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大门再次打开, 凌野百无聊赖，目光落在严承逸脸上，又慢慢移开。
他对这个人没有兴趣。
然而监管没直接带他去禁闭室, 反而在对面坐了下来, 两手交扣, 高高在上。
“为什么来圣菲尔？”直入主题。
scc的送葬人被圣菲尔监狱收押, 罪名是扰乱公共治安, 国际生物联盟主席亲自到里斯市都没能制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这两块肥肉，圣菲尔不费丝毫力气就得到, scc的指挥官也没有出面, 严承逸才不相信事情有这么简单。
天上不会掉馅饼, 但会飞来横祸。
凌野不说话。
和对心理医生不同, 他明显不想和这位监管说话。
严承逸等待一会儿, 察觉到被漠视，他按下手中的按钮, 凌野的身体立马绷紧，闷哼一声, 电流从镣铐发出, 跑遍全身。
目睹全程的洛星洲坐不住了, 他刚要动作, 严承逸像是早有所料，声音从审讯室传进洛星洲的耳朵:“还是别轻举妄动的好。”
他向着洛星洲所在的单面玻璃, 晃了晃遥控, 洛星洲停下了动作。
十秒的惩罚结束, 凌野终于回神，被锁住的双手不受控制抽搐两下, 脸色仍旧漠然。
他抬头看着站起来的严承逸，比这严重的疼痛他感受过千万次，不值一提。
“你们来圣菲尔干什么？”严承逸重复。
凌野沉默。
电击惩罚再次开启。
异样的沉默让洛星洲更焦躁，凌野那么聪明的人，只有他忽悠别人没有别人不相信，不至于一开始就用这种方式抵抗。
太蠢了。
接连四次电击，alpha全程不发一言，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他垂着头，黑发贴在颊边。
严承逸居高临下，看着他这个样子，突然就觉得没意思，透露:“S02站在外面，现在正看着你。”
凌野的表情终于有了点变化，或者说是有了点兴趣。
这个从一见面起就刻意针对他，打压他，眼神里赤裸裸都是敌意的alpha，意图实在太明显了。
alpha都不是什么好鸟，凌野不会迟钝到这种地步，他笑了笑，看向洛星洲的方向:“有话要说？那你不如直接把通讯器关掉。”
严承逸顿了顿，抬手切断了通讯。
洛星洲的耳机里顿时一片静默，他皱了皱眉，看着审讯室里的两个alpha，忍无可忍骂了句“操”。
“你很怕我吗？”凌野收回目光。
严承逸:“你脖子里的电子|炸弹口令在我这，镣铐密码也在我这，我需要怕你？”
“你知道我不是指这个，”凌野拆穿他，“不过alpha天生对等级高的同性有臣服心理，也可以理解。”
“等级高”“臣服”，两个字眼戳中了严承逸那点隐秘的心理，他冷笑一下，在对方轻蔑的目光中，一把抓住凌野脖颈上那个碍眼的颈环:“知道圈里人都是怎么评价‘送葬人’的吗？一条忠狗，戴上狗项圈，被scc使唤来使唤去，你又在高贵什么？”
“当狗也没什么不好，”凌野解释，明明四肢都被控制，却冷静地可怕，“这个项圈是我为了他戴上的，他还随身戴着我的信息素。”
“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误会了什么，又憧憬着什么，但只要和他有关，你最好死了这条心，”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就再没装的必要了。
严承逸也犯不着继续和他拐弯抹角，“是吗？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在禁闭室，又能管到我什么？”
“我太了解S01的为人，他这种自私自利的omega，爱自己永远大过爱其他人；就算是喜欢你，也只是喜欢你这张脸，喜欢你装模作样的温顺，他会喜欢你一时，但不会永远喜欢你，”严承逸一字一句。
“是吗？”凌野没有反驳，但停顿的语气出卖了他没有面上那么冷静的内心。
“你不信？那我们就打赌，”严承逸放开alpha的项圈，“赌他怎么选择。”
空气中散发出一点点alpha信息素，项圈牵动后颈腺体，流了点血，染红橙色的囚服布料，凌野沉默一会儿，终于收起了敌意:“你想怎么赌都可以，但别伤害他。”
“可以，”严承逸勾起唇角:“这是alpha的斗争，我不会下流到对omega出手。”
在这场无形的竞争中，他仿佛扳回一局，S01那点转瞬即逝的疲惫让他心情愉悦。
洛星洲盯着那面单向玻璃，看着两个alpha从剑拔弩张到面对面谈话，能看得见表情却听不到声音，让他有点抓狂。
凌野在搞什么？为什么连他都不能听？
半个小时后，严承逸终于走出审讯室，他扣上衣领的纽扣，戴好手套，看得出来这场争斗暂时告一段落，并且没有洛星洲想象地那么狼狈:“十分钟后监管会送你的alpha到禁闭室，你有话想和他说吗？”
洛星洲从一开始就觉得奇怪，现在终于忍不住直接问了:“这也在你的职权范围内？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想要什么？”
“真见外，我们毕竟当过三个月的狱友，交浅言深，照顾一下熟人，不可以吗？”严承逸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洛星洲都不知道怎么接。
“你最好是，”洛星洲走进审讯室。
alpha脸色不太好，虽然遗忘者的体能大幅强化，可电击不是闹着玩的，是个人都承受不住。见他进来，凌野眼睛一亮，却没有很惊讶，看来早就知道他就在审讯室外。
“你来了，接下来几天我不能陪哥哥，”凌野忽然说了声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他们两总有一个要到禁闭室调查，不是凌野也会是他，洛星洲自认也不是那种需要全天候二十四小时陪伴的粘人男友，凌野的道歉有点奇奇怪怪。
“哥哥，当年你怎么从联盟监狱逃出来的？”凌野忽然问。
洛星洲挠挠头:“啊，这个有点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怎么想起来问这个？”而且还在审讯室里？
凌野:“没，随便问问。”
他只是忽然觉得，让洛星洲和他一起来圣菲尔可能不是明智的选择，他不该让对方置身险境。
严承逸的出现，再次把omega鲜血淋漓的过往拖到他面前，他们隔着一道玻璃，却无法对话，他不敢窥探对方的过去，也没有资格，洛星洲怎么从联盟监狱逃出来，怎么在通缉令下逃亡四年，他不敢知道。
他空缺了洛星洲的四年，由其他人补全，这是人生常态，但他不能释怀。
圣菲尔的禁闭室和联盟监狱确实是同等规格，alpha个高腿长，被塞进笼子太憋屈，洛星洲心疼，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禁闭室的大门缓缓阖上，狭窄的条形光束只照到alpha沉冷的侧脸，洛星洲忽然觉得有点可怜。
“咔哒”，光条随着门缝缩短，变窄，最后变成一条细线，直至消失不见，禁闭室彻底陷入死寂。
alpha侧坐在笼里，在黑暗中睁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洛星洲跟严承逸回到教室，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凌野都要在禁闭室度过，他得抓紧时间收集情报，找到疯锯子的保险箱。
遗忘者们生活相对自由，但监管们盯得很紧，他不好偷偷摸摸离开，只有每晚睡前集中看电视的时候，能从舍友们口中探听出一点消息。
但当他装作不经意提起疯锯子的名字，换来的却是舍友们集体的沉默不语，758这个编号仿佛是不能提的禁忌，就连话最多的会计和写手都支支吾吾，摸着头傻笑，明显是想转移话题。
不能提？只有秘密才不愿意被人提起，洛星洲觉得有猫腻。
某个炎热下午。
今天下午的任务是到收容所外的摘番茄，也是遗忘者们出门“放风”的日子。
没错，就是摘番茄。外出“放风”在圣菲尔监狱是最受欢迎的活动之一。
被收容的遗忘者也要努力劳动，杜绝一切白吃白喝行径。收容所地处偏僻孤岛，做饭的食材运输费时费力，而且还不新鲜，于是院长灵光一闪，在非建筑区开辟了菜地，用铁丝围了起来，分成不同的种植区，派让这群被收容的家伙锄地种地，自产自销。不仅能消耗掉alpha们过剩的体力，减少暴力事件发生，还能改善伙食，简直一举两得。
至于omega们，就负责承担更精细的工作，比如洒水，采摘，清洗。
洛星洲提着分发篮子，跟着小队出发，看着成片的菜地，依次路过“番茄区”“黄瓜区”“胡萝卜区”“白萝卜区”“马铃薯区”等等，无一例外，所有区域的蔬菜水果都长势喜人，令人叹为观止。
“这是什么？”洛星洲停下脚步，指了指不远处的标示牌，西瓜区，但被重点保护起来了。
会计看了一眼，两眼冒出金光:“是杂交无籽西瓜试验区，有个遗忘者之前是农学教授，在收容期间已经研究出了不少好东西，这个西瓜据说甜度翻倍，再过一个星期应该就能吃了，嘿嘿。”
打死他都想不到，他的同类们过的是这种好日子，早睡早起，与世隔绝，还能体验农家乐生活；而scc的同伴们，只能面对着冰冷华丽的双子大楼，通宵加班。
洛星洲内心复杂。
三个月前种下的番茄苗，在一群罪犯的精心呵护下，硕果累累，鲜红饱满，又大又圆，果实在秋日的阳光中微微发亮，比超市里“无公害无污染”的高价农产品还要漂亮。
监管们催促大家采摘，洛星洲拿着分发下来的剪刀，挎着篮子散进番茄地里，装模作样地摘番茄。
他还有正事要办，怎么可能认认真真摘番茄，趁着人员分散，监管不注意，是行动的好时机。
看着监管慢慢走远，洛星洲把剪刀一收，蹲下装蘑菇，一边鸭子步倒退一边偷瞄别人，刚退到番茄地的边缘，一转头，却和人迎面撞上。
“操……”他捂着额头，吃痛低骂一声，一抬头，居然是同样偷偷摸摸躲进番茄地里的229。
对方和他一样，面无表情地捂着头，看来的确撞狠了，好事被撞破，229脸色黑地不像话，洛星洲打量片刻，忽然挑眉一笑:“嗯？有人偷偷摸摸在番茄地里爬来爬去，是想干什么呀？”
229:“……”
229沉默一会儿，忽然道:“你站起来。”
洛星洲:“为什么？”
229:“两个人不见了，目标太大，监管会察觉。”
洛星洲:“那凭什么是我，你怎么不站？”
229:“……”
洛星洲得寸进尺，看穿了他的想法:“你想逃跑？我也是，咱们可以一起。”
229:“不用了，谢谢。”
229补充:“还有，我并不想逃跑。”
洛星洲信他才有鬼，想逃跑的人眼神是藏不住的，就算眼神看不出来，也会在番茄地里相遇:“晚了，现在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除非你答应和我合作，不然我就找严承逸那个小心眼举报你，和你鱼死网破。”
“……”229看上去纠结极了，两个人蹲在番茄地里拉锯，迟迟没出结果，不远处的严承逸目光扫过人群，没见到熟悉的身影，微微皱眉，靴子很快就踏入番茄地，走到一半的时候，又转了个方向。
正是洛星洲和229隐蔽的区域。
察觉到脚步声，229瞪他一眼，叹了口气，随即拽着洛星洲胳膊，把人一并带了起来，两人正好和走来的严承逸脸贴脸。
严承逸手伸进制服口袋里，眼神戒备:“……你们在干什么？”
洛星洲面不改色:“偷吃。”
严承逸:“？”
他的目光往下，最后落在229抓着洛星洲的手上，随即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这违反了收容所的规定。”
虽然凌野关禁闭的第四天洛星洲就移情别恋让他意外又幸灾乐祸，但同性之间恋爱也违规了。
“是么，”洛星洲挑衅似地看他一眼，低头从篮子里挑出个水灵灵的红番茄，擦了擦，一口咬下去，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那我光明正大吃。”
第082章 情敌
洛星洲淡然吃番茄, 严承逸嘴角抽搐一下，又恢复自然，洛星洲的篮子兜着零星几个番茄, 滚来滚去, 一看就没有认真干活。过了这么久, 这个人还是一样不服管教, 倔强到鬼畜, 严承逸失笑，微妙的情绪又浮了上来。
“番茄摘不够，下次就不能出来放风, 好好劳动, ”他说。
洛星洲白他一眼, 这个人每天锲而不舍刷存在感, 每次中途都要坏事, 让人厌烦:“婆婆妈妈，太操心是会秃顶的, 留点精力给自己的发际线吧。”
严承逸:“……”
洛星洲没看监管的脸色，带着229高调离场, 计划被打断, 洛星洲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229的目光在洛星洲和监管之间来回, 很快就察觉到了那种微妙的氛围。
他委婉提醒:“这位严监管好像对你有意思。”
scc的两名S级, 足够严承逸废寝忘食盯着，收容所的院长正在北美参加W2会议, 严承逸恨不得晚上守在门口, 洛星洲不以为意:“这是什么好事吗？”
229:“你可以牺牲色相, 换取想要的东西。”
洛星洲居然认真思考了可行性，随即露出笑容:“好歹毒的提议。”
229:“？”
洛星洲咧嘴一笑:“老实交代, 你是不是想等我死后继承我的alpha，不然为什么盼着我出轨。”
229:“……。”
他冷笑，呵呵，死恋爱脑。
两人心不在焉地摘番茄，确认过眼神，229既然不是善茬，洛星洲觉得对方是很好的突破口。
“你想出去？”洛星洲剪下个番茄，和229闲聊。
229平常绷着脸，阴沉沉的，说话也很刻薄，现在逃跑被洛星洲抓包，他干脆不装了:“废话。”
“真意外，还以为你和小说家他们一样，会是保守派，”从禁闭室出来的人还锲而不舍想逃，一身反骨。
“宠物狗不愁吃喝，戴真皮狗绳和金项圈，虽然养尊处优，但不适合我。”
失去自由的安定生活对他毫无意义。
从这两个新人入院那天起，他就在悄悄观察，收容所战战兢兢的，严承逸微妙的态度，洛星洲虚伪的顺服，足以让敏锐的他察觉出端倪。
这两个格格不入的人，也是他的希望。
“刚才不是说要合作吗？我答应了。”
洛星洲没想到229答应得那么干脆，有点意外。
“不过合作之前，你得告诉我你们的秘密。”
洛星洲:“比如？”
229:“你背后的组织，你的目的，还有……这串编号的意义。”
229停下祸害番茄的动作，剪刀在洛星洲的号码牌上敲了敲，F-S02，本身就是一个引人注目的秘密。
“可以，”洛星洲毫不犹豫地答应，“那你的要求呢？”
“出去以后，你要帮我找个人，”他顿了顿，睫毛垂下去，盖住眼睛里的情绪，“我要你找到他，帮我保护他。”
洛星洲一怔，他还以为会是带229出去这种要求，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我没有其他要求了，你想知道什么。”
既然达成共识，洛星洲也不客气，简单说明了这次的目的。
