,好在内务府那边送来一个轮椅,能推着他在院子里转转,娘娘,请喝茶。”
佟妃见密贵人双手恭敬地给她奉茶,她接过抿了一口,看向密贵人,密贵人打扮得简朴,头上只插着一素银簪,她进宫快两年,得了不少赏赐,应该不缺好东西才是,偏偏她几次过来密贵人这,她都是最简单的打扮,一个得宠的常在都比她招摇。
“十五阿哥伤着腿,十六阿哥也不太好,妹妹两个孩子今年开年都受了这么多磨难,真的是……本宫都觉得两个孩子可怜。”
“都会过去的,娘娘别担心。”
“本宫是看他们可怜,十六阿哥病成那个样子,惠妃她……”佟妃顿了顿,“十六阿哥在惠妃那也是受苦了。”
“十六阿哥生病了?”
“是啊,难道妹妹不知道吗?也对,惠妃没有对外张扬此事,十六阿哥好像病得不轻。”
佟妃注意密贵人神色变化,不过密贵人这人会藏着自己的心思,她从她脸上没瞧出什么,除了刚才问十六阿哥生病这句话语气有些诧异之外,她没露出太多担忧。
“惠妃应该会照顾好十六阿哥的。”
佟妃轻嗤一声:“惠妃先前给十六阿哥喂木薯粉,妹妹怎么还相信惠妃会好好照顾十六阿哥,十六阿哥毕竟不是她的亲生孩子,你看着这回十六阿哥生病了,惠妃也没请太医给十六阿哥看病,孩子放在惠妃那真是受苦了。”
“惠妃不是虐待孩子的人,嫔妾相信惠妃,先前那是奴才诬陷惠妃。”
佟妃见密贵人不相信她说的话,一副坚信惠妃的样子,她嘲讽道:“是不是诬陷还不知道呢,谁都知道那是惠妃的奴才,奴才都是听主子的话,十六阿哥要是真出什么事,到时候妹妹想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可是嫔妾现在又能做什么,嫔妾觉得惠妃是一个宽厚仁善之人,不会做出虐待孩子的事。”
见密贵人此时油盐不进的样子,佟妃拧眉,反正消息她带到了,信不信是密贵人的事,她不信密贵人作为十六阿哥的生母,她什么都不做。
“是,妹妹说得有理,小孩子生病是常有的事,妹妹也不必过多担心。”
……
“小主,佟妃说的是真的吗?十六阿哥真的生病了?”念春见自家小主在佟妃走后,就安静地坐着,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宫里没传出十六阿哥生病的事,原先听说十六阿哥痊愈了,那木薯粉当时吐出来不少,养了七八天就好了,这才没几天,怎么又生病了,还是佟妃过来告诉小主。
“生病就生病了,惠妃那会照顾的。”
“小主不过去看看吗?”
王秀花摇摇头说她不过去了,她不是担心胤禄生病,而是担心有人想挑拨她跟惠妃的关系,从而对胤禄下手,孩子出什么事,那些人会认为她会恨惠妃,连皇上也会怪罪惠妃,惠妃成为众矢之的,自然而然她手头上的权力会慢慢被削弱,就像木薯粉一事发生后,皇上撤去惠妃掌管后宫的权力。
这后宫,除了荣华富贵,还有就是权力能让人疯狂,只有站在高处,握有权力,才不会受制于人。
暗处的人想拉惠妃下来,而胤禄是其中一环。
胤禄生病一事且不说真假,至少惠妃是打算遮掩此事,而佟妃急着过来告诉她,是想让她跟惠妃对立起来,一个身居高位的嫔妃,一个得宠的小主,二者谁败谁胜,于佟妃而言都是好事。
“惠妃不会看着胤禄出事的。”王秀花淡淡道。
……
没过几天,胤禄生病一事很快传遍后宫,甚至传出胤禄得了重病,意识不清的传闻,惠妃晓得胤禄生病的事被传出去后,气得牙痒痒,这后宫果然没有秘密,延禧宫的一举一动也被人在暗处盯着,传就传吧,还故意添油加醋,就指着她被皇上厌恶。
惠妃见到皇上过来时,立即下跪认错:“皇上恕罪,是臣妾没有照顾好胤禄,又让胤禄生病,臣妾先前已经请太医来看过了,胤禄也喝了药。”
康熙听说胤禄病到意识不清,连忙过来延禧宫,他此时没空听惠妃说什么,让她赶紧带他去看看胤禄。
惠妃起来带皇上过去胤禄所在的偏间,乳母正在给胤禄喂奶。
康熙见到胤禄并没有意识不清,还有力气喝奶就在心里松一口气,沉声道:“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胤禄有些发烧,喉咙有些发炎,给胤禄开了退烧药,胤禄喝过汤药后已经慢慢转好了,这两天也有力气喝奶,宫中那些传闻都是假的,胤禄除了有些发烧,没有其它严重的病症,臣妾一直精心照顾胤禄,不敢松懈,胤禄是臣妾的孩子,臣妾也不希望他生病。”
康熙听到胤禄是她的孩子这句话,轻皱眉头,问道:“密贵人还是没来看过胤禄?”
“没有。”
“也没有让人过来询问胤禄的情况?”
“没有。”
康熙脸色阴沉,王氏可真是说到做到啊。
“惠妃,这个孩子,你要是再照顾不好,让他屡屡生病出事,朕会把孩子交给别人抚养!”
“臣妾一定好好照顾胤禄,臣妾一直将胤禄视如己出,还请皇上相信臣妾。”
康熙看一眼还在喝奶的胤禄,他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目光好奇,小手在空中晃了晃,看上去不像是病重的样子,他很快从延禧宫离开。
……
当天傍晚,他翻了王氏的绿头牌。
事后,康熙忍不住说道:“朕今日去了延禧宫,胤禄情况不大好,什么都吃不下,瘦了一圈,太医也在想方设法医治胤禄。”
“十六阿哥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太医也会找到法子救他的。”
“胤禄才半岁大,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一周岁,他要是能活过一周岁,朕一定为他弄一个盛大的周岁宴。”
“肯定能活过一岁的,十六阿哥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能生在帝王家,被天子的真龙之气笼罩,肯定能逢凶化吉,皇上不必担心,十六阿哥肯定会没事的。”
“朕的孩子夭折了很多,不是每一个孩子都能逢凶化吉,尤其是不到一岁的孩子,他们身子孱弱,一点小病小痛都能要了他们的命,胤禄看上去不大好,朕怕他撑不过去。”
“不会的,肯定会没事的,有太医他们在,肯定有办法的,皇上别想那么多,十六阿哥会没事的。”
“你不担心吗?”
“臣妾担心也没有用,交给太医,臣妾也不懂医术,帮不上什么忙,皇上,时辰不早了,是不是该歇息了?”
“嗯,睡吧。”
过了一会儿,康熙睁眼,看睡在身旁的人,人已经睡着了,她还能睡着?她是真的不担心胤禄吗?
康熙气得想把人弄醒,最后还是忍下了。
翌日,两人在一块用早膳,王氏吃了很多,胃口很好,看上去一点也不为胤禄担心,没有一点担忧之色,她是真的把胤禄看成是惠妃的孩子,而不是她的孩子。
吃完之后,王氏才从乾清宫离开,他让人盯着王氏那边的动静,看她有没有过去延禧宫。
又一天过去,康熙批阅完折子,想起这事,问梁九功:“密贵人今日有没有去延禧宫看十六阿哥?”
“没有,密贵人今日推十五阿哥到御花园逛了逛就回去了,没有……没有去延禧宫。”
“你明日把消息传出去,就说十六阿哥昏迷不醒,太医束手无策。”
粱九功点头应是,心里其实嘀咕,他明明昨日瞧着十六阿哥没什么大碍啊,气色不错,也没有昏迷不醒,惠妃也说了十六阿哥只是发烧,如今烧退了应该就没事了,皇上为何要让他传十六阿哥昏迷不醒的谣言。
密贵人她不去看十六阿哥,还不是皇上把十六阿哥记在惠妃名下,密贵人大概是不认十六阿哥是她的孩子了吧,毕竟孩子也回不来。
皇上这到底是想密贵人抚养十六阿哥还是不想让密贵人抚养,孩子都给出去了,皇上又想让密贵人把十六阿哥当成自己的孩子嘛。
梁九功不敢多问,只能照令行事,主子们的想法不是他这个奴才能猜透的。
梁九功很快让人在后宫里传十六阿哥病危的传闻,殊不知最担心的人不是密贵人,而是惠妃。
惠妃怎么也想不通明明胤禄情况好转了,这宫里反而传出胤禄病危,昏迷不醒的消息,她觉得是有人有意要搞她,给她扣一个虐待谋害皇嗣的罪名,她听到这则传闻后,第一时间抱着胤禄过去乾清宫,还叫了几个太医跟她一同前去,目的是为了澄清,胤禄真的没有外界传闻那样病危,相反胤禄已经好转了,连烧都退了。
见到皇上,她抱着胤禄跪下来,哽咽道:“皇上,胤禄他真的好转了,臣妾没有虐待胤禄,没有谋害皇嗣,皇上,臣妾真的把胤禄视如己出,用心在照顾胤禄。”
康熙过去把惠妃扶起来,“朕知道,你先起来吧。”
“那些人说臣妾故意不给胤禄治病,说臣妾要眼睁睁地看着胤禄死去,恶意中伤臣妾,污蔑臣妾的名声,臣妾真的没有,胤禩当年养在臣妾那都好好长大了,臣妾又怎么会伤害胤禄,皇上一定要相信臣妾啊。”
“朕知道惠妃心地善良,不会伤害孩子,朕都知道,朕没有不信你。”
“皇上真的相信臣妾?”
“你入宫这么多年,朕一直都相信你,那些传闻,你不用理会,只要你好好照顾胤禄,问心无愧,朕不会相信那些传闻的,胤禄身子如何,朕是亲眼所见,眼见为实,朕都知道的,你不用担心。”
皇上的话让惠妃松一口气,幸亏皇上相信她,在她怀里的胤禄突然哭了,惠妃一边哄胤禄,一边说道:“皇上,你听,胤禄的哭声有多洪亮,他原先喉咙发炎,现在都好很多了。”
康熙看着放声大哭的胤禄,摸了摸他的脸,让惠妃把孩子带下去,让她不必理会那些传闻。
“是,想来胤禄是饿了,臣妾把他带回去让乳母给他喂奶,那臣妾先告退了。”
惠妃等人离开后,康熙才吩咐梁九功别再传那些传闻。
当天,他又翻了王氏的绿头牌,他今晚特别凶狠猛烈,完全堵住王氏的嘴,不让她说话,王氏搂着他的脖子,只有一些细碎的哼叫声从嘴边溢出。
到最后,两个人都汗涔涔的。
一月底的京城还是很冷,寝殿内支着好几个炭盆,里头燃着不易起烟的银丝炭。
“皇上,你今日怎么了?”
“怎么了?这样不好吗?朕看你刚才都舒爽到颤抖了。”
“臣妾那是冷的。”
“这殿内这么热,怎么会冷,你不去看胤禄,也不问问朕胤禄身子如何吗?”
“十六阿哥身子如何?臣妾听说十六阿哥好多了。”
“还好,还病着,不过人醒了,能吃能喝,惠妃把他照顾得很好,惠妃把他视如己出,将胤禄养得很好,白白胖胖的,朕觉得这孩子跟惠妃很亲,惠妃真的用心了,朕觉得把孩子给惠妃养是正确的决定,当初她也把胤禩养得很好。”
“那是当然,皇上英明,惠妃真是养孩子的不二人选,胤禄跟惠妃亲,说明惠妃把他养得很好,臣妾听说八阿哥跟惠妃也很亲近,而且八阿哥平平安安长大了,只有真正对孩子好的人,孩子才会对她亲近,生恩不如养恩,十六阿哥长大后也一定会感念惠妃在幼时对他的精心照顾,臣妾就说十六阿哥吉人有天相,被庇佑的孩子,肯定会逢凶化吉的,皇上还不信臣妾,这下总信了吧。”
康熙真的想掐死她,明知她是故意的,偏偏他还不能拆穿她,这女人就是有办法让他生气。
第66章
康熙三十五年三月初,京城回暖。
内务府送来春菊,因荣妃多给了两间厢房,王秀花把其中一间用作库房,原本堆高的箱笼都挪去那边,她的房间也显得宽敞许多,有空置的角落,几盆春菊也直接摆放在屋内。
胤禑的腿属于恢复得不错,静养了三个月,已经勉强能站立,太医说里头的骨头长好了,不过王秀花不敢让他立即下地走路,基本上还是坐在轮椅上。
今日天色不错,阳光和煦,胤禑被袁常在推去金鱼池那边,得空的王秀花在巳时末提着两层雕花食盒过去乾清宫,她如今已经是贵人,可以往前殿送东西,皇上见不见她是另外一回事。
在殿门口的梁九功见到人,小走两步迎上来,“小主,你怎么来了?”
“梁公公,我亲手弄了一些点心,想送给皇上,麻烦公公通传一声。”
“小主来得不巧,太子爷在里面,陪着皇上下棋呢。”
“那还真是不巧了,劳烦公公把这些点心送进去吧,不用通传了。”王秀花把点心留下,很快带着人走了。
当天傍晚,皇上便翻了她的绿头牌。
侍寝的时候,王秀花笑意盈盈地贴在皇上胸膛前,说道:“皇上,臣妾进宫两年了,也有两年未见家人,皇上能否允臣妾出宫见一见家人。”
康熙亲吻她的红唇,心想怪不得给他送点心,有事求他的时候,她就异常乖顺,吻完后他才低声道:“这宫里的小主嫔妃也鲜少能见到家人,有些自从进宫后就再也没见过家人,已有十年之久,你身为宫中小主,冒然出宫不合规矩,你家人一切安好,你不用担心。”
本以为王氏会再求他,争辩两句,没想到王氏就只是淡淡地说她知道了,没有继续求他。
“不过,你若是想见,朕可以让他们进宫。”
“臣妾从来没告诉过他们皇上的身份,让他们进宫,晓得皇上的身份后怕是会让他们大吃一惊,他们毕竟没见过世面,也没有学过规矩,臣妾怕他们言行举止多有冒犯,还是算了,别让他们进宫了,臣妾不见他们就是,臣妾晓得他们安好就行了。”
“真不想见?”
“算了,当臣妾没说。”
“朕哪日有空再带你出去吧。”
王秀花笑吟吟地看着他,搂着他的脖子,“那臣妾先谢过皇上,臣妾保证不会张扬此事,皇上偷偷带臣妾出去即可,不让后宫的人知道,皇上待臣妾的好,臣妾谨记在心。”
见她高兴,康熙也笑了笑,只是出去一次而已,不算什么难事,她进宫的确也有很长一段时日了,心里挂念家人也无可厚非。
夜深后,两人才歇下。
没过几天,皇上就得空,白天召她过去乾清宫后,实则准备带她出宫,王秀花脸上一喜,“皇上,臣妾让念春先回去取一百两银子,两年没见,总不能空手过去。”
“不用了,你想给他们银两,朕事后再让人给他们就是,朕何时短缺过他们银两,你那一百两就自己省着吧。”
王秀花笑得更开心了,说道:“那行,臣妾就不让人回钟粹宫取了,皇上,我们走吧,他们住在京郊,过去可能要一个多时辰,我们得在天黑前回来。”
王秀花跟着皇上出宫,带出去的人不多,她只带了念春,让香彤回去照顾胤禑,而皇上带了三个奴才还有四个护军,一行人乘两辆马车一同前往城外。
两年才可出宫一趟,王秀花坐在马车内,一直掀开车帘望向外面,这京城还是如她记忆中那般热闹非凡,马车驶过内城后,这喧闹的人群声才少一些。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王秀花回头看一眼皇上,依旧笑道:“臣妾难得出宫一次,总觉得外面很新奇,仿佛看不够一般。”
康熙似乎想到什么,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似乎真的是在笑,上一句话也不知是不是抱怨他把她禁在皇宫里,他也笑道:“难得出来一趟,的确觉得一切都新奇,你今日就看个够,下一次出来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是啊,下一次出来不知是何年何月了,皇上下一次出巡记得带上臣妾,臣妾要陪着皇上游山玩水,览尽大清河山。”
说着她倚在他胸膛上,康熙顺势揽着她的腰,不知为何,她说她陪着他游山玩水,览尽大清河山时,他的心动了动,这大清的河山,一人阅览的确会无聊孤独,有人陪着才会是有趣,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也不去细想,只是摸了摸她的耳垂,在手里把玩。
两人都静静地看着车窗外略过的人与景。
过了好一会儿,原本倚着的人想要起身时,康熙摁着她。
“皇上,臣妾身子重,别压着皇上了,让臣妾起来吧。”
“无碍。”
王秀花这才倚躺回去。
终于到了她大姐他们住在的府邸前时,王秀花看向皇上,“皇上,你要不陪臣妾进去吧,臣妾不说你的身份,他们看到你也能宽心,不然他们会一直以为臣妾说的是假话。”
“嗯。”
他们被搀着下马车,梁九功前去敲门,很快有人开门,开门的人竟然是她的侄子范书航,两年没见,范书航见到一群生人还有些意外,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才犹豫了喊了一句:“小姨,是你吗,小姨?”
“书航,是小姨,书航长高了,今日怎么没去私塾?”
“今日先生休沐,小姨快进来。”
两年没见,范书航看上去不再是孩童模样,反而开始像是一个小大人了,长高了,算一算,他也已经十岁了,的确是长大了,她摸了摸他的头。
范书航冲里头喊人。
不一会儿,她大姐二姐他们都出来了,见到她都是又惊讶又惊喜,过来抱住她流眼泪,每次见面都是隔了很久,她们少不了担心她。
等她们情绪都平复得差不多时,王秀花才向她们介绍皇上,没说他的真实身份,只是说他是她的夫君。
先前她大姐她们其实就见过皇上,不过是见到穿着朴素麻衣的皇上,如今见到穿得锦衣华服的皇上,加上隔了好几年,她们其实跟第一次见没什么差别,她大姐夫立即上前巴结道:“秀花总说她夫君是个大官,我还不相信,如今见着妹夫气宇不凡,一看就是当大官的,秀花总是对妹夫遮遮掩掩,不肯告诉我们妹夫是多大的官,我先前还让秀花让妹夫帮我谋个官职,秀花也没肯帮忙,我说妹夫都是大官了,寻个闲职给我也不难吧,妹夫,你说是不是?”
“好,朕……我让人寻个闲职给你当当。”
大姐夫一愣,随后脸上一喜:“妹夫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
王秀花捏了捏皇上的手,瞪他一眼,她大姐夫大字不识,能当什么官,她怕他惹事,京城的权贵人家多,虽说他们跟皇家也沾点关系,可是那都是单纯仰仗皇上的恩宠,出了事,皇上万一不愿意帮他们,或者二选一,他们家是被舍弃的那一个怎么办,还不如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反正他们也不缺银子,她不指望她大姐夫将来能封官加爵,指望他还不如指望她的侄子。
她的手被反握住。
“那我先谢过妹夫了,妹夫快进来坐,秀花,你们也快进来,别站在门口说话了。”大姐夫忙着张罗,迎他们进去。
许是见她大姐夫就这样谋了差事,一向不是那么言辞的二姐夫也上前,弱弱道:“妹夫能替我谋一份官职吗?我识字。”
“嗯,我到时候让人留意。”
王秀花瞥了瞥皇上,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真要替他们谋官职,她心想既然是他自个愿意帮忙,她也不管他,到时候出了事,她也可以赖在他身上。
京城中肯定也有一些人靠关系得来的官职,任人唯亲,多两个少两个应该没有关系。
她大姐夫他们攀着皇上说话时,她才跟她大姐她们到屋内单独说一会话,过一会儿,范书航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问道:“小姨,他是王爷吗?”
