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你今晚
周五放学, 戴映雪打算去学校对面那条街的图书馆借一套真题,姜洲攥着丁宴澄追上来,伸手拦在戴映雪前面, 不让她走:“你去哪儿啊走这么快,我们叫你半天了。”
戴映雪轻哼一声, 自动忽视了他, 又故意笑着朝丁宴澄眨眼打招呼:“阿澄哥。”
见人家故意不理自己, 姜洲也没放在心上,兴致勃勃道:“少年路新开了一家冰激凌店, 可以垒三个球,我请你吃。”
“不吃。”
“那看电影,前几天不是刚上线了一部电影,可好看了,我去买票。”
“不看。”
“那我们去电玩城吧, 打游戏, 玩儿赛车, 谁输了就帮另一个人带一个月早餐,怎么样!”
“不玩。”
戴映雪奇怪地看着姜洲, 想不明白他今天怎么这么反常,肯定有猫腻,反问道:“你干什么啊,想抄我作业?”
“没有。”
“考试考了倒数,想让我帮你假装家长签字?”
“不是。”
“噢~你肯定是偷偷把我什么东西弄坏了,是不是!”
“怎么可能!”
“这也没有那也不是,那你今天抽什么风。”
姜洲顿时无语住了, 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口,他能说什么, 他总不能说,他突然不讨厌她了,反而觉得她挺可爱,想约她出去玩儿吧。
戴映雪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搞好,没功夫在这里跟他浪费时间:“没事就让开,好狗不挡道。”
“靠,”姜洲瞪大眼睛:“你说谁是狗呢?”
“谁在那叫唤谁就是狗呗。”说完,戴映雪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没让姜洲看见,侧身越过姜洲拦在前面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以前这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只要没有第三个人在,铁定要吵架。
现在虽然也吵架,但多数是戴映雪站主导位置,姜洲被骂得狗血淋头,一边气戴映雪嘴毒,一边又控制不住去讨人家笑脸。
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别扭扭到高中。
这个时间段的戴映雪,说话做事没有以前那么直来直去,长成了落落大方的姑娘,虽然偶尔也会吐几句脏话,但无伤大雅,姜洲倒是比以前更欠了,有事没事就到人家跟前晃悠,把人烦得没辙。
几家的大人聚在一起说到这件事,都笑着打趣,说,这也算是一物降一物了。
小时候是戴映雪降姜洲,长大了是姜洲降戴映雪。
青梅竹马,欢喜冤家。
曲之意在自己本子上写下这八个字:“目前看来这是一段很不错的关系。”
姜洲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那时候当然是不错的了,都是小孩,无忧无虑的。”
“那后来呢。”曲之意问。
“后来,”姜洲说:“后来就没有他们家了。”
曲之意没听懂:“什么意思?”
丁宴澄说:“他们家是借高利贷做风投起来的,而风投又叫风险投资,需要非常好的综合素质,以及预判市场的能力,否则稍微走错一步,就会套进去。”
高二的时候,戴映雪的父亲投资了一个项目,初期成效都很不错,每日都在增长,经过评估确定风险不大以后,戴家便又追投了大笔的钱。
然而发展到中期的时候,项目的势头急转直下,短短两天的时间,整个项目就以无法挽回的速度荡到谷底。
做这种投资,赚的时候大赚,赔的时候倾家荡产的赔。
因为做风投一夜起来的戴家,最后栽在了那个项目上,所有一切能抵押的都抵押,也不够还债,就只好搬家躲藏。
戴映雪也以最快的速度退学,和她的父母一起,从所有人的视线中消失。
姜洲叹气:“我烦了她那么久,感觉她都快有点儿喜欢我了,但有时候吧,现实就是这么狗血,有了这么一出后,我跟她直接就断掉了。”
听到这里,曲之意基本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他道:“所以这么些年,你就也一直都还喜欢她,又因为没有结果,所以就”
可能是把心里话说出来,轻松了,姜洲都没察觉到曲之意已经识破他的小计谋了,他道:“我当然喜欢她啊,我都已经把她烙在心里了都。”
他看向丁宴澄:“我知道你们都说我爱玩,我也承认我爱玩,但在感情上我可是从来没有乱来过的。”
丁宴澄道:“你别跟我说,那些找到你家里的人跟你没关系。”
在丁宴澄的记忆里,姜洲是做了很多荒唐事情的,尤其去年,姜妈妈打电话给他,有个怀孕的女人找到他们家,指着肚子里的孩子说是姜洲的,把姜爸姜妈气个半死。
“当然没关系了!”姜洲急道:“那都是一起出去玩的那些人,他们点了人,玩完以后就走了,那些女的呢,想要纠缠的时候有多可怕你又不是不知道,逮到一个人就不放手,她们找不到人,当然就来找我了。”
说着说着,姜洲甚至还委屈起来了:“你们天天以为我在外面花天酒地,那我到现在都还是处男呢。”
曲之意些微有点诧异,没想到这还是个纯爱战士呢。
坐在他们中间的丁宴澄也很明显地愣怔了一下:“所以你”
姜洲涨红着脸打断他:“哎呀所以我还能怎么办嘛,这不是很人之常情的事吗,哪个男的没有,”因为不好意思,姜洲放低了声音:“没有那个过呢,只不过我比较频繁而已。”
曲之意不动声色低头假装在本子上写字,实则是忍不住想笑,因为他细细把前后想了一遍,发现这个姜洲真是聪明里面又透着一股傻气。
他在卫生间里跟他说,是丁宴澄要面子,叫他来假装演戏的,但真正要面子的其实是他自己。
然后想耍小聪明骗他,结果演技还烂,一说话就露馅儿了。
曲之意暗自摇头,难道他看起来这么好骗吗?
算了,就像姜洲自己说的,毕竟是病人,做医生的,还是多顺着点他的意思来吧。
“既然你这么喜欢她,为什么不让人去打听一下她的位置呢?”曲之意说出自己的看法:“找到她,或多或少帮一下忙。”
姜洲泄气道:“我爸不让,他说那些放贷的人不仅会关注欠债人,还会关注欠债人的亲戚朋友,如果我们去找,那些人也会跟着的,那我们不是给他们添麻烦了吗。”
高利贷的这些事曲之意不了解,如果真像姜洲说的这样,那这还真是一个无解的题。
“不能光明正大地找,偷偷找呢?”曲之意问。
“偷偷找?怎么偷偷找?谁偷偷去找?”
曲之意“唔”了一声,道:“我可以先让我朋友试试,有消息了联系你。”
“好啊好啊!”姜洲喜出望外地点头,等到点完以后才想起来,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激动了,于是又连忙按捺下情绪,故作镇定道:“那就麻烦你了,现在这医生当得也不容易啊,不仅要给病人看病,还要帮忙找人,哈哈,你说是吧,阿澄。”
姜洲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丁宴澄,后者一无所知,莫名其妙,而曲之意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暗自憋笑。
手机上显示已经过了零点了,再加上喝了酒的原因,又晕又困,曲之意合上本子伸了个懒腰:“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丁宴澄点头同意,姜洲当夜猫子当惯了,对于他来说,美好的夜生活才刚开始呢,他摆摆手:“你们先走吧,我再坐会儿。”
于是曲之意便收好东西,跟丁宴澄先走了。
一直到出了酒吧,曲之意都还是觉得很好笑。
察觉到他心情不错,丁宴澄挑眉:“什么事这么开心?”
曲之意绷住笑,摇头:“不能说。”
丁宴澄轻笑着说:“好吧。”
既然不能说,那他就不问这个,换了个问题:“你叫代驾回去吗?”
“对啊,喝了酒怎么开车,就是不知道这个地方好不好叫代驾。”曲之意一边说,一边摸出手机来。
这个广场不在市中心,位置还稍微有点偏,再加上是在酒吧,叫代驾的人多,如果是高峰期还得排队,回到家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那不然你今晚去我家住吧,客房随时都有在打扫,很方便的。”
“啊?”曲之意摇头:“算了吧,那太麻烦了。”
丁宴澄倒没觉得有什么:“我平时在外面应酬也多,经常到后半夜才回家,这种时候阿姨她们都会事先准备着,等我回家,所以不会麻烦。”
“而且你这么晚回去,你奶奶肯定已经睡着了,到时候把她吵醒了,她肯定会起来照顾你,那才是真的麻烦。”
曲之意有些犹豫,丁宴澄说得也没错,人上了年纪以后睡眠就浅,尤其他奶奶,平时夜里都会醒个一两次的。
但,上次他也是喝了酒去丁宴澄家里睡的,这次又去?这不把人家当快捷酒店了嘛。
见他还在犹豫,丁宴澄开玩笑地问:“不敢去?”
曲之意笑着说:“我什么时候说不敢了。”
“那也没见你点头答应啊。”丁宴澄说话的时候,眼角一直含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他今晚跟姜洲一起喝了挺多酒的,这会儿醉意也上来了,嗓音里带了点慵懒的味道。
都说喝完酒想事情就会缺东西,曲之意前面想是不能麻烦人家,等听完丁宴澄激他的话以后,就短路把前面的给忘掉了。
他按灭手机屏幕,重新揣回兜里,对丁宴澄说:“那就听你的,你来叫代驾吧。”
第52章 这个对你很重要?
