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甜蜜庄园[37]
江也不知不觉地就走到卧室门口了。
他理了理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上去胸有成竹一些,他刚把手放上把手,这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是徐侧开的门。
徐侧看着门外的人,因为刚才早会的那场遭遇,江也的体力还没有缓过来,他搭在门上的手背青色血管突出,称得肤色更加白。
徐侧的心似乎漏了一拍,但那一瞬间的变动太细微,连他自己也不当回事
江也做好心理建设后,看上去自如多了。他从容地坐到沙发上的样子,似乎对一切都有了把握。
徐侧关上门,也坐到了江也的对面。
江也没说话。
既然是徐侧主动找自己,那当然是由徐侧来开口了。
装X要到位,江也坐下后,翘着二郎腿,还拿起了放在桌面上的一个小茶杯,拿在手里也不喝,就这么拿在手里转着。
江也这幅样子还真有那么一回事,徐侧便鬼使神差地被对方带着走了,他问道:
“刚才的交易当真吗?”
江也没想到徐侧会这么问,他本以为徐侧会问交易内容是什么,徐侧现在这磨磨唧唧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你要是不信,也可以不作数的。”
徐侧觉得自己纯属想看江也为了所说的“交易”做到什么程度。
他先不急着问江也交易的内容,而是问道:“第二个‘它’是你引来的,你说什么了。”
江也试探他:“还要我再说一遍吗?不怕那怪物又来一次?”
“随你。”
“来了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做,是让怪物把我砍死,还是——”
“你再救我一次?”
江也语调绵长,尾音向上勾,那勾子好像在徐侧的心脏轻轻挠了一下。
徐侧也没有完全被对方带着走,于是用江也说的话又反问道:
“你希望我怎么救你?”
“用刀?用你道具仓库里的刀,可以吗?”
江也说完,眉毛不自觉地向上挑,嘴巴微微张着,嘴角也保持着上扬的角度没有放下。
就像在颓败废墟里照进了明媚阳光,虽然只有一瞬间,也足以让徐侧记住并回味了。
徐侧不傻,知道江也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那天自己做的[承诺]了。
徐侧:“你知道我不能违反规则。”
江也:“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这样,虽然不是我原本要的,但是也达到我想要的目的了。”
徐侧没打断江也,想听对方说完。
“之前你不是说我在向你‘宣战’吗,我觉得我们算是敌对关系了,你这样子会让我以为你在放水。”
“我放水?”
徐侧幡然醒悟,自己当时虽然不是这么想的,但从江也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好像也确实如此。
所以他没有反驳江也。
在江也看来,就是徐侧默认了。
“算了,放就放吧,我也没有给自己增加难度的必要,不过,你想知道交易的内容——”江也拖长尾音。
“什么内容?”
“游戏就这么结束了也挺可惜的”,江也说,“今天是第四天,还有三天,要是不出现最后一个死者的话,我们六个都得死。”
“所以我们换个玩法怎么样?”
徐侧来了点兴趣,“可以。”
江也狐疑:“我都还没说,你就答应了?”他感觉徐侧在敷衍自己。
徐侧摇头,他只是觉得,从江也口中说出来的话,自己应该都会感兴趣,他不觉得江也这个人会说出什么无聊的东西。
换而言之,江也说什么,徐侧都觉得会很有意思。
徐侧还没意识到自己这种奇怪的心理是什么情况,他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江也继续。
他还鬼使神差地补充道:“要是太没意思,就算了。”
“不会”,江也也来了兴致,莫名兴奋,“这个游戏是只有我们两个参与的游戏,谁输了,谁就死。”
徐侧微微一顿,然后看着江也隐隐亮光的双眸,忽地轻笑一下,很快,很像是一个冷哼。
江也:“这还不够有意思吗?”
徐侧再次重新打量着面前的人。
因为要跟徐侧说话,江也的身体微微前倾,看起来有种迫不及待的意味。
“有。”
“鉴于还有【一言九鼎】,所以还是要按照游戏规则来。”
他说完,一个停顿,看着徐侧,徐侧点头了,江也才继续,“这就是玩法,别人的别管了,你来找我的线索吧,找到了,你就来杀我。”
“怎么样?”
“只是游戏吗?”徐侧问。
江也有些没搞懂徐侧的问题,“你的重点是这个?这不是游戏是什么?”
徐侧又问了一遍:“要用性命当赌注?”
江也给予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对。”
“好。”
虽然徐侧表面还是这么平淡,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脏已经在平静不下来了。
这不曾有过的感觉,好像是兴奋,又好像不是。
徐侧感受着心脏的急速跳动,抬眸看着坐在对面的人,中间只隔了一张桌子,离自己不到三米的距离。
他只要站起来,越过桌子,一伸手,就能将江也脆弱的脖颈折断。
徐侧的拇指动了动,他想起那天晚上的手感了。
柔软的,皮肤也很滑,还有令人痒痒的小绒毛都很好
在江也的角度看过去,徐侧的耳朵有点红,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江也在心里给出了评价,神经兮兮。
他没在意徐侧的异样,而是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了。
江也必须让其他人无法插手进来,他和徐侧之间的“游戏”,只能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他抱着必胜的想法跟徐侧提出了这些,他自信的来源是目前江也和徐侧的信息不对等,徐侧还不知道莫莉和陈律拍过那些“结婚照”。
而江也已经知道了莫莉恨着程书清,也恨这个困住了自己的庄园,她有千百种理由恨程书清,而江也也有千百种理由杀了徐侧。
这个游戏里的角色分配让江也一开始就压了徐侧一头,可惜江也想明白得有些晚了。
江也杀徐侧,根本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样这么麻烦,江也面临的阻碍只有他和徐侧之间断崖式的武力值。
可是江也他可以利用规则啊。
不是还有【一言九鼎】和【令行禁止】么,这两个道具还没有浪费,它们还能为江也发挥最后一次作用。
——
“不用烧照片了。”
江也抱着手臂,侧靠在门框上,低头看着他说道。
“啊?”
吴体域这时正蹲在地上,右手的拇指刚好按下打火机,火苗跳出来,照片的一角变成了灰烬。
江也说完后,他呆了一瞬,还以为是自己哪里有问题,要被江也制裁了。
直到手指被烫到,他才猛地把打火机丢到一边,拿着照片拼命地甩,将火苗甩掉,还连着自己的手指也吹了吹气。
可惜这张照片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一个早上和中午过去,这张是吴体域找到的最后一张照片。
江也顺手从他的手上拿过照片,一看,是迷迭香的那一套。
莫莉穿着白色洋裙子,像极了婚纱,被烧掉的部分刚好是莫莉那一侧的花田。
江也突然发现了一丝端倪。
吴体域见江也的脸色突然变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不安起来,这张照片该不会很重要吧?