“你为何这样说?”
“先生说了只有王爷以上的人可以穿五爪蟒,他身上的衣服绣着五爪蟒。”
“他是,不过你自己知道就好,别告诉你爹娘。”
范书航点点头。
他们吃了一顿午膳后才离开。
回到马车上时,王秀花忍不住跟皇上说:“皇上,你方才为何要应允他们,他们不是有才能之人,他们万一做不好这份差事怎么办?”
“你又怎么知道他们没有才能?别人进宫当了主子,成了朕的女人后都想着为他们的家族父兄谋前程,给他们娘家带来荣华富贵,你倒好,还拦着朕,你难道不想让自己的娘家强大起来,成为你的倚仗吗?”
“臣妾没想那么多,臣妾只想他们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
家族强大哪是那么容易的事,且不说他们是汉人,不隶属八旗,这京城中的大家族哪一个不是盘根错节,可能从历经太祖太宗世祖时期就开始起来,祖先可能都是有名有姓的官员,几辈人打拼出来的地位,他们家都没有根基,她两个姐夫也不是才识过人之人,手腕能力都没有,要想变得强大谈何容易,谁不知道汉人地位低,连朝堂中身居高位的官员隶属汉军旗都在少数。
“几分闲差而已,他们做不了再撤去就是。”
“他们若真是犯了什么错,皇上到时候饶他们一命。”
“这差事还没当上,你就预想他们会犯错了?看来你不看好你两个姐夫,放心吧,朕有分寸,真到那时候,朕饶他们一命就是,时辰还早,你要不要再逛一逛?”
“回内城再逛吧,臣妾想给胤禑买些好玩的小玩意。”
马车行驶一会后到内城一天繁华的街道,左右两边都是各式各样的店铺,王秀花下去寻小孩子能玩的东西,皇上跟在她旁边,只要有看中的就买,反正不用她花钱。
“林姑娘……”
正逛着的时候,有人拉住她的手腕,随后将她一把抱住,王秀花躲避不及,结结实实被抱住,她再抬眸一看发现是赵缚。
跟在后头的护军很快上前将他们拉开。
“林姑娘,你不认识我了吗?”赵缚着急道,还想靠近时,护军已经把佩剑横出来,挡住赵缚,不让他靠近。
“赵公子,你怎么在这?”王秀花尽量面色无异地跟赵缚说话。
“林姑娘,我是来这边逛街,突然瞥见林姑娘,林姑娘,多年不见,林姑娘还好吗?林姑娘,为何突然搬家,赵某想找林姑娘都找不到。”
赵缚两只眼睛里面仿佛只有她,忽略掉她身旁的人。
王秀花已经感觉到旁边传来阴冷的目光,她没有转过去,依旧对着赵缚说话:“赵公子,抱歉,我搬家搬得突然,没有告诉赵公子,我很好,多谢赵公子关心,赵公子近来可好?”
“我也很好,就是我找林姑娘找了好久,林姑娘,你……”
“我成婚了,这是我的夫君。”
“成婚了?你怎么能成婚呢?”
“赵公子,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走了,天快黑了,我们还赶着回去。”王秀花准备离开,可是赵缚却上前拦住他们,想要抓她的手,被念春隔开。
“公子请自重。”念春开口道。
“我认识她,她不可能成婚的,当初她答应跟我成婚的。”
王秀花一听这话,紧皱眉头地看着赵缚,说来赵缚不是愚笨之人,既见到她身边有旁的男人,他怎么还这么明目张胆,直白地说出这些话,她何时答应跟他成婚,他怎么还说起谎来了。
“赵公子,你是不是记错了,我何时答应过跟你成婚。”
“我没记错,林姑娘,你是答应跟我成婚的,我们已经有肌肤之亲,林姑娘,你怎么会不记得,你说过要跟我成婚的,我们之间的一切,林姑娘都忘了吗?你怎么能跟别人成婚,我们真心相爱,林姑娘,你怎么能抛弃我?”
赵缚越说越激动,想要上前抓她。
王秀花盯着赵缚,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她沉声道:“赵公子,我从未跟你有过什么肌肤之亲,也从未答应过你跟你成婚,你为何要这样说?”
被几个护军桎梏住的赵缚动弹不得,但他依旧激动地嚷嚷,想要挣脱:“林姑娘,你骗我,你怎么能骗我,我找你好久,等你好久,你怎么能骗我跟别人成婚,你明明已经是我的人,你怎么能跟别人成婚?”
王秀花一时搞不清赵缚想要做什么,她偏头看向皇上,皇上的目光深沉慑人,仿佛要把她吞没,只听见他出声道:“把他带走,关进宗人府待朕审问,先回宫。”
再次回到马车上时,王秀花看着一言不发的皇上,忍不住解释道:“臣妾真的跟那人没有什么私情,臣妾认识他,他就住在先前赵府上面,失火时是他救了臣妾,臣妾怀着孕,孤儿寡母,他帮了臣妾不少,除此之外,臣妾真的跟他没发生什么,臣妾也不知道他为何要那样说,污蔑臣妾的清白。”
“你说朕是信你还是信他?”
“皇上要将他如何?”
“怎么,要开始为他求情了?怕朕杀了他?朕劝你最好不要再说话,你一说话,只会让朕想杀了你,也杀了他!”康熙已经极力强压怒火,没有动手将她掐死已经是他极力克制的结果,他眼底有着浓浓的愤怒跟杀意,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人胆大这种程度,明明已经是他的女人,还敢跟别人有肌肤之亲,答应跟别人成婚,他眉间已经有着涌动的森冷杀意,养不熟的白眼狼,当初就应该把她杀了。
“臣妾真的没有跟他有私情,我们之间清清白白,臣妾也不知他为何要说谎。”
“究竟是你说谎还是他说谎?王氏,朕一再容忍你,可是你怎么对朕的,你真当朕不敢杀你是不是?”
“臣妾没有这样想,只是臣妾真的跟他没有私情,他是帮了臣妾,但臣妾跟他没发生什么,臣妾知道臣妾现在说什么,皇上可能都不会相信,但臣妾还是要说,臣妾真的没有。”
“有没有,朕会查清楚的,你不必再解释,闭嘴吧,朕不想听你说话。”
康熙闭上眼睛,不愿意再看她,拳头握了又松,反反复复。
回到皇宫后,康熙率先下了马车,大步往前走去。
梁九功等奴才连忙跟上。
念春扶着自家小主下了马车,她心中也忐忑不安,怕自家小主真的跟那个男子有什么,到时候小主的命还有他们这些奴才的命怕是都要没有,她不知道小主在宫外发生了什么,反正她知道皇上很生气。
“小主真的认识那人?”
“认识。”
“那小主跟他……”
“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那得皇上相信才行,小主,那赵公子是谁?”
王秀花头疼,她也不知道赵缚是谁,不过赵缚今日弄出这么一出,她不由怀疑赵缚是知道皇上是谁的,他是故意接近她,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污蔑她,他能从中得到什么,她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是不是宫里的那些人安排赵缚故意接近她,为的就是让她丧命。
赵缚若是一口咬定跟她有私情,发生过肌肤之亲,难保皇上不会把他们都杀了,男人都不容许自己的女人背叛他们,更何况那还是皇上,他碰过的女人都要守身如玉。
她当初跟赵缚虽然没发生过什么,但也不是那么“清白”,毕竟赵缚多次出入过她住的地方,他们之间在旁人眼中是不清白的。
王秀花回到钟粹宫后有些魂不守舍,她在宫外买的东西都忘记给胤禑,被他喊了两声才反应过来。
“额娘,你们去哪里了?”
“额娘陪你阿玛了,今日有没有好好吃饭?额娘给你买了很多好玩的。”
“在哪里,我要玩。”
王秀花示意念春把买的东西给胤禑,他有了新奇的小玩意之后就不理她这个娘了,在床上自己玩起来。
接下来几天,王秀花的心一直悬着,皇上没有召见她,也没告诉她进展如何,等了五天,她终于耐不住,让膳房的人弄了一份鸽子汤,她提着食盒过去乾清宫。
今日守在乾清宫殿外的不是梁九功,而是张公公,她让张公公通传一声,张公公进去一会儿出来告诉她皇上在忙,不便见她。
哪是不便,是不愿意见她,王秀花只好折返回去。
之后每一天,她都会过来一次,每一次都被拒见,她连皇上的人影都看不到。
……
徐道奉令查密贵人在宫外两年的事情,原先已经查过一次,皇上又让他细查,查密贵人这两年接触到的每一个人,事无巨细要查清楚,他只好再查一遍。
半个月后,他才呈上一份写好的密折给皇上,他查到密贵人还涉嫌杀了一个人,先前只是怀疑,这次是确定,要说密贵人孤儿寡母不受欺负是不可能的,密贵人那两年过得也不算平顺。
至于密贵人跟那个男人的事,徐道第一次查的时候就有所隐瞒,第二次查的时候依旧有所隐瞒,不然对不上,皇上也会责罚他。
况且他查出那个男人的身份不一般,他只敢在折子上说那个男人是密贵人的追求者,因为密贵人举目无亲,两次被关进监狱,无人帮忙,而那个男人是唯一能帮密贵人的,至于密贵人跟那个男人有没有真的发生什么,只有两个人最清楚。
康熙看完折子后便让徐道下去了。
梁九功过去告诉他,王氏又过来了,她这阵子天天过来。
“皇上,要把密贵人打发走吗?”
“让她进来。”
梁九功有些诧异地抬头看皇上一眼,密贵人来了已经十几天,快二十天了,皇上都不见,今儿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他本以为密贵人是翻身不了,跟别的男人有染,皇上怎么会容忍,如今瞧着难不成皇上打算原谅密贵人?
他心里这样琢磨,不过还是赶紧出去请密贵人进来。
王秀花被请进来时,见到皇上先下跪行礼。
“给皇上请安。”
康熙屏退其他人后,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沉声道:“他已经招了,你有什么话可说?”
“臣妾要说的话那天已经说了,臣妾跟他清清白白,臣妾绝没有做对不起皇上的事情。”
她话语刚落,紧接着听到脚步声,皇上从御案那边走过来,长靴的声音咚咚咚地砸进她心里,她不紧张是不可能的,皇权至上,她的生死捏在他手里。
“没有做过对不起朕的事情?王氏,你敢说你没有吗?他已经认了,你还想狡辩?他多次找你,进出你住的地方,孤男寡女,你们没发生什么?他几番救你,你对他完全没有情愫吗?”
“他唤臣妾林姑娘,臣妾从未把真名告诉过他,他是几番救臣妾,因为只有他能救臣妾,臣妾只认识他一人,臣妾九死一生的时候,皇上你在哪里,臣妾在这偌大的京城,谁都不认识,臣妾被关进监狱里的时候,谁会来救臣妾,臣妾被人欺凌的时候,皇上你又在哪里,臣妾一个弱女子杀了人,恐慌害怕的时候,皇上你又在哪里,他待臣妾是真的很好,臣妾孤儿寡母,备受欺负,只有他能帮臣妾。”
“所以你在跟朕说你们如何相爱的吗?”
“臣妾感激他,但臣妾没有爱上他,也从来没跟他发生过什么,臣妾也不知道他为何要说谎,臣妾只知道他叫赵缚,父母双亡,其它的,臣妾不知道。”
“朕准备明日将他处死。”
“在处死他之前,皇上能允许臣妾跟他单独说话吗?皇上,你可以在暗处旁听,臣妾也想问他为何要说谎,臣妾真的没有,还请皇上相信臣妾。”
康熙犹豫。
“还请皇上再相信臣妾一回。”
“朕明日带你去见他。”
王秀花跪下叩谢。
第二日,王秀花被带着去宗人府,她什么人都不带,一人前去,徐道领着她过去,皇上不见踪影。
宗人府昏暗潮湿,里面气味难闻,十分恶臭,她被领着进去一间牢房,见到赵缚,赵缚看上去遍体鳞伤,只余下一口气,王秀花环扫一眼,忽然见到隔壁的牢房有一双锐利的眼睛,那道黑影身形眼熟,她便知道皇上等人在隔壁,不细看是察觉不到隔壁有人,光线太昏暗,什么都看不大清。
她轻声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想跟他单独说话。”
徐道出声道:“贵人小主,微臣等还是留在这吧,省得他伤害小主。”
“不用,你们都下去吧。”
“真的不用我们留在这?”
“不用,你们都下去。”
徐道带着人撤出去,牢房内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人。
“赵缚,你没事吧?”
王秀花扶起赵缚,让他靠着墙面。
赵缚抬起头,脸上倒没有什么伤痕,他轻笑道:“我还有一口气,死不了。”
“你这是想干什么,不想要命了?”
“我的确是不想要命了。”
“为什么要说谎,我跟你明明什么都没有,你为什么要说谎,你一开始接近我就有目的是不是?你认识我吗?”
“我不认识你,不过我认识皇上,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谁,我只是没想到皇上竟然养外室,我是故意接近你。”
“为什么,你想要我死吗?”
“我不想让你死,你只是被我牵连,你是皇上的女人,我想我若是跟你在一起,占有你,跟你发生关系,皇上知道后肯定会大发雷霆,株我九族,那就如我所愿了,只可惜无论我怎么追求你,你好像都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还想问你,你为何不愿跟我在一起?”
“你也知道他是皇上,我不想死,不想被株连九族,我只把你当朋友。”
“朋友?你从未告诉我你的真名。”
“你呢?你有告诉我你的真名?赵缚真的是你的名字吗?你为何要让皇上株你九族,你是想报复你的家人吗?”
“对,我就是要报复他们,他们都该死,他们害死我额娘,逼得她为了保护我而自尽,我恨透了他们高高在上的嘴脸,我要让他们通通都陪着我额娘下葬,我要让佟家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赵缚说这话时情绪十分激动,眼里有着滔天的恨意,王秀花捕捉到两个字,佟家?哪个佟家?
“你是佟家的人?佟国维是你的谁?”
“佟国维就是一虚伪小人,凭什么他们锦衣玉食,却这般折磨我额娘,她虽是妾室,出身不高,但那也是他们将我额娘纳进去的,等我额娘生下我之后,他们又把我们逼出佟府,逼出佟府还不愿意放过她,又逼死她,那个狗男人就任由他的发妻将我额娘逼死,他们都不肯留我额娘一条命,他们佟家虚伪至极,遮掩此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就要让他们通通都去死,一个都不留,我早就知道你是皇上的女人,皇上已经相信我跟你有关系,我身上流着佟家的血,他一定会牵连佟家,最好满门抄斩,我唯一对不起的人是你,要怪只能怪皇上不相信你,他只把你当成一个低贱的女人,所以随意取你性命,无论佟家还是皇上,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们都该死。”
王秀花稍微理清了,赵缚是佟家的人,他想要报复整个佟家,于是想出此计,因他是佟家的人,他想让皇上牵连家人,株他九族,将佟家满门抄斩,可他的九族里面还包含皇上呢,要怎么株他九族,他若是佟国维的儿子,在血缘关系上,他可能还要叫皇上一声表哥,不知道说他想法天真还是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其实他若不是佟家的人,皇上还真的有可能因为此事牵连他的家人。
“你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吗?”
“我额娘死了,我活着就是为她报仇!”
“可你额娘死了,你报仇,她也活不过来,你为何要把自己的命也搭上,你额娘肯定希望你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
“你别管我,反正我也活不久了,我等着皇上将我处死呢,处死我再处死佟家的人。”
要不是看他也救了她几次的份上,她还真不想管他,也管不了,她看了一眼隔壁牢房,什么都看不清,但是皇上肯定听到了,随后才开口:“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你真想报仇,就找把你额娘逼死的人,而不是把整个佟家都带上。”
“袖手旁观也是罪,他们都有罪。”
王秀花见劝不了他,多年的仇恨也不是她一两句话能化解的,他都不惜把自己的命也搭上了,可见恨得多深,她有些头疼。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你额娘希望你将来功成名就,而不是早早殒命,他们锦衣玉食,身居高位,你却身陷囹圄,死在这里,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只有你爬到高处,他们才会觉得膈应,才会真的忌惮你,我告诉你,皇上不会处置佟家的,只会处置你一人还有我,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王秀花起身离开。
她在宗人府门口处等了一会儿才等到皇上一行人出来。
“皇上,臣妾真的没骗你,他的确帮了臣妾不少忙,但臣妾真的没跟他有私情,他说他是佟家的人,皇上能告诉臣妾他究竟是谁吗?”
“佟国纲之子,佟佳·法海。”
“所以他是皇上的表弟?既然是皇上的表弟,皇上就饶他一命吧,找太医给他看伤。”
康熙没说什么。
从宗人府回皇宫的路上,他们同乘一辆马车,王秀花跟皇上是对立而坐,各居一侧,她犹豫地问道:“皇上,你会放过他吧?”
“怎么,想为他求情?”
“毕竟他帮了臣妾不少,臣妾不想让他死,他还年轻。”
“不会让他死的。”康熙知道他的身份后就把没打算处死他,佟国纲在征讨噶尔丹的战役中丧命,这也没过去几年,佟国维知晓法海被关进宗人府后过来求情,说是佟国纲子嗣不多,要留法海一命。
如今又知道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应该说什么都没来得及发生,他就更不会取他的命,康熙看向王氏,徐道的折子上写着王氏跟法海多有往来,连当时王氏雇的姨母都说两人关系亲密,他们没发生什么,可能是没来得及,再过几年就不一定了,若是徐道发现她发现得早,她很可能就跟法海在一起了,正如她所说,孤儿寡母,生活艰难,找个男人依靠是最好的办法,而法海对她有意,又容貌出众,屡屡救她,女子很难不动心。
“坐过来。”
王秀花挪过去坐在他旁边。
康熙抬起她的下巴,望进她的黑眸里,他轻声道:“你若是胆敢背叛朕,朕一定会杀了你还有你家人,满门抄斩!”
他目光中迸发着凶光,声音幽冷。
“臣妾不会背叛皇上。”
“你最好是!记住你说过的话!”
