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第 25 章 倒V开始

    “上一次在你的房间中靠加勒德亚大人的信息素度过暴/乱期后, 我的眼睛情况变好了。”

    卡约斯的声音中有痛苦,也有些微的渴望:“也许完全标记之后,我的眼睛和翅膀恢复之前的状态, 我就能回到战场上。”

    温德尔微微一震,他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如果是这样, 或许他能想办法……

    等等, 这里有说不通的地方。

    “现在是异虫族繁衍的倦怠期,帝国前线根本没有危险, 只有驻守的军队在那里。你为什么着急回去?”

    “而且,你该清楚加勒德亚大人是什么样的雄虫以及他对雌虫的手段。成为他的雌虫后,你不一定有机会回到军部任职,更有可能被他折磨致死, 你就没有考虑过这些后果吗?”

    温德尔的声音难免变得严厉了些。

    卡约斯平静地说:“我都知道。”

    “但这就是雌虫的义务。以雄虫为尊是帝国至高无上的准则,所有雌虫都必须遵守。虫族的繁衍依靠雄虫才能实现,为了虫族,牺牲雌虫是正确的选择。”

    他的声音古井无波,却有一种诡异的机械感,仿佛这些话已经重复了千万遍,刻进了脑海最深处。

    根深蒂固。

    温德尔头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他和忒西弥的雌虫们相处久了,竟然忘了被虫族观念洗脑的雌虫才是虫族的大多数。

    就像是,大多数反对加勒德亚·里昂的雌虫都只是在抗议他对待雌虫的方式过于残暴, 让那么多雌虫被折磨致死, 但却并不是在反对虐待雌虫和剥夺雌虫财产本身。

    卡约斯说的有一点是对的, 虫族雌多雄少, 雌虫更是需要雄虫自愿散发的信息素度过危及性命的暴乱期。

    所以为了整个种族的延续,牺牲雌虫是虫族一直以来奉行的准则。

    残忍, 但被证明有效。

    即使反抗意识出现,这个根本问题不解决,结果只能是反抗失败或是两败俱伤,种族整体走向凋零衰亡。而正是因为这样,忒西弥才会将增加雄虫数量作为目前最重要的目标。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最好打消这些想法,加入那些反抗组织就是在和你的种族作对,没有好下场。”

    卡约斯突然出声,打断了温德尔的思绪。

    温德尔看向卡约斯隐藏在阴影中的脸,上面挂着漠然和麻木,他不确定是不是在那双失去神采的银眸中看到了痛苦。

    也许只是错觉吧,接近失明的虫族又怎么会通过眼神传递情绪呢?

    “我不是在想这些。”温德尔轻声说。

    并不完全是。

    卡约斯问:“那是什么?”

    温德尔说:“我只是在想,要是雌虫和雄虫的结合只是为了爱该多好。”

    没等卡约斯说话,他却忍不住笑出声来,“不好意思,我知道这种话太天真了,忘了吧。”

    温德尔盯着卡约斯已经恢复如初的膝盖,挑起一抹笑,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他的小腿:“好了,药已经上好了,你该走了。”

    卡约斯却没有动。

    当温德尔疑惑地看向他时,雌虫侧过脸去,让温德尔看清了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耳侧的一道血痕。

    很细,但又很深,向下流淌着一串血珠,在雌虫的袍子上滴落几处圆点。

    雌虫面不改色地说:“这里也有,加勒德亚大人造成的伤口。”

    温德尔:“……”

    要说膝盖泛红和他还有一点点间接的关系,那现在这就是纯粹的碰瓷了。

    他扬起一边眉毛:“你……是不是不想走?”

    “不是。”

    温德尔无声地瞥了一眼卡约斯指甲上没擦干净的血痕:“好,你想走。但如果我想让你今晚留下来陪陪我,你愿意吗?”

    卡约斯点头:“好吧。”

    温德尔:“……”

    一点也不像想走的意思。

    他在心中暗自摇头,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做的是对是错。但任凭心情如何复杂,温德尔还是挑起一点药膏,抹在卡约斯耳边的伤痕上。

    卡约斯却在这时,悄无声息地向旁边侧了侧脸,让脸颊整个靠进正在给自己上药的“亚雌”的掌心中。

    温德尔愕然。

    他并没有移动自己的手掌,而是让雌虫静静地贴在那里,直到卡约斯不自觉地蹭了蹭,然后刚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似的僵住,随即若无其事地转开脸。

    温德尔突然明白,就是为什么卡约斯坚持让自己帮他擦药,但同时表现得并不像珍惜自己身体的样子,更是不惜伤害自己来让温德尔继续给他上药。

    原来他只是想得到来自其他虫的触碰。

    皮肤饥渴症?

    温德尔的指尖慢吞吞地在卡约斯脸侧的伤口处划过,验证着他的猜想。

    卡约斯一开始还有点警惕,但很快,他的头就一点点朝着温德尔手指的方向再度倾斜。像是一只冻僵的小兽,即使在昏迷中也下意识地追寻着自己能感知到的唯一一丝暖意。

    当指尖带着药膏滑落到伤口最下面的时候,卡约斯脸上的伤痕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一片光洁的肌肤上看不出任何伤口的痕迹,只残留着亮晶晶的没有被吸收的药膏。

    夜晚寂静无声,温德尔和卡约斯能听到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屋内光线黯淡,温度刚好。

    这时的卡约斯双眼已经闭上,头朝着温德尔的方向,身体不自觉地蜷缩起来,贴在温德尔身体的一侧。

    “卡尔,你还醒着吗?”

    “……”

    温德尔好笑地看到,卡约斯的双眼好像闭得更紧了,仿佛在说他已经睡着了,不要来打扰他。

    “我不是要赶你走,”温德尔轻声说,“但你如果继续这么躺在床上,没有地方留给我,我就只能睡在地上了。”

    其实这张床足够大,卡约斯也并没有占据那么多地方。温德尔这么说,只不过是想再一次验证自己的想法。

    果然,听到他这么说,卡约斯虽然没有睁眼,但是沉默地改变了自己的位置,躺在了靠近窗户的一侧,把靠着门的那一侧留给温德尔。

    “……”

    “温德尔。”

    卡约斯低沉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语气中有某种晦涩的东西,像是粘稠黑沉的夜色。

    温德尔睁开眼睛,金棕色的瞳孔看向身边的雌虫。

    怎么,还有夜半谈话的环节吗?他茫然地想,这可不像是卡约斯的风格——不过话说回来,卡约斯也不像是会有皮肤饥渴症的雌虫。

    温德尔应了一声:“嗯,我醒着,你想说什么?”

    “你之前说的‘爱’,是什么?”

    温德尔偏了偏头去看他,不明白他的意思:“爱就是爱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卡约斯低沉的嗓音中带着点犹豫:“如果加勒德亚·里昂大人爱上我,我就能成为他的雌君吗?”

    他不明白这种情感是什么,不明白爱会如何地改变他或者给他带来多么愉快的体验,而只是把“爱”当做一种工具,甚至一根救命稻草,试图用它来换回自己的视觉。

    温德尔:……还惦记着这事儿呢。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但是……”是不是有哪里怪怪的?

