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他的生物钟十分准时，早上七点起，晚上八点困，从不赖床，也不会拖着不去睡觉；再比如，他会自己收拾玩具，家里总是整整齐齐，也有他的一部分功劳；还比如，他不挑食，不管喂什么都吃，就算是最讨厌的香菜，只要爸爸们放在他碗里，最后也不会剩下。
比起世间大部分让父母头疼的小孩，尹心砚乖巧得多，照顾他也省心。
于是，某个爱偷懒的爸爸，肆无忌惮起来。
早上，又轮到了余年接送。他昨天赶稿赶到凌晨三、四点，跟丢了半条命似的，在床上半死不活。
尹心砚起来很久了，自己收拾了书包，吃了二爸上班前留的早餐，边看绘本边等四爸起来送他上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到了八点半，尹心砚跳下凳子，敲了敲四爸的卧室门。
没有回应，他自己推开门进去。里面光线昏暗，尹心砚拉开厚厚的窗帘，站在四爸床边，有点苦恼。
再不走，他就要迟到了。尹心砚是山竹班小红花拿得最多的人，但他和第二名乔京拿到的小红花只差了一朵。
要是今天早上拿不到小红花，乔京就要和他一样了。尹心砚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借助凳子爬上了床，拍了拍四爸的脸。
余年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身体僵硬，还很冰。尹心砚爬到床尾，挠了挠四爸的脚心，还是没反应。
真的要来不及了！尹心砚委屈积攒得越来越多，最后忍不住大哭起来。
余年总算被吵醒，他看了一眼闹钟和伤心的崽崽，懒散地半坐起来，遮住了崽崽的眼睛：“你数三秒，我们就到幼儿园了。”
尹心砚半信不信，还是听话地数数，“一，二，三——”
余年撤开手，尹心砚再睁眼，发现自己站在幼儿园门口，还穿着睡衣的四爸打了个哈欠，送他进去。
神奇。尹心砚有点恍惚。
“心砚，你一个人过来的吗？”徐梨过来，牵他的手往里走。
“四爸送我过来的。”尹心砚扭头，指了指在门口站着的余年。
嗯？没人啊？徐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怎么也找不到人。
马路的另一边，文彩华牵着双胞胎崽子，脚步一顿——救命，大白天见到鬼了！
“妈妈，绿灯了。”罗弋晃了晃她的手。
文彩华喉咙咽了咽，尽量目不斜视，忽视门口的鬼。
余年目视崽崽随老师进去，没注意到表情不自然的文彩华。
太近了太近了，文彩华紧张到手心出汗。忽然，她包里红光一闪。
余年头疼欲裂，护着脑袋的手掌被烫出一个洞——这地方，怎么有天师的符咒！
“你是弋弋、游游妈妈吗？”徐梨有点意外，今天双胞胎兄弟俩还是第一次被妈妈送来。
文彩华努力不回头去检查鬼的情况，“是的是的，我前几天出差，今天休息。”
“心砚！”罗弋找到伙伴，喊了一声。
尹心砚回头，“噔噔”跑过来，叫了声“阿姨”好，很快牵两兄弟进去玩了。
文彩华愣了下。这小孩，她好像见过……
符咒牢牢缚在余年手上，威力虽不大，却是极难解的那种。
三鬼聚在尹净屿的办公室，一起想对策。
若是寻常时候，这种符咒直接去找鬼王解就好了，可现在他正闭关养伤，地府内也没什么人可解天师下的符咒。
“随身携带符咒，那人莫非是天师？”叶元澄问。
余年摇头，“我确认过了，她是普通人。”
“要不然，去问问看她找谁画的符，也好给你解咒。”叶元澄提议。
尹净屿否决，“不妥，崽崽还在那个幼儿园。”
“也是，要被人知道我们不是人，崽崽指不定会被其他小孩欺负，”叶元澄一拍脑袋，“除了下咒的天师，不是还有天师可以解咒嘛。”
余年沉默半晌，“那还不如不解呢。”
“钱给到位了钟凌还是很好说话的，”叶元澄扒拉了下手机，划到一个网店界面，“这个商品链接是面向鬼的，我看看，好评率百分之百呢，诶，还真有解咒业务，一千万一次……钟凌怎么不去抢！”
“他还赚鬼的钱？”尹净屿对这位黑心肝天师的认知又刷新了一次。
“没办法，除了收费高点，比起那些半吊子道士、天师，他的业务能力真的没话说，”叶元澄回忆，“我前些年在他那花两百万买了个道具，就再也没被其他天师盯上过了。”
“一个道具两百万的时代过去多久了，你什么时候买的？”余年有点羡慕。
“五六年前？就我刚出道那会儿，钟凌还没那么恶名昭彰，我和他在城根底下面交的，他还叮嘱了一大堆注意事项，挺负责一伙子，也不知道后来怎么变成那样了。”叶元澄惋惜。
“他都跟鬼做交易了，你还说他负责？”余年大为震惊。