“臣妾牢记在心。”
康熙才松开他的手。
危机解除,王秀花挨着他坐,握住他的手,头靠在他肩膀上。
康熙用手挡开她头上插着的发簪,免得戳到自己。
王秀花见状,干脆把发簪拔了,她昂着头过去亲他,起初他有些不愿,躲开了,她硬凑上去,他这才不动,让她任意吻他,之后才迎上来。
康熙垂眸看着她,她身上有一股幽香,他闻着舒心,因簪子拔掉了,她几缕发丝垂落,碰着他的脸颊,他把它们撩到耳后,慢慢加深这个吻。
这个时候的王氏单手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往他怀里缩,他才觉得他抓住这个人,这个人就在他怀里,逃不开,走不掉。
马车慢慢停下来。
康熙才松开她,大拇指抹了抹她湿润的嘴唇,被她张口咬住大拇指,她很快松开,见到她笑得像一只得逞的小狐狸,他不由加大力度,又抹变成擦,他怎么就那么容易地原谅她,明明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才对。
“疼,你还真想把臣妾的嘴唇擦破皮啊。”
“朕应该把它咬破,让它嗞嗞冒血才是。”
“血都流干了,可没有那么好亲,就变成干尸了。”
“变成干尸也好,省得你气朕。”
“别了,臣妾还想陪着皇上呢,可不想变成干尸。”王秀花依旧搂着皇上,也帮他抹了抹嘴唇,擦去湿润。
车轮子嗒嗒嗒的声音没有了,似乎快到皇宫了,只是还没传来梁九功的声音,应是在过宫门,她又凑上去亲了亲。
“别闹。”
“没闹,臣妾多谢皇上给臣妾解释的机会。”
“朕要是发现你跟法海再有往来,朕不会像这次这样轻饶你。”
王秀花轻声道:“臣妾住在皇宫里,哪有什么机会跟他有什么往来,臣妾跟他也不算真的相识,他利用臣妾,臣妾也在利用他,臣妾当时带着胤禑,没有夫君陪在身边,多少人对我们娘两虎视眈眈,恨不得将我们吃干抹净,若不是有他,怕是那些人会可尽地欺负我们娘两,臣妾很感激他,如今臣妾有皇上了,自然也不需要他的帮忙,也不会跟他有什么往来,皇上你就尽管放心吧。”
“你无需说那么多,只需说你不会即可,解释越多,显得你越心虚。”
“臣妾心虚什么,臣妾才不心虚,皇上是不是不信臣妾,不信你摸摸看,看臣妾的心跳得快不快,臣妾若是说半句假话,臣妾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康熙被她抓着她的手放在心口处,他没感觉到她的心跳,只是摸到她的柔软,他头疼地看着她,想把手拿开时,她硬是攥着。
“干什么?真想朕在这里对你做什么吗?”
“当然不是,臣妾这就放开。”
康熙看着她,见她对他笑,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他掐了掐她的脸,她要是真的背叛他,他绝对不会留她活口,帝王的尊严哪能让她践踏。
“你最好是老老实实的,朕这次信你,下一次朕不会信你了。”
“那不行,皇上得一直相信臣妾,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互相信任,你不能不信臣妾,臣妾可以对天发誓,臣妾若是有背叛皇上之举,臣妾就死无全尸。”
“别整天发誓。”
“皇上不信臣妾,臣妾只能发誓了。”
康熙睨她,她又凑上来亲吻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就是有办法缠着他,直到他消气为止,她一直笑,不怕死地凑上来,是真不怕他生气,他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第67章
“皇上,到了。”
梁九功撩开帘子,一撩开就赶忙放下来,自打巴掌,“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请皇上恕罪。”
其实主子们也没做什么,只是皇上帮密贵人别簪子,密贵人倚在皇上身上,只是他怕自己不小心打断主子们的好事,原以为皇上会生密贵人的气,密贵人会失宠,可转眼两个人又亲亲热热了,梁九功发现皇上对密贵人是真能容忍,他往后得对密贵人更恭敬一些,密贵人将来说不定有更大的造化。
……
赵缚,应是佟佳.法海的事,王秀花只知道皇上将他放出来,没要他的命,再多的,她也不能问了。
过了一个月,到了四月底,胤禑的腿好了,已经能正常走路,没留下什么后遗症,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王秀花听说小赫舍里氏病重了,她从未见过小赫舍里氏,小赫舍里氏是元后孝诚仁皇后的妹妹,因在三年前生下一个小阿哥伤了身子,产后恶露不止,加上小阿哥两个月就夭折了,悲痛交加,小赫舍里氏就一直病榻缠绵,鲜少外出,小阿哥连序齿都没有,只是得了一个名字。
荣妃带着钟粹宫的小主过去看小赫舍里氏,躺在床上的小赫舍里氏已经瘦骨嶙峋,那样子谁看都觉得只是吊着一口气了,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等她们从小赫舍里氏的长春宫出来时,袁常在忍不住叹口气,语气充满怜悯:“赫舍里氏还很年轻,三十岁不到。”
马贵人接话道:“是啊,她若是不生孩子,是不是还能活着。”
荣妃听到后语气严肃:“胡说什么呢,这只是赫舍里氏自己身子不行,命不好,不关孩子的事情,这女人绵延子嗣,传宗接代本就是应该做的事情,这种话,马贵人以后不要再说,你能生下皇嗣是你的荣幸。”
马贵人赶忙认错:“娘娘别生气,是嫔妾口无遮拦说错话,娘娘说得有理。”
“往后小心说话。”
“嫔妾知道了。”
荣妃也没继续指责,一行人走回钟粹宫。
没想到不到三日就传来赫舍里氏的死讯,人还是走了,这赫舍里一族送进来两个女儿,皆因生孩子而死,皇上追封小赫舍里氏为平妃。
平妃的死在宫里没引起太多波澜,很快沉寂下去,丧礼过去后,宫里如常过日子。
王秀花带着胤禑过去御花园玩的时候,又碰到林常在,还有跪在地上的一位宫女。
“额娘,她为何要跪着?”
“你先去玩吧。”王秀花示意红莹他们把胤禑带走,等胤禑走远后,她才看向林常在她们,问了一句:“林妹妹,这宫女犯了什么错?”
“她方才走路不看路撞到我。”
“哪宫的宫女?”
跪在地上的人说话了。
“奴婢是延禧宫答应余氏的宫女之桃,给贵人请安,贵人吉祥。”
“还蛮懂规矩的,起来吧。”
之桃很快站起来。
“林妹妹,今日天这么好,不如你跟我去金鱼池那边喂喂鱼吧,为一个宫女生气不值当。”
林常在不敢把密贵人得罪狠了,毕竟密贵人目前很得宠,比她还得宠,虽是个汉人,但位份比她高,又生下两个阿哥,她晓得密贵人是为余答应的宫女解围,她也只能暂时放过余答应的宫女,不敢跟密贵人反着来,她跟着密贵人到金鱼池那边喂鱼。
奴才把鱼食拿过来,两个人往池里面撒鱼食。
“姐姐,这余答应的恩宠快比得上姐姐了,姐姐不怕她分走姐姐的恩宠吗?”
“妹妹也得宠啊,皇上对妹妹也多有眷顾,我怕也没什么用,宫里得宠的小主接连不断,我若是每一日都担心,我怕担心不过来,无论是妹妹得宠还是余答应得宠,我都为两位妹妹开心,希望两位妹妹恩宠不断,早日为皇上诞下皇嗣,为皇家开枝散叶。”
林常在在心里冷哼一声,嘴上这么说,心里不知道怎么想,她就不信密贵人不想独占恩宠,她也懒得跟密贵人共处,把鱼食全都抛下去后寻了一个借口就离开了。
香彤小声说一句:“这林常在怎么随时都在针对余答应,好歹余答应这阵子也得宠,她就不怕余答应跟皇上告状吗?”
“林常在家世比余答应好,余答应的阿玛听说只是小知县,林常在见不得余答应得宠,余答应性子又软弱,被欺负了也不敢吭声,所以林常在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余答应她们。”念春解释道。
“余答应不是延禧宫的人吗?她不告诉皇上,也不敢告诉惠妃娘娘吗?惠妃娘娘总会护着自己宫里的人吧。”
“许是余答应想息事宁人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闹大了对她而言也不是好事,她正得宠,低调行事才是最要紧的,不然她一个家世不显的小答应很容易被人针对。”
王秀花目光赞赏,念春不愧是宫里待了多年的人,比香彤想得要深远周全,她们在金鱼池前喂了一会鱼,听到胤禑喊她们,她们才过去找胤禑。
到了下午,王秀花睡了午觉起来后听说余答应在外面等她,等了好一会儿了,她让念春赶紧给她梳妆,她过去接待余答应。
余答应过来是为了道谢的,感谢她为她的宫女解围。
王秀花见余答应身上的料子不是特别好,她让念春拿来两匹织锦送给余答应。
“这……我怎么能收,这么好的料子被我用是浪费了。”
王秀花握着余答应的手笑道:“我跟余妹妹有缘,余妹妹要常过来,妹妹这么好看,这料子衬妹妹,在我身上才是浪费,你收下吧,只是姐姐的一点小心意。”
“可是……”
“没有可是,妹妹快收下。”
余答应手上抱着两匹织锦离开钟粹宫。
香彤依旧不解:“小主,为什么要给余答应这么好的料子,我们又不需要巴结余答应。”
“许是往后我有要用到余答应的地方,两匹料子而已,给了就给了,贵妃娘娘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是,六月十日。”
剩十几天了,王秀花寻思着要送给贵妃送什么生辰礼,有娘家的人可以托宫外的娘家人搜寻一些珍贵的东西当作生辰礼送给别人,只是她没有,她送给别人的东西要么是手工制作,要么只是将她得的赏赐再转送出去,送给贵妃的生辰礼不能太寒碜,可是她想不到要送什么,不知现在赶着弄一套成衣给贵妃还来不来得及。
当天晚上,她侍寝,她想着生辰礼的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在想什么?”
“臣妾在想要送什么生辰礼给贵妃娘娘,贵妃娘娘生辰不是快到了吗?皇上,你给娘娘送什么生辰礼?”
“一套头面。”
这她可送不了,她就只有一套头面,也是皇上赏赐给她的,她舍不得送,毕竟她现在是得宠了,往后还不一定呢,在宫里几十年,她不得宠的日子肯定比得宠的日子要长,她没有娘家撑腰,也没有娘家贴补,唯一能靠的就是现在得宠攒下来的东西,万一以后不得宠了,她能用那些东西求人帮忙,一套头面可能占了她全部家当的一半了,皇上赏给她的那套头面还是很精致的,若是变卖,能变卖不少银两呢。
贵妃是一套头面,后头还有佟妃德妃她们呢,若是送得少了,她们心里会不会有想法,生辰可是每一年都有的,她一个贵人舍不得大出血。
“算了,臣妾不问皇上了,皇上有金山银山,臣妾只有碎银几两,臣妾还是送点别的吧,臣妾书法不错,臣妾要是写字送给贵妃,皇上觉得如何?”
“你的书法跟书法名家还是有差距的。”
“就是说贵妃瞧不上臣妾写的字,可臣妾实在想不出要送什么。”
“贵妃喜欢弹琵琶。”
王秀花目光一亮,琵琶?琵琶应该比较容易搞来一件,她看向皇上,笑道:“皇上,要不你偷偷地帮臣妾弄一件琵琶过来,臣妾再转送给贵妃,臣妾给你五十两,你让人从宫外买来一件琵琶,就当是臣妾买的。”
“是你送礼还是朕送礼,朕还要帮你弄一件琵琶进宫。”
“偷偷的,别让别人知道,臣妾可以给你五十两,只是让皇上帮忙从宫外的琴铺买来一件琵琶,毕竟臣妾出不了宫,在宫外也没有相识的人。”
她不能出宫还是拜他所赐,所以他帮忙也算是天经地义吧,他只是动动嘴的事情,买一件琵琶废不了多少功夫,五十两应该可以买一件很好的琵琶了。
“你可真会使唤朕。”
王秀花笑了笑,趴在他胸膛上,她现在是仗着他对她还算有几分新鲜感跟喜欢才敢这么说,等他厌烦她了,她就夹起尾巴做人了,她已经不能再得罪他,惹他动怒,不然他一句话就可以把她的孩子给别人,她哭都没地方哭,她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斗不过他,他可是皇帝,他的一句话决定着她们母子三人的命运,她自己无关要紧,死了便死了,可是两个孩子往后还有几十年叫他阿玛,所以她尽量是顺着他,不惹他生气,分寸要拿捏好,不能真的得寸进尺。
“皇上若是不愿意就算了,臣妾不会为难皇上。”
“朕有说不愿意吗?”
王秀花赶紧讨好地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皇上,你对臣妾太好了,别让人知道,不然贵妃会认为是皇上送给她的,而不是臣妾,臣妾明日就让人把五十两给皇上。”
“你省着吧,朕不缺你那五十两。”
王秀花笑得更开心了,那更好,直接省下五十两,她连着亲他脸颊,最后转移到薄唇上,使劲地勾着他,她这算是以色待人了,他喜欢她这样,她就表现出这样,只要能达到目的,方法管用就行。
皇上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加深了这个吻。
……
离贵妃的生辰还剩下三天,怕皇上贵人忘事,她还没收到琵琶,忍不住过去乾清宫找皇上,正好遇到贵妃从乾清宫出来。
王秀花屈膝给贵妃行礼。
“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密贵人这是给皇上送吃食,食盒里面是什么?”
“是一份木瓜银耳甜汤。”
贵妃钮祜禄氏是晓得密贵人这阵子的得宠,应是说密贵人自打进宫后就一直得宠,除开她怀孕生子那半年多没有侍寝之外,她进宫两年,陆陆续续一直有恩宠,更何况皇上很快封她为贵人,不知是被滋润得多了,她觉得密贵人整个人有一股风情,眼里散着媚意。
“本宫也给皇上送了一份甜汤。”
王秀花一听,赶忙说道:“那嫔妾就不送进去了,娘娘送给皇上的甜汤肯定比嫔妾要好喝。”
“来都来了,还是送进去吧,毕竟是妹妹的一番心意。”
“多谢娘娘恩典。”
贵妃钮祜禄氏摆摆手,示意她过去,等密贵人过去后,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她不至于为难一个汉人小主,顶了天,这密贵人也当不了后宫嫔妃,她生下的两个阿哥更是不足为惧,有密贵人这个额娘,他们的地位越不过其它阿哥。
肩舆就在乾清宫外面,贵妃钮祜禄氏很快坐上肩舆离开。
王秀花很快被领着进去,皇上在批阅折子,她就没上前,站在下边等着,也没把那份木瓜银耳汤拿出来,皇上若是喝过贵妃送的甜汤,应是没什么胃口喝她送的,送汤也只是一个由头而已。
等皇上放下毛笔,抬眸看向她时,王秀花才开口:“皇上,过两日是贵妃娘娘生辰了,臣妾的琵琶……”
“梁九功,去把琵琶取过来。”皇上吩咐道。
王秀花松一口气,还好赶得及,等梁公公把琵琶呈上来,她看了看那件琵琶,头花是花开富贵头饰,花梨木琴背还有老竹排品,外观看上去很是典雅大方,她简单拨弄一二,琴声圆润,似泉水流响,甚是清脆好听。
“皇上,臣妾虽然不懂如何弹琵琶,但臣妾看得出这是一件好琵琶,肯定值五十两,那臣妾拿走了。”
“嗯。”
“皇上,有琴盒吗?臣妾装上,不能磕碰到了。”
梁九功又拿来一雕花琴盒,王秀花把琴放进去,又让梁九功拿一块布把琴盒包上,不能让人瞧出来,是她送的,就不能让别人知道她让皇上去寻的,包好之后,她已经准备离开了,又回过身朝着御案前的皇上走过去,笑着轻啄他薄唇两下,之后带着念春她们离开。
“密贵人,那是什么?”
路上碰到林常在,王秀花说那是皇上给她的赏赐,简单说一句后,她就继续往前走,没有要跟林常在过多寒暄交谈的意思。
林常在看到密贵人的奴才抱着那么大一摞东西,说是皇上的赏赐,她嫉妒到心里发狂,手心收紧,手指甲快要插进掌心里了,她进宫这么久,从来没有得到过皇上的赏赐,只有第一次侍寝时,后宫嫔妃给她那么一丁点赏赐。
可是密常在得到皇上不少赏赐,那也不知道是什么,那么大一摞,她听说余答应那个小贱蹄子都得了密常在给她的两匹织锦,织锦难得,她只有年节的时候分得一些,可是密贵人却可以将织锦打赏给一个答应,可见她那里有多少好东西,两匹织锦对她而言不是什么稀缺的东西。
林常在太嫉妒密贵人了,明明只是一个汉人,偏偏很得皇上的喜欢,正因为她得皇上的喜欢,密贵人都不把她看在眼里,刚才随意敷衍她,都没告诉她那是什么。
很快,密贵人去一趟乾清宫,得到皇上的赏赐,抱了一堆东西回钟粹宫的消息传遍后宫。
德妃听闻此事后都忍不住皱眉,这密贵人未免太得宠了,她还老往乾清宫那边跑,一个贵人天天往乾清宫送东西,求见皇上,本来她侍寝次数多,白天还想占着皇上,她是越来越不喜欢密贵人。
到了六月十日,贵妃的生辰当天,后宫小主嫔妃齐聚在贵妃的永寿宫正前殿,连太后也给贵妃面子,带着静太妃过来为贵妃庆贺生辰,皇上忙于朝政,只让人将生辰礼送过来。
生辰宴还没开始前,王秀花刚坐下不久,坐在她上头的郭贵人就开口说话。
“密贵人如今很得皇上喜欢,听说还得了赏赐,皇上究竟给密贵人赏了什么,密贵人可否说来给我听听?”
“几匹布料。”
“几匹布料,我怎么听说密贵人让奴才抱了很大一堆东西,只是几匹布料吗?还是密贵人不愿意告诉我们,怕我们抢了密贵人的东西。”
王秀花说就是几匹布料,她若是不信,可以去问皇上。
“还是密贵人得宠,皇上给的赏赐说得轻描淡写,好似不看在眼里,密贵人这是藐视君上。”
“我不用看在眼里,我可以随时摸到那几匹布料,那是上等的云锦,我准备过几日弄它们弄一身好看的夏衣。”
坐在她下面的通贵人接话道:“云锦又不大透气,也不轻薄,妹妹用它们来做夏衣会不会太浪费了一些,皇上赏给妹妹的云锦,妹妹这么浪费,的确是藐视君上,按照宫规,妹妹理应被杖罚。”
“浪费就浪费了,我觉得皇上还会再赏给我的。”
这话一出,郭贵人跟通贵人脸色就更难看了,这是明摆着炫耀,别人求而不得的云锦被她这样浪费,只因皇上还会再赏给她,这得意的样子让郭贵人气得咬牙切齿,把头转过去,不愿意跟她说话。
通贵人还是说了一句:“妹妹还是要当心一些,这恩宠还不知道会持续多久,若妹妹没了恩宠,日后想要再得云锦就难了,妹妹还是不要太得意。”
“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不会想以后的日子,我只想活在当下,我若是没了恩宠,我还是跟两位姐姐一样是贵人,我还有阿哥,这云锦或许没有,但应该会有蜀锦织锦浣花锦,我想我那边不缺布料。”
郭贵人瞪着密贵人,“密贵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讽刺我们没有阿哥吗?”
郭贵人跟通贵人都只有一个格格,两个人想要阿哥却没有,恩宠少了就没有机会再怀孕,她们生阿哥的希望也就更少了,所以阿哥是她们的痛点,她们都听不得别人说她们没有阿哥。
“我没有,我只是在说我有阿哥。”
“这不是在讽刺我们生不出阿哥吗?密贵人,你好大的胆子,我们入宫比你早,你竟然这样不敬重我们,你别以为你得宠,我们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信不信我扇你。”
“我们同为贵人,你没有资格打我。”
郭贵人想也没想,直接拿起桌上的一杯茶泼到密贵人身上,弄脏密贵人今日穿的月牙白旗装,茶渍在旗装上很明显。
王秀花睨了一眼郭贵人,这个郭贵人屡屡针对她,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她先前都忍了,今日不想忍,不然她们真以为她好欺负,尽挑软柿子捏,她想也没想直接端起茶杯泼回去。
“你大胆!”郭贵人气得一掌拍在桌子上,宴桌都震了震。
原本只是她们几个人在下面发生口角,桌子一拍,动静不小,上头的嫔妃们跟太后都看过来,贵妃暂理后宫,她拧眉,冷声道:“这是在干什么,本宫的生辰宴,你们怎么还吵起来了?”
