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祁洋那小子在搞鬼, ”洛星洲第一时间关掉通讯器，避免命令再被误传。
他猜得一点没错，祁洋已经黑掉整座基地的网络监听语音, 他谎报秦默默的位置, 再截断洛星洲和其他人的通讯, 发布错误命令, 就算洛星洲能意识到不对, 还是阻止不了爆炸。
不过代价是他们这边失去了秦默默，队员伤亡更严重，想拿下第三座塔几乎是不可能的。
进攻组行动精准, 每次行动都拿下一座塔, 祁洋这个移动监控功不可没。
“先解决祁洋。”
凌野明白他想做什么, 想了下, 在脑袋里推理完毕:“我知道他在哪, 跟我来。”
凌野带路，洛星洲跟着, 两人朝基地外走。
经过整夜的对抗，黄昏散去, 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 慢慢地, 红色光轮从海中跳出, 伴随着轻纱似的海上雾气，神秘瑰丽, 海浪被染成金色, 太阳好像突然变得很近, 触手可得，仿佛再往前几步, 就能随着那些光进入神秘的亚特兰蒂斯之门。
这一刻，海岛上陷入激战的学员们心照不宣，停战，静静欣赏这场日出。
一旦日出结束，他们又会心照不宣，给敌人爆头下毒扔炸弹。
洛星洲和凌野已经远离战场，海滩简直是欣赏日出的最佳角度，洛星洲之前就想看看海岛的日出，不过因为懒，又总是踩点起床，回回错过，今天实现了愿望，心情莫名好了点。
凌野带着洛星洲直取进攻组的临时基地，祁洋果然没和队友一起进基地，他一个人待在大本营猥琐发育，身边连个队友都没有。
凌野的推理是正确的。
看到忽然出现的两个煞星，祁洋敲键盘的手一抖，露出个完蛋的表情。
洛星洲一点不顾及友谊，毫不犹豫，冷笑着砸了祁洋的设备，破坏了通讯。
很好，搅屎棍终于被解决，接下来就看他们的指挥小组怎么发挥。
祁洋看着满地破烂，默默往角落里缩了缩:“洛哥，我帮你带过早点，能不能让我死痛快点？”
“先别着急死，回答完我的问题再死。”
祁洋急了，他和秦默默明显两个流派，他是宁死不屈派:
“要杀就杀，我不会出卖队友，也不会替你干活！”
年轻热血的小o实在可爱，不过洛星洲心狠手辣，手枪上膛，抵着祁洋白皙漂亮的脸蛋。
祁洋想哭:“不要打脸！我不想看到死亡回放里我稀碎丑陋的脑袋啊！本来找对象就困难，你没有心！你不是人呜呜呜呜……”
“回答我的问题，我就让你死凄美点，”洛星洲不为所动，“告诉我，谁在给你们当指挥？别说秦默默，他心还没那么脏，是不是宋今欢那个逼偷偷混进来了？”
正在考场外监考，无辜躺枪的宋今欢:“……”
呵呵。
祁洋被问得莫名其妙:“不是啊，进攻的计划都是默默定的，你们抓他前就定好了。”
洛星洲有点意外。
不是吧，秦默默真藏了一手？
但很快他又否定了这种猜想。
祁洋不擅长说谎，他既然否认，那就说明他也不知道。
洛星洲不再浪费时间，也没为难热血小年轻，一枪毙命，正中心房，死状礼貌，十分善良。
通讯器恢复，洛星洲终于和队长联系上了，简单说明了情况。
“现在什么情况？”
“还没找到剩下两座塔的位置，三号塔安全，对面存活人数不多，我在带队清理敌人。”
洛星洲很干脆:“嗯，清干净点，看看能不能全杀了。”
他的战术很简单，找不到塔，那就让敌人消失，暴力取得的胜利也是胜利。
队长顿了下:“我试试。”
重新掌握了主动权，洛星洲反而不安，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直到最后一个敌方队员倒地，沈学文的视野里没有一个敌人。守卫组队员开始欢呼，胜利唾手可得。
虽然敌人的计划很完美，但进攻时伤亡太多，指挥员和情报员又早早牺牲，失败是迟早的事。
三分钟后，考试仍然没有宣布结束。
他们陷入迷惑。
对面人都死绝了，还不算胜利吗？
不对，或者说……只是表面上死绝了。
“难道，我们的队员里，有…有内奸！”
一语惊醒梦中人。
洛星洲愣了。
如果有一个人，从进入考场，就潜伏在守卫组，自导自演，表现优异，优异到根本没有人会怀疑到他头上。
【考生请注意，三十秒后，考官会四号目标点和五号目标点的位置，请做好接收准备。】
广播忽然响起，同一时间，洛星洲转头看向凌野。
凌野站在旁边，低着头看地图，一脸认真，刚才他一直和小队长商量歼灭计划，没有他，对面还不会死那么快。
察觉到洛星洲的目光，凌野抬眼，对他笑了一下。
玩味的目光，坦荡的眼神，无声回答了洛星洲的疑问。
洛星洲:“……是你？”
凌野没说话，代替他回答的是手里亮闪闪的红色铭牌——进攻组的铭牌。
意味着从分组的那一刻，凌野就决定成为双面间谍。
守卫组全员:“？？？”
进攻组全员:“？？？”
发生了什么？
世界怎么了？
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连串人生哲学之问击败了年轻学员们单纯的内心，以至于他们忘记在第一时间把武器对准内奸。
这种感觉就像被最亲近的人拿着大铁锤往脑袋上梆梆两下。
有人崩溃了:“操，为什么啊？！”
凌野起身，扔掉手里的铭牌，朝着洛星洲走过来。
“哥哥，我们打赌怎么样？”声音乖巧。
洛星洲脑子有点乱，但很冷静:“赌什么？”
凌野把枪递给洛星洲，自己从身后抽出把刀:“赌我之前的猜想是对的。”
赌剩下两座塔是移动塔，赌两座塔分别是洛星洲和凌野。
凌野不紧不慢，洛星洲后知后觉，被背叛的实感，从头到脚，冲击着每一条血管。
还有智商被全面碾压的气愤。
脑子好用了不起吗？！
然而随愤怒一起出现的，还有羞于启齿的爱意，他不得不承认，掌控全局的凌野，玩弄敌人的凌野，计划好一切的凌野，顶级alpha的性感在这个人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无可救药。
洛星洲很吃这套，但现在还在比赛，胜负最重要。
杀凌野拿冠军，用尽全力，是对队友和对手的责任。
手枪迅速上膛，对准凌野心脏，像是早早料到这样的画面，凌野忽然张开手臂，搂住了洛星洲。
两人亲密相贴，枪声响起，洛星洲胸口一窒，低头，正看见短刃从自己心口缓缓抽出。
咣当——带着血迹的匕首落地，凌野拽着洛星洲倒地，心口也开了大洞，但眼神很温柔。
“哥哥，我不会上两次当。”
洛星洲气笑了，凌野在报复他上次考场不留情，但这个傻蛋连捅刀都要找角度，舍不得让他太疼。
感觉离断气不远了，洛星洲终于还是低头，恶狠狠亲了一口凌野的额头:“败给你了，小神经病。”
凌野和洛星洲同时淘汰。
与此同时，考场公告踩着点，噼里啪啦，过年似地热闹起来。
【移动目标点名单公布:四号目标点——凌野，五号目标点——洛星洲，双方选手击杀敌方目标点，可获得一积分，请考生抓紧时间，再接再厉。】
【滴——检测到四号目标点、五号目标点身亡，系统结算中。】
【考试评分2:3，进攻组获胜。】
【考试结束。】
【三分钟后所有考生强制退出考场。】
一场盛大的考试在系统忙音下落幕，后知后觉的考生们，有的欢呼，有的叹气，有的懊恼。
祁洋抱着秦默默，边哭边锤:“你怎么不告诉我凌野是卧底？虽然赢了但我现在完全高兴不起来！被队友锤爆简直比男朋友出轨还恐怖！”
秦默默也很委屈:“我理解你，说实话，进考场前送葬人给我传话，他告诉我要去敌方卧底，我是相当兴奋的。”
后来进了考场，送葬人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痛击我的队友”，秦默默一度怀疑人生。
卧底地太投入，也不是什么好事。
考试结束，考官会根据考生的表现评分，综合决定考生军演的排名。
一堆教官们难得不板着脸严肃教学，笑眯眯的，虽然不想承认，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洛星洲这三个天降户的作用，这届学员的训练成果和表现都超乎想象的优异。
三天后基地公布了军演成绩，并为所有学员举行毕业典礼，考试结束，凌野和洛星洲不负众望，帮scc拿下了军演冠军和亚军，秦默默和陆成安的成绩也很不错，傅岚应该能放心。
海岛生活即将告一段落，一群小年轻欢天喜地，凌野作为冠军，要给所有学员致辞。
顺带一提，虽然被凌野猜中了套路，但那两座操蛋的移动塔，就是这位阴险的医生提议的。
凌野站在主席台上，一双双炙热的眼注视着他，傅岚很在意这次军演的自由学员，他们之中很大一部分会被傅岚挖到scc。即便未来的scc没有了送葬人，也会有前赴后继的年轻人填补。
如果送葬人意味着死亡和绝望，那么这些年轻的力量就是新生和希望，他们是被污染的异类，却拥有最诚挚的心，无论人类最终走向何种结局，这些炙热的心都应该被永远铭记。
忽然间，他也对自己的结局释然了。
俊美的alpha摘下左臂的徽章，迎着斜照的日光，毒蛇与恶鹰交缠的图案闪闪发亮，他笑了一下，吻了吻指尖的徽章。
那是他的承诺，对scc忠诚，对人类忠诚，对洛星洲忠诚。
砰——人群欢呼起来。
第052章 不准走
scc总部, 指挥官办公室。
“本台消息报道，国际生物联盟第十二次会议将于本月底召开，届时各国代表将出席, 针对日益严重的蓝骸污染问题、频繁发生的遗忘者袭击事件进行讨论, 据悉, 联盟内部已经拟定《W2计划文件草案》, 该文件或将成为人类生存史上的重要转折……”
刚结束军演的凌野和洛星洲回到里斯市, 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傅岚叫到办公室。
大屏幕里播放着最新报道，放完，傅岚按下静音键。
陈朋的叛变给所有人提了醒, 这两年联盟频繁施压, 向scc内部派卧底的事时有发生, 两人不在总部的这段日子, scc发动了大规模的清查活动。
不过各大势力互相派卧底简直不能再正常, 傅岚更担心的是月底的联盟会议。
“我看了文件草案，实话说, 情况很不乐观，文件主张大范围清除感染人类, 收押所有记录在案的遗忘者, 无论等级, 也包括scc在内, ”傅岚板着脸，对联盟的决策也感到意外。
凌野:“鱼死网破, 一刀切。”
污染者, 世界乱源, 清除。
遗忘者，世界乱源, 清除。
“遗忘者是人类进化的产物，一个一级能毁掉一座城市，联盟哪来的自信，觉得暴力能解决问题，”洛星洲也觉得好笑。
暴力解决的下场，就是海洋生物研究所的下场。
scc是傅岚一辈子的心血，它庇护年轻的孩子，也为城市安全做出了巨大牺牲。假如scc被取缔，所有遗忘者入狱，唯一能容纳异类的组织消失，到时候人人喊打的遗忘者，忍无可忍之下，又会做什么？
一旦文件通过，大规模的动乱不可避免。
“五天后我就出发前往北美，到联盟总部参加会议，医疗部的研究成果也会随行，我会争取不让文件落成，”傅岚灭了雪茄，随手扔进烟灰缸，“洛星洲，如果迫不得已，我们会公布你的信息素档案来挽救scc的现状，你随时面临曝光的风险，到时候，世卫，联盟，各个恐怖|组织，都会将你视为目标。”
“可以，”这是洛星洲一开始就和傅岚说好了的，他没有意见。
“我给你拒绝的权利，scc不会强迫他人牺牲。”
“又不是第一次当通缉犯，指挥官看着办吧。”
洛星洲欣赏傅岚这样的人，意志坚定，信念强烈，能领导一群人走向未来。
他没有拯救世界的伟大理想，这么做也只是为了凌野，那份档案的真正主人不能公之于众，如果能顺便救两个人，那当然更好。
“我不同意。”
凌野拒绝。
洛星洲回头，开玩笑道:“准你当送葬人，不准我当救世主？”
凌野半点没有接收到他的幽默，直勾勾的:“我不同意。”
洛星洲愣了一下:“你听我说……”
“我不同意。”
第三次否认，无可撼动的坚决。
“我之前就反对你加入scc，”凌野固执己见，他很少对洛星洲说重话，现在又提这茬，臭脾气隐隐有控制不住的倾向。
洛星洲:“现在到了这一步，反对也没用。”
他加入scc是为了谁？当初要不是以为凌野被拐到scc当免费劳工，他至于一口答应傅岚吗？现在反过来被教训，他多少有点不高兴。
这小兔崽子。
他不让步，凌野又不说话了，目光在洛星洲和傅岚中间逡巡片刻，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办公室，看样子真生气了。