    卡约斯燃起了一丝希望,目光灼灼地看向温德尔:“爱是什么,我该怎么让加勒德亚·里昂大人爱上我?我曾独自一次性歼灭一支异虫军队,是帝国有史以来在战场上取得过最好的战绩,这能让他爱上我吗?”

    温德尔心中默默回答:不能,但能让他想把你招揽进反抗军。

    他想了想,说:“这不是爱的定义,力量可以换来仰慕,但并不能直接赢得别人的爱。”

    卡约斯沉默一瞬,问:“那我该怎么做?”

    温德尔想了想,说:“首先,你得明白爱是什么,知道爱着一个人的感受是怎样的。”

    卡约斯露出了迷茫的神情:“那你呢,你有爱过谁吗?”

    “”

    温德尔哑然。

    当然没有,上辈子他从你死我活的斗兽场直接无缝衔接进入到刀头舔血的暗杀生活,能活下来已经不容易,所有的感情都被那时候的挣扎痛苦磨灭了。

    等他终于隐退,却已经丧失了和普通人接触的勇气。关于“爱”的概念,还是他从网络上看来的,也是他喜欢看纯爱小说的原因。

    温德尔讪讪叹了口气:“我没有,我也是听其他虫说的。据说,爱会让一只虫甘心为了所爱的虫而死。”他不太确定地说。

    他们同时安静了几秒。

    卡约斯轻轻出了口气,声音似乎轻松了很多说:“只是去死而已吗,这么简单?”

    其实在第一次看到这个概念的时候,温德尔也是同样的念头:

    太简单了。

    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花心,爱上了之前所有的同伴,毕竟他可以为他们所有人毫不犹豫地去死。不过,卡约斯现在的理解显然更偏了一点。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已经认同了雌虫应该为雄虫而死的理念,但这只是外部的理念影响你做出这样的决定,而不是你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看卡约斯好像还要说什么,温德尔捂住了他的嘴,无奈地说:“再聊下去,这觉就睡不成了,先休息,之后我去找你我们再说,可以吗”

    卡约斯一开始挣了挣,听到这句话,安静下来,问:“你会去找我?”

    卡约斯先把声音维持地冷淡且毫不在意,却在略微上扬的尾音上,透露出了心底的渴望。

    他太孤独了。

    在温德尔面前,他不是帝国的二皇子卡约斯,而单单只是卡尔,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和轻松。

    第026章 第 26 章

    温德尔迟疑了一秒, 轻声说:“嗯,我会去找你,现在睡吧。”

    卡约斯慢慢放松了身躯, 试探性地一点一点朝着温德尔的身边靠去。直到他们的膝盖相抵,雌虫敏/感的感知系统接收到了温德尔身上传来的暖意。

    卡约斯终于闭上眼, 陷入睡眠。

    温德尔却睡不着了, 他心情复杂地看着卡约斯的脊背一点一点地放松,像是一根绷到即将断裂的弦终于得到了喘息的空间, 显现出一种过度的疲惫。

    刚才的那句话,其实是温德尔随口说的。卡约斯明显被安抚下来的样子,却直观地让他感受到了一点——

    某种程度上,他好像成为了卡约斯最后握住的一根稻草。

    这一夜, 温德尔没有睡着,上辈子锻炼出的警觉习惯,让他无法在别人的身边陷入毫无防备的睡眠状态。

    对比之下,卡约斯的状态让他感到疑惑。

    按理说,卡约斯上过战场,经历过的环境严酷程度比温德尔只多不少,但他却能在仅有几面之缘的温德尔身边睡得很沉, 而且对温德尔的视线浑然不觉。

    雌虫睡得很沉,呼吸均匀轻盈,有几次温德尔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没再呼吸了。而他发出的最大声音, 是向温德尔的方向蹭过来时, 雌虫的皮肤和床单接触摩擦发出的声音。

    一点一点, 卡约斯的头埋在温德尔的怀里, 一只手放在他的胸膛上,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攥住温德尔一侧的一角。

    温德尔几乎要怀疑这只雌虫其实根本就醒着。

    他沉默地盯着这只令人琢磨不透的雌虫, 在抽身离开和出声提醒之间摇摆不定。试探性地抽出一只手臂,雌虫却顿时抱得更紧了,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当温德尔不动了,卡约斯的神情才和缓下来,变得像熟睡的婴儿一样安静静谧。

    温德尔:……

    他心软了。

    叹了口气,温德尔任由雌虫蜷缩成一团,整个埋进自己的怀里。

    一夜而已,就这样吧。

    雌虫睡得安稳了,温德尔却难以入睡。这对他来说还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上辈子人们对他的态度不是恐惧忌惮就是咒骂排挤,他还从没被这么依赖过。

    感受到雌虫略低的体温染上了自己身上的暖意,温德尔恍惚间觉得两人就像是紧紧依偎的两只动物,出于生存的本能挤在对方身上取暖。

    当天光逐渐亮起来的时候,温德尔感觉到怀里的人猛地一震,然后茫然地顿了顿,仿佛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

    温德尔无端感觉有些尴尬,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让卡约斯以为自己还在睡梦之中。

    卡约斯静了几秒,当关于昨夜的记忆涌上心头,他倏然意识到自己所在的这个温暖的地方居然是温德尔的床上,把他半拢在怀里的虫也是这只亚雌。

    居然像小虫崽一样,让亚雌抱着睡觉,羞耻感让卡约斯的双颊烧得通红。他猛地从温德尔的怀中抽离,展开虫翼,逃一样地飞离。

    身后,温德尔静静地睁开眼睛,望着卡约斯飞得越来越高的背影,若有所思。

    最后一次了,他在心里告诫自己,卡约斯是保守派的坚定支持者和最大战力,理所应当是忒西弥的对立面,甚至称为敌人也不为过。

    虽然不知道卡约斯昨天晚上为什么会对他显得这么依赖,但这种接触应该适可而止了。否则,早晚有一天,卡约斯会发现“温德尔”与加勒德亚之间的真正关系,让忒西弥中的雌虫处于极其被动的位置。

    切断这种联系也很容易。

    目前为止,他们的所有联系都是偶然。只要温德尔不刻意地去找卡约斯,在所有相遇的时候采用加勒德亚的雄虫身份,“温德尔”和卡约斯应该就再无交集。

    一声轻微的嗡鸣声打断了温德尔的沉思。

    那是从他腕间光脑传来的声音,标志着有虫给他发了消息。温德尔看到消息显示的是凯蓝玛拉的名字,立刻点开,随即瞳孔一缩。

    出事了。

    *

    当温德尔赶到楼下的时候,一架看起来非常眼熟的飞行器已经停在停机坪的角落中。温德尔跃身上去,进到舱内,拐了个弯进入内舱。

    一只雌虫躺在飞行器的简易医疗台上,身边一左一右各站着两只虫。

    西恩调试着医疗仪器上的各种参数,凯蓝玛拉则站在医疗台边,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飞行舱内还有一只面熟的雌虫,也是经常出现在庄园中的忒西弥成员。见温德尔进来,他便转身回了驾驶舱。

    不多时,飞行器升到空中,朝着加勒德亚在郊外的别舍飞去。

    温德尔走到凯蓝玛拉身边,注意到躺着的雌虫微弱的生命体征,紧皱眉头,问到:“发生什么了,他怎么样,你还好吧?”

