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香囊是她准备给裴以晏绣的,但是现在香囊还没有完成,最重要的是她觉得她刚刚画的花样太难看了,她不想让裴以晏看见。
李寻楹站起身,下意识地想将书案前的花样给挡起来,但是却晚了。
裴以晏的目光落在书案上,看着李寻楹未完成的花样,道:“这是什么?”
李寻楹红着脸,如实道:“我想绣个香囊。”
裴以晏收回视线,没再说什么,似乎是随口一问。
“大公子,请喝茶。”丫鬟走进来,将刚刚沏好的茶水端了进来。
裴以晏走到桌边,接过丫鬟手里的茶水。
李寻楹看着裴以晏的背影,心中升起失落。虽然她想等香囊绣好了,再将香囊给裴以晏。但是裴以晏如此漠视,她又有些不高兴。
刚刚她在画他喜欢的松柏,他没看出来她是在给他绣香囊吗?
茶水不太合他的口味,裴以晏将茶盏放下,他见李寻楹还站在书案前,想到了什么,道:“今日一位同僚的腰间也佩戴了香囊,他说是他的妻子亲手给他绣的。”
李寻楹看向裴以晏,眸光明亮,道:“这香囊是我给夫君绣的。”
裴以晏道:“我记得你从前对女红不是很感兴趣。”
裴以晏还记得她从前的事情,李寻楹道:“这是从前了,这些年我的女红精进了许多。”
裴以晏觉得李寻楹可能误会了,他道:“除开我从仓奉回来的这段时间,这几年我和你确实没有怎么接触,互相也不了解。”
李寻楹知道裴以晏是实话,但是听在耳朵里,还是让人不舒服的。裴以晏的这几年,她缺失了。哪怕她和他成婚了,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夫君。”李寻楹站在书案前,亭亭玉立,她道。
“嗯。”裴以晏抬脚朝李寻楹走来。
容貌清俊,身形颀长的男子缓缓朝她走近,精致的眉眼让人一眼万年,李寻楹脸颊发烫,不自在地捏了捏手指。
裴以晏的目光再次落在李寻楹面前的书案上,他走到李寻楹的身旁,朝李寻楹伸出手,道:“将笔给我。”
李寻楹本能地将画笔递给了裴以晏,等裴以晏在书案前坐下,她才意识到裴以晏是要帮她画花样。
李家虽然不缺钱,曾经李父和李母也请夫子教过李寻楹琴棋书画,但是和裴家这样的府邸是不能比的。
而且对于出身商贾的李寻楹来说,琴棋书画用处不大。她后来想学这些,也是想努力地跟上裴以晏。
裴以晏虽然没有特意专研丹青,但是大概优秀的人在别的方面也出色,李寻楹站在裴以晏的身旁,见裴以晏很快就画好了一副花样,比她先前所画要好看许多。
“你觉得如何?”裴以晏将画笔放下,看向李寻楹,道。
李寻楹看着裴以晏画好的花样,在她看来,裴以晏随手画出来的花样,十分完美。
李寻楹的心里有了一个想法,她看向裴以晏,道:“能否请夫君帮我再画一副?”
本来她想亲手给裴以晏绣一个香囊,但是现在裴以晏也参与了这香囊的制作。她改变主意了,她想做一对香囊,若是裴以晏再帮她画一副花样,这对香囊算是她和裴以晏两个人完成的,到时候她将绣有松柏的香囊给裴以晏,另一个香囊可以留给自己,意义更大。
裴以晏没有问她这么做的原因,他将画笔再次拿起来,道:“你想画什么?还是松柏吗?”
“金盏花。”李寻楹道。她曾经随父亲到一个村子里时,在那里看见了一大片金盏花,从那以后她就喜欢上了金盏花。
“好。”裴以晏拿着画笔,再次开始作画。
李寻楹本来想着,松柏是裴以晏喜欢的植物,她自然也要在香囊上绣自己喜欢的植物。但是等裴以晏将画好的金盏花交到她的手上,她看着书案上的另一张松柏,原来松柏和金盏花放在一起是这个样子。
不和谐。这是李寻楹脑子里的想法。
李寻楹脑海里浮现董府下人的话:“人的出身是已经注定的,有些东西,再如何学习和模仿,也无法掩去自己本身的条件。”
这松柏和金盏花,便是她和裴以晏在一起的模样吗?
