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家, 是段霁也在一军旁边的一所老房子。
虽然是老房子，也许一直有专人在这里打扫和保养的缘故，内部的装潢一点也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
唯一能看出这所房子上了年岁的, 是全家福渗进墙壁上的相框印迹，还有门框上用来记录身高的刻痕。
褚煦在全家福下站定。
全家福上的落款因为时间的不断流动已经看不清了, 只有一家三口的身影永远留在了上面。
照片里，段霁也的年纪看起来似乎比他还要小一点。
“我学生时代一直住在这所房子里。”段霁也站在褚煦身后, 墙上的全家福他看过太多次，比起眼前的这张照片, 还是在主星宫殿里看到的那张，更能发挥照片的作用，引起他的无限感慨。
“这是我母亲，这是我，那个是我父亲。”段霁也简略的向褚煦介绍起了照片上的人, “除了我, 他们都死了。”
段霁也说完最后一句话，特意观察褚煦的表情, 果不其然看到了褚煦瘦削的脸颊上出现了若隐若现的梨涡。
这个孩子，正在因为担心引出他负面的情绪而紧张。
比如思念和悲伤。
亲人离去, 伤心是在所难免的。段霁也心软了一下, 他觉得褚煦太过于小心了。
段霁也轻轻握住褚煦的肩膀, 让他转过来, 指着几个房间向他说明房间的分配。
“最里面的是精神体训练室，中间的是书房你住在——”段霁也原本想说主卧, 但空了一拍, 他又替换了想说的话，“你住在客卧, 就在主卧的旁边。”
褚煦点点头：“打扰了，教官。”
这次同居，提议的人是段霁也。
他说住在一起，给他治疗就会变得方便许多。
褚煦知道，其实段霁也只是看他没有参加实战，住不了单人间这才出手帮他而已。
他不想对别人感到亏欠，因此，他更想在治好段霁也上有新的进展。
“我有一个猜测。”褚煦说，“我觉得，精神体的‘世界’也许就是我们的精神海。”
“教官，你的后遗症主要体现在了精神力上，精神力受损其实就是精神海受到了创伤。”
段霁也：“有道理。”
褚煦抿了抿唇：“所以我希望你能允许我，进入苍阳的‘世界’。”
精神体的‘世界’是精神体最私密的一个领域。
褚煦住进段霁也的房子和进入苍阳的‘世界’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因为精神体是觉醒者一部分的投影，精神体的‘世界’同样也储存着觉醒者的记忆和秘密。
所以褚煦在提出这个提议之后，一直惴惴不安。
他的确进过一次苍阳的‘世界’，但那是在一切的最开始，他刚第一次打开精神体养成游戏的时候。
那时候他对于这个游戏的认知还没有此时这么全面，误打误撞进入了苍阳的‘世界’，他也只是以为这是游戏的一种玩法而已。
现在不同了，他知道了‘世界’的危险，知道了游戏和现实的联系，他就不能再这么做了。
但是，他低估了段霁也对他的纵容程度。
段霁也连考虑都觉得繁琐，直接说：“麻烦你了。”
该怎么进入苍阳的‘世界’？
在得到了段霁也的同意后，褚煦发现自己遇到了第一个问题。
他在游戏里能进入‘苍阳’的世界，是因为有游戏的指引，他总不能这次进入‘苍阳’的世界也通过游戏来完成。
“把苍阳放出来。”褚煦说完觉得有些不妥。
在星际，比起把精神体放在精神海里，很多人都会选择把精神体放出来，这样更有助于培养默契程度和感情。
但是，段霁也却不像其他人一样，自从虫战平息后，苍阳的身影很少再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了。
这是段霁也不愿意吗？
并不是。
后遗症让段霁也患有眼疾，只能借助苍阳的眼睛才能看见东西。如果苍阳离开他的精神海，段霁也便会失明。
黑暗会带给人恐惧，褚煦不知道段霁也愿不愿意在他面前露出脆弱。
段霁也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响亮的鹰啼在房间里回荡。
意外的是，苍阳先是在段霁也身边转了一圈，然后就落在了褚煦的身边，对他没有丝毫敌意。
褚煦尝试分出一股精神力，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精神力的运用非常娴熟。
莹白色的精神力向苍阳所在的地方探去，轻柔包裹住了它柔软的羽毛。
毫无反应。
褚煦又试了几下，眼前依旧是房间的样子。
“过来。”段霁也突然开口。
褚煦依言走到了段霁也的身边，他看到段霁也伸出手，在空中摸索，修长的手指缠了两下。
褚煦明白，段霁也想要触碰他。
于是，褚煦伸出手，接住了段霁也的手掌。
段霁也坐着，他站着，褚煦刚想要蹲下，段霁也的手掌已经勾到了他的脖子。
褚煦被不可抗拒的力量往下压，另一只手同样被箍住，他只能微微弯腰。
然后脑门贴上了段霁也的额头。
褚煦睁大了眼，他注意到段霁也眼下的青黑有了缓解。
“闭眼。”段霁也低声道。
下一秒，熟悉的感受缠住了褚煦的五感。
*
风声。
到处都是风声。
褚煦再次睁开眼，两边高耸光滑的峭壁形成天堑，他像是被夹在了两个巨人的中间，仰头只能看到狭窄如蜿蜒小溪般的天空。
厚重浓云盖到了半山腰，遮挡了天空，压在了他的头顶，在他的头顶不断翻滚。
褚煦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精神力进入了苍阳的‘世界’。
或者说，进入了段霁也的精神海。
这次的体验，和第一次进入苍阳‘世界’时的神清气爽不同，他在这一刻，只感受到了无边的压抑。
褚煦躲避着脚下凌乱的怪石，向前方的迷雾深处走去。
因为他在那里听到了鹰啼。
许多许多声鹰啼，清脆的，沉闷的，稚嫩的，喜悦的，痛苦的。
鹰会将巢筑在峭壁之上，它们在云间翻滚、长鸣，扇起翅膀，厚重的云层被它们翅膀带起的风卷动，切割成了细碎的碎片。
小片小片的云雾很快就充满了这狭窄的峡谷，褚煦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因为聚集在一起的云层被尽数驱赶，峡谷的天终于亮了，褚煦看到了悬在峭壁上的鹰巢，看到了原本应该形单影只的鹰聚集在了一起。
它们都停在了自己的鹰巢上，自上而下的用那双捕猎猎物的鹰眼，紧紧凝视着他。
几片鹰羽往下落，褚煦的视线顺着鹰羽飘动的轨迹而移动，羽毛根部的血迹刺激着他的瞳孔。
这些鹰全都受伤了。
因为什么呢？
褚煦猜测，他现在身处的地方，应该是在段霁也更年轻时候的状态，褚煦立即就想起了在全家福上看到的段霁也。
那张照片上的段霁也，眉头紧紧地皱着，眉毛压迫着眼皮，眼神里散发出来的情绪，和褚煦在这个峡谷里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那就是，不知掩饰的敌意。
褚煦突然感觉，自己大概窥探到了段霁也年少时的一角。
就在这时，一只雏鹰从窠臼里掉到了地上。那个窠臼里已经没有了成年的鹰，雏鹰在地上哀鸣，飞到它身边的却不是它的父母。
从对面的窠臼飞来的鹰，将雏鹰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展开翅膀，威胁着男孩。
成年鹰的翅膀被泅湿了，深色的血迹滴滴答答往下流着，滴在怪石间叠起的白骨上。
如果任由这只鹰的血流下去，它的伤口很快就会腐烂，直到变成新的一摞白骨。
褚煦向前挪了一步，他张开自己的手掌，以示自己的无害，丝丝缕缕的精神力顺着他的手腕，向老鹰探去。
老鹰受惊了，精神力在它面前，没有了任何伪装，在常人看来透明无色无味的精神力，在老鹰面前如同天罗巨网。
褚煦想了想，他弯腰，在地上拾取了一个骨刺，然后在自己的手腕上来了一下。
伤口裂开，血液流下，褚煦把手腕的伤口给老鹰看。
老鹰褐色的眼珠子转了一下。
褚煦右手放下骨刺，然后在掌心凝聚了精神力，精神力碰到了手腕，伤口正在愈合。
老鹰动摇了，褚煦上前，再次施展精神力，精神力这次顺利包裹住了老鹰。
伤口正在快速愈合，老鹰用弯钩般的喙梳理着伤口的羽毛，没再碰到一点血，它收拢了翅膀，叼起雏鹰，飞回了它的巢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褚煦感觉峡谷间的迷雾散去了一些。
氧气已经不能供给他呼吸了，褚煦向前方跑去，他必须在窒息之前离开这里。
他整个人都陷入了迷雾里，前方左右，白花花的一片。
在他向出口跑去的时候，一直有个黑色身影在距离他不远地方盘旋，他看不清身影的全貌，只能判断出来那是某只鹰。
终于，出口的光线穿透了迷雾，褚煦加紧冲刺，却又在听到一声有警告意味的鹰啼时，止住了脚步。
碎石子被他踢到了悬崖下，他不知何时竟然跑到了山顶，一双鹰眼幽绿的老鹰从空中盘旋而下，温驯的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这只鹰正是苍阳，绸缎般光滑的羽毛蹭着他的脸颊，褚煦的胸闷顿时烟消云散，眺望前方，光源星正在缓缓升起。
他的眼前，视野开阔，碧波万里。
*
今晚的治疗结束，褚煦回到了留给他的客卧。
峡谷里的鹰，原本应该比他现在见到的伤得还要重，在接近保护雏鹰的那只老鹰的时候，他在那只老鹰的身上察觉到了团子的精神力。
他和团子共用同一个精神力，老鹰身上的精神力残留，应该是团子几次给段霁也治疗的结果。
可见，团子对段霁也的治疗虽然效果缓慢，但有效。这也不难看出来，如果段霁也在接受团子的治疗之前，峡谷里鹰群的伤会更重。
峡谷怪石堆上的白骨，就是在段霁也患上后遗症之后，被后遗症侵蚀死去的老鹰。
老鹰身上的伤口是被后遗症所伤，在他的治疗下，老鹰的伤口很快就愈合了。
褚煦躺在床上想，如果他没有猜错，只要治好峡谷所有的鹰，段霁也就能彻底康复了。
可是这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还得慢慢来。
困意袭来，褚煦翻身，抱住了被子，沉沉睡去。
在他没看见的地方，段霁也轻轻合上了客卧的房门。
段霁也走到了大厅的中央，对着空气突然说：“你可以出来了。”
话音落下，漩涡出现，缪姣和精神体狸狸从中走了出来。
缪姣的眼周红了一圈，明显刚哭过。
段霁也乐了：“你们又吵架了？”
比起副官对缪姣和皇帝父女关系的担忧，段霁也一直都是看乐子的心态。
但是，听到缪姣说的话后，段霁也笑不出来了。
缪姣吸了吸鼻子：“你想不想知道，我哥哥都在蓝星经历了什么。”
第72章 蓝星
十年前的蓝星。
怪物现身的消息不胫而走, 已经突破了官方的有意封锁。怪物的身影如瘟疫般在人间无限漫延。
人们仰面泪流，瑟瑟发抖，不知道这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人们开始闭门不出, 大街变得萧瑟，电视上循环播放着应对突发情况的自救办法。
“快把电视关了行不行？”年轻的研究人员皱着眉头, “全都是在放屁，怪物一旦出现, 你连自救的机会都没有。”
中年研究员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没办法，这也是安抚人心的手段之一, 你我都想象不到人在崩溃的时候会做出什么。”
他们是研究怪物现身原因的研究人员，他们比蓝星上绝大部分的人都要更早知道怪物的存在，同时也掌握着关于怪物的核心资料。
研究院需要找到怪物的弱点，同时也要追根溯源，要在未来的某一天向大众解释怪物为什么会出现。
怪物现身的原因让人捉摸不透, 但现在除了他们, 其实已经很少有人在意这件事了。
因为比起这个，人们更在意的是, 救世主在哪里？
电视机给不了准确答案，只能一味地让人们团结, 保持理智, 说着人人都是英雄这种鼓舞人心的话。
“请大家相信, 团结的力量是无穷的！”
狗屁不通。
怪物出现在人们面前, 两爪子就能给一群人都拍死。年轻研究员麻木的转过头，视线穿过一个铁扇门, 看向了门内。
“想要人们保持镇定的办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让他出现在大众面前。”
中年人摇摇头：“不行，我们对他的了解不够彻底, 还没有找到那些灵兽愿意亲近他的原因。”
“他只是一个来自孤儿院的孩子，七岁，而且没有反抗意识。他的眼神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干净。”年轻的研究员说，“灵兽之所以是灵兽，就是因为它们诞生在天地间最富有灵气的地方，它们能看破人的欲望，知善恶。”
“它们拒绝所有人的靠近，只亲近他，这就证明，这个孩子就是上天赐给我们的救世主。”
段霁也睁开眼，面部表情地听着门外的交谈。
他的手心都是汗，坐在比他还要高大的椅子上，两条腿都悬空了。
段霁也不知道缪尧在这里坐了多久，他只知道缪尧的后背发僵。
这让他的心情很不好。
通过门外两个成年蓝星人的交谈，他大概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怪物正在袭击他们的家园，一如当年的虫族对帝国的入侵。只是和帝国情况不同的是，蓝星人没有精神体来帮他们作战。
他们只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灵兽’身上。
而那些灵兽和蓝星人僵持着，只有七岁的‘他’能接近灵兽，于是‘他’成为了万众瞩目的救世主。
七岁的救世主。
*
段霁也很快发现，这次通过狸狸观看到的缪尧的记忆，不像上次观看缪姣的记忆时那样连贯。
也许是因为缪尧的年龄太小记忆不完整的原因，他接下来看到的场景都很跳跃。
他后背的僵硬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比刚才刚强烈的紧张。
缪尧站在了一扇沉重的大门前，大门由厚重的合金制成，像是保险柜的第一重保护机制，也像是在害怕里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会跑出来。
门上写着什么，但是段霁也看不懂蓝星的字。
缪尧站在这里，很明显即将要发生些什么。
只是会发生什么？
大门被打开，黑洞洞的入口通向未知之地，散发着无形的危险，段霁也感觉到缪尧的心脏在哐哐跳动。
缪尧在害怕。
一只大手推着他的后背，催促着他往里走。
在大门合上之前，段霁也听到了来自不知名蓝星人的一句话。
“测验结束之后，我们就能知道他是不是合格的救世主了。”
“在危险面前，本能和欲望都会被放大。”
仅凭两句话，段霁也就猜到了测验的内容。
什么是救世主呢？
无私、慷慨、善良、伟大。
在这些极端正义的词语面前，救世主必须要做到舍己为人，要做到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他必须是洁白的，纯粹的，容不得一点脏污的掺杂。
救世主这个头衔注定了他必须站在众生的面前，永远地向众生袒露他书写着忠诚的后背。
在蓝星人眼里，缪尧是来自孤儿院无名无姓的小孩，他们寻求他的庇护，可是又对他心生忌惮。
这场测验，只是他们给缪尧证明自己忠心的机会。
大门内，缪尧一个人在黑漆漆的走廊走了许久。
走廊的墙壁一半潮湿凝出了水珠，一半又炎热如烙铁。
他不知道前面有什么。
很快，他的眼前出现了赤色的鸟，青色的蛇，白色的猫，黑色的乌龟。
只需要一眼，段霁也就明白了眼前的四只生物，就是蓝星人嘴里的灵兽。
四只灵兽还是幼崽，它们身上散发着的灵光驱赶了室内的一丝黑暗，也照亮了在它们身后和段霁也眼前的庞然大物。
在危险面前，一切的本能和欲望都会被放大。
缪尧必须站在四只灵兽的身前，以脆肉的身体为弱者施加庇护。
这才是救世主该有的美好品质。
庞然大物嗜血，残暴，它们是救世主的死敌，来自地狱，是彻彻底底没有良知的邪恶生物。
段霁也一直都在思考，缪尧的记忆是如何消失的。
在已有的两种说法里，他更希望是被抽取精神力留下的后遗症，让他在一瞬间就忘掉了那些不该存在的一切。
长痛不如短痛，没有帝国强迫加给他的负担和计划，他会更轻松一些。
可是，段霁也悲哀地发现，小殿下失忆的原因显然是第二种。
在缪尧奔向怪物的时候，段霁也听到了由缪尧发出的，几不可察地一句。
“父亲，母亲”
缪尧在迈向怪物的瞬间成为了救世主，可是七岁的缪尧还在本能地向父母寻求着帮助。
*
段霁也的面前放着一个厚厚的日记本。
褚煦伏在桌子上，桌子的左上角放着水果，手中的笔不断挥动，只是段霁也的思绪不断放空。
