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如同冰水兜头浇下,从头至脚冷彻心扉。
苏枝呆愣原地,眼泪顺着眼尾无声滑下,男人指缝间尽是潮湿。
他垂了下眼。
面前的小姑娘梨花带雨,满脸泪痕,如同桃花浸润春雨。
那双亮晶晶的眼眸蒙了水雾,光亮迅速黯淡下去。
谢蕴眉眼微沉。
苏枝眼泪哗啦啦流。
这一刻,她在他眼中看到的只有厌烦和轻视。
她以为看她哭他会心软,她以为他会安慰她,不会接这句她一时伤心之下的气话。
她以为……他们成亲两年了,就算不会说“其实我有点喜欢你”这样的话,也应该沉默以对。
她万万没想到,他会轻笑着说……“你有哪点值得喜欢呢”。
他问她,你有哪点值得喜欢呢。
苏枝被他这句话问得哑口无言。
甚至于,她也在问自己,她有哪点值得他喜欢呢。
她其实知道,很多人都说她是空有美貌的漂亮蠢货,琴棋书画不通,刺绣女红不会,既不贤良也不淑德,根本配不上世人眼中,京城无数贵女眼中温雅清隽,琼枝玉树的少卿大人。
这段婚姻是她强求来的,她不顾众人反对,不顾兄长的劝说,不顾那些流言蜚语,费了这么大的劲挨了这么多骂才得来的。
事到如今,苏枝也知,这怨不得别人,她也不后悔。
因为她喜欢他。
喜欢到每次看着他时,她心里的那池春水都会泛起涟漪,会咕咚咕咚冒着泡泡,心也会酥酥软软……
她委屈,可也舍不得放手,舍不得这一段强求来的姻缘。
她想,大婚之日的喜宴多热闹啊,一身朱红喜服的他也真好看。
俊美绮丽,灼灼其华。
可他,怎么就不喜欢她呢。
怎么就不喜欢她呢。
少女眼泪还在没有知觉的流,溢满了谢蕴手指指缝,顺着他青筋微显的手背往下蜿蜒,苏枝抹了抹眼泪,却努力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在笑。
她舔了舔发白的唇,又动了动唇角,她唇角微微抽搐着,两瓣软乎乎的唇也被眼泪沾得水润,倒是像极了要软腻流汁的蜜桃,男人桃花眸微眯,看到面前的小妻子极力挤出了个难看的笑脸,却怎么都像是在哭。
真蠢。
被他掐着的脸颊软肉鼓起,白皙滑嫩的肌肤陷在男人指缝,少女的眼泪滑过肌肤,触到他指骨,像是烧灼的火。
谢蕴垂眸,收了手。
少女肌肤薄又嫩,她猛地用力擦拭眼泪,水润的脸蛋被她擦得泛了红,巴巴地仰着脸往他面前凑时,就像被雨淋湿的小猫在寻求安抚。
而她颜色过盛,可怜之余又多了几分柔软的媚。
这便极易激起男人心底最恶劣的凌|虐欲望,让人想将她彻底摧折。
谢蕴唇边挑了丝似有若无的笑,他勾着桃花眼倾身而下,单膝跪在椅子边缘,缓缓……分开了少女双腿。
他居高临下,黑沉眼瞳眼闪过愉悦,似是在欣赏她对自己的慌张和无措,就如很多次那般。
他听到她说:
“那,那什么……天生我材必有用,那我应该也会有可取之处,讨人喜欢的地方吧……”
说这话时,苏枝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细如蚊蚋,轻得都要听不到了。
她无法再直视他那双如墨似渊的眼瞳,黯然地低下了头去,绞弄着葱白双手。
事到如今,她就连说这样的话都觉得没底气,明明成婚前她是一可骄傲的大小姐了,如今面对他却深觉自卑。
“美貌么?可世上貌美的人何止万千,我谢蕴又为何要喜欢你?”