洛星洲看着离开的背影，烦躁地拍拍脑门，陡然升起一种无力感。
和凌野吵架，比被通缉还烦人。
傅岚旁观两个人吵架，最后还是决定把工作扔在一边，善意劝道:“你们年轻人谈恋爱，别总是肝火太旺，动不动就吵架，伴侣之间还是要互相交流……不然你们还是回去好好商量一下。”
“你很懂，指挥官。”
傅岚笑了:“我今年三十五，谈过恋爱也很正常吧。”
洛星洲很好奇，决定请教前辈:“是吗？那你和伴侣平常怎么相处？”为什么他和凌野总是状况百出，动不动就吵架。
“我？”很少有人问过傅岚这个问题，她陷入回忆，组织了一下语言，“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吵架就是在打架，那个时候我俩都年轻，地雷似的，一点就炸，因为点小事大打出手很正常，打完了去找军医，气消了就做|爱，鸡飞狗跳的。”
洛星洲目瞪口呆。
不愧是能当上指挥官的女人，连恋爱都那么惊天动地，但傅岚看上去不像会对omega动手的人，虽然不礼貌，洛星洲还是问了:“你的伴侣……”
傅岚知道他想问什么:“她也是alpha，我们是全alpha的特种部队，我那会儿担任队长，她是我的副官。”
洛星洲听得一愣一愣。
“你一定也好奇为什么我和她会分开，”勾起往事，傅岚不介意多说，十几年的回忆，一直不曾忘记，那段感情对她来说弥足珍贵，却也刻骨铭心。
“我的小队当时收到指令，负责配合歼灭南美边境的一个大型犯罪团伙，当时牺牲了很多人，包括她也是在那场战争中牺牲的。”
“要不是那次行动，我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副官会是犯罪|集团的首脑，双方对抗时，她从我背后偷袭，这里，”傅岚指了指从下巴延伸到脖颈的长长伤痕，“就是她留下来的。”
“后来我在混战时被流弹射中，受伤很严重，我的小队伤亡惨重，犯罪团伙鱼死网破，引爆了据点，那个时候我失去了意识，等醒过来的时候，军医说我的副官为了救我已经牺牲了，是她背着我穿过火场……我得救了，但她因为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后来她以卓越的军功晋升为上校，副官披着国旗下葬。
半年后，她宣布因伤退役，结束了特种部队的生活。
听到后面，洛星洲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看着傅岚的眼睛:“现在你也还爱她。”
傅岚没有否认:“是，我仍然爱着死去的她。”
她们是天生的敌人，唯有生死可解；她不是第一个爱上敌人的人，也不是最后一个。
“其实无论是我和她，或是你和凌野，都是很偏执的人，希望你们不要把爱变成刺向对方的刀，你们都是好孩子，”这场惊心动魄的爱情在指挥官的讲述下已经变得不那么沉重，反而像长辈对年轻人的安慰，洛星洲垂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
“好了，要是没什么事，我也要工作了，待会要联系联盟主席，”傅岚说完，指了指门口的垃圾桶，“出门记得把我的垃圾扔了。”
洛星洲不喜欢被支使，但还是乖乖拎起垃圾，出门前，忍不住回头:“谢谢你，指挥官。”
无论是今天的安慰，还是凌野，他不敢想象，如果凌野没有遇见scc，没有遇见傅岚，今天又会是什么样子。
傅岚头也没抬，盯着电脑屏幕看，敷衍地招了招手，让他记得顺手关门。
回去的时候，洛星洲一直在想着该怎么和凌野那个死脑筋沟通，凌野生气也是担心自己，自己反而显得不近人情，玻璃心不能打不能骂的。
他磨磨蹭蹭大半天，在《alpha担心自己工作太危险生气了该怎么哄？》的帖子里逗留了大半个小时，没有找到合适的答案，终于还是站在熟悉的公寓门前，一想到自己在凌野家白吃白住，又心虚不少。
叮。
电子锁提示音一响，洛星洲手忙脚乱……他根本没开门啊！
哗啦，大门打开，和冷着脸出门的alpha面对面，洛星洲有点尴尬地挠挠头。
凌野看到人，一怔，意外道:“怎么不进去？”
“看手机入迷了，”洛星洲连忙转移话题，“你干什么去？”
凌野当然不会说自己是因为半天没看见洛星洲回家，烦躁之下出来看看:“波比的罐头没有了，我去买。”
狗粮和罐头都是阿姨在负责，架子上一大堆，洛星洲昨晚还看见不少。
撒谎。
他默默吐槽，果断道:“那……我陪你去？”
凌野看他一眼，眼神复杂，含糊道:“嗯。”
谁都没主动提刚才在办公室发生的事，十分有眼力见地去楼下超市扫货，两人一路上都心不在焉，买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罐头和狗粮，回来的时候被吴妈狠狠批评了一顿。
“这款和这款，狗吃了容易生病，这款罐头前段时间刚塌房，狗吃了致癌，这款吃了过敏，你们也真是，小孩似的，都不知道节俭，是不是把人家架子都搬空了？我明天拿去退货，下次别买这么多，”吴妈语重心长地教训，除了傅岚，她也是少有能制服送葬人的人物之一。
洛星洲摸摸鼻子:“辛苦吴妈了。”
“多大点事，下次注意就行，别傻站着，高压锅里的鸡汤好了，赶紧去吃饭，”事情搞砸了，两人都不敢顶嘴，乖乖把饭吃了，天黑的时候吴妈下班回家，留两个年轻人在家，“冰箱有牛奶，睡前喝一点助眠，但也别喝太多，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洛星洲哪敢说话，乖乖点头。
送走吴妈，凌野就上楼了，洛星洲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心不在焉，时不时往楼上看。
不一会儿，楼上浴室传来水声，洛星洲调低了电视声音，偷听。
有点变态，他想。
水声响完，没看到人出卧室，洛星洲窝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再一抬头，主卧灯灭了。
洛星洲:“……”
出息了，都学会冷战了。
他在心里冷笑一声，冷战谁不会，他也会。
扔了遥控器去洗澡，洗完出来路过厨房，看见黑漆漆的卧室窗户，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去热了牛奶，上楼。
男人就是这样，贱是天生的，洛星洲边上楼边想。
敲门半天不开，洛星洲干脆抛弃礼貌，反正凌野没反锁，不就是等着自己来突袭。
咔吱——房门打开，落地窗里微弱的灯光映出床上那个固执又冷硬的人影，莫名有点委屈，洛星洲熟门熟路，把牛奶放在一边，也不开灯，跟变态似的，站alpha床边。
一分钟，不动。
五分钟，不动。
八分钟……洛星洲动了，腿麻。
“真睡着了啊，那我走了。”
作势转身，身后却一股大力袭来，洛星洲被这吃人的力度吓一跳，拖鞋飞出几米远。
凌野把他按在床上，包饺子似地，用被子裹起来，生怕人跑了，黑暗中，一双紫罗兰眼瞳隐隐泛着光芒，哪里像睡着了的样子，分明是蛰伏已久。
alpha紧盯着猎物，恶狠狠威胁身下的人:“不准走。”
第053章 噩梦游乐园
落地窗外, 月光银白，omega脑袋搁在枕头上，似笑非笑。
凌野重复:“不准走。”
洛星洲没说话, 只伸手, 摸到alpha的脑袋, 微湿的发丝缠绕上他的手指, alpha像是接收到某种信号, 一言不发凑近，唇齿交缠，呼吸凌乱。
“哥哥, ”alpha凑在耳边低语, 洛星洲浑身僵硬, 心跳陡然加快, 每次凌野叫哥哥, 都有种怪异的禁忌感，像是提醒自己, 以前的小猫成了老虎，还馋你的身子。
“别叫了, ”洛星洲虚握着alpha的头发, 却没有躲开亲吻。
凌野停下来, 歪头看他, 眼神一动不动。
洛星洲被盯得心一虚，硬着头皮把话题转到凌野不喜欢的地方。
“你听我说。”
凌野:“……你说。”
“从研究所逃脱后, 我到过纽约和柏林, 也到过西伯利亚, 国际生物联盟找上我很多次，这几年来, 我一直在不同的城市流连，”洛星洲喉咙动了动，那几年他发了疯一样，四处调查海洋所的生还者，最后都无功而返。
凌野沉默不语。
“只是一张通缉令，没什么大不了。”
这是不得不正视的问题，想要反对《W2计划文件》，就必须拿出资本，scc腹背受敌，除非公布当前的研究成果，证明最佳进化体的存在，再证明蓝骸可以治愈。
他不想当什么人类英雄或救世主，他只是想让凌野站在他身后，当年他没有能力，刺伤凌野的腺体，差点毁掉凌野一生。
无论死出于爱还是补偿，他都不希望对方成为那个砧板上的实验品。
联盟会议只是一场各怀鬼胎的政治游戏，他们需要的不是蓝骸停止，而是如何获得那些足以毁灭人类的力量，再为各自所服从的组织牟取利益，真正的殉道者太少，像傅岚和凌野这样的人，洛星洲更不愿意他们成为牺牲品。
“哥哥，你信我吗？”凌野看着他，目光很深，他没有正面回答洛星洲，只是问了别的问题。
洛星洲猜不透他的眼神，但还是点点头:“我信你。”
“好，”凌野俯下身来，他的呼吸埋在洛星洲的脖颈间，像是得到了某种支撑，在洛星洲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神像无机质金属，泛起孤注一掷的冷光。
凌野突然柔软下来，不生气也不冷战，洛星洲受宠若惊，一方面为小男朋友消气欣慰，但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随着会议召开的时间接近，傅岚要带宋今欢前往北美联盟总部，指挥官出差，总部欢天喜地，工作之余摸鱼吃瓜，十分快乐。
祁洋成功被挖到情报科，秦默默在搜查科实习，正好分配到洛星洲和凌野的办公室，宋今欢一走，omega话更少了。
情报科还在追查上次影城那个矮子的线索，虽然大概率没有什么希望，对方敢大摇大摆和scc贴脸，那至少做过万全准备。
凌野被布朗叫走了，洛星洲无聊到蛋疼，低着头玩消消乐。
“洛哥！”办公室大门被人一把推开，低头摸鱼的洛星洲和emo中的秦默默都吓一跳，闯入者光明正大，抬头一看，居然是祁洋。
“怎么，情报科还不够你浪，工作时间串门？”洛星洲抬了抬眼皮，继续消消乐。
“哪有，情报科都社恐，才不敢进送葬人的办公室，让我来当传声筒，”祁洋懒洋洋地在沙发坐下，享受了一下来自scc金主的特权，“居然还有咖啡机，这是进口的吧……这一架咖啡机比我一个月工资还高，丧尽天良。”
祁洋酸里酸气，凌野的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和傅岚平分最顶层，后来多加了洛星洲和实习生秦默默，简直是顶级享受。情报科的咖啡机还是庞成周买的商场打折款，一群日夜颠倒的夜猫子当宝一样供着。
“送葬…你男朋友呢？”祁洋不敢直呼送葬人大名。
洛星洲放下消消乐:“公司有事，跟布朗走了好一阵了，应该快回来了，有事？”
说起正事，祁洋正色:“嗯，游乐场袭击事件，一级遗忘者，有大范围感染能力，傅指挥官不在，收容计划需要和送葬人商定。”
洛星洲皱了皱眉:“又是一级？”
还是大范围感染能力。
根据国际生物联盟的分类规则，根据遗忘者杀伤能力划分等级，每上升一级，杀伤能力呈平方递增，三级遗忘者可以造成小范围伤亡，收容难度低，以磁极鸟，拟态章鱼为例；二级遗忘者杀伤范围扩大，以狂鲨为例；一级遗忘者足以摧毁整座城市，全球人数更少，例如秦默默的黑暗领域，在此之上，还有五名S级遗忘者，杀伤能力未定，但全都被国际生物联盟列入通缉名单。
上一个需要送葬人出动的一级还是秦默默。
以前一年都见不到一个二级，现在还不到半年，就已经发生两起一级事件，送葬人频繁外出执行任务，数目和频率都太不正常了。
是蓝骸的进化加快了，还是有人故意推动？
洛星洲想到影城里那个金色卷毛的矮子，皱起眉，下意识摩挲起桌面。那种随时随地，被人窥伺的感觉，仿佛不死的幽灵。
如果，如果矮子真的是研究所的人……他摸了摸alpha送给他的信息素耳坠，没来由一阵烦躁。
“咚咚——”
门被敲响了。
“哥哥，我回来了，”alpha中途收到消息折返，身上的西装还没换，看来情况相当紧急。
洛星洲那点焦虑不由自主被抚平了。
凌野像是早就做好行动的准备:“直升机已经在等了，我们出发吧。”.
