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挨到外面响起烟花爆竹声,裴延敬能解脱了,他道:“外面放烟花了,大家要出去看吗?”
裴溪茹配合道:“我要看,大哥,我们出去看烟花。”
裴溪茹站起身,出去了。
见几个小辈跃跃欲试,裴大夫人让大家都出去看烟花。
李寻楹等人出来的时候,绚烂的烟花正好在他们的头顶绽放,李寻楹回头朝裴以晏看去,烟花让原本沉寂的黑夜绚丽华彩,裴以晏站在夜空下,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耳边响起裴溪茹的声音,“我听说这个时候许愿会十分灵验,兄长,快许愿。”
李寻楹闭上眼睛,眼睫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裴溪茹看向李寻楹,道:“大嫂,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望?”
“听说人不能太贪心,不然上天也会烦的。”
不等李寻楹回话,裴溪茹又看向裴以晏,道:“大哥,你为什么不许愿?”
裴以晏道:“与其寄希望于这虚无缥缈上,还不如努力去实现自己想要的。”
裴溪茹看着裴以晏,说了一句“大哥,你太扫兴了。”
李寻楹的唇瓣动了动,又无声地闭上了。
她刚刚许的愿望是希望‘她和裴以晏能够夫妻恩爱,共度一生’。
……
除夕后,大家便要开始拜年了。
除了他不在京城的时候,每年这个时候裴以晏都会去拜访他外祖家,往年裴大夫人也会回娘家,但是今年裴大夫人恰巧身体不太舒服,去的人只有裴以晏和李寻楹。
“大公子,等等。”文蕊快步走过来,将几个盒子交给裴以晏的下人。
“这是大夫人让大公子帮忙交给董家人的。”
裴以晏道:“嗯,你回去吧。”
文蕊没有走,将一对绣着精致花纹的手套拿出来,她递给裴以晏,道:“如今天气寒冷,大公子注意保护好手。奴婢见大公子之前的手套有些旧了,给大公子做了新的手套。”
之前在仓奉时,这些事情也是文蕊做的。裴以晏将手套给接了过来,道:“多谢。”
李寻楹接过裴以晏递过来的手套,小心地收好。之前在仓奉时,裴以晏的手上生了冻疮。对于这些事情,文蕊比她更知道如何去做。
马车在董府门前停下,裴以晏和李寻楹被董府的人给迎了进去。
裴以晏的外祖父虽然已经有了白头发,精神却不错,见裴以晏来,笑容满面,看得出来他对裴以晏这个外孙十分看重。而且裴以晏没了父亲,董老太爷对裴以晏这个外孙也更多疼爱些。
董老太爷真心疼爱裴以晏,面对李寻楹这个外孙媳妇时,脸上的笑容就淡了许多,只剩下看在裴以晏面子上的客套。
除了李寻楹和裴以晏,董府今日有别的女眷上门,裴以晏的舅母在招待别的女眷。董老太爷一直在和裴以晏说话,李寻楹插不上话,也没人想和她说话。
李寻楹之前来过董府几次,早就知道了她来董府后的处境。
李寻楹见她待在这儿,董老太爷和裴以晏反倒是不好说话,她提出去花园走走。
裴以晏的注意力在董老太爷身上,没有看李寻楹。
董老太爷让府里的下人带李寻楹出去了。
李寻楹随下人往外走,回头朝裴以晏看了一眼,眼眸里掩不住落寞。
她一直知道裴以晏优秀,仿佛无论她如何努力,也无法与他并肩。
李寻楹被下人带去了董府的花园。
没多久,一个丫鬟走过来,要陪着她的下人去帮忙。
刚刚带李寻楹来花园的下人看向李寻楹,道:“奴婢有事需要去做,裴少夫人若是不需要奴婢陪着,奴婢就先离开了。”
董府是裴以晏的外祖家,李寻楹无意为难董府的下人,她道:“嗯,你去吧。”