“你们在调查758？怪不得你在之前宿舍那么问，他罪行不轻，而且有精神病，和我们分开关押。加上他经常犯事，袭击监管，几乎常驻禁闭室，758半年前越狱，越狱前残忍杀害了圣菲尔上一任院长。这事闹得挺大，新院长和严承逸就是当时调过来的，连带着圣菲尔的管理层也换了一遍，后来收容所就不再提758了，”229有点费力地回忆着，院长被精神病残忍杀害这种新闻太不体面，圣菲尔对外宣称前任院长是过劳死，洛星洲当时还看过这个新闻，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
“758……他是个怎样的人？”洛星洲回忆起那张涂满油漆的脸，偏执又清澈的眼神，忍不住问。
“我对他了解不多，见过三次面，有两次都是公共场合，他像个躁狂病人，大吼大叫，敲东西，咬人，还会莫名其妙发笑……但我看过他在笼子里睡着模样，蜷缩成一团，无声无息地流眼泪，”229摩挲着剪刀，努力找出合适的形容词，“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但他给人的感觉像被主人扔掉的破娃娃。”
洛星洲想起恐怖电影院镜头里被丢弃在垃圾桶里的哭脸人偶，还有那份支离破碎的遗忘者档案。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圣菲尔把消息捂地严严实实，就连祁洋也找不到相关的档案，229居然知道这些细节，甚至和他见过面。
229面不改色:“他越狱的时候，我在他隔壁关禁闭。”
在圣菲尔，被关禁闭的都是反骨，不是所有遗忘者都支持被驯化，有人锲而不舍地试探底线，寻找离开牢笼的方法。
很巧的是，758越狱的那天晚上，229原本也打算越狱，他做了周全的准备，想豁出去试试，因为他的弟弟还在四处流浪，他不能留在这里。
229那晚就在禁闭室，他用偷藏的小锯片锯断了电子镣铐，静静等待着规定的方便时间，结果他还没等到计划实行，警报器就响了。
他本以为自己的计划暴露，吓了一跳，后来发现是758越狱了。
“758用电锯锯开了禁闭室的铁笼和大门，从杂物间的通风口逃了，等狱管追到时，他从圣菲尔西边的悬崖一跃而下，从此失去了音讯，”圣菲尔全所戒严，遗忘者被集中收容，严加看管，229的逃脱计划还没开始就被掐死在襁褓里，监管发现被锯断的电子镣铐后，发现了229的意图，他理所当然被狠狠打了一顿，“虽然我和他不认识，但下次见面，我一定要捅他几刀。”
229越说后槽牙越发酸，洛星洲为他的悲惨遭遇默哀，同时发现了盲点:“禁闭室为什么会有电锯？”
229摊手:“这我不知道。”
联想到758的过往，洛星洲合理怀疑omega的越狱和beta研究员有很大关系，研究员嘱咐758把日记本带出圣菲尔交给医生，说不定他就是幕后推手，但时间线又对不上……
“咔哒”，洛星洲沉思着，剪断最后一个红番茄放进篮子里，监管们催促着遗忘者往回走，说再不抓紧时间赶回去食堂今早的番茄炒蛋没时间准备，为了番茄炒蛋，两个人往回走。想起229的话，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如果你想找758报仇的话有点困难，他异化了，确认死亡。”
229脚步一顿，诧异从脸上闪过，没有幸灾乐祸，目光隐痛，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们都是从死神手里偷命的人。”
异化是所有遗忘者的最终归宿，一但污染阈值超过正常线，狂暴致死是唯一结局，没有例外，包括他自己。
洛星洲想到那两本日记，对观察员beta藏在圣菲尔保险柜里的东西再次提起了兴趣。
两人顺着人流往回走，接下来就等着开饭，洛星洲和229还在继续讨论，刚坐下不久，就有事找上门。
“S02，现在到办公室一趟。”
洛星洲用目光询问229，对方显然一无所知，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洛星洲只能暂停两个人的图谋，进了办公室。
beta心理医生坐在桌边等待已久，身边还跟着一个小护士，托盘里一堆医用用具，旁边还站着碍眼的严承逸。
洛星洲面色不虞:“什么事？”
心理医生眯着眼睛，尽量笑得纯良无害，让洛星洲感受到自己没有威胁:“别紧张，只是例行体检，抽几管血就好啦，放轻松。”
洛星洲“嗯”了一声，表示配合，小护士这才松口气，拿出工具狠狠抽走几大管血，恨不得把人抽成干尸，洛星洲眼皮一跳，刚准备抗议，小护士终于停止动作。
S02脸色不好，小护士赶紧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放进他手心，以表歉意。
洛星洲:“……我可以走了吗？”
心理医生慌忙拦住他:“请稍等一下，还有一些私人问题。”
洛星洲脸色又差了一些。
医生掏出病历本:“请问你上次发情期是什么时候？”
洛星洲不耐烦:“半个月前。”
“对抑制剂过敏吗？”
“嗯。”
医生一愣，写下情况，抑制剂过敏的omega无法使用抑制剂度过发情期，一般只能使用信息素安抚或者标记行为，圣菲尔的遗忘者之间禁止谈恋爱，但为了帮助抑制剂过敏的omega度过发情期，又不得不让alpha来帮忙。
医生有点苦恼。
等洛星洲离开办公室前往食堂，医生转头求助门边的严承逸，alpha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S01身上，现在才回过头来:“什么事？”
“严先生，S02这边情况比较特殊，发情期需要特别申请alpha信息素安抚，你看您这边……”
严承逸刚才全程都在听，十分干脆地点头:“我批准了。”
“好的，那我写一份申请表格，S02发情期间申请S01陪同，您监管那边批准一下。”
“嗯？”听完，严承逸疑惑地皱起眉头，似乎对这样的安排并不满意，“为什么是S01？你是不是忘了，收容所禁止遗忘者恋爱。”
“啊？”心理医生也不理解，“可S01是S02的alpha……”
S02对抑制剂过敏，发情期只能让alpha上，S01陪同不是理所应当吗？禁止遗忘者恋爱，难道任由omega自己熬过发情期吗？
医生也迷惑了。
“他们没有登记结婚，也没有完全标记，规矩就是规矩，只是需要alpha信息素而已，发情期暂时安抚谁都可以做。”
医生迟疑:“所以……？”
严承逸:“我来。”
第083章 管道
洛星洲回到食堂, 遗忘者们已经排排坐好准备开饭，明天中秋，按照惯例全收容所放假半天, 为了庆祝节日, 不用训练也不用上课。
这种普天同庆的时刻, 也是监管松懈的时候。
洛星洲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你想干什么？”洛星洲表情一动, 229就知道他没安好心。同为一条绳上的蚂蚱, 洛星洲当然不再隐瞒，“我想到处看看，找点东西。”
“你待在圣菲尔这么久, 有没有见过一个烧伤毁容的beta？”洛星洲问。
“没有, 收容所没有这个人, ”为了逃跑, 收容所的地图和管理层他早就观察地差不多了, 229十分笃定，他对这个beta毫无印象。
结合疯锯子越狱和圣菲尔上一任所长离奇失踪的情报, 洛星洲越来越笃定beta的死有猫腻。
“怎么了？”229看出他的迟疑。
“没事，希望是我想多了, ”洛星洲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是中秋。
虽然圣菲尔与世隔绝, 遗忘者也没有自由, 但毕竟是节日, 是个人都想过节休息，上午心理课, 老师给大家科普了中秋传统, 还给每个遗忘者都准备了糖果小礼盒。
食堂不仅有有新鲜的番茄和西瓜, 还免费发放手作月饼，今晚没有云, 月亮很圆，洛星洲和229心不在焉，会计和小说家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打断了两个人的密谋。
“中秋快乐！！今年中秋我们特意早起排队，在窗口抢到了云腿月饼，来来来分你们，”会计笑眯眯，适应良好，小说家跟在他身后，腼腆地说了声“中秋快乐”，也坐了下来，一起从圣菲尔的玻璃床看月亮。
平常凶神恶煞的alpha们也安分下来，穿着橙色收容服，心照不宣地吃食物，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平和，就连监管们都收敛起平日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在食堂角落默默进餐。
温情时光难得，洛星洲也受到感染，每个奔波的人都渴望这一点点温情，而这一刻，遗忘者，医生，监管们都达成了某种共识，短暂谈和。
洛星洲不由自主想到禁闭室里的凌野，重逢之后的第一个中秋，他们没一起过。
他垂头看一眼时间，决定再过二十分钟就行动。
好巧不巧，角落里，一道熟悉的身影慢慢起身，洛星洲盯着严承逸越来越近的脚步，下意识皱眉。
阴魂不散的家伙。
“中秋快乐，单独聊聊？”严承逸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两杯红酒，递给他一杯，洛星洲没有无聊到在食堂喝红酒，没接。
周围传来低低的起哄声，谁不知道严监管对新来的omega感兴趣，第一天就把omega的原配alpha关进了禁闭室，明里暗里勾搭放水不止一次，现在更是当众撬墙角。
S01不在，大家吃瓜的胆子也更大了，退一万步，就算S01在场，监管在圣菲尔具有绝对权利，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omega被抢。
“行啊，”洛星洲不是傻子，alpha他见过太多了，但是像严承逸这种一而再再而三打乱他计划的可不多，两人一前一后走远，洛星洲勉强拿出耐心，“聊什么？”
严承逸:“你好像总是对我不耐烦？”但对凌野耐心却很好，只不过这句话他没问出口。
“知道还问？”洛星洲干脆不装了，他轻飘飘地看了一眼alpha。
omega不带温度的眼神，奇异地点热了严承逸大脑的温度，就是这张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脸，从一开始就深深刻进他的脑海里，成为他午夜梦回时频繁闯入的对象。
联盟监狱不见天光，犯人们死气沉沉，被审讯，被折磨，被关禁闭，他也是其中之一。
他伤痕累累地缩在角落，不敢去看外面的光，比起□□的疼痛，禁闭室的铁笼才是最折磨的存在，没有光和声音，不能转身，也没人回应，这是联盟驯化野兽的手段。
然而关在对面的洛星洲，总是一次次地挑衅，他的反骨天生比别人长，联盟对他毫无办法，无论关多少次禁闭，omega都不会乖。
洛星洲是受罚最多的犯人，不是因为他的罪行有多严重，而是因为他不服管教，总是想逃跑，屡教不改，严承逸不能理解对方的坚持，只有笨蛋才不会服软，不懂变通。
直到omega又一次关完禁闭，他记得那间阴暗压抑的监狱，omega从禁闭室出来后，就在他对面，意识不清躺在地上，满脸鲜血，气息奄奄。
严承逸终于忍不住，和洛星洲说了见面以后第一句话:“你出不去的，别挣扎了。”好好呆着不好吗，三个月来的折磨和打击还不足以让他看清事实吗？
omega听到他的话，撑坐起来，转过头，明明那么虚弱，双眼却亮地像暗夜磷火，带着鬼畜的狂热。
“alpha？”洛星洲打量他。
严承逸:“是。”
“真温顺，真可爱。”
严承逸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我才不会留在这里，”这是三个月来，洛星洲和他第一次说话，也是最后一次。
因为就在第二天，洛星洲把禁闭室的狱警打成重伤，带着隔壁一个叫陆成安的alpha越狱了，联盟监狱鸡飞狗跳半个月，严承逸看着人们来来往往，对面的牢房却再也没有一个奄奄一息的omega了。
他无数次地回忆起洛星洲的眼神，回忆起那句意味不明的“温顺可爱”，越来越觉得这是一句嘲讽。
他后知后觉，终于明白像洛星洲这样的人，就算是死都一定会死在烈日火光下，而不会死在联盟监狱阴暗寂静的角落里，omega说他温顺可爱，只是在嘲笑他。
弱者迷恋强者，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就算是嘲笑，也足够让严承逸记一辈子。
动物都有趋光性，严承逸是这样，他坚信禁闭室里的alpha也是这样。
如果秉持着同样的目的，那这个alpha，也并非不可取代。
“你喜欢S01什么？”严承逸云淡风轻地问。
洛星洲莫名其妙:“怎么？”
“就是好奇，问问。”
洛星洲控制住没翻白眼，他真是太久没遇到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问题了。
“他长得好看啊。”
严承逸:“？”
他差点破防:“就这样？”
洛星洲这回不爽了:“什么叫就这样？你在圣菲尔找一个比他更好看的试试？”
scc处花这张伟大的脸不足以让人退却吗？他花了大力气养出来的alpha，不仅没人替他高兴，反而人人都觉得自己是渣o不怀好意，洛星洲非常委屈。
他看严承逸一眼，奇怪道:“你不会认为自己比S01好看吧？”
严承逸:“……”
他竟然无力反驳。
气氛到了这，有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严承逸脸色五颜六色一会儿，转身背对着洛星洲，默默地抿了一口酒:“算了，你回去吧……中秋快乐。”
洛星洲又看他一眼，忽然道:“等等，把酒给我。”
打发了alpha，洛星洲拎着酒瓶回到座位，没过一会儿，229给他比了手势，然后在会计和小说家惊恐的表情中倒头就醉。
“啊，他喝醉了，我带他回去休息。”
两个人搀扶着退出了食堂，在监管们疑惑的目光中回到了寝室，双双进了浴室。
严承逸盯着监控里两人的背影，电子定位也显示S02和229的定位重合，定位重合意味着两个人贴得很近……两个omega一起洗澡虽然有点怪，但是在圣菲尔，却又变得合理了起来。
严承逸的表情又变得怪异起来。
洛星洲和装醉的229在浴室大眼瞪小眼一会儿，omega抬手，徒手拆掉了通风管道的铁板。
229咽了咽口水。
“你呆在这里，两小时内我会回来。”
229:“电子定位……”
“放心，他不会发现。”
洛星洲说完，头也不回，一攀一跃，灵巧地钻进了通风管道里，他中指上戴着一枚透明小巧的塑料钻戒，还是入狱那天宋今欢偷偷给凌野的，这是一个小型的信号屏蔽器，戴上后就会在人体表面生成特殊的磁场，以此屏蔽追踪信号，让电子定位短暂失灵。
不用猜这肯定是祁洋那小子的手笔。
他特地让他和229的定位重合，这样就算洛星洲的信号短暂消失也没人看得出来。
顺着通风管道，大概爬行了五十米左右，估计着已经到了位置，洛星洲才轻轻打开身下的通风口，蹑手蹑脚的跳了下去，体态轻盈地像夜行的黑豹，无声落地。
这是监管的办公区，是遗忘者收容区通向实验楼的唯一通道，他观察过圣菲尔的构造，收容所的结构复杂，但只有实验楼是单独隔开的，根据229的说法，实验楼对普通遗忘者并不开放，如果229从来没有在收容区见过beta研究员，那很有可能是因为研究员一直住在实验楼。