凌晨这个时间点果然是不好打车的, 他们在手机上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才有人接单,不过好在凌晨的马路车子少,一路都很顺畅。
别墅大门有识别系统, 会传达到别墅里面,听到大门自动开门的声音, 保姆和管家都出来了。
管家帮忙打开车门:“先生, 你回来啦”
余光撇见车里还有一个人, 管家一愣没认出来是谁,还是保姆记性好, 笑着问曲之意好:“曲先生。”
曲之意也笑着点头,说了声:“你好。”
这么晚回来,还一车的酒气,保姆知道他们是喝酒了,说:“不知道曲先生今天要来, 厨房就准备了一份醒酒汤, 得有一个人要等一下了, 我再去煮一份出来。”
丁宴澄点头:“先给之意吧,我不打紧。”
“不用, ”曲之意连忙说:“我也没喝多少,刚才又吹了一路风,已经好很多了。”
保姆笑道:“曲先生就别客气啦,来者是客,客人比较重要。”
既然两个人都这么说,曲之意也不好再驳了人家的心意。
上次来丁宴澄家里,曲之意心里尴尬, 又急着赶去台州参加李望舒的订婚宴,所以脑子里对别墅外面的布局没什么印象, 这一次再来,才算是真正目睹风光。
说是别墅,其实更像一个小庄园,从大门进来,有一个接近三百平的草坪花园,平时应该是有雇专业的人打理,绿化这些修剪得很美观。
穿过花园就抵达了别墅内部,里面曲之意的印象就比较清楚了,还和上次一样,进门就是和二楼打通的大客厅,挂在中央的巨大水晶灯开足了,整个客厅亮如白昼。
保姆招呼着曲之意坐,给两人泡了杯滚茶:“那我先去厨房准备了。”
今晚他们只喝了酒,到现在肚子里都还是空的,丁宴澄叫住保姆:“再切点水果吧。”
保姆点头,问曲之意:“曲先生平时喜欢吃什么水果?”
曲之意随和地回答:“我都可以。”
“那就西瓜吧,正好也是解酒的。”
保姆去厨房准备,没一会儿就端着醒酒汤还有果盘出来了。
其实曲之意说的是实话,他现在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所以醒酒汤没喝完,不过西瓜倒是吃了好几块,刚从冰凉里拿出来的,又没有籽,吃着甜滋滋的。
“感觉这个西瓜吃着跟我奶奶买的不太一样。”曲之意说。
丁宴澄说:“这是我爷爷自己种的,他平时没事,就喜欢在院子里种些瓜果蔬菜,然后送到我们这边来。”
曲之意惊讶地眨了眨眼,他以为像丁宴澄他们这种家庭,家里的老人要么是出门旅游,要么是在家喝茶看报,没想到是跟他奶奶一样,喜欢种花种菜。
丁宴澄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忍俊不禁:“你之前不是还跟你助理说,人一开始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有的人比较会投胎,抛开一些表面的东西,大家其实都是一样的,没有谁比谁特别多少。”
曲之意更惊讶了:“你居然还记得呢?”
丁宴澄面不改色地点头:“在我感兴趣的事情上,我的记忆力还是不错的。”
都不用他解释这个感兴趣的事到底是什么,曲之意就明白了。
心脏怦怦乱跳着,曲之意仿佛被丁宴澄的视线烫到一般,扭头看向别处。
保姆从楼上下来,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的氛围,对曲之意说:“曲先生,客房已经打扫好了,衣服也备着的。”
如释重负一般,曲之意站起来:“好,多谢。”
“那我先去楼上了。”他回头对丁宴澄说。
丁宴澄微微颔首,目送曲之意从他身前绕过,逃一般地往楼上走,从他这个角度,还能看见曲之意的耳垂微微泛红。
他突然发现,好像自从他主动挑开关系以后,只要以说到这个点上,曲之意就会紧张和躲避。
“哗——”
温热的水从花洒喷出来,曲之意仰头,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有很多东西在不断回闪,因为乱糟糟的,所以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换下来的衣服被随意放在洗手台上,有一半没放全进去,吊在外面,口袋里装了东西,导致衣服一点点往下坠,等双方重量无法平衡的时候,衣服就彻底掉在了地板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曲之意听到声音以后,用最快的速度冲洗掉身上的泡沫,抽下挂在架子上的浴巾围在腰上。
拉开玻璃门,曲之意捡起地上的衣服,又摸出口袋里的钥匙仔细观察。
铜钱虽然还挂在钥匙扣上,但边缘处摔弯了,他轻轻靠坐在洗手台上,低头想把摔弯的地方掰正过来。
只是铜钱有点厚,又小,两个手拿尚且费劲,就更不用说使劲去掰了。
刚才出来得太着急,头发上的水都没擦,一直有水珠滴在铜钱上,曲之意推开门,换上保姆提前给他准备的衣服,坐在床尾,一手用毛巾擦头发,一手拿着铜钱,思考该怎么把它恢复原样。
“叩叩——”
门被敲响,曲之意抬头看过去,保姆拿着吹风机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啊曲先生,忘记给你拿吹风机了。”
曲之意说:“没事,我夏天也不用吹风机。”
保姆不认同地说:“洗完头还是要赶快吹干的,不然以后老了容易头痛。”
曲之意想说不用,但她已经把吹风机放在门口的架子上了:“那我就先出去了,有事情叫我就行。”
但曲之意还是没用,甚至头发也只是擦个半干就不擦了。
他先是抱着手机,给李望舒发了条消息,把今天的事情跟他简单讲了一下,他在这方面是能手,拜托他帮忙找一下人,消息发出去以后,就把手机随意往床上一甩,然后抓起手边的钥匙,继续琢磨办法。
床垫太软了,坐在上面使不出劲儿来,正好房间里有书桌,他将铜钱从钥匙扣上取下来,把摔弯的地方放在桌子的边缘,另一只手往反方向按压,想用这样的方式把它纠正过来。
但他这样站着,身体挡住了大半的光,就导致不太清楚位置到底对不对,于是他又拿回手机打开手电,用桌子上的书做了个简易支架,把手机靠上去,让光可以照在他手上。
夏天的睡衣都薄薄一层,挡不住光,手电筒的光一小半照清楚了他的手还有铜钱的位置,一大半是照在了他身上。
米白色的衣服在光的照射下,像是一团会发光的雾,轻薄的雾随着他的动作摆动,时不时会看见雾下面若隐若现,纤细的腰身。
丁宴澄端着牛奶站在门口,一时间忘记了要敲门进去。
还是曲之意,跟那枚铜钱较劲的空隙,撇见了门口的人,两人四目相对,他停下动作:“你站在那干嘛?”
丁宴澄立马回神,他干巴巴道:“给你送牛奶。”
“噢噢,好,谢谢啊。”曲之意松开铜钱,揉了揉发痛的手指,果然啊,不能以肉身去搏钢铁。
丁宴澄把牛奶放在桌子上,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曲之意苦着一张脸,指指那枚铜钱:“刚才洗澡的时候掉地上,掰不回来了。”
“我看看。”
丁宴澄拿起铜钱,对着手电筒的光瞧,又用手试了一下铜钱的厚度硬度,道:“你这个不能用蛮力,需要工具辅助,你先等等,我出去找一下。”
曲之意连连点头:“好好。”
找来工具,丁宴澄坐在桌子前,两只手操纵钳子一点一点用力,曲之意就站在旁边帮忙打手电。
两个人都是刚洗了澡,空气里有沐浴露的味道,有房间原本熏香的味道,还有桌子上,那杯牛奶的香味。
曲之意呼吸一屏,视线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了丁宴澄的侧脸上,鼻梁高挺,眼眸深邃,再加上那认真专注的神情,着实是一道让人无法忽视的美丽风景。
钳子在丁宴澄的手中一张一合,很快,铜钱上弯进去的地方就被修复平整了。
丁宴澄放下钳子,把铜钱还给曲之意:“你看看。”
曲之意对着光看了一圈,心里总算是松下来一口气。
他抬头,笑道:“真是太谢谢你了!”
丁宴澄笑了笑,见他这么宝贝这个,问:“这个对你很重要?”
曲之意坐在床边,把红线重新绑到铜钱上:“对,很重要。”
“是别人送的吗?”
曲之意摇头:“应该不是。”
“为什么是应该?”
曲之意微低着头,想了几秒钟:“因为我不太记得了。”
“我小时候的事都记不太清楚了。”他继续缠红线:“奶奶说,这个是我们自己家的,在我小的时候被翻了出来,后来就一直戴在我身上了。”
丁宴澄点点头,半敛下眼皮:“那既然都不记得,又为什么会觉得重要呢。”
曲之意干笑一声:“这我就不清楚了,只是下意识觉得它很重要。”
铜钱很老很旧了,刻在上面的字都有些模糊,曲之意缠好红线,没有立刻扣回到钥匙扣,而是将铜钱放在手掌心里看。
很久很说话的丁宴澄突然开口,说:“以前我小的时候,有个人跟我说,想送我一个东西。”
曲之意抬头看他:“送什么东西?”
丁宴澄摇头:“不知道,没送到我手上。”
“为什么?”