见状,带李寻楹来花园的下人随刚刚来的丫鬟走了。
李寻楹站在花园里,眸光却没有焦点。
如今天气冷了,花园里的花基本上都不到开放的时候,不远处的一株梅花凌寒开放,倒是给这花园增添了一些鲜活。
只是也要有兴致的人欣赏。
“少夫人。”身后响起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
李寻楹回头看去,一身墨灰色的衣袍的青年站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竟然是骆宣年。
当初骆宣年高中,骆大爷和骆大娘来京城见骆宣年,恰巧碰到了也要上京城的李寻楹。李寻楹没有想到今日骆宣年也在董府。
李寻楹看向骆宣年,唇角上扬,笑道:“好巧,骆大人今日也来董府拜访董家人。”
她当年能够顺利地来到京城,多亏了骆大爷和骆大娘。她的心里一直很感激骆大爷和骆大娘,后来骆大爷和骆大娘在京城安顿下来后,她去见过骆大爷和骆大娘几次,和骆宣年也有几面之缘。
骆宣年穿着墨灰色的衣袍,五官比较凌厉,初次相见,可能会以为是哪个少年将军,让人想象不出他是个文官。骆宣年道:“我刚刚觉得少夫人的身影眼熟,还以为是认错了,没有想到真是少夫人。裴大夫人没和少夫人一起?”
李寻楹和裴以晏成婚后,她去见骆大爷和骆大娘时,提到过她嫁给裴以晏的事情。而且裴府在京城的地位,骆宣年也听说过裴以晏。
李寻楹笑道:“夫君和他的外祖父在说话。”
骆宣年道:“刚刚下人说董府的主子暂时没有时间见我,原来董老太爷在见裴大人。”
李寻楹问道:“你来了好一会儿了吗?”
骆宣年道:“也不算太久,这个时候来董府拜访的人应该很多,若是董府的主子还是没有时间见我,我就要离开了。”
李寻楹抿了抿唇,和裴以晏不同,除了他,骆宣年家中没有其他兄弟和在朝中为官的长辈。骆大娘和骆大爷不过是普通百姓,在官场上自然无法给骆宣年提供任何帮助。她听骆大爷和骆大娘提起过,骆宣年这几年在官场不太顺利。
兴许是因为她和骆宣年在这京城都是被人轻视的存在,她和骆宣年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李寻楹安慰道:“夫君应该快出来了,到时候外祖父应该就会见骆大人了。”
骆宣年听出来李寻楹的好意,礼貌地冲李寻楹笑了笑。
李寻楹已经嫁人,骆宣年又是年轻力壮的男子,待时间太长不好。
骆宣年也仅是想和李寻楹打个招呼,骆宣年和李寻楹也不准备再说什么了。骆宣年看着李寻楹,道:“母亲和父亲很挂念少夫人,只是裴府规矩森严,父亲和母亲很难见到少夫人。父亲和母亲怕给少夫人带去麻烦,也不好贸然上门。”
提到曾经对她有恩的骆大爷和骆大娘,李寻楹柔声道:“我有机会,会去看望大爷和大娘的。”
骆宣年对李寻楹点了点头,离开了。
李寻楹又站了一会儿,下人走过来说裴以晏往府外去了。
裴以晏已经离开董府了?李寻楹眼眸里浮现讶异。
她担心裴以晏已经走了,李寻楹也不再耽搁,抬脚朝府外走去。
李寻楹走了几步,她听见刚刚和她说话的下人在和另一个下人说话。
“听说裴大夫人对裴少夫人的出身不太满意,如今瞧着,裴少夫人看起来也不比京城的其她夫人差,如果不说,还以为是哪个高门小姐。”
“还不是裴大夫人教得好。不过人的出身是已经注定的,有些东西,再如何学习和模仿,也无法掩去自己本身的条件。”
李寻楹的脚步微微顿了顿。
两个下人背对着李寻楹,已经走远了。
李寻楹来到董府外时,裴以晏倒是还没有离开。