禁闭室也在实验楼的最底层。
他小心翼翼避开监控，穿过昏暗的走廊，来到了实验楼。
进入实验楼要输入四位执行密码，洛星洲在数字表盘前站了一会儿，迟疑着输入了数字。
“密码正确。”
门锁应声解开，铁门开出一条缝，洛星洲闪身进入，破旧的实验楼很快恢复寂静，走廊又变成孤零零一片黑暗。
过节放假的原因，深夜的实验楼人烟稀少，灯光昏暗，洛星洲顺着楼梯，来到二楼档案室外，房门虚掩着，从门缝中透出一丝暖光，隐约传来说话声。
洛星洲停下脚步。
“收容所一切正常，S01和S02我会重点关注，W2会议的进程怎么样？您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严承逸？他在和谁打电话？
洛星洲想起圣菲尔的院长也要出席这次的W2会议，据他了解，圣菲尔在关于遗忘者清除的议案中一直都是中立派。
这么晚了，严承逸为什么突然跑来档案室？
严承逸盯着桌上的监视器，洛星洲的定位和229的定位仍然一动不动，他几乎已经想象到两个omega在没人的卫生间里会干什么，内心更加复杂。
通讯器对面的院长似乎刚挤出人流，满头大汗，“不，先不说这个，我要你先办一件事，S01现在是不是在圣菲尔？”院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提起了别的，他的声音在微微发抖。
严承逸有点奇怪:“在禁闭室，怎么了？”
“我要你挖出他的腺体，刚才有个人花了五十亿美金，向圣菲尔高价收购他的腺体。”
第084章 腺体
严承逸不明所以, 门外的洛星洲脸色顿时一变。要凌野的腺体？这次又是谁？
是联盟？灯塔？还是圣菲尔？这群阴魂不散的家伙，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的alpha？
虽然S01确实惹人讨厌，但严承逸并不赞成这桩交易:“S01是scc的送葬人, 圣菲尔只有收容权限, 没有处置权限, 要是他死在圣菲尔, scc一定会把矛头转向我们。”
一开始他就不支持接手这两个烫手山芋。
“这不重要, 你只需要把他的腺体取出来！快去！”典狱长仿佛被洗脑，脑子里只剩腺体。
严承逸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同意下来:“他就在禁闭室, 我现在去。”
如果说洛星洲一开始还打算小心警惕, 那此时此刻脑子里就只剩怒火, 什么保险箱什么周全计划全都见鬼去吧。
目光移到旁边的玻璃窗, 他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冷笑。
“咔嚓”一声奇异脆响，紧接着严承逸听见了噼里啪啦玻璃炸开的声音, 他冲出档案室，左脚刚踏出, 喉咙处就传来一阵刺痛。
omega的脸半隐在灯光下, 满手刺目鲜血, 眼神如同跳动鬼火:“别动。”
严承逸脑子空白了一瞬间, 却又很快镇定下来，下意识伸手碰口袋里的遥控器, 那里有电击装置:“你怎么会在这……啊！”
剧痛顿时袭来, omega一拳捣上他的下巴, 一脚把他踹回档案室，严承逸头晕眼花地躺在地上, 恍惚觉得自己的肋骨已经断了。
omega半跪着，一只脚踩着他的手，一边膝盖抵着他的肋骨，尖锐的玻璃悬在他的眼球上:“让你别动，听不懂人话？”
严承逸:“……”
洛星洲从严承逸的口袋中搜出那个监管遥控器，只要轻轻一按，电流从镣铐就会爬遍全身，这个alpha用这样的手段欺负了凌野好几次。
洛星洲把严承逸口袋里的武器和通讯器全部收走，这才低下头正视对方:“本来还打算稍微低调点，谁让你的上司那么蠢，敢动我的人。”
他握住自己的手指，毫不犹豫一掰，严承逸只听到“咔哒”一声，omega居然硬生生掰折了自己的拇指，他把电子镣铐取下来，放在严承逸手边比对，打算给alpha拷上。
alpha的骨架比omega大，大概要掰断两根手指才能套在严承逸手上，对方说干就要干，也不经过他同意，严承逸头皮一炸:“我自己来！！！”
他教洛星洲怎么用遥控打开镣铐，然后再自己乖乖套上，完全不敢耽搁。
洛星洲面无表情:“带我去见凌野。”
严承逸见识过洛星洲的疯劲，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没有反抗，只是叹了口气:“好吧。”
他早知道scc这两个人入狱的动机不单纯，为了W2会议，各方势力都在打架，而他只是个可怜的打工人，只想撩骚过过瘾，并不想卷入这场斗争，更不想当炮灰。
乘着电梯来到最底层，禁闭室外还有人值班看守，看到意外到来的两人，纷纷回过头，有人注意背后的洛星洲:“哟这大过节的还送人过来？你们当监管的也真辛苦，最近禁闭室还挺热闹。”
洛星洲弓着脊背，玻璃藏在袖口，瞳孔缩成一点，如同蛰伏的兽类，显然是即将进攻的姿态，他脑子里计算着杀人灭口的最快路径，严承逸却开口了:“典狱长吩咐了点事，我过来看看S01。”
洛星洲的杀意慢慢收敛，没有说话，跟着严承逸来到S01的禁闭室。
凌野已经在笼子里待了五天，随着牢笼打开，刺目的白光剥夺了视野，洛星洲暴戾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哥哥？”凌野靠在笼子里，勉强通过轮廓认出洛星洲的身形，等视野恢复，看到他身边的严承逸，表情就不是那么友好了。
碍事的alpha。
“嗯，我带你出去，”洛星洲使了个眼色，严承逸毫无怨言地打开禁闭笼。
凌野猜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然洛星洲不会那么快行动，他在笼子里蜷坐了上百个小时，进食都很少，四肢麻木，即使笼子打开，一时半会儿也动不了。
alpha本来就白，现在脸色更像白纸，洛星洲心疼得不行，一上前扶住对方，alpha两只手就搂上了他的腰，语气怏怏，撒娇似的，下巴贴在omega颈窝，挑衅的目光却落在背后的严承逸:“哥哥，我好想你。”
严承逸感觉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在被强|奸，洛星洲不在时S01可不是这副嘴脸，装什么装，死绿茶。
可偏偏omega就吃这一套，拍拍alpha的背安慰:“那早点完成任务回家？”
“嗯，”凌野点点头，收回目光。
洛星洲大概描述了现状，凌野听到档案室通话的那一段，也陷入了沉思。
“还以为圣菲尔会保持中立，”凌野眯了眯眼，幸灾乐祸的语气，严承逸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回到档案室，严承逸在两人威逼下翻找起疯锯子的档案，洛星洲突然行动，担心打乱凌野的计划，问起保险箱的事。
“嗯？不用担心，我会解决。”
洛星洲知道凌野满肚子坏水，这种成竹在胸的语气，明显在打坏主意。
就在此时，桌上沉寂许久的通讯器忽然响了，通讯对象是某个监管。
“咳，提醒一下，监管们的权限是互通的，一有异常，你们体内的□□就会启动。”武力比不过，严承逸拿出最后的底牌，想作为交换条件。
圣菲尔毕竟是他们的地盘，他不相信这两个人胆子能大到这种程度。
洛星洲捏着遥控器:“你在威胁我们？”
“谢谢，你确实提醒到我了，”凌野眼皮也不抬，垂着头想了想，身后的阴影中忽然走出一个穿着破烂斗篷的灰色死神，黑色的勾镰在灯光下泛起寒光。
被注射过□□的遗忘者不能使用异能，严承逸被这个突如其来出现的不明生物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洛星洲也很意外，他现在已经不能使用异能，但为什么凌野不受影响？
难道安迪并不是凌野的异能？
纠结中，安迪的镰刀已经高高举起，冷锋在凌野的脖颈间来回逡巡，死神的眼神盯着alpha的皮肤，十分专注。洛星洲一愣，似乎猜到凌野想做什么，来不及阻止下一刻，镰刀已经刺进凌野脖颈间的皮肤，一勾一转，“啪嗒”，小指甲盖大小的电子|炸弹沾着血，落在书桌上，为了逃脱禁锢，凌野居然硬生生把□□剖了出来。
洛星洲眼皮一跳，alpha也盯着他血淋淋的手心，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
鲜血泼了alpha半边肩膀，看上去十分骇人，他面无表情捂住伤口，重新看向目瞪口呆的严承逸，递过通讯器:“接吧，你知道怎么说。”
严承逸:“……”
疯了，真是疯了。
他接过通讯器，特意转到了拍不到S01和S02的位置，刚接通，同事铁青的脸色说明了问题的严重性:“出事了严监管！你人呢？！”
“怎么了？”
“有遗忘者异化了！就在食堂，污染范围马上就会扩散到整个监区，你快过来！”
……
严承逸带着凌野和洛星洲赶到的时候，食堂已经被封锁了。
“怎么回事？三天前刚做过污染值检测，所有遗忘者都在正常水平，为什么会突然异化？”严承逸的表情很不好。
监狱的监管系统和检测系统一直很严格，一但有遗忘者阈值接近异化就会被隔离收容，关进实验楼地下室，那么大范围的暴露还是第一次。
“我…我们不知道，945和337本来在食堂用餐，945突然异化，他身边的337离得太近，几乎被同步异化了。”
945和337，是会计和写手的收容编号，洛星洲抿着唇，想起这两个与世无争的omega，内心复杂。
匆匆赶来的心理医生看着狂乱的两个异化体，第一次感觉到挫败和难以置信:“他们的成绩一直都是名列前茅，心理状态也很健康，根本不可能异化，怎么会这样？”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没有人知道答案。
严承逸感觉头疼：“汇报遗忘者等级。”
“都是三级，我们在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现在异化体在食堂游荡，但后厨还有人没有出来，应该已经暴露了。”
院长外出参加W2会议，圣菲尔在他代理监管期间忽然发生遗忘者异化时间，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监管收押所有遗忘者，远离污染区，把所有缓蚀剂调出来，”严承逸揉了揉眉心，注意到若有所思的洛星洲，只希望这两樽大佛能离污染区远点，他可不希望S级的遗忘者在圣菲尔异化，那他真的会发疯的。
监管们收到命令，即刻行动，洛星洲好心提醒:“缓蚀剂对异化体没用。”
“我知道，”缓蚀剂是给他们用的，严承逸现在已经管不了洛星洲和凌野，只希望他们别捣乱，“你们两位最好离污染区远一点。”
他穿上隔离服，带好缓蚀剂，准备带着队员深入前，他接通了典狱长的电话，准备汇报情况。
通讯刚接通，典狱长劈头盖脸:“怎么样？我交代你的事完成的怎么样了？腺体呢？”
严承逸:“我要向您汇报突发情况，收容所有遗忘者异化了，我正要带监管小队进入污染区。”
“异化？”典狱长神情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果然是这样，他、他说的没有错，异化的速度加快了……承逸你听我说，你现在带S01和S02离开圣菲尔，到北美来找我。”
洛星洲十分敏感地察觉到“他”。
严承逸一愣:“那收容所其他人呢，您要放弃他们？”
典狱长忽然翻脸:“他们只是一群遗忘者！早晚都会异化！蓝骸根本控制不了，我们还是早点放弃吧，你带着S01过来找我，腺体也可以，再不来就来不及了！”
严承逸不明白凌野的腺体和典狱长之间的必然联系，但食堂里的异化体已经在砸东西了，他不可能现在脱逃。
“长官，临阵脱逃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他不再说话，表情凝重地关掉通讯器，洛星洲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说出了结论。
“哎呀，你亲爱的上司背叛了你们，现在圣菲尔孤立无援了。”
严承逸没说话，打算孤身进入污染区，洛星洲不忍心打击他，但依旧实话实说:“你现在进去，十分钟后就和他两一样。”
异化后的疯锯子只用了半分钟就杀死了十几个监狱特警，圣菲尔监狱没有专业的清除程序，只会死得更快。
“那怎么办？”严承逸问。
“求援吧，”洛星洲注视着他，“scc有最严格的清除程序，只要你打开通讯频道，特遣小队会立即出发。”
“我权限不够，”只有典狱长才能决定。
“怎么会呢，你的上司抛弃你们，你现在任何决定都是迫不得已，没有人会因为救人责怪你。”
洛星洲和凌野不受环境影响，十分淡定，严承逸捏着通讯器，天人交战几分钟，终于还是妥协，咬牙切齿地拨通了号码。
谁不知道圣菲尔的立场，圣菲尔一直都是隔离监狱，其他势力从来不踏足，让scc那群野人进来，根本就是引狼入室，接着圣菲尔在W2会议上的任何决议都会变得没有公信力。
他们故意的吧，严承逸黑着脸想。
电话那头显然等待已久，祁洋声音懒洋洋的，显然早有预料:“你好，这里是scc情报科，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你好，这里是圣菲尔国际监狱，有三级遗忘者异化，监区大范围暴露了，我们申请援助。”
“好的，”祁洋不急不缓，“支援预计一小时后到达，请加油。”
第085章 清除
挂掉电话, 严承逸终于冷静下来，scc的支援需要一小时，这个小时不能什么都不做。
“缓蚀剂给我吧, 我现在进去, ”凌野从身后走出, 伸手。
两个三级遗忘者, 战斗力相当于两个磁极鸟, 等祁洋他们赶到，差不多能结束。
严承逸半信半疑，表情古怪:“你一个人？”
洛星洲抬起眼皮:“咦, 你不知道吗？送葬人执行清除任务一直是一个人。”
严承逸:“……”
他感觉到太阳穴在突突跳动, 稳定的情绪波动此刻到达了巅峰:“所以求援是为了……？”
当然是为了让scc有足够的理由来圣菲尔搞事啊, 不过洛星洲把这句话埋在了肚子里, 没说出来。
凌野替他回答了问题:“为了保护菜逼。”他目光直视严承逸, 谁是菜逼自然不言而喻。
严承逸知道上当，但现在顾不了别的, 只能把缓蚀剂交给凌野，咬牙切齿对情敌做出最后让步。
“你最好是。”
洛星洲在知道凌野可能并不受蓝骸污染影响后, 他终于对alpha的工作产生了一点点认同, 但alpha刚从禁闭室出来, 看上去状态不太好。
“我陪你一起去。”
凌野一愣, 如果是平常，他肯定不会同意, 但现在他不想把洛星洲留在严承逸身边, 可严承逸又需要人看着。
洛星洲还以为alpha要拒绝, 没想到他担心的是这个，灵光一闪:“简单。”
五分钟后, 一脸懵逼的229接过洛星洲手里的遥控器。
“喏，给你个报仇的机会，如果他不听话，你就电他。”
两个犯人大摇大摆离开，留下监管和229面面相觑，229捏着遥控器，想起禁闭室里遭受的非人待遇，脸上的茫然逐渐变成冷笑。
“哟，严长官，你也有今天？”
严承逸:“……”.