丁宴澄坐在灯下,眉眼柔和,似乎是在回忆。
半晌后,丁宴澄笑着叹了口气,把桌子上的钳子一一放回工具箱。
“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第53章 这不是治
上一次曲之意醉个半死, 再加上保姆又在他房间点了香,所以那晚他睡得很好。
但这一晚,曲之意躺在床上, 辗转反侧睡不着,侧躺的时候盯着窗帘看, 平躺就盯着天花板看, 就算闭上眼, 头脑也依旧清晰,没有一点想要睡的意思。
其实有很多时候, 他都觉得他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但每次想要去回忆,都是一片空白,想不起来。
尤其是今天晚上,在和丁宴澄说起那枚铜钱的时候, 他比以往还要迫切地, 想回想起自己忘记的是什么。
翻来覆去想不明白, 反而还把自己想得口干舌燥的,曲之意从床上坐起来, 开门去楼下找水喝。
曲之意打着手机手电筒在一楼客厅转了一圈,居然没找到饮水机。
真奇怪,客厅居然没有饮水机?
没办法,他又转头去找厨房的位置。
别墅里面空间太大了,他摸黑一个门一个门看过去,才终于找到厨房的位置。
果然,饮水机就放在大理石右侧的台面上。
拍开墙上的开关, 厨房顿时变得亮堂起来,曲之意打开一个柜子, 想找杯子,前几个柜子都是放碗和碟子的,什么圆形棱形椭圆形,各种各样层出不穷,看得他咂舌。
他记得,他们家加上管家和保姆也不超过五个人吧,这么多碗碟,吃的过来吗。
关掉上面的柜门,曲之意又蹲下,找下面的柜子,打开一看,这次里面放的是杯子了。
“?”曲之意皱眉:“怎么有股药味儿。”
他从一堆重叠整齐的玻璃杯里拿了一个,关门的时候,余光注意到了放在杯子旁边的,一大包用塑料袋装着的东西。
刚才打开柜子的时候就闻到有药味,难道是这个?可是,柜子里为什么会放药?
出于好奇心,曲之意从里面拿了一包出来,拆下缠在外面的那层牛皮纸,摊开在大理石台面上。
医院同一个科室里的医生,至少每个月要有一次,得聚在一起研学,曲之意虽然是心理咨询医生,但归根结底也属于男科的,所以平时也会被拉着一起研学,不用他发言,在旁边听着就行。
研学的过程枯燥又无趣,不是讲药材就是讲病例,他听得多了,自然也记下来了不少。
“肉苁蓉、巴戟天、菟丝子、地瓜果这些啊,都是我们会开给患者的,比较常见的中药,像肉苁蓉,它呢是补肾阳,益精血的,巴戟天呢,也是有补肾阳,强筋骨,祛风湿的功效”
他轻轻拨动了下台面上的药材,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曲之意“嘶”了一声,这不是医院里,开给那些,身体有障碍的病人的药嘛。
倏地,曲之意脑子里的思绪又乱了,他背靠着大理石台面的边缘,食指轻点下巴,尝试着把事情理清楚。
一开始,丁宴澄说他是来替朋友看病的,他没相信,觉得是他面子上过不去,所以编了个随便的借口来掩饰。
结果今天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姜洲。
虽然姜洲跟他说,他是在帮丁宴澄的忙,可他怎么看怎么看,都觉得姜洲才是在骗他的人,而且演技还很差。
按这个逻辑来说,丁宴澄确实是没有说谎,他确实是替朋友来看病的。
那可是
既然丁宴澄没有说谎,那就证明他没问题,那可是他既然没有问题,为什么家里会有治这个的药?
曲之意十分不解地看着那包药。
难道,他们两个都有问题?
第54章 山药对身体有益处
“曲先生?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啊?”
门口传来保姆的惊呼声。
曲之意连忙尴尬一笑, 拿过台面上的杯子,道:“我下来接水喝,口渴了。”
“哎哟都怪我, 又是忘拿吹风机,又是忘记给房间里准备水, ”保姆笑着拍自己的头:“平时啊, 只要是房间里有人住, 都是会准备水的,今天啊时间太晚, 我脑子就昏头了。”
曲之意笑着说:“我自己下来拿也是一样的。”
“那肯定不一样的,你是客人,不能怠慢客人的。”
又见台面上摊开着的药,她奇怪的“诶”了一声。
曲之意解释道:“哦这个是我刚才在柜子里看见的,闻着像药, 就拿了一包出来看看, 不好意思啊。”
“没事的, 这有什么呀,”保姆笑着挥挥手, 把药重新包好:“这个啊是之前老宅那边送过来的,说是熬给先生喝,每天都要喝的。”
但她照顾了丁宴澄这么多年,也知道他是最讨厌中药味的,所以上次丁宴澄让她把药收走,她就随手放在了平时不怎么用的柜子里,没想到今天被翻了出来。
她一边说, 一边麻溜地把药放回原来的位置,丝毫没有注意到, 曲之意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刚刚说的那句话上。
收拾干净厨房台面,保姆打了个哈欠,道:“那曲先生,我就先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这都快三点了。”
“好。”
曲之意愣愣地点头,等目送保姆出去,自己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过了半晌,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杯子,头顶的灯光落在杯口还有水里,轻轻摇晃,又泛起涟漪的波光。
看来,他推测得没错。
曲之意认为,今晚绝对是神奇的一晚,短短几个小时,居然发生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
他一边笑一边摇头,仰头喝完杯子里的水。
还好这周是双休,第二天不用上班,曲之意静音了手机,一觉睡到第二天的十一点。
和上次一样,他下楼的时候,保姆已经把饭菜都端出来了,丁宴澄戴着眼镜穿着居家服,坐在餐桌前看财经报纸。
曲之意在他对面坐下,说:“你每天都要看报纸吗?”
丁宴澄点头,视线不曾离开过报纸:“我们这个行业,每天形势千变万化,只有掌握最新的消息,才能在面对问题的时候不自乱阵脚。”
“好吧。”
曲之意不懂这些,转头将注意力放在了餐桌上,今天的饭菜有点丰富,炒菜红烧汤菜,一共有八个。
“做这么多?”
保姆给他俩摆好碗筷,笑着说:“我是看上次做的六道,都吃完了,怕不够,所以多加了两道。”
曲之意声音一噎,没再说下话了。
“哗——”
坐在对面的丁宴澄收起报纸叠好,眼镜也摘了,只有鼻梁上留了两个浅浅的窝。
曲之意收回视线,往嘴里塞了一根青菜:“你眼睛近视吗?”
“是有一点,不过不严重,看纸质文件的时候会戴一下。”
丁宴澄拿起碗筷,夹了一块山药到碗里。
昨晚的事忽地又想了起来,曲之意轻咬筷子,没忍住对他说:“山药对身体有益处,你平时可以多吃点。”
他想的是,姜洲毕竟是心理问题,只要说通了,开导通了,就也还好,丁宴澄这都已经发展到要吃药了,那得从日常饮食上就注意起来。
但丁宴澄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还以为他就是很正常地在关心自己,表情肉眼可见的变高兴了:“好,回头我让阿姨多买点回来。”
“嗯”曲之意想了想,又说:“还有秋葵,韭菜,黑豆这些,也可以适当多吃点,都对身体好的。”
丁宴澄全都记下来了,欢喜之余,心里还松了好大一口气。
从昨天见到曲之意开始,他就一直很担心他会因为觉得告白太突然,而刻意回避,包括昨晚喝酒,他的心里也都是绷着的。
现在听到曲之意还会主动嘱咐他,才知道是他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们面对面坐着,直接把这一顿饭给吃出了两个维度。
那天吃完饭,曲之意没在丁宴澄家待太久,他车还停在那个酒吧门口,得过去开回家。
丁宴澄原本是打算送他过去的,结果临时接到公司的电话,就只能去忙公司的事情了。
成年人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五月份过去,来到更炎热的六月。
曲之意依旧还是每天医院家里两点一线,丁宴澄的花也是每天按时按点地送过来,他给他说过不止一次,别送了,太浪费,每次都被他用别的话题带偏。
如此,上班的时候,科室里的人见到他都会笑着问他,今天有没有答应送花使者。
嗯,他们还不知道花是丁宴澄送的,所以就给他取了这样一个外号。
而每次听到人问,曲之意也都是打着哈哈带过不提。
笑话,压根儿不敢提,陈也可是认识丁宴澄的,要让他知道,铁定会告诉其他人,然后集体炸锅。
有关姜洲的事情,李望舒那边也还一直没有消息,对此曲之意也表示理解,跟他说不用急,本来也就是尝试一下,真没结果也没关系。
就是上次见面以后,他也没留姜洲的联系方式,所以想要了解姜洲那边的进展,还得通过丁宴澄去联系。
因此,这段时间他总能看到手机上丁宴澄发过来的消息。
orange:姜洲说他感觉他最近的状况比之前要好一些了,想再约一下时间。
orange:姜洲说他突然又不太好了,我们约个时间见见?
orange:姜洲说
姜洲从不来医院挂号,每次都是约在曲之意下班或者休息日,曲之意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人家给了他极其丰厚的加班费。
每次见面的地点都是姜洲定的,不是酒吧就是酒吧,头两次曲之意还给点儿面子喝几杯,后面不管姜洲怎么说,他都一副例行公事的态度,滴酒不沾。
好在姜洲也不勉强他,嘴上劝两句没用,就拉着丁宴澄喝。
这天晚上,难得结束得比较早,从酒吧出来的时候才不到十点,曲之意摇了摇头,笑道:“真是奇迹,今天居然没捱到十二点。”
“我特意跟他打过招呼,让他别跟前几次那样那么墨迹。”
闻言,曲之意颇有几分意外,随即笑着说:“那倒也不用,还是病人比较重要。”
酒吧里味道重,就算不喝酒,身上也难免会沾上味道,曲之意站在迎风处,想把身上这一身酒味儿吹散。
“你肚子饿不饿,后面有一条夜市小吃街,去买点东西吃?”丁宴澄问。
“好啊,我正好饿了。”
小吃街在酒吧后面,走路五分钟就到了,曲之意一边走一边用手扇风,六月中旬的晚上,风里夹带白天的余温,吹在脸上就跟蒸桑拿一样。
经过一家冰激凌摊的时候,丁宴澄改变方向走了过去,曲之意也不跟他客气,说:“我要芒果味的。”
丁宴澄含笑点点头,对老板说:“两个芒果的。”
曲之意“诶”了一声:“你也喜欢吃芒果味的?”