否则江也也不会让自己别烧。
但还是晚了一步。
“江也?”他不确定地问道。
江也拿着照片走到窗边的阳光下,照亮了照片画面,江也搓了搓焦黑的部分,那一处原来的画面露了出来。
“嘶——”
“怎、怎么了?”吴体域预感更加不妙了。
“这张照片从哪里拿的?”
“大厅走廊旁边的花盆压着的。”
“你烧照片的时候,看清楚上面的画面了吗?”
“额这,就是莫莉和陈律,莫莉穿着白裙子,陈律黑西装,看起来跟婚纱照似的啊。”
“不是让你说人,周围环境呢?有没有看到不对劲的、或者你觉得有奇怪的地方?”
“没有吧。”吴体域不知道江也想知道什么信息。
“照片上真的就只有两个人吗?你再想想?”
吴体域被江也点醒了,“啊!我想起来了!莫莉右边还有半个人漏了出来!那人好像还围着围裙,但是背对着,我看不见脸!”
江也摩挲着照片烧焦的部分,搓掉了上面的黑灰。
那里是一条手臂,拿着水壶伸出来的手臂。
负责花园的是谁,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江也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莫莉恨程家人,你也是程家人吧?”
“你想干什么。”
江也此时还不忘提醒吴体域:“没事,就是提醒你一下,这几天要躲好一点。”
“什么意思?”
江也深深看了一眼对方:“还不明白吗?我让你小心一点,别死了。”
直到江也拿着照片离开这里,吴体域才发觉,自己的腿已经僵了,背后更是出了一身冷汗。
他看向江也离开的背影,那个方向,是花园。
——
江也走进了迷迭香花田,这植物长得很密,枝条自下而上打开,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他举着照片,花费了好一阵功夫,才找到莫莉和陈律拍照的位置。
这一组以迷迭香为背景的照片,比起在卧室里拍的那一套照片,要专业得多。
首先是拍摄角度正常,不是诡异的偷拍风格,就连衣服也神似婚纱,拍摄地点也从室内变成了户外,布景也是专业的。
曾经江也有想过,莫莉为什么能大着胆子在程家花园里和陈律拍如此亲密的照片,难道她不怕被别人看到吗?
程家的下人这么多,要是被其中一个人看到,不出两天传言能传遍整个庄园,被程书清知道也是早晚的事。
程书清就算破格同意陈律来自家当家族律师,也无法忍受陈律和自己女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拍“婚纱照”吧,这跟同意自己女人被抢走有什么区别。
然而就是江也的这种思维误区导致他想错了。
要知道程书清是家主,家庭律师的录用一定是要经过他的同意的。曾经程书清能做出破坏别人家庭和争夺别人女人的事情,现在还任由陈律和莫莉“旧情复燃”,也未必不会让他们拍“婚纱照”。
这种不可能的事情,放在程书清身上就合理了。
他就不应该用常人思维去衡量程书清的做法,极端的人做出任何常人觉得离谱的事,他都不该觉得奇怪。
莫莉和陈律在程家花园拍“婚纱照”的时候,也不会想着避嫌。
园丁还在旁边工作,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因为园丁已经习惯了,多见不怪,他习惯到连拍照入镜也不在乎了。
不仅是园丁,恐怕整个庄园都是这样的。
所以莫莉和陈律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程书清也是知道的,还默认了他们这样越界的行为。
江也想起了莫莉的日记,其中有一段说的就是,莫莉的爸爸可怜陈律,家里的下人看着陈律也是觉得他可怜。
那时候莫莉和陈律已经在玩“主人和狗”的游戏了,而且莫莉没有要避讳他人的意思,所以全家上下都知道。
既然莫莉以前没想着要在家人面前避讳,那为什么在嫁给程书清之后要避讳呢。
程书清会不知道莫莉是怎样的人吗。
至于那组卧室的照片,一开始是女佣传出来的。
从那开始,庄园里关于莫莉和陈律的绯闻变虚为实。
女佣想让程书清也看清莫莉和陈律的面目,但女佣没想到的是,程书清一直都知道,他对此是默认的态度,他不会干涉莫莉的决定。
这些照片传出来的事情,陈律会比莫莉先知道,因为陈律是个打工的,程家人们比起得罪莫莉,更愿意去得罪陈律。
陈律知道事情传出去后,去找了莫莉,告诉了莫莉,但莫莉不在意,她很有可能还享受在这种“暴露”的氛围里。
于是她没有处罚女佣,还变本加厉,继续拍了第二套“婚纱照”,就是迷迭香的那一套照片。
女佣拿到多印出来的照片,还是故技重施,同时莫莉这样狂妄的行为也刺痛了女佣,她替程书清不甘,于是传播范围比上次更大。
女佣希望程书清知道后,狠狠惩罚莫莉,最好就是离婚。
但莫莉何尝不是在以这种方式报复程书清。
她知道程书清是不会阻止自己行为的。
莫莉一边无法摆脱伤害自己和爱人的魔鬼,一边与失而复得的陈律抵死缠绵,二人在痛苦的快意中沉沦着。
程书清越是如女佣所愿地惩罚莫莉,莫莉和陈律的行为就越发“过分”,程书清能怎么办,继续惩罚对方吗?
最后不过落得个死循环罢了。
以前,莫莉家里佣人可怜的是陈律,但这一次,程家下人可怜的是程书清
江也还是站在他们拍照时的位置,方位也是相同的。
他从照片中抬起头,正好看到了别墅上方的窗台,那里站着徐侧,又或者说是里世界的程书清。
看来,徐侧也发现自己给他准备的“礼物”了。
江也自己亲手将足以致命的线索奉上,徐侧会感谢他的吧,对吧
徐侧抬起手,扶着窗口。
江也看见了对方手里抓着的那些照片,那是江也从衣帽间里找出来,专门放在梳妆台上的。
原本江也以为徐侧要到洗澡拿衣服的时候才能发现,看来徐侧也不是这么地无作为。徐侧趁着江也出去的时候,又将衣帽间搜了一遍。
在江也分神之际,徐侧已经从那窗口跳下来了,距离窗台到地面的高度,最少有九米。
徐侧跳得毫不犹豫,甚至能算得上是游刃有余。
他轻盈落地,站起身,一步步朝着江也走来,脚步丝毫不乱,好像刚才从那种高度的楼上跳下来的人不是他一样。
江也心想,真是怪物。
随着徐侧走来,他松了手里的东西,照片随着风四处飘散在花海中。
江也从容不迫,甚至还有闲心跟徐侧聊了起来:
“线索还是被你找到了,真快啊。”
“嗯。”
徐侧看起来戾气挺重,此时的他话少了很多,只是简简单单地应了一声。
江也发现对方的情绪转变有些快,难道是因为那些线索吗?
