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墙风波很快就随着郑乐于的低调而告一段落。


    毕竟是大学,小情侣在楼下亲嘴都没人看,大家只当专业里出来个帅哥,唯一特别的就是郑乐于走路上多吸引了点回头率,因此还收到了话剧社的邀请。


    a大的迎新庆典定在国庆之后,节目单很早就排好了,话剧社的节目叫《灰小子》,是灰姑娘的性转版,主要参演人员基本都是新生,本来都订好了,社长碰巧见到郑乐于,觉得他很适合,干脆就邀请了他。


    不是什么主要角色,是个负责把公主寻找灰小子的消息传达到全国的信使,一共就三句台词,分别是“好的,公主殿下”,“女王悬赏为她的女儿寻找在舞会上遇到的灰小子,我们要现在就开始寻找”和“公主殿下,这就是我们找到的灰小子”。


    郑乐于缠不过人家社长,最后还是答应了。


    他对这种事还算是信手拈来,初中的时候甚至还反串过《哈姆雷特》里的奥菲莉娅,这种没什么重要剧情的小角色当然不在话下。


    反倒是刘文浦听说他以前参加过话剧社还有些惊讶。


    他看向正踩着椅子修灯泡的郑乐于——谢天谢地,面对突如其来的停电,他们寝室有个会修灯泡的——他说:“巧了,我以前演过哈姆雷特。”


    郑乐于放松地旋转了灯管,又牢牢地卡紧,听到这话,只是微笑打趣道:“我的戏份可不多。”


    灯光一闪一闪,“咔”地一声,他把灯管卡了进去。


    通电了。


    现在整个寝室都亮堂了起来。


    郑乐于从椅子上下来,思维漫无边际地游荡,他又想到了季柏。


    只要季柏一日在,他就有一日的困惑和烦恼,究竟对季柏何种态度他自己也说不清。


    如果季柏真的有虐文里写的那样混蛋,他倒能干脆利落地回绝打击对方,可是对方真的很能伪装,实在找不到一丝破绽,他又不可能对着一个表面上热情得像个孩子的人发火。


    他叹气似地把椅子放回了原处,又拿纸擦了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季柏想得太过恳切,下一秒仿佛有感应似的,有人敲起了门。


    刘文浦恰好拿书往外走,就开了门。


    敲门的人果然是季柏,对方拿着羽毛球拍找上门来,藏蓝色的鸭舌帽把他的碎发压得很低,宿舍的灯被郑乐于修后还有点昏暗,有点看不清他的脸。


    “去打球吗?”这个刚才还在扰动他心绪的家伙挥动球拍,隔着刘文浦冲他扬了扬下巴,显出几分狡黠。


    郑乐于看了他的球拍两眼,认出他也有个一模一样的,只是放在家里没带过来,实在心痒想打几把,就说:“那走。”


    对方得意地眨了眨眼。


    谭青早听到了动静,此时从帘子里探出头来,先看了看季柏,他不仅路盲,还有点脸盲,所以认人要认久一点,他的神色相当莫名,郑乐于感觉他下一秒就要露出个莫测的微笑。


    “那你们快点回来,今天可是百年难得一回地要打卡。”


    ———————


    晚上的夜风很凉,从宿舍走到体育馆有挺长一段距离。


    原本在宿舍楼下也可以打,结果今天晚上微风,天气很好,宿舍楼旁边多树,没有多大空地,有也早就被下课的学生们占领了,他们就只能转移场地了。


    a大多树,植被绿化做得很好,夜灯下能拉出长长的树的影子,秋天的蝉已经熄了声,他们走在有些安静的路上,季柏把一只球拍递给了他,自己把另一只抗在肩包里。


    郑乐于趁手挥了挥,还有点熟悉的感觉。


    在季柏的面前,他总是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不能轻易放松警惕,但现在好了一些,他的心情恢复了平和。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一本虐文说明不了什么,虽然季柏在里面的角色显得很渣,但是他不觉得对方能压得过他,对方这细胳膊细腿的。其次,他真的看出来了,他越装高冷,对方就越黏过来,他将之归咎于男人的征服欲,所以不如平易待之,大不了他熬几年,等到李琼楼回国之后撮合他俩。


    他挥动球拍,内心为找到解决办法感到细微的雀跃。


    球拍挥动时带起了风声,从昏黄的影子里带出残影。


    季柏看到他这么久不说话,内心也没忍住胡思乱想起来。


    诶他是不是黏的太紧了,但是书里的他也是这么黏人的。


    不知道为什么现实的发展和书里不太一样,但是他黏人的模式却是照搬书里的他的,郑乐于为什么没有书里写的心里默默感动,难道他还比不上书里那个花心薄情的季柏吗?