“倒也不是,不过我吃什么都可以,不挑食。”
“这个习惯蛮好的。”曲之意朝他竖起大拇指。
小摊老板麻溜做好了冰激淋,丁宴澄接过来,十分自然地握住了他那只手,把其中一个塞进掌心。
甜筒拿在手里,触感冰冰凉凉的,曲之意在丁宴澄的注视下低头咬了一口,浓郁的芒果香气在嘴巴里蔓延开。
“蛮好吃的哎。”他抬头,两眼放光。
丁宴澄笑了笑:“那要不要再买一个?”
“算了,看看前面还有别的没。”
丁宴澄丝毫没有意见,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两人肩并着肩,走走看看,吃吃聊聊。
都说一个城市热不热闹,就看夜市的种类丰不丰富,这条夜市的位置其实开得并不算特别好,甚至可以说比较偏,但因为场地大,入驻的摊贩也多,所以还是有很多人过来逛的。
这其中又数刚步入职场的年轻人,还有大学生占比多,毕竟他们的时间也多。
曲之意平时逛这种夜市比较少,路过到比较新奇的摊子都会停下来看看,丁宴澄见他感兴趣,也不多说,直接付钱买下来,如果东西好吃,那就是走运,如果不好吃,也全当尝鲜了。
两个人从街头逛到街尾,从两手空空,到大包小包。
曲之意看看两人手里快拎下的小吃,又看看丁宴澄,两个人都笑了。
第55章 你们
街尾有一排露天的桌椅, 是给客人休息用的,他们找了一张还算干净的桌椅,坐下来短暂地休息。
桌子不大, 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吃,炸土豆, 烤猪蹄, 炸鸡腿, 奶茶看得人眼花缭乱。
曲之意用竹签挑起一块儿土豆放进嘴里,土豆外面裹满了辣椒粉, 咬开后里面就是又软又糯,还有土豆专属的,沙沙的口感。
“味道怎么样?”丁宴澄问。
曲之意频频点头,给予最大的肯定:“特别好吃!”
说着,他也没多想, 拿着刚才他用过的那根竹签, 在袋子里找了一颗看上去卖相最好的土豆块, 递给丁宴澄。
土豆上面裹满了辣椒面,还冒着丝丝热气, 看上去很有食欲。
但看着看着,曲之意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连丁宴澄也有一瞬间愣住了。
反应过来的曲之意咽了下喉咙,下意识就要收回手。
也是在这个时候,丁宴澄就着他的手,低头咬下了那颗土豆。
曲之意感觉心脏都漏跳了一拍,支棱着的手不知道是该放下, 还是继续保持。
倒是丁宴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坦然自若地吃完了土豆,还不忘夸赞:“确实挺好吃的。”
曲之意红着脸收回手,轻咳了一声,抱起奶茶小口小口喝起来。
啊——他刚才在干什么啊?他怎么会拿他用过的签子去挑呢,挑也就算了,居然还递过去了
曲之意在内心咆哮,表面依旧故作镇定,咆哮的当口,他又没忍住悄悄去看丁宴澄。
老实说,他觉得丁宴澄真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存在,当然除了那啥以外。
嗯,抛开那个不谈,他真是找不出他身上有什么缺点。
而且,那个应该也还是能治好的吧,他记得前段时间科室里来了个很难搞的病人,毛病拖了好几年,吃了主治医生给开的药,一个月就开始见效果了。
唔,曲之意眯起眼睛,等有时间了可以去帮忙问问。
正想着,人群中突然有人在喊:“哥!之意哥!”
“阿澄哥!”
听到是在喊自己,曲之意抬头去找声音来源,就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跑了过来。
是吴榷,和任幼怡。
几乎是同时,曲之意和丁宴澄开口问:“你怎么在这?”
只不过,曲之意问的是吴榷,丁宴澄问的是任幼怡。
“今天杜教授在J大讲课,带我和望舒哥过去打下手。”吴榷解释说。
任幼怡在旁边补充:“下课以后他说他饿了,我就陪他一起来这边觅食啦。”
吴榷翻了一个白眼,反驳:“什么叫陪,分明是你自己说饿了,硬拽着我来的。”
“那我室友她们都没空嘛,我找不到人,肯定就找你咯,你不愿意直接拒绝不就行啦。”
吴榷指着任幼怡,“你你你”了半天,索性不再跟她掰扯,转而问曲之意:“哥你今天也来这里玩吗。”
曲之意说:“工作上的事,结束以后正好也是饿了,就来这转转。”
吴榷也注意到他们摆在桌子上的那一堆小吃,又看看丁宴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丁先生也在。”
丁宴澄对上吴榷的目光,又大大方方点头:“对,陪之意一起的。”
吴榷冷冷皱着眉心,想要问什么,但被任幼怡抢先了。
任幼怡小跑到丁宴澄身边,揽住他胳膊,撒娇问:“你们怎么在一起啊,还买了这么多吃的,我也要吃。”
丁宴澄看着吴榷,回答道:“因为我们在约会。”
曲之意倒吸一口凉气,吴榷更是立刻变了脸。
“你们,你们在约会?!”任幼怡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又重复了一遍:“你说,你们在约会?”
丁宴澄点头:“嗯对,我单方面约的他。”
曲之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任幼怡: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吴榷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和丁宴澄一样,他在见到丁宴澄的第一眼,就感觉出了他对曲之意异样的心思,心里有危机感。
但他平时和曲之意的交际实在是太少,也没有合适的理由经常去找曲之意,因此,他自己的这番心意,从头到尾估计也就他自己知道。
想到这里,吴榷整个人都泄气了,他扭头去看曲之意:“哥,你”
丁宴澄打断他,故意跟任幼怡说话:“你刚才不是说饿了,我们买了很多,你吃吧。”
任幼怡呆呆地“哦”了一声,内心还在消化这个惊天大瓜。
“我记得你叫吴榷对吧,”丁宴澄站定在曲之意身边,一副东道主的姿态:“那我就也跟着之意一样,叫你小榷了。”
吴榷扯扯嘴角,想笑又笑不出来,只能干巴巴说了句:“都行。”
夜市还是人来人往的,甚至比刚才还要密集些,人一多就空气就显得闷热,曲之意感觉到异常的热,就用手给自己扇风。
丁宴澄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对他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这几次,只要是姜洲组的局,都是丁宴澄接送的曲之意,一开始是怕又像第一次那样,喝了酒,把车子留酒吧这,后来是两个人习惯了。
他们约好时间,丁宴澄会提前到医院门口等着,曲之意到点下班了,一出门就能看见,用不着他再绕去停车场开车。
而这也正应证了丁宴澄所说的,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他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绝不能把机会让给别人。
曲之意重重地点头,如获大赦:“行,走吧。”
转身的时候,吴榷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胳膊。
“哥”
曲之意颇感头痛,天呐,这真是修罗场,谁来救救他。
右眼皮狂跳不止,曲之意伸手按了两下:“小榷,时间确实有点太晚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得先走了,你和幼怡慢慢逛。”
说完,曲之意先埋头走了,吴榷想伸手留,还没碰到曲之意的衣服,就被丁宴澄恰到好处地挡住了。
他侧身从吴榷身前走过,追上曲之意的步伐。
车子穿过繁华的街道,车内除了轻缓的音乐声外,谁也没说话。
曲之意坐在副驾,脑海里思绪乱飞。
抵达小区的时候快十一点半了,小区内部已经没有人在闲逛了,空空荡荡的。
车子停稳,曲之意解开安全带,去开副驾的车门:“那我先走了。”
受刚碰到把手,旁边一道黑影闪过,丁宴澄攥住了他的手:“先别走。”
曲之意呼吸一滞:“什,什么?”
车内的音乐声停了,是丁宴澄关的,他道:“你先别走。”
第56章 丁宴澄低头
手腕被丁宴澄握着, 因为穿的是短袖,所以曲之意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对方手掌灼热的温度,不仅灼热, 还很有力量,让他动弹不得。
车内一片安静, 丁宴澄说:“刚才在夜市的时候, 我说我们在约会, 你怎么不反驳。”
“”
怎么不反驳,他也挺想知道他怎么没反驳的。
他当时是为什么没反驳呢?因为不知道他会这样说, 所以太过震惊?以至于震惊到忘记了?