    “我没事,”凯蓝玛拉说,“是他被下毒了。”

    今天早上凯蓝玛拉刚进入房间的时候,就看到这只雌虫倒在地上,几乎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经过刚才西恩的一番治疗,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只是尚且昏迷不醒。

    所以,现在只能通过治疗仪器判断出雌虫昏迷的原因是中毒,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是谁下的毒,雌虫知不知道下毒的虫是谁,都还不知道。

    “你问到线索了吗?”温德尔的视线在中毒雌虫的身上微微停留一瞬,却还是马上转向凯蓝玛拉,询问任务的进度。

    上辈子的经历对他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虽然也同情医疗床上的雌虫,但温德尔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这场任务的目的:通过这只雌虫,找到基因编辑科学家的下落。

    “他说,他只知道霍尔莱利曾经去往雪祖星,从那里回来之后,整个虫就变得很怪。”

    凯蓝玛拉口中的“霍尔莱利”就是他们要找的雌虫科学家的名字,至于那个陌生的地名“雪祖星”,却在他们的对话中从来没有出现过,所以温德尔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不过看凯蓝玛拉的表情,这条线索的意义似乎并不是很大。

    温德尔点了点头,和凯蓝玛拉一起看向医疗床上面色难看、双眼紧闭的雌虫,问:“那他呢?是怎么中毒的?”

    凯蓝玛拉说:“昨晚我和他交谈之后,初步已经确定他会与我们合作,我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和他约定明天早上在他的房间汇合。”

    凯蓝玛拉毕竟是个雄虫,担心和雌虫长时间共处一室可能对对方的信息素产生影响。另外,雌虫也需要一点时间来完全消化他所说的一切。

    但在不久前,凯蓝玛拉刚准备去雌虫的房间与他汇合,却听到隔壁雌虫的房间传来一声不详的闷响,还有轻微细碎的呼救声。

    当他冲过去的时候,雌虫就已经倒在地上,呼吸勉强脸色苍白,濒临死亡。

    凯蓝玛拉立刻联系了庄园中的西恩,让他带着忒西弥自己改造的医疗型飞行器来到宴会地点与自己汇合。

    医疗型飞行器在外表上就是一台普通的豪华飞行器,体积较大,款式新颖,但实际上飞行器内舱中最大的房间,被塞进了许多急救物品和医疗器械,都是西恩和手下改造的最新款。

    也多亏了西恩正好还在庄园,搭载着飞行器一起赶来,才勉强保住这只雌虫的命,但意识一时半会无法恢复。

    “是中毒了,但毒药成分我需要带回去分析一段时间。”西恩说。

    中毒?

    温德尔转头问凯蓝玛拉:“他的房间有其他虫进去过吗?”

    凯蓝玛拉非常肯定地说:“没有,虽然我不能通过墙直接听到隔壁的声音,但我把门窗都开了缝隙,如果有第三个人在我离开的时间内进去,我会听见。”

    那只可能是房间里的某种东西,让雌虫的病症发作。

    但这只雌虫没什么背景,上一个虫年刚从军部退役到普通的行政部门工作,就算与虫结怨导致私下寻仇,对方也没必要大费周章来到贵族们聚会的地方下手。

    “应该是冲着雄主来的吧。”西恩说。

    加勒德亚的名声实在太差,图里欧帝国中的反抗组织不多,大多数也不成规模,但他们对于加勒德亚的仇恨是完全一致的。

    温德尔遭到刺杀,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

    温德尔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也是他在忒西弥中被称为“首领”的一个重要原因。比起职务,这更像是一个绰号,毕竟在一个组织中,首领是被刺杀次数最多的存在。

    幸好温德尔不是普通雄虫,他才能从这些刺杀中活下来。

    但这次的情况看似相同,但仔细想想,就会发现完全说不通的地方。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雌虫是在房间中中毒,也就意味着凶手是在无差别攻击房中的虫族,而不是仅仅针对加勒德亚。

    而厌恶雄虫特权的雌虫们绝不会对同为雌虫的同类下手,以往的刺杀也都是冲着加勒德亚一虫,从不会波及到他周围的雌虫。

    而且,雌虫并非是在进入房间一开始就中毒,而是第二天才表现出中毒的迹象,期间没有虫族进入过房间。也就是说,这种毒是慢性的,且一开始就被放置在房间之中了。

    但这间房间一开始并不是给加勒德亚准备的,而是供三皇子歇息的地方。

    也就是说……

    听着温德尔的分析,西恩和凯蓝玛拉异口同声:“下毒目标其实是三皇子!”

    温德尔点头,目前这种解释是最合理的。

    “你们知道有谁会想让三皇子出事吗,是不是其他皇子夺嫡争王位?”温德尔问,感觉目前的情况和他上辈子看的某些电视剧的情节发展有着异曲同工的地方。

    但西恩和凯蓝玛拉却纷纷摇头。

    西恩解释说:“雄主你失忆了所以可能不知道,但目前皇室就只有三名皇子。帝国的国王向

    来只能由雄虫担任,三皇子是唯一的雄虫,也是唯一的王位继承者。””

    第027章 第 27 章

    三名皇子?

    温德尔已经知道卡约斯是二皇子, 也见过三皇子一面,于是问:“大皇子有没有嫌疑?他有没有可能对此心怀不满,所以想要杀了三皇子, 让自己获得继承王位的资格?”

    凯蓝玛拉做了个古怪的表情,看起来对自己的答案颇为笃定:“没可能, 王室的大皇子向来都是被培养为王位继承者的保护者, 如果他有这个心思,三皇子活不到今天。”

    “怀疑他, 还不如怀疑二皇子卡约斯。”凯蓝玛拉说,有意无意地看了温德尔一眼,“我听阿布戴尔说,雄主您和他已经有过接触了, 还是以您的亚雌身份。”

    听到这话,西恩皱起眉,从手头上的工作中抬起头,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温德尔:“他没伤到您还真是万幸。”

    帝国上下的雌虫似乎都对卡约斯有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有虫不满他对雌虫雄虫完全不同的态度,还有虫因为他单枪匹马灭杀整只异虫部队对卡约斯感到敬畏,而卡约斯曾跨越星球追杀雌虫的经历,让这种尊敬中掺杂了大量的恐惧和忌惮。

    总之, 多数虫族都认为,对于雌虫来说,卡约斯是极其暴戾且不稳定的存在。

    但面对西恩的关心, 温德尔却哭笑不得。

    他总不能告诉面前的两只虫, 他们口中对雌虫残忍暴戾的二皇子, 其实几个虫时之前, 正抱着一只“亚雌”睡得昏沉香甜。

    等等。没错,几个小时前卡约斯还躺在他的身边, 而那间房间的走廊尽头,其实就是之前三皇子让给加勒德亚的房间,也正是雌虫中毒的地点。

    温德尔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问凯蓝玛拉:“他中毒发作的时间是在什么时候?”

    凯蓝玛拉略微思考之后给出的时间,正好是卡约斯离开温德尔的房间之后的时间。也就是说,身为二皇子的卡约斯,其实全程正好就在那间为三皇子准备的房间附近。

    会是巧合吗?

    看温德尔的脸色不对,凯蓝玛拉问:“雄主你在想什么呢,怎么这种表情。”

    温德尔噎了一下,含糊地告诉凯蓝玛拉,昨天晚上他知道卡约斯就在同一层。

    凯蓝玛拉盯着他看了几秒,嘴角缓缓弯曲,若有所思地笑道:“雄主,你怎么知道的?据我观察,卡约斯殿下好像没有出席昨晚的宴会吧?”