他顶着这样一副皮囊,的确有资格说这句话。
小姑娘的头越低越下。
“一根糖葫芦便能将你骗得团团转……”男人欺身而下,膝盖朝前推进,薄唇勾着一抹冷嘲,凑近少女烫红的耳垂。
“苏枝,去岁七月初九辰时三刻,你不服我管束非要独自上街,结果被人用一根糖葫芦骗走,一麻布袋捆上船,我找到你时,人贩子正在大笑,说从来没遇到你这般好骗的人。”
“空空如也的脑袋,晃一晃里面全是水,枝枝,你是如何长到今日的?”
苏枝低垂着头,现出一截瓷白脆弱的后颈,眼尾泛着水色,耳垂却红得要滴血,软嫩的唇瓣也贝齿咬得嫣红。
谢蕴的话像一根根尖刺的针,精准无比地往她心上戳,她的心被扎得千疮百孔,每一次的呼吸都觉得疼。
而除此之外,身体的异样更是让她羞耻难忍。
他好似故意在亵|玩她。
也折磨她。
他高高在上,垂着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看她,眼眸里却不沾一丝情|欲,好似做着那事的不是他。
他清醒地、冷漠地置身事外,像极了不沾尘缘的神明,浓黑长密的鸦睫垂下,桃花眼尾上挑了个细微弧度。
看她被欲望折磨……羞耻难忍的样子好似很愉悦。
但苏枝却觉得好难受。
也好羞耻。
少女眼眸渗着水意,她身体颤颤难受地哼哼唧唧着,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能又咬着肿破的唇,她想要摆脱那难受的感觉,但还不待她被逼得往后退,男人却忽然抓着她手腕,强硬地按在圈椅扶手。
苏枝动不了了,她茫然地眨眼,下一刻却看到男人薄而干净、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她裙摆,撩起了她长袴。
霎时,少女纤白细嫩的腿暴露在空气里,暴露在男人沉冷的目光里,下意识就要蜷缩起来,却由于男人膝盖的动作而动弹不得。
苏枝的脸已经红得不像样了。
微凉的晚风自窗棂拂来,却驱不散男人和少女间的潮|热。
裙裾被掀开,她的肌肤又过白,便使得膝盖那处跪出的红印尤为明显。
雪上横亘着红,触目惊心。
苏枝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她此时此刻被他按着手,掀开裙,双腿又被强硬地分开……着实让她羞耻的想哭。
她刚想出声问他,却听到男人极冷地笑了下,修长手指似有若无地掠过少女膝盖红痕,那双墨色的眼瞳似乎更黑,也更沉了。
然后下一刻,他顷刻间收敛了所有笑意,粗暴地掰过她的脸,捏着她下巴猝地抬起,目光剜心,直令人毛骨悚然:“她让你跪,你便跪么,一个时辰跪,两个时辰你也跪?”
“苏枝,你愚蠢,胆小,娇纵天真,不知天高地厚,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千金大小姐,可若有一日你从云端跌落,若苏家没落,你当如何。”
“你分得清利用,分得清好坏么?你如此愚蠢,在这世道,活的下去么?”
“你有哪点值得喜欢?”
苏枝被他这番话吓得愣住,他生了薄茧的指腹磨得她下巴好疼,她忍不住细细地哭出声,被他一通贬低后,更是眼泪汹涌,哭得整个人都在抖,却还是无法反驳他那句话。
那句……“你有哪点值得喜欢”的话。
“要不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这是你娘亲,我才不会听她的!我长这么大,我爹娘,我兄长都没让我跪过……”
不知是哪个字眼让他不悦,谢蕴扯了扯微薄的唇,倾身抬手,捻了她眼角一滴泪在指腹,看水光晕开后又挑眉看她,眉目恍若冷峭冰山。
他对着面前哭泣的小妻子说:“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来招惹我。”
“这是你自找的,受着罢。”
“若是受不住,和离。”
和离这两个字说出,苏枝都懵。
她睁大着水雾氤氲的眼,一瞬间都忘了要哭,只握拳涨红了脖子,攥着最后一点勇气说:“不和离……”
“不和离!”