G市，下午两点。
排排警车在一座巨大的游乐场前停下，由于突发袭击事件，游乐场周围的交通已经被封停，连同街道和人群也被疏散。
警方拿着武器守在警戒线外等待支援，电话一个接一个，手汗把枪管打湿好几次。
这可是一级遗忘者，行走的城市炸弹，要是对方从游乐园冲出来，那么多警力也不一定挡得住它。
“来了！他们来了！”有人忽然大喊。
轰隆隆——天空中响起螺旋桨的嗡鸣，涂装着“scc”字样的军用直升机姗姗来迟，守卫的警方终于松了口气，伸手用袖子擦了擦汗湿的额头。
“scc”已经成为了一道保命符，只要看见名字就能感觉到安心的存在。
直升机缓缓降落，领头的警员小张小跑着去接待贵客，舱门打开，先下来的居然是张年轻面孔，穿白衬衫，看上去刚成年的不久的omega，满脸兴奋。
小张一愣。
这就是能破案的顶级特工？小张心想。
兴奋omega拽着个社恐omega，后者看到周围一圈的警察，下意识后退两步。
一个看上去不太聪明的alpha，很年轻。
一个分不清性别的帅哥，很不耐烦。
一个穿西装，名模似的alpha，面无表情。
直升机里统共就出来这五个人，好像连武器都没带，小张越看心情越复杂。
不像来执行任务的，像开着直升机来拍mv的出道男团。
“您好您好，我是scc祁洋，你们等了很久吧，辛苦辛苦，”白衬衫omega热情地伸手，行动还没开始，官话倒是一套一套。
内心苦楚的小张和他握了握手:“你好你好，请问你们庞长官……”
庞成周是scc的靠谱门面。
祁洋笑笑:“他今天有别的任务，抽不开身，调我们过来也是一样的，有什么事可以和这位沟通。”祁洋狗腿似地让开一条道，露出人群最后的金主兼上司，scc处花凌野同志。
顺着指引看过去，小张苦大仇深地维持着嘴角的弧度，勉强地笑了笑，alpha冷着一张脸，看上去话很少。
事实上确实如此，凌野惜字如金:“什么时候出的事？”
“今天凌晨两点左右，接到报警说游乐园突然停电，莫名其妙闭园，保安和游客全都失踪，还一直联系不上失踪人员，我们派进去的警员也没有回应，所以才向scc发出求助，”小张一边尽职尽责描述情况，一边偷偷琢磨alpha的能力，他以前没和scc接触过，但是这几个帮手看上去就不怎么靠谱。
“嗯，”凌野没有再问，反而是他身边的人开口了。
那个分不清性别的年轻人戴着单边耳坠，身上有淡淡的alpha信息素，像某种玫瑰香:“统计出多少游客和员工失踪？”
“目前失踪人数已经121人。”
洛星洲和凌野对视一眼，察觉到对方眼神底的疑虑。
121……不太妙的数字，至少对远在北美参会的傅岚来说不太妙。
“祁洋接手指挥通信车，秦默默在场外制造隔离领域，没有命令所有人员不得与场内接触；陆成安去通知医疗队待命，保护场外人员，失踪人员一旦解困，由你负责运送；所有人，务必保持通信，把隔离领域建起来。”
凌野的命令简单利落，人群顿时有了主心骨，各司其职行动起来。
洛星洲和凌野作为先遣突击队员，很快就站在游乐园门前。
和其他主题乐园不同，这座游乐园以恐怖主题建造，游乐园门口，双目猩红的小丑大张着嘴巴，游客要从血盆大口进入，此时此刻，更像预示着某种不详。
不时闪动的彩灯把小丑的面容映照地更加诡异，伴随着咆哮嘶哑的惊悚音效，映出头顶刻意模仿血迹的几个大字——“噩梦游乐园”。
第054章 鬼屋惊魂
“噩梦游乐园, G市特色旅游景点，主打猎奇和惊悚元素，深受闲得蛋疼, 热爱刺激的年轻人喜爱。”
祁洋情报来的很快, 整个情报科都在为了本次的突发案件加班加点, 作为第一情报员, 祁洋无时无刻展现出专业水准。
“天快黑了……游乐园夜场有特色服务, 洛哥你们小心点，”祁洋咽下口水，他从小讨厌惊悚片, 去过一次鬼屋, 回来掉了半条命。
“巧了, 我还没见识过这么特色的游乐园, 祁洋保持联系, 走吧队长？”洛星洲歪了歪头，看向本次特遣小队的队长。
两道身影很快消失在血盆大口中, 两手空空，跟进去玩似的, 围观的小张犹豫一会儿, 还是不放心:“两位特工同志需要带武器吗, 空着手去会不会不太好……”
“不用不用, 你们休息下，别太紧张, 来, 喝杯酸奶压压惊, ”祁洋目光盯着电子屏幕，头也没抬, 在背包里翻找一阵，拿出两瓶草莓酸奶，一瓶递给小张。
噗呲——，另一瓶戳开，再猛吸一大口。
小张看着那瓶草莓酸奶，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这边两人刚进园区，视野内是座大型建筑雕像，全身缠满绷带的猛男，决斗武士似的，赤裸着上半身，脸上露出几根铁钉，手里拿着把四十米长的电锯，肌肉鼓起，在阴森的灯光，宛如真人，配合电锯音效，仿佛下一秒电锯就要启动。
巨大的电锯把游客通道截断成两半，如果想要进入园区，就必须从特意留出来缝隙穿过去，稍不注意，电锯就可能切掉游客的脑袋。
“还挺逼真，”洛星洲摸着下巴评价，站着欣赏了一会儿，一前一后，和凌野穿过缝隙。
“电锯惊魂…幽灵鬼屋…惊悚电影院，死亡马戏团，听上去还挺刺激，”咨询窗口像是感应到游客，吐出一张游客地图，洛星洲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凌野环视一圈，难得皱起眉，似乎觉得困惑，最后把视线停在电锯猛男身上。
“怎么了？”洛星洲收好地图。
“工作人员和游客都失踪，但园区还在正常运作。”
洛星洲捏着下巴，一本正经地猜:“说不定是园区的鬼，偷偷给咱两服务。”
凌野看了他一眼，没反驳。
其实他也感受到了，从进入园区，他就有一种奇怪的，被窥伺的感觉。
明明周围没有人，却有种被视线包围的错觉，那个遗忘者一定用了什么办法，偷偷监视他。
“祁洋连接园区监控，试试定位失踪人员的位置，”凌野打开通讯器。
“已经在连接了，队长稍等，”祁洋三两下喝完酸奶，盯着屏幕里的加载进度，三分钟后，电子屏幕上变成总控室的页面，“好了。”
园区内上百个监控，所有镜头内都空空如也。
“嗯？”园区内失踪的上百人，居然一个都不在，祁洋擦了擦眼睛。
“怎么样？”
“队长，整座游乐园都空了，这里只看得见你和洛哥。”
通讯器两头都沉默了一瞬，旁观的小张看见空荡荡的园区，心顿时落进了谷底。
人呢？游客呢？失踪市民呢？
祁洋脑袋跟着监控画面一起空了。
监控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区覆盖，到底是什么样的能力，能一夜之间，让上百人失踪……迄今为止scc的在案遗忘者中，没有相关能力的记录。
找不到失踪市民，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已经被害？
恐怖的猜测顺着脊背爬到肩膀，祁洋打了个冷战，小张张了张嘴，冷汗滴落下来。
“把实时监控同步给我。”
冷静的声音，没有起伏，却游刃有余，意外把新手特工祁洋的恐慌安抚下来:“好的队长。”
他准备同步画面，目光却被屏幕左上角吸引，画面中，人影一闪而过:“等等——我看到人了！”
祁洋大叫起来。
下一秒，镜头蓦地被挡住，什么也看不见，祁洋立马放大屏幕，画面变亮，首先看到的是一双精致漂亮的高跟鞋，像人偶娃娃常穿的那种厚底圆头高跟。接着，镜头前的人退后的两步，忽然举起手里武器——一柄血淋淋的电锯。
对方挑衅似地对着镜头竖起中指，启动电锯，抬起，毫不犹豫朝着镜头锯下来——画面顿时暗了下去。
监控坏了。
隔着静音画面，祁洋却仿佛听到了对方的狂笑声。
祁洋试着从别的监控寻找线索，然而下一秒，密密麻麻的监控画面，像是受到感应，一个接着一个熄灭，直到最后一个方块变成黑色。
“他进鬼屋了！拿了个电锯，我看不清他的脸。他一定知道我们在找他，所以毁掉了所有监控。”
“收到。”
洛星洲和凌野一路跑到鬼屋。
天完全黑了，空荡荡的鬼屋门口，只有惨绿的灯光，把人脸也照得发绿。
入口通道太窄，两人只能一前一后进入，灯光很暗，洛星洲能模糊看到有道两边劣质的塑料残肢，人头之类，伴随着恐怖片专属背景音，十分刺耳。
“哥哥，你怕吗？”凌野走在他身后，忽然开口。
他还没和洛星洲一起来过游乐园，凌野不合时宜地想。
洛星洲一脚踢飞落到脚边的塑料人头，还顺手把道具床上的假人尸体暴力检查了一遍，甚至有点嫌弃上面劣质的血迹，闻言，莫名其妙地回头:“怕什么？”
“……”凌野一阵失语，仔细观察还能感受到隐约的……失望？洛星洲觉得他有点怪怪的，但又听到对方说，“没什么。”
都是假人，有什么可怕的，洛星洲拿着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塑料手，这里戳戳那里碰碰，恨不得把整座鬼屋翻过来。
直到第三次被道具吊死鬼拦住，洛星洲终于若有所思地回过头，看向沉默已久的凌野。
等等。
洛星洲忽然有一个不太成熟的猜想:“难道你……害怕？”
凌野伸出去的手一顿，矜持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
原来真的害怕，洛星洲心想。
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比如他就很怕会蠕动的虫子，alpha怕鬼也是正常的，洛星洲表示理解。
凌野刚打算和他理解力堪忧的男友解释清楚现状，却见洛星洲迟疑地伸出了左手。
“怕怎么不早说？牵住我的手，跟紧点。”
听到能牵手，凌野到嘴边的辩解，顿时变成另一句:“好。”
穿过窄小过道，直抵尽头，尽头处一座封闭的蓝色大铁门，而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小房间，看上去一模一样。
两个小房间内各有一个开关，洛星洲随手按了一个，铁门上的能量条似的东西亮起一半。
看样子是需要两个人分别进入左右的小房间，一起按下开关，才能打开大铁门。
“要是只有一个人，没人陪他按开关，不会尴尬吗？”洛星洲觉得这个设计不科学。
凌野认真思考了一下:“应该会有工作人员吧。”
“也是，”看了一眼两人紧握的手，洛星洲居然有点迟疑，神色很凝重的样子。
“这你就不懂了，这种环节肯定是给情侣的特殊福利，制造吊桥效应，促进感情，你想想，胆小的omega被迫和自己的alpha分开，一起完成任务，共渡难关，开了门以后就抱在一起庆祝，不是很浪漫吗？”祁洋突然出声，绘声绘色地解说，恨不得亲身体验，洛星洲吓一跳。
“让你平时少看点恋爱剧，”洛星洲皱紧眉头，“一起开个开关都要庆祝，幼稚。”
祁洋:“……”
“你懂什么，”祁洋在心里怒骂直男，并对送葬人致以深深同情。
打完腹稿，洛星洲拍拍凌野的手背，“宝贝，咱们可能要分开一下，先把这个门开了。”
分开一下，应该不要紧吧？洛星洲有点不确定。
凌野垂着眼，看向两人交握的双手，omega似乎习惯性觉得他很脆弱，放在以前，他可能还会觉得屈辱。但现在他吃到了甜头，已经打开了新思路:“好。”
alpha依依不舍松开手，洛星洲有点担心，看着凌野走到对面，他决定速战速决:“数三个数，咱两一起按。”
“嗯。”
“三，二，一！”
啪——两边毫不犹豫，按下按钮，蓝色大门上的能量条充满，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成了。
突然，眼前一黑。
砰！小房间的门合上了。
洛星洲:“？”
“这就是你说的特殊福利？吊桥效应？”洛星洲看着紧闭的铁门。
是的，为了不让他过去，鬼屋甚至用上了铁门，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这鬼屋到底是在撮合还是在拆散情侣。
祁洋也大为震撼:“失误失误，要不你们继续往前走走？”
“哥哥，”房间里突然传来凌野的声音，全损音质，滋啦滋啦的。
洛星洲一听，发现墙上居然是个老式座机，按下呼叫就能和对面交流。