日记很快就写好了。
段霁也这才回过神去看。
【xx年xx月xx日
【我今年八岁了！我在这里学习了一年的御兽本领，灵兽们都很配合我，我也很喜欢它们。这里大地时不时就会震颤，经常有可怕的叫声从远处传来，和家里没什么不一样。
每每这个时候，工作人员就会把我抱起来，她浑身发着抖会让我贴着她的脖子，拍着我的后背让我别害怕。
那是我的敌人，我怎么会害怕呢？
【只是，今天是这里的重要节日，习俗要让人们和家人团聚在一起，我有点想父亲和母亲了。】
褚煦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一年。
在这一年里，他学会了蓝星的文字，了解了蓝星的习俗，只是他融入不进这里。
但是没关系，他的御兽天赋让这里的人惊叹不已，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和灵兽一起训练，成为世人的救世主。
也不用担心情感的不足会让他抛弃世人。
因为他生来就带有怜悯，本就是为了‘拯救’而来。
段霁也眯眯眼，他的眼前晃了一下，桌子左上角的水果消失了，换成了绿色的蔬菜。
蔬菜上撒着晶莹的颗粒，不知道是白砂糖还是盐巴。
【xx年x月x日
我今年九岁了！怪物毁灭了我们的一个基地，我的一个灵兽竟然进化了！研究员叔叔告诉我，和我一起训练的这四只灵兽，其实是来自远古的四大神兽。
因为一些未知的原因，它们的力量被封印了，叔叔说，它们能成功进化都是因为我，我不懂哎。
还有啊，我感觉我的记性越来越差了。父亲和母亲长什么样来着？】
这次，桌子的左上角，多了一面镜子。
褚煦九岁的脸出现在了镜子里，段霁也心脏跳空了一拍，他知道这面镜子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在看到八岁的日记之前，他陪着刚来到蓝星的褚煦看了一夜又一夜的星空。
褚煦坐在草坪上，屋顶上，角落里，一个人枯坐在地上就是一整夜。
偶尔脸颊有点痒，那里有泪水滑过。
这个时期的褚煦，记忆已经受到了影响，他开始逐渐忘却关于帝国的点点滴滴，这里面就包含了皇帝和皇后。
他听不到父亲和母亲的声音，也看不见父亲和母亲的脸。
不知道是因为过去的记忆还残存着亲子的温情，还是因为血缘的本能，他开始试图在自己的脸上，找到一点属于父母的痕迹。
【xx年x月x日
【父亲和母亲是什么样的呢？】
*
褚煦已经很久没有写过日记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开始没日没夜地训练。
灵兽的生长周期和人类趋同，心智程度也会逐渐和人类持平，或许这就是它们被称为灵兽的原因。
灵兽只服从他的指令，于是，他对四只灵兽说
我们要变成最强。
他的御兽能力有了极大的提升，甚至超过了教导他的老师。
已经没有人可以再教他什么了，他彻夜埋首钻研那些古籍，企图寻找到让灵兽快速变强的办法。
无数的资料被他誊抄，他破解着古语，跨越时空和留下这些的英灵对话。
纸条上写满了他的灵感，段霁也眼睁睁地看着褚煦将纸条上的古文字用圆圈圈起来，然后向外拉出一条线，统统指向了最中间的两个字。
变强。
桌角的镜子也被撤了下去，段霁也看不到褚煦的脸是胖了还是瘦了，他只能通过周遭的变化来判断时间的流逝。
被称为远古神兽的四只灵兽都完成了进化，段霁也不得不承认的是，它们是比帝国许多精神体都要强悍的存在。
某种程度来说，帝国的‘种子计划’是正确的。
这些灵兽的确不俗，如果有它们的帮助，帝国和虫族的战争将会结束的更快。
缪尧离开帝国，来到蓝星的这趟旅途是值得的。
可惜的是，帝国没有等到灵兽的帮助。
因为它们都先后陨落在了和怪物的厮杀中
褚煦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御兽能力陷入过瓶颈，他带着四只灵兽，把御兽能力运用到了极致，势不可挡地向怪物而去。
直到，第一只灵兽阵亡。
灵兽就躺在他的脚下，乖极了，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他。
褚煦蹲下身，想像七岁时候的自己那样去抱住它。
灵兽的身体就化成了不断消散的光点，像被用力吹散的蒲公英，落在了怪物的苏醒地，恐怖翻腾的邪恶气息被带着灵气的光点镇压。
事后，不用复盘。
第一只灵兽死亡，是因为他们还不够强。
褚煦对剩下的三只灵兽加强了训练。
三只灵兽更强了。
但，一只又战死。
只剩下最后两只了。
褚煦发现了失败的原因。
他的四只灵兽已经强到了极致，不管是速度还是反应能力，亦或是攻击，都无可挑剔。
四只灵兽都来自远古时期，从那时起它们就有了意识，吸收了成千上万年的天地灵气才换来了实体。
它们本就是最强大的存在，褚煦突然觉得弱小的是他自己。
于是，褚煦对自己进行了魔鬼式的训练。
他成为了战斗力最强，赤手空拳的强。
世间的不幸仿佛都降临到了褚煦的身上。
就算他也变强，成为了人形兵器，第三只灵兽还是死在了他的面前。
一个个光点熄灭了滋生怪物的火苗。
褚煦不明白，他又开始熬夜复盘，他想找到可以扭转三只灵兽死亡的转机，找到他频频失败的原因。
——也许只是因为他不够强而已。
直到，决战来临，蓝星已经成为了废土。
地皮裸露，秩序崩溃，17岁的褚煦站在了焦土之上，已经分不清他的脚下有没有踩着谁的尸骨。
“怪物来袭！怪物来袭！请全体居民迅速撤离！”
“御兽师褚煦已到达现场！”
他的背后是芸芸众生，天上现出了两轮不祥的红月，狰狞的怪物张开了血盆大口。
最后一只灵兽也死在了他的脚边。
火红的羽毛，那么热烈的生命，随着一声哀鸣，竟然就化成扑向天地的红色光点。
消散了。
*
褚煦的记忆到这里就结束了。
其实这段对蓝星旅途的记忆很碎片化，跳跃的时间也连不上逻辑，但段霁也意识到，正是这些片段组成了现在的褚煦。
褚煦的团子，精神体天赋为什么会再次是【治疗】呢？
灵兽接二连三的死在了他的面前，段霁也现在还记得褚煦当时的感受。
或许褚煦忘了皇后对他说的话，但是他的本性，注定会让他选择同一个答案。
他只是希望所有人都能好而已。
狸狸的技能效果失效，原本沉默不语的缪姣开口：“父皇看完之后，呕出了一口血。”
因为气血攻心，皇帝呕出血之后，副官和侍从都慌了，医官手忙脚乱的赶过来，只有缪姣是那么平静。
她当时问嘴角挂着血迹的皇帝：“后悔了吗？”
副官用呲牙咧嘴的表情告诉她。
别说了。
段霁也对此充耳不闻，他长长呼出了口气，看向客卧的方向。
客卧的房门紧闭，阻挡了他想去寻找某个身影的视线。
“我，”段霁也的嗓音是从未有过的沙哑，他清了清嗓，放低了声音，“我要去蓝星一趟。”
第73章 名单
第一军校近来备受关注的组队情况, 终于有了结果。
在官方发出最终决定之前，一军的学生们早早就在论坛开贴等候。
【今天晚上八点，军校就要公布B队的成员名单了！】
1L：期待！蹲蹲！
2L：终于要出结果了, 我等得好苦。
5L：我是新生，弱弱问一下各位学长学姐, 为什么先公布B队的成员啊？
6L：回复楼上，这是为了给一些学生重新选择的机会。
7L：我没懂QAQ
8L：意思就是说, 一些成绩不错的学生可能会觉得自己会被军校选为B队的成员，就会拒绝别的同学的组队邀请, 往届就发生过不少这样的事，愣是错过了参加大赛的机会。
9L：是这样没错。这样的人实力往往都很强劲，所以他们因为这种小插曲错过参加大赛的机会，就会特别让人惋惜。
11L：而且大赛的名额本来就少，人人都想参加, 原本参加大赛的名单一旦定下来, 如果因为你的判断失误就需要改动，不管你是谁对所有人都很不公平。
13L：你们知道吗？二军的B队选手名单出来了。
14L：等等, 这种机密的东西你也有？
15L：机密啥啊，二军直接公开了。
16L:？？？不是说要保护选手的隐秘性吗？
17L：话是这么说没错, 但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而且这些名单都是要上报给大赛的材料, 早晚会被所有人都知道。
18L；是的, 只是被选上的学生们的训练估计就会在私下进行了，成绩和近况也不会公开。
19L：咱们军校也是这样吗？
20L：要不然, 我们相聚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24L：13L还在吗？二军B队都有谁啊？
25L：岑闻介, 何瑞，翟州, 姜修栖。
26L：岑闻介去二军了？
27L：卧槽，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28L：？？？他谁啊。
30L：岑闻介他八岁就崭露头角了，也不能这么说，反正岑闻介刚八岁，就通过被他父亲利用精神体赚钱的方式出名了。
31L：这个我也知道，岑闻介可以说是天才，五六岁就觉醒了精神体，那时候他家家境不好，他父亲就把岑闻介带到了地下精神体比赛里。
但是地下精神体比赛的报名条件也有年龄限制，岑闻介太小了，所有星球的地下精神体比赛都不收他。
之后，他父亲就想了个损招。带着岑闻介去灰色地带，打了黑赛。
32L：黑赛是什么？
33L：如果说地下精神体比赛还有法律法规，那么黑赛就完全无视了法律。黑赛和地下精神体比赛最大的不同就是，在黑赛的擂台上，会出人命。
而且，在黑赛有个特别受欢迎的玩法，就是‘下赌’。选手参与下赌一旦胜利，他的名字就会永远和别人投给他的赌金绑在一起。
胜利者会拿走别人下注的赌金，高额的赌金会吸引来其他选手的挑战。守擂成功，可以拿走别人的赌金，这样赌金就会随着选手的胜利不断叠加。
如果失败，轻则赌金归零，重则死亡。
34L：恐怖的是，岑闻介从八岁开始，就没有输过。从八岁开始获得的赌金，经过十几年的翻倍，让他爸直接在中年无痛当上了富二代。
现在岑闻介的名字还在黑赛上挂着呢，想挑战他的人太多了，黑赛直接给这群人设立了名叫‘挑战岑闻介’的淘汰赛，笑死。
35L；……
37L：救，我笑不出来。
38L：我不懂，既然岑闻介什么都有了，那他还参加精神体大赛干什么？
39L；谁知道呢？突然好庆幸自己不会被选上，不用面对这哥。
40L:趁着人多，来个无奖竞猜！你们觉得，B队的名单里都有谁？
41L；我觉得肯定有我煦宝！
43L:+1
45L：褚煦的精神体天赋是【治疗】，这是帝国唯一一例。如果我是校方高层，我的首选也是褚煦。
46L：据说这次B队会选四名学生，你们觉得剩下三名都会是谁？
48L：直接取实战的前三名呗，季才捷，姜星鸦和郗楷。
50L：这样的人员构成很合理，郗楷精神体的天赋偏向【攻击】，杀伤力很强，是一个团队不可或缺的主攻手。
姜星鸦的玄鸦天赋是【混沌】，能造成群体伤害。
而这次实战第一的季才捷，他精神体的天赋【控制】，擅长远程作战，控制敌人的走位。
再加上褚煦，无敌了啊。
51L：同意。
52L：虽然二军有岑闻介在，但是我们有褚煦啊！褚煦一直给队友加血，也能给岑闻介耗死吧？
53L：的确，而且季才捷他们三个是这次实战的前三名，在各方面都是强者。如果真的是他们三个和褚煦组出了B队，我心服口服
79L：我靠，结果出来了！
80L：？？？什么情况！
81L：竟然没有季才捷？为什么岑新元会在上面啊？
*
“以上，就是我们军校对参加下一届精神体大赛的B队选手的人员配置。”
办公室里，校长十指交叉放在办公桌上，笑意盈盈地看着面前的四位同学。
“对此，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校长环视了一圈，鼓励道，“尽管提。”
褚煦摇头：“我没有了，校长。”
郗楷：“暂无。”
姜星鸦颔首，表示她也没有别的问题。
“我有问题。”岑新元举手，“为什么是我啊？”
岑新元愁眉苦脸道：“我在实战排名六十四，不是第六名，也不是第四名。”
他这个六十四名，是没有同学愿意邀请他一起组队冲刺A队的水平。
别说A队了，他都没想过B队会有他，或者说，他压根儿就没打算参加精神体大赛。
岑新元叹气，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校长，你有点难为人了。”
这句话惊得褚煦、郗楷和姜星鸦都扭头看向了岑新元。
校长的脸抽搐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岑新元这种听到被编入B队了这么不积极，甚至可以称得上消极的人。
“既然你不想参加精神体大赛，你为什么会来我们军校呢？”校长身体坐直身体，认真问道，“你要知道，很多学生进入军校学习的目的，都是为了可以有机会参加精神体大赛。”
“但是，你得承认，也有少一部分人的进入军校，也只是为了在毕业后有一个适合浑水摸鱼的工作。” 岑新元又叹了一口气，“我就是这样的人。”
岑新元说的没错。
进入军校的学生，往往会分为两拨人。
第一拨人，他们被称为野心家。在踏入军校的校门之前，他们的目标就是参加精神体大赛，从未变过。
这样的学生，追求刺激、名利，他们信奉实力至上。只要在悬崖峭壁放下一个梯子，他们会为了这个登上顶点的梯子抢破头。
如果被挤出了梯子的攀爬范围，那他们就会选择用指甲在峭壁上抠出一个个让他们攀岩而上的坑洞。
岑新元的行事作风明显不符合第一拨。
像岑新元这样的学生，进入军校，只为了一个目的。
那就是风平浪静的活着。
军校的学生，不管在校成绩如何，也不管精神体等级是多少，只要名字前面有一个军校毕业生的头衔在，就会有很多人主动为他们提供便利。
包括但不限于，住房、交通、医疗以及就业等。
军校生是含金量很高的头衔，不管学生选择向上还是向下，军校都应该为学生的选择提供尽可能的帮助。
校长赞同了岑新元的话：“你说的没错，作为老师，我应该尊重你的决定。但是，你要知道，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B队的位置，我建议你再思考几天。”
“在岑新元同学做出决定之后，”校长看向所有人，“你们就要收拾行李，搬到军校为你们提供的专用宿舍去，过一段集体生活。”
“好好准备吧。”
*
褚煦他们四个，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后，都各自分开了。
郗楷要回家一趟，姜星鸦有私事，而岑新元和褚煦则有课要上。
在去教室的路上，褚煦和岑新元谁都没有说话。
平常，他们两个之间，话多的那个人一直都是岑新元。
岑新元现在的情绪明显不高，见岑新元没有说话，褚煦也默契地没有去追问他为什么。
他想，每个人都有秘密，作为朋友不该有过分的窥私欲。
一直到了教室，他们俩之间的寂静才被打破。
“恭喜啊！”
“我们班里竟然出了两名B队的选手！”
同学们已经等候他们多时了，在昨天看到军校公布了B队选手的名单之后，他们几乎恨不得在晚上就来教室里庆祝。
大家的祝贺都是真心的，褚煦能看出来，大家都在为他们成为B队的选手而感到高兴。
只是，岑新元情绪却没有那么高。
“可是我比季才捷弱啊。”岑新元坐在座位上，冷不丁地说。
这句话就像冷水浇进了热锅中，刺啦一声，再无声响。
学生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毕竟岑新元说的是事实，季才捷是实战的第一名，但是却没有被选上B队，说实话，他们在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也曾惊讶地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取代季才捷位置的人，会是岑新元。
就像岑新元说的那样，他很弱，比季才捷弱，也比很多人都要弱。
“那又怎么了？”有人反应过来，“你能被选上，就证明了你肯定有比季才捷厉害的地方，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军校的决定不会出错的。”
岑新元懊恼地趴在了桌子上，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想说，问题不在这里。
但是他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这时，靳扶进来了。
这节课正是靳扶的课。他风尘仆仆地走进来，面带愁容，明显在上课之前，有别的话要说。
