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笨蛋美人逼婚之后 > 17、第 17 章
    男人的声音此刻透着着奇异的温柔,好像有一股暖流缓缓流入少女耳道,浸入她血液、骨髓,将她浑身都轻柔地包裹着。


    包裹着她不断地下坠,下坠到极乐之地。


    这是他的温柔。


    每次他无意中流露出的,对她施舍般流露出的温柔,总会让她沉沦、迷恋。


    这对她无疑是一种引诱和蛊惑。


    因为他极少如此对她。


    就比如此时此刻,当谢蕴以一种柔如春风,湿如春雨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杀了他时,苏枝溺在这种温柔里,许久都未反应过来。


    后来,男人覆住她的手,温柔又强势地探入她指缝,近乎是与她手指交缠,指骨相碰。


    苏枝的指尖恍然起了烧灼的火。


    她一个激灵,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指尖的火还未来记得及往四肢百骸烧去,她手里便多了一柄短刀。


    冰冷的质感透过手心传来,她懵了好一会,偏头看去,眨了眨眼,一双盈盈水润的眼眸浸满困惑,当意识到他往自己手里塞了什么后,苏枝困惑的眼眸顿时清明。


    瞳孔骤然放大。


    “不……”


    苏枝惊恐不已,她想挣脱,想松开手中被迫握着的刀刃,但男人的手却强势地覆在她手上,修长而漂亮的手指一点点地探入她指缝。


    与她十指交缠,然后,迫使她握紧手中刀刃。


    朝他刺去。


    刀刃寒光一瞬掠过,在他蒙了水雾的眼眸中,透着那一层层如烟薄雾,苏枝看到的不是害怕、恐惧,而是淡淡的笑意。


    “枝枝,你若怀疑我寺庙一事是我所为——”


    “你若怀疑我杀你,那你便——”男人眼尾透着红,连带着下面的泪痣似也染了红,糜艳更显,脆弱更显。


    “杀了我——”


    苏枝望一眼,眸子一怔,小脸便皱了起来。


    这样的谢蕴让她不知所措。


    她心上微痛,欲张嘴,后又死死抿住唇,唇瓣被她咬得充血通红,像是开盛的桃花。


    男人眼底浅淡的笑漫了出来,长睫倾垂,深处却是尽在掌控之中的愉悦感,只是此时此刻为了逗弄手心的宠物,他隐藏的极好,没叫身下的小妻子发现罢了。


    “杀了我。”


    男人一句又一句地重复,明明是极温柔的话,眼下落在少女耳边却无异于阵阵惊雷,在猛地攻击她脆弱又柔软的心房。


    谢蕴丝毫不减力气,在少女惊恐放大的瞳孔里,当真握着她的手,将刀刃刺入他胸膛。


    只是在刀锋才没入不到一寸,鲜血顺着男人衣襟漫开时,苏枝被血红刺激到,开始哭着大叫:


    “不不不不不不不!”她哪做过这种事,鲜血一出来她就被吓坏了,细白的手指蜷缩着,甚至还用了另一只手来掰扯谢蕴的手,说不什么都不肯往下刺了。


    “不要……”


    “不要……”


    明明伤的是谢蕴,苏枝却哭得梨花带雨,杏眸盈满水光。


    在这场博弈中,她还是输的彻彻底底。


    “我不怀疑你,我不怀疑你就是了……”


    “你好好说话,不是你射的就不是,我也没说不信啊……”


    “我只是问问你,你怎么就动手了……”


    “好吓人,流血了,谢蕴,流血了怎么办,快去叫大夫啊!”