    季柏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有些郁闷地想。


    “小心。”


    他只顾着看脚下的影子,一时没看路,迎面而来了一辆山地车噔噔噔地要撞过来。


    郑乐于脱口而出,迅速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把他往旁边一拉。


    季柏脚下一个趔趄,直接摔进了郑乐于的怀里。


    ?


    两个人都一懵。


    郑乐于怀里好香,季柏脑袋懵懵地想。


    这么偶像剧的情节居然发生在他和季柏身上,郑乐于也脑袋懵懵地想。


    自行车的主人刹不住车,只遥遥扭头对他们大声说了句不好意思。


    于是一秒之后他俩都不约而同地站直了身子。


    季柏抬头,结结巴巴地说了句谢谢。


    他这时才后知后觉发现郑乐于居然比他高。


    郑乐于说没事,然后看着季柏走路一下子不协调起来,有点顺拐的倾向。


    还是被车擦过了吗?


    上次军训的伤还没好全呢。


    他刚要走过去扶,结果手刚搭上人家胳膊,就发现对方的耳朵正一点一点变红,连带着晕染了脸颊。


    他面无表情地撤回了手。


    这家伙在想些什么呢。


    算了,反正一不小心吃到对方豆腐的是他。


    季柏的腰还是挺软的,摸起来一点也不骨感。


    发生了这件小插曲之后,郑乐于打球的心思也冲淡了些。


    但是今天体育馆人不多,看上去很是冷清,正好切合了郑乐于的心思,他找了处很空的地,又趁手颠了颠羽毛球。


    体育馆晚上灯火通明的,季柏的耳朵很轻易就能看出红得滴血,但郑乐于装作没有看到。


    这小子。


    就在他要开始发球时,突然想起了个问题。


    “你体育选修课要选什么?”


    “你洗衣液用的什么牌子的?”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对方。


    又收获了两脸懵。


    “我用的牌子挺常见的,回头推给你。”过了一会,郑乐于默默地说。


    “我应该会选篮球,或者武术,去打太极拳。”季柏摸了摸鼻尖。


    接着他俩相顾无言,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他俩打完球。


    最后郑乐于以一球之差险胜,季柏愿赌服输请他喝了奶茶。


    “对了,你是不是要去参演那个话剧?”季柏吸溜着奶茶里的珠珠,顺嘴问道。


    “是啊。”郑乐于正好推开寝室门,听到这话回头回答。


    “哦。”季柏以三声的语调说,眨了眨眼,若有所思。


    他自荐去参演不知道还能不能拿到一个角色,但是他还挺想和郑乐于演同一部话剧的。


    他怀着这样的想法,从四楼回到五楼他自己的宿舍。


    等到季柏走远了,郑乐于反倒从寝室里出来了。


    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双手抱胸看着季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走廊的黑影里。


    “啧。”


    他发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语气词。


    他倒是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是他并不喜欢对方投注在他身上的感情。


    这让他有一种自己逃不过和对方相爱然后又被虐的命运的感觉。


    其次,季柏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喜欢性格更成熟点的,比如当初的程于飞。


    季柏也应该再多点肌肉,真不知道这么薄的人怎么能压得过他的。


    哦,郑乐于突然又想到,书里说他常年营养不良来着,所以显得也很瘦弱。


    郑乐于有些牙疼,他实在和书里的描写是不搭边,抛开外表高冷这一点来看,他和书里的郑乐于实在没有半点关系。


    书里的郑乐于瘦弱不堪,而他坚持健身骨骼匀称,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书里的郑乐于不善言辞朋友不多,实际上他虽不是言辞一流也称得上幽默诙谐,起码朋友们都说他是有点冷幽默在身上的。


    最后书里的郑乐于很穷,而他是个富哥。


    不对,郑乐于突然意识到。


    为什么季柏这些天来对他的态度和书里不太一样。


    当初看这本书的时候,他就有些厌烦季柏对郑乐于的态度,因为季柏始终是把郑乐于当成一件观赏物来看的,这件观赏物高高在上,但是又脆弱易碎,他贫穷,坚韧,但是又格外美丽,恰恰好能引起他人的攀折欲和摧毁欲。


    书里的季柏看郑乐于的眼光就是这样,带着情色意味的审视。


    但是现在不是这样,郑乐于虽然能感受到季柏投射在他身上的情感,但是这并不一样。


    对方的目光中并没有凝视。


    原因是什么?他是个富哥?所以他不再是一个放在更低的地位然后可以任意轻贱的对象?


    他无厘头又有些幽默地想。


    不过这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让对方发现他不是个任人宰割的小白花,对他有利而无害。


    他露出一个轻巧的微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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