圣菲尔的食堂分上下层，一层正常开放，二层会客，后厨还有工作人员没有离开，于是凌野和洛星洲决定先救人。
“在禁闭室的时候，严承逸有没有找你麻烦？”洛星洲想起逼仄的禁闭笼，决定先关心一下自己的alpha。
“没有，”凌野听到这个名字，皱了皱眉意外没说太多话。
“谅他也不敢，”洛星洲点点头，全然没有意识到alpha怪异的情绪，“现在他的命在我们手里，典狱长又临阵倒戈，严承逸不得不和我们合作。”
“嗯。”
什么反应？关禁闭关傻了？生病了？
洛星洲一头雾水，伸手去碰alpha的脑门，手还没碰到皮肤，却被抢先一步躲开。
洛星洲:“？”
这回就算再迟钝，他也能感觉到alpha的异常了:“怎么了？”
凌野太阳穴突突跳动，关在栅栏里的情绪有控制不住的迹象，omega身上的味道让他很不爽，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并且他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没什么。”
洛星洲不明所以，看来凌野心情不太好，他只能跟着沉默。
在怪异的沉默中，两个人终于抵达后厨现场，然而厨房铁门紧闭着，门边有两具血淋淋的alpha的尸体，很难想象凶手是两个原本人畜无害omega，空气里夹杂着血腥味和信息素，无法判断还有多少生还者。
关了五天禁闭，凌野的嗅觉似乎变得更敏感，乱七八糟的气味都钻进鼻孔，让他本来就不好的心情变得更差。
洛星洲敲响铁门:“有人吗？里面还有没有幸存者？”
没人回应。
洛星洲贴着门听了一会儿，听到一点窸窸窣窣的动静，刚准备再敲，眼睛却被晃了一下，定睛一看，alpha手里握着凭空出现的镰刀，不由分说就狠狠一砸。
镰刀沿着铁门的边缘，切豆腐块似，十公分厚的大铁门三两下就被切了个彻底，alpha一脚踹出，铁门倒地，露出门后一张张惊恐的脸，手拿锅碗瓢盆和菜刀，看见凌野的镰刀，却再也不敢动了。
里面的人显然没料到外面暴力拆解，惊声尖叫起来，尖叫声传到二楼，两个游荡异化体耳朵动了动，忽然转过头，死死盯着楼下。
“闭嘴，”凌野又揉了揉太阳穴:“吵死了。”
洛星洲也惊呆了，他完全没想到alpha那么粗暴，凌野平常都秉持着scc送葬人的职业素养，能让别人动手就不自己动手，能用脑子就不费力气，什么时候会有那么强的破坏欲。
所以这是在……拿门撒气？
禁闭室到底对他的alpha做了什么？！
“别害怕，我们是救援人员，先带你们离开，”洛星洲一般负责杀杀杀，第一次负责过安抚受害人。
厨房后勤总共有十个，加上地上的两具尸体，还有四个不见人影，大概凶多吉少。洛星洲开了通讯器和严承逸确认人数，凌野抱着手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却盯着洛星洲的通讯器。
“刚才和你们说话怎么不回答？”洛星洲问。
“我，我们以为你们是异化体……才不敢出声，之前有人在门外说话，说是监管派人来救我们的，结果一开门，那两个，两个东西就把顺子和老李拖出去了！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门重新关起来！”
洛星洲蹲下身观察两具尸体，尸体上密密麻麻全是伤口，更像被野兽撕咬过后的痕迹。庆幸会计和写手异化前都不是战斗系，等级也不高，不然这道铁门根本保不住这些人。
“好了，跟我们走吧，先把你们送出去，”他站起来，安抚这群受惊过度的倒霉鬼，却看到人群全都瞪着他，不约而同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洛星洲:“？”
他后知后觉，一回头，正对上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五官和血肉模糊成一团，视觉冲击太大，他猛地后退两步，终于看清了提着人头的那双手和他的主人。
洛星洲一愣，是他熟悉的小会计。
恶作剧成功，omega咧嘴一笑，随手扔掉手里的人头，他浑身上下都是血迹，分不清来自多少个人:“你们要去哪？”
就在两个小时前，这张脸上还带着笑容，因为抢到了限量月饼而兴奋，而两个小时后，他成为了残忍手刃同胞的凶手。
和疯锯子不一样，疯锯子本来就是疯子，异化以后只会更疯，但眼睁睁看着胆小善良的omega变成这样，洛星洲还是内心复杂:“去外面。”
“哦，那带不带我？”omega表情好奇，他居然保有理智思考，这让洛星洲很意外。
会计omega天生喜欢和人凑堆儿，干什么都要人陪，吃饭要一起，洗澡要一起，就连出门放风摘番茄都要在洛星洲隔壁，口头禅经常是问“带不带我”。
洛星洲垂下眼:“这次不能带你了，抱歉。”
他盯着会计的眼睛，对方歪着头思考，忽然露出一个恶狠狠的笑容:“凭什么不带我？不带我…你们也别想出去！”
他张大嘴巴猛扑过来，两排牙齿因为异化变成了鲨鱼齿，血淋淋的，洛星洲一脚把人踢开，对方又锲而不舍地爬起来。
很快他们的动静吸引了在另一边游荡的写手，他和会计异化之后因为争夺领地和猎物打了一架，他没打过，所以只能缩在角落。
写手发现了战场，很快也加入了，他举着刀扑了过来，却被削断了胳膊，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洛星洲闻声回头，写手躺在地板上尖叫，断开的胳膊很快重新长好，凌野镰刀带着一点血迹。
异化后遗忘者的再生速度是异化前的万倍不止，但代价也很明显，写手很快停止惨叫，从地上爬起来，又神志不清地加入战局。
就算异化后，两个人依然打不过S级，朝夕相处这么久，洛星洲一直反击，却没有下死手。
旁边的凌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在两个异化体再次扑上来之前，隔开了战场。
“你控制器没取，不能使用异能，这里的污染已经扩散了，你先带着其他人出去。”
洛星洲一愣，意识到了什么:“你……”
alpha弯了弯眼睛:“去吧，我很快就出来。”
洛星洲下不去手，就让他来，平等收割每一个收到污染的灵魂，本就是送葬人的职责。
离开之前，洛星洲忽然不受控制地回头，只看到了战圈中alpha挺立的背影，冰冷利落，是scc最强大的武器。
他忽然意识到，送葬人的职责就是时刻在面对异化的同伴，朋友，甚至是亲人，即使有恻隐之心，即使怀疑动摇，也要毫不犹豫地挥下勾镰。
所以每一任送葬人任期都很短暂，毫无例外以悲剧收场。
在这一刻，洛星洲很难说清楚这到底是属于送葬人的悲剧还是人类的悲剧。
他带着人离开现场，再也不忍心回头看那三个人，严承逸已经带着监管和检测人员严阵以待，为被困的人员检测污染值，注射缓蚀剂。
出于程序考虑，洛星洲也进行了污染值检测。和刚进圣菲尔时一样，他的污染值是空的。
“污染值归零，难道S级划定标准是不会被污染？S01的污染值也是0，”检测人员盯着那个数字，呆呆地问。
并不是，洛星洲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污染值并不是一直为零，他和陆成安在出发前往里斯前，污染值还在不断增长。
那为什么现在突然变成了0？污染阈值消失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契机又是什么？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
洛星洲回想起三番两次针对凌野的神秘的“他”，很快陷入沉默，似乎找到了盲点。
他有一种预感，只要打开保险箱，所有的不合理都能得到解答。
第086章 职业
战斗场中.