“娘娘,密贵人她对嫔妾言语不敬,刚刚她还想打嫔妾。”
“娘娘,是郭贵人想打嫔妾,郭贵人往嫔妾身上泼茶水,嫔妾只不过是泼回去而已,是嫔妾不好,惊扰到大家。”
“好啦,今日是本宫的生辰宴,本宫不管你们有什么矛盾,今日都不许闹事,你们两个衣服都脏了,喜月,你领着两位小主到后面重新换一身衣服,拿本宫干净的衣服给她们换上。”
王秀花跟郭贵人随着贵妃身边的宫女过去后殿。
郭贵人依旧目光不善。
她懒得再理会她,今日的确是贵妃的生辰宴,她们再继续争执打闹起来下去只会惹贵妃生气,还会让太后觉得她们不懂事。
郭贵人想来也知道这一点,只是瞪着她,没有再跟她起争执,两人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才重新落座。
贵妃的衣服对她而言短了一些,也窄了一些,贵妃比她瘦不少,王秀花因为生孩子吃了不少,这身上的肉经过大半年还是没减下去,有些丰腴。
生辰宴快结束时,大家轮流送礼,王秀花把琵琶送过去,贵妃看上去很喜欢,连说这是好琵琶,工艺了得,做工精致。
一群人在送礼时,有奴才急匆匆过来,过去惠妃身边,跟惠妃耳语几句。
因为王秀花刚好站在惠妃斜对面,所以见到惠妃听完奴才说的话后脸色变得沉重,她的心也不由沉了一下。
“太后,贵妃,嫔妾有一事要禀。”惠妃开口。
正在收礼的贵妃看过来,问道:“什么事?”
“十六阿哥中毒了,刚才有人给十六阿哥下毒。”
众人皆是一惊。
“那十六阿哥现在如何?太医可有过去为十六阿哥解毒,皇上知晓此事吗?快让人去通知皇上。”贵妃礼也不收了,连忙差奴才去告诉皇上。
太后也说赶紧过去看十六阿哥。
一行人从永寿宫转去延禧宫。
“妹妹,十六阿哥一定会没事。”
荣妃不知何时过来,握住她冰凉的手,宽慰她一句。
“娘娘,嫔妾只是为十六阿哥担心,他……他还不到一岁。”王秀花努力想克制自己的情绪,只是颤抖的尾音暴露她紧张的心情。
“本宫知道,十六阿哥吉人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袁常在也揽住她的肩膀,撑着她。
一行人脚步匆匆赶到延禧宫,几乎跟太医同时到达,王秀花挤上前见到胤禄,胤禄吐了一点血,胸前的衣襟上有一点血渍,跟上一次他喝了含有木薯粉的奶开始呕吐不同,此时的胤禄双眼紧闭,连呕吐都不呕吐了,若不是胸膛前微弱的起伏,她真的觉得这个孩子怕是要离她远去了。
“怎么回事,小阿哥怎么会中毒,你们这帮奴才没有寸步不离地盯着小阿哥吗?你们怎么回事,小阿哥怎么中的毒,何时开始不对劲的?”
惠妃情绪很激动,声音里充满哭腔,质问跪下那帮奴才。
太医们已经开始为胤禄救治,脱去胤禄身上全部衣服,拿出长短不一的细针,先给胤禄针灸,试图先逼出一部分毒液。
康熙便在这个时候赶来,见到躺着昏迷不醒的人,他浓眉紧皱,跟太医说一定要医治好胤禄,胤禄身边围着不少人,他见到王氏站在那群人当中,脸色微微发白,低头垂眸。
“呕……”
胤禄又吐出一点东西,但其中也有血,之后开始惊厥,口中不停地有呕吐物吐出,太医们连忙用手替胤禄清理口腔的异物,又开始替胤禄扎针,过一会儿后,胤禄才平静下来,不过他已经清醒,但眼神很迷蒙,一张脸皱成一团,不停地哀鸣,看得出他很痛苦,痛苦到连声音都发不大出来。
“太医,小阿哥中的是什么毒?”康熙忍不住问,心已经提起来。
其中的卢太医说可能是牵机药。
“小阿哥的症状很像服用牵机药,这牵机药以马钱子的种子制成的毒药,剧毒,中毒者面容痛苦,四肢僵直,呕吐不止,严重者会造成死亡。”
卢太医在太医院待了快三十年,行医经验丰富,他胡子花白,他面色也很凝重,说小阿哥未必能救得回来。
“救,一定要给朕救回来,朕不管用什么方法,不然你们提头来见。”
“皇上,微臣可能要放血,皇上先让主子们回避吧。”
康熙这才把屋内的所有人都带出来,只留下梁九功在一旁看着太医。
等到了延禧宫大堂内后,惠妃立即跪下来。
“皇上,臣妾也不知道胤禄为何会中毒,臣妾让奴才寸步不离地跟着看着胤禄,臣妾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康熙让人把伺候胤禄的奴才全部带上来,一共六个,他询问事情经过,谁是第一个发现小阿哥不对劲的。
“是奴婢,奴婢翠心,奴婢从外面进来看小阿哥时,发现小阿哥正在吐血,奴婢赶忙大声喊人,让人去告诉惠妃娘娘。”
“你发现小阿哥吐血时,小阿哥身边可还有旁人?”
“有,有陈嬷嬷跟梁嬷嬷,他们是小阿哥的乳母。”
翠心口中的陈嬷嬷跟梁嬷嬷赶紧爬出来回道:“皇上,奴婢是小阿哥的乳母,小阿哥睡着后,奴婢也跟着阖眼眯睡一会,一醒来就听到翠心姑娘的呼喊声,没见到谁给小阿哥下毒。”
“你是说小阿哥是自己中毒的,你们谁都没有看到下毒之人,是小阿哥自己咽下毒物的吗?”康熙目光凌厉地盯着那帮奴才,嗓音低沉,已经压制着怒火,“所以你们谁都没有看到可疑的人,没有看到谁给小阿哥下毒,你是第一个发现小阿哥中毒,你见到她们当真是睡着了吗?”
“是,陈嬷嬷跟梁嬷嬷都是阖着眼,倚在床边睡觉。”
“所以小阿哥是自己中毒?”
没人敢应话,寂静无声,连一根针落下都能听得到。
“通通都拉去慎刑司严刑逼供,将延禧宫今日在场的所有奴才都拉过去。”
惠妃心惊,又不敢替奴才求饶。
今日贵妃生辰,基本上后宫的小主都带着贴身伺候的奴才过去永寿宫,留下延禧宫的奴才比往常肯定少,也有二三十个是留下来的,她的人占了多数。
皇上这是将延禧宫的奴才通通都拉过去慎刑司,在慎刑司走一趟的奴才不死也没半条命,惠妃没想到有人趁这个时候下手,万一再像上次那样有奴才咬定是她指使的,她是不是又要被怀疑一次。
胤禄接二连三出事,皇上很难不怀疑她没有尽心抚养胤禄,她以为胤禄养在她膝下,她可以拿捏密贵人,只是人还没拿捏到就先出事,反倒成别人陷害她的工具。
惠妃见皇上脸色冷沉,奴才们被拉下去,一个个都高声求饶,声音充满恐惧,奴才们被拉下去后,这延禧宫大堂都感觉空了不少。
若是胤禄真的救不回来,不仅皇上会疑心她,连密贵人都会疑心她吧,哪怕密贵人不疑心,也会开始跟她有芥蒂,毕竟胤禄是在延禧宫出事的。
那人真狠,是要把她逼到绝处,胤禄一死,不管是不是她,皇上跟密贵人都会对她生出几分不喜,更别说万一有人要陷害她呢。
“再找一批护军过来,搜整个延禧宫,看能不能找出那些毒物,给朕仔仔细细地搜!”
惠妃听到搜宫后,脸色又白一分,怕真的有人陷害她,把剩下的毒药直接放在她的寝室内,她刚才出去了,他们很容易得手的。
惠妃低着头,知道皇上正在盛怒,她更不能在这个时候制止皇上的搜寻,显得她心虚,只能让皇上搜了,若真搜出什么……
她不敢往下想,还有奴才被严刑逼供,延禧宫一下子少了那么多奴才,难不成又要从内务府那边挑人?
最重要的是胤禄,胤禄那样子看上去凶多吉少,太医都需要为胤禄放血了,不到一岁的孩子很容易就出事了,那孱弱的身子支撑不住。
倘若她这次能逃过一劫,她一定要好好想一下是谁要陷害她,宜妃不大可能,宜妃性子安分,不大乐意管事,也没有要掌管后宫的念头,其他嫔妃都有这个嫌疑,最大的嫌疑还是荣妃,荣妃跟她一起协理六宫多年,两人一直暗暗较劲,加上密贵人是钟粹宫的人,荣妃不想让她拉拢密贵人,所以要离间她们,还会让她被皇上猜忌厌恶。
佟妃、德妃还有贵妃也有可能,尤其贵妃暂时协理六宫,她要是想一直掌管协理,必须得去掉她。
在搜宫的时候,惠妃一直低着头,搜宫的动静很大,弄得她的心不上不下的。
不知道等了多久,惠妃跪到双腿都麻掉了,搜宫还没结束,太医们先从胤禄的房间出来,没说胤禄的命能不能保住,只是说要看日后,还有一些残留在体内,胤禄现在是昏迷不醒,先醒来才有可能活着。
皇上开口了。
“惠妃御下无能,害得胤禄差点丧命,胤禄先养在密贵人那边。”
惠妃抬头,有些惊讶,皇上终究还是怀疑她吗?在她诧异之时,密贵人跪到她身边。
“皇上,十六阿哥一直养在惠妃娘娘身边,如今他中毒,身子虚弱,他更需要熟悉稳定的环境,轻易将他放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跟着不熟悉的人,更不适合他养病,惠妃娘娘一直将十六阿哥视如己出,还是让十六阿哥继续养在惠妃娘娘身边吧,臣妾相信惠妃一定能好好照顾十六阿哥。”
惠妃偏头看向密贵人,不得不说密贵人这话说得让她的心放了不少,密贵人的话在皇上那肯定是有一些作用的,只要密贵人还愿意相信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可能是她要害胤禄,胤禄出什么事,第一个怀疑的人便是她,她不至于这么蠢笨,胤禄出事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她目光是有些感激的,密贵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她,愿意帮她说话。
康熙眉头皱得更紧了,不满地看向王氏,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是不愿意养胤禄嘛,真不把胤禄当成她的孩子吗?
他沉声道:“密贵人,你真的想好了吗?要把十六阿哥继续留在惠妃这里养吗?”
康熙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王氏还是不想养胤禄,她可真是说到做到啊,他睨着跪在下面的王氏,只觉得憋着一股怒气,恨不得把她掐死。
“惠妃是十六阿哥的额娘,惠妃一直照顾十六阿哥,如今十六阿哥生病,更需要亲近的人陪着他。”
“好,那惠妃就继续照顾胤禄,卢太医,你们今日都留在延禧宫,以防有什么意外,朕不想胤禄出事,你们要保住十六阿哥的命!”
“微臣遵旨。”
搜宫没搜出毒药,更没搜出胤禄所中的毒药牵机药,倒是搜出一个扎满针的布娃娃,从余答应房间里搜出来的,余答应跪地求饶。
本来弄一个布娃娃诅咒他人是很大的禁忌,宫中不允许这样子的巫蛊之术,一旦发现必定会被严惩,只不过今日胤禄的事情太过严重,加上那布娃娃没有写上谁的名字,皇上就只是将余答应禁足三个月,便轻轻饶过余答应了。
康熙进去看一眼胤禄,胤禄脸色苍白,唇色发白,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手腕上被缠着白色纱布,应是刚才放血所致,他摸了摸胤禄的脸,还是温热的,他稍微放了放心。
这个孩子真的是命运多舛,康熙不禁有些后悔当初把孩子记在惠妃名下的决定,若是孩子被王氏抚养,是不是他就不会遭受那么多磨难,还不到一岁,周岁都还没到,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扛过去,他以后还能不能听到这个孩子喊他一声阿玛,跟胤禑一样。
“皇上,臣妾一定会好好照顾胤禄。”
“惠妃,这话,朕已经听你说过多次,可是胤禄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出事。”
“是臣妾不对,臣妾往后将胤禄放到臣妾房中抚养,还请皇上再相信臣妾一回,胤禄也是臣妾的孩子,臣妾看到他出事那一刻,臣妾也很心痛,还请皇上一定要找出凶手,那人敢谋害皇嗣,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惠妃哭着说道。
“若是你宫里的奴才下的毒呢?”
“绝对不是臣妾指使,胤禄也是臣妾的孩子,臣妾怎么可能下毒害他,还请皇上一定要相信臣妾,臣妾绝对不会害胤禄,更不会谋害皇嗣,皇上,若真是延禧宫的奴才,那是那奴才叛主了,肯定是被人收买了,臣妾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孩子的事情,臣妾对天发誓。”
“好好照顾胤禄,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朕不会轻饶你,你保证的事情要做到,这是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臣妾一定会的,臣妾一定不辜负皇上的期望,还请皇上相信臣妾。”
康熙回头,没找到王氏,一问才知道王氏刚才随着其他人一同离开延禧宫了,连看都没看一眼胤禄,这女人的心真是石头做的,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胤禄吗?胤禄若是死了,她不会哭吗?
“皇上,密贵人肯定也担心胤禄的,刚刚密贵人的脸色都白了。”方才密贵人替她说话,惠妃也为密贵人说几句话。
康熙只是嗯了一声。
第68章
等回到钟粹宫,念春赶紧给自家小主倒一杯热茶,小主脸色发白,手心也是冰凉的,小主呆呆地坐在雕花木椅上,她忍不住问道:“小主,你明明也是想要小阿哥的,奴婢知道小主肯定很担心小阿哥,小主为何要拒绝皇上?”
王秀花沉默半响,努力压制心中浓浓的担忧与悲伤,走回来的一路,她几乎是强撑着才不会瘫软下去,为何刚才没有答应皇上,那是因为她知道胤禄只是暂时被她抚养,等胤禄康复过后,她还要把胤禄送回去给惠妃,明明是她的孩子,却只能短暂地待在她的身边,她要的是孩子一直待在她身边,她要的是孩子真真切切,长长久久地属于她,而不是被怜悯地施舍给她短暂相聚的时日,她宁愿再忍一段时日,直到孩子会真真正正回到她身边。
“念春,还不是时候,我不想孩子回到我身边又要送回去,这样的痛苦只经历一次就好。”
只是她怕胤禄撑不住,他还小,为何有人三番两次要谋害胤禄,这孩子放在惠妃身边始终很危险,有人想针对陷害惠妃。
王秀花双手捂着自己的脸,两行热泪滚下,她的孩子要经历这么多折难,这次能不能熬过去还不知道。
“小主……”
念春不知如何安慰,小主平日里很少落泪的,十六阿哥这次比上一次严重。
香彤等人也上前安慰道:“小主,小阿哥肯定会好起来的,小主,别难过了。”
王秀花深吸一口气,止住眼泪,看到她们担忧的样子,她才扯出一抹笑容:“我没事,你们不用管我,下去忙吧。”
第二天开始,王秀花没有像之前那样不过去延禧宫看胤禄,而是天天过去延禧宫。
皇上发怒,延禧宫不少奴才被拉去慎刑司,还没问出什么,人还被关押着,惠妃身边只有几个奴才,胤禄被惠妃亲自照顾,不假他人之手。
王秀花天天过来也能照顾一二,卢太医给胤禄开了药方,每日两碗药,也每日过来给胤禄放血,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治疗方法,听说卢太医行医三十年,医术了得,她只能够相信他们。
因为要放血,胤禄手上割开一道口子,每日挤出小半碗血,卢太医说只能将含有毒素的血弄出来,胤禄另外补血,这样毒素在体内被稀释,胤禄才会好起来。
可胤禄只是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他哪有那么血,又不能直接给他输血,只是让他喝一些补血的汤药,再补都比不上出血的速度。
胤禄每日真正清醒的时辰并不多,大多时候是昏睡,整个人像是凋零的花一样,看上去了无生机,王秀花只觉得她的心每日都在煎熬,恨不得让她替胤禄受过。
越到后面,几个太医神情越凝重,卢太医说幸亏知道小阿哥中的是什么毒,若是不知道小阿哥中什么毒,要是花几天去查小阿哥所中之毒,那才是真正回天乏术,哪怕是知道胤禄中什么毒,胤禄情况也很危急,不容乐观。
而被押进慎刑司的奴才没人吐露什么,谁都没有看到胤禄如何被下毒,听说最后变成奴才们互相指责,王秀花怕慧心出事,让小石子给慎刑司那些人不少银两,对慧心用刑轻一些,别往死里用刑,一定要保住慧心的命。
王秀花每日跟惠妃一同照顾胤禄,前面十天,太医把脉都是摇摇头,神情凝重,过了十天后,太医把脉时神情才有所好转,说是胤禄的脉象不像前面十天那样虚浮无力,她与惠妃都大大松一口气。
皇上每日也会抽空过来看一眼胤禄。
王秀花基本上没跟他说话,没跟他对视,胤禄两次出事,都没找出真正的凶手,只能说那人在后宫里渗透得厉害,也寻了一个好下毒的时机,当时所有人都在永寿宫为惠妃庆贺生辰,其它宫相对松懈。
又过了十天,几个太医包括卢太医才敢说胤禄保住了一条命,不过胤禄恢复如何还是未知,要是毒物入脑,胤禄有可能成了傻子,更别说因为要放血,胤禄的手腕多了好几道深深浅浅的伤痕。
惠妃知道胤禄能保住一条命时抱着她痛哭。
王秀花心里也松一口气,至少能活着。
皇上过来时,惠妃告诉皇上这个好消息。
王秀花也才看向皇上,迎向他的目光,沉声问道:“皇上,胤禄受这么大的折难,差点连命都没有,皇上一定找出幕后指使者。”
“朕会找出害胤禄之人,给你一个交代。”
她就怕这事不了而了,这后宫有太多事是不了而了,不能人赃并获,要想找出凶手不是易事,更何况那些主子还会把奴才推出来顶罪,现在连奴才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毒,没有人看到,要怎么找,怎么给她交代。
“胤禄也一定会平安无恙的。”
皇上这句宽慰的话在她这不起什么作用,胤禄手上那几道伤疤,涂抹再好的祛疤膏都消抹不掉,太医说了胤禄有可能会变成傻子,又谈何平安无恙,哪来的平安无恙,胤禄已经出事了,可是眼前此时,她只能点点头,不与皇上争辩太多,她不能够埋怨皇上,一埋怨可能会让皇上对她心生不满,她已经不能再激怒皇上了。
“胤禄醒了没有,朕过去看看胤禄。”
他们过去床边看胤禄,胤禄本来就瘦,出事后更瘦了,这身子跟刚出生那会差不多,瘦瘦小小的一个,长了十个月白长了,只有一双黑溜溜的大眼在转着,小腿蹬了蹬,他还不会说话,所以也不知道那些毒素有没有入脑。
许是见到人,胤禄开始哭起来,王秀花过去抱住他,温声哄他,胤禄才渐渐平静下来。
惠妃的手伸出,悬在空中片刻,随后才收回去,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密贵人哄胤禄,她也瞥了瞥皇上,皇上也很温和地看着密贵人母子两。
不管怎么样,胤禄好些了,她也松一口气,胤禄毕竟也是密贵人的孩子,她紧张关切胤禄也是应该的。
皇上没留很久,毕竟还有朝堂的事要处理,很快离开了,又只剩下她跟密贵人一起照看孩子,原本被押去慎刑司的奴才也回到延禧宫,因为没问出什么,皇上只处死当时照看胤禄的两个乳母,还有三个是承受不住刑罚而死,其他人都放出来,不过那些奴才都受了伤,这阵子也在养伤。
翠心好得比较快,已经到胤禄身边伺候,惠妃原本不想翠心再回到胤禄身边伺候,不过不好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密贵人多次帮她,她得让密贵人宽心,还是把慧心留下来伺候胤禄。
又过了一个月,胤禄看上去好了不少,至少能正常喝奶,东西吃得下去,不会说话的他会咿呀咿呀地乱叫,不再像之前那样蔫蔫的。
密贵人就不像之前那样每日过来,而是隔了两天过来一次。
眨眼间到了八月底,胤禄还是有点虚弱,不过太医说胤禄脉象稳定,日后好好调养,应该会慢慢好起来。
密贵人又过来延禧宫,胤禄有些出汗,里衣湿了,密贵人说要给胤禄重新换一身衣服,不过在她帮胤禄脱下衣物时,突然回头看向她。
“娘娘,胤禄身上怎么会有淤青?”