    “他的确没出现在宴会上,”温德尔叹气,“他是在宴会之后,直接出现在我的床上了。”

    旁边默默听着两人对话的西恩突然呛了一下,瞪大眼睛重复:“您的床上?”

    温德尔无奈:“没错,我离开房间帮凯蓝玛拉把这位雌虫留下之后,又返回房间,发现卡约斯还没有离开。”

    他把前因后果简单地说了一下。

    “不过,你们之前没有察觉到吗?”温德尔问。

    “您说什么?西恩茫然地反问。

    温德尔歪头嗅了嗅自己的上衣,确认道:“我浑身上下都是卡约斯信息素的味道,难道你们没有闻到?”

    西恩和凯蓝玛拉对视一眼,表情古怪,不约而同地摇头。

    西恩说:“我们什么都没闻到。”

    温德尔讶然:“可是……”

    “雄主,你之前是不是把三皇子殿下当做普通进入伪暴/乱期的雌虫,为他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西恩问。

    温德尔茫然地点头,发现西恩欲言又止,凯蓝玛拉这是完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雄主,在相处过程中,三皇子殿下是否表现出对你某种程度的依赖,或者说不自觉地想要靠近你?”西恩问。

    温德尔:“……”

    这可太有了,卡约斯昨天晚上根本就是在他的怀里睡的。

    西恩好心地为他解答:“这种情况,应该是在安抚过程中您释放的信息素含量不足,虽然压制了血脉暴/动,但并不能完全满足雌虫的需要,导致出现了雌虫和雄虫之间的浅层标记关系。”

    “在这种情况下,卡约斯殿下会非常渴求您的信息素,所以会对您展露出更加急切的态度。”

    西恩没有说的是,之所以叫“标记”,其实是就是雄虫对雌虫单方面的控制。在这种情况下,身体出于生存需要,会反过来影响精神,导致雌虫会对雄虫更加言听计从。

    帝国建立之前,很多雄虫就是以此来控制雌虫。

    温德尔恍然大悟。

    他想起卡约斯昨晚对自己不同寻常的依赖态度,又想起之前在翼斗场边的房子里,卡约斯和他都只能嗅到彼此的信息素吗,但却都坚持闻不到自己的信息素。

    原来是这样。

    “那有解决办法吗?”温德尔问。

    西恩点头:“很简单,只要为三皇子殿下补充信息素就够了。正好也快到了您该提供信息素的时间,我额外为您提取一只雾化剂,想办法用在卡约斯殿下周围的空气中就可以了。”

    这意味着温德尔和卡约斯还要再见一次面。温德尔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身份去见卡约斯:卡约斯爬床加勒德亚的大胆举动还令他心有余悸,但以亚雌温德尔的身份……

    卡约斯坚定不移地相信温德尔是亚雌,这虽然意味着温德尔隐藏身份的举动很成功,但也令他心中隐隐感到愧疚。

    再者,卡约斯保守派的身份也让温德尔感到不安。过多的接触,也许会让这只雌虫察觉到他身上的异常。

    一路上,温德尔有些心烦意乱。

    当飞行器着陆的时候,他问凯蓝玛拉:“你知道阿布戴尔在不在庄园里吗?”

    凯蓝玛拉有点惊讶地挑了挑眉,他正准备和西恩一起去给中毒昏迷的雌虫做检查,听到温德尔的问话,停下脚步和他说:“我刚想和你说。”

    “阿布戴尔也正好有时找你,他让你去娱乐室的暗厅见他。”

    温德尔怕是要紧的事,赶紧跑上庄园主建筑的二层,暗厅的门打开的时候,他才看清站在里面的不仅是阿布戴尔,还有雌虫迪伦李。

    前者面色阴沉,一言不发。后者摆弄着自己的光脑,将一张照片投影在暗厅的墙壁上。

    温德尔反手关上门,正好看到一张苍老的雌虫面孔,以投影的形式出现在面前的墙上。

    这只虫很陌生,温德尔毫无记忆,于是询问其他两只雌虫:“这是谁?”

    迪伦李头也不抬,继续把更多的照片以并列着排列,投影在温德尔和阿布戴尔面前的墙上。他没回答温德尔的问题,反而提起另一件事:“雄主,你还记得你在翼斗场黑吃黑偷出来的光脑吗?”

    温德尔:……也没必要说的这么具体吧。

    “嗯,我记得,”他说,“你不是说那台光脑属于一位……”

    年老的雌虫。

    温德尔恍然大悟:“所以这位就是最初的失主?”

    迪伦李抽空点了点头:“他叫伦多。”

    “太好了,”温德尔笑道,“谢谢你,麻烦你把他的账户给我,这样我好把钱还给他。”

    迪伦李却抬头,和阿布戴尔对视一眼。这让温德尔看出了点不对劲:“有什么问题吗?”

    阿布戴尔缓缓开口:“你恐怕没法把钱还给他了。”

    温德尔皱眉:“难道伦多已经去世了?”

    “有可能,但我们还不知道。”

    这个回答让温德尔陷入了轻微的迷茫,他不解地问:“是还没有查到他目前的信息吗?”

    “不,他很有可能在五个虫月前就失踪了。”阿布戴尔沉声说,“但因为他的雄虫去世多年,家中也没有其他成员,所以一直没有人发现这件事。”

    “直到我得到了他的光脑,拜托迪伦李来调查这件事。你们才发现,伦多已经消失了半个虫年的时间了。”

    “不止,我们发现了更多,”迪伦李插话,“我们之所以知道他大概是在五个虫月前失踪,是因为那他最后有生活开支的时间。我对比了他当时光脑录入的面部识别影像,确认是伦多本虫。”

    “但是在过去的几个月间,他的军部退役补贴一直都按时领取,所以军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温德尔有种不详的预感:“除此之外,你们是不是还有其他发现?”

    阿布戴尔说:“我让迪伦李黑进军部资料库,按照条件筛查,发现伦多的情况不是个例。”

    他朝着迪伦李使了个眼神,迪伦李会意,在自己的光脑上简单操作一番,一串包含了名字和年龄等信息的名单代替了之前的老年雌虫的照片,被投影在几虫的面前。

    温德尔惊异地看着那串名字,数着编号,发现足有十几只虫。

    不仅如此,名单甚至还在延长,新的名字和信息自动输入填充着原本的空白,一行一行,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

    温德尔这才明白为什么两虫的面色这么严肃。

    原本的盗窃案,居然变成了一桩牵扯到数十只雌虫离奇消失的严重案件。

    这些雌虫都去哪里了?为什么只留下一个能够自动收钱的账户?这些钱的真正使用者是谁?雌虫的消失是为了什么?他们是被谋害了,还是这是主动或被动地藏起来了?

    温德尔问:“你们怎么想?”