元戈说有客人来裴府找裴以晏,裴以晏让下人打来清水,他洗了手,出去了。
李寻楹看着裴以晏画好的画样,她将两张花样对着阳光看了又看,心中的不舒服终于被她给压制下去了。
她现在是他的妻子了,她和他的未来还很长,她不想因为这些胡思乱想影响她和裴以晏。
对,是胡思乱想。
她和他的未来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现在她不需要在京城等着远在仓奉的他,文蕊也去了裴大夫人的院子,她和他是真正的夫妻了……
刚刚裴以晏还主动帮她画花样了……
时间会抹平一切,她和他因为这几年缺失而产生的疏离也终将弥补。
李寻楹让琼芳将她们之前特意挑选的布料拿过来,一边看着裴以晏刚才给她画的花样,脸上露出温婉的笑。
裴以晏亲手画的花样,她要用心将这对香囊做好。
比文蕊送给裴以晏的手套还要好。
因为对这香囊太重视,李寻楹精益求精,在绣这香囊时花费了更多的时间。
同时李寻楹也没忘了给骆大爷和骆大娘做衣裳的事情,骆大爷和骆大娘当初带她来京城,没有要路费,他们在路途中又对她多有关照。
骆大娘和骆大爷却不愿意收下她的银子,等这衣裳做好了,骆大爷和骆大娘应该无法再拒绝了,也算她感谢他们当初带她上京以及对她的照顾。
李寻楹想快些将这香囊给绣出来,但是之前裴大夫人将裴府的一部分事情交给了她,她又记着给骆大娘和骆大爷做衣裳的事情,李寻楹这几日很忙碌。
不过她想到这香囊的制作裴以晏也参与了,李寻楹又觉得很满足,到时候裴以晏将这香囊挂在腰间,是不是会时刻想到她?
李寻楹的眼睫颤了颤,拿着绣花针的手指发烫。
只是这香囊的制作有些命运多舛。裴府发生了一件事,裴大夫人病了。
李寻楹是裴大夫人的儿媳,裴大夫人生病,她自然是要在她的身边侍疾。
“最近真是不太平,听说翼国这段时间不安分,翼国和大燕怕是要打起来了。大夫人最近竟然又病了。”
一个嬷嬷看了内间的裴大夫人一眼,忧愁道。
春节的时候,裴大夫人感染了风寒,养了几日,裴大夫人的身体就没大碍了。谁曾想裴大夫人现在又生病了。
内间传来动静,大概是裴大夫人醒了。一行人人连忙走进内间。
文蕊将裴大夫人搀扶起来,手心轻抚裴大夫人的后背。另一个丫鬟走到裴大夫人的面前,将茶盏送到裴大夫人的唇边。
帘子被人掀开,是裴以晏进来了。
“母亲。”裴以晏走到裴大夫人的面前,在床沿坐下。
“以晏,我梦到了你父亲了,你父亲被人用刑了,他身上都是血,他在喊疼……”
裴大夫人抓住裴以晏的手,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面容憔悴。
裴以晏安慰道:“母亲,这是梦,没事了。”
裴大夫人道:“不是梦,是你父亲来找我,你父亲希望我下去陪他……”
裴以晏皱眉道:“母亲别多想,母亲好好养病,过几日就无碍了。”
裴大夫人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自顾自道:“以晏,我要去陪你父亲了,以后留你一人,你该怎么办……”
屋内的下人听见裴大夫人的话,低下头,仿佛没有听见裴大夫人的话。
大概是裴以晏父亲的死对裴大夫人打击很大。每年到了裴以晏父亲的忌日,裴大夫人都会‘生病’。大夫曾说裴大夫人是心病,若是裴大夫人不再总是记着裴父的死,对裴大夫人的身体有好处。
裴大夫人还没有从梦中走出来,她抓着裴以晏的手,道:“以晏,你和你媳妇要个孩子吧,你有了孩子,以后我去陪你父亲,也能安心。”
听见裴大夫人的话,屋内的下人暗暗看向李寻楹。裴以晏的后院干净,裴以晏去仓奉那几年,离他最近的女人也只有文蕊,现在他身边也只有李寻楹。算起来,李寻楹嫁给裴以晏的时间也不短了。
若是别的府邸,裴大夫人该急着抱孙子了。
现在看来,裴大夫人的内心也是渴望抱孙子的。
文蕊刚刚在帮裴大夫人拍后背,此时离裴大夫人很近,裴大夫人顺手抓过文蕊的手,放在裴以晏的手背上,她道:“你和你媳妇有了孩子,我也能下去陪你父亲了……”
文蕊看向屋内的李寻楹,小心翼翼道:“大夫人,奴婢是文蕊,不是少夫人。”
裴大夫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将文蕊的话听进去,道:“以晏,你父亲死的时候,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他一定好疼。他都没能看见你娶妻生子,你和你媳妇一定要早些给我生下孙子,这样我下去见你父亲,对他才有个交代……”
裴以晏松开裴大夫人的手,帮裴大夫人盖了盖被子,他道:“母亲又胡说了,我问过大夫,母亲的身体没有大碍,父亲从前敬重母亲,只会希望您多陪我几年……”
不等裴大夫人说话,裴以晏又道:“母亲若是觉得难受,再睡一会儿,或者我陪母亲出去走走……”
大夫给裴大夫人开的药有安神的效果,在裴以晏的安抚下,裴大夫人终于平静下来,又陷入了梦乡。
裴以晏让下人照顾好裴大夫人,站起身,朝外走去。
李寻楹看了睡着了的裴大夫人一眼,下意识地跟上裴以晏。
屋内的下人的目光落在李寻楹和裴以晏的身上,目光异样。刚刚发生的事情,她们都看在眼里,李寻楹出身不高,当初靠她的外祖母有了和裴以晏的婚约。李寻楹现在都没有子嗣。
文蕊虽然看似是下人,裴大夫人刚才还不是宁愿将文蕊当成她的儿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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