“你那边怎么样？”洛星洲很担心凌野被吓晕在对面，“要不我把门拆了过去找你？”
“不用，那扇大门应该是假的，房间里有通道，我们顺着荧光指示牌走，到前面会合，”墙上的电话绿灯响了一会儿，终于挂了。
听声音倒是不像害怕的样子，但是凌野最会装，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可怜兮兮抹眼泪了，洛星洲开始幻想。
通讯器那边的祁洋忽然挂断，他取下耳麦，“呵呵”冷笑了一声。
小张以为发生了意外，心也跟着提起来:“怎，怎么了？”
祁洋:“他们有病吧？”
通讯器明明开着，还要现场打座机，是嫌他这个电灯泡太亮吗？
第055章 粉蜘蛛
祁洋突然断线, 洛星洲不以为意，完全不能体会单身狗的愤怒。
依照指示牌前进，空荡荡的走廊, 一路上没再遇到突然诈尸的死人或者从天而降的塑料鬼, 走了一分钟, 居然就到出口。
洛星洲一直担心对面怕鬼(并不)的alpha, 这种情况下, 逐渐体会到鬼屋的乐趣。
他握着门把手，幻想着自己打开门的那一刻，alpha扑过来求安慰的场景, 莫名满足。
“咔哒”, 刺耳的音效同步响起, 门开, 视野一暗, 漆黑中，还真有人朝着自己猛扑了过来。
“你终于来了呜呜呜……我快吓死了……”黑暗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带着可怜的哭腔。
洛星洲愣住，这, 这么热情的吗？
被人一把抱住, 头脑短路一瞬。
“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故意吓我？”
洛星洲:“我…这个…呃。”
周围太黑, 洛星洲手足无措, 只能打开照明工具，惨白的手机灯光突然映出一张白皙, 漂亮, 可爱的脸。
但根本不是凌野的脸！
洛星洲心跳骤停。
他一把推开对方, 厉声道:“你是谁？！”
这又是什么情况？！
“我…我……”对面支支吾吾一阵，小孩一样绞着手指, 看得出来害怕得不行，但还下意识往洛星洲这边靠。
洛星洲的目光来回几遍，最后停在对方标志性的金色卷毛和感人身高上，总觉得熟悉——这不是上次晚会那个矮子吗？！
“……粉蜘蛛？”他试探道。
全球仅剩的五名S级遗忘者之一，海洋研究所覆灭前的王牌，造神战役的时候洛星洲见过他一面，印象深刻，上次他特意让祁洋查了晚会上金毛矮子的个人信息，现在没了面具，洛星洲完全可以肯定就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凌野呢？
粉蜘蛛一直和黑皇后联合行动，如果是他们的话……想要让整座游乐园消失也不在话下。
“你怎么知道我的代号……”矮子一愣，反应过来说漏嘴，拔腿就跑，“我不是！！不是我！！！”
“是你搞的鬼？！”洛星洲想都没想就追上去:“你给我站住——”
他完全被愤怒冲昏头脑，追着粉蜘蛛跑了，粉蜘蛛慌不择路，两人一前一后，在漆黑的鬼屋里上演追逐战。
“……为什么要追我？”粉蜘蛛哭了。
洛星洲冷笑:“装什么无辜，你们把失踪的市民弄哪儿去了？”
粉蜘蛛委屈:“我只是来玩的……什么市民？什么失踪？不关我的事啊。”
“这些话，等你进了scc的审讯室再说吧。”
两个人追逐着闯进一个空房间，粉蜘蛛躲无可躲，贴着柜子瑟瑟发抖，洛星洲扑过去，三下五除二把人反剪，拿出手铐:“跑什么？再跑给你腿打断。”
粉蜘蛛不敢挣扎:“不跑了不跑了，别打断我的腿。”
洛星洲押着人质，无情威胁:“说，你们抓的人呢？”
“什么人？”
“游乐园失踪的那一百多个人，还装蒜呢？”
粉蜘蛛冤枉，一张脸憋得通红:“没有抓过人，我们才刚来不久……”
洛星洲信了才有鬼:“你——”
话音刚落，门外，一阵刺耳又惊悚的电锯声突兀响起。
像是回忆起什么恐怖画面，粉蜘蛛突然尖叫起来:“来了，他来了！！他会锯了我们的！呜呜呜呜我们快躲起来。”
粉蜘蛛被门外的电锯声逼出潜能，五官乱飞，硬生生推着洛星洲藏进柜子里。
柜子里漆□□仄，透过窄小的缝隙，能看到外面的场景，洛星洲贴着缝隙往外看，一手提着粉蜘蛛，莫名其妙:“你是S级，你怕他？”
粉蜘蛛理直气壮:“我又不是战斗系，再说我也不是靠自己成为S级的，没人罩着可是很脆弱的。”
洛星洲沉默，无言以对。
粉蜘蛛说的是实话。
造神战役中出来的五个S级遗忘者里，粉蜘蛛和黑皇后算比较特殊的类型，他们两人的异能互补，黑皇后的能力破坏性极强，但一旦发动就会失控，直到能量耗尽死亡，而粉蜘蛛的异能正好克制这种失控，甚至可以大幅增强黑皇后的能力，这两组合起来，几乎可以暴打研究所所有遗忘者。
通俗来说，粉蜘蛛是黑皇后的镇定剂，就和凌野的信息素对洛星洲的一样。
看着天真无邪的粉蜘蛛，洛星洲忽然有一个邪恶的想法，反正现在黑皇后不在，杀掉粉蜘蛛易如反掌。
但他们在城区，粉蜘蛛要是死了，黑皇后发疯可不好控制……想到这，他又把邪恶的想法忍住，决定先把人抓回去再说。
粉蜘蛛紧紧抱着洛星洲的胳膊，丝毫没有察觉到洛星洲的死亡凝视，只觉得后颈一凉，omega信息素漏出一丝，浑身焦糖味。
“他是谁？”洛星洲问他。
粉蜘蛛摇头:“不知道，我刚从房间出来就遇见他了，他一直追我。”
“什么房间？”
“遇见你的那个房间。”
那看来黑皇后和粉蜘蛛也被那个天杀的开关骗了，所以两人才分头行动。
粉蜘蛛和自己进入的是同一间房，那黑皇后是不是和凌野一间房？
通讯器半天没响，洛星洲着急，刚要说话，房间的大门突然传来“嗡——嗡——嗡——”的声音。
“he——llo——有人在吗？”是那个疯子在锯大门。
“噢，我亲爱又可怜的小老鼠，不管躲在哪里，都会被抓住尾巴的~”
粉蜘蛛紧张地抱紧洛星洲。
洛星洲忍住把人踹出去的冲动，拔出手枪，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
“我进来了，suprise——”房门被一脚踹开，视野太窄，洛星洲只看得见一双高跟鞋，一把带血的电锯，房间里没人，对方松开一只手，拖着电锯转来转去。
“真奇怪，明明听到了小老鼠害怕的吱吱声，”电锯把地板划得乱七八糟，他似乎不耐烦起来，“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他随手拿起屋子里的塑料假人，掐着假人的脖子怒吼:“在哪？他们在哪？！”
“就在这里？”疯锯子松开假人的脖子，好像真的听到了假人的回答，他自言自语，“是吗？”
他又拎着锯子绕了一圈，还是看不见任何人影，顿时发怒:“敢骗我？噢亲爱，看来你需要一些甜蜜的惩罚。”
“嗡嗡——”拉响电锯，疯锯子突然狂笑起来，把塑料假人锯得稀巴烂，假人的半个脑袋飞出，正好落在洛星洲和粉蜘蛛面前，一对破烂眼珠对着柜子的缝隙，死不瞑目。
“哈哈哈哈啊哈哈——”
尖锐刺耳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洛星洲看了眼欲哭无泪的粉蜘蛛，第一次共情了。
门外这个精神状态明显不合格，洛星洲带了个拖油瓶，更不能妄动，只好躲在柜子里，紧锁眉头看他表演。
看他的样子，应该不怎么聪明，苟一苟说不定能过。
“说谎的孩子就该受到惩罚，”疯锯子终于停止了对塑料假人的暴力行为，“为什么要骗我，明明是我创造了你。”
隐隐约约，洛星洲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
疯锯子猛然转身，看见地上的半个人头，洛星洲看不见他的脸，但总觉得对方的目光已经盯住了他们藏身的柜子。
接着，出乎意料，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疯锯子“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捧起地上的半颗人头，悲痛欲绝。
“对不起我的孩子，我错怪了你，你说了实话，噢亲爱的，我的胸口现在……”他越说语气越狰狞，“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声音越来越近，洛星洲预感到了什么，一脚踹开粉蜘蛛，两人一分开，门柜忽然穿出飞速转动的电锯，链条摩擦金属，火星四溅。
粉蜘蛛吓到失声。
洛星洲下意识推门，却发现门锁被锯坏了，他两反而成了瓮中之鳖。
草！
电锯在门边上下滚动，贴着洛星洲和粉蜘蛛的膝盖，锯不到人，疯锯子“咦”了一声，又把锯子拔出去了。
洛星洲咬咬牙，手掌已经贴上柜子，刚准备发动异能，“轰隆”一声，门外突然传来爆响。
“哈哈！找到你们了！小老鼠——”疯锯子喜出望外，找到目标，兴高采烈地拖着电锯跑了，洛星洲看着破开大半的柜门，和四肢发软的粉蜘蛛对视一眼，陷入沉默。
居然就这么躲过了？
推开柜门，看着疯锯子疯疯癫癫离开的背影，洛星洲却忽然想起什么:“不好。”
粉蜘蛛:“什么不好？”
洛星洲:“你是不是忘了鬼屋里还有其他人？”
不然刚才那阵爆响怎么来的？！
一定是凌野。
粉蜘蛛:“不好！”
洛星洲一把提起粉蜘蛛，拔腿就跑。
轰隆——轰隆——接连两声爆炸。
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在干什么？洛星洲一头雾水，两个omega跑得飞快，争分夺秒赶到爆炸现场。
“轰隆！”又一道火光，伴随着爆炸声，还有一道水平飞出的人影，而火光中央，有两道对战的身影，洛星洲认出凌野的身影，他对面那个高个子的alpha，应该就是和粉蜘蛛同行的“黑皇后”。
“黑皇后”，S级遗忘者之一，全球通缉榜单第八名。
此时此刻，两人毫不犹豫，大打出手。
神仙打架，殃及池鱼，s级的战斗力恐怖如斯，而刚赶到现场还来不及加入的疯锯子，被爆炸殃及，连人带锯飞出老远。
在这里大打出手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除非想让傅岚在国际生物联盟会议上落败。
粉蜘蛛眼睛瞪得像铜铃，大喊一声:“伊塞尔——”
听见声音，凌野对面的alpha愣住，洛星洲甚至来不及管疯锯子，一把按住粉蜘蛛的脖子:“嗨，好久不见，你的好搭档现在可是在我手里，不要轻举妄动，不然你知道有什么下场，黑皇后——”
粉蜘蛛骇然:“我——”
洛星洲:“闭嘴。”
听到洛星洲的声音，黑皇后忽然抬起头，远远看了粉蜘蛛一眼。
“怎么样？想救他的话，就乖乖——”
话没说完，黑皇后忽然冷笑一下。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他转身，头也不回，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不想救，你最好直接杀了他。”
留下冷冰冰的一句话，回过神来，鬼屋已经没有了alpha的气息。
凌野:“？”
洛星洲:“？”
粉蜘蛛难以置信，忍不住哭出声:“伊塞尔！！你敢不要我！你这个死渣男！！”
第056章 惊悚影院
“祖宗, ”
漆黑鬼屋中，回荡着三个人的脚步声，隐约夹杂着细细的啜泣。
疯锯子趁着凌野和伊塞尔打得不可开交时, 拎着锯子逃走了, 黑皇后冷酷无情地丢下搭档, 现在粉蜘蛛是他们的战利品。
“祖宗, 别哭了, ”洛星洲回头，看着眼眶红红，生无可恋的可怜鬼, 顿时头疼。
粉蜘蛛努努嘴, 擦了擦眼泪, 乖乖跟着两个人, 过了一会儿, 还是没法相信自己被丢弃的事实。
“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洛星洲哪里知道为什么:“你们是搭档, 但他好像很讨厌你……他之前也这样对你？”
“他以前只是嘴上说讨厌我，但每次都还是会来找我。”
关系不好？洛星洲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黑皇后和粉蜘蛛关系不好, 毕竟很少有人会怀疑搭档关系差。