    迪伦李听起来对自己的结论不是很确定:“我觉得可能是有虫为了得到这些雌虫的钱,故意让他们消失。”

    第028章 第 28 章

    “我调阅了他们在军部的档案, 发现这些失踪的虫族很多在年轻时都效命于军部,在退役之后能享受到军部补贴。”

    光屏上的照片序列随着迪伦李的动作滑动。被放大的几张照片上,雌虫虽然已经不再年轻, 但眉宇间带着属于战士的刚毅。

    伦多看起来是比较年长的那个,眼角的纹路更清晰些。他看起来不苟言笑, 眉间有几道竖纹, 嘴角抿着,不自然地向上翘, 面对镜头很是拘谨。

    “据我查到的信息来看,他们的雄虫有的已经去世了,有的根本定居在外星,几年都不会见一次面。而这些雌虫中也没有虫有虫崽, 基本都是独居的状态。”

    “也就是说,即使有虫冒充他们的身份领取军部的退役补贴,也不会被这些雌虫身边的虫戳破。”

    略微思索,温德尔提出疑问:“为什么冒充的虫能顺利通过审核,用他们的名字领到军部的补贴?”

    阿布戴尔敲了敲桌子,若有所思地说:“因为军部不会核验身份,补贴都是直接发到账户上的。”

    “那之前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吗?”温德尔问。

    如果军部的审核程序这么轻松, 那想到这个办法的虫应该不少才对。

    阿布戴尔古怪地笑笑:“这种事还真的从没发生过。”

    温德尔不解:“为什么?”

    阿布戴尔说:“能取得军部直接发放退役补贴资格的雌虫,一定是非常优秀的战士,战斗力不可小觑。”

    虫族的老化并不是一条平稳的曲线, 而是会在老年的某一个点急速变化, 从年轻力壮变为垂垂老矣, 之后没多久就会死去。

    也就是说, 虽然伦多的面容比较苍老,但年轻时就是优秀战士的他, 现在的武力值依旧很高,基本没有多少雌虫能够通过暴力胁迫或伤害他。

    伦多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比他更加年轻的失踪雌虫。

    任何虫想对这些雌虫谋财害命之前,都面领着一个巨大的问题:最后丢了命的很有可能是自己,而不是最初想要谋害的目标。

    所以温德尔说的这种情况,其实并没有发生过。

    怪不得两只虫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温德尔暗暗想到。

    这件事的疑点确实很多,而且也不能交给帝国处理,不然势必会暴露阿布戴尔和迪伦李私自潜入军方资料库的行为。

    想到这里,温德尔了然地看向阿布戴尔:“你叫我来,是不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阿布戴尔坦然承认。

    他指着伦多的照片:“我想让你调查他在失踪前的活动轨迹,看看能不能找出他失踪的原因。”

    温德尔问:“为什么是伦多?是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阿布戴尔说:“也算是吧,他的失踪日期是最早的之一,而且……”

    迪伦李打开一张地图,投影到另一面墙上,温德尔看着地图中的建筑感到似曾相识,最终在看到“地下翼斗场”几个字的时候,确认了地图上的位置就是自己曾去过的翼斗场。

    温德尔扫了一眼,马上在地图上找到了卡约斯以“卡尔”身份租住的二层小楼。

    倒不是因为他的眼力非常好,而是因为那栋二层小楼的示意图标以及翼斗场的图标上,都被标记了红色的小圆点。

    “雄主,你迷路的时候去过这两个地方对吧?”迪伦李问。

    温德尔:“是,不过这和伦多有什么联系?”

    迪伦李说:“这两个地点,也是伦多最喜欢前往的地点。加上这里,”他指了指温德尔不认识的另一处小圆点标记,“是伦多除了家以外最经常去的地方。”

    “既然雄主你去过,也有认识的人,最好你去那边问问。”

    说着,迪伦李收起自己的光脑,拉开椅子向外走去:“我需要去军部值班了,等我回来会试着扩大寻找范围,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些雌虫之间的联系。”

    这句话明显是对阿布戴尔的汇报。

    迪伦李又转过头,对温德尔说:“雄主,我给你做个芯片型植入皮肤的光脑,下次就别偷别的虫的了。”

    温德尔:“……好,谢谢。”

    迪伦李的效率很快,在他拿着针头,把芯片推进温德尔手腕附近皮肤的同时,雌虫对此做出了回答。

    “当然是因为我在工作中都在摸鱼了,”迪伦李十分坦然地说,“我看到雄虫的举报信息一般都不理会的,要是骂的狠了或者骂的好了,我还会给信息加密,保护它们在光网上多待一会儿。”

    温德尔有点疑惑:“但我有几个晚上都看到你是加班回来的。”

    迪伦李耸了耸肩:“我用军部电脑给忒西弥的信息加密来着,有兴致的时候其实我也会给其他反抗组织的信息加密玩玩。”

    “你在什么部门工作来着?”温德尔问。

    迪伦李毫不犹豫地回答:“网络安全部。”

    “……真安全。”

    全国最臭名昭著的雄虫其实是反抗军的名誉首领,军部网络安全部的首席工程师之一其实是反抗军的信息工程师。

    忒西弥,主打的就是一个渗透进敌人内部是吧?

    迪伦李走了之后,温德尔对着光脑投射出的地图沉思。

    在迪伦李标记出的两个地点中,一个是他很熟悉的地方,就在“卡尔”的住处旁边,而另一个地方则是他从来没有去过的一处餐厅。

    先去哪里呢?

    明明已经打算好了不要再和卡约斯发生进一步纠缠了,他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其实,温德尔问过阿布戴尔的看法,问了他,对于他和卡约斯的平民身份有来往的这件事是怎么想的。但当时阿布戴尔并没有反对,而是在一阵沉默不语后,告诉温德尔把自己的身份藏好就是。

    所以,此时的纠结只来自于温德尔自己的内心。

    似乎再这么下去,有什么东西就要失控了。但要真的让温德尔说出究竟是什么即将失控,温德尔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良久,温德尔对着光脑投射出来的虚拟屏幕叹了一口气。

    点了点位于翼斗场相反位置的光标。

    脑海中却骤然闪过一副画面:当他承诺会和卡约斯继续见面的时候,卡约斯在黑夜中抬起头,无声的眼睛却好像洒满星光,饱含希冀。

    ——

    温德尔带着雌虫面具,也把自己的雄虫信息素全部收进体内,避开显眼且人流量大的庄园正门,专门从侧边不起眼的小门出去。

    那扇门很狭窄,是不起眼的灰色,推开的时候还会发出“吱呀”的摩擦声。

    街上的虫族数量不多,也没有虫注意到温德尔的出现。但不知道为什么,温德尔总是感觉,从某个时刻开始,自己有一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

    但奇怪的是,没有被视线聚焦的感觉,只是一种类似于成为注意力中心的麻痒。

    也有可能是他疑心,但上辈子的经验告诉他,自己成为被跟踪的目标的可能性更大。

    温德尔不准备打草惊蛇,所以不露声色地沿着目标餐厅所在位置行进。

    果然,在经过一个岔路口,且身边在一段时间内没有虫族经过的时候,凭空伸出一只手,以巨大的力量将温德尔带离。

    温德尔有意识地卸掉自己的防备,貌似顺从地放松身体,双脚离地,任由这股力量将自己带离地面。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温德尔感觉到自己的双脚终于落地,便睁开眼睛,无奈但并不意外地看见了一只熟悉的雌虫。

    卡约斯。

    雌虫正蹲在窗框上,巨大的虫翼收敛在背后,正好挡住了窗户剩余的全部空隙。

    温德尔被他放在对面,背后是一扇紧闭的门和坚实的墙壁,面前是卡约斯和被遮掩严实的窗户。

    没有死角,制造死角也要把他堵住啊,温德尔想。

    他静静地看着雌虫,等着卡约斯先开口。

    卡约斯睁着自己的眼睛,面对着温德尔。

    看似两人在对视,但温德尔知道,其实卡约斯只是在一片黑暗中仔细捕捉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节奏,来确认自己的身份。

    雌虫的银色眸子虽然毫无神采,但依旧透出一种压迫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那双眼睛是极其纯净的银色,透着摄人心魄的金属质感。

    他蹲在窗框上,虽然虫翼有意地散开呈防御状态,但呼吸却是平稳的,肌肉也呈放松状态。显然,他觉得温德尔是安全的,是没有危险的。

    “不上翼斗场,改拐/卖虫口了吗?”