不是吧,那些日记和照片什么的,江也看来都不会有什么感觉,怎么可能会影响到徐侧。
难道徐侧以为自己在耍他?
因为那些照片明显就是江也自己摆出来的,徐侧可能以为江也在找死吧。
江也越想,就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江也没有一点紧迫感和危机感,他轻松地问道:“你觉得那些算是可以杀我的依据吗?”
“莫莉出轨,程书清知道了。”
江也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是啊,程书清知道了。”
徐侧好像不太想和江也说话,他总结道:“那就行了,程书清对莫莉的恨,就是杀你的依据。”
江也笑笑不说话。
有时候太死脑筋可不好。
要说程书清有恨吗,肯定是有的,但如果那份恨意中又掺杂了爱呢?
就算程书清对莫莉有恨,他对莫莉的爱也大于恨,徐侧想要杀江也,就得搞清楚程书清究竟是哪个情感的占比大。
这个问题就连程书清自己都不一定整的明白,徐侧一个局外人又怎么可能会清楚呢。
“行吧,但我也是可以杀你的,本来想慢慢来,没想到你这么着急着结束”,江也点着自己的道具商城,随手买了一只长柄斧头,他将斧头抵在地上当做了拐杖,“我可以选我的死法吗?”
“可以。”
徐侧觉得,面对死亡,江也太淡定了。
江也他时常把赌命挂嘴边,难道在他那里,性命这么一文不值?
徐侧不喜欢不把命当一回事的人。
就连江也口中的交易和游戏,也不过就那么一回事。
无趣
“你用上次的那个镰刀吧,长痛不如短痛。”
徐侧没回答,而是看向了江也的脖子。
江也脖子一凉,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后,不自觉地想起892车厢
“不掐脖子不行吗?”
徐侧顿了顿,移开视线,“可以。”
江也觉得有点奇怪了,徐侧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听话,自己说什么就做什么?
也不知道徐侧从哪里变出的道具,他只感觉到双头镰刀的刀风划过了自己脸,他的眼睛不由得闭了闭,睫毛也跟着颤动。
随着徐侧拿出了道具,江也仿佛听见了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像是薄玻璃片碎裂的声音。
这声音在江也的耳边响起,但是不属于这个游戏的任何一处,是面板里的道具仓库发出来的声音。
金色的方框消失后,方框里的文字也应声消散。
江也在那最后一刻,看见了消失前的文字:
【禁令二:不得不使用双头镰刀】
接着一段灰白的文字冒出来:
【令行禁止】
【使用对象:徐侧】
【禁令二:已破除】
【破除方式:冲突无效】
江也定下的这个[禁令]可以说是条悖论。
因为这个游戏里目前出现过的镰刀只有那怪物的双头镰刀,徐侧也是用过的。且江也怀疑他并没有“扔掉”,或者双头镰刀会自己消失,所以江也的这条[禁令]指的就是这把武器。
双重否定变肯定。
所以[禁令二]的意思就是【必须使用双头镰刀】。
要是徐侧用过的那把双头镰刀消失了,那么徐侧就是违反了[禁令二]。
但是这个【令行禁止】的道具是强制性、限制级的,让某个人必须“不能这么做”,所以反过来的意思就是,徐侧必须要使用双头镰刀。
因此,徐侧不能没有双头镰刀。
要是徐侧有这把武器,并且在用了呢,那[禁令二]也不能算作是生效了。因为那双头镰刀是隶属于那怪物的,而那怪物是隶属于永无岛的。
之前江也就推测过,永无岛的规则大于游戏规则,更大于道具规则,所以道具规则怎么可以反过来“要求”比它高出了两级的存在呢。
按道理说,江也的这条[禁令二]是无法制定成功的,但他就是制定成功了,只是[禁令二]没法生效。
那是因为江也在制定这个规则时,没有加上“永无岛”这个主体,他没有说明双头镰刀是谁的、从哪来的双头镰刀。
[禁令二]收录进去的内容都是存在的,[禁令]生效的主体和内容,都是这个游戏当中存在的事物。
徐侧现在按照了[禁令二]行事,这条[禁令]就会触犯了最根本的原则——违背永无岛。
所以[禁令二]是自己被自己破除了,破除方式就是,【产生冲突导致的无效化】。
这就是江也认为[禁令二]就是条悖论的原因
江也用力将卡在泥土里的斧头拔出来,甩到了肩上。他的肩膀一沉,看着对面的徐侧说道:“来吧。”
江也这个姿势不利于搏斗,但江也无所谓,他本来就是装装样子的。
徐侧却一时没有动作,看他的表情,似乎在觉得这个游戏无聊,就连动作也散漫了许多。
江也只是噙着嘴角,问道:“这个游戏不好玩?”
“无聊。”
无聊?
一会就不无聊了。
是江也先动的,他的左手往右肩放去,双手都握住了斧头的柄,作势要向徐侧砍去的样子。
徐侧的身体反应使他下意识地回击,他习惯性下死手。
但他看见,江也握着斧头的双手一松,斧头从江也的肩后掉了下去。
怎么回事。
徐侧想收力,但他根本收不住。
平时他从没有遇到过需要收力的人。
就在半人高的双头镰刀朝着江也砍过去的时候,他看见江也缓缓睁开了眼睛,那眼神,就好像和自己隔着一片无垠海。
徐侧没想明白江也想要做什么,就像他看不透江也这个人一样。
双头镰刀砍过来的时候,江也身前的衣服、头发都朝后吹去,面临死亡的时候,江也竟有一瞬生出了别样的想法——
要是我就这么死去了会怎样?