曲之意没去看丁宴澄的眼睛,也没回答。
于是丁宴澄捏了捏他的手腕。
曲之意有些心烦意乱,也有一种被逼到角落的狭促感:“我不知道。”
“那你现在呢,为什么不挣脱我?”丁宴澄攥起他的手横在两人中间,再一次发问。
曲之意诧异地撞进丁宴澄的眼睛里, 尝试着想抽回自己的手。
但很显然, 对方没打算放手, 一个成年男人的手腕,被丁宴澄轻而易举地握在手里, 那么紧,手背上的经脉都清晰可见。
心脏狂跳不止,曲之意脱口问:“你干什么?”
丁宴澄道:“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你回答了,我就放开。”
两人离得很近,而这样近的距离,也瞬间将曲之意拉回了那个夜晚——丁宴澄向他告白的那个夜晚。
同样的近距离肢体接触, 同样的被掌控,无形的压迫感。
曲之意屏气:“我说了我不知道, 忘记了。”
丁宴澄不信:“作为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你的反应能力一向都很机敏,这样才能在病人的只言片语中发现漏洞和关键点,怎么可能会忘记。”
曲之意硬着头皮狡辩:“心理医生又怎么了,心理医生也是有上班下班时间的,我难道要时时刻刻都提着精神去关注身边的人吗,而且刚才我们四个里面,谁是病人,需要我去揣摩?”
丁宴澄轻笑一声:“曲医生反驳得有理有据,更不像是忘了的样子。”
曲之意噎住,第一次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含怒瞪着丁宴澄。
丁宴澄又继续说:“我在花店订了三个月的花,到今天为止,已经送了三十一天,一个月整。”
曲之意皱起眉纠正道:“哪里来的三十一天,明明是二十一天。”
说完他自己就愣住了,紧接着就听到丁宴澄悦耳的低笑声,他深吸一口气,不可置信:“你诈我?”
丁宴澄唇角含笑:“我就说你反应能力很不错。”
曲之意鼻翼翁动,闭上嘴,再也不想说话了。
车内空调开得有点太过低了,他俩的手横在空调出风口前面,几乎是对着吹的,曲之意一面觉得冷,一面又觉得热。
冷的是未被衣物覆盖,裸露出来的手臂,热的是丁宴澄攥住的那一截腕骨。
“我上次就说,那个叫吴榷的喜欢你,今天他听到我说我们在约会,脸色都变了。”
曲之意:“”
“他是年纪太小,也不够大胆,”丁宴澄说:“但如果他比我更早向你表明心意,更早像我一样来接近你,那今天的角色是不是会互换,当他说起跟我一样的话的时候,你是不是也不会反驳?”
这简直越说越没谱了,曲之意没忍住回嘴:“你在瞎说什么,你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小榷对我也不是那种喜欢,更不可能会发生你说的这种情况。”
“所以今晚说这句话的不是他,是我,而你会反驳他,不会反驳我。”
曲之意微微张嘴,远处有车打着远光灯开过来,灯光刺眼,照得他下意识就想抬手挡住,然而下一秒,被攥住的那只手感受到了一股力量,他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向丁宴澄怀里倒去。
额头磕在了结实的肩膀上,曲之意闷哼一声,想要动,又有一只手挡在脸旁,替他隔绝车外的光线。
挡风玻璃不遮光,一部分打在他们相拥的身上,一部分往后延伸形成光束,两颗滚烫的心脏在这个瞬间无限接近,心跳达成一致频率。
待汽车从旁边驶过,光束刹那消失不见,周边又变得昏暗。
那只原本替他当光的手掌落下,拇指小心而又珍贵地覆上滚烫的脸颊:“曲医生现在可以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了吗?”
曲之意额头抵在丁宴澄的肩膀上,眼睫轻颤。
那个时候到底为什么没有反驳,他说不出来,就像之前,也有人问过他类似的问题,他一样答不上来。
因为天天都收到花,所以他天天都要带一束花回家,奶奶自然是看在眼里的,笑眯眯问他:“谈恋爱唠啊?”
他无奈笑答:“没有。”
“没得你天天抱到花回来。”奶奶火眼金睛,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是不是上回来的那个男娃娃呀?”
在奶奶的‘审视’下,由不得他撒谎,只得点头。
“哎哟我就讲嘛,”奶奶笑着拍了下手:“那个娃娃我感觉还挺好的,看上去人高马大,能力也不错,可以可以!”
曲之意脸颊微红:“没有奶奶,还没在一起呢,这都,还没有的事。”
“今天没得,明天有噻,”奶奶问他:“你欢不欢喜他嘛。”
“不知道。”
“啷个会不晓得安,你要是不欢喜他,还收人家花爪子嘛。”
“我跟他说过别送,他没听进去,那我有什么办法。”
他这个回答毫无说服力,奶奶直接拆穿他:“你要是真的不想收,他还能硬塞到你手头蛮?办法多得很嘛,还没得办法。”
曲之意被说得哑口无言。
是啊,如果他真的不想收,有的是办法和说辞拒绝掉,怎么会和丁宴澄周旋这么久呢。
大学那段失败的纠缠与暧昧是盘在他心头的毒蛇。
他讨厌别人把一段感情当做玩物,消遣时光的调味品,泄欲的借口,他也知道,这世上不会有他想象中那样的人存在。
因此他早就不再对感情抱有幻想。
直到他遇到了丁宴澄,这个会大大方方欣赏他,赞扬他,认同他,跟他说,愿意做那个跟他合拍的男人。
两个灵魂在一次次交谈中碰撞,试探,摸索,他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一根线,在不受他的控制之下,悄悄连接。
“曲之意。”
寂静的车内响起丁宴澄叫他的声音,曲之意下意识抬头。
额前的刘海乱了,一半挡住了眼睛,环境也很暗,他一时间都有些看不清丁宴澄的表情。
下一瞬,眼前的发丝被拨开,他终于看清丁宴澄的眼睛。
这般的近在咫尺,那双眼睛像是幽深的夜海,望不到底,又越陷越深。
曲之意再一次感觉到难以呼吸,嘴唇微张,想汲取新鲜口空气,丁宴澄一把环住他的后腰,低下头,吻了下来。
后路彻底被堵住,曲之意十指微蜷抵在丁宴澄胸口,却推不开,就连原先残存的氧气也被夺取干净。
丁宴澄再一次收力将他抱紧时,心跳都短暂地停了一秒,全身血液宛如千军万马涌向大脑,没有给他缓冲的机会,所有思绪都被一击即溃。
他被丁宴澄单手托抱到汽车的中央扶手箱上,两人的位置瞬间发生转转变。
曲之意低着头,眼尾的红蔓延过耳朵,又蔓延至脖颈。
平日彬彬有礼的人,在这一刻褪去恪守与理智,吻得又凶又深,舌尖带着气势扫过,曲之意招架不住,发出微小的声音,又都悉数被丁宴澄咽进喉咙。
就在氧气极度缺乏时,环抱住他的那双手松了力气,他仰起头,像刚从沙漠狼狈逃出的浪人,遇到清泉绿洲,大口吸入氧气。
车内一片昏暗,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玻璃窗倾斜进来,曲之意高高扬起脖子,喉结上下滑动,丁宴澄张口咬在上面。
像是被小猫小狗亲昵地舔了一下,不疼,湿湿热热的。
曲之意闭上眼,喉咙里溢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抵在丁宴澄胸口的手早就已经没了力气,在即将垂下去的时候,被丁宴澄攥住,五指嵌入掌心。
一吻结束,曲之意坐在中央扶手箱上,大口喘着气,丁宴澄仰头看他,额头相抵,目光深邃。
手掌扶住曲之意的后颈,拇指温柔有节奏地捋着后脑勺的头发。
丁宴澄眉眼含笑,气息微喘:“有答案了吗?”
曲之意不敢和他对视,垂下眼,嘴硬:“不知道。”
丁宴澄“嗯”了一声,说:“没关系,我会慢慢等。”
曲之意轻哼一声,他才不相信,之前他也是说过这样的话,说让他不要有心理负担,慢慢来。
结果就是大张旗鼓地匿名送花,现在更是把他圈在车里,果然,男人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今晚是我唐突了,不好意思。”丁宴澄说:“但就算再来一次,我想我应该还是会这样。”
闻言,曲之意有些恼,但更多的是臊:“你闭嘴吧,占了便宜还卖乖。”
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样的,光天化日堵着别人,就为了要一个答案。
丁宴澄却并没有如他所愿闭嘴,而是摇头,继续说:“你要是不高兴,打我骂我,怎样都可以。”
曲之意习惯性抿了抿嘴唇,很快又松开了,有些疼。
丁宴澄抬手轻轻抚摸他的眼睛,描摹出鼻梁的高度,最后落在轻微红肿的唇瓣上。
“这个月的二十八号,可以给我空出几个小时的时间吗?”丁宴澄问。
曲之意问:“干什么?”