闻言,惠妃凑过去,见到胤禄身上的确有好几处淤青,明明前几日没有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淤青。
“娘娘,胤禄前几日应该没有这些淤青的,这些淤青像是被人掐出来的。”
惠妃一惊,那淤青的确像是被人故意掐出来的,在胤禄的手臂还有大腿处都有,可是胤禄自从中毒后一直养在她房中,她怕再出意外,这淤青什么时候有的,她都不知道。
“娘娘,有人虐待胤禄,念春,你快去乾清宫一趟告诉皇上,让皇上过来一趟。”
没等惠妃反应过来,密贵人身边的宫女已经走出来,惠妃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安,胤禄怎么三天两头在她这出事,是谁要置胤禄于死地。
许是事关胤禄,皇上不到一刻钟就过来了。
密贵人跟皇上说话。
“皇上,又有人想谋害胤禄性命,胤禄身上多了好几处淤青,像是被人故意掐出来的,有人虐待胤禄,前几日胤禄身上没有这些淤青的,皇上,请你一定要给胤禄一个公道啊,胤禄还没彻底康复,有人就忍不住要对胤禄动手了。”
康熙没想到胤禄又出事,他看向王氏给他指的淤青,那些淤青很明显,本来胤禄就瘦弱,那淤青看得出是用了劲掐出来的,他忍不住目光睨向惠妃,质问道:“惠妃,胤禄养在你身边,这些淤青怎么来的?”
惠妃赶紧跪下来,解释道:“皇上,臣妾也不知道这淤青怎么来的,臣妾也是刚刚才看到这些淤青,不知道是谁对胤禄动手。”
“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推卸责任吗?惠妃,朕对你真的很失望!”
惠妃心里咯噔一下,问翠心那些奴才:“你们说,小阿哥身上的淤青怎么来的,你们当中是不是有谁不小心磕到小阿哥了?”
包括翠心在内的几个奴才连忙跪下来,说他们没有磕到小阿哥。
惠妃冷着脸,怒斥道:“那小阿哥身上的淤青怎么来的,本宫让你们时时刻刻盯着小阿哥,你们是怎么盯的,竟然让小阿哥身上多了这么多淤青?”
惠妃见到翠心抬起头看向皇上,结结巴巴,眼里有害怕之色。
“皇上,奴婢……奴婢有话……有话要说。”
“说!”皇上冷冷吐出一个字。
“奴婢……奴婢见到惠妃娘娘掐的小阿哥,小阿哥……小阿哥因身子不适,夜里哭闹不止,惠妃想要小阿哥安静下来,所以掐的小阿哥,惠妃娘娘可能……一时失了力道才弄出淤青,娘娘先前也这样做过,不过没人知道,奴婢……也不敢说,怕惠妃娘娘责罚奴婢。”
惠妃看向翠心,目光诧异,立即怒斥道:“翠心,你在说什么,本宫何时掐过小阿哥,你污蔑本宫,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污蔑本宫,你找死是不是?”
惠妃声音都有些尖锐,她实在没想到翠心会说是她掐的胤禄,事发突然,她都来不及思考,只想弄死翠心,她实在愤恨,怎么没想到自己又被诬陷,她骂过之后看向皇上道:“皇上,臣妾真的没有,臣妾真的没有掐过胤禄,还请皇上相信臣妾。”
“是真的吗?你们可有看到?”康熙问其它跪着的奴才。
好在那些奴才都摇头,说他们没有看到。
惠妃松一口气,没想到翠心又开口说话了。
“皇上,不止是奴婢见到了,余答应过来探望小阿哥时,余答应也见到了,奴婢没有说谎,奴婢所说的句句属实。”
惠妃更诧异了,怎么还牵扯到余答应。
康熙立即让梁九功把延禧宫的小主都叫过来。
惠妃看向翠心,知道翠心肯定不会平白无故把余答应扯出来,会不会是她们串通好了,若是余答应也说她虐待胤禄,掐过胤禄,她就真的百口莫辩了,只要再多一个人说见到她掐胤禄,皇上绝对会相信的。
她当初把余答应挑进延禧宫,她自认她对这个余答应没有苛待。
不一会儿,延禧宫所有小主都被带过来,包括僖嫔、常贵人、余答应与王庶妃。
康熙直接问余答应有没有见到惠妃虐待胤禄。
惠妃忍不住目光凌厉地看向余答应,冷声道:“余答应,你最好说实话,你若有半句虚言,皇上不会轻饶你的。”
余答应怯弱,嗫嗫地说了一句,但声音太小,没人听见。
“大点声,有还是没有,你们当中有谁看到惠妃虐待十六阿哥,动手掐十六阿哥,都给朕如实禀报,惠妃动不了你们,你们不要怕惠妃事后会报复你们。”
余答应声音这才大一些,同样是支吾结巴:“皇上,臣妾……臣妾不曾见到惠妃虐待十六阿哥。”
惠妃这才暗松一口气,赶忙看向皇上:“皇上,余答应说没有,臣妾真的不曾虐待过胤禄,是这个奴才说谎诬陷臣妾,她罪该万死。”
“皇上,臣妾见到过。”
惠妃回头看向说话的常贵人。
“皇上,臣妾见到过惠妃动手掐十六阿哥,臣妾见到过,十六阿哥啼哭不止,惠妃想要让十六阿哥静下来,臣妾在十六阿哥中毒之前见过,三个月前见过一次,臣妾不敢告诉他人,惠妃是延禧宫的主子,臣妾住在延禧宫,臣妾不敢告诉皇上,还请皇上恕罪,臣妾不是故意不说的,臣妾的确是害怕惠妃的报复。”
惠妃满脸震惊,常贵人住在延禧宫也有七年,她属实没想到余答应没背叛她,倒是常贵人先背叛她,她忍不住瞪她,怒斥道:“皇上,她说谎,臣妾从未虐待过胤禄,臣妾敢对天发誓,常贵人说谎,她诬陷臣妾,芸月,快捂住常贵人的嘴,不要让她胡言乱语!”
“惠妃,你眼里还有没有朕?怪不得这些人不敢上报,原来你就是这样治理延禧宫的,这些人都在你的严威下,当然不敢上报,奴才说谎,贵人也说谎吗?胤禄三番两次出事,还不是因为你根本没有用心照顾抚养胤禄,你若是尽心,胤禄也不会出事。”
惠妃只能一个劲地说她没有,她是冤枉的,她忍不住指向密贵人,翠心是密贵人的人,又是密贵人发现胤禄身上有淤青的,也是她让人叫皇上过来的,一切都是密贵人的阴谋,密贵人也想要害她。
“是你对不对,密贵人,你让你的奴才陷害本宫,翠心是你的人,是你让她陷害本宫。”
殊不知她这一指让康熙更加动怒,康熙眼底怒色溢满,目光阴沉,怒喝道:“够啦,密贵人为何要陷害你,她三番两次替你说话,这些都是你宫里的人,她们都亲眼见到还能有假,胤禄身上的淤青实实在在存在,你若是不掐他,他身上也不会出现淤青,朕把胤禄交给你抚养是看重你,没想到你这样辜负朕的期望,你不适合再抚养胤禄,从今日起,胤禄交给密贵人抚养,惠妃虐待阿哥,即日起,降为恵嫔,禁足三个月,好好反省!”
“皇上……”惠妃怔住,不可置信。
“密贵人,你把胤禄抱走吧,以后胤禄交给你抚养。”
“多谢皇上,臣妾一定会用心抚养小阿哥,不会让他再受磨难。”
密贵人跪下来感谢。
惠妃瞪向密贵人,心想一定是密贵人陷害她,密贵人想要把孩子抢回去,所以搞了这么一出。
“皇上,常贵人不适合在延禧宫居住,皇上不如另赐地方给常贵人居住吧。”密贵人替常贵人说话。
“常贵人就改居钟粹宫吧。”
康熙说完后才离开。
惠妃瘫软在地,随后瞪向密贵人,“密贵人,今日这一出是你搞出来的,你陷害本宫。”
“娘娘,嫔妾不敢,嫔妾一直以为娘娘会善待胤禄,但没想到娘娘会虐待胤禄,嫔妾这么放心娘娘,多次帮娘娘说话,娘娘却是这样对嫔妾的孩子,那是嫔妾的孩子,他还不到一岁,娘娘何其残忍要这样待他。”密贵人哽咽指责道。
“本宫没有,本宫从来没有虐待他。”
“那他身上的淤青从何而来?”
惠妃也解释不出胤禄身上的淤青从何而来,不过她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虐待过胤禄,她又回头看向常贵人,冷声道:“常贵人,你久居延禧宫,本宫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说谎陷害本宫,你跟谁串通好了要这样陷害本宫,你别以为你搬去钟粹宫,本宫就不会对你怎么样,你给本宫记住,本宫终有一日会让你为今日所言付出代价!”
“娘娘,嫔妾没有说谎。”
“皇上不在了,别演了,本宫有没有虐待胤禄,本宫最清楚,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本宫记住,背叛本宫的人,本宫不会让她有好下场的。”
惠妃恶狠狠地说道,扫了一眼这屋子里的人。
“娘娘是自食其果,跟他人无关,胤禄,嫔妾抱走了,娘娘,往后娘娘还能抚养阿哥,还请娘娘不要虐待他们,稚子无辜。”
惠妃不相信今日之事没有密贵人的筹谋,翠心可是她的人,她被降位,这一口气,她怎么忍得下,她还治不了几个贵人了。
“密贵人,胤禄你可以带走,但翠心,必须得留下,她是延禧宫的奴才。”
“娘娘,翠心是照顾胤禄的奴才,自然得跟着继续照顾胤禄,翠心不是延禧宫的奴才,在内务府的册子上,她是钟粹宫的奴才,所以她不能留下。”
“你……”惠妃已经稍微冷静下来了,她看着密贵人,说道:“密贵人,你还说这里面没有你的手笔,今日之事就是你陷害本宫,你想要把胤禄抢回去才设计这么一出,先前也是你陷害本宫,为的是让皇上一再降低对本宫的信任,你拿自己的孩子作筏子,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娘娘,是你自食其果,明明是你虐待胤禄,娘娘为何把错推到嫔妾身上,嫔妾没有陷害娘娘。”
“有没有,密贵人心里最清楚,正如本宫清楚本宫没有虐待胤禄,是本宫要劝密贵人,你一时得宠不代表一世得宠,日后密贵人在宫里小心一些,别吃错什么东西中毒身亡,你这样陷害本宫,本宫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只好好等着,本宫终有一日会让你也付出代价。”
“娘娘,嫔妾先走了。”
“走吧,这延禧宫也不欢迎密贵人。”
等密贵人等人离开,僖嫔她们还跪在地上,惠妃只留下余答应,遣退其他人,她知道翠心不可能平白无故说余答应也见到,她握住余答应的手,“余答应,你进宫一年了,本宫待你如何?”
“娘娘待嫔妾很好。”
“那你老实告诉本宫,是不是密贵人让你指证本宫虐待小阿哥,是不是密贵人让你那么说,但是你站在本宫这一边,没有背叛本宫?”
“娘娘,密贵人什么都没跟嫔妾说,嫔妾跟密贵人不算熟悉,鲜有往来。”
惠妃轻笑道:“怎么就不算熟悉,鲜有往来,本宫记得密贵人还给过你两匹好料子,你明明跟密贵人有往来,你今日不帮密贵人说话,密贵人怕是开始记恨你了,你跟密贵人已经对立,只有本宫能护着你,你如实跟本宫说,密贵人有没有让你说谎陷害本宫?”
余答应有些犹豫。
“有还是没有?”
“娘娘,密贵人没有,嫔妾只收过密贵人两匹料子,除此之外,嫔妾跟密贵人没往来了,嫔妾没有陷害娘娘,密贵人她……也没让人来找过嫔妾,嫔妾说的都是实话。”
“她真的没有?”
余答应摇头。
惠妃心里存疑,难不成真不是密贵人陷害她,那会是谁,能近胤禄身的奴才只有翠心等人,那淤青是翠心掐的就说得通,翠心有这个机会,而密贵人过来发现,两人相互配合,密贵人真的没让余答应说谎吗?
“本宫知道了,以后你就是本宫的人,本宫以后会护着你,你先下去吧。”
惠妃还瘫坐在地上,芸月把她搀扶起来。
“娘娘……”
“常氏那个贱人呢?”
“回去了。”
惠妃瘫坐在美人榻上后让自己冷静冷静,让芸月给她倒一杯热茶,她喝过之后怔怔地看着窗杦的方向,皇上还是动怒了,这宫里有很多人想要看着她倒下,她被降为宫嫔,又被禁足,那些人不知道有多高兴。
“芸月,本宫以后要怎么重拾皇上的信任?”
“娘娘在宫中多年,皇上是知道娘娘的仁善的,日久见人心,皇上他不会不信娘娘的,只是皇上一时生气而已,等皇上找到给十六阿哥下毒之人,娘娘的嫌疑自然会撇去。”
“常氏既然要挪宫,你盯着她,但凡属于延禧宫的东西,不准她带走一物。”
“娘娘就这样放过常贵人吗?”
惠妃叹口气,多事之秋,皇上对她不满,她在这个时候再做出什么,皇上对她更加不满,她以后怕是更难得到皇上的信任与敬重,只能暂且饶过常氏那个贱人,日后她会让知道背叛她的下场。
“让她走吧,她估计是迫不及待想要挪宫,本宫待她不薄,她敢这样对本宫,本宫迟早会出这一口恶气的,这阵子还是先不要生事。”
芸月忍不住说道:“娘娘,小阿哥被密贵人抱回去抚养,其实是好事,不然暗箭难防,有人还是会对小阿哥不利,小阿哥真出什么事,娘娘也说不清,还不如把小阿哥还回去,况且太医不是说了嘛,那毒素可能入脑了,小阿哥以后若是康复不好,成了傻子,娘娘留下小阿哥也没什么用。”
照顾胤禄这么久,要说对胤禄一点感情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尤其是这三个月,胤禄住在她房间,她近身照顾胤禄这么多天,这孩子是好的,正如密贵人所说,稚子无辜,她虽然没有把胤禄当成她的亲生孩子,但也有几分感情,盼着胤禄能康复,而不是盼着他成傻子。
她只是没想到她本意想抚养胤禄牵制拉拢密贵人,但却跟密贵人结了仇,竹篮打水一场空,她怎么能不郁闷不生气。
还有皇上那,她事后要怎么做才能让皇上相信她没有虐待胤禄,她容颜已老,恩宠侍寝是轮不到她,惠妃有些头疼。
……
另一边的王秀花把胤禄抱回钟粹宫时,怎么样都不肯松手,她从来没抱过这么长时间,这孩子终究是回到她身边了,她本来不想跟惠妃结仇结怨,还想慢慢筹谋,只是这孩子待在惠妃身边,她的心就一直悬着,胤禄也会有危险,再被谋害一次,胤禄不会这么幸运还能留下一命,到时候再抢过来就晚了。
她宁愿跟惠妃结仇结怨,怕是惠妃记恨她陷害她,她也要先把孩子拿回来,放在她身边抚养,计划仓促,没能完美实施,余答应最后还是没帮她,不过突然冒出来一个常贵人帮她,若不是常贵人的话,皇上估计也不会那么快相信慧心说的话,还有就是假的就是假的,她知道惠妃没有虐待胤禄,总归有风险。
余答应没帮她情有可原,她们交情浅,她在宫中地位比不过惠妃,她又住在延禧宫,惠妃毕竟身居高位多年,余答应有所忌惮,怕被惠妃报复,她虽然得宠,但肯定比不上惠妃在宫中多年积攒下来的势力,所以她求余答应帮忙其实是强人所难,不过为了胤禄,她也得豁出去一回,只要孩子回到她身边,得罪惠妃就得罪惠妃,她不能再等下去,真等到胤禄失去性命那一天,她会后悔的,后悔没有早点把孩子抢回来,那是她的孩子,她一定要把孩子抢回来,不惜一切。
惠妃的报复,那也是日后的事情,她不信惠妃敢明目张胆地杀了她。
“小主……”
念春把小阿哥的东西都安置好之后,一回头见到自家小主抱着小阿哥在默默流泪。
“小主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哭了?”
“我是高兴,我的孩子终于回到我身边了,我是高兴哭的。”
“额娘……”胤禑被红莹牵着进来。
王秀花这才匆匆忙忙单手把眼泪擦去,看向胤禑,“胤禑,这是你弟弟,你过来看看他。”
“额娘怎么哭了,谁惹额娘哭了,是不是我又做错什么事了?”
王秀花笑道:“没有,你没有做错事,是额娘眼睛进沙子了,你过来看看弟弟。”
胤禑过来,先前胤禄刚出生时还养在她身边,胤禑是见过的,不过之后就很少见到了,他也没记住有这个一个弟弟。
“弟弟是什么?”