他的身前被镰刀划开了一个大口子。
飞溅出来的血液随着镰刀刀口的运动轨迹向上洒了江也一脸,他听见了铁片撕裂皮肉的声音,还有金属和骨头摩擦的声音。
妈的,真痛。
江也的脸色扭曲,他却感受不到自己脸部抽搐的神经了。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有多难看,因为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官都被腹部那一大道口子剥夺。
他整个人麻痹了,全身的感觉都集中在伤口周围,其他部位除了酸,就是麻。
江也感觉自己没有腿,也没有手了,他好像只剩下了中间的躯干,开膛破肚的,鲜血淋漓的躯干。
很快,他连自己的脑袋也感觉不到了,视线渐渐模糊,眼前渐渐发黑。
在他倒地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徐侧那惊讶的脸,还有对方因无法控制自己的双手,而僵硬的身体。
“我”
“赢了”
倒下的身体被迷迭香花丛淹没,他陷进了花海里,那一片只剩下红色。
江也腹部的伤口烫红了徐侧的眼睛,徐侧还没来得及捕捉自己一闪而过的异样情绪,他的动作行为就开始不听使唤了。
——
“喂。”
“叫你呢吴体域。”
柯乐站在楼梯中间,喊了一楼廊道上的人两声,吴体域才回过神。
“柯乐。”吴体域和柯乐接触得并不多,此时也没什么话好说的,只是叫了一声名字。
柯乐觉得吴体域跟变了个人似的,之前嚣张跋扈,现在单看背影都是失魂落魄,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失恋了。
“你在这干嘛?江也应该有给你分配什么任务的吧?”
“是有没、没有。”
想起江也刚才的脸色,吴体域莫名地就不安起来,话到嘴边又改口了。
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这股心虚的心情来得莫名其妙,虽然江也比自己大,说话是有种天然的年龄压迫感,但吴体域也没必要一直怕到现在吧。
江也再厉害,还不是靠他的道具,他有自己能打吗?
吴体域想着,又来了自信,挺直了腰板,刚才那副丧气模样荡然无存。
柯乐觉得奇怪,“你在说什么?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的?”
吴体域看柯乐和江也走得挺近,便以为柯乐也是站在他们一边的,于是将江也之前交代过自己的事情和刚才的事都说了出来。
柯乐想着,不太明白江也的做法,于是问道:“江也为什么不让烧照片?不怕被人看到了?”
早会和现在并没隔了多长时间,怎么江也的想法一时一个样。
“我怎么知道。”
“他去哪了?”柯乐平时不会无缘无故担心起江也的,但现在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去外面了,应该是去照片上的花田吧。”吴体域想起了江也刚才问他的话。
“就他一个?”柯乐不放心,反反复复地问,总觉得事情有点怪怪的。
吴体域说,“对啊,我看着他出去的。”
他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事情还有什么好问的。
柯乐转身朝外面走去了,没走几步,又折返回来,拎住了吴体域的领子,“你也过来。”
“诶!”
吴体域抓着柯乐的手,才把自己的领子拔回来。
吴体域是体育生,但柯乐的条件也不必他差,二人身高也是相仿,柯乐这性情大变、突然动手的样子,还真把吴体域唬住了。
“快点!”
“啊我知道了,我自己会走。”吴体域大步跨着,跟上了柯乐,“哎,你也是学体育的?”
“吵死了。”
“不说就不说呗,拽什么拽”,但柯乐这幅突然转变的态度还是让吴体域没敢继续问下去,“跟变了个人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了”
柯乐瞪了他一眼,吴体域才闭上了嘴。
柯乐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平时江也神龙不见首尾的时候多了去了,为什么就这次柯乐会这么紧张。
要说江也和柯乐也不是什么很好的关系,自己有必要这么为对方着想吗?
柯乐突然止住了脚步,身后的吴体域一时没刹住车,撞了上去,柯乐的后脑勺一痛,然后耳边就是吴体域的痛呼。
“不是,我这么急躁干什么?”
“我不能这样,要保持【人设】。”
“对,我只是去看看而已,就算江也死了也跟我没关系的,不是我的错”
柯乐低着头,嘀嘀咕咕着,让吴体域本想骂出来的脏话无从释放。
吴体域莫名其妙,感觉柯乐这幅样子跟精神分裂了一样,他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柯乐的肩膀,“喂,你还好吧?”
“我知道了!”柯乐突然一个抬头,吴体域急忙后仰,差点就被撞到。
“嘿哟!你怎么一阵一阵的,吓老子一跳!”
“江也说,他要对付的是徐侧,我知道了。”柯乐捶着拳头道。
“你知道什么啊到底?”
“别废话了,跟我走就是了。”柯乐又变成了那副急躁躁的样子。
吴体域摸不着头脑:“你刚才不是说江也出事跟你没关系吗?”
吴体域内心是巴不得江也赶紧出事,这样就没人威胁自己,游戏也能结束了。
“但我和江也好歹也是有过命的交情啊,你怎么能这么说?”
“啊行行行。”
柯乐半拖半拽着吴体域走出别墅,在偌大的花园里,看到了迷迭香中站着的人。
吴体域看见了江也,指着他对柯乐说道:“诶,你看那!”
柯乐望过去,看到的就是江也和徐侧站在一起的一幕。
江也和徐侧面对面,不知道在说什么,然后江也就拿出了一个斧头,作势要砍向徐侧。
柯乐被江也这突然的动作惊到了,心脏高高吊起,替江也紧张起来。
同时柯乐心中也被猛然当头一击。
江也他居然还真要对付徐侧啊,而且早上才说完,这就动起手来了!
比起徐侧,柯乐更加希望江也能成功,就在他以为江也要成功时,突然,江也手中的斧头却脱手了!
柯乐心一沉,随着斧头也重重落地。
明明泥土是软的,柯乐却仿佛听见了,重物落地击穿地表的开裂声,那是他心脏往下猛坠的声音。
完了。
就连一直在看热闹的吴体域,也被江也这一下又一下的动作吓了一跳,他的身体也随之一怔,脱口而出:
“我靠!”