    小妻子被吓得慌乱无措,哭得好不可怜,谢蕴面上却始终淡然平静。


    随即,哐当一声,那染了鲜血的刀刃终是掉在地上。


    “嗯。”


    “枝枝,你是我妻子,你如何能怀疑我……想杀你。”


    男人应了声,他的手探到少女后背,稍稍用力,将哭泣的小妻子抱在怀里。


    苏枝靠在他肩膀哭得一抽一噎,小脸煞白,浑身都在发着颤。


    他修长漂亮的手轻放在她背脊,缓缓抚摸着她的背。


    “嗯……唔,嗯……我,我不怀疑你就是了,你,你别……”少女哭得连话都说不完整,雪白藕臂勾着他脖子,挂满泪痕的小脸贴着他胸膛,抬眸看他时,那一双眼眸莹莹水润,似乎每一点水光都含着情。


    谢蕴看到了。


    他长睫倾下,在少女看不到的地方,眼底深处浮现愉悦笑意。


    俊美的脸上缓缓现出得意之色,以及……高高在上,迫人深重的掌控感。


    瞧,小兔子胆小、懦弱、愚蠢、好骗。


    怎么可能离得开他这个主人呢。


    离不开的。


    她只能……一辈子都待在他的牢笼里。


    瞧,她多爱他。


    眼里对她的爱慕和渴念怎么都藏不住。


    真可怜,也真愚蠢。


    她如此喜欢他。


    谢蕴想,他可以骗她一辈子。


    这件事,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他以为,会如此。


    ——


    谢蕴用自己的命和鲜血做誓,言寺庙一事非他所为。


    苏枝信了。


    她也不得不信。


    若是不信,怕是谢蕴当真会握着她的手,把刀插进自己心口。


    她想,这样,应就能证明那支箭不是他射的吧?


    不然,怎么会有人为了谎言不要命呢。


    不会的。


    寺庙一事,苏枝没有再怀疑谢蕴。


    她似乎当真相信了他,相信那支差点要了她性命的箭非他所射。


    只是苏枝也不知道,为何她会一次次地陷入梦魇里。


    在梦里,那支箭仍旧会一次次射向她。


    会斩落她的发,一次次地要射穿她脖子。


    恐惧之下,梦里的她循着箭矢望去,看到的仍是谢蕴的那双眼。


    潋滟幽深,猩红如血。


    她惊出一身冷汗,大叫着从梦里惊醒,浑身都湿透了,如同水里捞出。


    她急促地喘着气,张着嘴大口呼吸。


    只是还不待她出声,旁边男人的手搭在她腰上,又将她带回怀里。


    他干燥的掌心擦过她的唇,激起她一阵颤栗,那薄而修长的手指抚着她脸颊稍稍用力,便捂住了她的嘴。


    她只能发出模糊的哼吟声。


    很快,苏枝的惊魂未定便被迷离的情|潮盖了过去。


    她与他同房的次数逐渐频繁,好似,她能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到……他的沉|沦,他的欲|望。


    而不是同以前那般,只有她深陷其中,而他置身事外,冰冷又漠然地审视她。


    同房后,他亦不会再让她喝避子汤。


    那七日之期似已不作数。


    经过此事,谢蕴好似当真在慢慢……变成她的夫君。


    看她的眼神不再满是冰冷和厌恶,好似对她……有了温柔。


    有了夫君对妻子该有的情意。


    她该高兴,该欣喜的,只是不知为何,在这欢喜之上,总是笼了层厚重的阴霾。


    阴霾之下,他对她的温柔和情意诡异得像是一场梦。


    可是万一呢。


    万一他当真,万一他当真被她打动,对她动了情,要好好与她当夫妻,那日长街一见,她满心倾付的心事,是不是终可以得偿所愿。


    苏枝抱着这一点万一,抱着最后这点对他的爱,与他当着夫妻。


    她不敢相信,明知有太多疑点和怪异之处,可心底深处对他的爱念和渴求,又让她忍不住沉迷。


    她盼了这么久,如今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她觉得好辛苦,也好委屈。


    她差点就要准备与他和离了。


    可她站在悬崖边的吊桥上,吊桥摇摇晃晃,最后还是稳了。


    她没有掉下深渊。


    她与他,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这一线的生机,这表面上的平静并未持续多久,就如冬日湖面上浮着的那层薄冰,太阳一出,便尽数碎裂。


    其实,宴会的第二日,苏枝便去苏府见了她兄长。


    盘查问询过后,她兄长安然无恙地回了府,见兄长无事,苏枝总算放下心来。


    谢蕴不再严厉地管着她,也很少再打她屁股惩罚她,苏枝便会经常回去看她父兄。


    她父亲的身体越发不好了,卧病在床,行将就木,她次次去请安总是忍不住地流眼泪,而她父亲却是摇头长叹,次次都会嘱咐她,让她与谢蕴好生做着夫妻,莫要任性,要当好他的妻子,讨他的欢心……