她这么喜欢他,当初为了嫁给他差点都和兄长决裂了,也毁了和旁人自小订下的婚约,她不想和离。
她娇气她胆小她怕吃苦,但在这件事上,她却像个狂热的赌徒,献上了整个自己作为赌注。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赌局自一开始便是不公平的。
她如何去赢呢。
直到此时,苏枝心里还存着点希望。
她希望他爱她,她也相信,只要她再努力一点,再做得好一点乖一点,他也能看到她的好,会喜欢她的吧……
她吞下委屈,抬起一双水盈盈的泪眼看他,若雨打梨花,可怜得要命:“不和离……我们合过庚贴上了婚书,也拜过天地……”
男人却无言看她,仿若木人石心,对少女爱慕渴望的眼神视而不见。
苏枝不想和他和离,此刻她唯一想到的事,便是笨拙地去讨好他。
想起今日是七日之期,于是,她放下身段,用那一点仅剩的勇气,她怯怯地抬起一只手去勾他脖子,想亲他,另一手颤颤地摸向他劲窄的腰,想和他欢好。
“你不要打,打屁股……我不是小孩子了,打屁股很丢人,七日到了,夫君,我,想要……”
少女羞赧地垂下眼眸,根本不敢看他锋利冷漠的眼神,她抬手勾着他脖子,轻纱衣袖滑下,现出一截雪藕般的手臂,在昏黄灯光下发着浅浅的光,另一手摸着他腰腹,颤巍巍地要去解他腰带。
男人没有阻止她,看去似是在默许她的行为,苏枝以为事成,就在快要解下他腰带时,她轻呼了口气,大着胆子要去亲他的唇,男人却偏头避开。
苏枝微微一愣,而后便听到男人低声冷嘲,带着轻笑:“恬不知耻,不知检点,夫人还真是个……”后面三个极为出格的字将要脱口而出,男人眸色一深,又止住。
而这话一出,刹那之间,苏枝手僵住,全身冰凉彻骨,方才脸上身上的热褪了个干净。
面红耳赤成了苍白如纸。
她被他说得羞愧不已,那点胆量消失无踪,一瞬就缩回了手,再不敢有任何动作。
“我,我知道了,夫君早点歇息吧,我,我……”苏枝低着头不该如何是好,她眼眸发着红,一片琉璃水色,不停地绞弄着手指,她的脸火辣辣的,羞愧得像是被人扇了一耳光。
她不想待在这里,眼泪已经要忍不住地往下流了,胸口闷得喘不上气,脑袋也疼。
她觉得好难受,好难受……便趔趄着站起身,抖抖瑟瑟地要离开。
只是在她转身的那刻,男人却眼疾手快,蓦地扣住她手腕。
“汤呢?”他眼睫低垂,问了句毫不相干的话。
苏枝懵了一下,不知他是何意思,下意识问:“啊,什么汤?”
谢蕴握住少女手腕的手用了些力,微痛,苏枝说了声疼,察觉手腕松了些力后,便听到他又说:“不是说给我熬了汤吗?”
苏枝这才明白他是何意,水盈杏眸闪烁,心虚说:“我,我自己喝了,你近来不是回得很晚吗,次次给你熬都不喝,我就,就自己喝了……”
苏枝并不明白他为何要突然问她汤的事情,他又不喜欢喝……她此刻只觉难堪不已,她鼻尖泛酸,通红着眼只想尽快离开,不想再自取其辱,也不想听他讲和离的事情。
男人与少女之间一瞬静默,屋外月色漫进,男人身上清冷更甚,苏枝委屈地擦了擦眼睛,想要拂开男人的手继续走,却没曾想在甩开的那刻他用了极大的力。
他扣着她的手猛地往回一拽,少女纤细的手腕几要被他折断,还不待苏枝反应过来,他便将她强硬地摁回了椅子。
“受着。”男人修长手指挑开丝绦,很快,月色下,一颗荔枝被剥了壳,莹白细嫩,仿佛任人采撷。
少女瑟瑟发抖,无依地哼了声,男人咬了口荔枝软肉,殷红的薄唇附在她耳边,声音平稳又冷漠,即便在此时,与平日也无任何不同。
不知过了多久,苏枝懵懵然地眨眼,感觉整个人都不像是自己了,她成了一滩绵软的云,眼前水雾模糊情迷意乱时,只听到男人在她耳边轻不可闻地笑了声,声音带着少见的狠劲:
“你自己找死,这回,受不了也给我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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