紧接着,柯乐看见徐侧手里拿着看不见的武器,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见那划出来的刀风。刀风的最前端是接近于透明的白,这凌厉的刀风把徐侧面前的迷迭香都往后吹去,就连游戏空间都似乎变了形。
在那刻薄的刀气砍向江也的时候,那一刻,江也的身体被这看不见的武器划开了。
柯乐的正侧面角度看过去,变故发生的这一瞬,他的视线里没有武器的遮挡,因此看得就更清楚。
他完完整整地看见了,江也的腹部被劈开一大道口子的全过程。
速度很快,但是在柯乐的眼中却好似慢放了一般,这一幕他只看了一遍,在看着的同时,这个画面却又在他的脑海中重复播放了千万遍。
像是梦魇一般,要把他困在这短短的一瞬间。
柯乐竟感觉到自己的腹部一凉,然后腹部的周围都传来密密麻麻的抽搐感,就好似被开膛破肚的人是自己一般。
随着江也的身体无力地往后倒去,柯乐感觉自己一阵头晕目眩,眼花缭乱之间,他好像躺在了地上,眼前看到的是,别墅的尖顶。
柯乐的理智尚还算清醒,他的脑中有一根名为理智的弦还紧绷着,于是他醒了过来。
回过神后,仍然心有余悸,那一瞬的经过却好像把柯乐困了好几十年。
他的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顺着立体的五官滑落下来。
柯乐想,有时候共情能力太强也不是什么好事
江也被迷迭香吞没了,柯乐能联想到江也的身下已成一片血泊,江也残缺的身体躺在血海滋养的迷迭香中,无所归处。
迷迭香在血海中绽放,那些蓝紫色沾上了猩红,变得更加刺眼。
柯乐的手脚都冰冷了,脑海中封尘已久的人影又浮现出来,那一刻,血泊中的人不再是江也。
透过层层迷迭香的包裹,看见了血泊中的那张熟悉的脸
柯乐脑中的神经崩得紧紧的,他的太阳穴开始阵阵地抽痛。
不行,他不能死!
柯乐的嘴唇都开始抖了,吴体域的声音将柯乐拉回了现实。
“我靠我靠我靠我靠!!!”
“妈的!杀人了!”
“那、那是江也吗?!”
“喂!江也死了!怎么办!”
吴体域下意识地惊慌,纵使他自己也杀过人,但和此刻正在目睹的完全不一样。
要说吴体域自己对王宝安所做的是纯粹的斗殴至死,那么徐侧对江也的,是一种绝对的实力压制。
如果站在徐侧刀下的换做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保证撑得过十秒。
不过当吴体域想清楚江也的死对自己是有利的后,又缓了过来,他的呼吸仍然急促,但心跳趋于平稳了。
“是啊,他不能死。”
柯乐的声音有点变调,他在回应吴体域在惊慌失措时说的话。
“你没事吧——”吴体域觉得奇怪,正要回过头看柯乐,声音却戛然而止。
短短的四个字,声音越来越低,闷闷的,好像在密封空间里,声音透不出来。
最后一个“吧”字更是被人掐断了话音,直接止住,又像是给一段音频按下了暂停键。
“咔嚓”,同时取代了吴体域话音的是一种奇怪的声音,也是闷闷的,像是闷在头套里发不出来,却挡不住这声音本身的清脆。
吴体域的生命也按下了暂停键。
柯乐早有预感地闭上了眼同时偏开头,好在他躲避及时,血只是溅了一点在他的侧脸,好像有什么把吴体域更多的血都拦住了。
“砰”,重物落地落地的声音,这成了体现他生命有重量的最后一刻。
没了吴体域半边身子的遮挡,柯乐的视线开阔了。
“赶上了吧?”
他看见徐侧还是站在原地,但是那看不见的武器穿透了徐侧的腹部,徐侧的嘴里不住的往外流血。像灌满水的桶子底部破了一个洞,这水流争先恐后往外涌出,止都止不住。
他身上也是湿透了,血液从伤口里喷出来,浸湿了腹部以下的部位,血流从腿上淌下来,再渗入泥土里。
而徐侧脸上还是维持着上一秒的惊讶,瞪大的眼睛、缩起的瞳孔和微张的嘴,眉头拧紧在一起。
疼痛没有给他多余的力气转换面部表情。
徐侧紧绷的手渐渐放松了,柯乐看见徐侧衣服下的肌肉也缓缓松弛下来,他微微驼着背,含着前身的伤口。
因为这个前屈的动作,徐侧后背的贯穿伤也在开裂,好在有肌肉纤维的韧性拉扯,他的伤口才没有裂开更大的口子。
但徐侧还是动弹不得。
柯乐清楚地看到,徐侧的肋骨到胯骨之间的位置开了个洞。
徐侧没有把穿透了腹部的武器拔出来,而是放下了一只手,仅剩一只手握着武器的长柄,将那柄武器往上托。
因为少了一只手的扶持,那沉重的武器又将徐侧的身体往下划得更开了一些,又一大股血液涌出来,哗啦啦地流了一地。
柯乐随着徐侧的视线,看向陷入迷迭香里的江也。
但是柯乐看不见江也。
柯乐往前迈了一步,要走过去时,身后的声音叫住了他。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刘佳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啊!!”
稍微落后刘佳一些的是周雪笙,她看见门外的情景后,爆发出一声尖叫,然后捂着嘴,像是怕惊扰了躺在地上的亡魂。
有刘佳扶着,她才没腿软直接坐到地上。不过周雪笙也不想和吴体域倒在同一边土地,她的腿一边颤抖,却又死死地稳住自己的重心。
第062章 甜蜜庄园[38]
两个女生的出现拦住了柯乐想要过去的步伐,柯乐看了两个女生一眼,长长地叹出一口气,然后弯下身子,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它咬着吴体域的头不肯松嘴,柯乐两个手抓着它的脑袋,往外拔了几下,没拔出来。
柯乐只好不厌其烦地继续蹲在吴体域的旁边,把手伸进它的嘴巴和吴体域的脖子中间,用手一点一点地挖出缝隙,将它的嘴巴慢慢地从吴体域的脑袋上松下来。
他不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就像喝水吃饭一样寻常。
周雪笙和刘佳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蹲着的柯乐,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这下刘佳也差点摔倒,是周雪笙揽住了她。
“柯乐”
柯乐听见刘佳喊自己的名字,仰起头,像平时一样扬笑问道:“咋啦?”
他抬头的时候,手上动作不停,两个女生还能听见牙齿从肉里拔出来的声音,令人牙酸。
随着他的动作,还带出了一堆液体。
“这个人偶”
刘佳看向了周雪笙,周雪笙一边摇着头,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人偶没被卡着了,柯乐掐着人偶的脖子,将人偶斜向上拔了出来,吴体域的脑袋也随之往上抬起,然后再次落下,扬起地上的尘土。
这人偶刚才将嘴巴张得太大,他的嘴两边都有些开裂,露出了里面的棉花。
柯乐把人偶伸到周雪笙面前,他的手上全是吴体域的血液,还在往下滴着,“你说这个吗?”