    父亲病重,苏枝自然都一一应下,没有多说什么。


    但每次说完后,在她将要离开苏府回谢府时,她兄长的眼眸映着夕阳余晖,看着她笑时,总是含着一丝说不出来的……眷恋。


    仿若,他以后好久都看不到她,此刻看她的目光才会如此眷念、不舍。


    可是,当苏枝心惊发颤,恍然眨眼时,她兄长眼眸中的眷恋又消散不见。


    好像从未存在过。


    接着,她兄长又会问她与谢蕴和离的事,说,让她与裴景曜去南诏,又让她小心谢蕴,寺庙一事便是他所为,只是还未寻到铁证。


    苏枝绞着手低着头,含含糊糊地应下。


    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回她兄长,难道她要说,说谢蕴他变了,如今对她好了很多,好像开始把她当妻子对待了,是一个好夫君。


    难道说,谢蕴用自己的命和鲜血做誓,言寺庙一事非他所为,朝她射箭的人不是他。


    为了自证,他抓着她的手拿着刀,往他的胸口刺……


    应当不是他。


    不然,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没有人会这么做的吧。


    多疼啊。


    ……


    这些话,她自己听着都觉得不可思议,便没有同她兄长说。


    但却又确确实实地发生着。


    她差点以为这场梦是真的。


    但梦就是梦,总有要醒的一天。


    那日宴会刺杀之事,苏枝以为就这么过去了,谢蕴也未曾和她说过后续,她担忧兄长和父亲,忍不住问他此事,他却只淡淡说没什么。


    但好几次他深夜回来,还未来得及换下官袍时,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上面的血。


    溅了一层又一层,将他朱红官袍都染成了深红。


    她知道的,他刚审完犯人回来。


    她心生不好预感。


    而果然,宴会刺杀一事掀起巨大风浪,将整个朝堂都翻了个天。


    二皇子护驾有功,被封了诸多赏赐,更得皇帝宠爱与信任,而太子殿下,竟是被监|禁在了冷宫。


    “谁不知道二皇子和太子殿下是死敌!二皇子获了赏赐,太子殿下却入了冷宫,要我看啊,这事定与二皇子脱不了干系!”


    “这事说来也奇怪,你说,这些死士怎么连守卫森严的皇家别苑都能进去,说不定是有人里应外合呢。”


    “枝枝,我听说留了活口的死士全被押到了大理寺,大理寺卿亲自审讯,死士要生不能要死也不能,没撑过一夜,竟是全都招了!与此事有关系的大臣也都招了!说是受太子指使!”


    “用的刑罚简直闻所未闻,大理寺那里的惨叫声听说比地狱还恐怖……”


    “对了,枝枝!那谢蕴不就是大理寺卿吗……”裴思嘉一口气说到这忽然就变了神色,差点被方才吃下去的糕点呛到。


    这日,春和景明,日丽风清,在和手帕交裴思嘉约着出去游湖时,苏枝听到了这些事。


    暖风吹得人醉,少女发上金玉步摇轻晃,仿若蝴蝶振翅,随风起舞。


    她倚在游船窗边,和煦春风拂过她面颊,她却觉浑身冰冷,寒意不断往她每一寸皮肉里钻,每一寸筋骨。


    太子被皇帝监|禁冷宫,就算苏枝不懂朝堂之事,也知这其中意味什么。


    苏氏是太子阵营。


    谢蕴,一直知晓。


    是他亲手审的犯人,他定然知晓此事,为何在她问他父兄之事时,他却说没什么。


    明明,明明就有什么!