夏夜燥热,车内的温度亦是如此,丁宴澄微仰着头,专注地望着他,满眼都是他:“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57章 阿澄
距离丁宴澄说的时间还有一段日子, 他没说到底是什么事,曲之意也没刨根问底。
而上次拜托李望舒的事,也终于有了一个小小的进展, 他给曲之意打电话说了大体情况。
他们暂时还没有找到戴映雪他们一家的踪迹,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 他们搬走的时候又刻意避开了所有人, 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 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他有打听到他们当时是往哪个方向走的。这边属于南方,为了逃避高利贷的追债, 他们一路往北而上,就是最后具体定在了哪里,暂时还不知道,还得再多打听打听。
这个活做得比之前的更复杂,更费精力, 李望舒道:“之意啊, 你这都不是我说, 你这医生当得简直比我还辛苦,看病也就算了, 还要附带找人。”
曲之意闭着眼,一边揉眉心,一边对电话那边的李望舒说:“拿钱办事而已,你要是真能找到,也是一个报酬不少的单子。”
李望舒轻笑一声:“行啊,那我就努努力抓抓紧,争取做完这一单可以顶我一年的收入。”
“一年肯定是顶不上的, 半年说不定可以。”曲之意笑着说。
李望舒虽然是才自己创业不久,但他开的那个工作室接的客人都不是一般人, 收费也比一般的工作室要高出两倍不止。
那像姜洲这个事,情况复杂,时间线拉得远,所以收费肯定也是不便宜的。
当然,姜洲本来也不是一个抠门的人,尤其是在花钱上,越贵的东西他越喜欢。
这件事除了李望舒他自己在经手外,吴榷也在帮忙打下手,就是这段时间他感觉这小子情绪有点不对劲,做事情没以前那么认真了,于是他当是唠嗑一样,道:“之意啊,你说现在的小孩是不是都比我们那个时候要浮躁啊。”
曲之意胳膊拄着下巴,漫不经心道:“啊?还好吧,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小榷嘛,我感觉他最近蔫蔫的,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交给他做的事情还总是这忘那忘的,我寻思我也没给他安排多少活啊。”
闻言,曲之意一愣。
“不过我看他那样子吧,也不像是工作太多疲惫了的感觉,更像是失恋了,”李望舒继续在电话那边说自己的猜想:“但这也很奇怪啊,他除了喜欢你以外,也没别的喜欢的人了,更别说对象了,怎么会失恋呢。”
“额,这个”曲之意干笑两声。道:“你别瞎猜了,说不定人家就是单纯的遇到了什么事,心情不好。”
因为什么原因,李望舒不知道,他是知道的。
但知道归一回事,能不能说又是另一回事了,他打着哈哈,巧妙地把话题带过了,而李望舒呢,本来就是没事随便跟他唠唠,唠完没什么说头,就也不说了。
到了二十八号这天,本来下午是没有病人挂号,可以正常按时下班的,但三点的时候科室突然安排了一场研学,有聂飞宇和其他几个比较年长的主任一起旁听,科室里所有的人都必要参加,就连陈也都要。
而原本研学一次最长时间也就两个小时,这次他们搞到了六点半才结束。
丁宴澄老早就发消息给他,说在医院门口等着了,研学一结束,他就给丁宴澄打电话:“喂阿澄,我这边结束了,不好意思啊,下午的时候临时安排了事情。”
“没事,不打紧的,你直接出来坐我的车吧,我助理开车送我们过去。”
丁宴澄平时公司的事情也忙,尤其宋满在家休息以后,很多事情需要由他来签字确认,所以哪怕是在门口等的这段时间,他也带着电脑在身边,时刻在回消息。
曲之意说了句好,先回休息室换了衣服,拿上东西,检查好里面的东西没有异样,才放心下班。
出了医院正大门,助理小张摇下车窗,笑着跟他招手:“曲医生!这边!”
曲之意提着盒子小跑过去,丁宴澄一打开后座门,就看见曲之意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他:“生日快乐。”
丁宴澄一愣,连忙接过盒子,又让他赶快上车,外面热。
后座有放水的小冰箱,丁宴澄从里面拿出一瓶水,打开递给曲之意。
曲之意接过来,笑道:“谢谢,正好一下午没喝水。”
小张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面,见曲之意已经坐好,便点燃车往目的地开去。
曲之意带来的盒子被丁宴澄放在手边,黑色的,上面还贴心地绑了个蝴蝶结,有点可爱,也有点意外。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丁宴澄问。
曲之意喝完水拧上瓶盖:“你是觉得我很笨吗,你在我这里挂号,出生年月日什么的都记录得清清楚楚,鼠标一点就调出来了。”
“”丁宴澄语塞,随即笑出来:“我倒是忘了这茬。”
吃饭的地方定在市中心的一个酒店,是个开了几十年的老牌子了,属于会员预约制,通常是预定已经排到一年以后了。
车子开进酒店地下停车场,一个服务员引导小张停车,另一个服务员带着曲之意跟丁宴澄坐电梯上楼。
打开包厢门,服务员站定到一旁:“丁总,请进。”
包厢里,二十人座的大圆桌基本都坐满了,只剩了几个空位,曲之意跟在丁宴澄身后,视线环视一周,有三个人他认识。
一个是那天晚上才在夜市见过的任幼怡,另外两个是丁宴绮和宋满。
除了这三个人,他还发现有几个人,跟丁宴澄都或多或少有几分相像。
曲之意脚步一顿,眼睛不由自主看向丁宴澄。
我敲啊,这些不会都是他家里的人吧?
曲之意有些打退堂鼓,而包厢里的人见到曲之意也多多少少有些惊讶,尤其是认识丁宴绮还有宋满。
早先丁宴澄就跟他们打过一次招呼了,说今天晚上会带一个人过来吃饭,但具体是谁,他没说。
过生日,一家人庆祝吃饭,他说他要带个人过来,大家都不约而同往一个地方想了——他要带对象见家长。
其实这么想方向也是对的,就是角色猜错了。
惊讶归惊讶,该有的礼数不能乱,更何况坐在这里的,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任幼怡率先站起来跟他们打招呼:“阿澄哥,你们来啦。”
嗯,这个包厢里只有任幼怡从头到尾都镇定自若,因为她早就知道了。
丁宴澄点点头,牵着曲之意的手,入座。
第58章 我靠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 丁宴澄大大方方介绍道:“这是我朋友,曲之意。”
有他的开口,丁宴绮又离他们近, 立马笑着跟曲之意打招呼。“我说怎么等半天都不来,原来是去接曲医生了。”
曲之意一笑, 心里紧张, 但明面上还是稳妥的:“不好意思, 今天医院忙,临时加了会儿班, 耽误大家时间了。”
“这有什么呀,医院工作忙,我知道的。”丁宴绮是他们家里排得比较靠前的姐姐了,见大家都还愣着,主动活跃起氛围:“都别愣着了, 刚才不还说人来迟了要罚酒。”
闻言, 其他人连忙说“对对对”。
“我先来我先来!”任幼怡年纪小, 性格有古灵精怪的,先倒满了两杯, 一杯推到丁宴澄面前,一杯推到曲之意面前:“你们两个最后来,得先喝一杯哈!”
过生日请吃饭,结果寿星迟到了,迟到的原因是为了接他,这没道理推脱。
他笑着说了句:“应该的。”
“他不用喝。”丁宴澄拦下来了,把曲之意那杯酒推回到自己面前。
任幼怡“嘿”了一声:“那你喝两个。”
话音刚落, 丁宴澄已经爽快地把两杯倒到一起,仰头一饮而尽了。
“我靠, ”任幼怡朝他竖起大拇指,语气夸张地对包厢里其他人说:“看来今天阿澄哥是打算喝双份的了,那我这边结束,剩下的就看你们了。”
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男生笑哈哈道:“这你不用操心,今天一人一杯,谁的都逃不掉。”
任幼怡笑着冲丁宴澄眨眼:“阿澄哥,怎么样,今天你能喝完所有人吗。”
丁宴澄依旧是气定神闲的模样,脱掉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子靠背上:“你怎么跟姜洲一样,一来就灌人酒。”
任幼怡一脸嫌弃:“什么啊,你居然拿我跟那傻子比,我要生气了。”
丁宴澄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拿起桌子上的茶壶,主动帮曲之意烫碗筷。
也是这个时候,曲之意注意到包厢里面居然没有姜洲,他记得他和丁宴澄不是从小玩达到的发小嘛,怎么丁宴澄过生日他不来。
“今天是家宴,只请了家里的人,所以没叫他。”丁宴澄在旁边低声解释,把烫好的碗筷放他面前。
曲之意连忙低声说了句谢谢,心里又开始打起鼓来。
过生日,家宴,连姜洲都没请,就请了他
其他人呢,也没好到哪去。
这是丁宴澄头一回带人来吃饭,以前那是从来没有过的。
而人呢,当医生的,这气质明显就跟旁人不一样,太出众,太扎眼了,轻易不敢主动上前说话,怕话说错了,给人留个不好的印象。
有两个男生互相使了使眼色,几个来回过后,其中一个大着胆子问:“曲医生,你是在哪个医院上班的啊?”
曲之意答道:“在一院。”
“一院啊,那还挺不错的,”那人又问:“那你是哪个科的啊?”
“男科,做心理咨询的。”
小男生“嘶”了一声:“男科还有心理咨询吗?”
曲之意耐心解释:“今年新成立的,我也是第一批入职的医生,目前这个部门还处在观察阶段,没有正式地推进。”
当初他很疑惑,怎么男科还设有心理咨询这个岗位,是陈也告诉他的,说这男人啊,功能上出了问题,有时候不一定是身体原因,还有可能是心理上出了问题,这种时候侧重点就不在用药,而在如何开导了。
一开始曲之意觉得这个说法很扯,谁会在这种事情上用到心理开导啊,不行肯定就真的是不行啊。
然而现实却给他上了一课,不仅有,还挺多。
“那你跟阿澄哥,你俩是,”小男生瞅了丁宴澄一眼,见他表情还和刚才一样,才安心问出下话:“怎么认识的呀?”