关系差成这样也能搭, 不是抖|m就是被迫营业。
“那你们来游乐园干嘛？”
“我想出来玩, 他说带我来游乐园, 但我一点都不喜欢恐怖游乐园。”
洛星洲信了才有鬼，粉蜘蛛有点傻, 估计连出门也是被黑皇后骗的。
虽然相处不多, 但这对搭档洛星洲还是了解一些的。
黑皇后, 本名伊塞尔，德国人, 被蓝骸感染之前曾是知名的犯罪辩护律师，如果根据五神的阴险黑心程度排个名，那伊塞尔首当其冲。
粉蜘蛛，本名安许，出身不详，如果给五神的愚蠢程度排名，安许一骑绝尘。
伊塞尔和安许出现在噩梦游乐园，绝对有不为人知的目的，但看样子伊塞尔并没有透露给安许。
现在首要目的是找到疯锯子，还有失踪的一百多个市民。
“刚才和伊塞尔打架，有没有受伤？”洛星洲把目光转向一旁的凌野。
凌野笑笑:“怎么可能。”
安许这才把注意力转向一直沉默的凌野，黑暗中，alpha挺拔的身影像是收敛锋芒的利刃。如果洛星洲的强大是张扬的，一眼就能判定的；那alpha的强大是蛰伏的，宁静的。
尤其当安许看到凌野那双熟悉的紫罗兰色眼瞳，一些久远的回忆忽然涌进他的脑海。
“你，你还活着，你居然没死……”安许不可置信，毕竟这张脸很难不让人印象深刻，“研究所爆炸的时候……我明明看见你断气了。”
安许仿佛见了鬼。
凌野偏头看他。
洛星洲皱眉:“别死不死的，吉利点。”
安许辩解:“是真的啊，我和伊塞尔看你用刀插进他腺体，后来我们特地检查了，他那个时候已经没有呼吸了……”
洛星洲猛地转头看他:“……”
空气陷入了死寂。
这个话题是他和凌野一直不敢提的禁忌，他其实很想解释，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刺伤凌野的腺体确实是他做的，没法抵赖。
而且他能感觉到，凌野对这个话题更抗拒，比起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从第一次重逢开始，凌野就在刻意回避提起过去，一提起研究所发生过的事，他就会突兀地打断话题。
死蜘蛛，哪壶不开提哪壶。
洛星洲头脑也乱了，冷笑了声，安许浑身上下都快被他的眼神杀出洞来，再怎么迟钝，也反应过来自己踩到了禁忌。
可死而复生本身就像上帝开的玩笑，他只是太好奇之前发生过什么。这中间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如果告诉伊塞尔，说不定对方会接他回家。安许乱七八糟地想。
“洛哥，听得到吗？”通讯器十分上道地亮起绿灯，洛星洲松了口气，从来没有那么感谢过祁洋。
“那个疯子跑了，失踪的市民也不在鬼屋，”洛星洲汇报情况，但是他犹豫了一会儿，暂时没有把粉蜘蛛和黑皇后的事情说出来，通讯器的那边还有警察，说不定还有国际生物联盟的人，两个S级的遗忘者出现在市内，这种新闻对傅岚来说可不是好消息。
而且根据凌野的说法，伊塞尔并没有破坏意图，也不想正面对战，更像是来找什么东西。
“下一个项目是惊悚电影院，我们进去看看，会随时汇报情况，”凌野把地图递给洛星洲，上面圈出了几个地点，考虑到游乐园里还有个神出鬼没，意图不明的黑皇后，洛星洲和凌野最后决定一起行动。
“收到，”祁洋回答。
“这个时间，傅指挥官应该已经到达洛杉矶，祁洋，你联系一下指挥官或者宋今欢，第一时间汇报情况。”
洛星洲猜到他的表情:“你担心他们？”
凌野实话实说:“安迪有示警能力，他现在很不安。”
洛星洲沉下脸来。
惊悚电影院，游乐场的特色景点之一，主打沉浸式恐怖体验，观影的时候，会有工作人员配合5d剧情，拿着恐怖道具，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恐吓游客，据说惊悚电影院是整个游乐园里拨打120最频繁的项目。
“我们真要进去吗？”粉蜘蛛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那你留在这吧，”洛星洲松开拿开粉蜘蛛扒住他的手，后者一瞬间吓得五官乱飞:“不要——我和你们一起进去——”
凌野淡淡投来一眼，意味不明，但洛星洲还是觉得对方有话说。
也是，凌野胆子小脸皮薄，更不好意思学安许，因为信息素依赖症的缘故，洛星洲对omega的忍耐度比对要alpha高出很多，他也不可能真的把安许留在这里便宜黑皇后，只能委屈一下凌野。
他现在也是有男朋友的人，网上说不能忽视伴侣的情绪，尤其是比较玻璃心的伴侣，更要小心翼翼对待，否则就会为将来埋下隐患。洛星洲深以为然。
“我开路，真碰到鬼，你们就躲我后边，”洛星洲大步向前，拽着人质，只能歉意地摸了把凌野小可怜(并不)的头发，换来对方一个更微妙的眼神。
洛星洲自信认为这是凌野的感动，顿时充满成就感。
谈恋爱也不难嘛，他美滋滋地想。
自信开路的omega，丝毫意识不到自己离题万丈的错乱猜想，一边拽着人质，另一只手贴着作战服侧边的短刀，目光和北极星似的，泛着寒气，让人控制不住，爱上他的张扬。
注视着omega逐渐投身到影院的黑暗，一直沉默的alpha，在暗处的角落，唇角轻轻勾起。
他想了想，把武器全收了回去，到时候干脆装作害怕到忘记拔枪好了。
和一般的电影院不同，惊悚电影院不是观众排排坐，影院有特供的影院列车，一个个蛇卵状的观影座椅，小火车似的串在轨道上，电影一旦开场，中途不能停止，直到结束。
洛星洲选了一个三人座椅，说来也奇怪，影院提供三人亲子座椅，但不提供双人座椅，考虑到之前把情侣硬生生分开的前科，洛星洲有理由怀疑游乐园的设计师对情侣深恶痛绝。
【滴——已购买三人亲子座椅，为了保证游客的信息真实，请游客确认身份，否则无法进入观影。】
事还挺多，洛星洲想。
他看了眼屏幕上的角色选择，随口道:“我是爸爸。”
“我是ma……”话没说完，安许下意识回头看向凌野，咽了咽口水，那个“妈”字最后还是没说出来，于是他乖巧认领了新身份，“我是儿童！”
凌野面无表情:“我是妈妈。”
【认证成功！】
【请游客按照顺序做好，儿童请乘坐中间的安全座椅。】
安许:“这也能成功？”
男alpha当妈的时代，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洛星洲拽了拽手铐，笑了:“上车吧，乖儿子。”
等上了观影座椅，洛星洲又笑了。
儿童安全座椅，顾名思义，十分安全，配有四条安全带，保证游客五花大绑上车。洛星洲原本还担心黑皇后趁乱抢人，按这个情况，除非黑皇后把整个蛇蛋一锅端，否则再来一个黑皇后也没辙。
“说真的，我喜欢这个设计师，”不顾别人死活的创意，洛星洲笑的很开心。
安许的脸皱成苦瓜，敢怒不敢言，在两位大佬注视下上了安全座椅。
“一家三口”全部上车，蛇蛋缓缓关闭，与此同时，周围景物瞬间变化，身临其境，正片终于端上来了。
四周一片漆黑，虽然只是观影，但画面太真实，身处蛇蛋中的三人都不同程度受到震撼。
叮咚，叮咚，黑暗中，八音盒的音乐突兀想起，光芒亮起，景象变成了一个温馨的房间，推开门，房间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娃娃，精致异常，数量也多到诡异，木偶娃娃，棉花娃娃，塑料娃娃，芭比娃娃……看得出来主人很爱惜它们，但娃娃太多，反而有种诡异的阴森。
镜头转到地上，地上也躺着一只娃娃。
和别的娃娃不一样，它衣服破旧，四肢老化，躺在垃圾里，脸上画满红蓝交错的线条，滑稽的脸朝着天花板，眼珠一动不动。
很显然，这是一个被遗弃的娃娃。
“好可怜……”安许居然有点同情起他，这种画面，比起诡异，反而显得哀伤。
“他手里拿着什么。”洛星洲的注意力被吸引，“一张…扑克牌？”
“一张小丑牌，牌面是崭新的，应该是主人留下的，”凌野观察得更细致。
平平无奇的镜头，好像并不值得关注。
很快，房间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看不清脸，但背影壮硕，男人挨个亲吻橱柜里精致可爱的娃娃，十分迷恋的样子，亲到一半踢到垃圾桶，他低下头，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只会哭不会笑的东西，你怎么还不去死？”
死？娃娃也会死吗？
突然，男人疯了一样，开始踩踏摔打垃圾桶里的破布娃娃，嘴里振振有词，不停辱骂并让娃娃去死。
观影的三人默不作声地看着这场滑稽闹剧，单方面殴打持续了近五分钟，看得人一阵莫名，凌野却忽然皱了下眉:“……它在动？”
“它动了吗？我怎么……怎么没看见？”安许越说越没声音。
“刚才它眨眼了，”凌野实话实说。
“……”安许腿又软了。
凌野刚说完，仿佛女巫的咒语生效，屏幕里的娃娃像一瞬间被注入了生命力，脖子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碎裂的半张塑料脸上，猩红的眼珠忽然动了动。
紧接着，下垂的嘴角慢慢勾起一个邪恶的弧度，泪面变成笑脸。
“哈哈哈哈……”他笑了起来，疯笑声从他四分五裂的身体发出，塑料捏成的脸慢慢变大，身体变成人类大小，脖颈倒扭成一个反人类的弧度，下一刻，他就把手中的扑克牌插进了男人的喉咙。
鲜血喷溅，落到他的脸颊，如同两道血泪，泪痕的中央，是一个大大的笑容。
迎着镜头，面对观众，他举着从门口拿出来的电锯，大喊了一声:“Suprise——”
电锯从天而降！
第057章 电影
“嗡嗡嗡——”
突如其来的电锯, 和剧情无缝配合，插入观影座，蛇蛋外壳被锯成两半, 高速旋转的链锯直直对准粉蜘蛛的鼻子, 粉蜘蛛浑身僵硬地躺在座位上。再进一毫米, 就能把他整个脑袋劈开。
安许斗鸡眼似地盯着面前的电锯, 一动不敢动, 尖叫声被堵在喉咙里，大脑一片空白。
三十秒后，电锯缓缓撤出座椅。
透过电锯破开的缝隙, 三人才看清现状, 观影座椅在轨道上缓慢行驶, 他们的上方, 也有一条和座椅轨道平行的轨道, 应该是放置道具用的，黑漆漆的看不清, 刚才的电锯就是从上面伸下来的。
电锯慢慢收回，观影座椅又活动起来。
安许后背都湿了, 鼻子酸酸的:“这难道不是安全座椅吗？”为什么第一个直面死亡的反而是他？！
儿童安全座椅正对上方轨道中心, 也就是说如果下次上面掉下来一把刀, 第一个杀的就是儿童。
洛星洲突然明白了什么, 拨了拨安许身上四根安全带:“哦……我现在明白这么设计的动机了。”
“我…我不干了！”安许自暴自弃。
自从走进游乐园，安许就一直倒霉, 先是被迫和伊塞尔分开, 中途撞见拿着电锯到处砍人的疯子, 好不容躲开，又被洛星洲和凌野抓住, 坐上绝命列车，当他们的肉盾。
洛星洲安慰他:“别灰心嘛，观影列车是不能中途停下的，到终点就好了，再忍一忍。”
安许偏头看他:“你怎么知道不能中途停车？”
洛星洲神秘兮兮的从背后拿出一个掰断的手柄，晃了晃。
安许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是什么？”
凌野替洛星洲回答:“刹车手柄。”
安许:“？”
洛星洲难得不好意思:“刚才急着救你，刹车太用力，不小心给掰断了。”
鬼知道那把电锯从天而降的时候洛星洲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大叫。
安许提议:“我们可以跳车……”
这回先拒绝的是凌野:“不行。”
“为什么？”安许警觉提问。
凌野面不改色:“为了防止你逃跑，我把你的安全带打成死结了，现在解不开。”
安许:“？”
洛星洲:“？”
安许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一百只蟑螂，眼睛瞪得滚圆。但从小就很有教养不说脏话的乖宝宝安许，无法表达内心的操蛋之情，只能不停转头，看向左右的一a一o。