靳扶敲了敲讲桌，直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有一件事，我要宣布一下。”
“过几天，二军的学生会来我们学校进行切磋。”
“二军？！”
“什么时候来？”
这则消息，在b班的教室里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引起了轩然大波。
军校之间进行切磋，其实都是老黄历了。
那时候一军排在军校之首，想来和一军切磋的军校都得排队按号来，因为和高手过招，会让人察觉到差距的存在，这是在同水平的人身上感受不到的。
而且切磋能增加军校之间的友谊，拓展社交圈。当然，重要的地方在于指点和求教，有多少陷入瓶颈的学生借此得到了点拨，实力突飞猛进。
只是虫战开始之后，帝国上下都忙于生存，军校要做的只有培养战士这一件事，军校之间小打小闹般的切磋，也就不了了之了。
虫战结束之后，一军的元气大伤，这就使一军的辉煌留在了过去，到了军校切磋活跃期，可没有人愿意搭理他们一军。
现在不一样了，势头正盛的二军竟然要来和他们切磋。
“怎么看到战神来咱们一军任职，就来上赶着和我们切磋了？”
学生们得意洋洋。
“这是难得的机会。”就算这么说，靳扶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烦得想去二军打架。
事情当然没有这么简单，也许段霁也是让二军今年来一军切磋的原因之一。
但更大的原因，却是褚煦。
褚煦精神体的天赋引来了星际所有人的注视，这个未知又陌生的天赋必然会出现在精神体大赛的赛场上，对于一军之外的人来说这将是大赛上最不稳定的因素。
二军此行的意图昭然若揭，他们需要提前为下一届的精神体大赛探探虚实。
如果只是为了这个，靳扶自然不必这么烦忧。
关键的地方在于，二军的古泽宇才是真正的定时炸弹。
谁知道二军来了，会不会做些手脚，然后毫无声息地将褚煦精神体的天赋复制了过去？
而且褚煦不一般的身份，让杜绝这件事的发生成了必须。
靳扶不希望褚煦再有任何闪失。
*
今天的课程结束，褚煦回到了段霁也的家。
他一开门，就看到了桌子上热气腾腾的菜。
段霁也系着围裙，身后跟着教他做菜的机器人保姆，机器人保姆对他喊：“离开厨房之前，请随手关火！”
段霁也对此不理不睬，一心对褚煦表达了欢迎。
“回来了？洗洗手吃饭。”
自从搬来和段霁也一起住，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褚煦每日进入一次苍阳的‘世界’给段霁也进行治疗。就像是回报，段霁也几乎每天不落地给他做饭。
褚煦没想到段霁也竟然会烹饪，毕竟段霁也实在不怎么像会在这方面点亮技能的样子。
饭桌上的饭菜已经比起第一顿有了明显的改善，褚煦不得不感叹段霁也学东西的速度很快。
饭后，褚煦向段霁也询问起了治疗的效果。
“我已经可以在不借助苍阳的情况下，用我自己的眼睛维持五分钟了。”段霁也在水池边洗碗，满手的泡沫。
他把泡沫全都擦在了机器人保姆的机器脑袋上，走出了厨房。
“进了B队，还满意吗？”段霁也坐在沙发上，给褚煦削苹果。
进了B队就意味着可以参加精神体大赛，而参加大赛又代表了他能和朋友一起为同一件事努力。褚煦想了想，如实说：“我很开心。”
第二天，褚煦来到军校，发现很多同学竟然都在操场上练起来了。
二军主动前来切磋，虽然让他们有了一种大仇得报的爽感，但他们还是更多感受到了危机感。
毕竟二军刚刚获得了精神体大赛的胜利，坐上了冠军的宝座，实在怠慢不得。
有人大老远就看到了褚煦。
“褚煦，二军来了，你可千万不要出手。”
“二军敢挑衅，就交给我们，让我们来灭灭他们的威风。”
“没错！千万不能让他们打探到你们B队的一丁点消息。”
“二军这帮孙子肯定来者不善啊！”
褚煦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这么多人和他说话，而且对他很友好，甚至话里话外是保护他的意思，这让他有些晕乎乎的。
当天晚上，褚煦回到家，吃完饭后，打开了精神体养成游戏游戏。
他这次执着地给花盆都浇了水，一旦有新的精神体被种出来，他就在手边的班级成员名单上找到对应名字的同学。
名单上除了同学们的名字，还有他们希望自己精神体成长的方向。
褚煦特意找阳宜人要来了这些资料，班里的同学对他都很好，那他也要对他们好才行。
做完这些，褚煦又打开了游戏里的商城。
商城里的道具有很多都可以提升精神体的实力，比如攻击、速度等，但是这些道具的价格不菲。
他来商城买道具的次数其实很少，所以他必须每一个道具都要看一遍，才能确定道具的效果是否适合同学们的希望。
等给每一个同学的精神体都用过了道具，褚煦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这才沉沉睡去。
第三天，褚煦再次来到军校，却意外发现同学们竟然都面朝同一个方向跪拜，双手合十，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不少路过的学生们，都驻足指指点点。
这是在干什么？
褚煦不理解，他蹲在一个同学的面前，朝圣般的队伍太肃穆了，褚煦都不敢大声说话。
“你们怎么啦？”褚煦小小声问。
那个同学的表情像是世界观受到了冲击：“我跟你说，我今天发现我变强了！”
听到反馈，褚煦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就在我惊叹的时候，姜星鸦来了，她和我说这是神的祝福。”
褚煦突然呆滞：“啊？”
“真的！”同学怕褚煦不信，又拉着另一个同学证明自己。
另一个同学脸上满是虔诚：“他说的没错，我按照姜姐说的做了之后，我竟然也变强了。”
刚才的同学感叹道：“真是不可思议。”
褚煦：“”
第74章 二军
褚煦其实很担心, b班的同学们会在这里跪拜一整天。
也许是变了质的集体荣誉感在作祟，他不知道同学们会不会觉得尴尬，至少过往行人的视线已经把他盯得头皮发麻。
他觉得, 他应该出言相劝，把同学们被创得东倒西歪的世界观给掰正回来。
“世界上没有神。”褚煦单刀直入, 点破迷津，“姜星鸦在骗你们。”
b班的学生们已经成为了神的信徒, 毕竟他们是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精神体变强了。别人或许会骗他们，眼睛耳朵会骗他们, 但是和精神体的精神力连接却永远对他们保持诚实。
“不会的，姜姐不是这样的人。”
“我姜姐平常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点同人文，你看她人狠话不多的样子像是会开这种玩笑的吗？”
褚煦：“呃，也许让你们变强的是人而非神呢？”
同学们：“谁会这么好心啊！”
就在你们的眼前啊，褚煦在心里狂吐槽。就算这样, 他也不能把养成游戏的存在捅出来, 至少不是现在。
可是，看着同学们深信不疑的样子, 又有些于心不忍，他正想再说些什么, 跪拜在前方, 一直沐浴着光源星之光的同学站了起来。
他双手攥拳, 闭着眼睛感受到了一番, 所有人的视线都向他看齐，期待地等他说出那句话。
“我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量游走在我的体内。”
同学们以头磕地：“变强之神啊, 赐予我们力量吧。”
褚煦：“”
就在这个时候, 姜星鸦和郗楷在他们三个约定的时间之前到达了这里。
褚煦突然又燃起了希望，他把郗楷拉到自己身边, 故意在同学们面前问他：“变强之神是不存在的，对吧？”
在和郗楷相处的这段时间，褚煦多少摸准了郗楷的为人。郗楷是他见过最努力的人，渴望变强，同时内敛又脚踏实地。
为了可以让夜猫自动回到精神海，他会愿意跟着同学们一起进行对他来说没必要的军训。这样的人，怎么想也不会相信有会影响人状态的神存在。
但是某个字眼钻进郗楷的耳朵里，直接让郗楷中二之魂大爆发。郗楷仰望高空，像是在凝望谁的双眼：“神吗？我想是有的。”
同学们受到了鼓舞：“神啊！”
“噗。”姜星鸦没忍住。
褚煦：“”
算了，就这样吧。
他们三个今天约在这里见面，是为了去熟悉一下军校为B队准备的备战基地。
备战基地是郗楷的说法，实际上只是一个设施齐全的高档公寓而已。
B队的公寓很大，上下共有三层，每层的房间不定，其中四个房间是四位选手的个人房间，留下两间给教官留宿用之外，其余的房间尽数为他们四个人服务。
“鉴于第四位成员还在犹豫，所以我先给咱们三位同学介绍一下公寓的布局。”工作人员微笑，“一楼是公共休息区和厨房餐厅，你们吃饭就在这里。当然，你们不用亲自动手做饭，会有专门的营养师为你们量身打造营养餐。”
工作人员带着他们超二楼走去：“在我的左手边，是资料室，里面的信息全面到你们无法想象。右手边，则是模拟间，里面有四台模拟机——哦，模拟机就是你们实战的时候用的那台机器。”
郗楷知道褚煦没参加实战考试，在他耳边低声提醒：“教官淘汰赛的时候，教官们用过。”
褚煦懂了。
又观览了二楼剩下的房间后，一行人来到了三楼。
“三楼就是你们住的房间了，你们可以自行分配。在这里，你们将享受到最高的服务和优待。”工作人员说，“你们随时都可以入住，没有门禁，出行也不会受到限制。”
“只是，每天都会有教官来对你们进行训练，教官留下的任务也要按时完成。”
褚煦听到这里，便发现，真实情况也没有论坛里传得那么严格。
论坛上说，参赛的选手一切活动都会单独进行，成绩和现况不会公开，要做到严格的保密性。
前半句话是正确的，因为他们接下来的一切课程和训练都会在这栋公寓里进行，就连吃住都和别人分开。
但是工作人员也说了，他们的出行是自由的，就连普通学生都有的门禁时间他们都没有设置。
这就意味着，军校不会干预他们的社交，和什么人接触不在军校管理范围内。他们的训练情况军校不会主动公开，而作为核心成员的他们，靠的只是自觉。
自觉，也是军校需要考察的素养之一。
作为精神体大赛的选手，必须要沉稳，耐得住寂寞，同时配备强大的内核。
“A队的成员确定之后，他们也和我们住一起吗？”姜星鸦问。
工作人员摇摇头：“不会，军校为A队的成员准备了他们的公寓。请放心，你们在硬件待遇和教学程度上都是平等的。”
“只是每个小队的核心不一样，成员们擅长的方向也各不相同，所以你们的不同只会体现在教学内容上。”工作人员补充道，“军校设立小队的初衷，是为了让我校的选手们在团队战上拥有绝对的优势，因此，军校安排你们住在一起，除了必要的原因和方便训练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提升你们的默契度。”
“希望你们经过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可以走进彼此的内心，成为能互相交付后背的好战友。”
直到工作人员离开之后，公寓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褚煦还在品味那种突然出现的奇妙感觉。
工作人员说的一段时间是具体几天，褚煦不能保证，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他能和他的朋友们住在一起了。
姜星鸦今天来的时候，就已经带了行李，很显然，她选择今晚就入住。
三楼每一个房间的规格都一样，该有的都有，比宿舍区的单人间还要宽敞一些。姜星鸦随便挑了一间，招手和褚煦他们表示拜拜。
褚煦和郗楷面面相觑片刻，郗楷问：“你想什么时候住进来？”
郗楷知道褚煦和段霁也住在一起，褚煦从未对他隐瞒。郗楷得知这件事的时候，甚至还松了口气，他实在不愿意见到褚煦突然住进和单人间落差那么大的寝室。
还有一点，段霁也的病情一定会得到改善，就算褚煦没说，郗楷几乎笃定了褚煦一定会对段霁也进行治疗。
一想到段霁也有救了，郗楷还是挺高兴的。所以，褚煦还没回答，郗楷就猜到了褚煦的忧虑：“其实，你就算住进来，也不会影响你给段神治疗的进度。”
段霁也已经被军校任命为了下一届大赛选手的带队教官，这个职位需要同时负责AB两个队伍教官人员和训练内容的分配。
除此之外，带队教官还必须拥有丰富的经验积累，等下一届大赛开始，他要在突发情况下，做众人的主心骨，成为做出决定的那个。
而且，他还要熟悉每一个成员，了解成员的优点和劣势。有着这样的身份，段霁也就会频繁出现在他们的公寓里，褚煦给段霁也治疗就不会不方便了。
道理是这样的没错，但打破现有的状态对褚煦还是有些难。
饭桌上，段霁也像是一直在观察他，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异样：“怎么了？”
褚煦用叉子戳着面前切好的水果，提起自己要去公寓住的事。
段霁也沉吟了一会儿：“行，正好我会外出几天，你在公寓里我也放心。”
“去哪里？”褚煦下意识问。
“这是个秘密。” 段霁也对褚煦的追问有些意外，旋即又补充道，“只有这个不能告诉你。”
“那你什么时候会回来？”
段霁也不知为何心情变得特别好：“二军离开，你们B队的训练就会正式开始，我会在此之前回来。”
*
“季哥，一军竟然不让你进B队？”
何瑞的通讯请求响起的时候，季才捷刚从一军校长的办公室里出来。
B队的名单上出现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名字，比起何瑞和大众如出一辙的惊讶和不解，季才捷还多了一丝愤怒。
这种感觉就像努力学习考来的好成绩被人掉包了一样，他原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事实却是本应该出现他名字的地方，突然蹦出来了个岑新元。
没有人主动来向他解释这件事发生的原因，那他就亲自上门来讨要个说法。
校长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他只用一句话就堵得他哑口无言。
“我们选择学生，实战考试的排名或许会成为参考条件，但绝不是决定性条件。”
如同听到了不可理喻的笑话，季才捷的眉毛皱得很深，校长的每一个字他都听清了，但是他却理解不了这几个字组出的含义：“你们想要的不是冠军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我们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是为了获胜。”
“那你们还要岑新元！”季才捷失态了。
“军校这次选员的标准，就是看谁和核心成员最适配。”校长平静的说出了实话，“褚煦将是B队的核心，而在今年的候补人员名单里，岑新元是最适配褚煦的那个。”
话音落下，季才捷直接愣在了原地，像被冷水从头浇到尾，脸上没有了一点血色。
他的注意力，已经从B队转移到了褚煦的身上。
这种变相说他和褚煦不合适的话，他在以前已经听过太多太多遍，多到让他厌烦，让他不受控制地迁怒出现在褚煦身边的所有人。
被选进B队的郗楷、姜星鸦和岑新元，他们在实战考核的排名都不如他高，他是无人可及的第一他甚至才是最早认识褚煦的那个。
可是现如今，被踢出在外的竟然会是他。
“季哥？你还在听吗？”
通讯框里的何瑞久未听到季才捷的回应，出言提醒了他一下，季才捷这才回神：“你想说什么？”
“我们明天就会去一军了，季哥，还记得我上次问你的问题吗？我希望你能当面给我一个答复。”
*
按照往届不成文的规定，二军的人员在到达一军之后，将会在一军待上三天，期间吃住也都在一军。
三天的行程，除了学生之间可以互相喊话对战之外，教官之间也可以进行切磋，同样的，不同军校的学生也可以挑战非本校的教官。
每到这个时候，教官们都会欣然应允，而且也不会因为对面的学生不是自己军校的就吝以指导。
而在最后一天，两所军校的学生和教官便会凑在一起，亲亲热热地吃着散伙饭。
总的来说，军校之间的切磋绝大部分都是激动愉悦且友好，但是当二军的星舰降临在一军的星港上，一军的学生们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
在二军来的这天，b班教室拉上了窗帘，电子屏在教室中间十分明亮。
褚煦被同学们摁着坐在了凳子上，不明所以：“怎么了？”
同学神秘地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电子屏准时亮起，出现在上面的，是一张男生的证件照。