“弟弟就是弟弟,日后可以跟你一起长大,跟你一起玩,你不是想让人陪着你玩吗?弟弟以后可以陪你玩。”
“额娘抱他就不抱我了,我想要额娘抱。”
王秀花摸了摸胤禑的小脸,他目光好奇,好奇过后就想要她抱他,她把胤禄交给念春,这才把胤禑抱在她腿上。
“额娘别哭了,你不是小孩子,不能哭,只有小孩子能哭。”胤禑替她擦拭眼角的余泪。
王秀花脸贴着胤禑的头顶,紧紧地抱着他。
“额娘,我以后会乖乖的,不惹额娘生气。”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要听额娘的话,那是你弟弟,你日后也记得照顾他,你们两要一起长大。”
“我知道了。”
天色慢慢黑下来,王秀花让人去拿膳,把胤禑放下来,让胤禑先自己去玩,等到用膳的时候再过来。
胤禄好几个时辰没喝奶了,她让乳母给胤禄喂奶,胤禄身子还没全好,还是得精心养着,不能疏忽大意,胤禑已经挪去别的房间住了,她打算把胤禄养在她房间,把胤禑原先睡的那张小床挪过来。
“娘娘,青若姑姑来了。”香彤进来回禀道。
王秀花让人请进来。
“恭喜密小主,贺喜密小主,这是娘娘让奴婢给密小主的,娘娘亲手做了几件小衣裳,还没送到惠妃那边,孩子就回到密小主身边了,娘娘差奴婢过来把这些小衣裳送给密小主。”
“谢谢姑姑,替我谢谢娘娘,我会给小阿哥穿上的,娘娘真是有心了。”
王秀花双手接过那几件小衣裳,看上去是胤禄能穿的尺寸,摸上去料子也很柔软。
“奴婢就不在这里打扰密小主母子团聚了,奴婢东西送到就先走了。”
“香彤,送送青若姑姑。”
等青若离开后,王秀花把衣裳放好,不急着给胤禄穿上。
胤禄许是饿了,喝了不少奶,从她抱回来到现在,他都没有哭,看上去有些倦累,他身子还没好,人没有康健时那么有精神,王秀花让香彤他们去煎药,他还是需要喝药的。
等胤禄喝完药后,他就睡过去了,王秀花坐在床边看着睡得很安稳的人儿,眼睛都不眨一下,觉得这是梦,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孩子回到她身边了,隔了一年,胤禄的周岁都过了两个月。
胤禄一周岁生辰的时候,毒素还没完全解掉,太医当时还需要割开他的手腕给他放血,他当时生死未卜,太医都不敢保证胤禄会活下来。
“小主,该用膳了,小主一整天也没吃东西,别饿着,奴婢在这里看着小阿哥吧,小主先出去吃点东西。”念春进来说道。
“慧心呢?”
“慧心陪着十五阿哥玩呢。”
“去把她叫过来了,她也刚从慎刑司那边出来,身上还有伤口,怎么能陪胤禑玩,别扯着伤口,她应该好好躺着养伤,我们这里的膏药都有哪些,还是去请太医过来吧。”
“小主,慧心说她没事,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念春这么说还是没让王秀花放心下来,她把慧心送过去延禧宫照顾胤禄,知道惠妃肯定不会真的相信慧心,对慧心肯定有过刁难折磨,她若是好好待在她身边,慧心也不至于要进去慎刑司走一趟,是她对不起慧心,才三个月,都说慎刑司的刑罚非常可怖,她怕慧心只是想让她安心才这么说,还是请太医过来看看比较好,要开一些好的创伤药,她都不知道慧心伤在哪,慧心包裹得严实。
“去请太医吧,太医来看过我才放心,以我的名义请,我们这里的药膏不够多,也请太医多开一些药。”
念春点头应是。
第69章
等太医过来替慧心查看伤势时,王秀花发现慧心身上有很多纵横交错的伤痕,尤其是后背,一条条的伤痕盘亘在后背上,慧心说在慎刑司受了鞭刑,她受的刑罚算是轻的,有些人直接被杖责打断腰。
“小主,奴婢还活着,手脚俱在,小阿哥也回到小主身边,这些伤痕会痊愈的,小主别担心,为了小主,奴婢受点苦都不怕,这是奴婢该做的。”
慧心反过来安慰她。
王秀花心里不好受,三个月后,这些伤痕还是清晰可见,有些刚刚退痂,可见当时慧心有多疼。
“我不会辜负你的忠心的,你先好好养伤,把伤养好再说,按时涂药,先别干活,慧心,是我这个主子没用,让你受伤了。”
王秀花说着就哽咽了,眼圈泛红。
“奴婢能到小主身边伺候才是奴婢走运了,奴婢一点都不疼,奴婢好好养伤,小主别伤心,小阿哥回到小主身边就好。”
王秀花抱着慧心,说什么都没有用,日后她要保护好身边的人,不要让她们再受到伤害。
……
与此同时,德妃听闻十六阿哥将由密贵人抚养,而惠妃被降为惠嫔时,一方面觉得皇上未免太宠密贵人,两个阿哥都被密贵人抚养,一方面又有点高兴惠妃被降位份,她比惠妃晚进宫,惠妃先前一直被皇上敬重,自从皇贵妃佟佳氏病逝后,惠妃被皇上委以重任,掌管六宫,可以说惠妃一直压在她头上,她希望没有人能压着她,她成为后宫位份最高的人。
“娘娘,惠嫔这次是当真惹皇上生气了,听说惠嫔虐待十六阿哥被抓个正着,想来皇上对惠嫔娘娘有几分厌恶了。”凌薇站在德妃身后,给她卸去头上的发簪。
德妃轻哼一声,说道:“惠妃进宫快二十年,皇上怎么可能那么快厌恶她,这女人以后怕是还会起来的,皇上对惠妃的母家纳兰一族还是很器重,只要纳兰一族不倒,惠妃在宫里依旧能弄出幺蛾子,她一时半会不会真的倒下去,不过能让她吃吃教训也好,不然她以为这后宫真是她当家做主了。”
“娘娘,奴婢看皇上对密贵人是当真有几分宠爱。”
“可不是嘛,不过这才两年,往后还不知道呢,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密贵人也不年轻了,能不能一直得宠还不知道。”德妃在密贵人身上看到自己从前的影子,当年皇上对她也颇为宠爱,连着好几年,如今七八年过去,皇上对她的心思也淡下去了,好在凭着那几年的恩宠,她接连生下孩子,有了倚仗,才慢慢在宫中站稳脚跟。
“算了,先去沐浴吧,这天热,本宫今日还是出了一点汗,内务府送来的冰块不够多,本宫总觉得这殿内闷热得很。”
凌薇搀着德妃过去浴房那边沐浴。
……
翌日,钟粹宫。
常贵人从延禧宫搬到钟粹宫,王秀花让小石子到钟粹宫门口守着,帮常贵人她们搬东西,不管常贵人是什么目的,别人总归是帮了她,她得表现出来谢意,青若姑姑也前去接待常贵人,带着常贵人主仆几个到其中一间房间住下。
一个上午过去,小石子回来跟她说常贵人已经安顿好了。
王秀花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让念春去库房挑三匹好料子送给常贵人,顺带挑一些上等的茶叶送过去。
过了两个时辰,天还没黑,她到常贵人的房间跟她道谢,两人闲聊几句后,她才从常贵人那出来,出来时正好有一缕阳光射下来,她微微眯眼,看向远处的天空,临近傍晚,这阳光也不热烈,反而让人觉得温暖。
她笑了笑,不管如何,孩子回到她身边都算是一个崭新的开始,她不用再掣肘于人,不用太过低声下气,百般忍耐。
“回去吧。”
跟常贵人住的地方只隔着一个院子,常贵人住在东厢房,而她住在西厢房,走几步路就回到了。
自从胤禄回到她身边,王秀花就悉心照顾他,盼着他早日能完全痊愈,太医给胤禄开的药,她让香彤他们去煎,守在炉子前。
这孩子虽然性命无忧,但身子终究是被那毒药伤着,有时候看上去很困倦,无精打采的样子,能睡上好半天,怕他就这样睡过去,基本上每隔几个时辰,她都会把他叫醒喝奶,每天两碗药给胤禄喝下去。
胤禄手上的伤还没彻底好起来,太医每日过来给胤禄换药,换完药后再给他重新缠上纱布。
照顾胤禄的这段日子,后宫相对平静,没什么大事发生。
今年京城入冬早,到了十月底京城就入冬了,十分寒冷,尤其是下了一场冻雨,连地面上都结了一层冰,屋子外面冷飕飕的,王秀花让小石子进来房间内驱驱寒,不用在门口守着。
所有人都窝在她房间内,小石子他们陪着胤禑在地上玩抓石子。
胤禄在床上睡得很好,屋内这么吵都吵不醒他,王秀花给他包裹得严实,就怕他冷到,她坐在床上给胤禄缝制毛袜。
袁常在从外面掀开毡帘进来,还是胤禑先看到她,乖乖地喊了一声常在娘娘,袁常在见他坐在地上,摸了摸他的头朝着她走过来。
袁常在手里抱着一个毛绒暖手套,穿着藕荷色的大袄,里头还有一件绣花的褙子,穿得厚实。
“你这里是真热闹,还暖和,外面都快冷死了。”
“屋内燃着炭,我怕孩子冻到。”
袁常在拿个绣墩坐在她身边,笑道:“你这里冬炭多,能在白天也燃冬炭,内务府这个月只给我十斤冬炭,我这会都不敢烧,怕晚上没得烧,得省着点用。”
“要不我挪一些给你?”
袁常在摆摆手,无所谓道:“我只是跟你闲聊而已,并非是要你给我挪炭,我那里也没冷到需要你给我挪炭的程度,妹妹有胤禑跟胤禄两个孩子,比我更需要燃炭,这屋内暖和,孩子也能舒服一些,怎么样,十六阿哥好些没有?”
“好多了,太医都说他脉象稳定了,手上的伤口也已经退痂了。”
袁常在松口气,看一眼床上的人,轻声道:“好了就行,总算是熬过去了,妹妹也能放下心了。”
王秀花笑了笑,的确是熬过去了,两个孩子在她身边,她天天都能看得到摸得到,她的心是真真正正地安稳下来,只盼着这两个孩子往后不要再有什么磨难,平平安安长大才好。
跟袁常在熟悉之后,两人关系已经亲近不少,她说话也随意不少,这阵子袁常在偶尔会被翻牌子,她忍不住看向她肚子,“姐姐,应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吧。”
袁常在一听这话,反而叹口气:“还不知道,按理说应该有动静了,可是我肚子不争气,我打算过几日请太医来看看,让太医给我开一些调养身子的药。”
“调养调养也好,姐姐一定能得偿所愿的。”
“希望吧,算了,不说这个,听说皇上明年又要亲征,已经谕示兵部,制定军令往下颁布了。”
“亲征噶尔丹吗?”
袁常在点头。
王秀花知道噶尔丹是皇上的心病了,跟三藩一样成为皇上必除的心病,皇上亲征应该一去一回要一两个月吧。
“不过这些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只需要安安分分待在后宫就行,战役是男人的事,而且离皇上出征还有好几个月呢,我去陪胤禑玩一玩。”
说着袁常在就走开。
过一会儿,胤禄哭了,许是饿了,王秀花叫来乳母给他喂奶,他喝着奶就不哭了。
等袁常在回去之后,王秀花想起来一事,叫来念春。
“你送五斤银丝炭到常贵人那,常贵人应该冬炭也不多。”
袁常在住在钟粹宫多年,冬炭都不够,常贵人算是从别宫过来的人,荣妃应该不会特意照拂她,想来冬炭也是不够的,尤其是这才十月份,不得宠的主子怕冬炭不够,一般是等到十二月才开始燃炭。
“奴婢知道了。”
王秀花吩咐完后又继续专注自己手头上的针线活。
过一会儿,念春回来说已经把银丝炭送过去了。
很快,常贵人就过来道谢,王秀花让她若是冬炭不够,可以过来跟她要,送走常贵人后,念春在她耳边说她方才进去常贵人那屋时寒冷刺骨,一看就是屋内没燃炭。
“小主给她送炭也算是帮了她,常贵人毕竟是延禧宫出来的,荣妃娘娘对她不冷不淡,只会按照份例给她分炭。”
“她帮了我,我自然会帮她,不管她帮我是出于什么目的,我们都不能忘恩负义,她为了我们得罪惠妃,若是我们这点冬炭都不给她,显得我们薄情寡义,日后每个月月初,我们这边都给常贵人那挪去五斤银丝炭,五斤普通黑炭,也算是我报答她恩情。”
“奴婢晓得了,小主仁善,常贵人应该会记住小主的恩的。”
“我也不需要她记住,她只要不做对我们不利的事情,我就愿意一直照拂她,反正我们这里的冬炭是够的。”
上一年冬日时,王秀花跟皇上索要冬炭,皇上的话今年还奏效,她们这屋使用的冬炭有一部分是从乾清宫挪的,记在皇上名下,所以她这里是不缺冬炭的。
念春觉得自家小主还是善良的,这冬炭可给可不给,常贵人虽说帮了小主,但是她未必没有别的心思,肯定是有所图谋,只是现在还没跟小主讨要兑现而已。
……
皇上要出征,肯定需要银两,所以国库紧张,贵妃跟荣妃共同商议后宫开始缩减用度,节省开支,为皇上出征积攒更多的银两粮食等物,以供军队所需,于是从十一月份开始,后宫小主的份例都有所缩减。
可是今年又尤其寒冷,入冬早,这份例一缩减,后宫的人不免有些怨声载道,本来冬炭就少,一缩减就更不够,有些小主实在忍不住跑去跟贵妃还有荣妃抱怨,只是被贵妃荣妃敷衍过去。
袁常在又过来她这屋,给她带来一个消息,说是余答应小产了。
“小产?她什么时候怀孕的?”
“听说连余答应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怀孕,因为余答应那的冬炭烧,白天黑夜都没有炭火可燃,日夜受冷,余答应直接生病了,这一病身子变得孱弱,保不住孩子就小产了,她是连着好几天都出血,找来太医把脉才知道自己怀孕了,可能是才怀一个多月,日子还浅,这孩子月份浅的时候本来就不稳定,很容易小产,皇上听说此事,说是训斥了贵妃跟荣妃,内务府这才往余答应那边送炭。”
王秀花皱眉听完,问那份例会不会恢复。
“谁知道呢,这缩减份例才刚开始,还不到一个月就出了这事,会不会恢复还不一定,毕竟贵妃跟荣妃也是出于好意,国库的确紧张,所剩银两不多,打战总归是要花银子的,上头的嫔妃是没什么事,她们依旧可以整日整夜地烧着冬炭,只是可怜我们这些人要挨冻。”
“姐姐,我这里还有炭,我送一些给姐姐,姐姐也别推脱,先用着,千万不能挨冻生病,日后我这边若是挨冻受冷,姐姐那有余炭的话再还回来就是。”
袁常在握着密贵人的手,没有再推脱,有些人情是可以欠的,这样关系才会越来越亲近,密贵人这有两个阿哥,阿哥本身也是有份例的,阿哥们的份例比贵人还多,谁让阿哥金贵,所以密贵人这屋才会一直这么暖和。
“多谢妹妹,姐姐会记住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的。”
王秀花回握过去,冲着袁常在笑了笑。
过几天,宫中开始有人埋怨贵妃跟荣妃,说她们苛待小主苛待奴才,不懂得如何管理后宫,只顾着自己享受,她们却日夜挨冻,还因此生病,更严重的像余答应那样不知不觉中流产了。
埋怨的人多了,动静大了,贵妃跟荣妃也不想得罪那么多人,于是又很快恢复原有的份例。
永寿宫正殿,钮祜禄贵妃倚在铺炕上,身上盖着绣着青花折枝的毯子,殿内架着三个五彩珐琅炭盆,炭盆周边罩着铁丝熏笼,熏笼上面放着一些需要烘干的衣物。
殿内宽敞,陈设豪华,靠墙边正中间的供案上摆着一玉雕的送子观音还有一尊镀金的佛像,铺炕临着窗,上头有炕几,炕几上摆着一些瓜果茶具。
喜月将宫里一些闲话告诉贵妃。
钮祜禄贵妃冷哼一声,说道:“皇上前几日将本宫训斥一通,如今又传出这些话,这分明是惠妃在背后让人传出来的,说本宫无能,不懂管理后宫,她这是想要本宫让位,把掌管后宫的权利交给她啊,一禁足结束,她就想生事。”
“娘娘别生气,这事荣妃也参与了,不能只怪娘娘一人,况且娘娘的心是好的,战事频起,后宫缩减用度也是为了攒下银两,让皇上没有后顾之忧,皇上不会怪罪娘娘的,惠嫔让人传这些无济于事,依旧是娘娘掌管后宫。”喜月给自家娘娘揉按一下小腿,谄媚说道。
“皇上是不会怪罪本宫,可是后宫那些人会怪罪本宫,也别小看后宫那些人,这余答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小产,余答应可是惠妃身边的人。”
“她们翻不起多大的浪花,娘娘才是后宫最尊贵,位份最高的人,她们伤不了娘娘分毫。”
钮祜禄贵妃淡淡道:“喜月,你不懂,她们吐一口唾沫都能淹死本宫,余答应小产,皇上就责骂本宫了,要是有更大的幺蛾子,难保皇上不会相信后宫那些闲言碎语,本宫第一次掌权,你看这风头是对准本宫还是对准荣妃,指责荣妃的人不多,都是指责本宫这个初次协理六宫的人,惠妃针对的是本宫,荣妃毕竟协理后宫多年,没出过大的差错,攻击她容易讨不着好,只有攻击本宫这个新上来的,他们才会得逞,是伤不了本宫分毫,但是声势大了,本宫难免会被皇上收回协理六宫的权利。”
“可是娘娘也是为了皇上,毕竟国库紧张。”
钮祜禄贵妃看着喜月,她心里明白皇上才不管这些,皇上只需要后宫安宁,别出乱子,而无所谓谁来协理六宫,谁能让这后宫平静安宁,别烦到他,别让他分心烦躁,他就可以任命谁来掌管后宫,看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与起因,毕竟皇上管着前朝的事就足够烦心了,不需要后宫再来给他添乱。
“你啊,还是不了解皇上。”
“奴婢说错什么了?”
“你让人盯着延禧宫那边,延禧宫那边只按照份额给他们分发份例,其余的一律不得多给,让内务府那边警醒一些,若是账册对不上,本宫唯他们是问。”
喜月点头应是,出去往内务府走一趟,到内务府时正好遇到密贵人的奴才,见他们抬着不少东西,看上去很沉,她叫住他们。
“你们先站住了,你们拿了什么,为何这么沉?”
小石子跟香彤过来拿十二月的份例,其中就有这个月的冬炭,一大箩筐,他们抬着有些吃力,被叫住的他们说是拿这个月的份例。
“给你们小主拿?”
“是,是我们家小主的份例。”
“你们家小主是贵人,她的份例有这么多东西吗?打开让我看看,你们抬着的是冬炭吗?为何这么沉,贵人份例上的冬炭一个月十斤,你们拿了不止十斤吧。”
喜月过去查看他们拿的东西,那一筐冬炭可都是银丝炭,银丝炭不易起烟又耐燃,密贵人一下子拿这么多,分明是多拿了,宫中还在缩减用度,密贵人怎么还多拿了。
内务府那帮奴才肯定阳奉阴违,见密贵人得宠给密贵人多分冬炭了。
喜月生气,这密贵人一个月得的冬炭快赶上她们家娘娘了,她让他们先别走,她过去核对账册,她喊内务府的崔公公过来,把账册拿出来让她核对。
“这上面写着十斤,可我看他们拿的可不是十斤了,二十斤都有了,这是怎么回事,娘娘不是让你们按照份例发放吗?战事吃紧,你们就是这样浪费物资的吗?写着十斤,你们却给了二十斤,这账册对不上,你们怎么记数的,平日是不是也这样糊弄贵妃娘娘?”