    看卡约斯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的意思,温德尔率先开口,开玩笑道。

    片刻后,卡约斯低沉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私自绑架雌虫是对雄虫潜在财产的侵犯,在帝国是重罪。”

    “你具有反抗的能力,但你没有,说明你不反对我带你来这里,”卡约斯平稳地阐述,“所以这不构成绑架。”

    温德尔有点被逗笑了,他没想到卡约斯竟然真的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了。他带着点笑意,问:“那这是什么?”

    顿了顿,卡约斯说:“你应该履行自己的承诺。”

    他的声音平稳冷淡,温德尔疑心是自己的幻觉,才从其中听出了几丝若有若无的委屈和控诉。

    “你答应了要来找我,但你没有做到。”

    所以换成我来找你。

    第029章 第 29 章

    这还是真是他的不对, 毕竟当时的确答应了卡约斯——尽管只是暂时安抚他的一种手段。

    温德尔在心理暗暗叹了口气,他没想到,卡约斯竟然真的记得这个约定, 一直在等他。甚至在没有等到他的前提下,竟然主动来加勒德亚的庄园附近蹲守, 做出这种类似于“绑架”的举动。

    “对不起, 是我的错。”温德尔温和地说。

    卡约斯微微抬起头,像是一只警觉的白毛兔子, 仔细聆听温德尔的话,暗含渴望地扬起脸,歪了歪头。

    “你想看翼斗吗,”卡约斯低声问, “今天翼斗场开门,我可以上台。”

    他还记得上一次看完翼斗后,沸腾的血液在温德尔的心脏中鼓动的声音。卡约斯不知道面前的亚雌喜欢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能让他愿意和自己多呆些时间。

    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似乎只有翼斗场上的搏斗。

    何况,受了伤之后,还能让温德尔给他上药。想到这里, 卡约斯的呼吸滞了滞,急切地加上一句:“我带你直接飞去,不会浪费你的时间。”

    温德尔似乎轻轻地叹了口气。

    卡约斯看不见温德尔的表情, 只能听见他的血液在血管中平稳地流淌, 似乎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雌虫无意识地屏住呼吸, 去听温德尔的回答。

    “抱歉, 我今天有事,雄主派我去一家餐厅考察。”

    卡约斯的动作僵硬了, 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本来收敛在背后的虫翼瞬间扩大,严严实实地将整个窗户堵得密不透风,遮住所有外面透进的光线。

    整个房间瞬间暗了下去。

    卡约斯没有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一团杂乱的情绪在他的心中膨胀开:他才刚刚看见温德尔,还没有和他说几句话。

    温德尔不仅不能和他去翼斗场,不能给他上药,甚至连几句话也说不成了。

    这只亚雌明明答应过……

    就在这时,温德尔轻快的声音响起:“所以,你愿意和我一起去那家餐厅吗,我请你怎么样,就当是为我没去找你道歉了。”

    卡约斯愣住了。

    “……餐厅?”

    雌虫语气中罕见的犹豫引起了温德尔的注意:“怎么,你不想去吗?那——”

    “不,我去。”卡约斯急促地打断了温德尔,又重复了一遍,“我去。”

    温德尔笑了,朝他张开双臂:“好。”

    卡约斯紧张地抿紧嘴唇,声音干涩:“你在做什么?”他能用自己的触觉系统模拟出温德尔此时的姿势,但并不知道温德尔想要做什么。

    犹豫一瞬,卡约斯从窗台上跳下来,几乎狼狈地被绊了一下才双脚着地。

    几乎同手同脚、磕磕绊绊地,他向着温德尔的方向走去。

    投入温德尔的怀中。

    “我不是你的虫崽,你为什么要抱我?”卡约斯只在街上看到一些雌虫这么迎接刚从学校出来的小虫崽,于是困惑地问道。

    温德尔诡异地沉默了——他只是想让卡约斯把自己带下去,毕竟卡约斯是一个有虫翼的雌虫,而这间房间目测在整座建筑的三层。

    而且,卡约斯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就这么自然地抱住了?

    因为温德尔没有说话,卡约斯下意识地侧了侧头,是一个下意识询问的动作。但他忽略了他们目前过于靠近的距离,善于模拟场景物体的触觉系统无法辨别微小的距离。

    卡约斯的嘴唇划过了温德尔的嘴角。

    温德尔:……

    为什么他总是被同一只雌虫耍流/氓?

    卡约斯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呆愣地站在温德尔怀里,疑惑地眨了眨自己的银色眼睛。

    温德尔安抚地摸了摸他柔软的浅灰色头发,拍了拍他的背部,那里有已经被卡约斯收进体/内的虫翼。

    “走吧,卡尔。带我下去。”

    “卡尔”两个字就像是一个开关,让卡约斯浑身一震,恢复了正常的样子。他想都没想,就这现在的姿势,背后的虫翼在房间中铺开又收拢,一阵气流升起,眨眼间两人已经落在地面上。

    在虫族统治的图里欧帝国,城市中雌虫张开双翼飞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因此谁也没有在意突然降落的卡约斯和温德尔。

    “翅膀,不,虫翼真方便啊。”

    两辈子都是完完全全的陆上生物的温德尔感叹道。

    上辈子的斗兽场中有一个人,兽化特征是老鹰,背后长着一双巨大的翅膀,在打斗中不仅可以从天上加速偷袭,还可以刮风带起场地中的沙尘,扰乱对手的视线。

    鹰人当然也很爱惜自己的翅膀,时不时就擦拭保养一番,就像是对待自己最信任的战友和最喜欢的兵器。

    温德尔不由得感觉有些羡慕,因为他浑身上下的兽化特征,就只有一条不听使唤的豹子尾巴。

    在虫族社会,亚雌和雄虫一样,都是没有翅膀的。卡约斯一直认为温德尔是一只亚雌,听他说这样的话,实事求是地说:“以你的战斗技巧,如果有虫翼会更有杀伤力。”

    温德尔笑了:“那挺好,我宁愿没有。”

    卡约斯拧起眉毛:“为什么?”

    因为,一只给自己起名字叫“温德尔”,拆开来看是“加‘贝’温良”的豹子,你能指望他的嗜血欲望有多强呢?

    温德尔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转头挑起另一个话题:“卡尔,你平时都在做什么?”