他语无伦次地喃喃:“你们…你们太可怕了……原来这就是研究所王牌的实力吗……我…我，伊塞尔，你快来救我啊——”他越说越绝望，越说越心碎，眼神黯淡。
洛星洲打断他:“先等等，一会儿再难过。”
安许不满:“干什么？我难过你们也不准吗！”
“不是，”洛星洲前方，“我只是想提醒你，要上翻转轨道了。”
安许猛地回头，果然看见过山车在迅速爬升，蛇蛋外壳已经破裂，如果不抓稳扶好，等到了最高点的时候，他们一定会被甩出去的。
当然不包括安许。
但他可能会被倒挂金钩。
安许立马闭嘴了。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回三个人十分警觉，紧紧盯着轨道上下，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从什么地方伸出电锯电钻电焊机。
蛇蛋小车上升，慢慢靠近圆形轨道的最高点，圆形轨道里没有可以放置道具的地方，应该不会出现天降电锯的情节，安许刚要松一口气，身下的蛇蛋座椅却忽然发出“咔哒”“咔哒”的卡顿声。
不是吧？它不会在空中直接解体，他也跟着变成两半吧？
最后几声“咔哒”响完，蛇蛋突然定住不动了。
蛇蛋停了。
他们就这样，头朝地脚朝天，被倒挂在了椭圆轨道的最高点。
三人:“……”
洛星洲忍不住了:“刹车不是用在这种时候的，傻车！”
“喂，那个小疯子，我知道你在看，你先把我们放下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用这种姿势吗？”
一片寂静，没人回应。
洛星洲目光越过安许，下意识看凌野，对方也被倒挂着，小辫子也倒垂下来，皱着眉，有点不耐烦又无奈。
凌野情绪是两个极端，要么冰山似地不外显，要么滚水一样恨不得把人烫死，但是很少能分清那个是真情那个是演绎，相处久了，洛星洲终于意识到了alpha面具下的宝贵，更不会错过他任何一次真情流露的机会。
就应该是这样的，或鲜活，或生动，甚至是苦恼的神情，都弥足珍贵，这样的alpha是自由的，而不是在颈环禁锢下，死死压抑的狂乱。
昏暗之中，仿佛心有灵犀，alpha转过头，两人对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错开目光。
洛星洲心猛跳了一下。
三个人倒吊在空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再一会儿就该大脑缺氧了，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情去想这些，洛星洲觉得自己离疯也不远了。
安许用沉默表达自己的绝望。
反正伊塞尔不会救他，就算他真的叫破喉咙也不会来了。
一时间，三个人都没说话，也没有大喊大叫，简直平静地不像话，淡定到诡异。
幕后的人显然不满足这样的现状，尖叫，恐慌，眼泪才是游乐园的主题，沉默根本不符合标准！！来游乐园不是为了当哑巴！
像是故意报复三个人的淡漠，蛇蛋座椅的四周，场景又开始变化——电影又开始了。
只不过电影画面全都是倒转的，洛星洲都气笑了。
非得在吊着他们的时候放电影吗？
孤零零的蛇蛋列车挂在轨道上，荧幕上的场景变化，娃娃房消失不见，这回变成了一个怪异的场所。
漆黑阴暗的四周，湿淋淋的墙壁，透着一点微弱的光，从娃娃变成人的少年，蜷缩在唯一一团微光中。
因为被倒吊起来，很难看明白画面上的内容。
“这是什么地方？”安许被这种阴暗至极的画面吓得一哆嗦。
凌野:“下水道。”
安许诧异地偏头看他，被主神的淡定冷静小小震撼了下，虽然洛星洲总坑他，但如果在凌野和洛星洲中选择一个人独处，他还是选洛星洲，他咽了咽口水，最终好奇心战胜了:“为，为什么睡下水道？”
凌野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他在墙上画了什么？看不清楚啊……草能不能先把我们放下来，这样还怎么让别人欣赏你的vcr，”洛星洲略微显暴躁。
“一只狗，名字叫奶糖，一把电锯，一间小房子，笔画简单，应该是某种未来构想或者期望，”凌野好像并不受影响，一五一十地描述画面，神态自若。
画面中，蜷在角落的少年动了动，木偶化成的躯体让他拥有一副足够精致美丽的脸庞，他垂着眼，漂亮面庞配上冷漠又疯狂的神情，极不相配。
他抬头，注视着头顶投下光的洞口，背起旁边黑色的琴包，慢慢离开了阴暗的下水道。
他一路埋头，穿过红绿灯路口，和路人擦肩而过，凌野注意到红绿灯路口的标识和显示时间，还有琴包上用花体英文写了“卡洛斯乐团”的标识，这是很重要的线索，他打开通讯器，给祁洋发了消息。
少年的目的地是一座剧院，剧院久未修葺，十分老旧，满地落叶，隐约传出交响乐团的演奏声。
少年背着琴包进去了。
画面镜头停在剧院外，并没有追随少年而去。
音乐一直在响，三个人却看不到细节，有种电影看到一半大屏幕坏了的感觉，安许被吊足了胃口:“他要干什么？表演吗？”
电影看到现在，他还是一头雾水。
凌野沉思了一下，认真道:“去杀人吧。”
安许瞪大眼睛:“为什么？”
“笨，”洛星洲没忍住，但考虑到坐在中间的是“儿童”，稍微提起一点作为父亲的耐心，“他琴包都撑变形了，肯定不是背乐器，是重物。”
不是乐器，那会是什么？
很快这个问题就有了答案。
琴声悠扬的剧院中，忽然响起刺耳的电锯声，夹杂着尖锐惊恐的尖叫声，混乱的观众从门口鱼贯而出，互相拥挤，互相踩踏，人群的末尾，提着电锯的少年，白皙的脸上是溅开血迹，他踩着跌倒的人群，慢慢走到了最前方。
风一吹，血红枫叶飘落，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杀机镀上一层荒诞的美感，电锯少年在这场风中，气定神闲地走到一个alpha面前。
“你……你这个疯子！”中年alpha吓得瘫软在地，他的左手已经受伤，鲜血淋漓，两腿不停哆嗦着，战战兢兢地看着电锯少年的脸色，像是下一秒就会白眼一翻晕过去。
他是乐团指挥，刚才还在舞台上呼风唤雨，现在却像狗一样摇尾乞怜:“不……我错了，我不应该骚扰你，不应该威胁你，你放过我…求你放过我……”
电锯少年摇摇头:“你没有错，我不怪你骚扰我，也不怕你打压我，更不怕你威胁我，你这样的alpha我从小见得太多。但你不该杀了我的朋友，动我的东西。”
“你的朋友…可你在乐团根本没有朋友…我，我又怎么敢杀人？”alpha说着，却好像反应过来什么，惊愕万分，“是…是那只狗？”
他仿佛听到一句笑话:“就因为我杀了一只狗，所以你要杀了我？”
“不然呢？”少年天真地反问，“你杀了它，我杀了你，一换一，不好吗？”
“它只是一只狗！”alpha气急败坏。
“可你也只是一个人而已啊，”电锯少年微笑了下，眼中划过屠夫般的狠厉，他高高举起电锯，朝着alpha头顶劈下！
伴随着尖叫声，画面突然暗下来，黑暗之中，有什么的东西溅在观影三人的脸上，吓得他们急忙闭眼。
头顶的轨道发出咔哒声，座椅开始缓缓运动，看来是影片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倒吊观影的生活，三人松了口气，蛇蛋缓缓前进，灯光亮起，安许下意识触摸脸颊，刚才好像被溅上了什么东西。
碰到黏腻的液体，触感怪异，还有若有若无的铁锈味，伸手一看，手指已经全部被染红了。
是血。
后知后觉的恐怖，安许忍着呕吐的欲望大叫起来:“杀人了啊啊啊啊——”
第058章 还魂小丑
寂静的影院, 回荡着安许魂飞魄散的尖叫。
洛星洲嫌弃地擦掉脸上的血迹，怜爱地拍拍omega的脑袋，当作安慰, 又下意识去看凌野, 后者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洛星洲伸手替他擦掉脸上的血迹:“在想什么？”
凌野抬起头来, 眼神很亮, 他思考太投入, 忽略了脸上的血迹，回过神来，他忽然皱起眉, 一把抓住洛星洲动作的手, 嗅了嗅指尖。
洛星洲不明所以。
凌野却忽然道:“百利甜。”
“什么？”
“omega信息素, 百利甜酒的味道, 这些血不是道具, 是真的。”
血液里会存在微量的信息素，他两刚见面那会儿, 凌野就很喜欢划破皮肤流血使信息素发散，安抚躁狂状态的洛星洲。
刚回过神并得知脸上是人血的安许:“……”
他又想吐了。
看着alpha脸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和对方嗅探信息素的模样, 洛星洲就很不满意, 他掰着凌野的下巴, 强迫对方不动，某种隐秘又炙热的冲动驱使着他, 认认真真, 一遍一遍地擦掉血迹。
alpha放任他动作, 但感到不解:“怎么了？”
“脏死了，帮你擦干净, ”等那张脸恢复白净，隐约被自己搓红几块，洛星洲终于停手。
凌野礼尚往来:“那我也帮你擦……”
“不用！”他反应太大，莫名怪异，凌野的眼神都疑惑起来，洛星洲收回手，“我自己来……”
他不想让凌野的手再碰omega的信息素，这种怪异的占有欲突然生根，猝不及防。
轨道又开始前进，这回速度放慢了很多，安许花了不少时间恢复，凌野复盘刚才看到的那些画面，又陷入沉默，alpha思考时，专注地就像在解奥数。
这是凌野的思考习惯，从小到大都没变，洛星洲相当熟悉。以前在海洋研究所的时候，凌野一思考就会这样，等回神时，总会有人遭殃，alpha太聪明，即使什么都看不见，也从来不会成为洛星洲的拖累。
造神战役中，一半以上的遗忘者都死于凌野的沉默。
洛星洲没有催促，只是小心注意着蛇蛋，担心前后左右的突击，安许已经吓得没力气害怕了，生无可恋地闭着眼。
五分钟后，凌野终于结束思考。
洛星洲一边堵住往蛇蛋里扑的道具蜈蚣，保护弱唧唧的安许，一边抽空和凌野说话:“有头绪了？”
凌野点点头，先聊起了别的:“我刚才出神，是联想到很多年前的一起遗忘者袭击事件，事件地点在巴黎，一个精神病人拿着电锯，当街砍死了他的乐团老师，这起案件骇人听闻，后来经过鉴定，发现该精神病人当时已经感染了蓝骸，变成了遗忘者。”
“但当时国际上对于遗忘者的管理制度相当空白，后来经过商议，凶手最后被圣菲尔监狱收押，判无期徒刑。”
洛星洲也若有所思，圣菲尔这个名字他不陌生，如果当年联盟把他这个通缉犯抓回去，不出意外自己也得进去蹲铁窗。
“你是想说，这次袭击游乐园的遗忘者可能是那个被收押的遗忘者？但圣菲尔对遗忘者管理很严格，除非他们主动释放被监管的人员，否则那个精神病根本逃不掉，一级遗忘者的破坏力有目共睹，更何况还是个精神病……放出来只能闯祸。”
凌野只是猜测，现在下定论还太早:“我已经联系了祁洋，过不了多久应该就可以拿到相关情报，最坏的结果就是几年前的案犯和这次恐怖|袭击肇事者是同一个人……”
一级遗忘者越狱越狱，要么是监狱出了问题，要么就是联盟开始动作，联想到最近如火如荼的联盟会议，凌野的未竟之言显得意味深长。
洛星洲的关注点不在这里:“你对这个案件很清楚？”几年前的事，凌野居然也记得那么清楚。
凌野没有隐瞒，也不必隐瞒:“当时scc刚成立不久，在国际上并不受重视，傅岚主动申请参与嫌疑人的审讯，但并没得到支持；加上案发时间很早，在当时‘遗忘者’的概念还没有被世人普遍认知，大部分感染者都已经死亡，那个精神病算是最早觉醒异能的一批，甚至和研究所的遗忘者同期，所以翻档案时我特别关注过。”
洛星洲点点头，没再追问，一直死气沉沉的安许忽然指向前方不远处:“是出口！到出口了！我们马上就能离开了！”
有了上两次的意外，洛星洲已经有了经验，他看了一眼出口，就有种不详的预感:“扶稳了，还不知道有什么东西等着呢。”