会计和写手同时猛扑过来, 凌野被撞倒在地，挡住攻击，omega信息素包围了整座战场, 凌野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忍不住喘了口气。
虽然不了解原因, 但他的体温在异常升高, 身体出了点小问题……
察觉到这点, 他也意识到应该速战速决，他靠坐在粉刷过的白墙，安迪出现在他脚边, 沉默地接过主人手中的镰刀。
凌野对他点点头, 小安迪就已经了解了他的意思, 抢先一步砸碎了附近的监控。
皲裂的纹路再次爬上alpha的眼角, 双眼变得惨白一片, 雾气在周身弥漫，两个狂态毕露的变异体在浓雾中逐渐失去方向, 迷茫地对视了一眼。
突然，他们的双脚灌铅似的, 动弹不得, 低头, 一双双幽灵的手骨从地底穿出, 地狱索命的恶鬼拖曳着两人残破的身体，不停向下, 凌野靠坐在原地, 一双空洞无神的眼, 如同死去已久的幽灵。
在这个无人可见的角落，地狱的魂灵在吞噬人间的温暖。
“放开我！放开我！”四肢被无形的手撕扯, 地面的空间流动起来，两个异化体猝不及防被拽入空间，如同陷入流沙，疯狂挣扎，企图逃离身下凭空出现的漩涡，在他们的身体即将完全陷入并消失前，alpha终于动了动。
他走到两人面前，蹲下身体，空白的双瞳俯视着他们，如同最完美的希腊古典雕塑，却不带一丝感情。
“可以说出，你们的愿望。”
alpha喉结动了动，吐出一句话。
两个变异体的精神已经完全崩溃，他们抬头看着alpha，表情似乎有点茫然，凌野透过模糊的视线，看见会计的嘴巴动了动。
他静心聆听，会计却忽然长大嘴巴，露出一排尖锐带血的牙齿，只剩下动物本能般，从喉咙里挤压出断断续续的字句:“嗬…啊嗬…月——月饼——”
凌野:“什么？”
会计依旧在努力开口:“月饼…记得…吃掉。”
凌野:“……好。”
omega说完，仿佛交代完了最重要的事，再也没有开口，身体被拖拽着陷入扭曲的空间。
等凌野聆听完了写手的愿望，浓雾散去，那些幽灵的手骨，扭曲的空间早已消失不见，仿佛不曾存在过，只剩下冰凉的地面上，两具尚留余温的尸体。
任务完成，安迪和镰刀不知所踪，凌野捂住使用异能后微微发烫的双眼，皲裂的纹路回流，他头脑混乱，却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
“宝贝？”
凌野一顿:“哥哥。”
“没事吧？”洛星洲放心不下，刚回到现场，就看到这一幕，alpha似乎在强忍痛楚，伸手一碰，却被高热的体温吓一跳，“你怎么了？”
凌野松开眼睛，眼角还带着一点点痕迹，他强忍住身体的异样:“没事，异化体确认击毙，让监管进来清理现场吧。”
一小时后，scc的特遣小队提前到达，院长失联，遗忘者突然异化，严承逸在威逼下只能带着人打开了圣菲尔常年对外关闭的大门。
祁洋背着包跳下直升机，刚看见洛星洲和凌野，就兴奋地跑了过来:“洛哥！太好了！你们没事太好了！”
随后跟来的陆成安嫌弃地打量了一下圣菲尔的环境，才追了过来:“祁洋你慢点！”
最后出来的才是秦默默。
洛星洲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宋今欢:“就你们仨，其他人呢？”
“宋教授在医疗部加班，暂时抽不开身，指挥官和庞成周在北美，布朗先生也去了，”秦默默解释完，就收到了凌野怪异的眼神。
“从里斯启程？指挥官？”他和洛星洲进监狱太急，出发前事务都交给了庞成周和布朗，禁闭室无法通讯，他不能第一时间接收消息。
秦默默点点头，眼神却暴露了他的不安。
洛星洲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和凌野被收容前，傅岚依然处于失联状态，现在被派去参加会议的“指挥官”，应该是723伪造的假傅岚。
所以明天就是W2会议开幕……但傅岚还没回来？
他和凌野对视一眼，两人心知肚明，都有了不好的猜想，但在圣菲尔的人面前，他们还是得保持冷静。
傅岚失踪，形势不利，他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凌野内心已经有了打算，洛星洲凑过去和他咬耳朵:“你打算怎么办？”
凌野抬眼，他从alpha眼睛看到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蔫坏，这是要搞事的前奏，洛星洲顿时十分自豪:“要不我先控制严承逸那小子？”
“不，”凌野摇摇头，洛星洲刚要泄气，alpha面无表情，“控制他一个人没用。”
洛星洲迟疑:“所以……？”
“先控制整座监狱。”.
短短半小时，洛星洲再次对自己的alpha刮目相看。
第一步，切断通讯系统。
趁着帮监狱清理污染区的间隙，祁洋已经按照凌野的要求，黑进圣菲尔的监|禁系统，下载了所有遗忘者的收容密钥和□□口令，神不知鬼不觉地截断了圣菲尔的外界通讯。
第二步，获取信任。
秦默默和陆成安负责调派监狱的监管人员，以身作则深入污染区，帮圣菲尔收拾残局。
第三步，威逼利诱。
其他人不明所以，但作为除典狱长之外唯一知道实情的严承逸，表情已经麻木了。
封闭的审讯室，严承逸和凌野面对面。
相同的审讯室，相同的脸，他和凌野面对面，脱离掌控的S01站在对面，正在思考，而身为监管的他本人，却坐在犯人的位置。
S01一直不说话，严承逸终于烦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洛星洲站在审讯室外，和上次一样，alpha切断了监听，又在悄悄话。
洛星洲烦躁地摘掉耳机:“真奇怪，到底有什么是不能听的？”
“你说他为什么不让我听？”洛星洲抱着手，苦恼地问。
229居然认真想了想:“alpha们都这样吧，可能你的alpha没有安全感？”
洛星洲不理解:“是吗？”
他仔细回想了下，发觉凌野从上次和严承逸在审讯室谈话结束以后，确实变得有点奇奇怪怪，就连刚才在食堂清除异化体，也很冷漠，他能感觉到alpha想贴近自己，但又因为某种原因忍住了，甚至可能还有点生气？
但凌野为什么生气？他不懂，不明白。
他这方面一直比较迟钝，再仔细想想，229想说的可能是自己没给够alpha安全感。
洛星洲胡思乱想着，alpha已经带着严承逸出来了，两个alpha像是达成某种共识，在见到洛星洲后反而沉默不语。
洛星洲狐疑地挑眉。
祁洋找到了洛星洲体内□□的密钥，把炸弹悄悄取出来了，现在他和凌野都是自由状态，傅岚还在失踪，情况紧急，scc不得不考虑第三条出路，疯锯子既然说beta观察员的保险箱里藏着蓝骸污染的重要情报，趁现在去取最好不过。
凌野和严承逸不知道谈了什么条件，反正表面上握手言和，严承逸已经情绪稳定，面不改色带着他们去档案室查资料了。
洛星洲越想越古怪，从凌野身后探出头来，悄声问:“你和严承逸说什么了？他突然这么懂事。”
凌野目不斜视:“没什么。”
“真的？”
“嗯。”
这就是不打算透露的意思了，洛星洲没再追问，退到后面和229并排。
229显然不太理解为什么自己也要跟着。
洛星洲安慰他:“我们人手不够，让你来帮个忙。”
其实是229知道不少内情，放在眼皮底下更保险，但洛星洲怎么可能说实话，229听完也没说什么，不知道信没信。
“对了，你不是要找弟弟吗？回头信息报给祁洋，情报科会第一时间帮你留意，”洛星洲有意无意地提起229之前的诉求，“你弟几岁？是遗忘者吗？”
229摇头:“他小我四岁，是alpha，父母离异，我两相依为命，决定一起考大学，我开学报道那天被检测出感染，他陪我一起去的，但他没感染，我连话都没说完就被带走了，来到圣菲尔收容所之后，我也托心理医生帮我联系过他，但是医生说我被带走后，弟弟就从大学退学，之后就失踪了。”
“虽然我不明白蓝骸的感染机制是什么，不过还好他没被感染，但是他性格莽撞，我不知道没有我他该怎么办。”
他时常面无表情，只有说起弟弟，脸上才有一点波动。
洛星洲好心提醒他:“呃，根据我们现有的研究，是否感染的本质其实是基因的筛选，污染检测仪只能检测出正在分化的感染体，分化结束的遗忘者是不会被检测到的，你和你弟弟的基因序列相似，如果你被感染，他大概率不会幸免。”
229一愣，有点不明白:“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弟弟或许在你之前就已经完成分化，很可能等级还比你高。”
229再次陷入了沉默，显然在努力接受这个事实。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洛星洲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同情，联想到自己的经历，也忍不住叹了口气:“alpha成长都很快的，一天一个样，不用担心。”
比如凌野，他在心里默默想完，又抬眼去看alpha的背影，发现凌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严承逸聊上了。
两个情敌热火朝天，对他这个当事人反而不冷不热。
这是在干什么？？？洛星洲简直头顶三个问号。
他沉默片刻，大步上前:“反了天了。”
第087章 易感期
圣菲尔监狱被控制, 几个人接着调查档案室。
档案室的门锁打开，严承逸刚要推门，就被人抢了先, 洛星洲生硬地挤进两个alpha中间, 一把推开档案室大门, 目光逡巡片刻, 最后在两人疑惑的目光下恢复表情:“档案确定在这？”
严承逸点点头:“是。”
“那就找吧, ”洛星洲想挑点刺，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几人埋头在档案室里找了一会儿, 半小时后, 洛星洲若有所思地捏着几份档案:“就这些？”
严承逸继续点头。
找到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记录, 洛星洲看了几眼, 发现这些情报之前就被祁洋盗出过, 没有参考价值。
凌野也结束了搜索，确定档案室里都是些普通资料, 也没有保险柜，只能摇摇头, 和洛星洲眼神交流。
洛星洲秒懂, 保险箱不在这那会在哪, 都怪疯锯子临死前没能多提供点线索, 导致他们现在根本没头绪。
“你说……会不会是758那小子骗我们？”以疯锯子的精神状态，被自己的想象欺骗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档案室的记录里根本没有关于beta研究员的任何痕迹, 他就像一个只活在记忆和想象中的角色, 连追溯都没有头绪。
“或者他身上其实只有那半本研究日记, beta的保险柜根本不存在？”按照疯锯子的记忆推断，beta研究员在圣菲尔也是半监禁的状态, 怎么可能有机会留下一个保险箱？
凌野没说话，轻轻摩挲着纸质档案，看了一会儿，又像是不舒服似的，伸手去碰脖颈间的颈环。
洛星洲眼皮一跳，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你干什么？”
颈环连接着alpha的腺体，轻轻一碰就会受伤，洛星洲吓了一跳，凌野这才如梦初醒，有点意外地盯着自己的手:“有点…痒。”
还有点烫。
他的体温在升高，腺体的不适已经到了难以忽略的地步，凌野从出禁闭室以后状态就不对劲，再想到严承逸和凌野在审讯室里两次悄悄话，洛星洲很难不怀疑什么。
他很快就把矛头转向严承逸:“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严承逸:“？”
严承逸:“如你所见，我们什么都没做过，可能是你的alpha比较脆弱，对禁闭室有应激反应吧。”
严承逸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阴阳怪气。
洛星洲:“你——”
他刚要反驳，一只温度略高的手抓住他，洛星洲被他的体温吓了一跳，下意识抵上去，用额头试了试alpha的温度:“怎么这么烫？”
洛星洲完全下意识动作，忽略了另外两个人怪异的表情，omega忽然凑近，身上带着一不浓不淡的信息素，清甜的蜜桃味几乎把alpha勾地饥饿起来，凌野腹中火烧，恨不得现在就把omega圈起来，不让任何人靠近。
这个时候他也终于也意识到不对劲，这是易感期来临的前兆，但现在情况特殊，他们在圣菲尔的地盘，严承逸满肚子坏水，不放在眼皮子底下不放心，他只能压下摇摇欲坠的情绪，推开面前的omega，让那丝信息素离自己远一点。
alpha是易被性|欲驱使的动物，他害怕自己当着他们的面，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我没事，走吧。”
说完就转身离开，留下三人眼观鼻，鼻观心。
洛星洲被轻轻一推，察觉到了alpha的抗拒，失落感油然而生，三番两次示好都被拒绝，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严承逸在角落里观察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抱着手走到洛星洲身边，又开始拿出那种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阴阳怪气:“你的alpha好像并不买账，既然他不愿意，为什么不试试我呢？”
洛星洲看他一眼，难得没现场抽他一顿，只是问:“刚才在审讯室里，你到底和他说什么了？”
严承逸看到他苦恼的表情，知道凌野在洛星洲这里的分量不低，那种一眼就能看穿的偏爱实在太明显，这两个人的感情中间仿佛插不进任何一个人，无论是哪种意义上的感情。