四四方方的照片上，男生的长发占了半个屏幕。长发会柔和人的五官和气质，可这个男生身上却没有那股阴柔，反而更凸显了他五官的硬朗。
褚煦能看出来，这个男生想留长发，应该只是为了转移别人的注意力，弱化别人对他眉眼的关注。
因为，男生的眼神里全是狠厉的杀意。
“这哥们怎么有点瘆人啊。”站在电子屏前的同学摸了摸自己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学，拿着指挥棒，点着电子屏，“煦宝，这个人你要记住，他的名字叫岑闻介。”
“他是二军B队的成员，精神体是一只进化成功的老虎，根据我们搜集来的资料来看，他的危险程度很高。”
褚煦嘀咕了一句什么，同学没听清：“你说什么？”
褚煦摇摇头：“没事，你继续。”
电子屏发生了变化，仍然是一张照片。
这次的男生没有和岑闻介一样留着长发，像是为了展露自己满耳朵的璀璨得能闪瞎人眼的耳钉，特意剃掉了两边的鬓角，特别张扬。
而且比起岑闻介的狠厉，这个男生倒是透露着一股蔫儿坏的土匪气息。
“这个人是谁？”褚煦主动问道。
“姜修栖。”
同学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有些愁：“这哥的情报只有来自二军这一个，我们找半天都找不到更多信息，就连他的精神体是什么都不清楚。”
“阳宜人那边呢？”
坐在褚煦身边的同学说：“问过了，阳宜人学长那边也没有。”
姜修栖太神秘了，就连根据有限信息进行联想都做不到。
有人突然说了句：“你们觉不觉得，这耳钉哥和姜姐挺像的，都查无此人，而且连姓氏都一样。”
“姜这个姓在帝国并不少见吧？”
关于姜修栖的问题只能这样不了了之，电子屏进行了第三次更新。
褚煦发现，照片每一次刷新，照片上人的头发就会一次比一次少，这次竟然直接剃了个寸头。
男生露出了青色的头皮，头发茬看着就扎手。褚煦莫名好奇起来，在保持这个规律的前提下，最后一个人的头发还能短到哪去。
“他叫翟州，精神体是一只金钱豹，天赋是【攻击】。”
“没了？”
“哦哦，对了，他特别贪财，视星币如命。”电子屏前的同学说，“我都觉得就是因为他这小爱好，才让他的精神体进化成了金钱豹。”
这是褚煦第二次，听到进化了。
二军的B队里竟然有两个选手都成功让精神体完成了进化，而且这还是保守的说法，因为姜修栖信息缺失，而最后一名还没介绍到。
反观他们队里，目前只有姜星鸦的精神体进化了，剩下的三个人包括他自己，精神体都还没有要进化的迹象。
褚煦之前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给团子升级和提升技能等级上，他想，现在该尝试让团子进化了。
收回思绪，褚煦抬起头，正打算去看第四人的时候，教室的门被推开了，靳扶出现在门口，狐疑道：“你们在干什么？”
“报告教官！我们在勘测敌情。”
靳扶敷衍地点点头，对褚煦招了招手：“跟我来。”
二军的人已经整顿完毕了，段霁也在离开之前特意嘱咐了靳扶，要带着褚煦多接触一些过去的人，这样有助于褚煦恢复记忆。
好在靳扶也有这个想法，碰巧今天二军来的教官里有一个他和段霁也的战友，叫林风。在缪尧去基地的时候，也带过缪尧。
褚煦的真实身份还不方便明说，靳扶原本还在思考该怎么让褚煦和对方有接触，没想到他的老战友主动和褚煦搭上了话。
“你就是褚煦？”林风上上下下打量着褚煦，“就是你在新生淘汰赛的时候，揭开了我操控机器人的胸甲？”
靳扶不乐意：“你怎么能说得像耍流氓一样。”
“我这是在夸他呢。”林风更不乐意，“你这护崽的样，怎么和当年的小段队长一个样。”
林风比段霁也和靳扶的年纪都要大一些，为人豪爽，同时喜欢强者。他不是轻易服人的类型，不愿意低人一等，但是在段霁也面前却心甘情愿的叫他队长。
时隔多年，靳扶还是能精准猜到战友的潜台词：“你是不是想说我像老母鸡？”
靳扶和林风斗起了嘴，褚煦觉得挺神奇的，争吵的内容毫无营养，像是两个小学鸡。
旁边就是窗口，窗户正开着，褚煦走到旁边，吹吹风。
一军的绿化做得特别好，星际独有的油树种了一排，风吹过树叶，就像是风铃在响，特别好听。
然后他就看见了第一个出现在电子屏上的长发哥，主要是他的长发太引人注目。
b班的同学在介绍岑闻介的时候，褚煦说了一句话，他们没听清，褚煦也没解释。
褚煦说的是：“我的脸盲好像又严重了。”
他当时觉得岑闻介的长相和一个人的长相特别像，他差点就把岑闻介错认成了那个人。
但是褚煦现在觉得这就是一句废话，他的脸盲并没有变严重。
因为，此时站在岑闻介身边的，正是他错认的那个人。
俩人简直就像亲生兄弟。
第75章 认识一下
褚煦一直都觉得, 岑新元的长相和他的性格一样阳光。
他的头发长度清爽，喜欢穿浅色的衣服，经常被人误解他的年纪。而且他有些咋咋呼呼, 很多人都觉得他的耐心只有三分钟。
褚煦见过岑新元的笔记，他有一手好字。
横平竖直的笔画, 像印刷出来的一样漂亮。
现在，岑新元和岑闻介站在一块, 他们没能发现褚煦，褚煦却被他们俩极为相似的容貌惊得愣了一秒。
褚煦第一次见到岑闻介, 是在教室的电子屏上，那时候教室里的同学们，愣是一个都没有注意到岑闻介和岑新元之间该有的联系。
岑闻介的长发和狠厉的眼神，像是直接把岑新元从他的整个世界里剔除，成为了全然不同的两个人。
窗口距离岑闻介有些距离, 岑闻介却敏锐地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扭过身子，找到了窗户, 那里却空无一人。
“怎么了？”岑新元顺着岑闻介的视线看向窗户。
岑闻介扭回头，长发随着动作遮住了眼睛
在岑闻介发现之前, 褚煦就离开了窗户。
他跟在靳扶的身后走, 旁边是没吵赢靳扶的林风。
林风仍然对褚煦很感兴趣, 对褚煦发出邀请：“想不想和我们B队的成员, 切磋一下？想和谁切磋，随你挑。”
褚煦还真考虑上了。
首先是岑闻介, 这个人一看就能看出来, 他不是会在比赛上过分依赖精神体的类型。
他的身上都是结实的肌肉，匀称不浮夸, 是在实战里锻炼出来的结果。
结合论坛上对他的传闻，不难猜出来他的肌肉都是在和别人打架中练出来的。
说实话，褚煦对岑闻介很感兴趣，虽然岑闻介的精神体是老虎，但他很想试试岑闻介的身手。
再一个就是姜修栖。
这是他们对二军的B队成员里，了解的最少的一个。
如果和姜修栖切磋，刚好可以填补一部分空缺，不至于在赛场上碰到的时候让他们处于弱势地位。
还有翟州对了，二军的第四位是谁来着？
林风回答：“我们B队的第四位叫何瑞，怎么，你想和他切磋？”
原来是何瑞。
褚煦眨了眨眼睛，正要说话，靳扶就已经替他拒绝了。
“切个锤子磋。”靳扶走到褚煦和林风的中间，“比起这个，你怎么不和我说说你们二军的秘密武器。古泽宇是什么情况？”
提到这个，林风反而没透露太多：“你都说是秘密武器了，我怎么可能告诉你。我只说一句话，如果你们一军在精神体上一直走老路子，早晚会被淘汰。”
这个问题是一军一直以来就有的争议。
很多人看来，一军的没落除了在虫战时期损失惨重外，也是因为一军在精神体培养上的办法没有做出改变，俗话说就是吃老本儿，一军的办法都是虫战时期的老法子了，被二军这种后浪拍在了沙滩上再正常不过。
而做出改变的二军，拥有了古泽宇，而且不会只有一个古泽宇。尽管不知道二军用了什么办法，不可否认的是，这的确是一军眼下面临的困难。
靳扶嗤笑一声：“你连自己从哪来的都忘了？”
林风一噎。
他和段霁也一样，都是从一军毕业的。
一军用老办法培养出来了林风，也培养出来了段霁也。靳扶其实在用这句话问他，你是在质疑战神，还是在质疑你自己？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操场上，褚煦怕他们再吵起来，拉了两下靳扶的袖子：“我想和二军切磋一下。”
靳扶挑眉：“为什么？”
“嗯”褚煦想了想，如实回答，“搜集一下二军的情报。”
靳扶摸了一下褚煦的后脑勺：“这种事情，哪用得着你来，要不然我们这些教官是干什么的？”
褚煦愣了一下。
在蓝星，到了后期秩序崩溃，已经很少有人可以帮他一把了。连收集情报这种事情都是他亲历亲为，他几乎都要习惯了。
他成为了服务者太多年，一下子变成了被服务者，这转换太快，他还需要时间习惯。
二军稍作休整，下午就进行了切磋。
操场上人来看热闹的人很多，靳扶带着褚煦往高处的露台走。
根据双方军校的约定，两所军校的B队成员都会和教官坐在高处，但是此时坐在这里的，只有郗楷，还有二军的姜修栖和翟州。
“他们人呢？”靳扶看了一眼林风。
林风也没想到竟然都不来，坐在二军的地方唉声叹气：“一群逆子。”
褚煦的位置，旁边就是二军的学生，褚煦刚一坐下，就被旁边学生的耳朵闪了一下。
那他知道这是谁了。
“你好，我叫姜修栖。”曾被b班学生称为耳钉哥的姜修栖，侧过头，向褚煦伸出手。
褚煦视线下移看了一眼，姜修栖的手指上还戴着金光闪闪的戒指。
然后，握住。
“你不用自我介绍。”姜修栖笑意盈盈的打断了褚煦，“我知道你是谁。”
姜修栖说话的时候，并不会很专注的看人，眼珠子很灵活的游走在眼眶里，不免让对方觉得他有些轻浮。
“你是不是你们队里的智囊？”褚煦突然说，姜修栖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狡猾。
比起岑闻介，姜修栖应该是更擅长用脑子取胜的人。
“你竟然会这么觉得？”姜修栖很讶异，“我们队里的人，都是一群我行我素的怪胎，我可操控不了他们。”
褚煦静静注视着姜修栖，点评道：“你的演技很差。”
“好吧，我的惊讶是装的，因为我觉得你是个聪明人。”姜修栖脸上的笑意顷刻间烟消云散，变得冷漠，淡然，仿佛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样子，“但是我说的话可不是。”
“哪句话？”
褚煦最不喜欢打交道的，就是姜修栖这种人。
因为对方的态度，总是会让人去怀疑他说的话到底有几句真，不断的试探和揣测对他来说并不好玩。
姜修栖突然盯住了褚煦，淡漠的双眼一时间有了神采，甚至比他的耳钉还要亮：“你不仅聪明，还很多疑，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人。”
褚煦这才发现，姜修栖说话之所以不好好看人，或许并不是因为他为人轻浮，因为在被他盯住的一瞬间，他的手臂就浮起了鸡皮疙瘩。
这是人在产生危机意识后下意识的反应，就像被盗贼盯住的宝物，总会担心他下一秒就会出手。
“你这样的人才最具有挑战性。”姜修栖收回目光，坐姿懒散，语气随意道，“你精神体的天赋真的是【治疗】，会不会屈才了？”
褚煦听出来了试探。
姜修栖露出这样的姿态，只不过是在用表象迷惑他。褚煦看向前方，反问道：“你呢？你的精神体是什么？”
“一只浣熊。”姜修栖真假不明的劝告道，嘴角露出坏笑，“它很喜欢偷东西，你最好小心点。”
一军和二军之间的切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虽然一军的学生们都有点看不惯二军，但是一旦场子热起来，什么仇什么怨都抛到了脑后。
活动进行到了一半，姜修栖突然问他：“你们军校的学生都怎么回事，为什么在开始切磋前，都要双手合十？”
“”
褚煦很尴尬，不是很想解释，刚好靳扶站起身，有二军的学生点名要挑战他。褚煦僵硬地说：“别吵，我们教官要上场了。”
靳扶心花怒放。
*
今天的切磋结束得很晚。
学生们意犹未尽的三两结伴离开。
褚煦今天就要入住公寓了，郗楷也是。
在去公寓的路上，他们两个聊起来了岑新元。
“他会放弃名额吗？”提问的人是郗楷。
其实郗楷对岑新元是否会成为他的队友，他一直都是一个无所谓的态度。岑新元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他并不排斥，甚至有些庆幸。
如果要让他在岑新元和季才捷两个人里进行选择，他觉得自己的首选就是岑新元。
他对季才捷的抵触心理很强，他知道如果岑新元放弃名额，那么补上B队空缺的肯定就会是季才捷了。
这对他来说完全算不上一个好消息。
“我不知道。”岑新元整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除了今天在窗台上看到过一次，余下的时间褚煦连岑新元的人影都看不到。
校长给岑新元的考虑时限是在二军离开的时候，褚煦想了想，说：“应该快了。”
褚煦和郗楷到公寓的时候，营养师刚做好饭。
暖黄色的灯光，木制的餐桌，桌上菜品丰富，如果这个时候再凑巧下雨，很有家的温馨。
姜星鸦似乎一整天都窝在了公寓，正坐在桌子边上吃饭，她吃一口，喂给玄鸦一口。
团子看见了，直接从褚煦的口袋里飞了出去，可怜巴巴地蹲在了姜星鸦的盘子旁边。
然后开始流口水。
姜星鸦玩味道：“你肯定经常虐待它。”
褚煦：“”
褚煦和郗楷也坐在了桌子边，营养师把晚饭端给了他们，晚饭还带着热意，热气最大限度地催化了香味，褚煦的肚子咕噜咕噜叫。
营养师的手里还有最后一份饭：“你们的伙伴什么时候来？”
褚煦和郗楷面面相觑，姜星鸦继续喂玄鸦和团子，褚煦正想说话，公寓的门被敲响了。
岑新元站在门口：“有我的饭吗？”
第76章 决定
“所以, 你决定留下来了？”
正在往嘴里扒饭的岑新元抬起头，发现整个公寓里，B队的三个成员以及营养师都在盯着他看。岑新元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像是在做最后的决定，两秒后, 沉重地点了点头。
“嗯，我想了想, 还是要参加大赛。”
此言一出，营养师笑眯眯地给岑新元添饭。
姜星鸦扭过头, 给吃饱了的玄鸦和团子擦嘴。
郗楷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只有褚煦，有些在意让岑新元改变想法的原因。
这两天岑新元到底经历了什么，能让他原本对参赛无比抵触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褚煦突然想起来了，他曾撞见岑新元和岑闻介的碰面。
是因为这次谈话吗？
“哎呀，这么好的消息, 我得告诉你们教官一声才行。”营养师是个中年女性, 每天对待他们几个就像慈母照顾自己的孩子。
“不用了，姨姨。”岑新元闷头吃饭, “我已经向校长和教官都说过我的想法了。”
营养师高兴的给他们切水果。
一军的B队成员，这下子才算彻底集齐了, 公寓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既然要培养默契, 就不能只认准成员, 还要让精神体彼此熟悉一下。
郗楷刚把夜猫放出来, 夜猫就迫不及待地拉长嗓音：“喵——”
玄鸦扑棱翅膀：“嘎嘎！”
两个精神体明显互看不顺眼，郗楷和姜星鸦纷纷沉默, 褚煦不解：“它们两个怎么了？”
决定留下来之后, 岑新元的情绪肉眼可见的速度提高了不少。他刚帮营养师洗完盘子，出来就看到鸟飞猫跳的场景。
“它们俩实战考试里结下的梁子, 还没和好啊？”
虽然姜星鸦和郗楷在实战考试的排行榜中，分别是第二和第三名，但实际上，他们俩的成绩不过是差了那半秒钟的毫厘差距。
原来在实战考试的时候，玄鸦原本和夜猫组成了盟友，一路维持到了考试的最后阶段，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起了矛盾。
离着终点没多少距离了，为了不让对方先到终点，玄鸦和夜猫互相使绊子，愣是让原本该是第三名的季才捷超了过去。
考试结束后，郗楷和姜星鸦一头雾水，作为两个精神体的主人，他们能感受到精神体的糟糕情绪，但是也不知道两个精神体为什么会吵起来。
就连实时记录考试情况的实况也没能记录下来玄鸦和夜猫盟友关系崩裂的那一刻。
褚煦：“”
团子嘴里叼着葡萄，两只爪爪还捧着一个。就算团子吃胖了，一颗饱满的葡萄还是遮挡了它的半部分视线。
团子小碎步跑到褚煦脚边，被夜猫和玄鸦剑拔弩张地氛围惊到了，它一时忘了要把葡萄给谁吃，也忘了葡萄的存在。葡萄遮挡住了它的视线，误以为是自己太矮了的团子努力踮脚。
于是，团子的确高了，它手里捧着的葡萄也高了。
“叽？”
怎么还是看不到？
团子不明所以但更卖力踮脚。
姜星鸦直白道：“好蠢。”
团子：“？”