喜月质问崔公公,目光凌厉。
内务府的崔公公负责发放份例,他自然晓得密贵人是多拿了,可那是皇上允许的,多出来那部分是记在乾清宫那边的,贵妃娘娘再地位尊贵也越不过皇上,他们做奴才首要听的是皇上的旨令。
“喜月姑娘,他们没拿错,姑娘先消消气。”
“怎么没拿错,那些多银丝炭,你们当我是瞎了吗?”
崔公公只好小声说道:“喜月姑娘,那是皇上给密小主的,记在乾清宫那边。”
“皇上?”
“是皇上,奴才也是奉令行事,姑娘若是不信的话,可以让人去问皇上,这是皇上特许的。”
喜月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也不是完全没有头脑之人,一听说皇上特许的,她的脸色变了变,也没有继续指责,而是让密贵人的奴才离开,等他们离开后,她不确定地再问一问崔公公:“崔公公,你当真没有骗我?真是皇上特许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要是骗我,小心我让娘娘扒了你的皮。”
“奴才不敢骗喜月姑娘,奴才也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是皇上恩准的。”
这老奴才是不敢说还是不想说,喜月盯着他看一眼,没有继续纠缠此事,而是将娘娘交代的话吩咐下去,听到他们的保证后她才离开内务府,回到永寿宫后立即把此事告诉娘娘。
“你是说密贵人从内务府那边支取的东西是记在乾清宫那边,她拿了二十多斤冬炭。”
“是,奴婢瞧着还全是银丝炭,崔公公不肯告诉奴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奴婢觉得可能持续很久了,若是奴婢今日意外撞见,这事还不知道要瞒多久呢。”
“皇上对密贵人可真上心啊,本宫倒是低估密贵人了,先是在宫外当外室,进宫当主子后也能继续魅惑皇上,也有本事让皇上把两个阿哥交给她抚养,本宫是看走眼了,没想到密贵人还有这么大能耐呢。”
喜月也忍不住说道:“奴婢也没想到密贵人竟然能说服皇上给她殊荣,她不知道打着皇上的名义从内务府那边领取了多少东西,整个后宫都在缩减用度,可是密贵人那边什么都不缺,还能烧着银丝炭,娘娘,我们该怎么做?”
钮祜禄贵妃点了点喜月的额头,“还能怎么做,皇上都特许了,难不成本宫要制止吗?跟皇上作对?还不是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
“可是难不成就看着密贵人对娘娘隐瞒,欺上瞒下,密贵人心里还不知道多得意,唯独她能从皇上那拿东西。”
“那也是她的本事,本宫不会违背皇上的意思,跟皇上作对,密贵人得宠,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不然会惹怒皇上,当做不知道吧。”
“是,奴婢知道了。”
……
另一边的王秀花听小石子说了今日的事后,也让他们别放在心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皇上允许的,贵妃真怪罪下来应该怪罪皇上,不过是一些冬炭而已,若贵妃不允许,严令禁止,他们不拿就是。
她觉得贵妃不会真的闹到明面,贵妃也要忌惮皇上,暗中敲打她有可能,反正她当作贵妃不知道这件事,该干什么干什么。
看着胤禄渐渐好起来,胤禑这个哥哥逗他时,胤禄咯吱咯吱地乱笑,她觉得什么都值了。
年前,离除夕还有七天,王秀花被翻牌子。
“胖了。”
屁股被拍了拍,王秀花有些无语地看着他,“哪里胖了,臣妾吃得不多。”
“是胖了。”他的手又从腰间抚过。
随后她被重重吻住,紧接着从唇边到脖子上,开始往下。
这寝殿内温热,王秀花不知不觉中出了一层汗。
“别用力,皇上你手劲大,你一用力就掐疼臣妾了。”
“是朕的错,胤禄好些没有?”
“好多了,胤禑每天逗他,他就会笑,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哥哥。”
“那就好,胤禄养在你身边,朕放心。”
既然知道养在她身边,他能放心,当初又为何把她的孩子交给惠妃抚养,出了这么多事才肯把孩子还给她,王秀花在心里埋怨不满,面上还是笑着攀着他的脖子。
两个人很快紧紧贴在一块,热烈拥吻。
事后,王秀花也缓一口气,让皇上叫水。
“让朕躺一会。”
“是不是累了?”
“的确有点累。”
毕竟是四十几岁的老男人,体力不支是应该的,王秀花自己叫水,过一会儿连龙榻都重新铺过之后,她简单清理擦拭一下身子后回到龙榻上躺着。
皇上凑过来,摸了摸她肚子。
“这里是不是已经有个小阿哥了?”
王秀花诧异地看着他,“皇上,你可饶过臣妾吧,臣妾已经生两个了,你找别人生吧,况且……”
再来一次孩子被送给别人抚养这事,她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她怕到时候会真想杀了他,不过想到她还会再生出一个十八阿哥,她就忍不住头疼,不过十七阿哥还没有影,所以应该还没那么快怀孕。
“皇上,要不你赐臣妾避子汤吧,反正你先前也给臣妾赐过避子汤。”
康熙盯着她,沉声道:“怎么,就那么不想给朕生孩子吗?宫中小主避孕可是重罪。”
“你偷偷给臣妾,不让人说出去,也没人会知道,臣妾还想一直侍寝呢,一怀孕又不能侍寝了,怀孕就代表着失宠,臣妾不想失宠,臣妾刚刚可舒服了,还想一直舒服呢。”
“别说傻话,避子汤也不能随便乱喝,会伤了身子。”
知道避子汤会伤身子,当初他不还是让她喝,现在又说什么伤身子,以前怎么不说,这人擅长变脸,莫不是又失忆忘记他先前做过的事情,可是她还记着呢,先前说她卑贱,不配生孩子,现在想要她生孩子的人也是他,他还以为自己是变色龙呢,一天一个样。
“好啦,不喝就不喝,臣妾只是说说而已,若是还能怀孕,说明皇上厉害,不过臣妾才刚刚养好身子,应该没那么快怀孕,恐怕要让皇上失望了。”
“不着急,顺其自然,有就生下来。”
“嗯,臣妾知道了,皇上,是不是该歇息了?”
“不着急,还早着,我们再来一次。”
王秀花推着他,她可不想再来一次,等会还得重新擦拭身子,实在是麻烦,她拒绝他,只是她的拒绝显然没有用,他说不能辜负这么好的冬夜,她是有点低估他的体力了,还是有点本事的,怪不得六七十了还能让人怀孕。
“舒服吗?”
“别问了,这话有什么好问的,你这是想让臣妾钻地洞吗?”
“你会害羞吗?”康熙不觉得王氏这个人会害羞,她身上肉多了一些,摸起来也舒服许多。
“臣妾怎么不会害羞,臣妾也是女子,真的该歇息了,早知道臣妾去偏殿那边歇息了。”
康熙笑了笑,松开她,让她闭眼。
“你别靠臣妾那么近,这殿内烧着炭,热得很,臣妾觉得要出汗了。”
“快睡,不然朕不让你睡了。”
王秀花还是挣脱开他的桎梏,挪到床边入睡。
翌日,等她醒来时,皇上已经醒了,正在被人服侍穿衣,见她醒了,回头跟她说一句外面下雪了。
“下雪了吗?是不是今年第一场雪?”
十月的时候下了一场冻雨,那雨水都结成冰,不是下雪,到了十二月才开始下第一场雪,今年是够冷的,王秀花也从床上坐起来。
“等会你再回去,雪天路滑,奴才抬轿容易摔着你,等雪停了再走。”
她趴在他后背上,说她还想睡,不想起来。
“那你再躺下去吧。”
王秀花摇摇头,说:“算了,醒都醒了,要不皇上陪臣妾出去看雪吧,今日的雪下得多大,鹅毛大雪还是飘着雪絮?”
“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赶紧穿衣。”
念夏给她穿的衣服,鞋袜、大氅都穿上了,连羊毛毡帽都戴上,裹得结实后她被领着出去,站在乾清宫大殿门口看向外面。
应是从昨夜开始下雪,上头那些金黄色的琉璃瓦已经被白雪覆盖了一层,地面上也有一层薄薄的积雪,外面是鹅毛大学,前面的视线都被笼住,看不清远处的景物,连前面乾清宫的小门都看不清。
“皇上,你说太液池那边结冰了没有,能不能在上面冰嬉,今年这么冷,应该池面能结冰吧。”
“朕会让人去看看。”
“皇上会穿着冰鞋走冰吗?”
“朕不会。”
“这么笨,这都不会,臣妾还以为皇上无所不能呢。”
康熙偏头看她,“你会?”
“臣妾也不会。”
她自己都不会,怎么好意思说他笨,康熙难得无语地看着她,结果王氏倾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让他背她。
“朕为何要背你?”
“臣妾就想让你背臣妾,你是不是没有力气,一个小女子都背不起来,你要是这般无用,臣妾也不勉强你,要不臣妾背皇上吧,皇上可以上来臣妾的背,看臣妾能不能把你背起来。”
“你背不起来朕。”康熙扫了扫她的身板,她是胖了一些,不过还是弱女子,肯定背不起他一个大男子,他轻蔑道。
“少瞧不起人,臣妾保证能把你背起来,你上来。”
见王氏真的微微弯下腰,康熙不知为何就上了她的背,她一用力倒是真的把他背起来了,不过只是一小会就放下来了。
“怎么不背,你背着朕走一圈。”
“皇上,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让臣妾背着你走一圈吗?应该是你背着臣妾走一圈才是,快,轮到皇上背臣妾了,我们就去雪里走一圈。”
一旁的梁九功赶忙说不要到雪里,容易弄湿鞋袜,着凉受寒,只是主子们都没听他的。
王秀花直接跳上皇上的背,搂着他的脖子,示意他背她下台阶,到宽敞的内廷走一圈。
“快点,臣妾又不重,这都背不动吗?皇上还是不是男人?”
明知是激将法,康熙还是上当了,背着她下台阶。
梁九功赶紧让人去拿大伞,免得那些雪花落在主子们身上,把衣服弄湿。
王秀花在后面直接把手插进他领子里面,冰凉的手贴着他温热的皮肤,在后头哈哈大笑。
康熙听着她的笑声,不由跟着嘴角一扬,他活了四十年还是第一次做这么幼稚的事情,更是第一次背一个女人在雪中行走。
下雪,也没人过来乾清宫,这里只有乾清宫的奴才还有王氏身边的两个奴才。
“是不是可以下来了?”
“那不行,你得一直背着,看你能背多久,臣妾不会下来的。”
“信不信朕把你摔下来。”
脖子一紧,王氏勒着他的脖子,整个人贴着他后背,贴得很紧,生怕他把她摔下来,他假意晃动一下,结果她伸进他衣服里面的手拧他后背。
“真把臣妾摔着,臣妾也会带倒你的,要摔一起摔,你别想逃过去,我们就一起头破血流。”
康熙这才不闹她,这雪还不厚,目前只有薄薄一层,一摔下面就是结实的青石,的确会摔得头破血流,真摔着她,这女人肯定不会放过他的,她胆子大得很,可不会在意龙体会不会伤着。
第70章
梁九功原本想撑着大伞替主子们遮住下来的雪花,只是被主子们拒绝,他只好在一旁看着,皇上是真喜欢密贵人,跟密贵人这般胡闹,皇上也乐在其中。
皇上很少像孩童一样在雪里玩闹,跟密贵人在一块,皇上笑得多了,只有密贵人不怕皇上,敢闹皇上,不过也正是因为皇上纵容密贵人,密贵人才敢这样吧。
密贵人从皇上后背上下来,梁九功见到皇上倾过来吻密贵人,他赶紧低下头,不敢随意张望。
皇上跟密贵人玩够了,才回乾清宫殿内,梁九功连忙让人把暖手炉都拿过来,给主子们重新换了衣服,沾了雪,外衣都有点湿了。
虽说外面下着雪,皇上怕密贵人坐轿辇摔着,密贵人这一留就是一天,后来直接不走了,又留了一晚,第三天才从乾清宫离开。
……
又是一年新年,王秀花已经早早让人在屋檐下挂着一排排灯笼,红色灯笼十分喜庆,大年初一的时候,她只带着胤禑过去宁寿宫给太后贺岁,在太后得了赏银后又在宁寿宫吃了一碗素饺才离开。
回到钟粹宫后,荣妃让人送来鞭炮。
他们一群人在钟粹宫前院放鞭炮,胤禑是又怕又想玩,他不敢去点燃鞭炮,但是他催着小石子去点,鞭炮噼里啪啦响起的时候,他又吓得捂住自己的耳朵。
王秀花抱着胤禄,胤禄还小,他只是听着鞭炮的声音,也有点受惊,一受惊,他的眼睫毛就颤啊颤,但是他不哭,小脸也跟着颤。
宫里过年大概只有燃放鞭炮的时候最有年味了。
鞭炮放完后,荣妃让青若姑姑给钟粹宫的小主奴才都发放赏银,每人一个荷包,荷包里面大概有一两银子,王秀花让胤禑过去给荣妃拜年,说几句吉祥话。
荣妃笑着抱起胤禑。
钟粹宫一片其乐融融,其它小主也给胤禑胤禄给了银子,不多,都是一两二两,过年给小孩子发压岁钱是习俗,靠着胤禑胤禄,她这边赚了不少银子。
到了傍晚,她房里的人才聚在一块吃锅子,大家围坐在一块,牛羊肉切片放在桌上,还有一些卤肉鲜菇时蔬。
“小主,你看小石子,吃相难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跟他抢食呢。”香彤调侃道。
“香彤姑娘又说我,我饿了才吃得急。”
王秀花给小石子夹了一块肉,笑道:“慢点吃,不用吃那么急,刚从锅子出来都是烫的,吃那么急干什么。”
小石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才慢慢吃。
这一顿锅子吃到戌时两刻,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下来,连钟粹宫的宫门都落锁了,钟粹宫都变得安静了,只有他们这里刚结束热热闹闹的一餐。
王秀花吃好之后抱着胤禄,比起上一年孩子不在她身边,别人热闹时,她内心在想念孩子不同,今年她是真的开心,发自内心地喜悦。
念春在整理床铺。
香彤走进来,说是红莹带着胤禑回他们的房间歇息了。
“胤禑玩了一天,他也累了。”王秀花说着时见到胤禄还很有精神地看着她,她忍不住教他说话,“额娘,胤禄,你说额娘。”
胤禄没有开口,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念春示意香彤去歇息,今晚是她守夜,她替小主铺好床之后,又开始打地铺,见小阿哥还没有睡意,她开口道:“小主,要不要把孔嬷嬷叫过来给小阿哥喂奶。”
“你要不要喝奶,饿不饿?”
胤禄张口啊了一声,王秀花忍不住亲亲他的小脸,然后让念春把孔嬷嬷叫过来,睡前还是喝些奶比较好睡,不然他夜里容易恶醒。
到了亥时,她们母子两才正式进入梦乡。
……
翌日,大年初二。
胤禄一大早就醒了,他一醒,跟他同睡的王秀花自然跟着醒了,她起来逗着他玩,一直不厌其烦教他说额娘,只是胤禄除了咿呀发出一些啊哦的简单语气词后就没有其它的,没学会开口说话。
用过早膳后,她还在陪着胤禄玩。
慧心进来说内务府的罗公公过来了。
“快请他进来。”
慧心领着内务府的人进来,以罗公公为首,他身后还有两个捧着红漆托盘的小太监。
罗公公朝着她行礼,打了个千:“给贵人小主请安,小主过年吉祥。”
“罗公公快快请起。”
“小主,这些是皇上给小主的过年赏赐,小主请收下吧。”
一个红漆托盘放着一些首饰,金银珠钗步摇,另一个托盘是三块成色很好的玉佩,王秀花谢过罗公公后示意念春给赏银,给完赏银后,她直接将托盘里的一鎏金步摇塞给罗公公。
“小主,奴才怎么敢要小主的东西,这是皇上赏给小主的。”
“有什么不敢的,公公大老远跑一趟真是辛苦了。”
罗公公没想到密贵人这么大方,这么精致的步摇连戴都不戴一次直接往外送,这步摇若是发卖,能卖不少银两呢。
“讨个喜气而已,公公快收下吧。”
“多谢小主,那没什么事,奴才先走了。”
王秀花笑着送走罗公公他们。
“小主,那步摇是皇上赏给小主的,若是被皇上知道步摇没有了怎么办?”
王秀花看了一眼说话的慧心,笑道:“皇上才没有空管那么多,记住他送给我什么,这女子的饰物长什么样,皇上怎么会记得,罗公公既然收下,说明那步摇不是皇上亲手挑选的,这些赏赐应是让内务府那帮人代劳挑选的。”
“小主说得对,皇上很少亲自挑选。”念春接话道,她在乾清宫当差时知道皇上很少亲自挑选送给小主嫔妃们的赏赐,尤其是逢年过节,宫里小主嫔妃那么多,都是内务府挑选的,挑选过后给皇上过目一下,有时候连主子们的生辰礼,皇上都是让内务府从库房里面挑着送给主子,皇上大部分时候是记不住送了什么,除非是皇上亲手送的。
慧心了然地点点头,随之笑道:“小主能得到过年赏赐,说明皇上记着小主,不知道皇上都赏了谁。”
这过年赏赐的确不是每个小主嫔妃都有,除了上头的贵妃、佟妃、德荣宜妃她们,三位宫嫔都没有赏赐,惠嫔也没有,有赏赐的是她们家小主、这阵子得宠的袁常在、勤常在还有王庶妃。
勤常在跟林常在余答应是同一年进宫的,是余答应小产后不能侍寝才慢慢上来的。
算起来得到赏赐的人不多,正因为不多才显得珍贵,就好像是风向标一样,后宫的人知道目前是这些小主得宠,所以其他人也不敢轻待她们。
王秀花也没在意那么多,她每日陪着两个孩子就已经占去很多精力,没有心思理会其它,尤其是胤禄还不会开口说话,胤禄已经一岁半了,她记得胤禑一岁多的时候已经慢慢学会说话,至少她在他耳边不停地重复,胤禑能学着蹦出一两个字,不成句,但是能磕磕巴巴说出来几个字,只是胤禄没什么反应,任由你怎么说,他只是好奇地看着你。
她不由想到先前太医曾经说过若是毒素入脑,胤禄很可能会成为傻子,如今胤禄都学说话的举动都没有,一岁半了仍然只会啊啊啊,胤禄身子是慢慢好了,只是她怕那些毒素真的如太医所说,万一真的进脑子里了呢,她的心不由悬起来。
到了大年初七,年还没过,她忍不住让人去请卢太医过来。
“卢太医,如何?”
卢太医沉声道:“小主,小阿哥身子恢复良好,只是小主说小阿哥还不会说话,连学舌都没有,这个可能还需要时日观察,毕竟小阿哥还小,有些小孩子可能两三岁才开始说话,目前还不能确定那毒素是不是已经侵害到小阿哥的脑子,微臣觉得毒素已解,小阿哥看上去很康健。”
“还要等多年?”
“至少半年,等到小阿哥两岁的时候,两岁稚儿一般开始学会说话了。”
王秀花知道这不能操之过急,只是她怕半年过去,胤禄还是不会说话,到时候要如何是好,送走卢太医后,她心里仍然不安。
“小主,小阿哥不会有事的。”念春见自家小主满脸担忧,忍不住安慰一句。
“万一有事呢?”