“额”曲之意也下意识去看丁宴澄。
我靠,这要他怎么说啊,说丁宴澄是去他那里看病的?
那肯定不行啊,这里除了丁宴绮和宋满知道丁宴澄在他这里看病外,其他人应该都是不知道的,他这一说透露了病人的隐私不说,当事人还在场呢,多尴尬啊。
那用丁宴澄当时的原话,说他是替朋友看病的?
曲之意想了想,还是在心里否定了这个说法,要是这个人再刨根问底,那不就把姜洲也给抖出来了。
“我们”声音拐了个弯儿,曲之意干笑着,说了个蹩脚的答案:“也是偶然认识的。”
“啊?”小男生明显不相信:“阿澄哥每天不是上班就是上班,还能偶然认识?”
“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么多干什么,查户口啊。”丁宴绮恰当开口,十分巧妙地岔开了话题,对丁宴澄说:“你也先别喝了,等会儿长寿面上来先吃面,再喝酒,不然空着肚子喝,明天要难受了。”
丁宴澄从容道:“我是无所谓,看你们手下留不留情了。”
丁宴绮挑眉,笑道:“我酒量不好,一杯酒够了,其他人不好说。”
圆桌上现在还只上了餐前凉菜,不过热菜是早就已经在厨房准备好了的,丁宴绮跟门口的服务员打了声招呼,等全部上齐后,所有人举起杯子喝了一杯。
曲之意跟着他们一起碰杯,坐下以后,又听他们聊天唠嗑。
讲的多是丁宴澄的事,小的时候,年纪不大,但也别能管人,读书的时候,从来都是年级里拔尖儿的,毕业了,就一头扎进公司里,全身心扑在上面。
“哎呀之前啊爷爷还总跟我说呢,说阿澄算是被公司给套住了,难成家。”
一个看上去二十六七的女生捂着嘴,笑道:“大哥你就听外公瞎说吧,阿澄哥还会难成家啊?”
被称呼大哥的男人一边笑一边摇头:“所以我说是以前嘛。”
又有人说:“这次啊是爷爷他们没来,他要是在,我肯定要好好笑一笑他的。”
包厢里的人哄然大笑,曲之意在旁边听着,听出了一个重点,他微微偏头去看丁宴澄。
“我们家里人多,结婚成家这种事都是看各自喜欢,不差我一个。”丁宴澄说。
曲之意有些吃惊,丁宴澄今天晚上怎么回事,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他还没问呢,就已经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
其他人还聊得火热,曲之意放下筷子,双手抱着玻璃杯,看里面的酒水,小声道:“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丁宴澄说:“因为想让你放心。”
这话一出,曲之意心里的那根弦儿又被拨动了一下,他怔怔地看着丁宴澄,心里百味杂陈。
这个他着实是没有想到,毕竟像丁宴澄他们这种家庭,父母对结婚生子都是很重视的,同性恋一般都是不太支持的。
因此,在丁宴澄捅破他们两人之间的窗户纸后,他心里也有在隐隐地想这件事。
相比起正常恋爱,同性恋人的路太难走了。
话,谁都说得好听,说一句我喜欢你,我爱你,不痛不痒,但有多少人是真的光明正大在一起的呢。
这本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双方的父母,家人,朋友,都是要考虑到的因素。
他是无所谓,他至亲的人只有奶奶,身边的朋友也不多,都知道他的性取向,并且也支持他,主要在于丁宴澄,他那边有太多的未知数。
但没想到,他顾虑的这个问题,丁宴澄也想到了,不仅想到,还直接用行动给了他答案
第59章 我怕说明白
都说做心理医生的要有一颗强大的内心, 曲之意一直觉得自己挺强大的,遇到事情了,不说信手拈来吧, 至少也是从容淡定的。
结果呢,一对上丁宴澄, 就次次死机。
曲之意抿唇轻笑, 在心里摇头。
来包厢里吃饭的都是跟丁宴澄同辈的, 嘴上说着要把丁宴澄灌趴下,其实也就是说说而已, 人家今天是主角,得给面子。
一群人吃吃聊聊,结束的时候时间也不早了,有几个人喝得很醉,尤其是任幼怡, 被另外几个还算清醒的人搀扶着。
丁宴绮跟在后面, 帮忙把她送上车:“跟代驾说, 路上开车慢点。”
任幼怡醉得脸颊通红,挥手:“放心吧姐。”
关上车门, 丁宴绮回头问他们:“小张下班了吧,你们怎么回去?”
丁宴澄扬了扬手机:“叫代驾。”
“那行,本来还想着要不要送送你们。”丁宴绮笑着,又看向曲之意:“之前啊,我一直想着请你吃吃饭,谢谢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但公司里的事情太多, 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丁小姐太客气了,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曲之意谦虚道。
丁宴绮弯起眼睛看他, 只笑不说话。
曲之意表情一顿,狐疑问:“怎么了吗?”
丁宴绮笑着摇头,挽上宋满的手臂:“那你们路上慢点,我们也先回去了。”
丁宴澄叮嘱她到家以后发个信息。
目送他们的车子离开,丁宴澄叫的代驾也到了,两人一起坐了后排。
“头晕吗?”丁宴澄问他。
“不晕,”曲之意说:“我今晚也没喝多少。”
准确来说,该他喝的酒都被他给拦下来了,压根儿就没机会到他手上。
“你怎么都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啊,我还以为来的都是你朋友。”曲之意到现在都还有些不好意思,声音小小的。
丁宴澄的语气也很柔和,同时还带了点委屈的意思:“因为我怕说明白了,你就不来了。”
曲之意语塞,这,确实像他会做出来的事。
“咳”曲之意轻咳了一声,扭头望向窗外,像个被戳穿心思,面子有些过不去的小孩。
身旁的人衣摆浮动,一只温暖有力的手覆盖在他手背上:“今天这件事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安心,当然,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不想你在思考我们之间关系的时候,参杂其他的顾虑。”
刚才曲之意还说自己没醉,听完丁宴澄的这番话,却是真的有些醉了,他道:“你就这么有把握,我会答应你?万一我想清楚以后,依旧觉得不合适,你今天晚上这样的大张旗鼓,不就成了笑话?”
驾驶座上的司机抬头,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俩一眼,方向盘转动,车子在红绿灯路口右转了,出于惯性,曲之意身体也微微向右边倾斜,等车子驶入正道,才又重新坐正。
“之意,你还记得那晚我跟你说的话吗?”
曲之意挑眉,不知道他指的是哪句。
“我说过,只要是我喜欢的,我就会去争取,哪怕不成功也没关系,我也说过,不想你有心理负担,不管你做怎样的决定,我都欣然接受。”
“所以就算最后你不同意,我也不认为我所做的这些是笑话。”
被牵着的那只手有些发烫,曲之意眸光微动,他真的很想问问丁宴澄,他到底是在哪里进修的语言艺术,但凡他有他一半会说,这种时候也不至于臊成这样。
车子开到小区门口,丁宴澄亲自下车送他进小区门,再目送他上楼。
回到车里,代驾问下一个地方去哪,丁宴澄报了别墅的地址。
他闭上眼,背脊放松靠在椅背上,手突然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盒子,是曲之意送他的生日礼物。
盒子不是很大,拆开绑在外面的丝带,里面放着一个黑色的钱包,一个小瓶子。
瓶子上贴了张便利贴,丁宴澄摘下来,上面写着:程序员专用眼药水,看完文件以后滴两滴,眼睛会很舒服。
指尖抚摸过字迹,丁宴澄无声地笑了。
*
七月份,气温一天比一天热起来,奶奶在老家生活习惯了,每天青山绿水的,不太能适应这边这么炎热的天气,一边又说家里的鸡鸭需要人照顾,嚷嚷着要回去。
“暑假车票不好买,你怎么回去?”
“不好买也要回去噻,”奶奶一边收行李,一边说:“哎呀我走的时候就跟我们隔壁老太婆讲好了的,就走一个月,帮我喂一个月的养生,嘞哈儿都两个月了,那啷们要得嘛,欠起别个个大个月的。”
曲之意站在卧室门口,哭笑不得:“行吧,我先看看能不能买到。”
奶奶来的时候是坐的亲戚的车,这会儿那个亲戚早就不在这边了,曲之意也不放心让她一个连字都认不全的老年人坐高铁,于是给聂飞宇打了个电话请假。
一开始他心里还有点紧张,怕不好请,毕竟这段时间科室还挺忙的,尤其暑假又要来了,但没想到聂飞宇直接就同意了,还很大方地给他批了半个月的假。
“工作固然重要,但也不能不管家里人的安全,你先送你奶奶回去吧,走之前把手上的事都处理好就行。”
曲之意暗暗松气:“谢谢聂科长,我会处理好再走的。”
现在正是学生放暑假的时间,都要出去玩,曲之意请好假,就开始在买票软件上买票,候补了接近一个星期才买到票。
好在他运气还可以,买到的是晚上八点的卧铺,睡一晚,第二天中午就能到。
自从上了大学,他就没在夏天回过老家,都是跟着林树跑东跑西,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去几天。
原本想着这次送奶奶回去,他也正好在老房子住几天,感受感受童年的记忆,结果他刚落地不到一个星期,就接到了李望舒打过来的电话。
“之意啊,我靠,我好像办错事儿了。”李望舒在电话那边焦急地说:“姜洲那个事情,我前两天查出地址了,人现在就在内蒙那边,本来是打算先跟你说,让你拿拿主意的,结果你回老家了,我就自己跟姜洲讲了,完了那傻,姜洲听我一说完,就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啊??”曲之意人都懵了:“他不会直接要找过去吧,那不完了?”