褚煦弯腰把团子捞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先回房间了。”
成员们已经各自选好了自己的房间，褚煦的房间在三楼的最里面。
房间有单独的淋浴间，褚煦进去冲了个澡，团子还在吧唧吧唧吃葡萄。
门外传来玄鸦和夜猫的叫声，褚煦坐在了地毯上，拿了个抱枕，不顾头发还在滴水，他打开了精神体养成游戏。
名字：团子
等级：Lv（1/50）
阶段：SS
性格：自由
技能：2
天赋：治疗
进化方向：？？？
他盯着团子的面板看了许久，没有再去进行新的游历。
在收集完分别来自海陆空地图的三个光团之后，游历的使命就已经完成了。
在团子突然从S阶升到SS阶时，褚煦就意识到让团子升阶的不是游历中掉落的物品，因此，想要让团子进化，就可以直接排出掉游历了。
而且，游历中获得的光团是用来学技能的，这和精神体进化不能相提并论。
暂时没有什么思路，褚煦干脆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三个队友的精神体面板。
首先是姜星鸦和郗楷的两个精神体。
名字：玄鸦
等级：？？？
阶段：S
性格：傲娇
技能：1
天赋：混沌
进化方向：鸦
名字：夜猫
等级：Lv（10/10）
阶段：A
性格：中二
技能：1
天赋：攻击
进化方向：？？？
夜猫已经达到了满级，看样子，很快就要进化了。玄鸦已经是进化体，而且是优秀的S阶，整体来说是一个十分成熟的精神体了。
但是，褚煦觉得，这还不够。
要知道他们参加的精神体大赛，是面向整个帝国的大型赛事，他们的敌人不知是二军，更是许许多多个优秀的选手们。
想要从中取胜，不管是精神体还是选手本人，都要有全面的提升。
褚煦看了一眼技能树下的三个光团，然后收回视线，翻开了岑新元的精神体面板。
名字：虫蚓
等级：Lv（8/10）
阶段：B
性格：耿直
技能：0
天赋：控制
进化方向：？？？
自褚煦第一次种出虫蚓开始，虫蚓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它在第一学期结束之前，确认好了它的天赋。
岑新元的情况虽然缓慢，但是他的成长速度，才是普通人的大多数。
不是所有人都像姜星鸦和郗楷那样，早早就已经是S阶，早早就已经进化成功。实际上，就连这次实战考试的第一名，季才捷的精神体等级也才是B阶。
B阶之下仍有C阶，B阶之上的A阶精神体，数量也并不会如过江之鲤般。
精神体只有一次进化的机会，这的确是一个事实，但却不是游戏的最终结局。
褚煦决定收回之前说游历已经没用了的话。
【恭喜！岑新元的精神体‘虫蚓’已升级至Lv（10/10））！】
虫蚓的面板情况得到了更新，但是仍处于B阶，褚煦决定不插手岑新元和郗楷他们两个精神体的进化。
游历小队又派了出去，在进化成功之前，褚煦要为虫蚓接下来的升级，做好准备。
不知何时，门外已经没有了夜猫和玄鸦的打架声，门缝里也没有光线透进来。
大家已经入睡了。
就睡在他的旁边，与他只是一墙之隔。
关掉了游戏，褚煦从空间纽里拿出来了玻璃球。
从主星离开时，皇帝就把这颗玻璃球送给了他，虽然没有明说玻璃球的用途，褚煦下意识觉得团子突然升阶或许就和这颗玻璃球有关。
褚煦关了灯，把玻璃球放在了床头，玻璃球里的两缕精神力飘动着，微微发着光，就像小夜灯。
在褚煦沉睡的时候，两缕精神力竟然从玻璃球看不见的缝隙里钻了出来。
紫色牵引着蓝色，就像母亲牵着孩子，进入了褚煦的精神海。
与此同时，睡在床尾的团子，猝然睁开了双眼
二军的三天之旅，很快就结束了。
今晚是二军待在一军的最后一晚，为了送别他们，一军特意准备了告别晚宴。
三天的时间，足以让原本水火不容的两军学生们结下深厚友谊，在觥筹交错间，彼此相拥而泣。
“明年的精神体大赛，你一定要来啊！”
“呜呜呜我舍不得你。”
“来我们二军，我招待你！”
褚煦穿梭在人群中，视线时不时地扫过门口。
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这里，郗楷看了出来，他站在褚煦的身边，替褚煦挡掉了想要搭讪褚煦的陌生人。
“怎么了？”
褚煦收回目光，落在了手里的杯子上，杯子里的饮料冒着气泡，气泡在要钻出水面的时候，又悄然破灭。
“教官还没回来。”褚煦说，“他走之前和我说，他在二军离开的时候就能赶回来。”
“也许，明天就回来了。”郗楷知道褚煦嘴里的教官指的是段霁也，“明天我们就要开始训练了。”
真实情况却是段霁也没能在第二天回来。
段霁也不在，但是一军为B队制定好的行程还要继续。
一军为他们安排的教官，分别是段霁也、靳扶和白禾月。
今天段霁也不在，主持流程的轮到了靳扶。
公寓大厅里，靳扶坐在首位，抬手一挥，四面呈现着B队成员资料的电子屏分别出现了周围。
“如你们所见，你们四个人的资料全都在上面了。”靳扶说，“除了你们现有的信息，这里面还包含了我们为现阶段你们定下的成长目标。”
岑新元举手：“一定要达标吗？”
“一定。”靳扶挑眉，“你们是要参加精神体大赛的选手，我觉得这点小目标对你们来说不成问题吧？”
靳扶说完，给白禾月使了个眼色，白禾月举起双拳：“加油！”
姜星鸦：“加油。”
靳扶莫名其妙道：“我是让你宣布他们每个人该阶段要达到的标准，以及接下来的训练安排。”
“抱歉抱歉。”白禾月吐了吐舌头，“我带我们c班，每天都要和他们说一句加油，习惯啦。”
白禾月轻拍了一下手掌：“首先呢，在宣布训练安排之前，我来先说一下你们每个人的进步目标。岑新元，你的精神体要达到A阶。”
岑新元又举手：“报告教官，我的精神体已经达到A阶了。”
第77章 生日快乐
“你的精神体进化了？”靳扶一愣, 低头又去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纸质资料。
他现在手里的资料是最新更新的，军校会隔一段时间跟进精神体的情况，资料上次更新还是在他们参加实战考试的时候。
他再三确认了, 资料里显示岑新元的精神体是B级没错。但是岑新元不可能说谎，距离实战考试才不过几天, 竟然这么快就进化了？
白禾月高兴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呀？”
郗楷和姜星鸦也看向了岑新元，褚煦小脸红扑扑的。
岑新元没察觉到褚煦的异样, 被这么多人因为精神体变厉害了注视有些不好意思。
“就、就昨天晚上吧。”岑新元摸着自己的脑瓜，骨架挺大的男生愣是在座位上缩成了一团。
虫蚓被岑新元召唤了出来, 大厅里的六道目光一同落在了桌子上。
此时的虫蚓仍然只有成人的一根手指长，但它原本软乎乎的身体多出了一层茧衣，靳扶上手戳了一下，很硬。
“这是”靳扶犹豫道，“和尹一隅老师类型一样的蚕？”
白禾月摇头：“不一定。我的白鸽在进化彻底结束之前, 它先变成了一枚蛋。”
靳扶：“你的意思是, 这个茧对虫蚓来说就是一个蛋壳，最终进化成什么形态得等它破茧才能知道。”
靳扶的精神体血貂在进化的时候, 不用经过蛋壳过度一下，一夜之间就进化成了血貂的最终形态。
白禾月想了想：“我记得白鸽用了三天时间才破壳, 不过每只精神体的情况都不一定, 你随时关注一下虫蚓。”
岑新元点点头：“那我是不是就不用训练了？”
靳扶一个眼刀甩了过去：“你想的挺美, 虽然虫蚓进化了, 但是你的身体素质还不达标。”
“郗楷，你需要本阶段让夜猫成功进化。”靳扶说, “姜星鸦, 你需要强化玄鸦的技能——而褚煦。”
靳扶停顿了一下：“你的任务和郗楷一样，尽量让团子成功进化。不过, 你不要有压力，尽力就好。”
“我也可以不用有压力吗？”岑新元抬头。
“现在，我来公布你们现阶段的训练任务。”
靳扶干脆跳过了岑新元。
“你们除了要按日完成针对阶段目标的训练量，每周还要进行两次团队模拟。在段霁也教官回来之后，我、段霁也教官和白禾月教官，我们三个人会按日给你们进行授课。”
“总而言之，这只是第一阶段，在这个阶段里你们的任务量并不重，首要完成的就是精神体的提升，”靳扶总结道，看向褚煦，“褚煦，你在这个阶段，参加团队模拟和教官授课就可以了。”
靳扶这双标一样的话语像有实体似的飘得大厅遍地都是，褚煦微微蹙眉，他不明白靳扶的意图。
靳扶却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实际上，靳扶让褚煦不要有压力的那句话以及训练安排，并不是偏袒。
团子的天赋就决定了褚煦在这个队伍里虽然是核心，但也只是可有可无的一个核心而已。
在队伍濒临险境的时候，团子的天赋的确是一张起死回生的王牌。
可是在险境来临之前，团子可以发挥的空间并不大。
因为虫战的阴影在，大赛里需要的更多的，还是带着强烈攻击性或者优秀控场能力的精神体。这就使绝大部分选手都往这方面使劲。
一军也是同样如此。
如果B队是一辆战车，那么夜猫就是这两战车上的矛，玄鸦和虫蚓代表着一往无前的车轮——这三只精神体已经足以组成一辆战车了。
而团子，则是藏在这辆过关斩将的战车里的原石，而且是别的战车都没有的原石，向一军的这辆战车源源不断的提供能量。
整个B队的作战计划是为团子量身打造的，这没错。
因为，团子的天赋使得团子在攻击性上偏弱，它一旦现身在大赛里就如同和兽群走散的幼崽，蠢蠢欲动的视线注视着它的一举一动，随时都会受到致命性的攻击。
这也是B队这辆战车，存在的原因。
原石只要能时时刻刻发散能量就好了，稳坐在战车上，自会有人在护他周全的同时，拉他前行。
而且不能依赖他，一旦产生依赖心理，这将成为他们曝光在所有人面前的最大弱点。
除了褚煦，靳扶包括这栋公寓里的所有人，对这个决定都持认同的看法，似乎这本就该是【治疗】天赋享有的优待。
靳扶或许比别人要多了一些私心：带着缪尧玩一样的度过精神体大赛拿下冠军，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最有效的补偿方式了。
可惜的是，褚煦并不领情。
“教官，我还可以做更多。”褚煦和靳扶对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展现自己的价值，“我习惯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
他不在乎怎样会对他更有利，他只在乎战车从原本的两个车轮变成三个车轮，会不会跑得更快。
毕竟，他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只是想和朋友们一起做同一件事而已。
碰巧的是，他的朋友们都盼望着夺冠，他便也同样盼望着。
*
由于褚煦的反对，褚煦的名字便也出现在了每日的训练人员名单里。
只是靳扶让他暂时不设立个人训练，的确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因为团子此时最重要的还是进化，进化之后团子的技能等级也会相应有所提升。
如今，褚煦综合素质的各项数值都得到了满分，能帮助团子进化的条件就只剩下了时间。
但是，褚煦很乐意能在队友的训练里发挥作用。
岑新元的虫蚓还处于缚茧状态，所以综合素质各项数值还在及格线以外的岑新元，现阶段最重要的就是提升耐力和磨练体术。
这是褚煦最擅长的了。
有好几次，岑新元都鼻青脸肿的出现在大厅里，颤巍巍地抬起胳膊在电子屏上更新自己的训练进度。
郗楷每次经过，听见岑新元叫苦连天都会不耐烦地“啧”一声。
有褚煦做陪练，还不满意？
这天是周中，到了他们第一次进行团队模拟的日子。
他们一行人早早结束了各自的训练，一起上了二楼。
四台模拟机安静躺在了黑暗的房间里，褚煦在郗楷和岑新元的示范下，躺进了模拟机，释放出了精神力。
瞬息间，他眼前的画面就从黑洞洞的天花板变成了萧瑟、灰暗的天空。
褚煦没有急着起身，这次的地图是随机生成的，他需要在做出行动之前，判断出此时的处境。
过境的强风扇过了他的身体，他的头发被吹乱了，随着这阵风经过，他的身体也在动
不，不会是他在动，是他身体下的木板在动。
某种兽类的尖利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叫声空洞，就回荡在褚煦的耳边。
这些信息，足以让褚煦推断出他们的处地。
“先不要动。”褚煦迅速开口，“我们可能正在一个木桥上，而木桥就架在高空。”
话音落下，褚煦就听到了从头顶传来的岑新元的声音。
岑新元惊声道：“卧槽，底下是悬崖！”
他们的身下可谓是万丈高空，一旦跌落，便会粉身碎骨。虽然这是模拟机创造出来的地图，可是他们在地图的一切感受都会同步。
粉身碎骨的痛楚，没人能说得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我们快点过桥吧，”岑新元头皮发麻，“等等，这个桥为什么在动？！”
“有人在桥的两边！”
木桥的两边都被迷雾笼罩了，这让身处桥的正中间的他们判断不出来木桥的长度，但是在迷雾里，明显有黑色的身影在那边蹦跳着，晃动着桥两边的绳索，发出了恶意的吼叫声。
“这个叫声，是猴子？”郗楷双手抓住了桥的两侧，竭力稳住身形，好让自己不被颠下去。
一颗石子倏然砸到了郗楷的脑门。
郗楷仰起头，看向迷雾那边，正巧看到了数不清的石子朝着他们飞来。
“小心，它们在攻击我们！”
玄鸦一早就被姜星鸦放了出去，此时从迷雾里飞了出来，鸦羽掉落，烦躁地对着迷雾里喊叫。
姜星鸦的手背火辣辣的疼，她冷静阐述着玄鸦看到的画面：“那些猴子打算割断固定木桥的铁链。”
岑新元想都没想：“不可能吧？”
木桥并不宽，他们躺在木板上，这个角度刚好可以让他们看见纵横了整个木桥的铁链，足足有三根手指那么粗。
虽然正常的猴子都长着尖牙利爪，但是在铁链面前最多制造点皮外伤。
岑新元刚说完却诡异的沉默了。
他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身处地图，木桥两边的猴子根本不能用正常来局限。
“玄鸦翅膀受伤了，被猴子抓伤的。”姜星鸦对自己手背上的痛感毫不在意，“那些猴子的胳膊能伸缩，爪子的硬度远比铁要高，而且带着高温。尖爪弯如镰刀，砍断铁链只是时间问题。”
郗楷的身体绷紧：“猴子的爪子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褚煦抬手护着自己的脑袋，突然说，“你们注意木桥。”
众人一愣，旋即都在褚煦的提醒下，将耳朵贴近了木板。
紧接着，他们就听到了令人胆寒的咔嚓声。
那是木板即将断裂的声音。
至此，这个地图的通关条件已经很明显了。
他们要在有限的时间内顺利通向桥的对岸。
否则只会等到猴子砍断铁链，或者木板断裂，他们最终的死因只有坠崖一个。
木桥的晃动加剧，褚煦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起身，依靠在了铁链上，不敢再将重力全都压在木板上。
通向木桥对岸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徒步走过去。但是猴子向他们投来了石子，这让他们在前行的同时，不得不在护住自己。
褚煦让团子使用了【疗愈】，可形单影只的治疗抵挡不了密集的石头带来的痛意。
他们的速度被大大降低了。
木板响起不堪重负的呻.吟，“咔嚓”一声，郗楷抬起脚，木桥出现了漏洞，彻底断裂的木板坠向了崖底。
寒风越来越急，爪子割铁链的刺耳声音和猴子的叫声此起彼伏，他们几乎不能在木桥上稳住身形。
“这样下去不行，”铁链冰着褚煦的手心，但褚煦的声音还是那么稳，“郗楷，夜猫能先过去吗？”
夜猫是他们B队里的长矛，它会在它能触碰到的地方为他们开疆拓土，扫清前方的一切障碍。
郗楷忍着胃里的一阵翻江倒海：“不行，桥上再多一个重量，木桥就会塌了。”
褚煦看了一眼在他前面的姜星鸦：“姜姐，玄鸦能载夜猫一程吗？”
玄鸦愤怒：“嘎嘎！”
姜星鸦耸肩：“它已经回答你了。”
褚煦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但他记得这是一场团队模拟，团队通关才是他们需要的结果。
他腾出一只手，把团子从兜里拿了出来：“团子的技能【疗愈】也可以让非生命体恢复如初，我会让团子对木板使用技能，为了让团子的注意力全放在木板上，团子会停止向你们使用【疗愈】。”
岑新元忙不迭点头：“没事的恩公，我能忍。”
团子重新释放【疗愈】，将技能作用在了木板上。