周雪笙猛地摇头,一味地往刘佳的身后躲去,不敢看柯乐手里的人偶。
但柯乐似乎没有看出周雪笙的抗拒,还偏要跟她作对似的,怕她看不清楚,又将人偶怼到了周雪笙眼前。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熏过来,周雪笙没控制住呼吸,吸了一大口这种气味,她瞬间反胃,跑到一边干呕起来。
刘佳看着地上的吴体域,他的脖子上都是齿痕,刘佳有些不忍。牙齿甚至在吴体域的脸上勾出了肉丝是柯乐在拔人偶的时候造成的。
刘佳后退了几步,但她的状态还算好,没有被吓得太狠。
“你这个人偶,是你做的?”
刘佳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太看轻柯乐了。此时她也是小心翼翼,说话声音很轻,担心柯乐也会对自己动手。
柯乐手上的人偶是用棉花填充,血液几乎将娃娃的整个脑袋染红。
刘佳怎么也无法想象,这么一个软绵绵的人偶咬死了吴体域。
她不敢确定,这个人偶究竟是不是周雪笙说的那个,因为这个人偶并不是长着自己的模样。
人偶是短发的,发色偏浅棕,也不戴眼镜,这一点和周雪笙说的不同。比起像刘佳自己,她觉得这个人偶更像是柯乐。
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柯乐居然是三番两次想害周雪笙的凶手。
柯乐装作没领会到刘佳意思的样子,“人偶不是我做的啊,我哪有这么厉害。”
他将人偶抱在怀里,小小的一个人偶,最多只有两个脑袋一般大,那样小的嘴巴却能
刘佳摇了摇头,她不能再想了。
她深呼吸,“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是啊。”柯乐回答了刘佳的上一个问题。
他说完,看向了徐侧和江也那边。
刘佳这时也才注意到,那一整片蓝紫色的花海,有一片都被染成了鲜艳的红。
“徐侧怎么一个人不对,他和江也?”
刘佳还没问完,柯乐仿佛知道对方要问什么似的,答道:“是啊。”
“他们都死了?”
刘佳觉得事情的发展太出乎她的意料了,明明早会的时候,大家都还好好的。
“不知道。”
柯乐定定地看着那一处。
——
江也眼睛看不清东西,游戏世界在他看来都是一片模糊的重影,但是道具面板仿佛位于另一个独立的图层,仍然清晰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道具:命悬一线】
【价值:100积分】
【使用次数:0/1】
【功能:仅有一次使用机会,点击[使用]后,此道具变为自动触发道具。当你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随时有可能死亡,那么死亡概率是多少呢?你在极度危险的时候,会面临[死]和[生]两个结局,两个结局概率分别是50%,此道具使你的[生]概率变为99%。】
【备注: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若为自由故,生命不可抛!】
看来自己的运气不算太差,没有成为那1%。
他在徐侧出现的那一刻,就点击了[使用]。果然不出他所料,徐侧这一出现,就是来杀他的
喉咙的血液因躺着的姿势往回流,江也被呛到,咳了几声,他这一点动静牵扯到了腹部的伤口。
江也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不然怎么会听到肚子咕噜咕噜的声音呢?
就像是温泉冒泡泡,他的肚子里也窝着一滩血,还是装不住的那种一直往外流。
好在人在濒死的时候,大脑启动了自我保护的机制,所以江也尚还有着一口气,不至于在道具用完后被痛死过去。
他看见自己身前,跪着一个人。
江也用尽力气仰起头,看见徐侧跪在地上,他双腿分开稳住重心,才没有歪歪斜斜地倒下。
他捂着自己的腹部,那处也是止不住的流血。
“你拜我呢?”
徐侧垂下的头好一会儿都没有抬起来,江也没得到回应,放心地又躺了回去,“死了就好。”
那他的一番功夫总算没有白费。
“你说谁?”
这个声音,平稳得很,还很耳熟。
不是徐侧是谁?
唉。
江也重新闭上了眼,腹部的伤口时不时地抽搐几下,但他的心平静极了,像死了一样。
仿佛方才完成的那一系列动作,已经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江也预支了接下来的力气,费劲地问:
“你没死?”
“没。”
“你真难杀”,江也说。
他想利用规则使徐侧自|杀,没想到就连徐侧自己也杀不了自己。
“我没想到你宁愿找死也想杀了我。”
“我找死?”
徐侧这话让江也听着怪怪的,他冷嗤一声,“那我还不是没死。”
徐侧沉默了好一会,才问道:“至于吗。”
徐侧这话倒是提醒了江也他们之间还有着交易,于是江也问:
“那我们算谁赢?”
徐侧抬起头,看着半死不活的江也一眼,“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吧。”
“拜你所赐。”
徐侧又好一阵子没说话,他对江也的疯劲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但稀罕的是,他自己倒不排斥江也的行为。
他缓了口气,问出心中的疑问:“为什么,我被强制执行规则了。”
“我的道具,【一言九鼎】。”
“我知道。”
“这你也知道。”
“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江也重新睁开眼,偏过了头,看着挡在自己上方的植物,叶片上凝聚起来的血液滴在了江也的鼻梁上,他下意识地闭眼,感受着液体落在自己的睫毛,顺着睫毛往下流到眼睛缝里
血流进眼睛了。
江也只好睁开了眼睛,用充血的眼看着天空,试图让太阳把眼睛里的血晒干。
他临门一脚踩进地狱,在死亡线上苟活下来后,总会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他回答了徐侧的问题:“因为程书清他爱莫莉。”
“所以就能忍受莫莉和另一个男的好?”
徐侧此时说的话有点好笑,但他经历了这么多次【甜蜜庄园】,每一次的故事都不一样。
同样的男女主,同样的爱情故事,但是故事线的进展不同。
徐侧曾经经历的是莫莉和程书清的童年经历,距离现在也过了十几年。
还有几次讲的是什么故事,徐侧他忘记了,因为他不是这种老老实实“做游戏”的人,所以他得知江也探索了这么多的剧情线,会感到惊讶。
而江也在听了徐侧说的那句话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许这种事情还是问当事人比较好。
江也从没觉得对方是会关注这些的人,也有可能是他不了解徐侧。
江也想抬起手,遮住上方太刺眼的阳光,但是他太累了,感觉不到自己的手,又说出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话:“你把我的手也砍了?”
徐侧看了江也的手臂一眼,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有这种问题,“没有。”
“那你帮我,把我的手抬起来,搭在眼睛上。”
“”
“不愿意?”