“他肯定已经在去的路上了。”
曲之意眉头紧皱,也是这个时候,丁宴澄的电话也打过来了,他急匆匆跟李望舒说了句等会儿再打过来,然后接通了丁宴澄的电话。
“喂阿澄”
“之意,你现在还在老家是吗?”
“对,”曲之意问:“姜洲呢?他去内蒙了?”
听筒那边传来丁宴澄叹气的声音:“对,所以我才打电话给你,他做事情太冲动了,就这么贸然的找过去,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曲之意抿唇,沉默地认同他说的话。
“那,现在怎么办?你给我打电话,应该是想到办法了吧。”
“确实是想到了一个,但需要你的帮忙。”
“你说吧,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帮。”
丁宴澄说,他后面会把公司的事情转交给其他人,亲自去一趟内蒙,需要曲之意也要跟他一起去。
姜洲的性子,说白了,就是不成熟,没过过苦日子,想一出是一出的,他这会儿跑去找人,给人招祸不说,人家愿不愿意见他还是另说。
往坏了想,万一两个最坏的结果都达成了,那事情就彻彻底底的弄糟了。
“劝人的事情我不专业,还需要你来。”丁宴澄说:“就是打扰到你休息。”
“这种时候还说什么休息不休息的,”曲之意无奈地笑:“行我知道了,那我先买票吧,到时候在内蒙汇合。”
“好。”
挂断电话,曲之意再次叹了口气,果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一趟回老家,很多工作上的资料都没带,去内蒙之前,曲之意还得再回一趟医院,然后再买去内蒙的机票。
好在机票比高铁票容易买,并不需要多等。
从回医院拿资料,到坐上去内蒙的飞机,全都浓缩在一天里。
等待飞机起飞的这个时间段,曲之意才终于抽出空看李望舒发给他的资料。
前排座位有人在小声说话。
“住的地方我已经订好了,飞机落地以后先好好睡一觉吧。”
“我睡不着,我想先把妈送过去。”
“好,都行,那就先送妈去墓地。”
女人捂着脸,抽泣声从指缝间溜出来,男人声音沙哑,安慰她:“没事的安娜,没事的”
翻资料的动作顿住,曲之意抬头,看清前排坐的人后,惊讶道:“楚先生?”
第60章 现实也是这样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楚岑迟疑地回头,也是同样的惊讶不已:“曲医生?”
“还真是你,”曲之意将资料塞进包里, 他瞥到脸上还挂着泪痕的毛安娜,犹豫着问:“你们这是?”
楚岑苦笑道:“我陪安娜送妈的骨灰回老家墓地安葬。”
有段时间没见楚岑了, 乍一看他瘦了很多, 眼窝都凹了下去, 毛安娜的脸色也很憔悴,完全不是曲之意印象里明艳美丽的模样。
他叹了口气, 道:“节哀。”
楚岑点头,依旧笑得勉强。
三人沉默了几秒,楚岑问:“曲医生是打算去哪里?”
“去呼伦贝尔,办公事。”曲之意说。
楚岑一愣:“我们也是在呼伦贝尔下飞机。”
“这么巧?”曲之意看看毛安娜:“毛小姐原来是内蒙人吗?”
可他看她五官长相,都不太符合那边人的面孔啊。
“不是, ”毛安娜摇头, 因为刚哭过, 声音还有些哽咽,她用手背擦去眼角的眼泪:“我爸爸说, 我们祖上也是南方的,因为那时候日子难过,才一路北上游走到那边,然后定居在那边的。”
曲之意了然:“原来如此。”
没想到他们的目的地都在同一个地方,楚岑便又问:“那曲医生,你是就在市区吗?”
“这倒不是,下了飞机以后还要坐车, 在”话音顿住,曲之意突然忘记李望舒跟他说的那个村庄叫什么了, 他道:“你等等,我找一下。”
打开手机,曲之意点开地图软件,找到了李望舒发给他的地址:“在这里,我查了,没有去这儿的公交车,下了飞机以后还得要单独租车开过去,七个多小时。”
楚岑看清楚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位置,又是一愣。
曲之意微微挑眉:“怎么了吗?”
楚岑跟毛安娜对视了一眼,道:“这,安娜她们家也是在这里。”
这次轮到曲之意迟疑了,他:“嗯?”(黑人,问号)。
李望舒在手机上跟他说,戴映雪他们一家虽然是在呼伦贝尔,但躲得很远很偏,在中俄交界的一个边陲小村,不通电不通车的,一个村子里也就六七户人家,他能够找到他们,花费了很大一番力气。
这么偏远的地方,可以说是万分之一的概率,居然也能和楚岑他们一样?
“这里有驻守边疆的部队,出入很严格,去之前需要先跟村里的人联系报备车辆信息,不然过不去关卡,而且要是遇到防火期,还要办防火证。”毛安娜问:“你有联系村委吗?”
“啊?”曲之意惊讶地摇头:“有这么多讲究吗?”
他从没去过这里,这一趟走得也急,根本没来得及跟李望舒了解具体情况,毛安娜说的这些自然也是没有提前准备的。
“报备车辆信息应该不难,等我租到车就可以,但防火证?”曲之意眉头紧皱:“这要怎么弄?”
毛安娜摇头:“你运气好,现在还不是防火期,用不到这个。”
闻言,曲之意重重的吐了口气,他拍拍胸口,道:“那就好,不然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就算遇上防火期也没关系,下飞机以后跟当地消防部门提交一下申请资料,工作、学历证明这些,办理起来也快的。”楚岑话音一转,又问:“不过,你为什么会去这么远的地方办公事?而且医院医生去贫困地区医援什么的,不都是成群结队,组织好一起出发的吗?”
说起这个,曲之意又是叹气:“不是医援,是我的一个病人,自己跑去内蒙了,他家里人不放心,就让我过去帮忙,事情发生得突然,就没准备什么。”
“好吧。”楚岑同情地看着他:“我们在机场附近租了车,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吧,这样就省得再报备了。”
曲之意欣然答应:“那再好不过了,额不过,我还有一个朋友,他晚我几个小时出发,可以带上他吗?”
楚岑先是看了毛安娜一样,得到她的同意后,道:“可以,我们租的是SUV,车里空间大的。”
飞机在下午四点准时起飞,大约在三个小时后顺利落地。
呼伦贝尔地处北方,气温相比南方差别很大,他们上飞机前,室外温度是三十多度,到了下飞机的时候,温度就只有十度了,得穿厚外套。
曲之意跟丁宴澄联系,得知他要明天上午才能到,于是跟楚岑他们在市区订了酒店暂住一晚。
次日一早,他们掐点在机场门口等着。
早晨的这班飞机人不算多,丁宴澄个子又高,走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见,曲之意站在警戒线外招手:“阿澄!”
走出通道,丁宴澄绕过护栏往他们这边过来:“之意。”
曲之意点头,能看出来,丁宴澄应该也是处理完公司的事,就马不停蹄赶飞机过来了,穿得很简单,一件棕色的长款风衣,从领口看,还能看到里面的黑色西装,拖着一个大寸行李箱,风尘仆仆的。
“阿澄,这是上次见过的,楚岑楚先生,毛安娜毛小姐。”怕丁宴澄忘了,曲之意主动介绍。
丁宴澄伸出手:“楚先生,又见面了。”
楚岑回握住:“丁先生。”
从机场到目的地要不停不休地开接近八个小时的车,时间不充裕,曲之意把情况简单和丁宴澄说了一遍,道:“毛小姐是村子里的原住民,不用报备,我们坐他们的车,会方便一些。”
丁宴澄领悟,对楚岑的态度比刚才又认真了些,他从风衣夹层里拿出一张名片:“那这次就麻烦楚先生了,之后回去,再好好谢谢楚先生还有毛小姐。”
楚岑连忙接过来:“丁先生太客气了。”也递出了自己的名片。
这一趟车程很长,他们三个男生轮流换着开,除了吃饭上厕所,几乎没怎么休息。
车子越开越远,把市区远远甩在后面,中途经过了湖泊,也经过了草原,房子越来越少,直到没有,只剩下窄窄小路两旁的白桦树,以及一条望不到头和尾的,名叫额尔古纳的河。
曲之意微微歪着脑袋,透过玻璃窗往外看,被眼前的美丽景色给震撼到。
在地图上,额尔古纳河是处于中俄交界处的一条河,河的右岸是中国,左岸就是俄罗斯,所以也被叫做界河。
白色SUV在蜿蜒小路上行驶,旁边绿油油的草原上,有黄白相间的牛在吃草,坐卧,看上去悠然自得。
突然,车的速度慢了下来,曲之意抬头看驾驶座的丁宴澄:“到了?”
丁宴澄踩住刹车,将车停稳:“没有,前面有人在过关卡。”
曲之意要下车窗,冷气直往车里灌,他拉拢胸前外套,头探出车窗往前看,还没看清人,就听到了很熟悉的声音。
“不是,你们这怎么这么麻烦啊,我特喵的身份证都给你看了,还报备,报什么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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