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


    走廊尽头响起‘嘎吱‘一声,租房的房门被推开,秦宿打开客厅的灯,在右手边的柜子里,拿了一个大的塑料袋给谢尽渊:


    “脏衣服放外面,不要带进来。”


    秦宿一边交代,一边把屋内显眼的地方扫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方侧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谢尽渊被突然照射过来的灯光刺得眯了一下眼,“你别太离谱。”


    即便是他最落魄的时候,那些人各种背后搞鬼,也没人像秦宿一样,当面嫌弃他。


    “那你自己选,是等会搞卫生,还是现在把衣服放外面。”秦宿不是一个内耗的人,所以能为难别人的事,均都不会委屈自己。


    谢尽渊脸色难看,“这是门口。”


    并且前后左边都有人住。


    “你脱个外套有什么好怕的。”秦宿说到底,还是看准了对方讲规矩。


    要是谢尽渊的危险系数很高,他也不敢对对方有这么多要求。


    谢尽渊看着已然转身去了厨房洗手的秦宿,心中有一撮火苗在烧,真的很生气。


    但来都来了……他冷冷扫一眼室内,没理由什么收获都没有,又灰溜溜的回去。


    故而谢尽渊也是能屈能伸,他抬手一下脱掉了身上的黑色外套。


    “你这么不会做人,应该没人愿意跟你接触吧?”


    一般情况下,谢尽渊都不是一个容易顺着对方思路走的人。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具备独立思考能力的谈判高手。所以当他依照对方的话,把外套塞进塑料袋里的时候,谢尽渊方恍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完全是在跟着秦宿的思路走。


    于是他一生气,便转手把塞到一半的衣服和塑料袋一起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


    秦宿洗完手从厨房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愿不愿意接触,都不强求。”


    够顺其自然、也够不近人情。


    谢尽渊大概没想到秦宿的回答是这样的,不过后来想想,秦宿是术数类学者,又似乎能理解了,毕竟这一类人,信奉的好像都是一种接近无情的怜悯和放任生长的慈悲。


    “有干净的衣服吗?”他一脚脱掉脚上的脏鞋,返身关上了门。


    秦宿撇开自己新买的两套衣服,在‘秦宿’那堆衣服里找了一套衣服给谢尽渊看,“这套行吗?”


    谢尽渊:“……”


    他不傻,他看了眼秦宿手里的衣服,然后再看了眼挂在另外一边的两套衣服,还能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我要那套。”谢尽渊不带一点犹豫的指过去。


    秦宿:“……不行。”


    秦宿倒不是怕影响财运,而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总共就买了三套,除去自己身上穿的,便只剩下那两套换洗。


    谢尽渊对‘秦宿’的衣服膈应,是肯定不会穿的,“要么把那套给我,要么你下去给我买。”


    “你是祖宗吗?我还要给你买。”秦宿根本不惯他。


    谢尽渊见他这般,“那我就不洗了。”


    反正有忌讳的不是他。


    *


    同一时刻,某单身公寓内。


    蒋文宇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心情复杂的起身去拿了包瓜子和啤酒。


    真离奇。


    明明谢尽渊应该很讨厌秦宿才对,但这几个小时的发展,他们的关系明显是逐渐走向轻松的。


    太诡异了。


    不管是谢家出事前,还是谢家出事后,这样的状态出现在谢尽渊身上都有点不对。


    有句话怎么讲的,事出反常必有妖。


    难道是秦宿身上有什么大秘密,被老板发现了。


    蒋文宇思及此,赶紧回想了下秦宿的表现……好像挺正常的呀,除了秦宿胆子变大了、变自信了……好像也没哪里不对劲。


    他正想着入神,耳机那头突然重新传来了响动。


    “给你。”是秦宿沉默良久、丢衣服的声音。


    蒋文宇见此仔细听了下老板的动静,结果什么都没有,对方好像直接拿起衣服,去了浴室。


    就温和的不像话。


    而谢尽渊盯着镜子里属于自己嘴角的一丝笑意,也愣了一下神,他在秦宿面前似乎太放松了。


    认识到这一点,谢尽渊便垂眸收敛了笑意。


    狭窄空间,蒸气弥漫,潺潺水声隔绝了客厅的一切动静。


    秦宿趁着这会,把租房能锁的抽屉都锁了,至于那些不能锁的……他也将东西全部丢到了有锁的柜子里。


    这一过程,秦宿虽然没有时间仔细看,但在偶尔瞟到的几张纸上,还是注意到了一大堆人的人名和家庭背景。


    其中最为详细的,当属被‘秦宿’用红笔重点圈起来的谢一砚,光消遣爱好,就事无巨细的记录了大半页纸。


    老实讲,很用功。


    但这些东西,对于现在的秦宿来说,除了徒添麻烦,没有一点用处。


    他将最后这两个本子锁进柜门,便走出房间,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秦宿刚坐下没两秒,浴室那边的水声就停了,然后没多大会,就听见咔嚓’一声,谢尽渊浑身湿气的从浴室走了出来:


    “吹风筒呢?”


    跟之前他自己的那身黑色不一样,谢尽渊现在穿的是一身简洁利落的本白色。白色高洁,但也冷傲,然后再加上谢尽渊本身的气质,此时他给别人的感觉就更加不好接近了。


    秦宿侧目看了眼旁边的柜子,“那上面,自己拿。”


    大大方方,完全没了先前的防备。


    谢尽渊深深看他一眼,继而便越过沙发去了柜子那边。紧接着,客厅就响起了一阵嗡嗡声。


    三十秒后。


    谢尽渊放下吹风筒,“等会我怎么下去?”


    自从发现自己在秦宿面前太过松懈,他便没了再在这里探寻的心思。


    一是因为现在的秦宿已经不再是那个人,知道的事情有限;二便是他自己也有些惶恐。


    毕竟谢家的教训在前,他对自己的眼光实在没什么信心,也怕再一次被坑。因此在没搞清楚秦宿的成分前,他是不打算再与对方接触了。


    秦宿闻言有一瞬间的意外,他居然判断失误了?不,不对,他没看错,谢尽渊确实是带着目的来的,至于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秦宿暂时还不确定,但无论怎样,对方准备离开,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不过不管秦宿心里怎么想,面上表情依然平平,“直接下去就行。”


    谢尽渊听着他轻描淡写的声音,“你确定?”


    现在外面的动静可比刚才大。


    “嗯,确定。”秦宿这回没忽悠他。


    但谢尽渊不信,他定定看了秦宿片刻,然后走到房门口、一锤定音,“你送我下去。”


    秦宿:“……”


    如果是普通人,他送一下也没什么,但谢尽渊明明有独立行动的能力,所以他十分纳闷:


    “你那么厉害,有什么好怕的。”


    谢尽渊一个冷光扫过来,“谁说我怕了,我只是不想动手。”


    “……”秦宿心想这话说得真够便宜。


    谢尽渊不过脑子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如果你想好好睡,就送我下去。”


    他在这里,情绪总是很容易被秦宿带着走,这一点很危险。


    秦宿其实是无所谓的,因为今晚注定睡不好,但留着这么一个不确定因素,他也不喜欢。


    “行,送你。”秦宿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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