李寻楹上马车时,裴以晏坐在马车内,见李寻楹进来,没有理会她,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李寻楹知道董老太爷和裴以晏难得见面,除了问候家常,少不了会聊到朝堂和京城的事情。这些内容,都是她无法帮到裴以晏的,裴以晏也不会和她说。
二人一路沉默地回了裴府。
等回了裴府,裴以晏没在屋里待多久,又出去了。
这段时间登门拜访裴府的人也有很多,裴大夫人身体不舒服,李寻楹大部分时候都要和裴二夫人一起招待来裴府的女眷。裴以晏原本就难以让人猜到他的想法,裴以晏不说,李寻楹也无法知道裴以晏的心里在想什么。她在董府见到了骆宣年,李寻楹的心里本来记着要去见骆大爷和骆大娘的事情,这一忙,就到了一月结束。
骆大爷和骆大娘在街上卖馄饨,见李寻楹过来,骆大娘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向李寻楹,道:“少夫人怎么来了?要吃馄饨吗?我给你弄。”
李寻楹摇了摇脑袋,道:“我用过膳了,还不饿。”
这时没有什么客人,骆大娘和李寻楹挪了几步,站在一个没人的地方说话。
骆大娘道:“像裴府那样的高门大户,裴府的厨子肯定比我弄得好吃。”
骆大娘本来还担心李寻楹被人给骗了,谁成想李寻楹和裴以晏真的成婚了,她的心里也为李寻楹感到高兴。
李寻楹笑道:“我觉得大娘的厨艺也很好,只是现在像这样弄一个小摊子,限制太大,若是能够租个店铺就好了。”
正好这时风将骆大娘放在案板上的饭勺给吹到地上去了,骆大娘连忙去捡,衣裳却被旁边的木板勾住了。
“哗啦”一声,骆大娘的衣裳破了。
“大娘,您没事吧?”李寻楹走过去,搀扶骆大娘。
骆大娘看向被木板弄坏的衣裳,道:“我没事,只是衣裳坏了,晚上又要补衣裳了。”
“我也想租个店铺,只是宣年如今还没有在官场上站稳,俸禄也不多,此事怕是要缓缓。”
李寻楹将她腰间的荷包解下,将里面的碎银子递给骆大娘,“这些钱,您先拿去吧。”
骆大娘不肯收,道:“我怎么能够收你的钱?”
“您当初带我来京城,也没有收我的钱,这便算是当初的路费。”李寻楹道。
骆大娘听见李寻楹的话,仍然没有收李寻楹的钱。
李寻楹见骆大娘坚持,面露无奈。其实这些钱不能帮骆大娘太多,她也是真心想帮骆大娘和骆大爷。
只是她虽然嫁给了裴以晏,裴家还不知道李家的情况。若是当初她收下了裴大夫人的银子,现在她倒是有能力帮助骆大娘。
只是若是这样,她也没有机会和裴以晏在一起了。
李寻楹在骆大娘和骆大爷的摊子上多待了一会儿,顺便帮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未时,忙完衙门里的事情的骆宣年也来摊子上见骆大娘和骆大爷。
“难为少夫人还记着家父与家母,只是此地脏乱,怕是会脏了少夫人身上的衣裙。”骆宣年的唇边浮现淡笑,温声道。
李寻楹当初来京城碰见骆大娘和骆大爷时,狼狈的样子都被骆大爷和骆大娘看见了,对这些倒是不怎么在意。
李寻楹冲骆宣年笑了笑,道:“骆大人来了,我也要走了。”
“等等。”骆宣年见李寻楹要走,说道。
骆宣年的目光落在李寻楹的肩膀上,想抬手帮李寻楹拿掉肩膀上的树叶,又觉得不合适,他道:“少夫人的肩膀上有一片树叶。”
李寻楹低头看向肩膀上的树叶,抬手将树叶给拿了下来。距离摊子不远的地方有一株杨柳树,应该是不小心落到她的身上的。
李寻楹冲骆宣年笑了笑,道:“多谢。”
不远处,一辆低调却透着贵气的马车停在街口。
元戈看了裴以晏一眼,道:“大公子要和少夫人打招呼吗?”