他虽然得不到，但并不意味着他是个善良的情敌，恰恰相反，他是一个心胸狭窄的情敌。
“我只是告诉他，他不在的这些日子你过得很好，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洛星洲回忆了一下自己这几天干了什么:上课，训练，摘番茄，和omega交朋友，和严承逸斗智斗勇……难道alpha会因此而生气吗？
凌野走在最前面，正在用通讯器发消息给陆成安，让他送抑制剂过来救急，这种消息不能大张旗鼓，陆成安不知道有没有看见，余光瞥见严承逸和洛星洲说话，眸底的神色又暗了几分。
该死的alpha。
他垂着眼，指节轻轻扣在走廊墙壁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三个人很快就被这声音吸引，洛星洲一抬头，alpha面色不虞地盯着他的脸，他有点心虚，上前几步刚要抓住alpha的手心，对方又转身走了。
洛星洲:“……”
得了，他的祖宗。
凌野不和他并排，也不准他和其他两人并排，只是维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洛星洲不知道alpha在干什么，琢磨半天，小心翼翼问:“现在去哪儿？”
档案室没有线索，他们还能去哪儿。
凌野没有不理他:“禁闭室。”
他之前在禁闭室的时候，见到过一些东西，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有必要再次求证，既然档案室里没有他想要的东西，那能藏东西的地方，就只有一个。
有了严承逸这个内应（被迫）带路，他们进入得十分顺利，分成不同隔间的禁闭室中光线昏暗，黑漆漆一片，每一个禁闭室中，铝合金制的铁笼在微弱光线中泛着冷光。
凌野立定，转头看严承逸:“去758的禁闭室。”
严承逸没拒绝，带着三人走到一个隔间门前:“是这里。”
凌野:“是这里么？”
严承逸:“是这里。”
他面不改色，目不斜视，看不出有没有说谎，凌野却轻轻挑了一下眉，支配者被人违逆，他十分不愉快。
猝不及防将严承逸踹翻在地，单手攥起对方的脖颈，手指贴着大动脉，居高临下:“我说过，不要耍小聪明。”
“758的禁闭室前有条空走廊，长度二十米左右，但这间正对墙壁，方向也不对，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凌野冷笑。
这是根据758回忆里推断出来的信息，洛星洲慢半拍反应过来，beta研究员总是坐着轮椅，穿过走廊来见758，如果不是长时间形成的印象，不可能投射到回忆里，严承逸明显在糊弄他们。
严承逸一愣，又听凌野说:“我以为刚才的谈话足够你认清现状，《W2计划文件》一旦落成，排在scc后面的第二个遭殃就是圣菲尔，你的上司投奔了克里斯，你只不过是一枚被抛弃的棋子。”
“蠢货。”
凌野抬脚把严承逸踹进禁闭室里，关起大门，只留一个能脸盆大小的交流窗，洛星洲立马明白他的意思:“在这守着，如果他想联系外面的守卫，你知道怎么做。”
电子镣铐的遥控器在229手里，他点点头，指了指最深处的房间:“758的禁闭室在那边。”毕竟他和758一起关过禁闭。
走廊深处，除了电子密码，禁闭室大门上还额外挂着一把浮夸的铁锁，门牌上的编号已经落灰，看来有一段时间无人造访，自从758越狱之后，这间禁闭室就空置了下来，无人问津。
凌野手中冷光一闪，大锁顿时断成两半，落在地上时发出重响，他回忆着在禁闭室时候听过的密码，很快就打开了门锁。
光线射入幽暗的房间，照亮了破旧铁笼的一角，洛星洲上前两步，在铁笼边蹲了下来。
他调整了一下位置，让身体正对门外，透过铁门狭窄的缝隙，视野里是一条灯光昏暗的走廊，年久失修的吊灯，大理石地板微微反光，这个画面和疯锯子的回忆完全重合:“是这里。”
这是疯锯子生前待过的禁闭室，洛星洲四处摸索了一会儿，确定这就是个普通的禁闭室，也没有保险箱，不由疑惑:“这里的守卫比联盟监狱严格多了，所以他到底怎么越狱的？”
圣菲尔的禁闭室是整个监狱防守最严格的地方。
凌野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问:“你当时……”当时是怎么离开联盟监狱的？
洛星洲转头:“什么？”
凌野换了个问法:“你和陆成安是怎么认识的？”
这是他不曾探究过的，关于洛星洲的过往。
话题转的太快，洛星洲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愣了下:“就，联盟监狱里认识的呗。”
凌野沉默。
没有回应，洛星洲又偏头想了下:“他牢房在我隔壁，那个时候我天天关禁闭，关完禁闭不给吃饭，饿得半死不活，陆成安实在看不下去，就把他的食物分我一半，晚上趁狱警睡着后从墙洞偷偷递过来。监狱的伙食扣扣搜搜，他自己也吃不饱，我没什么好报答他的，越狱那天砸了他的大门，带着他一起出来了。”
陆成安当时刚上大二，还是历史系，爹妈都不在了，出来以后无家可归，洛星洲救了他，他说什么也要报答，赶都赶不走，之后就跟着洛星洲到处流浪，直到加入scc。
“哦对了，严承逸的牢房在我对面，我当时问他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他拒绝了。”
他轻描淡写，凌野抿着唇，一言不发听他说完，他之前查过洛星洲的档案。
T108年2月，洛星洲拦截并损坏信息素样本运输车，被全球通缉。
T109年12月，洛星洲潜入联盟信息素采集中心后暴露，被联盟逮捕入狱。
三个月后，洛星洲越狱。
两年之后，他再一次出现在scc的辖区，目标也是scc的信息素样本中心。
每一次，都和信息素有关。
洛星洲对alpha信息素有依赖反应，他一开始以为是普通的信息素依赖，但是在审讯室，严承逸对他说:
“你以为他就真心爱你吗？他发病的时候，嘴里一直重复‘吊坠’‘信息素’‘玫瑰’，还不准任何人靠近，最后狱警把吊坠还给他，里面只剩一点点信息素，那个alpha早死了，但他为那个alpha发了疯，他爱的只是一个死人，而你，或者我，亦或是在他身边苦苦追求的任何人，都比不过一个死人。”
信息素，又是信息素。
一切本来有迹可循，只是开头他被嫉妒和怒火冲昏了头脑，从来没有想过信息素背后还有什么。
不是omega只需要他的信息素，他的信息素让omega生病了。
所以重逢那一天，洛星洲失去理智，半逼半求，只为了那一点点信息素。
大脑好像被切成两半，一半井井有条高速运转，另一半脑浆混合着血液，乱成一团。
他在禁闭室呆了五天，翻来覆去想，感受不到时间流逝，精神却越来越亢奋，混乱的猜想全都指向同一个结果，直到禁闭室的大门被打开，omega的脸出现在铁笼外的那一刻，他终于妥协了。
他的哥哥从没抛弃他，爱他，疼他，用血肉供养他，让一个早该腐烂发臭的偷生者重新长出血肉。本该在地狱里哀嚎的魂灵一步步走到阳光下，拯救者却被折断双翼，捅穿脏腑，垂头坐在血泊中，动弹不得。
他靠着铁笼，机械地转动眼珠，omega站在光里，他的心脏不受控制，抽搐着跳动，他红着眼突发奇想，想把手插进胸腔，把跳动器官拽出来，再小心翼翼放进对方的手心。
他想着，omega却忽然凑近，把他带离狭小牢笼，和他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说要和他一起回家。
心脏漏跳一拍，颈环下，紧锁的腺体不受控制，瞬间发起烫来。
只一个拥抱，他就发情了。
第088章 抑制剂
凌野听他说过去, 抿唇不语，洛星洲就没再出声，他不喜欢提及过去, 听起来有卖惨嫌疑。
“明明知道听完会不开心, 为什么还要问？笨不笨？”他没有责怪alpha, 只是不开心的事最好要少提, 过了就过了, 凌野心思细腻，听完肯定不高兴。
凌野回过神，直直盯着他的眼睛, 嗓音放低, 像是喝过酒:“是很笨。”
凌野:“我是笨蛋。”
洛星洲一愣, 敏锐地察觉alpha低落的情绪, 但又无从下手, 对方明显在压抑着什么，但不愿意和他说。
“笨蛋怎么了？我就喜欢笨蛋, ”况且这么帅的笨蛋少见，他语带嫌弃, 身体却很诚实, 拉过alpha“吧唧”亲了一口, 带响的, “别拉着一张脸，再这样我都要怀疑你在禁闭室失身了, 你是小公主吗, 动不动就忧郁？”
凌野被他亲得一懵, omega拉下脸安抚，但他只觉得头脑更热, 血液流速都加快了:“……没有。”
再没有抑制剂，他真的要发疯了。
但是在这里，他不能伤害自己的omega……他喉结滚动，捱过欲望，下意识握紧拳头。
“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洛星洲的好脾气全在凌野身上了，忧郁就忧郁吧，实在不行他养家。想到这里，他又觉得可以了，往半人高的铁笼上一靠，刚想给alpha讲讲道理，身下的铁笼忽然发出一声轻响，受力向后滑了一段。
洛星洲蹲下:“嗯？我记得这种铁笼的设计好像都是和地面焊接的，防止连人带笼一起攻击监管，这个坏了？”
他伸手推了推，果不其然，铁笼和地面的焊接处已经脱落，轻轻一推，就离开了原地。
凌野收回理智，也蹲下来和他一起研究，对他的话有点在意:“连人带笼？这要怎么攻击？”
好抽象的攻击手段，他竟然无法想象。
洛星洲头也不抬:“以前有过案例，有个被关禁闭的犯人，晚上睡不着，就尝试着把手伸出铁笼充当动力系统，把铁笼开到门边，第二天监管一开锁，他趁其不备揪住对方，狠狠打了一顿，从此以后联盟的禁闭铁笼都改良成焊接在地面的版本。”
离谱的案例，凌野越听越奇怪:“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
洛星洲:“因为人是我打的。”
凌野:“……”
他在联盟监狱待了三个月，针对他立下的新规不下十条，受害者不下二十，一度成为狱警们的头疼对象。
他一边说一边把铁笼往外推，露出杂乱斑驳的地面，伸手敲了敲，居然是空心的。
这间禁闭室下是空的。
凌野会意，在地面接缝处摸索一阵，不知道想到什么:“哥哥，把门关起来。”
他要模拟禁闭时的黑暗环境，以758的智商，如果开关在室内，那也一定会留在显眼的位置。
洛星洲走出禁闭室，按照要求关上禁闭室的大门，狭小的空间登时陷入黑暗，等待眼睛适应无光环境后，凌野才开始观察周围的墙壁。
洛星洲在外面操控电子锁，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凌野的声音隔着一道门，听不真切:“稍等。”
洛星洲百无聊赖，又等了三分钟:“有发现吗？”
里面沉默半刻，alpha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传出来:“墙上有个叉形荧光标记……哦有把钥匙，应该有锁眼，哥哥稍等。”
洛星洲抱着手，静待动静，凌野不知道在捣鼓什么，过了半天，禁闭室里忽然传来一声闷闷的“开了”。
“下面有东西。”
洛星洲:“嗯？我看看我看看，开门密码多少？”
他等着输入电子密码，里面却迟迟不出声，洛星洲心底升起不祥的预感，果然听到alpha说:“你别进来了。”
洛星洲:“你看到什么了？杀人？分尸？还是少儿不宜？里面到底有什么？不对你先把我放进去！”
里面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洛星洲和凌野在一起，一定会因为易感期失控，还不如把洛星洲留在这里，等陆成安把抑制剂送过来，再和他一起进来。
凌野说干就干，果然没了声音，洛星洲瞪着眼睛在门外喊半天没回应，终于意识到他的alpha抛下自己独自闯荡去了。
好好好，翅膀硬了。
他磨了磨后槽牙，回到关严承逸的地方:“喂，禁闭室的密码是什么？”
严承逸抱着腿坐在地板上，不过他没被塞进笼子:“我不知道。”
洛星洲:“你是这里的监管，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看起来像那么智障的人吗？”
胡扯也应该有限度。
严承逸终于不阴阳怪气，反而带着点怒气:“你们scc的黑客入侵我们的监禁系统，改掉电子密码，这种事情你不问你们的黑客，特意问我是为了羞辱我吗？”
洛星洲:“……”
洛星洲:“我当然没这个意思，我看起来像那么欠的人吗？”
“呵呵。”
严承逸笑完就没再理人，洛星洲没再管他，打电话给祁洋，简单交代经过，听说洛星洲要禁闭室的密码，祁洋忽然想到什么:“洛哥你再等等，我们这边差不多了，等陆成安把送葬人的东西送到。”
“什么东西？”
“陆成安不说，鬼鬼祟祟还不肯说实话，只说是送葬人的特别任务严格保密，alpha果然最爱撒谎了，”祁洋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洛星洲只觉得莫名其妙。
挂断电话，又拨通了凌野通讯。
alpha声音放得很低:“哥哥。”
洛星洲笑:“哟，还知道接电话？”
那头又沉默了。
又是这种重量级铁拳打棉花上的无力感，洛星洲败了:“又怎么了？说说，我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alpha好像呼吸都变快了，就像贴着收音在喘一样。
洛星洲表情瞬间微妙起来，迟疑着:“你在…干什么啊？”
“下面脏，你别下来了，”凌野强忍异样，挂断电话，手背青筋已经应激浮出，他靠坐着，眼睑和眼尾透着薄红，呼吸粗重，久久不能平复。
该死，再拿不到抑制剂，他真的要在这种地方发情了。
他忽然想到什么，拨通了熟悉的通讯，对面传来熟悉的忙音，三秒钟后，居然真有人接通:
“傅指挥官，你到底能不能行？”.