“嗯。”
不是不愿意,而是动不了。
不过,要是动的了的话,徐侧觉得自己也会不愿意。
所以徐侧还是没动,江也只好就这么睁着眼睛,直视着阳光,直到实在是痛得很,脑袋都一阵一阵地眩晕后,他才结束了这自虐一般的行为。
江也这才回答了徐侧的上一个问题,是关于莫莉和陈律的。
“你懂个屁,你只会杀人了。”
徐侧:“一家神经。”
这还是徐侧第一次情绪外露,虽然是负面情绪,但能从这块木头的嘴里听见这种话,也属实难得。
江也被逗笑了,他难得赞同了徐侧的说法。
“没劲。”江也说。
不论是【甜蜜庄园】,还是他和徐侧之间的游戏。
休战后的一时和平没持续太久,夏的声音跳出来了,打破了二人片刻的宁静。
江也是躺着的,不仅是因为兴奋过后迎来了精神上的疲惫。最重要的原因是,腹部得到伤口没有愈合,一坐起来,里面的肠子什么的大概会流出来。
他看不到夏,只能听着对方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夏的声音像在天堂一样空旷,甚至让听者有种已经死了的感觉。
【啦啦啦~啦啦啦~】
【“甜蜜庄园”游戏结束!恭喜五位大人们游戏胜利!恭喜你们成为“甜蜜庄园”的第一批通关者!】
江也没反应过来,“结束了?”
徐侧也一样,“谁死了。”
江也看着跪在地上,捂着伤口,脸色苍白的男人,“你死了?”
徐侧懒得理他。
江也遗憾,自己的计划都快要成功了,为什么又失败了?
徐侧没死,那死的到底是谁?
难道柯乐动手了?
他叹了口气,可惜道具白用了。
【我来公布胜利者名单,此游戏胜出的有:江也!】
夏年念完一个名字,还停顿了一下。江也懒得搭理,自己没死就是万幸了,难不成还要跟颁奖仪式似的给他鼓鼓掌吗。
夏见没人搭理他,也不恼,接下来不停顿地念完了剩下的四个名字:
【徐侧,柯乐!刘佳!周雪笙!】
【游戏的通关奖励很丰厚哦!】
【猜猜,会是什么呢?】
经过一开始的名字奖励,江也觉得自己和夏已经产生了“信任危机”,他已经不对夏的奖励抱有任何期待了。
他想,别是夏自己的小名或者年龄什么的就好。
【因为是杀人游戏嘛,游戏过程中难免会有人受伤。所以我给你们通关者准备了两个治愈系道具!道具自动分配给伤势最严重的两个人哦,所以没受伤或者受了小伤的人就不要来争抢了哦。】
夏话音刚落,江也的头顶上就出现了一本书。
这本书散发着金光,根据尺寸和厚度来看,这样的规格更像是一本绘本。
书缓缓打开,散出的金光笼罩了江也。他感觉伤口的暖暖的,皮肉和被伤到的骨头缝也有些痒。
江也忍住了想要去挠的心思,闭上眼,将身体交给这个治愈道具。
江也缓缓闭上眼睛的样子,让徐侧多想了,就在他以为江也死了的时候,江也又突然睁开眼,对上了徐侧的眼神。
江也:“你这眼神,我没死成你很遗憾?”
徐侧:“”
治愈系道具的作用很显著,不过半分钟,江也就感觉自己生龙活虎,能跑能跳了。
撑着地面坐起身来,他的伤口好了,但身上的血液不会消失,手掌更是摸到了一手的血和泥土混合物。
黏糊糊的,江也嫌弃得很,把手上的东西往裤子上抹了抹。
徐侧看着江也邋遢的动作,不禁皱了眉。
夏又说话了:
【除了这些奖励之外,每个人的积分和演绎分都会根据在游戏中的表现加分,打开个人面板就能看到啦。这些积分和演绎分可以用来兑换商城里的奖励。】
【挥霍有度,可不要太贪心哦,毕竟赚分不易~】
夏跟卖关子似的,竖起一根手指到嘴边,拖长了话音。
【“甜蜜庄园”游戏结束,十分钟后来到开始彩蛋环节,在彩蛋环节开始之前,都是你们的自由时间,接下来可以好好休息了。】
夏说完这句话,周围又陷入一片安静。
江也再次躺回地上,刚才跟徐侧说话已经耗费了他之后十分钟的力气,所以江也要休息。
徐侧此时已经站起来了,但是他没有走,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江也。
“看什么看。”
江也想闭上眼睛,然后用手臂挡住对方的视线,但他想想,这样的动作更显得自己在认输似的,于是他没有动,直直和徐侧对视。
徐侧低眸看了一眼江也那被划拉开一大道口子的衣服,那里还能看见刚愈合的皮肉,伤口已经完好如新了。
他知道夏的治愈系道具就没有治不好的伤,但见江也还不起来,还躺在那脏兮兮的土地上,于是他多嘴问了一句:
“很痛?”
“关你屁事。”江也短短四个字,把徐侧噎了回去。
徐侧却把江也的反应理解为了嘴硬。
紧接着,徐侧做出了令江也感到惊悚万分的一幕。
他朝江也伸出了手。
江也很难把徐侧和某种善意举动联系在一起,他下意识以为徐侧又要对自己动手。
他身体比脑子反应还快,迅速抬手挡住了脸。
“”
我在干什么。
天,太蠢了。
江也的心理活动没持续太久,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抓住了江也的小臂,不等江也反抗,徐侧直接把江也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干嘛。”
江也没办法挣脱,要是挣脱,他就又往回摔一个屁|股兜子了。
“地上脏。”
“我知道啊。”江也觉得奇怪,他自己都不介意,徐侧介意什么。
“你有洁癖?”
徐侧不理他了
这时,柯乐几人也走了过来。
江也看过去,只看到了柯乐、刘佳和周雪笙三个人。
他现在知道第六个死的是谁了。
柯乐和两个女生之间的氛围有点怪,两个女生相互搀扶着,始终和走在前面的柯乐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周雪笙还时不时地用一种恐惧和排斥的眼神看着柯乐。
但柯乐却是一副再正常不过的表情,甚至还露出了游戏结束的喜悦。
江也看见柯乐手上的血了,那血很多,就算柯乐有擦过,也掩盖不了他整只手干掉的血色还有指甲缝的红线。
他的袖子和衣角也沾到了血迹,似乎是没注意到,所以没管,明明他衣服上的血还在往下一点一点地滴着。
徐侧也注意到了。
江也没做声,探究的视线在来的三个人身上打转。
柯乐见到江也了,他朝着江也招了招手:
“江也,你没事啊,太好了。”
江也想,真的好吗?