黑暗甬道的出口在高处，观影列车顺着轨道缓慢爬升，一步步靠近视野内唯一的光点，光门仿佛天国入口，心如死灰的安许又充满了希望，凌野注视着光门，耳边的通讯器却忽然震动起来——祁洋的情报来了。
凌野立马打开通讯器，然而出口近在咫尺，光线的变化让他的视野瞬间变暗，失去视觉的他只来得及看见情报里标红的大字:遗忘者F-358，还魂小丑，收押状态:越狱。
嘭——视野恢复的一瞬间，三人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因为此时此刻，轨道已经到了尽头，而观影列车悬停在半空，随时随地可能坠落。
这趟观影列车的终点，是冷风飒飒的百米高空。
当人处在黑暗中，视觉判断会失效，他们专注提防疯锯子的偷袭，反而忽略了缓慢爬行的轨道已经到了惊人的高度，而他们之前看到的白光，其实是设置了大屏的高台。
突如其来的变化，安许也沉默了。
洛星洲看安许，对方在亲子小队一直担任气氛担当，这个时候沉默反而格格不入，他踌躇了下，还是问:“居然这么淡定，是终于认清逃不掉的事实，还是习惯了？”
安许目不斜视，表情自然，声音却哑了:“不，我恐高，叫不出来。”
洛星洲拍拍omega的肩膀:“真是辛苦你了。”
高空中的电子屏幕开始播放影像，不出意外，这是最后一段影像了。
这次的场景是监狱。
祁洋的情报已经确认，疯锯子确实就是当年被圣菲尔国际监狱收押的神经病，这个疯子越狱了。
前面两段影像，或多或少都在映射疯锯子的过往，既然这次的场景是监狱，那么肯定和他在圣菲尔监狱的经历有关。
画面转到一间禁闭室。
被收押以后，疯锯子被关在铁笼里，他的锯子被没收，脖子上戴着电击项圈，每天都有固定的人来给他送吃的。
没有了心爱的锯子，他每天都百无聊赖，他用铁笼上未干的红油漆，在眼下涂出两道鲜红泪痕，配上尖锐古怪的笑容，总是把狱警吓一跳。
偶尔有人会来看他，那些嫌弃，恐惧，小心翼翼的目光，成为他在狱中唯一的快乐，直到有一天，一个beta出现了。
一个毫无存在感，性格像白开水一样的beta，他坐在轮椅上，身上脸上都缠着绷带，从不露脸，但是很温柔。
beta随身带着本羊皮纸笔记本，会来找358说话，偶尔记录着什么，他实在是一个无趣的，话多的，身处铁笼外的可恨beta，358的胜负心驱使着他为难这个弱不禁风的beta。
后来有一天，758趁着beta入迷的时候，诱骗了这个老实人beta。
他说:“那个该死的alpha，他在我的后脑勺上留下了刀疤，刀疤痛的时候，我就会拿起锯子，再把人杀光，这样我就不疼啦，你想看看它吗？医生说它是奇迹！”
beta迟疑了一下，灰色的眼神带着觉得心疼，358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表情，他觉得beta在嘲笑他，可怜他，假惺惺，幸灾乐祸。
“来，我看看，”beta朝他伸出手，用缠满绷带的手，抚摸了一下他的后脑，这样的感觉让他心里觉得酥酥的，温热的，像是在刻意引导他沉迷。
伤痕累累的omega不但不接受别人的善意，还热衷于用恶意攻击所有人，他后脑枕着beta的手心，“嘿嘿”一笑，然后猝不及防，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
脆弱不堪的beta被卡在铁笼边，无法从轮椅上起身，恶劣的omega把手伸出铁笼外，控制住beta，一圈一圈，一圈一圈地解开了对方脸上的绷带。
和绷带一起揭开的，仿佛是beta的尊严，把别人的尊严踩在地上，是一项充满快感的乐趣。
可随着绷带慢慢揭开，358的脸色却越变越白，连同屏幕外观影的三人，也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张极度丑陋的脸，被火舌舔舐过的皮肤，如同刚从羊水脱出的婴儿皱皮，五官也已经脱离原型，他像一只跨物种结合后生下来的丑陋怪物，一眼就看出，这是重度烧伤后的皮肤。
beta浑身上下，从脸，脖颈，手臂，手掌，脚腕……所有看得见的地方，都缠满了绷带，他不敢去想这些绷带下会是怎么样的一具身体。
然而就算被硬生生扯开伪装，随意羞辱，beta却没有任何不满，他灰色的眼睛带着温柔的隐痛，却没有挣脱，反而伸手抚摸omega脑后的疤痕，一字一句地安抚着。
“不痛了，亲爱的孩子，摸摸头，就不会痛了……”
第059章 油漆
狭窄的监狱里, beta就着这样怪异的姿势，安抚着情绪尖锐的omega，布满褶皱的手轻轻抚摸他的后脑, omega愣住不动了, 任由对方触碰, 布满油漆的可笑面孔, 两道血红的泪痕, 此时此刻仿佛真的在哭一般。
屏幕在拥抱中暗了下去，再次亮起时，又变成了一条长长的甬道, 画面不停抖动, 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声。
满脸油漆的少年, 拖着带血的电锯, 在甬道中奔跑, 他一身狼狈，表情却无比兴奋。
“最后一次警告, 758，如果你再继续逃跑我们将对你采取清除行动！”
他身后跟着一群荷枪实弹的追兵, 这场漫长的追逐终于在甬道到达尽头的时候结束, 面前是刀削般的高高悬崖, 崖下是青黑的海水, 大浪拍击石壁。
疯锯子回过头来，和气势汹汹的追兵面对面, 嘴角勾起, 笑容扩大。
“谢谢你们陪我玩了这么久, 现在该让这场表演谢幕了。”
他一只手立住电锯，迎着山崖上的冷风, 装模作样，行了个诚挚的脱帽礼:“谢谢观赏，再见——”
“呜呼——”他欢快大叫一声，身体却向后仰倒，脸上保持着表演者完美无暇的笑容，和他最爱的电锯一起，从山崖上掉下，落入水中，彻底消失不见。
至此，疯锯子越狱成功，画面彻底结束。
洛星洲盯着画面，皱了皱眉:“他怀里是什么？”
“防水油纸，他越狱的时候，带走了一件东西，”凌野把目光从画面上收回，慢慢地落在最中间的安许身上。
或许这也是粉蜘蛛和黑皇后出现在游乐园的原因。
【观影结束，三十秒后列车降落，请游客做好准备。】
提示音结束，观影光屏从原位挪开，原本在风中颤抖的蛇蛋慢慢挪到了光屏的位置。
障碍物挪开，洛星洲终于看清高台下的景物，还有标识牌上小小的字迹:终点跳楼机。
原来出了轨道还不算到达终点，过山车轨道和跳楼机接轨，怪不得他们要把游客送到这么高的地方，观影列车的最后一站明明是是跳楼机。
列车已经有松动的感觉，洛星洲看向安许:“抓稳了——”
话音刚落，强烈的失重感席卷大脑，安许的尖叫声被留在风中，耳边只听得见夜风呼呼刮过的声音，风钻进耳膜，宛如失聪。
失重状态下，灵肉分离的感觉格外清晰，有一瞬间安许感觉一只脚已经踏进天堂。
“啊啊啊啊啊啊——”
寂静的游乐园被尖叫声打破，被迫体验跳楼项目的三人脑浆都快被摇匀了，等跳楼机落地，安许双眼已经失去了神采，仿佛被吸走脑干。
洛星洲和凌野适应良好，下车以后大发慈悲给安许解开粽子似的安全带，洛星洲还有心情采访游客:“怎么样，这趟亲子游玩体验还不错吧？”
安许失焦的眼神中午慢慢汇聚光芒，一头漂亮的金色卷发被吹得乱七八糟，他顺着洛星洲的声音转头，看到两个漠不关心的罪魁祸首，又想到弃他而去的黑皇后，积压的委屈再也控制不住，omega嘴巴一瘪，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下来。
又哭了。
“我……”洛星洲愣住，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真吓哭了啊，他也不是故意要吓安许的，救人第一，没时间安置粉蜘蛛，只能带他一起，最多就是不道德了点，omega一哭，洛星洲也不好意思了。
安许情绪非常崩溃:“你们想打就打，想抓就抓，为什么要折磨我？！就连一直讨厌我的伊塞尔，也不会使用这么恶毒的手段欺凌我呜呜呜……”
“现在连伊塞尔也不要我了……”他对搭档抛弃自己反应格外强烈，情绪失控，焦糖味的omega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散出来。
洛星洲闻见omega的信息素，表情一冷，变得有点严肃。
倒不是对信息素有什么偏见，安许是s级的精神系遗忘者，一旦情绪失控，异能也容易失控，会变得棘手。
“你别哭……我们只是，只是，”洛星洲不擅长安慰别人，“只是”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要不直接把人打晕扛着走？洛星洲开始计算这种思路的可行性，还没等他行动，空气中忽然传来一股淡淡的路易十四玫瑰香，夹杂着血腥味。
洛星洲一愣，偏头去看凌野，果然看到他又划破手心，用微弱的信息素安抚陷入崩溃的omega。
洛星洲脸黑了。
出于ao在生理层面的极度契合，信息素能够传递信息和情绪，一旦omega陷入失控状态，这个时候就十分需要alpha的信息素作为安抚，黑皇后不知去向，洛星洲不是alpha，凌野的信息素是让安许镇定下来的最好方法。
凌野信息素等级很高，效果明显，沉浸在悲伤中嚎啕大哭的omega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很快恢复理智，洛星洲反而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只是觉得觉得牙根发软。
“行了，他现在恢复了，你打算把血流干吗？”洛星洲瞪了凌野一眼，后者接收到omega凶狠的眼神，有点不明所以，但很听话地收回手。
“疼不疼？”洛星洲挑眉看凌野，语气酸溜溜的。
凌野垂下眼，摇摇头:“不疼。”
“你——”一拳打到棉花上，洛星洲哑口无言，凌野是紧急情况特殊处理，合情合理，他的发怒理由不够充分，小题大做，显得他无理取闹。
也不能怪安许，毕竟这小子从进研究所就软唧唧的，不经吓。
洛星洲急需一个出气筒，想来想去，他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
都怪黑皇后，谁让他对自己的搭档恶语相向。
还有疯锯子，谁让他把游乐园做地这么缺德。
找到了怪罪目标，洛星洲很快转移了情绪，安许刚被alpha信息素安抚过，容易对alpha产生依赖感，洛星洲心烦意乱，伸手把omega抓到身边来，三人继续前进:“跟紧我，我保护你，要是再出来什么假肢电锯无头鬼，我替你踩烂。”
被坑了一路的安许受宠若惊，救世主的保护令人安心，只不过omega好像有意无意地隔开自己和主神的距离，他犹豫了着开口:“他的信息素……”
“很奇怪”三个字还没出口，洛星洲就打断了他。
“是好闻，不过好闻也没用，omega要有定力，信息素等级越高的alpha越会骗人。”他刻意抢断，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安许沉默一会儿，天真又笃定地下结论:“你是不是吃醋了。”
洛星洲:“……”
一直沉默的alpha忽然笑了一声，很轻，但意味不明，笑得洛星洲心也跟着一乱。
他压着额头暴起的青筋，咬牙切齿地问omega:“那请问，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出这样的结论？”
安许直言不讳:“很正常啊，omega不喜欢和别人分享喜欢alpha的信息素，我也不喜欢别人闻到伊塞尔的信息素，虽然伊塞尔不喜欢我……但是一点都不影响我对他的占有欲！”omega坦诚到让人意外，洛星洲从没有想过这对搭档还有这种内情。
“连我都这样，更何况是你……”安许继续分析。
“嗯？”洛星洲有点迷惑，“什么叫‘更何况是我’？”
“伊塞尔都和我说了……”安许偷偷暼一眼凌野，不敢太大声，只能凑近洛星洲说悄悄话，“圈里也都传遍了，大家都说你对送葬人强|制爱。”omega盯着最天真的脸，说着尺度最大的话。