二十分钟后，陆成安终于带着信息素姗姗来迟，见到被拒之门外的洛星洲，快一个月不见，居然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张望半天，又奇怪:“洛哥，队长他人呢？”
洛星洲表情很臭:“下边。”
陆成安恭恭敬敬地呈上手里的东西，满脸疑惑:“alpha抑制剂？队长为什么找我要这个东西？这里有alpha发情了吗？那我还是不进去了，alpha特殊时期攻击性都很强，尤其是对同性，我怕被打成肉酱。”
没有任何一个人纠正陆成安对凌野性别的误解，以至于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凌野为什么单独给他发消息，而不是给别人。
洛星洲一愣，看着手里的医用alpha抑制剂，开药的居然还是那个beta心理医生，后知后觉回过味来:“特殊时期？也就是说凌野他……”和omega发情期类似，alpha在易感期也会出现发情反应，只不过对外表现为攻击性和侵略性大幅增加，排斥同类，并且伴随暴力和强迫倾向。
已经有研究表明，易感期的反应程度和alpha的等级相关，等级越高的alpha，易感期反应就强烈。
凌野的信息素是S级，每次发情都很严重，注射抑制剂的副作用也很大。
“你不知道？没人告诉你？”陆成安看见洛星洲的表情，琢磨过味儿来，“不过你们好像确实不用了解这方面的常识。”毕竟两个omega。
洛星洲:“去你的，可是……”
可是alpha为什么不告诉他？
“算了，”迎着陆成安质疑的目光，他一把抢过抑制剂，怒气冲冲，完全忘了密码，一脚把铁门踹出个大坑，再一脚踹开了禁闭室大门。
围观全程的229:“……”
所以密码的意义是什么？
禁闭室底下居然是打通的，黑漆漆的洞口，不知道通向哪里，手电一照，居然看不见尽头，洛星洲吩咐陆成安守好出口，独自跳下洞口，顺着狭窄的通道爬了一段，居然爬到了通风管。
通风管道通往左右两个方向，洛星洲拿不准往那边，忽然想到什么，他把手电一关，周围顿时陷入黑暗，唯独左侧的通风管道中，零散地散布着箭头标记，发出黯淡的绿色荧光，明显是有人刻意指路，生怕进来的人走错。
停下摸了摸鼻子，他觉得挖洞的人真是贴心，幼儿园的解密游戏似的，一路还带指引，顺着荧光标记往里又前进了一段，标记在拐角的地方消失，通风板已经被人拆开，有人下去了。
凌野下去了。
他下意识握紧手里的抑制剂，不知道想到什么，迟疑了三秒，又果断地跳进通风板。
刺目白光让视野空白一瞬，看清眼前的景象，洛星洲也愣住了，荧光标记的通道，最终通向的目的地居然是收容所的太平间。
空旷的地下被分为不同的区域，从三到一，洛星洲猜测这是可能是遗忘者的等级，再往里走，有一个标着“高危”警告的特殊玻璃房。
玻璃房中有一张简单的铁床，白布把人形物体盖得严严实实，看不清细节。
洛星洲摸了摸玻璃上的“高危”两个字，猜测里面躺的可能是某个具有研究价值的遗忘者，毕竟圣菲尔收容了一部分遗忘者，出现这种情况也不例外。
围着玻璃房绕了两圈，好不容易找到开关，刚准备动手，耳边却传来轻微的声音，他感官灵敏，猛地回头。
离他约十米处，有个人静静站在走廊的的阴影中，修长高挑的身形，就算是化成灰，洛星洲都认得出来。
灯光打在肩颈和下巴，带血的条纹服下，露出的皮肤冷白而缺乏生命力，因为位置原因，他看不清对方上半张脸。
“宝贝？你一直站在这，你，”盯着条纹服上的血迹，左眼皮毫无预兆地跳了下，感觉到气氛有点诡异，“……为什么不说话？”
气氛凝固，alpha一动不动，简直像服装店里的塑料模特，洛星洲等了一会儿，对方的垂在身侧的手指忽然动了动:“……抑制剂呢？”
“在这，”他晃了晃东西，刚上前两步，alpha又制止了他。
“别过来。”
他语带警告，细听下还带着点慌张，洛星洲听出来不对:“你怎么了？”
凌野没回答:“哥，你把抑制剂扔过来，然后离远一点，我，我怕吓到你。”
送个抑制剂，怎么搞和像非法交易似的？洛星洲莫名其妙，当着alpha的面把抑制剂的推进针管里:“我会怕你吗？不用这么麻烦，过来我给你扎，你要是不对劲我直接打晕你。”
alpha一动不动，强忍不适，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过来。
洛星洲倔不过他，听话把抑制剂放地上了:“行行行，给你放这儿，你自己过来拿。”
他退开两步。
凌野:“再退一点。”
他退五步。
凌野:“再退。”
他退三步。
“再……”
“就在这，”洛星洲冷漠地打断他。
凌野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现在这幅样子不能让洛星洲看见，不然对方可能一辈子都有心理阴影，踌躇片刻，他忽然垂下目光:“那我不要了。”
洛星洲:“？”什么毛病？
他难以置信，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你说什么？！”
这又是闹哪一出？豌豆公主都没他能挑三拣四！易感期的alpha都这么事儿逼吗？！
“行，我走得远远的，事儿多，”注射个抑制剂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偷看他洗澡呢，他皱眉走出alpha的视线，寂静的太平间里，偶尔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躲在橱柜里的老鼠，只有当主人不在，才敢光明正大走到光下。
抑制剂被推进血管，剧烈起伏的胸口慢慢平静下来，皲裂的眼角和白瞳回褪到本来的颜色，冷白色的皮肤有了温度，整个过程仿佛教堂里的神像被注入生命活了过来，皮格马利翁的幻想成为现实。
造神战疫过后，他获得了异能和安迪，每次使用异能，全身就会变得如同尸体，他一直小心翼翼，避免在omega面前展露这幅面孔，只是没想到易感期来临濒临失控，他居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外形。
理智回归，凌野扔掉抑制剂，理理带血的管制服，又恢复贵气俊美的模样，洛星洲正埋头研究玻璃房，alpha走过来时也没回头。
“按758的意思，保险柜应该就在这个太平间，”不过找了一圈，就只看到这个玻璃房，无论如何，洛星洲都想看看里面的人到底是谁，他敲了敲玻璃，还是没找到该怎么打开。
凌野:“我试过了，开门需要电子解码器。”
洛星洲点点头，转过身来，凌野似刻意和他保持了距离，他刚要说话，余光忽然瞥到远处的身影，拿着东西匆匆忙忙走来，定睛一看，居然是229。
“你怎么在这儿？”洛星洲狐疑。
“来送东西，你们scc的小黑客让我下来的，”229晃了晃手里的解码器，微微一笑，洛星洲还在奇怪下来的不是陆成安，只听叮咚一声，通讯器自动接通。
“洛哥，你们那边怎么样？”电话居然是祁洋打过来的。
凌野已经接过解码器，洛星洲下意识压低声音，眼神却紧紧盯着229的后脑勺，总觉得这个背影有点陌生:“没问题，你们呢？”
祁洋拍着胸脯保证:“完全ok，所有遗忘者都收押了，监管们丝毫没有怀疑，多亏了默默，默默说只要在W2会议开始前撤离，就没有人会发现异常，哦忘了告诉你，我和默默已经到禁闭室了，准备汇合，陆成安和那个229也在。”
洛星洲猛地抬头，正好和“229”对上目光，对方唇角轻勾，弯着眼睛，露出一个挑衅的笑:“怎么了？”
洛星洲挂断通讯，冷冷道:“你是谁？”
第089章 异教徒
解码器已经启动, 随着“叮咚”一声提示，玻璃房的大门应声弹开，“229”脸色一变, 朝着玻璃房内扑进去, 凌野一脚把门踢回原位, 按着玻璃门, “229”扑了个空, 目光转动，怀中冷光闪过，冰冷的短刃贴着alpha的脖颈擦过, 凌野偏头躲过, 却皱起眉:“alpha？”
空气里弥漫着陌生alpha的信息素, 被抑制剂压下的侵略欲有死灰复燃, 这个突然出现的打断者表情无不挑衅:“那又怎样？”
陌生的alpha冷笑一声, 表情定格，整个人仿佛成了电子屏幕里的虚拟画面, 明暗闪动几次，身形消失在原地, 洛星洲反应过来:“他也是遗忘者。”
三秒过后, 凌野的身后的空间忽然扭曲的一瞬, 虚拟人像从空间里扑出, 匕首朝着凌野后背刺出，好在凌野反应及时躲过, 偷袭不中, 陌生的alpha又开始变成虚拟画面, 消失在空气中。
圣菲尔所有遗忘者都被镣铐监控，不能使用异能, 看来是有小老鼠偷偷摸摸混进来了，洛星洲撸起袖口:“想二对一，你找死吗？”
“是么，那再加上我呢？”另一道声音加入战局，洛星洲一回头，赫然对上伊塞尔灰绿的阴鸷双眼，他依然穿着黑色大衣，业界精英的脸，站在在太平间的灯光下，说出来的话仿佛毒蛇吐信:“好久不见了，救世主。”
洛星洲:“上次被揍得那么惨，你还有脸来？”
“你也没好到哪去，”伊塞尔这回却没有谈心的兴趣，他冷笑一声，身体陡然虫化，两道锋利的勾镰刺出，洛星洲使用隐身异能，身形消失，炼金术异能发动，太平间柱子被拆了一块，再次出现时，他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霰|弹|枪，:“死蟑螂，我很少讨厌人，你该庆幸你是其中之一。”
流弹飞出，太平间陡然震动，子弹在伊塞尔身上擦出火花，战况剧变；另一边，凌野还在和陌生的alpha躲猫猫，他烦不胜烦，安迪感应到主人的命令，接过主人长镰出战，挡下烦人的苍蝇。
凌野一回头，就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的矮子，鬼鬼祟祟地推着玻璃房里的尸体出门。
凌野:“……放下。”
安许吓得手一抖，差点连人带车翻倒，他惨白着脸，强撑着找回理智，又开始哆哆嗦嗦吟唱:“寂静无人之地…荒芜的苗圃……乌鸦向虔诚的信徒…致以问候，”
又是这让人忍无可忍的跑调歌声，洛星洲快听崩溃了:“粉蜘蛛！”
安许一个激灵，皱着脸继续唱:“玫瑰承诺我将永垂不朽，神喻……”
洛星洲:“你信不信我把你左眼珠子打进右眼眶？！”
安许也崩溃了:“…你，你不要再逼我了！”
粉蜘蛛的精神幻想很快就笼罩了整个战局，虫化的伊塞尔受到鼓舞，头顶的昆虫复眼冷光流动，翅翼震动，洛星洲知道这是他要发狂的征兆，在这里动手倒是没什么，但是拆了圣菲尔的太平间肯定赔钱，他脑袋里灵光一闪，看见凌野已经把推车抢过来了，大喊:“给我！”
伊塞尔和粉蜘蛛既然是冲着它来的，就说明他们已经知道了疯锯子秘密，推车穿过混战的人群，被他一把捞过，原本蓄势待发的黑皇后果然犹豫了片刻。
洛星洲知道自己果然猜对了筹码:“不好意思大兄弟，为了不让他们玷污你的遗体，你还是跟我走一趟吧。”
推车一转方向，朝门口冲去，里面的人立刻停下战局，直追而出，敌人明显担心伤到推车里的人，束手束脚，安迪和凌野在阻止“假229”和伊塞尔，粉蜘蛛又开始吟唱，战况无比混乱。
转过一个急弯，已经接近出口的方向，“229”忽然形体一闪，身形陡然消失，再一抬头，他已经站在前方的灯光下，誓死阻路，洛星洲当然不能强闯，这下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他还在纠结要不要停车，目光却瞥见“229”头顶的天花板伸出一只人脚来，而“229”本人毫无知觉。
洛星洲:“？？？”
他连忙急刹车，眼看着那只脚伸伸缩缩试探几下，最终才下定决心，紧接着“咣当”一声，一个人形物体自天花板坠落，倒霉的alpha被结结实实压个正着。
陆成安摔得眼冒金星，原本不放心，顺着禁闭室底下的路线追过来帮忙，下意识去摸膝盖有没有骨折，伸手一摸，摸到了别人的膝盖，定睛一看，“229”居然被他压在身下，他脑中空白一瞬，已经想好了一千个理由和祁洋解释，鼻子一动，却嗅到了alpha信息素。
陆成安大惊：“你不是229？”
“229”咬牙切齿:“你找死吗？”
“陆成安！好样的！”洛星洲没想到他来得那么及时，顿时兴奋起来，“我要出去！开路！”
陆成安回头，一眼看见底下混乱无比的战局，不知道想到什么，抬头大喊:“等下等下！别下来！”
但为时已晚。
拔出箩卜带出泥，祁洋，秦默默还有真的229，接二连三，甚至还有刚从禁闭室出来负责带路的严承逸，新来的五个人瞬间挤满了走廊，本就混乱空间变得很混乱了。
大眼瞪小眼。
洛星洲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肝脏都在抽搐。
最先出声的居然是229，他盯着那张近在咫尺处冒名顶替的脸，疑问呼之欲出:“你……你是谁？”
冒牌货也一愣，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场景，他动了动嘴唇，下一刻，伊塞尔失真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滚开——”
场面顿时失控，危机之中，洛星洲只来得及把推车交给陆成安:“保护好它！”转头加入战局。
护盾开启，祁洋回过神，看见后方战况，顿时凝重起来:“黑皇后…还有粉蜘蛛？他们怎么会在这？！默默！！”
秦默默正色:“收到！”
时间领域应声开启，战场沉入领域，和现实世界分隔开，祁洋电子键盘敲地飞起，快速计算，唯独两个真假229面对面沉默着，一言不发。
有了秦默默的领域，洛星洲终于能放手一搏，粉蜘蛛已经被安迪制伏扔进角落，伊塞尔的狂化状态却丝毫不减，S级的杀伤力不容轻视，洛星洲和凌野一前一后，把黑皇后围在中间。
“你们怎么阴魂不散？”洛星洲的好心情就此结束，与世隔绝的领域内温度骤降，陆成安护着那具遗体，忽然打了个冷战，视野中有异物飘过，他伸手一接，居然是一片雪花。
“下雪了……”
霰|弹|枪子弹耗尽，随手一扔，洛星洲的手里的又多了两把扫射机枪，火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伊塞尔在密集的子弹中被迫后退，低温限制昆虫的行动，身后的长镰贴着他的脖颈划过，显然又是上次在游乐园里的那一招，他的复眼死死地盯住铁床上的人形，想到自己的任务，刹那间，刺耳的蜂鸣代替了人类的语言，声波刺破耳膜，呆滞住的真假229陡然回神，再也不顾对面的目光，身影一暗，下一刻就已经出现在陆成安的面前。
陆成安:“你怎么进来的？！”