“呃，”叶元澄转移话题，“你中的咒看起来挺疼的，不会是钟凌下的吧，要真是这样我问问看他能不能打折——”
“不可能，”余年微笑，“要真是钟凌下的咒，我早没了。”
“你怎么知道——”尘封的恐怖记忆苏醒，叶元澄打了个寒颤，“是不是鬼王大人丢了大半个身子的那次？”
“还有，大人七窍流血、疯言疯语的那次。”尹净屿补充。
“太可怕了，连大人都扛不住他的符咒，幸好钟凌不屑于对付我们这些小鬼。”叶元澄拍了拍胸脯安抚自己。
余年快疼晕过去了，“算了算了，你快下单，待会儿我把钱转你。”
“哦，”叶元澄给客服发完消息，后知后觉，“等等，万一钟凌真来做这笔买卖——崽崽怎么办？”
“快撤回。”尹净屿言简意赅。
叶元澄虽然也舍不得把崽崽还给钟凌，但好歹还犹豫了下，大哥这是半点没考虑过兄弟情谊啊。
余年顾全大局，虚弱点头，“听大哥的。”
“等等，已读了！”叶元澄惊得扔掉了手机。
屏幕碎裂，消息还在不断弹出。三鬼没一个上前，尹净屿直接闭上了眼。
还是手机主人捡起了它，叶元澄狂喜中又夹杂着对兄弟的愧疚：“不是钟凌回的，是他徒弟，他也找不到师父，让我们不着急的话再等等。”
尹净屿睁开眼，接过手机确认了遍，“果然，钟凌失踪了。”
叶元澄、余年：大哥，你别笑得这么明显行吗。
“三弟你既中了咒，还是回地下养伤为好，我替你寻天师。”
“是啊是啊，这里生人多，阳气重，伤势变重就得不偿失了。”叶元澄附和。
“大哥，二哥，不急。”余年还能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我跟崽崽道个别再走。”省得他们俩个瞎编什么胡话，让崽崽彻底忘记他的存在。
放学时间，罗游、罗弋见到爸爸，都有点失望，“妈妈不是说好了来接我们吗？”
罗利安摸了摸他们的头，“妈妈在附近呢，马上带你们过去。”
文彩华上午撞见了鬼，没成想下午又撞见了，还不重样。
从道观请的符都用完了，她是招鬼体质，崽子们跟她在一起，太危险了，文彩华只能让孩子爸去接他们。
那个似曾相识的小孩很明显是人类，却认鬼作爸爸，文彩华担心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妈妈，你不讲信用。”罗弋嘟囔。
“对不起啊宝贝，妈妈不是故意的，晚上给你们做大餐好不好？”
“好！”
-
尹心砚今天从幼儿园回来，有点闷闷不乐。他趴在尹净屿大腿上，没有食欲吃零食。
“谁惹崽崽不高兴了？”尹净屿隔着衣服抚他的背，问。
尹心砚哼哼唧唧，崽言崽语了会儿，尹净屿听懂了一些，大概是今天和他玩的两个小朋友一直在说自己的妈妈，然后崽崽说自己没有妈妈，这两个朋友就追问崽崽为什么没有妈妈。
尹净屿还没想好怎么安慰他，尹心砚自己振作起来了，“他们只有一个爸爸，但我有好多个爸爸！”
“……嗯。”
“二爸，四爸是不是魔法师呀。”尹心砚翻了个身，脸朝上问二爸。
尹净屿掐了掐他的脸蛋，“为什么这么问。”
“今天上午，我还在四爸床上，过了三秒我就在幼儿园了，超——神奇。”尹心砚崇拜地说。
尹净屿：……打破规矩在崽崽面前使法术，活该中咒。
“你还是自己去问四爸吧，他马上要走了。”
“走？为什么？”尹心砚还想听四爸讲灰姑娘把小红帽吃掉的故事呢，也不知道小矮人有没有找到会喷火的龙烧掉小红帽衣服里的虱子。
回到家，四爸正在一楼客厅等他。尹心砚刚想问他为什么要走，注意力被四爸发光的手吸引。
为了不吓到崽崽，余年往手上裹了层布，遮住了烫穿的洞。
“四爸，你的手怎么在发光？”尹心砚好奇。
三鬼全忘了崽崽有法术可以看见符咒这回事，都有点心虚。
“我买了会发光的贴纸，暂时撕不下来。”余年随口扯了个谎。
尹心砚更好奇了，“给我看看。”
“……这个贴纸长得恐怖，崽崽会吓到。”
“不就是红色的图案嘛。”尹心砚将手覆上去，余年来不及阻止，只见满堂红光，刺得三鬼伸手挡住了眼睛。
一刹那，红光如潮水般退散。
尹心砚揭开黑布，很快瘪嘴，“四爸骗我，没有贴纸。”
余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他的手，居然完好如初！
叶元澄惊讶捂嘴，尹净屿也觉得不可思议。
“崽崽，四爸爱你！”
尹心砚被突然煽情的四爸紧紧抱在了怀里，他迟疑了会儿，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拍了拍对方的背，“我也爱你。”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