    作为平民的卡尔,温德尔只知道他会去翼斗场;而作为二皇子的卡约斯,行踪则更是成谜,虽然是创下过战场神话的高级军官,但似乎并没有听说他目前在军部有任职。

    而温德尔认识的庄园中的雌虫,大多就就职于军部,每天基本都是早出晚归,从来没有擅自离职的情况。

    就像迪伦李那样从来不务正业的虫,也只是在工位上摸鱼处理忒西弥的工作,不会直接缺勤。

    但卡约斯却有时间在庄园外蹲守温德尔,而且会在工作时间参加翼斗场的比赛。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军部有正经工作的样子。

    可据阿布戴尔等虫的说法,卡约斯是皇室首屈一指的战力,身上的军功都是在战场上取得的,按理说,应该在军部身居要职。

    其中的原因,温德尔大概也能猜到,无非是因为卡约斯的眼睛,和他之前被镇压下去的伪

    暴乱期。

    所以卡约斯之前才会说,加勒德亚的信息署是他恢复正常重上战场的唯一希望。

    想到这里,温德尔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向身边瞥去。

    失明的银眸雌虫正跟在他的身边,亦步亦趋,和温德尔挨得很近。他脸上的神情很平和,甚至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稍长的灰发垂在他脸颊两侧,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

    不同寻常的发色眸色,有时会引起路过虫族好奇的目光。

    感知到温德尔的视线,卡约斯并没有说话,而是向着温德尔的方向投以一个询问的表情。

    他知道自己正在被注视着,也相信温德尔能够读懂自己的想法。

    温德尔感到有些疑惑,卡约斯能感知到自己的目光,也一定能知道,路上有几个虫族一直对他投来打量的目光。但卡约斯却对此无动于衷。

    这只雌虫总是在奇怪的地方非常较真,情绪过激,却在另一些本该感到不舒服的场合,显得意外平和,仿佛毫不在意。

    “我在想,”温德尔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挡住了路人打量的目光,“你平时的时间是怎么过的?”

    卡约斯像是愣了一下:“什么?”

    “你独自在家,不需要上翼斗场的时候,你会做些什么?”

    卡约斯的步调缓了缓,像是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最终给出了一个让温德尔感到并不意外的答案:“在训练仓里,模拟战斗。”

    “除了训练呢?”温德尔问。

    然而,卡约斯茫然的表情告诉他,这就是这只雌虫生活的全部了。

    上战场,训练,上翼斗场。

    他全部生活都围绕着不停的战斗、攻击,以及无数伤痕和疼痛。

    而这只雌虫竟然没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任何不对。

    如果上辈子斗兽场的老板认识卡约斯,一定乐疯了。温德尔的心里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无视疼痛但会好好治疗,生活中只有战斗,只想着怎么战斗,有着嗜血的欲望,就算对手是自己的同类也毫不手软,几乎没有自己的思想。

    这些都是一只完美的斗兽的特征,是斗兽场老板想尽方法想让自己手下的斗兽变成的模样。

    只可惜,上辈子温德尔身边的兽人都是倔强的脾气,向往自由的秉性让他们从不低头,没有一只被斗兽场老板调教成功,变成卡约斯现在的样子。

    一个问题浮现在温德尔的脑海中:

    所以,温德尔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却很快就被出现在视野中的独特建筑所取代,被埋进了脑海深处。

    温德尔伸出手,想要拽住一无所知还在向前走的卡约斯,但手伸到一半却又犹豫了。

    ——他不知道卡约斯会不会做出条件反射的攻击动作。虽然温德尔自认能在卡约斯的攻击下保全自身,但难免不会被街上的其他虫族注意到,这和他用亚雌身份来这里调查的目的相悖。

    “卡尔,我们到了。”温德尔说。

    卡约斯止住脚步,头却微微低下,无声的银色眼睛在眼眶中转动,就像指南针一样,仿佛被操纵着定位到温德尔收回的手上。

    “下次,直接拽住我。”卡约斯不容置疑地说。

    “我喜欢你碰我。”

    温德尔:“……”?

    为什么要突然说一些虎狼之词?

    而且他现在是一只亚雌,不是叫做加勒德亚的雄虫啊?!理论上说,卡约斯绝不应该是这种态度,说这种话。

    卡约斯到底怎么了?温德尔百思不得其解。

    第030章 第 30 章

    伦多常去的餐厅是一家以甜品为招牌的餐厅, 很多雌虫会带着自己的小虫崽来这里,在光网上算是中心城区中比较有名的一家餐馆。

    虫族偏爱颜色鲜艳明亮的装修,餐厅为了吸引顾客, 把小二层的建筑全部涂成了明黄色,窗框边缘是粉红色的木框。

    一个年轻的棕发雌虫站在门口, 热情地向每一个路过的虫族分发着店内的菜单。

    注意到温德尔和卡约斯的步伐, 棕发雌虫一眼就看出他们的目的地就是自己工作的餐厅,他看到温德尔的长相, 先是一惊,然后看到了他脖子上的虫纹,才稍微淡定下来。

    原来是亚雌。也是,雄虫怎么会自己走来, 而不是乘着飞行器降落在雄虫专属停靠位置上呢。

    他热情地迎上去:“你们好,要用餐吗?”

    “是的,我们两个。”温德尔回答。

    “今天我们店里空闲位置多,两位是坐一层还是二层?”棕发雌虫殷勤地问道。

    “你觉得呢?”温德尔问。

    一片沉默。温德尔转头去看,卡约斯正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雌虫的姿势依旧紧绷,仿佛在警戒着随时都有可能来到的攻击。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的脸依旧朝着温德尔的方向微微侧过去。

    但却仿佛没有听到温德尔的提问。

    温德尔顿了顿, 叫了一声雌虫的名字:“卡尔?”

    卡约斯迅速转向他,就像是一只刚刚接到主人命令后毫不迟疑的大型犬。雌虫没有说话,黯淡的银色双眸却紧紧看向温德尔的面孔。

    “卡尔, 你想坐在哪一层?”温德尔微笑着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卡约斯这才明白, 原来刚才温德尔是在问自己。他一直离群索居, 和其他虫族的接触都太少了, 从来都看不懂气氛,也听不懂别的虫族话中的含义。

    卡约斯沉默片刻, 低声说:“无所谓。”

    他是真的无所谓。在卡约斯的生命中,选择权从不在他的手上。幸好他足够强悍,就算别人把他推向刀山火海,他依旧能遍体鳞伤地活下来。

    温德尔看出他的无措,也不逼他,微笑着问接待他们的虫族:“请问,有什么推荐吗?”