裴以晏坐在马车里,目光淡漠地看着李寻楹和骆宣年那边,道:“走。”
闻言,元戈让车夫驾车离开。他看着不远处的李寻楹,心中不解。
裴以晏和李寻楹是夫妻,在街上碰见打个招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难道裴以晏看见李寻楹和骆宣年在一起,吃醋了?
元戈小心翼翼地看着裴以晏,瞧裴以晏的样子,不像啊。
而且裴以晏这个样子,谁知道他在吃醋和生气啊。
裴以晏若是生气和吃醋,这个时候更应该走过去。
元戈想了想,不认为裴以晏是吃醋了。
……
李寻楹回到裴府,没有见到裴以晏。
李寻楹走到柜子前,将她这些年的积蓄给拿了出来。她看着手里没什么重量的小匣子,眼眸里浮现忧愁。
琼芳看见李寻楹的动作,疑惑道:“少夫人这是做什么?”
“琼芳,你知道哪里能买到比较便宜的布料?”李寻楹看着琼芳,道。
琼芳道:“奴婢知道有一间铺子的布料价格比较便宜,只是少夫人怎么会想要买布料?少夫人是要做新衣裳吗?少夫人若是想要布料,库房有许多好布料。”
李寻楹道:“不是,我是想给认识的两个长者做一身衣裳。”
今日她去见骆大娘和骆大爷,骆大娘和骆大爷身上的衣裳都洗得发白了。骆大娘又不愿意收她的钱,她想给骆大娘和骆大爷做衣裳。
她的父母不在了,她在京城除了裴家的人,骆大爷和骆大娘就是她最亲近的人。
只是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自然是不能动裴府库房的布料。
琼芳道:“奴婢还以为少夫人是想亲自给大公子做衣裳。少夫人若是放心,奴婢帮少夫人将布料买回来。”
给裴以晏做衣裳?李寻楹心中一动。她还没有亲自给裴以晏做过衣裳,在普通百姓的家中,男子的衣裳基本上都是妻子亲手给他制作的。
像裴府这样的门第,倒是不需要她亲自去做这些。但是她若是亲自给裴以晏做衣裳,意义又是不一样的。
只是和专业的绣娘相比,她觉得她的手艺肯定是不能和绣娘相比的。所以李寻楹想先给裴以晏绣一个香囊。
如今天气寒冷,其实她亲手给裴以晏做手套更合适。但是文蕊已经给裴以晏做过了。她不想在别人的眼里,她是善妒,容不下别的女人的东西的人。
哪怕她做了手套,裴以晏也不一定会选择戴她做的手套。
而且香囊还有一个含义,男子或者女子在腰间佩戴香囊,表示有所归属。
只是她若是将香囊做好,裴以晏会佩戴她的香囊吗?
李寻楹想到文蕊给裴以晏做的精美的手套,抿唇沉默。
李寻楹带着琼芳去了库房。
若是给裴以晏绣香囊,李寻楹自然要用极好的布料,她看着自己为数不多的积蓄,还是决定去库房选一匹布。
不是她不想去外面买布料,只是以裴以晏的身份,应该是看不上外面她买到的布料,而且以她的积蓄,无法买到裴以晏看得上的布料。
她带着琼芳去库房挑选布料。选了许久,李寻楹最终选了一匹蔚蓝色的布料。
因为是给裴以晏的东西,李寻楹非常认真。李寻楹和琼芳抱着布从库房出来,等回屋后,李寻楹又坐在书案前开始画花样。
李寻楹画了好几副,却始终不满意。
脚步声响起,是裴以晏回来了。
李寻楹刚刚精力太集中,等她反应过来,裴以晏的人已经出现在了她的书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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