洛星洲:“？”
什么圈？什么爱？强制什么？
洛星洲久违地大脑死机了。
他想解释点什么，但是omega已经认定了谣言是真的:“真羡慕你，要是能和你一样，又强大又能打，长得又帅，喜欢什么就要得到，伊塞尔说不定就不那么讨厌我了。”
洛星洲对凌野的占有欲，从研究所时期就有目共睹，他性格暴躁，不服管教，不少人都觉得他有暴|力倾向，一堆alpha遗忘者被他打得哭爹喊娘，唯独身后一直带着那个病恹恹的alpha。
洛星洲把这种现象归结于哥哥对弟弟的保护，但在别人眼里就是不一样的说法。
洛星洲还想发表一点见解，沉寂已久的通讯频道却忽然响了起来，祁洋的声音打断了洛星洲的思路:“队长，我联系不上指挥官。”
凌野:“宋今欢呢？”
“宋教授也是，我让陆成安给所有人都打了电话，全都是无人接听，航班中心那边说，指挥官的飞机延误，没有准时到达，”祁洋的声音焦急，“队长，你说……傅指挥官会不会，会不会出了意外？”
陈思敏和范伟也在飞机上，他们两个都是重要的研究对象，是全世界唯一停止恶化的感染者，是针对《w2计划文件》的筹码，更是人类的希望之一，前往会场的团队都是scc的脊梁骨，总部根本经受不起这么重大的损失。
“冷静点祁洋，没有消息前，不要自乱阵脚，指挥官有十三年的特种部队经验，轻易不会有事，你联系庞成周和布朗，把这件事交给他们解决，我们的首要任务是解救失踪市民。”
如果失踪的上百名游客真的死在了游乐场，消息一旦传出，必定会轰动国际，影响恶劣，到时候傅岚甚至不需要上桌谈判，《w2计划文件》一定会连夜通过。
alpha声线静中带冷，却恰如其分安慰了焦急的omega，很多时候，祁洋都会忘记送葬人和洛哥和自己年龄相差不大的事实，他心静了下来:“收到，我会好好完成，谢谢队长。”
“嗯，”安慰好队员情绪，凌野也切入正题，“我把你发的资料看完了，关于F-358还魂小丑的档案中，并没有提及他的异能。”
“刚才的那份是我从联盟库提取的，资料不全，我现在在入侵圣菲尔国际监狱的档案库，队长你稍等一下……”电脑前的omega专注地对抗着对面的防火墙和防盗密钥，十分专注。
凌野意外地挑了挑眉。
“找到了！！！”
“遗忘者F-358，还魂小丑，遗忘能力‘噩梦游行’……”omega一行一行地看完档案，豁然开朗，“队长，我好像知道失踪的游客在哪了！”
第060章 死亡马戏
经历过鬼屋和电影院的摧残, 三人终于到达最后一个项目，死亡马戏团。
比起前两个阴森到家的项目，马戏团异常热闹, 大剧院外灯火通明, 彩灯闪烁, 旋转木马在滴嘟声中启动, 但四周空无一人, 有种诡异的热闹。
剧院门口写着节目清单，开演时间是晚上凌晨零点整，演出剧名叫《Joker》, 旁边贴着小丑海报。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五十五分, 离正式开演还有五分钟。
如果祁洋的情报没有错, 那么失踪游客最可能就在剧场。
“走吧, 进去看看。”
顺着剧场大门进入, 临近开演，观众席已经暗了下去, 灯光在舞台汇聚，红幕后传来低沉悠扬的大提琴声, 低沉又充满故事感, 主演没有出场, 三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等待剧场开幕。
感染蓝骸之后，不少遗忘者都有出离常规的精神问题或者人格障碍, 这位疯锯子就是其中的典型, 在他的电影和剧场里, 小丑这个元素几乎无处不在，他在不停强调某种强烈的意向, 以达到某种诉求。
“ladies——and——gentlemen，晚上好！欢迎大家来到噩梦马戏团！当象征时间的指针在零点重合，无尽的狂欢会在夜幕开场，在这里，道德的枷锁会被电锯劈成两半，你只需要成为自己！！！”
“让我们共同见证这个伟大的夜晚，cheers——”
熟悉的声音，狂乱亢奋的笑声从红幕后传来，午夜即将来临，他开始倒数。
表盘上，秒针向着表盘的最顶端靠近，这是每天唯一的机会，三条指针会重合的唯一一秒。
“五，四，三，二，一，嘭！”
指针归零，新的一天开始，整座剧院被灯光点亮，舞台上的红幕“唰”地拉开，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央的人影上。
四周传来欢呼声——
“Joker！Joker！Joker！”人群开始呐喊，群情涌动，表情疯狂，举目扫去，那些失踪的游客，全都在这里。
聚光灯下，疯锯子的第一次出现在三个人的视野中。
他头戴礼帽，身穿绿色的燕尾礼服，脚踩一双红色的厚底高跟，脸上用红油漆涂出两道血痕，左手握着一把锃亮的电锯，电锯上用红油漆涂上了“my lover”的字样。
洛星洲目瞪口呆，其他两人也同样沉默。
大红配大绿，锯子当爱人，虽然疯锯子有一张精致如偶的脸，但这种审美简直让人不敢恭维。
“怎么办……上吗？”洛星洲提议。
“噢！看我发现了什么？新朋友！”疯锯子转过脖子，直勾勾地看着后排刚入场的三位观众，显得十分热情。
“通过考验的朋友拥有就近观赏的资格，请三位到第一排就坐。”
突如其来的邀请，让人摸不着头脑，三人一动不动，而座位上的观众配合着疯锯子，把三人围起来，打算暴力挪动。
洛星洲不能和其他alpha接触，不然明天头条的新闻就是，“多名游客命丧scc特工之手”，凌野当机立断:“我们自己走。”
疯锯子控制了所有游客，相当于人质，暴力手段肯定行不通，也不能轻举妄动。
三人在簇拥下来到第一排，疯锯子面对着激情汹涌的观众，咧嘴一笑，十分优雅地鞠了个躬。
“嘘——”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剧场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聚光灯下，疯锯子轻轻击掌，第一名演员从幕后飞出，头顶飞盘，脚踩独轮车，双手转着魔术球，演员目光呆滞，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仿佛被操控的玩偶。
凌野一眼就认出来:“是失踪的游客。”
表演者踩着车来到了舞台中央，身体不受控制，越发卖力地表演起来，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普通人表演马戏，无异于酷刑，他带笑的嘴角几乎咧到耳根，但通红的双眼却在不停流泪。
他说不出话，只知道笑，眼神盯着舞台下的观众，写满了“救我”的绝望求助。
台下的观众却在不停欢呼，狂欢的尖叫声掀翻了剧院屋顶，疯锯子看着欢呼的人群，满意地点点头，对着台上表演的游客竖起大拇指，然后招呼第二个演员上台。
第二个演员是魔术小丑，脖子上挂着红丝巾，疯锯子把礼帽取下递给他，扯下红丝巾扔进礼帽中，来回翻动礼帽后，红丝巾变成了一只扑腾的白鸽。
人群一阵欢呼。
第三个出场的是派对小丑，他头带派对帽，吹出一个个彩色泡泡。
踩平衡板的，唱歌的，转呼啦圈的，白脸的，彩面的，乞丐打扮的……各式各样的小丑依次出场。
台下掌声雷动，振聋发聩，无一例外，所有表演者和观众都是失踪的游客，他们仿佛提线木偶，在疯锯子的命令中卖力表演，怪诞又热闹的画面让人头脑发热，莫名生理不适，洛星洲感觉手背发痒，一低头，发现自己的手背上隐约浮现出一层油漆似的液体。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场中所有游客，身上都覆盖着不同程度亮色油漆，仿佛塑料制品外壳的质感。
遗忘者F-358还魂小丑，异能力“噩梦游行”，发动时会对范围内的敌人造成恐惧效果，被恐惧的敌人身体逐渐发生变化，最后彻底变成塑料人偶，变得和成衣店的塑料模特一样。
这是祁洋从圣菲尔国际监狱偷来的电子档案，光是为了摸清疯锯子的异能效果，监狱就因此损失了好几名狱警，在发现被变成玩偶的人类无法复原之后，监狱终于放弃了对他的研究，把他关进了监狱深处的单人监狱，避免他和任何人接触。
如果不是疯锯子本人的智商偏低，这缺德异能波及的就不止一个游乐园。
“热身结束，接下来我将为大家带来——木箱表演！！”疯锯子兴高采烈。
木箱魔术，马戏团的经典的魔术之一，让演员躺进木箱中，由魔术师用锯子把木箱一分为二，但是人却不会受伤，利用视觉效果和机关，可以达到将人“一分为二”的效果，但是看着被抬上来的空木箱，凌野对着洛星洲摇了摇头。
这是一口货真价实的木箱，没有机关，也没有经验丰富的演员配合。
“接下来，我将邀请热心观众，配合我完成这个趣味十足的魔术，你只用躺在木箱里，我再把木箱锯开，就能给大家带来一场完美的视觉盛宴！”
“any volunteers？”他挥舞着电锯发问，台下的游客争先恐后地举手，疯锯子的目光扫过人群，没有看中合适的人选，最后把注意力集中在第一排。
“你们呢？想自愿配合表演吗？我保证这会是一场伟大的演出！”他信心满满，眼神发亮地盯着三人。
安许被他看得连连摇头:“我才不要！”
“真可惜，”疯锯子歪头想了想，想要打动观众，那一定需要合适的条件，“自愿配合的话，会有奖励哦！”
洛星洲:“什么奖励？”
“你想要什么呢？”
“我要你的锯子。”
“不行不行，换一个，它是我的老朋友了，你不能这么对我，换一个！”疯锯子疯狂摇头，把锯子收到身后，洛星洲早就发现了对方性格中的弱点，他很疯狂，但缺乏对人的认知，心智更像小孩，天真残忍，还很固执，越得不到的他越要强求，他忽略了所有疯狂献身的观众，却独独想打动他们三人。
洛星洲摇摇头:“那看来，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疯锯子一愣，惊慌失措起来:“不不不，除了我的老朋友，我还有很多东西，很多，总会有你喜欢的……”
他迫切地渴望有个人能配合他的魔术。
“你没有太多东西，你拥有的，都是别人不需要的，想要我们配合，你就需要拿出你最珍贵的东西作为奖励，”凌野突然出声，他身体前倾，一副谈判者的姿态，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紫罗兰色的双眼如同矜傲的中世纪贵族，冷冷审视的同时又带着不易察觉的引导意味，“一定要最珍贵的东西才行。”
他说着，目光若有若无地暼过疯锯子的礼服口袋，那里有一包油纸。
情报显示，疯锯子越狱时带走了一份很重要的东西。
那是从越狱开始，就一直随身携带的油纸，他的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到底是什么，能让他在这种癫狂的状态下都小心保护着。
“如果你不愿意，我们是不会配合你表演的，”凌野冷静地谈条件。
对面陷入纠结，他焦虑地摩挲着手中的电锯，似乎在天人交战，就在凌野以为快要成功的时候，疯锯子问他:“你是医生吗？”
“不是，”凌野诚实回答。
“那不行。”疯锯子拒绝了他的提议。
医生，又一个关键词。
为什么非得是医生？凌野不动声色的想着，没有人配合演出，疯锯子又焦虑起来。
“不行，不行……表演不能失败，我答应过他们会带来一场完美的演出，怎么办……”疯锯子抱着头苦恼了一会儿，然后愣愣地站起来，他提着电锯，朝观众席的人群走去。
“还可以补救，现在把观众杀掉，他们看到的就是完美的演出，我要在不完美的表演开始前，给他们的人生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凌野:“？”
他愣了一下，终于摸清对方的脑回路，有点无奈地举手。
“好吧，我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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