    “也没什么不同,不过二楼视野好,也清净一些,价格贵,但雄虫比较喜欢。一楼的话价格便宜,不收座位费,不过稍微有些吵,很多雌虫喜欢带着小虫崽来。”

    温德尔笑道:“一楼就好,麻烦了。”

    褐发雌虫点点头,温德尔的选择不出他的意料。很多雌虫和亚雌都会选择一楼的位置,因为价格合理,也是为了避开二楼的雄虫,以免自己的虫崽和雄虫起冲突。

    图里欧帝国的法律,永远都偏向于雄虫。

    褐发雌虫把桌子的号码牌递给温德尔,同时好奇地看了他身后的卡约斯一眼。

    温德尔长得实在太像雄虫,一开始给他的冲击力比较大,以至于他之前没有注意到温德尔身后的灰发雌虫。

    这一片地区本身就靠近军部,所以军雌来得很多,所以引起褐发雌虫注意的并不是卡约斯肃杀的面容气质。

    而是他和温德尔之间的氛围。

    卡约斯看起来就是一只战功累累且自身颇高的军雌,但却始终跟在温德尔身边,甚至退后半步,就像是在随时保护着他,并且随时随地关注着温德尔的举动。

    但实际言行间对温德尔并不尊敬,语气甚至有些冷硬。

    有一种很矛盾的感觉。

    褐发雌虫的目光只在卡约斯身上停留了两秒不到的时间,就被温德尔不着痕迹地侧身挡过去了。

    卡约斯一怔。

    ——

    温德尔拿了号码牌,带着卡约斯一路穿过走廊,来到一楼的大厅。这里的小虫崽确实很多,互相在餐桌间穿梭着,追逐打闹。

    他注意到了卡约斯好像离他的距离稍远了些,但并没在意,只以为他在试图避开那些精力旺盛的小虫崽。

    找到了他们的桌子,温德尔等着卡约斯一起坐下,却看到卡约斯在桌前犹豫着,好像没有落座的意思,这才察觉到异样:“卡尔,你习惯站着吃饭吗?”

    卡约斯沉默地摇摇头。

    “如果你觉得我丢了你的面子,我可以坐在别的地方。不会有虫族发现我们是一起来的。”卡约斯说。?

    “你在说什么?”温德尔迷惑地问。

    “你刚才挡住了那只雌虫的视线。”卡约斯平淡地指出。

    温德尔:“……”

    还不是为了避免引起那只雌虫的注意,毕竟卡约斯可是整个图里欧帝国的三皇子,虽然对外的形象和他本身的形象出入很大。

    但卡约斯不知道温德尔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温德尔当然也不能可能直接回答“这是在为您打掩护,皇子殿下。”

    这都什么事啊,温德尔无奈。

    不过他也确实想不到这么做的其他理由,便直接说:“不是因为你,我只是随便往旁边站站,以免挡到其他的顾客。”

    “你这么漂亮,我怎么可能觉得你丢面子。”

    卡约斯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变成一片空白:“漂亮?”他机械地重复了一句。

    啊,不小心把真实想法说出来了。温德尔在心中检讨自己。

    卡约斯的外貌对于他来说很,其实非常具有吸引力。并不是简单的欣赏,而是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振奋——这种凌厉肃杀,带有威胁性的美,很容易让他在毛骨悚然的同时感到热血上涌。

    但他现在是亚雌,说说应该也没什么吧,温德尔有些心虚地想到。

    “嗯,你长得很好看。”他轻笑着说。

    卡约斯一言不发,缓慢地坐下了,面无表情地说:“我有钱。”

    温德尔:???

    这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话题,他怎么完全跟不上卡约斯的思路。

    卡约斯似乎也发现了自己这句话有些没头没尾,抿了抿唇,补充道:“你想坐二层,不用怕花钱。”

    原来是在说这个。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卡约斯已经从最开始的冷漠和富有攻击性,变得平和了很多,到现在竟然还愿意请温德尔吃饭。

    难道是自己刚才说他漂亮的回礼吗?温德尔压了压自己的嘴角,不让笑意泄露出来。

    “没关系,我选一楼是因为这里比较热闹。”也是为了能收集到更多关于伦多的线索。温德尔在心里补充后半句话。

    卡约斯神色莫名:“你很喜欢小虫崽?”

    “他们很可爱。”温德尔笑着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卡约斯脸上的神情柔软了很多。他阖上一双银白色的眼睛,安静地听着周围小虫崽们稚嫩的嬉笑声。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那是什么?”

    温德尔正在观察周边的环境,他的光脑里有一张伦多在这个餐厅中就餐时拍下的照片,经过他的对比,位置和现在差不多。

    听见卡约斯话说,他先是一愣,然后顺着卡约斯手指的地方看过去。

    一只小虫崽正拿着一把长长的银色玩具剑,和另一只拿着同款玩具剑的虫崽打在一起,他们的家长就在一边观察着局势,时不时给出一些建议。

    看样子,这种打斗在虫族的虫崽间似乎是一种习以为常的玩耍方式。倒是很适合军雌占三分之二人口的虫族。

    “是宇宙星剑。”温德尔说,“动画片《宇宙猎人》里主角用的武器。”

    多亏喜欢看动画片的艾纳,温德尔一眼就认出了卡约斯在问的东西。

    “动画片?”卡约斯的表情有些茫然。

    “嗯,卡尔小时候看过吗?”温德尔正在向餐厅中的工作人员示意点餐,随口问道。

    卡约斯说:“看过。”

    温德尔感到有点惊讶,在他的想象中,卡约斯不像是小时候会看动画片的孩子,更像是一只在竞技场上刻苦练习,业余时间也拼命抱着书看的安静小孩。

    他被自己想象中,瞳孔雪白,手脚还没有长开,像一只灰蒙蒙的小黑天鹅的幼年卡约斯给逗笑了。

    “那你喜欢看哪部动画片?”温德尔问。

    卡约斯却低头,思索了很久。还没回答,餐厅中的服务员已经来到他们的面前,竟然还是一开始的那只褐发雌虫。

    “我叫亨利,”他自我介绍道,“我们刚刚轮班,正好我来负责您这边点单。两位要点什么?”

    温德尔装模做样地点了两样东西,然后进入正题,把自己的光脑投屏到桌子中央:“这图片中的东西麻烦给我上一份,然后打包两份。”

    照片中央,正好是伦多。年老的军雌抱着一只肉嘟嘟的小虫崽,桌子上摆着几样颜色鲜艳的食物。

    “你认识伦多先生?”服务生亨利有些惊讶地问。

    温德尔顿了顿,他没想到这么顺利,还以为需要费上一番力气才能找到记得伦多的人。

    “不,这是伦多先生发在光网上的照片,我家雄主看到了,觉得店里的东西很好看,吩咐我出来打包带给他。”

    “原来是这样。伦多先生很久没来了,我都有些担心他。毕竟……”亨利皱着眉说。

    温德尔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毕竟什么?”

    亨利的表情有些慌乱:“没什么,就是……就是最近一直有流言,说有些雌虫失踪了,但帝国方面一直没有提起这件事,也没有真的发现尸体什么的。”

    “但我们店里,确实有几个老顾客,先后都不来了。”亨利嘟囔道。

    “这可有点吓人,”温德尔中肯地评价道,随后试探道,“那这个谣言,有怀疑是谁干的吗?”

    亨利耸了耸肩:“如果是雄虫,就那一个吧,但我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伦多先生的年龄不在那位雄虫大人喜欢的范围之内。”

    “你说的是哪位雄虫大人?”

    温德尔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亨利不说话了,毕竟聊一聊都市传说是一回事,但点名道姓地怀疑一只雄虫和一桩没有证据的多虫失踪案有关,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温德尔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预期:“不会是……加勒德亚·里昂大人吧?”

    亨利还是没说话,但从他微微凝固的表情上,温德尔知道问题的答案绝对是肯定的。

    所以,似乎民间已经知道了这起失踪案,而且基本一致怀疑失踪案的幕后黑手,就是已经“名声显赫”的贵族雄虫加勒德亚

    冤啊。

    加勒德亚本虫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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