木板变得强悍如初，褚煦一行人纷纷在木板上落脚，活动着僵硬的关节，逆着风吹雨打般的石头冲向了对岸——
木桥塌了
四个模拟机的机舱开启，四个人猛地坐了起来。
因为从高空坠落的失重感，他们此时的表情完全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怎么样？”靳扶幸灾乐祸地问身边的人，“你的学弟学妹们，和那时候的你们比起来，水平如何？”
陈意勾着他的精神体大圣的尾巴，点评道：“还行吧，比我们那时候稍差一丢丢。”
“差在哪里了？”姜星鸦挑眉。
“你们的团队配合可以说是一坨屎。”陈意啧啧道：“我们第一次团队模拟的时候，可没出过问题。”
“的确。”靳扶承认道，“陈意他们这届，确实是团队配合度最好的一届。”
听到赞扬，大圣跳到了众人面前，手舞足蹈的拍打着手掌，发出了兴奋的怪叫。
就算没亲眼看到迷雾里的猴群，褚煦和岑新元光听这个声音也能听出来了。
郗楷：“模拟地图里的猴子，果然是你的精神体。”
“怎么啦？”陈意得意道，“学长来帮你们训练，不满意？”
四个人都没说话，因为他们明白，就算没有陈意的精神体干扰他们，也会有别的干扰阻拦他们前往对岸。
他们的团队配合，正如陈意说的一样糟糕。
陈意的到来让他们认识到了这一点。
模拟结果不尽如人意，今天的进度还要继续。
在陈意走后，四人相聚在大厅，白禾月正在给他们讲白鸽的技能【除浊】。
“【除浊】这个技能，它可以让所有的技能全都失效。”白禾月讲解道，“技能一旦生效，没有任何弱点。”
白禾月顿了顿：“但是，这个技能的冷却时间有些长，这会体现在觉醒者的身上。比如我的头发，我头发全黑的时候，这就代表我的状态还不能使用【除浊】。”
二军古泽宇的情况突然出现，一军增添了为选手分解精神体技能的课程。
课程里要分析的技能包含了，大赛上的热门技能，也涵盖了冷门的，以及特殊技能。
好在唯二的特殊技能都在一军，作为他们的教官，白禾月和段霁也很乐意倾囊相授。
“靳扶教官已经在昨天，为你们讲解了血貂的技能。”白禾月说，“等战神回来之后，就要轮到他为你授课讲解【龙化】了。”
郗楷：“真的有人可以复刻出来吗？”
【龙化】这个技能，需要的代价足以摧毁一个普通人的精神海。这么危险的技能，郗楷想不出来，除了段霁也，还有谁能承受。
“一切皆有可能。”白禾月不想拿虚假的谎言去安慰她的学生，但她又不愿意看到她的学生们为此苦恼，“明天是你们的休息日，好好休息一下吧。”
*
褚煦休息得不是很好。
他昨天晚上打了一晚的游戏，游历的队伍派出又收回，让他有些眼花。
可能是昨天的团队模拟失败的缘故，后半夜的时候，他睡得有些不安稳，噩梦有要重新占据他梦境的势头。
后来，他把玻璃球抱在怀里，这才安稳睡到了天亮。
褚煦洗漱完，走出房间去吃饭的时候，成员们的房门紧闭，餐厅只有营养师忙碌的身影。
“起来啦？”营养师还是那副温和的表情，“早饭多吃一点。”
褚煦放空自己，慢吞吞地吃吞面条，然后嚼着嚼着，突然咬到了四块被凌迟的萝卜饼？
营养师笑眯眯地说：“这是靳扶教官为你做的。”
褚煦点点头，帮营养师洗完碗筷之后回到了房间。
他推开门，就看到了团子背对着他，圆滚滚的身体颤抖，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褚煦走到团子的面前，他原以为团子和之前一样在看自己的爪爪，但是没想到，他看到了一撮毛。
好像是问号毛毛？
团子的头顶秃了。
褚煦：“？”
褚煦把问号毛毛拈了起来，团子眼睁睁地看着问号毛毛向它招手，然后“哐当”一头，倒在了床上。
团子除了掉毛，并没有其他不适的地方。褚煦想起来之前团子就有过脑袋痒的现象出现。
不敢托大，褚煦抱起团子去了军校里的医院。
虽然带着去天赋【治疗】的精神体去医院，听起来有些滑稽，但是当褚煦和团子出现在医院里的时候，医护人员无一不慎重其事。
这可是稀有的【治疗】，一点风险都不能出现在褚煦身上。如果不是不能限制褚煦的人身自由和受教育权，他们觉得帝国把褚煦召进主星里严加保护都不足为过。
褚煦一直待在军校，军校有战神和其他教官在，褚煦的人身安全不会受到任何威胁。
但是他们都没想到，作为拥有着【治疗】天赋的团子，竟然会生病！
褚煦犹豫道：“可能没有那么严重。”
医生神情庄重：“褚煦先生，麻烦您稍等。”
“好。”
褚煦没想到，这个稍等，竟然会一直等到晚上八点。
忙碌了一天的医生双手将团子送回了褚煦那里。
“褚煦先生，您的精神体身体状况一切正常，它很健康，也很有活力。”医生欣慰道，“我的医术浅薄，没能找到让您的精神体脱发的原因。”
“这不是脱发，”褚煦试图解释，“只是单纯的掉毛。”
“我给它开了几瓶防脱”医生慈爱地抚摸着团子的脑袋，在褚煦的视线下改口，“防脱毛的药剂，您可以每天为它进行一次药浴。”
褚煦掏出光脑：“我给您星币——”
医生急了：“这怎么能使得！”
褚煦：“？”
在最后的拉扯里，褚煦还是成功付了星币，医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好意思，露出受之有愧的神情多送了褚煦几瓶药剂。
褚煦带着团子回到了公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亮如白昼的公寓却漆黑一片。
褚煦和团子对视一眼，团子还深陷秃毛的郁闷里，褚煦无奈地揉了揉团子的脑袋。
开灯。
“生日快乐！”
一伙人突然出现，兴高采烈向他送出了祝福。
褚煦呆站在原地。
岑新元亲热地把鲜花塞在了褚煦的手里，营养师手里端着点亮了蜡烛的蛋糕，姜星鸦面无表情的吹着派对口哨，郗楷手里拿着横幅。
只见写了几个大字：成年快乐！帝国的宝贝！
在白禾月唱着生日快乐歌的歌声里，靳扶对他微笑：“生日快乐，发现我今天早上留给你的惊喜了吗？”
褚煦努力在自己宕机的脑海里搜寻惊喜的身影。
片刻。
“你是说，那几个萝卜饼？”褚煦像是还没弄明白状况，缓慢的眨了眨睫毛。
靳扶：“那是我给刻的字，生日快乐四个字。”
“谢谢，但是你们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褚煦终于回过了点神。
他在蓝星时，虽然身在孤儿院，但他还能记得自己的生日。
那时候他初来乍到，对一切都感到陌生，他看着孤儿院的妈妈给每一个小朋友庆祝生日，大家都很快乐。
于是等到了他生日的那天，他犹豫了许久，才轻轻拉了一下孤儿院妈妈的衣袖。
“您、您好？请问，可以帮我过一次生日吗？”
他记得孤儿院的妈妈惊讶地蹲下身，然后很快抱住了他。
她对他说：“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孤儿院的妈妈陪他过了一个又一个生日，就像他曾作为旁观者感受到的一样，大家都很快乐。
但是当他离开孤儿院之后，救世主的担子太沉，他就再没有过过生日了。
孤儿院的妈妈每年都会来找他，就像当初约定的那样为他庆祝生日，为他的长大欣喜，但每一次都错过。
褚煦收回思绪，让自己挤出了一个略带伤感的笑。
靳扶卡壳了一瞬，他总不能说是因为帝国的缪尧就是今天的生日，而你就是缪尧。
但是靳扶还不能和褚煦说出真相，他只能通过在横幅上写下‘帝国的宝贝’来隐晦表达他的祝福。
“因为你的资料上写了呀~”白禾月眉眼弯弯，用如同唱歌般欢快的语调说。
*
靳扶和白禾月没有待太久，陪褚煦切了蛋糕之后，就离开了。
他们在这里，碍于教官的身份，寿星和他的朋友们都会玩得不尽兴。
营养师给他们准备了很多美食，在营养师离开后，岑新元偷偷摸摸拿出了一瓶酒。
岑新元双手把酒举到褚煦面前：“恩公，今天的你，已经成年了！”
“请开怀畅饮吧！”
四个人只有褚煦是最小的，四个人的杯子里都倒了酒水，褚煦小心翼翼的接过自己的杯子。
他坐在地毯上，后背靠着沙发，前面的桌子上是他的蛋糕，旁边是他的朋友。
褚煦坐在原地，摇头晃脑，酒杯里的酒液也摇摇晃晃。
有点开心。
酒没有褚煦想象中那么好喝，褚煦小口小口地抿着，酒精游走在身体里，脸颊被熏得弥漫了红晕。
他突然没由来得想，段霁也的私人星舰里那么多藏酒，星舰里都是醇厚的酒香，他的酒会更好喝一些吗？
“恩公。”岑新元在叫他。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缘故，褚煦慢了半拍，才回应：“嗯？”
岑新元兴奋又好奇：“你的生日愿望是什么啊？”
郗楷替褚煦拒绝：“生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岑新元想了想，其实他本人是不信这些的，但是他希望恩公能心想事成。
于是，他把话题转向了姜星鸦。
姜星鸦刚给一杯酒炫完，正要拿着酒瓶子直接喝，察觉到了岑新元的视线。
“干什么？”她的酒量很好，酒精不但不能影响她的五感，甚至能放大她的敏锐。
“今晚！”岑新元走心道，“我们之所以相聚在这里，除了祝我们的恩公生日快乐之外，还要敞开我们的心扉！”
岑新元站起身，酒意上头地说：“我先坦白！其实，我和二军的岑闻介是双胞胎，我们俩是亲生兄弟。”
不等别人作出反应，岑新元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对姜星鸦说：“到你了，姜姐！”
姜星鸦无动于衷。
岑新元继续撺掇：“我看见了，我看见你和二军的姜修栖走在了一块，你俩是不是也有血缘关系？”
姜星鸦喝了一口酒：“你和岑闻介是兄弟，而岑闻介又和姜修栖是同学，你怎么不去问岑闻介？”
“我俩关系不好。”岑新元难过地垂头，又很快将悲伤化为了动力，他凑到姜星鸦面前，双手合十，“求你了姜姐，告诉我吧，我可想听了。”
姜星鸦看了褚煦和郗楷一眼：“你们也想听？”
郗楷和褚煦点头。
姜星鸦大发慈悲道：“其实我俩也没什么血缘关系。”
“这件事，还要追溯到我年少不懂事当星盗的时候，我在一颗荒星里捡到了他，呃，算养子吧。”
剩下三个人：“”
第一个笑出来的人是岑新元。
“姜姐，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恶作剧。”岑新元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我们班同学和我说，他们变强都是神的赏赐，他们说是你说的。”
“我真没想到你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姜星鸦冷哼一声，不做解释，掏出了支烟，也不点燃，就叼在嘴里。
郗楷眼睛里亮起了光：“真的吗？”
岑新元又要笑死了。
在一片欢笑声中，公寓的门被敲响了。
只有褚煦听见了，褚煦站起身，晕晕乎乎的去开门。
他刚一打开门，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对方就刮了一下他的鼻尖。
“怎么鼻子上都是奶油？”
褚煦眼前一下子就清晰了。
段霁也站在他的面前，风尘仆仆但身姿挺拔。
段霁也的食指上沾着奶油，他低下头，看见了褚煦红扑扑的脸颊和嘴角未消的笑意。
最后，他注视着褚煦的眼睛。
“生日快乐，我没错过。”
第78章 他不怕给褚煦再多的爱
酒精似乎又让他开始头晕了。
褚煦感觉自己的脑袋成了一团浆糊, 他觉得自己应该向对方的祝福表达感谢，但是他说出来的却是别的。
“你没错过什么？”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对方一声轻笑，以及落在他眼睛上的手掌。
褚煦下意识闭眼。
他察觉到段霁也有些粗糙的手掌, 正在试他的体温是否正常，然后手掌向下, 用手指轻柔拂过他的睫毛，将遮盖在他眼皮上的刘海拨到了两边。
“喝酒了？”
段霁也依旧像之前那样, 朝他俯下身，嗅了嗅。
“对不起, 我食言了。没能在答应你的时间里回来。”段霁也直起身，垂着眼睛温声说，“但是，我在你的生日结束之前赶回来了。”
“原谅我这一次，嗯？”
褚煦睁开眼睛, 频繁眨动着睫毛, 像是要把熏人脸热的酒气都眨出去。
“我有礼物吗？”
“当然有。”段霁也帮他把微长的头发掖到耳后，商量道, “我这次外出就是为了这件事。只是，过几天才能给你, 好吗？”
褚煦不说话了。
段霁也有些拿不准褚煦的意思。
他不知道褚煦的沉默, 是因为酒精让他变得倦怠, 还是在这有些不清醒的时刻, 属于缪尧带着小脾气被压抑多年的那部分占据了他的意识。
缪尧从未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任性，皇家的教养让他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 这种情况很少会发生。
不管是哪个原因, 都让段霁也心脏发软、发烫，他几乎想把褚煦抱在怀里。
倦怠也好, 轻易哄不好的小脾气也好，他照单全收。
一军所在星球的这个季节，已经开始转凉了。
褚煦的身上还带着薄汗，担心他生病，段霁也牵起他的手，把他往公寓里领。
褚煦乖乖跟在段霁也的身后走，他们途经了大厅，大厅里关于姜星鸦是不是星盗的辩论赛还在继续，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乖乖，你的房间在哪呢？”段霁也牵着褚煦，来到了三楼，他不知道褚煦的房间在哪里。
褚煦想了想，说：“被我炸飞了。”
炸飞了？
明显情绪化的一句话，惹得段霁也想笑。只是段霁也还没笑出来，突然想到了什么。
回忆笼罩心头，驱赶着段霁也在褚煦面前蹲下身，捧着褚煦的脸，迫使他和自己对视。
这个姿势，让褚煦背着光，他根本不能看到褚煦的表情或者眼神是否掩藏着什么。
或者说，是不敢看。
“你是说，你和姣姣把侍卫长的精神体偷偷带进了你的寝殿，然后精神体差点爆炸吗？”
这是很久之前的一段陈年往事了。
那时候缪尧和缪姣还很小，正是调皮的时候，皇帝和皇后疏于对他们的照顾，这让他们开始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侍卫长的精神体经常和侍卫长一起出现在宫殿里巡逻，缪尧和缪姣知道侍卫长的头衔不小，他们觉得侍卫长的精神体失踪，一定会引起皇帝和皇后的注意。
于是，他们把精神体藏在了缪尧的宫殿里。但是他们不知道，侍卫长的精神体天赋是【攻击】，擅长的是爆炸。
段霁也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侍卫长训练有素的精神体竟然会在宫殿里发生爆炸。幸运的是，他当时正好来到了主星，好巧不巧就在爆炸发生前一秒出现在了缪尧的寝殿。
爆炸使半个寝殿都成了废墟，他被余波殃及，受伤了，后背灼烧般的痛。
好在缪尧和缪姣没事。
但是，他的伤口被缪尧看到了。
段霁也一顿，像是困扰了他许久的谜题终于被他找到了答案，他将褚煦的手紧紧握在了手里。
“乖乖，”段霁也低声问，“我的伤口是不是吓到你了，所以你才想让精神体的天赋是治疗？”
段霁也曾经思考过许久，让缪尧心甘情愿为帝国做出那么大牺牲的原因是什么。
真的是因为那些所谓的责任吗？
如果前往蓝星是责任，那么觉醒了【治疗】天赋呢？
段霁也为缪尧的行为寻找过太多解释，其中有一个可能性让他印象深刻。
有的人因为在幼年期缺爱和不安，会让他们害怕别人生气，害怕拒绝。为了让别人快乐，为了让别人幸福，可以无私的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段霁也最怕缪尧就是这样的孩子。
这样的孩子需要别人的爱，需要别人对他们毫无保留的爱。
只要有一点爱，他们就可以为你付出一切。
他不怕给褚煦再多的爱，而他只希望褚煦爱自己。
面对段霁也的问题，褚煦久久没能回答，他像是不能理解段霁也话里的意思，歪了歪头。
然后弯腰，在段霁也的脸上亲了一口。
这个亲吻不含有任何欲望，只是蜻蜓点水般，就像是年幼孩子表达喜欢的惯用手段。
段霁也的心头一阵发麻，他听到褚煦用缪尧说惯了的语调，拉着长音，不知道在对什么表达着歉意。
“对不起嘛。”
*
褚煦不知道段霁也在他床边坐了整整一夜。
等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褚煦躺在床上还有些茫然，伸出手臂往旁边摸了摸，团子不在身边，估计出去玩了。
宿醉带给褚煦最大的感受，是懵。
这种对昨晚印象模糊的新奇体验，让褚煦对酒起了敬畏之心。