“不会的,小阿哥一定没事,小阿哥一定是聪慧伶俐的孩子。”
王秀花也不想让别人担心她,只好点点头,她让念春去忙其它的,不用管她,在这之后,她就经常留意胤禄跟别人的互动,也更努力在他耳边跟他说话,有时候她见到胤禄被别人逗笑,她觉得她的孩子的确很聪明,至少他能感知到外界,跟人有互动,不像是痴傻之人,他还学会了翻身,不过胤禄始终不会说话,也还没学会走路,明显比胤禑落后一截时,她就忍不住担忧,万一胤禄真的成痴傻儿怎么办。
就这样悬着心到了康熙三十六年三月初,当胤禄躺在床上时,她见到他自己翻身,然后扒着床边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时,她激动到嘴巴微张,发不出来声音。
不过很快胤禑站不稳,又跌坐下去。
她眼眶红了,他能站起来了,再过几个月,说不定他就能学会走路了,还有四个月,他就满两岁了,两岁的孩子能学会自己攀着东西站起来,是不是意味着他不是傻子。
跌坐下来的胤禄回过头看她,“巴巴……”
王秀花搂住胤禄。
“巴巴……”
胤禄目前只会发这种单音字,巴巴啊啊之类的,不过他能学着站起来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好孩子,你怎么那么厉害。”王秀花忍不住夸胤禄。
胤禄挥舞着小手,她执着他的小手连亲几口,他突然呵呵直笑,一边笑一边流口水,她用手帕替他擦去。
“好啦,我们别待在房间里了,我们出去找哥哥一起玩吧。”王秀花把他抱出去找胤禑,胤禑正在后院里玩泥土呢,自己坐在地上玩。
她不会怕胤禑弄脏衣服而不让他坐在地上,尤其是小孩子越不让这样,他越想这样,胤禑是一个主意特别大的孩子,越说他,他反抗得越厉害。
“胤禑,陪弟弟玩一会。”
“可是额娘,我身上脏脏的,我怕把弟弟弄脏。”
王秀花笑道:“原来你也知道你身上脏脏的,你看看你,哪里像个阿哥,我看你是土猫,好啦,别玩了,去洗洗手吧。”
“额娘,我栽花了,那花是我种的。”
王秀花看一眼他种的花,原本种得好好的月季被他弄得不成样子,好在他只糟蹋了其中一盆。
“很厉害,栽得很好,这花应该能活下去。”
“那它会长成树吗?我想要它长得高高的。”
“那你得天天留意它,看它会不会长高。”
“我知道了,我天天都来看它。”
王秀花单手摸了摸他的头,让他去洗手。
红莹直接带胤禑去换一身衣服,过一会儿变得干干净净后他才过来陪胤禄玩。
袁常在从房间里出来就见到胤禑跟十六阿哥说话,她眼里流出艳羡,她多么想要有一个孩子,像两位阿哥那么可爱的孩子,只是她侍寝那么多回,肚子还是没有动静,皇上再过几日便要出征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皇上出征不会带小主随行。
“常在娘娘,你也来陪我弟弟玩呀。”
胤禑见到她,连忙喊她。
袁常在过去陪他们一起玩。
王秀花看着胤禄,不知他有没有听懂别人的话,在袁常在跟胤禑说话时,他左看看右看看,谁说话就看谁,小眼珠子骨碌碌地转,那样子实在是可爱。
不管怎么样,她都会好好把她的孩子养大。
……
当天傍晚,皇上翻了她的牌子,侍寝的时候,她跟皇上说胤禄会站回来了。
“他快两岁了,应该学会走路了。”
“他还不会走路,只是学会自己站起来,他自己扒着床架站起来,皇上你是没看到,胤禄特别可爱。”
康熙看着王氏兴致勃勃地跟他说胤禄的趣事,那样子是真高兴,孩子养在她身边是好事,他摸了摸她的脸,“既然你这么喜欢孩子,不如我们再要一个孩子,你别分心了,专心伺候朕。”
“皇上,你少不正经。”
“朕哪里不正经,你应该专心侍寝的,你分心,朕还没怪罪你呢。”
“臣妾在跟你说话呢,你别老是想着这事。”
康熙堵住她的嘴。
王秀花声音被淹没,她看着面前的人,她恨他,但又不得不顺从他,还企图从他身上得到一点爱,要想在皇宫里过得好,就必须让他爱上她,哪怕帝王的爱很是薄浅,但至少能让她们母子三人过得舒适,如果只是后宫那些普通侍寝的女人,在他心里没有一点位置,侍寝过后就被遗忘,她们母子三人在宫里的日子不会过得很好。
她不爱他,但她必须要让他爱她,在他心里占据一点位置,一席之地,只有这样,她才能倚仗他慢慢爬到高位,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护住她的孩子。
皇上对女子薄情,更多时候只是把她们当做暖床侍寝的工具,她不能成为这样被随意抛弃遗忘的人,只有得到皇上的喜欢,她才有可能晋位,只是贵人还不够,她在宫中必须有自己的势力,有自己立足的地方,才能不被别人任意欺凌,才能护住她的孩子。
她攀着他的脖子,跟他交缠在一块。
……
三月十二日,皇上第二次出发亲征噶尔丹。
皇上一走,后宫平静不少。
承乾宫内,佟妃正在喝汤药,喝着喝着她就喝不下了,把药碗放下。
“娘娘……”
“本宫喝了这么久,这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喝了有什么用。”
“娘娘,这是调养身子的,等娘娘养好身子,很快就有好消息的。”
佟妃嘲讽地勾勾嘴角,她这么年轻,怎么就需要调养身子了,那些太医就只会给她开药,让她喝下一碗一碗汤药,喝了这么久还是不起效,况且皇上已经离京了,她不能侍寝又谈何怀上皇嗣。
皇上离京前召密贵人侍寝最多,她喝再多汤药有什么用,侍寝次数那么少,怎么怀孕。
“娘娘若是不想喝,今日就先别喝了。”
“雁冰,你说有没有什么汤药让本宫喝了立马能怀孕,本宫究竟还要等多久才能有自己的孩子。”
雁冰有些心疼自家娘娘,娘娘明明还很年轻,她其实可以不用喝那些汤药的,虽说是调养身子,不过娘娘年轻,底子本来就好,无需过多调养,可是娘娘为了早点怀孕,开始日日喝汤药。
“娘娘,你还年轻,你很快就会有小阿哥。”
佟妃想到得宠的密贵人,若是十六阿哥当初记在她名下,说不定她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孩子了,如今密贵人有两个阿哥,皇上对她太过恩宠了。
她眸光微冷,这密贵人虽然出身低微,但是耐不住皇上喜欢,已经分掉她不少恩宠,她多次对她示好,密贵人也不接茬。
“雁冰,你说密贵人要是不在了,本宫的恩宠还能回来,皇上还能像从前那样频频召本宫侍寝吗?”
“娘娘,你想做什么?”
“本宫想除掉所有挡住本宫路的人。”
雁冰心里一惊,娘娘这是想对密贵人动手,可是密贵人正得宠,密贵人出事,皇上肯定一查到底的,先前十六阿哥中毒,皇上都还没有放弃追查。
除非做得天衣无缝,不然皇上迟早有一天会查出来的,到时候娘娘该怎么办,密贵人得宠,若是突然出事,等于是成为皇上的白月光朱砂痣,死在皇上最喜欢她的时候,对娘娘而言可能得不偿失。
“娘娘,三思啊,密贵人暂时不能动,她正得皇上喜欢,娘娘冒然动手,被皇上察觉,只会将皇上越推越远,让别人渔翁得利。”
“可是难不成本宫要看着她得宠,她的恩宠原本是属于本宫的。”佟妃冷声道,涌出一股恨意。
“娘娘,密贵人再得宠都越不过娘娘。”
“皇上这么喜欢她,万一她以后爬到本宫头上呢。”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娘娘,密贵人是汉人啊,她没有家世,怎么可能爬到娘娘头上。”雁冰再三劝道,生怕娘娘冲动行事,密贵人真的不会挡住娘娘的路,挡住娘娘路的人是入宫比较久又有子嗣的贵妃荣妃她们。
“本宫就是不甘心看着密贵人得宠。”
“娘娘,这后宫肯定不止娘娘不甘心,娘娘忘了吗?谁给十六阿哥下毒还没找到,会有人对密贵人动手的,娘娘只需等着就是。”
佟妃心里明白她此时不能对密贵人动手,可是要等什么时候。
没过多久,宫里传来好消息,林常在怀孕了。
佟妃听到这个消息后,气得砸掉一个茶杯,当真是人人都能怀孕,唯独她没有动静,那林常在明明侍寝次数比她还少,却有本事怀上皇嗣。
“娘娘……”
“不喝,喝了有什么用,拿下去!”
佟妃闻到汤药的苦味,眉间紧皱,让人拿下去,她不愿意再喝那苦到让人反胃的汤药,喝了这么久一点用都没有。
“陪本宫出去走走吧。”
佟妃走出承乾宫,慢慢走到金鱼池那边,让人拿来鱼食,她往池里面投喂,看着那些争相恐后吃鱼食的金鱼,她心情才平复一些。
正安静为鱼喂食时,佟妃听到有人训斥的声音,她示意雁冰跟雁寒别说话,她放轻脚步走过去,见到刚传出好消息的林常在正训斥一个小太监。
“我怀上皇嗣,你走路不看路,差点撞到我,要是伤到皇嗣,你该当何罪,死太监,这般不长眼。”
林常在直接抬脚狠狠踢小太监一脚,这般张狂嚣张模样让佟妃皱眉,这宫里何时轮到一个常在做主了。
“小主饶命,小主饶命,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真不是故意的,还请小主饶命。”
“我看你分明是故意的,你想谋害皇嗣,还敢狡辩,信不信我禀告荣妃娘娘,让她下令把你拉去慎刑司。”
“小主饶命啊,奴才真不是故意的。”
“我肚子里怀的可是皇嗣,是阿哥,饶命?你一个奴才的命哪里够赔,狗奴才,真是不长眼。”
林常在连踢好几脚,那小太监连连求饶。
“娘娘,要不要过去?”
佟妃抬手制止,没有走出去。
等林常在训斥完那个小太监后,她让小太监赶紧滚,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走开。
林常在抚了抚自己平坦的肚子,那样子十分得意,佟妃跟雁寒耳语几句。
林常在正准备回翊坤宫时,走着路突然有一个蒙着面纱的宫女从后头冲撞上来,直接狠狠推她的后腰,她往前跌倒,整个人扑倒在地,她只见到那宫女推倒她之后就跑开了。
“宝珍,快抓住她,快去抓住她。”林常在颤声道,手指着那宫女跑开的方向。
宝珍连忙跟上去。
“这是在干什么?”
宝珍见到佟妃娘娘,一时不知道该继续追还是该向娘娘行礼,她愣了一下想追上去时被人拦住。
“大胆,见到佟妃娘娘还不行礼。”
“见过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刚才有个宫女把奴婢的主子林常在推倒,奴婢想追她,她刚才跑过去了。”
“林常在?”
“哪个林常在?”
“住在翊坤宫的林常在。”宝珍回话的时候,见到推倒小主的宫女已经跑远,不见人影了,她心里焦急,“娘娘,林常在摔倒了,她还怀着皇嗣。”
“雁冰,快过去看看,你带路吧,林常在在哪摔倒了?”
宝珍只好带路,其实离得不远,她返回来时见到自家小主倒在地上,脸色苍白,还捂着肚子,她赶忙上前,“小主,你怎么样了?”
“我肚子疼,肚子疼……”
宝珍低头一看,发现自家小主的旗装上开始沾了血,有血渗出,她大吃一惊,“小主,你怎么了?”
“雁冰,快把林常在扶起来。”
林常在一直捂着自己的肚子,看到血越来越多,她开始着急,她的孩子还能保住吗?她才怀孕一个多月,她求助的目光看向佟妃娘娘,“娘娘,救救嫔妾的孩子,快救救她。”
“先回翊坤宫,本宫让人去请太医。”
“有人谋害嫔妾的孩子,谋害皇嗣,还请娘娘为嫔妾做主。”
“本宫会的,先回去再说。”
林常在被搀扶回翊坤宫,她下面有血的样子被很多人看到,很快,林常在小产的消息就传遍后宫。
宜妃是翊坤宫的主位娘娘,见到林常在这样子,赶紧让人去请太医,两个当值的太医过来给林常在看过之后,都说孩子可能保不住了,需要催产,本来一个多月的胎儿就不稳定,这一摔,流了这么多血,孩子怕是已经没了。
林常在神情哀痛,一直抓着太医的手,哀求太医救救她的孩子,保住她的孩子,直到孩子彻底保不住时,她看向宜妃娘娘,跟宜妃娘娘说是有人故意从后面推倒她的,有人故意谋害皇嗣。
宜妃只能让林常在先冷静下来,身子更要紧,先让太医给她医治。
情绪十分激动的林常在流血过多,昏睡过去了。
宜妃也让人上报给贵妃跟荣妃,毕竟事关皇嗣,有人胆敢在皇宫里直接谋害皇嗣,这不是小事。
贵妃跟荣妃很快过来,问过林常在身边的宫女宝珍后,她们都没有看清是谁推倒林常在的,只知道是一位宫女,穿着青色的旗装,因为蒙着面纱,她们没看到面貌,除了她们主仆两,还有佟妃在场,不过佟妃没见到有人推林常在,只是见到有人跑过去,跑得太快,她们也没看清。
没看清是谁,要找起来不容易,总不能将整个皇宫的宫女都叫过来给她们辨认,贵妃跟荣妃说她们会让人细查今日去过金鱼池的人,剩下的等林常在醒来再说。
林常在被灌了堕胎药,因为胎儿保不住,得把剩下的胎儿催产出来,过了两个多时辰后,林常在才醒来,贵妃问一下事情经过,跟她的宫女所说无异。
林常在一直让贵妃她们一定要找到凶手,她很是激动,贵妃她们只好先安抚她的情绪,说她们会尽力追查,给她一个交代。
过后,其他人都离开了。
林常在一个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她前不久才得知她怀孕,没高兴几天,她的孩子就没了,那人就是故意推她的。
“小主,该喝药了。”
“宝珍,你能认出来那个宫女吗?”
“奴婢……奴婢没看清。”
那宫女是从背后推她的,推完后就跑开,她基本上是只见到她的后背还有她当时穿的旗装,没能看清面目,林常在看着那碗汤药,神色怔怔,她的孩子就这样没了,她不由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宜妃进来时便是见到林常在大哭,她上前安慰她,她毕竟刚小产,不适合情绪太激动,容易再次崩血。
“娘娘,嫔妾的孩子没有了,为什么会这样?娘娘,你得为嫔妾主持公道啊。”
“贵妃她们已经去查了,你且等一些时日,一定能找出那个宫女。”宜妃只能这样安慰她。
林常在再次哭晕过去。
佟妃回到承乾宫后,便让雁寒把穿的那套旗装烧掉。
……
这事最后没查到什么,没找到那个宫女,只能不了而了,林常在整日以泪洗面,宜妃连着好几天过来安慰她,只是她还是沉浸在悲伤中。
皇上出征一个月回宫,林常在知道皇上回宫后,在皇上回宫第二天便前去乾清宫,跟皇上哭诉,求皇上给她一个公道,找出推倒她的人。
皇上说他会让人去查,林常在这才肯回去。
康熙说是会去查,不过显然抽不出空,因为第二次亲征噶尔丹,本来费扬古等人已经袭击噶尔丹军队的后阵,令准噶尔兵将军队大乱,清军更是斩杀几千人,俘获生擒数百人,连噶尔军尔丹之妻都被击杀,大部分噶尔丹士兵投降,噶尔丹只领着几十名兵将仓皇而逃。
本来应该乘胜追击,彻底绞杀噶尔丹,只是后来因地势复杂,没能成功追杀到噶尔丹,虽说是清军胜利,重击噶尔丹主力军队,但最后让噶尔丹逃掉,还是让康熙心里恼火。
噶尔丹这人不杀了他,他怕是还会卷土重来。
不过既然胜利了,康熙要好好嘉奖此次战役的将士们,暂时没有空去查谁推倒了林常在。
等嘉奖奖赏结束后,康熙才抽空问荣妃林常在被人推倒之事,荣妃说没有找到人,因为林常在主仆两没看清人,无从查起。
康熙最后只给林常在一些赏赐,以示安慰,此事就算了结。
到了五月初,京城彻底回暖。
康熙过去钟粹宫,来到钟粹宫的后院,见到王氏正追着胤禑跑,胤禑笑得很开心。
王氏见到他后愣住,然后赶忙屈膝行礼。
胤禑这孩子可没有王氏那么多规矩,直接跑过来抱住他的腿。
“阿玛,阿玛,你回来啦。”
胤禑这孩子就是不怕生,哪怕隔了一个月没见他,他还是会很亲近地喊他阿玛,康熙看着这个孩子都不自觉地染上笑意,一把把他抱起来。
“胤禑是不是又长高了?”
“是的,阿玛,额娘也说我长高了。”
胤禑现在是越来越说话,对答如流了,康熙抱着他朝着王氏走过去,刚才她抓着胤禑跑,额前的碎发散落下来,发髻也有些松懈。
“你就是以这幅样子见朕,朕可以治你一个仪容不整的罪名。”
“皇上若是提前让人通传一声,臣妾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王秀华说话时见到常贵人从房间里出来,她笑着喊了一声常姐姐。
康熙看过去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常姐姐,你昨天做的点心很好吃,胤禑都吃光了。”
“那我下次再做。”
“多谢常姐姐。”
王秀花说完后才看向皇上,示意皇上进屋。
“胤禄呢?”
“在睡觉,皇上进去就能看到,皇上,胤禄会走路了,他能走两步了,等他醒了,臣妾让他走给皇上看。”
“嗯。”
康熙听着王氏说些琐事,也没有不耐烦。
“皇上,臣妾抱他吧,他已经很重了,皇上别抱他太久。”
“没事,朕抱得动。”
“额娘,我想让阿玛抱我。”
康熙见到王氏瞪一眼胤禑。
“你是不是嫌弃额娘,你这么嫌弃的话,额娘以后就不抱你了。”
“我不是嫌弃额娘,我只是很久没有见到阿玛了,我想让阿玛抱抱我。”
听着胤禑的话,康熙都忍不住笑了笑,王氏抚养胤禑这么久,这孩子还是跟他亲,看王氏一脸无奈的样子,他觉得很有意思。
“朕难得见他,抱抱他也无妨。”
“臣妾是怕你累着,他已经五岁了,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他重得很,你看他吃得肉乎乎的,身上全是肉。”
“你能抱得动,朕自然也能抱得动。”
“行,你想抱就抱吧,最好是一整天不放下来,臣妾看你会不会累。”
王氏说得对,胤禑是挺重的,他抱了一会就觉得手臂有些酸了,不过胤禑还是搂着他,不肯下来,他抬眸就见到王氏幸灾乐祸的样子。
“皇上留下来用膳吧,臣妾已经让人去备膳了,胤禑,快从你阿玛身上下来,你五岁了,你不是弟弟,弟弟可以让阿玛抱很久,你不可以。”
“我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你会走路了,你可以站着,但弟弟还不大会走路,你看你阿玛,肯定手臂酸了,再过一会儿,他能把你摔下来,摔下来你就会流血了。”
“别吓唬他。”
康熙还是顺势把胤禑放下来。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