为什么护盾挡不住这个alpha？
两个alpha顿时缠斗在一起，秦默默把铁床推到角落，祁洋还在争分夺秒，不知道在计算什么，战况焦灼，唯独229和严承逸因为戴着电子镣铐，手无缚鸡之力。
洛星洲和凌野这边人多势众，很快就占了上风，伊塞尔狂化躯体复原能力也越来越差，胜利就在眼前，洛星洲和凌野错身，眼神对视，目光交流，两人准备发起总攻。
洛星洲扔掉所有武器，集中注意力，操纵着寒冰开始冷冻伊塞尔，镰刀高高举起，下一刻，视野顿时陷入一片猩红。
空气中掺杂着血腥味，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而作为黑暗领域的支配者，秦默默最先察觉到有一股阴邪的力量正在入侵他的领域，强势又霸道，他的脸色忽然一白，下一秒，领域应声碎裂。
异能被强行中断，就像脑子被人挖掉一半，祁洋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他，刚要说话，目光却忽然停住。
他对上一双猩红的眼，像两汪流动翻搅的血池，多看一眼都让人头皮发麻，大脑放空。
紧接着，那双红眼逐渐清晰，慢慢成型，变圆，眼尾弯弯，是一双可爱又熟悉的眼睛，直到那双眼睛的脸慢慢浮现，祁洋才意识到这怀疑的熟悉感从哪里来的——这是祁洋自己的眼睛。
他的对面，站着另一个复制粘贴的“祁洋”，唯一不同的是，对方瞳孔血红，充满邪气，和他本人气质大相径庭:“你是——”
复制品阴笑一下，下一刻，他直接弹出电子键盘，开始修改祁洋写到一半的程序。
祁洋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scc情报科都开不了他的电脑，为什么这个“自己”可以打开！！！
很快他就发现一脸懵逼的不止他一个，因为在场的每一个人面前，都多了一个和他们一模一样，双眼猩红的“复制品”，并且不约而同向自己的主人发起进攻。
情势顿时逆转。
洛星洲盯着面前的另一个自己，神色彻底冷了下来，伊塞尔他们是铁了心要得到那具尸体，不计代价，不然也不可能暴露他们的另一个援兵。
变故突生，凌野也反应过来，眼神一暗:“是‘猩红之眼’。”
洛星洲:“‘异教徒’也来了，伊塞尔，你们是不是疯了？”
第090章 猩红之眼
遗忘者编号F－S03 , 代号‘异教徒’，异能“猩红之眼”，规则系能力, 与猩红之眼对视的人, 会产生和本人相同的复制体, 复制体保留了本体的能力, 受到召唤后行动, 留存时间视召唤难度和召唤者的能力而定。
值得一提的是，猩红之眼具有预言能力，召唤出来的复制体来自本体的未来, 也就是说, 洛星洲面前的这个复制体, 是未来的洛星洲。
这是一种时间上的悖论, 因为没人能打败未来的自己。
在这种特殊能力的加持下, 异教徒在造神战役中荣获第三，也让对手们吃尽了苦头。
造神战役结束后, 异教徒彻底失踪，这几年从来没有出现在公众的视野, scc情报科多次查探, 最后都无功而返, 他像落进太平洋的水珠, 销声匿迹。
凌野和洛星洲都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出现，还和黑皇后粉蜘蛛一起。
所以伊塞尔和安许背后的指使者就是异教徒？他三番两次抢夺研究员的观察日记, 现在又出现在圣菲尔, 目的又是什么？
洛星洲忽然想通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被白布盖得严严实实的铁床上，他有一个猜测, 一个可怕的猜测，他想确认真相，去看看白布下面的那具躯体是谁，然而刚走一步，就被另一个“洛星洲”拦住。
“滚开——”
他往左，对方堵住左边，他往右，对方堵住右边，洛星洲烦不胜烦，隐身异能发动，穿过战圈，手刚碰上白布的边缘，就被另一只手拦住了。
红色的复制品对他摇头，照着他的脸一拳挥出，洛星洲后退一步，对方却好像早料到他的动作，长腿一扫一顶，洛星洲被踢中侧腹，吃痛地皱起脸，第一次觉得omega还是少点暴力好，不然打人太痛。
“算了，我不和你玩，换人来。”
他后退两步，原来站的位置已经被凌野取代，两人交换了对手，洛星洲盯着凌野的复制体，越看越觉得那对红眼简直丑爆了。
一点都比不上紫色，优雅，高贵，招人稀罕。
他想起凌野易感期那些不明所以的举动，他非常不满意，摸了摸下巴，脑子里顿时有了其他想法。
他手一翻，两支匕首躺在手心，冷光划过眼底，杀意如同实质:“你完了，小替身。”
又是混乱的战局，严承逸和229眼睁睁看着战场范围越来越大，除了敌方三人，唯独他们两人没有出现复制体，不知道是不是他两无法参战的原因。
伊赛尔收拢背后的翅翼，拖着虫化的躯体，一步一步靠近，其他人都被复制体拖住，229顿了一下，挺身而出，挡住了伊塞尔前进的脚步。
伊赛尔的声音失真，但好歹能够听出再说什么，他说:“滚开。”
229一动不动，前方又多出另一条人影，严承逸是alpha，虽然他带着电子镣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保卫圣菲尔的财产是身为监管的职责。
“这里是圣菲尔国际监狱，不是菜市场，这位先生的遗体应该由我们处理，”严承逸皱着眉。
时间所剩不多，异教徒催促他快点行动，伊塞尔沉默一会儿，他的勾镰擦过严承逸的胸膛，在对方身上划出一道血线，229扶住倒往后的严承逸，眼看勾镰再次落下，却被人中途架住。
居然是那个假的“229”。
伊塞尔似乎也没想到他会出手，烦躁起来:“你在干什么？”
冒牌货垂着头，抿着唇，目光却落在229身上，声音放低:“不要…伤害他。”
伊塞尔不由分说:“滚开。”
冒牌货的眼神忽然一凛，杀意迸现，像一匹隐忍太久锋芒毕现的野狼，誓死停在伊塞尔和229之间:“不准，动他。”
严承逸捂住胸口的涓涓细流，费劲看向229，却见对方惨白着脸，一副失神的表情。
伊塞尔没想过属下当场倒戈，虽然对方的潜行能力很方便，但是没关系，不缺他一个，不忠诚的狗会受到处罚，背叛的人将永远失去生存的资格，他会用这个alpha的鲜血证明背叛组织的下场。
“伊塞尔，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凌野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他手里抓着面色苍白的粉蜘蛛，从容不迫，讨价还价:“你上前一步，我就卸掉粉蜘蛛一条手臂。”
战局因为这突发的变故，忽然停顿下来。
洛星洲本来还在暴打凌野的复制体，听到声音顿时一愣，他自己的复制体躺在边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显然没有因为长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就手下留情。
洛星洲的心情顿时微妙起来。
“二选一，是选不停拖你后腿的废物搭档粉蜘蛛，还是选一个对你们来说无比珍贵的死人，伊塞尔，你必须做选择，”凌野冷着脸，他仿佛知道了什么，握住安许肩膀的手慢慢收紧，后者很快就因为剧痛变了脸色，眼泪汪汪往下流，伊塞尔身后的翅翼在不停震动，显然是不安的表现。
这幅画面，凌野简直比谁都像大反派，特遣小队的队员们看直了眼，第一次感受到来自送葬人的压迫感。
凌野看一眼手表，再次重复:“二选一。”
伊塞尔的虫化躯体慢慢解体，他的脸从不明流体中剥离出来，他似乎已经做出了选择，转过身，朝着安许走来。
安许抹了把眼泪，什么都没说，只是摇摇头。
伊塞尔一顿，下一刻，潜行alpha忽然消失在原地，瞬移到了铁床边，抱起床上的人形，秦默默冷着脸抽出手枪，却被自己的复制体扑倒:“放下！！”
流体重新包裹住伊塞尔的身躯，他转头朝尸体扑去，落败的复制体们再次站起来，显然在这场抉择中，粉蜘蛛成了被舍弃的一方。
洛星洲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提防着对面抢人，第一时间就冲了过去，混乱之中，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应声撕裂，出乎所有人意料，白布下只露出一具沉睡的，被绷带缠起来的人形，隐约还能看见卷卷的头发。
洛星洲瞳孔一缩，因为就在噩梦游乐园的恐怖放映厅，在疯锯子那段跌跌撞撞的恐怖回忆中，这个人曾经出现在禁闭室的牢笼外……是那个beta研究员！
是那本观察日记的研究员，原来疯锯子说的保险箱，就是保存研究员尸体的玻璃房！
可为什么伊塞尔要抢他的遗体？
脑子里电光火石，一连串的猜想霎时充斥脑海，伊塞尔抱着研究员的遗体直冲过来，没人敢和这只长满骨刺的虫子硬碰硬，复制体各自牵制本体的行动，洛星洲只能眼睁睁看着伊塞尔打碎西墙，后翅震动，带着遗体扬长而去。
潜行的遗忘者紧随其后，身影若隐若现，跑到中途，忽然想起凌野手中的安许，凌野被自己的复制体一捣乱，抓着安许的手一松，人就被alpha抢走了。
洛星洲:“！！！”
两道潜逃的身影翻过墙洞，复制体们也消失在原地，消失前的最后一刻，那个伪装成229的alpha忽然回头，深深看了一眼229，最后消失在角落。
陆成安铁青着脸，勃然大怒:“真是操了，敢在scc面前光明正大抢人，等着！”
“别追了，”凌野伸手拦下陆成安，后者一脸懵，甚至不明所以。
“为什么？！还有刚才你为什么放走那个粉蜘蛛？”凌野明明有时间拦下那个alpha，居然这么轻松就被人截胡。
凌野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看了一眼手表:“再过十个小时，联盟会议就要开始了。”
陆成安不明白这中间的必然联系。
走廊上满地狼藉，严承逸捂着胸口，一脸虚弱被秦默默搀扶着，凌野暼他一眼:“别装了，人已经走了，先把东西拿出来吧，我知道进入档案室以后，你就偷偷把它藏起来了。”
严承逸:“拿什么？”
洛星洲也一头雾水。
“前任院长的死亡报告。”
严承逸一愣。
“八个月前，圣菲尔国际监狱发生袭击事件，前任典狱长不明原因死亡，电子档案也没有记载，后来你和新典狱长从联盟调派到圣菲尔接任，”凌野目不斜视，“如果我没有猜错，他死于他杀，准确来说，是死于遗忘者F-758还魂小丑的报复，而758在杀害院长后越狱。”
从进入太平间开始，凌野就一直在猜测疯锯子越狱的动机和原因，直到听说前任典狱长不明原因死亡，又在原本关押疯锯子的禁闭室下发现了人工挖掘出来的通道和荧光标记，最后看见被绷带包裹的遗体，他终于把真相串联起来。
寄生植物不会轻易离开宿主，疯锯子个性偏执，头脑简单，他不可能丢下beta一个人离开圣菲尔，也不可能有那么聪明的头脑越狱，是beta在暗中帮助他。
在某个平平无奇的夜晚，疯锯子呆在禁闭室的牢笼里，百无聊赖，那个总是和他说话的beta，摸他头的beta已经好久没出现了，他缩在笼子里，烦躁地踢铁笼，试图发出噪音吸引监管们的注意力，只换来的谩骂。
“又发病！你再鬼叫一句，老子切掉你的手，明天带让你去圣菲尔门口展览！”
监管显然厌恶这份工作，用铁棍狠敲禁闭室的铁门，疯锯子吓了一跳，耳膜震痛，没有再出声，铁笼让他浑身僵硬，他转动头颅想缓解酸痛，却在墙壁上看见一个黯淡的绿色荧光叉号。
他困惑地眨了眨眼。
“有人沿途做了记号，把电锯也放在显眼的地方，就是担心他走错，他顺着引导来到太平间，这里是beta日常工作的地方，我想疯锯子一开始应该是想带着研究员偷偷逃脱，但是后来他看见了什么，因此改变了想法，”凌野直视严承逸，思路清晰，不急不缓。
洛星洲接上思路:“他看见了研究员的遗体，研究员死了，所以他报复典狱长，将其残忍杀害后越狱。”并且带走了半本研究日记。
而当时宋今欢在圣菲尔参与遗忘者项目研究，惨案发生以后，他一定到达过现场，巧合之下拿到了另外半本研究日记。
疯锯子说的保险箱，一定是研究员多次私下透露过，并且不停强调，以至于对方越狱之后，拼死保护半本日记，不停找医生求救。
真相八九不离十，小动作被拆穿，严承逸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他站直身体，拿出贴身藏好的档案，动作之流畅，完全不像一个伤员。
他笑了笑:“你们scc真是……”
凌野接过档案，一眼没看，直接转给秦默默:“去查太平间，找有没有保险箱，找到后直接发给宋今欢。”
“祁洋跟这个定位，找到他们的位置，别跟丢了。”
秦默默和祁洋点头照办。
凌野又把229和严承逸安排给陆成安:“把他两带出去，出去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交给他自己处理。”求救通讯是严承逸发的，出了这么大的是，他也逃不了。
人一个一个走了，洛星洲抱着手看了一阵，却没等到凌野下一步动作:“他们都走了，那我们呢？”
话音刚落，alpha忽然转过头，迎面走来，像强撑到极限的瘾君子，一把按住洛星洲的肩膀，把他锁在墙上。
洛星洲:“？”
掌心滚烫的温度顺着交握的指尖传来，错乱温热的呼吸打在脖颈间，洛星洲一激灵，alpha不由分说，恶狗一样吻过来。
alpha另一只手捏着洛星洲的下颌，一寸寸搜刮洛星洲口腔里的信息素，像沙漠中渴水的旅人，全然失去理智，洛星洲被他亲懵了，下意识想揍，又很快反应过来是自己的alpha，只能收回拳头，仰着头挨亲。
洛星洲被亲得眼冒金星，很快就招架不住，alpha平时卖乖撒娇，失去理智却跟疯狗似的，洛星洲失神地靠着墙，后背冰凉，唇角却湿漉漉的，alpha不知道被他这幅样子刺激到了哪里，低下头开始吻他的脖颈。
“宝贝，你…你怎么了？嘶，别咬，”侧颈传来一阵刺痛，然后是温热的痒意。
alpha用犬齿磨他颈侧的皮肤，又舔又咬，仿佛猎物被叼住喉咙，轻轻一挣就被咬破动脉，alpha极力克制，急促的呼吸却出卖了他此刻的挣扎，他埋在omega的脖颈间，声音还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哥，我又发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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