褚煦坐起来，看了一眼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正要下床时，他发现枕头的旁边多了个银链子。
银链子的另一端藏在了枕头下，褚煦把枕头拿开。
那是一个铭牌。
看见铭牌，勾起了褚煦关于新生淘汰赛的回忆。他的铭牌就是在那场淘汰赛里得到的，里面储存着团子的信息，褚煦干一直把铭牌放在了空间纽里。
所以，枕头下的这个铭牌不可能是他的。
褚煦把铭牌拿了起来，触手却温热，褚煦动作一顿，留下铭牌的人刚走不久吗？
铭牌被翻了过来，露出了铭牌所属者的名字。
段霁也。
褚煦微微挑眉，一时不知道到底该为段霁也回来了，还是段霁也竟然把铭牌给了他而惊讶。
铭牌相当于一个移动的精神体资料库，苍阳这种SS阶精神体的机密信息就在这里面，不少人都渴望得到苍阳的相关信息，以此来研究。
而且，铭牌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星际的ID卡，代表着所属者的身份。段霁也的铭牌有着极高的权限，在一些只认身份不认脸的地方，只要有他的铭牌在，几乎可以畅通无阻。
段霁也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铭牌给他？
洗漱完，褚煦走出了房间，刚下三楼，正要去餐厅吃饭，一截粗黑带着长毛的尾巴扫过了他的小腿。
褚煦当即回头，下意识想要做出反击的动作，但是他的直觉告诉这里不会有危险。褚煦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本能，略微僵硬的转过头去。
一头近人高的豹子，蹲坐在了他的身后。
豹子四条腿粗壮有力，全身暗紫色的皮毛油光水滑，黑色的花纹在灯光下十分显眼。
褚煦瞟了一眼豹子身后的披风，犹豫道：“夜猫？”
“吼~”进化成夜豹的夜猫用鼻尖拱了拱褚煦，然后抬起前爪放在了褚煦的手上。夜猫的肉垫是粉色的，褚煦捏了捏，很软。
夜猫成功进化成夜豹的时间，应该就是在昨天晚上。
关于昨天晚上的事情，褚煦自己都不记得大半了，他想去向郗楷请教一些夜猫进化的问题。
但是，营养师告诉他，郗楷他们去训练了。
“他们？”褚煦问，“都是谁？”
营养师正在给褚煦切水果，她越看褚煦越喜欢，总是忍不住把好吃的都给他。闻言，营养师想了想：“好像是你们的学姐和学长，来当陪练。”
郗亦韵他们一行人来给郗楷他们做陪练，属于临时起意。
或许是他们在精神体大赛里和冠军失之交臂的缘故，他们希望褚煦他们夺冠的心情十分强烈。
郗亦韵特意和校长递交了申请，这才能进来褚煦他们接触。
“可惜被陈意抢先了。”尤肴叹气，“出风头这种事情他最擅长了。”
岑新元苦兮兮地说：“陈意学长昨天对我们下了死手，学长你应该不会吧？”
尤肴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我尽量。”
昨天陈意已经在团队模拟里当过陪练了，所以今天只有郗亦韵、尤肴和步雅他们三个。
正好能分别和郗楷、岑新元和姜星鸦进行一对一匹配。
公寓施展不开，他们六个人找了个空旷没人的地方。
岑新元的陪练对象是尤肴，他记得尤肴的精神体能长出又长又尖的刺，岑新元光是想想就胆寒。
“学长，我的精神体还在进化中，你能不能对我下手轻点。”岑新元哭丧着脸，在场的六个人只有他的精神体受到了不可抗力因素的影响。
尤肴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了步雅的一声呼喊。
“小心！”
一听到这个声音，尤肴直接条件反射蹲下，抱头，然后控诉：“步雅！都多少次了！”
变成了回旋镖的燕子带着凌厉的风，从尤肴的头顶擦过。
紧接着，一团黑雾追逐着燕子回旋镖而去。
“不好意思，你下次不要长这么高就好了。”步雅没什么诚意的和尤肴道歉完，重新面向了姜星鸦，“听说靳扶教官给你的任务是强化玄鸦的技能？”
姜星鸦点头：“玄鸦的【囚幕】可以让触碰到一切都暂停，包括生命体也包括技能。”
步雅当上了学姐，时时刻刻记得要鼓励自己的学妹：“这么厉害，那你先试试让玄鸦困住燕子先生吧。”
“目前还没有人能抓到回旋镖形态的燕子先生。”
姜星鸦看向了在她眼前擦边而过的燕子回旋镖，回旋镖飞出了老远，一截藤蔓突然伸了出来，回旋镖迅速转换了方位。
玄鸦紧紧追在了回旋镖的身后，留下了几片鸦羽。
鸦羽飘落到了郗亦韵的眼前。
郗亦韵伸手接下，小漂亮已经在她面前用藤蔓垒出来了一个厚厚的堡垒。郗亦韵对眼前的郗楷说：“你的夜猫呢？让它尝试用一击突破。”
“你现在该叫它夜豹了。”郗楷将夜豹从公寓里召到了身边，夜豹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小小一只了，它现在的体型比寻常的豹子都要大。
原本还不及郗楷小腿的夜猫，如今变成了远超郗楷腰线的夜豹。
夜豹亲昵地蹭了蹭郗楷的脸，它的尾巴甩动，传递了信息。
郗楷放在夜豹脑袋上的手一顿：“褚煦醒了？”
睡好吃饱的褚煦，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
帮营养师刷完盘子，褚煦又把团子抓来泡药浴。
团子漂浮在水池里，绒毛都被打湿了，身体还是一颗球。
“果然是实心的。”褚煦不禁感慨，“我养的真好。”
药浴时间结束，褚煦帮团子擦干毛，毛巾上沾了许多团子的小绒毛。
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褚煦放开团子，一心想去玩的团子落地就跑。
褚煦把毛巾晾到了阳台，让它自然晒干，他重新回到了大厅，正好这个时候，段霁也进来了。
“醒了？”段霁也手里拿着一沓资料还有几支金灿灿的营养液。
段霁也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褚煦走到他身边，段霁也招招手让他也坐下。
“教官。”褚煦规规矩矩坐在了沙发的另一边，和段霁也保持着距离。
褚煦没有昨天的记忆，不知道昨天就和段霁也见了面，也压根就不记得昨天他亲了段霁也的脸颊。
段霁也把营养液放到了褚煦的手里，然后把一沓资料在桌子上排开。
褚煦在旁边看了半天，能看出来资料都关于什么：“这些是苍阳的技能【龙化】吗？”
段霁也抬起专注的头，视线扫过褚煦嘴角的梨涡，然后露出了一个笑：“真聪明。”
“【龙化】是我见过的，最特殊的一个技能。”褚煦说，“防御和攻击都达到了不可超越的程度，这样的技能也会有弱点吗？”
“苍阳一但使用这个技能，就会变成龙的形态。坚硬的龙鳞会包裹住它的全身，这就是构成防御的原因。”段霁也想了想，“就算刀枪不入，其实也有一个地方可以攻克。”
“哪里？”褚煦的身体微微前倾。
段霁也抓住褚煦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这里。”
第79章 组建
段霁也应该刚洗过澡。
他只穿了件薄薄的短袖, 身上带着的水汽使得体温尤其明显。褚煦盯着自己摸向段霁也心口的手，五指像被烫到了下意识屈起，不敢落下。
若即若离的距离只差一个推力, 段霁也把他的手指一点一点放平，轻柔却不容反抗, 让他的手心和段霁也只隔了一层衣料的心口紧紧相贴。
心脏在他的手心下蓬勃有力的跳动着。
咚、咚、咚。
褚煦觉得很奇怪。
明明他感受的是段霁也的心跳，为什么耳边属于自己的心跳声却这么明显。
“苍阳龙化之后, 心口的龙鳞是最薄弱的地方。”段霁也盯着褚煦的眼睛，褚煦的手心冒着汗, “心口鳞不能轻易示人，那是苍阳唯一的弱点。”
褚煦低垂着眼睛，没有察觉到段霁也看他看得专注，注意力全被自己放在段霁也心口的手吸引了。
他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有点渴, 想把自己的心跳压一压。
“我、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褚煦挣脱了段霁也握住他手腕的手, 猛地站了起来，双手背向了身后, 在段霁也看不见的地方，手指疯狂绞动。
段霁也失笑：“那我也只把这个秘密告诉你, 好不好？”
说完, 又像是讨好似得, 段霁也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想让褚煦坐下：“让你做唯一一个知道我弱点的人。”
过堂风正好吹了进来，桌子上的资料被吹得沙沙响。
褚煦听着耳边的杂音冷静地想, 段霁也只是为了教他如何破解【龙化】而已。
这也许会在大赛上用到。
不仅会教他, 也会教别人，教他的队友。
就像褚煦想的那样, 段霁也的确是在对他进行教学。
但是，真实情况和他想的还是有些出入。
“【龙化】一旦使用，龙形态的苍阳身高直逼几十米，翅膀可以带它飞向百米高空，龙鳞能让它耐得住高温，同时也可以潜入深海。”
眼前是四个学生，段霁也面上维持着距离感，平淡讲述着事实：“想要击败苍阳，硬碰硬绝对没有胜算。一旦遇上，你们只能把希望赌在苍阳的视野盲区上。”
褚煦：“诶？”
这这么和他听到的不一样。
段霁也不易察觉地看了褚煦一眼，眼皮压下眼里的笑意，清咳一声：“你们可以利用和苍阳的体型差，从背后和苍阳看不到的地方进行暗算。”
岑新元：“好阴险。”
郗楷：“【龙化】后的苍阳，视力会受到负面影响吗？”
“不会。”段霁也摇头，“而且恰恰相反，苍阳属于鹰的特质会被无限放大。包括但不限于速度、视野以及反应力等。”
姜星鸦问：“白禾月教官精神体的特殊技能会受到时间的限制，那么苍阳呢？”
段霁也回答：“精神力。”
姜星鸦沉默。
如果他们再次在大赛上遇到了古泽宇这样的选手，就算这样的选手有着类似于【除浊】的技能，他们也可以通过时间差取胜。
如果真按照段霁也说的那样，他们遇到类似于【龙化】的技能，能不能赢靠的就是运气。
运气，模糊不清，没有实体。和概率一样，是所有人都没有把握的一个因素。
而反过来，【龙化】能不能被人复刻，这看的也是他们的运气。
毕竟，这个技能的使用需要大量的精神力维持运作，姜星鸦想不出来帝国除了段霁也，还有谁有这个能力。
同样抱有这个想法的是岑新元。
“既然【龙化】这个技能被复刻的概率为0，那我们还有必要学吗？”岑新元瞎说道，“难不成我们还要和战神打一场？”
段霁也有些惊讶：“不愧是b班的班长。”
岑新元：“？？？”
讲解完【龙化】，段霁也作为带队教官宣布道：“我决定给你们举办一场荒野求生，时间在七天后。参与人员分别为教官组，A队和B队。”
“A队组建成功了？”褚煦陡然问道。
“人员还没确定。”段霁也回答。
昨晚，他陪了褚煦一夜，就是在那个时候，校长给他发来了几个关于A队的待选小组。
校长发来的名单很详细，有小组成员擅长的方向以及精神体天赋，就连每个小组可以发展的方向都标记的清清楚楚。
这份名单发给他，是要他做最后的裁决。
一方面是因为段霁也带队教官的身份，这个身份不止要负责B队，同时A队也在他的责任范围内。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校长对他的信任。再没有任何一个人的阅历、眼光、经验等等可以超过段霁也。如果说一军高层选出来的人员，可以在大赛里达到及格的水平，段霁也选定的，一定是满分答案。
但是，段霁也看着出现在名字里的某个名字，他说他选不了。
校长：【为什么？】
又过了两分钟，校长知道段霁也不会轻易松口，他做出了小小的让步。
校长：【有季才捷的那个小组怎么样？季才捷在实战考试里排第一，他们组的学生都适合当冲锋队，爆发力也不错。】
五分钟后，校长：【你睡了？】
【你再不回，我真敲定季才捷他们组了？】
任凭消息进来的提示音响起，段霁也始终没有再去看新的消息，他只是沉默注视着褚煦的睡脸。
校长不会知道，让他不能做出决定的原因就是季才捷。
褚煦也不会知道，让他不能做出决定的原因，则是他去过一趟季家。
在皇家巡察人员为了褚煦在星网上的争议前往季家的时候，他也在那颗星球。
季家在这件事上做得可谓滴水不漏，巡查人员没有得到想要的信息。
但是，没人可以在段霁也的手段下依旧噤口。
段霁也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一切。
三年里，褚煦在季家的处境，以及褚煦和季家纠葛的真相。
昨天晚上，段霁也的面前被架起来了一座无形的天平。
褚煦在一侧，而他作为带队教官的公正，在另一侧。
褚煦的呼吸声就在耳边，轻缓又小心翼翼，会让人联想到在雨后出现在路边湿漉漉的小动物，因为没有安全感，将自己和被子团成了一团。
天平的一端一直在悄无声息的偏移。
属于教官的公正就要在空气中悬空了，可是段霁也的心情一点也不轻松。
因为他感受到了莫大的愧疚。
当年，他师父对他说，身份才是牢笼。
那时候他还年轻，他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当他得知缪尧被送往蓝星时，在那一刻，这句话仿佛有了实体。
而如今，地位如战神，也迎来了属于他的力不从心的束缚。
他在愧疚的深夜里，面对让他愧疚的源头，静坐了一夜。
褚煦是那么无辜。
段霁也没能睡着，但是，他却像做梦一样，仿佛回顾了褚煦那三年里不为人知的一切。
*
第二天，B队有了一个好消息。
岑新元的精神体成功进化了。
一大早，覆在岑新元精神体上的那层茧衣出现了裂缝。
起先只是一点点，后来裂缝成了可以打开茧衣的拉链，一只七星瓢虫从里面飞了出来。
七星瓢虫飞到了岑新元的手心里，大概只有岑新元的指甲盖那么大，岑新元动都不敢动。
“我要叫你一二三”岑新元数着精神体壳上的黑点点，“七，我要叫你小七！”
小七对他展了展保护身体的硬鞘翅，表达着喜欢。
靳扶拿着仪器在小七身上扫描，结果出来了，靳扶挑眉：“不错啊，直接升到了A阶。天赋没变，还是【控制】。是时候确认小七的成长路线了。”
岑新元一个劲儿傻乐，不知道将靳扶听进去了多少。
靳扶不满，正要提醒他认真听，校长推门而入。
校长站在门外，不常出现的此时此刻像极了不速之客。
“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没等靳扶回答，段霁也从餐厅端着果汁出来了，一看到校长就知道了校长来这的目的。
段霁也下意识皱眉：“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充满了驱赶的意味，段霁也明显不是很欢迎他，校长维持着表面和善，内心却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对方。
校长硬着头皮，向对方指了指自己手里的纸张：“有事请教。”
岑新元和靳扶他们在沙发那边，和站在门口的校长有些距离，岑新元抬起头眼巴巴的看，被靳扶拿着资料敲了一下头。
“认真听。”
有这个插曲在，校长自然而然地走到了段霁也身边，十分不见外。段霁也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去了三楼。
校长跟着段霁也在一个房间站定，段霁也敲了敲门。
门打开了，站在房间里面的人是褚煦。
校长和褚煦打了招呼，然后看了一眼段霁也，他意外地发现，段霁也的表情一点不像刚才面对他时那么臭。
而且，段霁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似乎只是单纯的为了送一杯果汁。
明明是很正常的行为，但是放在段霁也身上，校长怎么看怎么感觉不自然。
正狐疑着，段霁也突然问他：“走吧？”
校长被唤回了思绪，抬腿进屋：“哎呀，就在这里说吧。反正，和褚煦也有点关系。”
段霁也对校长的这个行为有些不悦，但是顾及着褚煦在身边，终究没说什么。
褚煦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他能感觉到校长和段霁也之间奇怪的氛围，像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
被瞒着的滋味不好受，褚煦决定主动出击：“校长，什么事？”
校长无视段霁也的视线，刚想在褚煦面前找回一点属于军校高层的威严，刚想开口，但是一想到褚煦的身份，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褚煦的身份太过特殊，作为一军的校长，他有权知道帝国的这个秘密。同时，在帝国公开之前，他还要为褚煦在军校的生活保驾护航。