    恍然间,苏枝想起了他官服上浸染的血。


    他亲手审的犯人,定然知道此事,他却没有告诉她。


    甚至……


    想到这,苏枝心底忽然一阵恶寒,恰好游船一摇晃,她竟是忍不住干呕出声。


    这事,他是否参与其中,又促成多少……


    可是,他未曾选择党派,也未听过他与二皇子有接触,他怎么会,怎么会……


    “他可能不知道……”苏枝望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呢喃着。


    春光映在她脸,却只见惨白。


    “他是大理寺卿!主管刑罚,你知道他如今的权力有多大吗,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话一出,苏枝身子猛地一抖,对他最后的一点侥幸也消散殆尽,她收回了望着湖面的目光,脸上尽是阴霾。


    裴思嘉见她这样也不免叹气,凑过去说:“唉,枝枝,要不你就与他和离,同我哥一起去南诏,半月后他便要启程了……”


    “你同我哥多好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有婚约!要不是你被那人迷惑,现在你都是我嫂子了!唉,如今京城是非之地,你去南诏也好。”


    苏枝本低垂着头,扑扇的睫毛在眼睑投下小片阴影,听到这话却忽然抬起了头。


    她空茫泛红的眼睛盯着一处空虚,一眨眼,眼泪便滚滚落下,她问,也不知道在问谁,许是在问自己:


    “可是我兄长怎么办?我父亲怎么办……”


    “我兄长怎么办啊……”


    此时此刻,大厦将倾,苏枝终于明白,她近日在她兄长眼眸里看到的眷恋是因为什么。


    她兄长为何反复同她说,让她去南诏……又为何多次和她说,让她同谢蕴和离。


    太子若是倒了……那他们苏家,如何善终。


    谢蕴在这里面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见苏枝如此,裴思嘉都顾不上吃糕点了,赶紧安慰她:“哎呀,你别担心,现在局势还不清楚呢,说不定太子殿下很快就会被放出来,而且啊,若是别人抓不住你们苏家把柄,不构陷苏氏,不往你兄长身上安罪名,按你兄长那般品行,很难拿他入狱的,枝枝,你别担心了,还有我,还有我哥呢……”


    ……


    春日旖旎,日和风暖,苏枝全身却冰寒刺骨。


    这些事,兄长怕她担心,未曾与她说过丝毫。


    ——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苏府。


    她要去找谢蕴,她得去找谢蕴!


    苏枝神思恍惚,一路便直奔他卧房,也就没有注意到,丫鬟手上拿着着红绸丝带,看到她后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和谢蕴说什么,想和他说什么。


    她就是想看看……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想知道,他为何如此。


    是因为厌恶她当初的逼婚之举,是因为嫌恶她,他连带着嫌恶她父兄,才会站在苏家的对立面,亲手对他们……


    那她不要当他妻子了,不要嫁他了……


    她不该……嫁给他的。


    苏枝想,兄长说得对,或许,她早便该与他和离了。


    苏枝进了他卧房,双手交叠坐在他床榻,安静地等,等到日暮,等到深夜天黑。


    成亲后,两人一直分开睡,就算到了七日之约,两人也是宿在厢房,或是她的卧室。


    是以……她极少来他卧室,以至于当她垂下眸无意的一瞥时,时至今日,她才看到,那压在枕头底下的符纸一角。


    明显是……寺庙的符纸。


    她陡然一怔,僵硬的背都颤了下。


    苏枝不知呆坐在这,盯着那枕下的半截符纸看了多久,久到眼睛发涩,毫无征兆地滚下眼泪时,她忽地抬手抹去,然后,拿起了枕头下的符纸看去。


    果然……


    下头坠着穗子,做成了荷包模样,而符纸上龙飞凤舞的符篆旁,用正楷写着几个小字——法华寺


    法华寺


    “枝枝,我从来不信神佛。”


    “也从未到过法华寺。”


    顷刻之间,男人的话宛若惊雷,不断砸在耳边,苏枝头昏脑胀,眼冒金星,忽觉,她行走于悬崖之上的吊桥,断了。


    她坠入深渊,粉身碎骨,一线生机没了。


    最后的一点少女爱慕也没了。


    梦醒了。


    ——


    而此时此刻,谢蕴正在大理寺审问犯人。


    他官服上浸满了血,白到生冷的脸上亦是溅了几滴鲜红血迹。


    薄唇挑起,似笑非笑,看去格外可怖。


    犯人的嘴被撬开,已然画押。


    他浑身鲜血淋漓,拿着结案陈词。


    即将捉拿苏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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