面前的人是皇子，是帝国的功臣，这个架子他是一点都端不起来。
但是褚煦并不知情，校长突然咳嗽起来，他还有些担心。
校长摆了摆手，阻止了褚煦想要搀扶他的动作，把话题拉了回来。
“那个，您、”校长深呼吸一口气，终于正常了，“你想不想选一下A队的成员？”
褚煦震惊地抬起食指指向自己：“我选？”
“没错。”校长解释道，“你应该知道，我们一军对明年的精神体大赛施行的方案是以你为核心的。”
褚煦点头，这个他的确知道，但是他以为他的定位只在B队起作用。校长这句话听起来，倒有些他在A队同样也是核心的意思。
“B队，在我们的计划里会是全面发展的一个队伍。这样的队伍可以做盾牌，同样也可以做长矛。”校长说，“只是，这样的队伍还缺少一个先锋队来打头阵。”
段霁也不发一言，他静静听着校长的话。
昨天，他刚在校长那里弃了决定权，没想到今天，校长竟然就将这个如同掌握了他人生死的投票权交到了褚煦的手上。
段霁也隐忍站在墙边，压抑着将褚煦拉到自己身后的冲动。
校长还在继续：“在我们的计划里，A队就是这个先锋队，作为核心，你有权挑选为自己冲锋陷阵的成员。”
这句话说得着实不漂亮，校长却浑似未觉，段霁也正要纠正这个听起来就压力巨大的错误，褚煦就开了口。
“您弄错了。”褚煦淡淡地说，“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冲锋陷阵，A队的同学们，也不是为了保住我才存在的炮灰。”
听到炮灰两个字，校长这才自觉失言，紧张就会出错，他心里一万个后悔，他的初衷可不是为了这个。
褚煦继续说：“我知道您的意思，我们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一军的冠军。所以，就让实力最强的小组成为A队就可以了。”
校长忙不迭地说：“最强的小组是季才捷和——”
“我知道。”褚煦不带着任何情绪说，“他们确实是最有机会帮一军拿到冠军的。”
A队的成员就这么敲定了。
校长没有想到这么容易。他知道褚煦和季家的纠葛，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因为A队选手的事情，段霁也不理他他又找上门来。
季才捷他们那组真的太适配一军的计划了，但是校长不知道褚煦会不会愿意。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如果他是褚煦，季才捷和他处于同一个位置，他一定会不舒服。
谁把季才捷留在A队，都有可能惹得褚煦不快，没有人想承担得罪皇家的罪过。
所以，这个决定只能由褚煦来做。
校长走后，褚煦维持拿着果汁的动作许久。
段霁也把门关上，扶着褚煦的肩膀让他坐下。
“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让校长修改这个决定。”
他很想尊重褚煦的想法，但是，他不想让褚煦再生出一丝委屈的情绪。
季家的事情，就算褚煦不说，他也知道就像扎在褚煦心里的一根刺一样，碰一下就疼一次。
褚煦抬头问：“有比季才捷他们还要强的小组吗？”
段霁也沉默着摇头。
“所以，A队就应该是他们。”褚煦手里转着果汁杯，果汁在杯子里晃荡，他第一次对段霁也说有关季家的内容，“我只是不想再和季才捷有什么接触。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段霁也从褚煦房间里出来后，没有在公寓里留宿，也没有离开一军。
而是去了校长办公室。
A队的成员定下来之后，校长在做最后的录入工作。
他是在一军落魄之后，才接手的一军。
在最开始，他满腔热血，他希望在他的努力之下，能帮一军重回巅峰。
在他手底下起死回生的一军，将是他的职业生涯里最光鲜亮丽的一笔。
能证明一军活过来的，只有在精神体大赛上夺冠。
于是，他压榨自己的时间，四处走访，请名师来一军任职，哪怕是兼职。
但是一军就像有了漏洞的水缸，依旧破破烂烂。
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段霁也要来一军任职的消息让他重燃了希望。
然而，在刚刚结束不久的精神体大赛里，二军的表现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不敢托大，哪怕有段霁也在，他也不希望有任何会让一军失去冠军的闪失。
A队和B队，是他能想到的最有胜率的组合。哪怕会惹得褚煦不快，他仍然义无反顾。
只要一军能赢，只要一军重回辉煌，只要能让他的名字和起死回生的一军绑在一起。
校长一旦投入工作，就会疏忽对周围的注意，因此，段霁也进来的时候，就算没有刻意放轻脚步，校长也没能注意到。
直到，修长有力的手指在他的办公桌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两下。
由骨节敲击桌面发出的，带着不耐烦、愠怒的清脆声音，敲击在了他的鼓膜上。
校长怔愣着抬头，他看到了一双酝酿着风暴的鹰眼。
段霁也的手指一勾，校长手里做记录的笔就被带到了段霁也的手里。
校长正想说些什么，但是他惊恐地发现，段霁也在他面泄露出来的威压让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氧气都变得稀薄了。
“嘎巴。”
他的笔被段霁也硬生生地掰断，那么轻易，脆弱得就像一根吸管。
笔的残骸散落在了办公桌上。
深色的笔油如同黑色的血，在桌子上无限蔓延。
校长打了个哆嗦。
“别再越过我，让他做些为难的决定了。”段霁也一字一顿的警告道。
*
“荒野求生，为期五天，我们三组人分次进入荒星，自行建立基地。”
飞往荒星的星舰上，靳扶解释着这次任务：“在这五天里，你们要自行觅食。在没有物资的情况下，靠着自己的努力活过五天。”
A队和B队，第一次合体竟然是在这艘星舰上。
两个小队的成员各自分别坐在星舰的两边，面面相觑。
虽然他们同为一个军校的学生，但是他们可以接触的机会并不多。
岑新元扫过对面那几张让他陌生的脸，往褚煦的身边凑了凑，对面的季才捷盯着他不放。
岑新元吓得更往褚煦那边凑了。
太瘆人了，岑新元决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教官，那我们吃什么啊？”
“荒星里很多野兽，你们可以捕猎它们。”靳扶解释完，星舰正好下行，透过舷窗，可以看见硕大的荒星近在眼前。
AB两队的选手起身，开始做离开的准备。
段霁也这时候从驾驶舱走了出来，进行最后的动员。
“在这颗荒星里，你们的确是同校的兄弟。”段霁也的声音低沉有力，“但，你们可以选择自相残杀，也可以选择，一致对外。”
白禾月装备齐全，荒星的身影在她的眼睛里浮现。
“而我们，才是你们最大的敌人。”
第80章 荒野求生1
最后一组离开星舰的是B队。
这场荒野求生, 除了要在五天无物资的情况下自给自足，将自己的基地守到最后一刻的小组才是赢家。
荒星的地势复杂，有山有海也有平原, 三个小组在进入荒星的第一时间要做的，就是为自己的基地挑选一个好的位置。
在这颗随即被抽选成为荒野求生举办地的荒星, 第一个进入荒星的小组往往会占有优势，他们能更早有机会判断地形会不会对自己有利, 同时抢占资源，划分地盘。
“我只知道用石头剪子布决定离开星舰的顺序, ”一个剪子走天下的岑新元怒了，“也没人和我说不是三局两胜啊！”
姜星鸦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你是小孩子吗？”
“”在姜星鸦面前，岑新元敢怒而不敢言，而且还要维持队形, 他负责殿后, 只能跟在姜星鸦的后面走。
每组进入荒星的间隔时间是三十分钟，这也就是说他们距离第一组的A队进入荒星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的时间, 足以让一个优秀的队伍适应且安排好一切。
夜豹和郗楷走在最前方，夜豹支愣起耳朵, 警惕着周围。
星舰停在了深山里, 耳边除了虫鸣声只有他们脚下踩过枝叶的声响, 就连野兽都悄无声息, 不禁让人怀疑，这颗荒星里真的有野兽吗？
“我们应该把基地建在有水的地方, 野兽会来喝水, 它们来喝水的时候我们可以捕猎它们。”褚煦就跟在郗楷的身后，他对身后的姜星鸦说, “姜姐，让玄鸦回来吧。”
姜星鸦挑眉：“玄鸦刚飞出去。”
玄鸦在他们队里的定位是侦察兵，在刚踏进荒星的一瞬间，就被姜星鸦放了出去。
得益于飞行，玄鸦能去他们很多去不了的地方，很适合收集情报。
情报的收集需要时间，但是玄鸦刚飞出去不到十分钟，现在就让它回来，有些早了。
“目前已知的能飞的精神体，就有苍阳和白鸽，”褚煦解释道，“A队的情况我们还不清楚。”
姜星鸦懂了。
他们本来就在时间上落后于其他两个队伍，因此，应该谨慎行事。
教官队倒还好说，总共有三个人，他们的精神体技能和习性几乎是透明的。
但是，他们对A队的了解却不深，除了季才捷，褚煦连剩下三个人叫什么都不知道。
玄鸦已经回来了，落在了姜星鸦的肩膀上，在姜星鸦的示意下，玄鸦使用了技能【囚幕】。
黑漆漆的雾气笼罩了B队，虫鸣声戛然而止，整个树林如同睡着了般，只有B队一行人还在移动着。
“黑雾会随着玄鸦的位置移动，在我们周围行成一层保护圈。只要不触碰到黑雾，你们就不会受到影响。”姜星鸦在黑雾里行动自如，“A队有个人叫徐录，他的精神体是只变色龙，能隐形，擅长偷袭。这种地形很适合他。”
【囚幕】算是给他们加了一层保险，就算徐录使用技能隐身偷偷跟踪他们，也会因为忌惮着黑雾不敢靠得太近。
就算是远程攻击的技能一旦落进【囚幕】就会像被使用了定身术，在接触到他们之前就不能动了，除非遇到白鸽的【除浊】。
夜豹的耳朵动了动，抬起步子，向左移动。
“夜豹听到水声了。”郗楷轻声说。
B队一路相安无事的来到了适合建立基地的地方。
这里的地势很高，便于观察周围的动静。同时，也有树木遮挡，就算下雨也会减少雨量的渗透。
玄鸦扩大了黑雾的范围，一直停在了小溪的附近。黑雾范围内是空阔的活动区域，排除了危险后，褚煦将代表了他们基地的旗子，插在了泥土里。
现在无风，写着B队的旗子毫无生气的耷拉在旗杆上。
郗楷带着夜豹去黑雾的边缘遛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夜豹的嘴里叼着两只山鸡。
“黑雾里有很多被定住的野兽，这几天，我们的食物不用愁了。”郗楷把山鸡从夜豹嘴里拿了出来，扔在了地上。
山鸡被夜豹咬断了喉管，一击毙命。
姜星鸦上前，干脆利落的将山鸡的脑袋扯了下来，又将羽毛和内脏清理干净，找了个树杈，将被处理好的山鸡串了起来。
还剩下一只，姜星鸦拍拍手上的脏污，对剩下的人抬了抬下巴。
岑新元：“姜姐你怎么还留下一只？”
“哪个星盗会让船长准备食物？”姜星鸦说，“我知道你们没处理过野兽，所以给你们打了样。”
星盗这两个字刺激到了郗楷，郗楷上手学着姜星鸦的步骤开始处理山鸡。
岑新元本来想生火，但是怎么也生不起来，于是只能放弃，转身去清理着山鸡留下来的血迹。褚煦在一旁轻而易举就生起了火，岑新元看了一眼褚煦又看了一眼姜星鸦，纳闷：“你们怎么这么娴熟？”
姜星鸦拿树叶沾了溪水，擦拭着手上的血迹：“我在白手起家成为船长之前，最常做的就是杀野兽，吃野兽的肉。”
岑新元瞪大了眼：“姜姐，你真当过星盗啊？那天晚上，我还以为你是在开玩笑。”
郗楷对这种话题是真的感兴趣，问了很多姜星鸦这方面的问题，岑新元也时不时的插一嘴，似乎也没人在意褚煦为什么生火会这么熟练。
褚煦暗中松了口气，他这种钻木取火般的原始办法已经在帝国彻底淘汰了，甚至很多人都对钻木取火感到新奇，如果岑新元追问的话，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从蓝星而来，成了褚煦最不能坦言的秘密。
他曾经查过资料，蓝星在星网上和精神体养成游戏一样，毫无记载。
在星际，星球虽多，但都在帝国的统辖范围内，像蓝星这种查无此星的星球，一旦被人得知，人们的反应可能会和褚煦刚来星际时那样惊讶。
而且，褚煦始终认为蓝星才是他真正的家乡。
在强大力量面前，隐瞒才是最大的保护。
而保护自己的家乡几乎刻在了褚煦的潜意识里。
山鸡很快烤好了，四人分食完毕，又稍作休息后，开始制定计划。
“我们四人两两分组，我和郗楷，褚煦和岑新元。两组轮流去外面侦察敌情，留在基地的人就准备食物和守护基地。”姜星鸦有着当星盗头子的经验在，很轻易就胜任了这个工作。
剩下的三人都没有异议。
首先出去的是姜星鸦和郗楷，褚煦和岑新元留守基地。
姜星鸦提醒道：“黑雾会保存三个小时，我和郗楷会在三个小时内回来。”、
姜星鸦和郗楷两个人很快就离开了，这个时候天降擦黑，夜晚的深山昼夜温差很大，岑新元往篝火里加树枝。
好在黑雾留给他们的活动范围够大，褚煦走得稍远了点，基地的旗子都要看不到了。
在姜星鸦他们回来之前，褚煦打算给自己做一个趁手的武器。
来到荒星的时候，他们身上除了光脑和铭牌，不能带任何东西，空间纽都被留在了星舰上。除了自己和段霁也的铭牌，褚煦身上，什么都没有。
深山其实是个百宝箱，这里藏着在平常见不到的很多东西。
褚煦打算学郗亦韵在大赛的表现，做一个弓箭。
他找了一根弯曲的树枝，又拽了一截颇有韧性的树藤，褚煦手很巧，轻而易举就做成了一把弓。
在团子的【疗愈】技能加持下，这把弓甚至都不会破损。
褚煦循着黑雾的边缘寻找制作箭矢的材料，但是找到的东西都不是很适合，太软，太重，要不然就是不好打磨。
窝在褚煦脑袋上的团子突然叫了两声，示意褚煦往天空看。
黑雾的覆盖氛围很广，但是为了不影响他们的判断，黑雾并没有将天空封锁。
昏暗的光线代表即将入夜，足以让褚煦看清了天空中越来越大的黑色身影。
有什么东西朝着他飞过来了。
黑影飞向速度很快，悄无声息就到了褚煦的头顶。
褚煦看清了黑影的真面目。
苍阳。
虽然在这颗荒星上，他和段霁也是对手关系，但是他觉得苍阳这次来应该没有恶意。
苍阳在褚煦面前停下，松开爪子，一大把树枝掉在了地上。苍阳没有停留太久，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又振翅飞走了。
褚煦弯下腰，将一把树枝拿在了手里。
树枝大概有十几个，被修剪成了同样的长度。
每一个树枝的前方都绑着尖锐的箭头，在树枝的尾端，又有苍阳的羽毛绑在上面。
褚煦摸了摸箭头，坚硬的箭头触手生凉，在这样昏暗的环境里还能泛着耀眼的光泽。
这是龙鳞。
意识到这个，褚煦眨了眨睫毛，他早就料到了段霁也知道了他们的坐标，毕竟苍阳的【全知】在这场荒野求生里简直是bug般的存在。
他只是惊讶于段霁也竟然会给他送来称心的武器，同时也没想到段霁也竟然会将苍阳的龙鳞送给他。
褚煦把十几个木箭和木弓拿在手里，正要离开，他突然发现了一点异样。
现在是没有风的，而且距离姜星鸦离开不到半个小时，他面前的黑雾，竟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稀薄。
有谁在黑雾对面。
*
教官队的基地选在了一个低谷。
这里没有植被，一片荒芜，也没有水源，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只要AB两队联合起来，对他们双面夹击，就算是三个教官，也没有把握能守住旗子不被摘下。
苍阳飞进谷底，落在了段霁也肩膀上，爪子嵌进了他的皮肉，用喙理了理因为摘下龙鳞而有些秃的身体。
白禾月见状，带着白鸽去找草药。
他们要在医疗和科技都不发达的荒星待上五天，伤口最好及时处理，免得恶化。
段霁也对这种伤口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让伤口留在身上也不是个好习惯，只能把衣服脱了下来。
正在生火的靳扶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一愣。
“你的铭牌呢？”
他记得段霁也的铭牌从不离身，就算是躺在治疗舱里，脖子上也会戴着铭牌。
段霁也迎着靳扶的视线，毫不掩饰地说：“在宝贝那里。”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