柯乐只对江也嘘寒问暖的,对徐侧则只是简单地喊了声名字,且点了点头表示打招呼。
柯乐来到江也面前,注意力全然被江也刚才的伤口吸引了,关怀地问道:“你使用了治愈系道具吧,怎么样了?”
他还伸出手,想要触碰江也的腹部,想确认那治愈系道具是否真就那么有效。
江也没回答柯乐的问话。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江也腹部的伤口已经好了。
避开柯乐的动作,视线越过了他,和身后的刘佳对上了。
江也不禁有些讶异,刘佳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在害怕?她看到什么了?
刘佳这时说话了,“你们两个”
她一出声,引得三个人全部都朝她看过去,刘佳声音一顿,继续说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会打起来?”
刘佳是看着江也的。
她原本对柯乐的感觉还不错,但刚才目睹了那一幕,她觉得,这几个人里,好像也只有江也比较表里如一了。
“那你们那边呢,又发生了什么?”
江也问完这句话,周雪笙的脑袋情不自禁地往回转去。
周雪笙的动作很突兀,于是江也也跟随着周雪笙的目光,就看到了别墅门外的场景。
那是
吴体域。
这下江也知道,为什么刘佳和周雪笙都用这种表情看着柯乐了。
杀害吴体域的罪魁祸首,是柯乐。
他是怎么做到的,是用的人偶吧。
怪不得周雪笙会这么忌惮柯乐,因为她知道了,柯乐一开始的目标是她自己。
她很难不把死去的吴体域联想到自己身上
事情的失控致使一种无力感弥漫上心头。
柯乐啊——
江也气笑了,“是你杀了吴体域?”他顶着腮,望着摆出一副笑脸的柯乐。
柯乐也对江也笑了,仿佛听不懂好赖话似的,“是啊。”
“我是不是早上才跟你说过,不要插手我和徐侧的事?”江也沉了脸色。
这下柯乐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了。
他“嘶”了一声,看着一边的徐侧,像是在思考要怎么跟江也解释。
结果徐侧根本就没看柯乐一眼,也不知道江也的哪一句话引起了徐侧的兴趣,他正专心致志地盯江也看着。
“唉”,柯乐只好实话实说,“可你刚才要死了啊。”
“所以你杀了吴体域,是为了救我?”
柯乐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根本不知道自己坏了江也的计划:“是啊,你都被开膛破肚了!差点把我吓晕过去,我总不能放任你被徐侧杀死吧。”
他说完,刘佳和周雪笙神色一怔,她们迟钝地看向江也腹部的衣服开口。
原来如此,江也一身的血迹的原因也有了解释。
原来不是简单的“打架”啊
刘佳低声道:“原来是这样,徐侧找到了可以致死江也于死地的线索。”
周雪笙则是捂住了嘴,眉毛深深皱起:“我的天啊,肯定很痛吧”
她捂住嘴,偷偷看了看徐侧的脸色,见对方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松了口气。
柯乐又说:“江也,你看,我在上一个游戏也算是救了你,虽然一开始救你不是我的本意,但也是救了啊,你怎么会认为这一次我就不会救你呢?”
柯乐说着说着,情到深处了,语调也快了起来,生怕江也不相信。
江也知道柯乐又在演给其他人看,就跟有表演性人格似的。
他不知道说什么了,疲惫道:“本来死的是徐侧的,结果你倒好”
柯乐尴尬地挠挠头:“这,我也不知道你的具体计划是什么,所以,抱歉啦。”
他们丝毫不顾另一位当事人就在旁边,毫无顾忌地讨论着。
“计划?”刘佳想明白了,江也之前拒绝和她们合作对付吴体域的原因,是因为江也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徐侧。
她看着江也的眼神都变了个味道。
看来江也不仅看着聪明,行事风格也很大胆
“扯平了?”
徐侧这句话一出,刘佳和周雪笙都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但是曾经经历过同一个游戏的柯乐却明白了。
“什么扯平,你想多了”,江也一听,就打消了对方的想法,“上一个游戏我差点出不来,而这个游戏我们刚才都算是死了一遍。”
“所以这两件事并没有抵消”,江也说,“总结,你还欠我一条命。”
柯乐这人总是在不该说话的时候说话:“可是,我记得今天早会的时候,他是救了你一次吧?”
江也冷冷地看一眼,柯乐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的嘴不说话了。
徐侧被柯乐这么一提醒,也想起今早那回事,“是啊,我还救了你一次。”
“我没让你救”,江也说,“我让你救的是周雪笙。”
徐侧:“”
既然没办法用正常思路打败江也的无赖逻辑,那就用他的逻辑打败他。
“不是你主动要求的就不算是救你?那第一个游戏里,我也没跟你通知我要杀你,所以也不算。”
徐侧一说到“杀”这个字眼,刘佳和周雪笙都有些PTSD了,不由得绷紧了身子,紧张地看着江也,生怕会激怒对方,然后又上演一次刚才的场景。
江也淡淡地跟徐侧对视着,他没有急着反驳。
他心想,徐侧是这么牙尖嘴利的人吗,该说他反应快,还是平时隐藏的太好了呢。
江也微仰着的脑袋对着徐侧,他的眼皮是懒懒地半耷拉着的,在徐侧的角度看去,只露出三分之二的瞳孔。
这样的眼神,再加上江也天生往下耷拉的嘴角,给人一种他看不起所有人的感觉,甚至想把所有人踩在脚下。
徐侧突然起了一些把对方打到在地的欲望。
在遇到江也之前,徐侧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凌虐欲,但他只能压抑着
江也突然说了一句令在场所有人都想不到的话:“你很怕我?”
“说反了吧”,徐侧一愣,有点好奇江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了,“为什么这么说。”
“跟我说什么扯不扯平的,难道不是怕被我报复?”
江也的话让徐侧陷入沉默,好像在思考要怎么回答才好。其实他刚说的那句话完全是不经过大脑的思考的。
他不说话的时候,气势就更加凛然。这种感觉是客观的,仿佛身上自带的寒意是由杀气凝练出来的,好似经过了千百次锤炼形成的压迫感,以至于徐侧对上任何一个人都像是在面对着敌人。
如果说,江也是头藏在羊皮下的狼,那么此时的徐侧,是要扒开江也的羊皮的猎鹰。
自徐侧认真说话时起,这片迷迭香中就只剩下了他和江也两个人。
徐侧用杀意将江也圈进自己的领地,将其他人排除之外,其他人完全插不上话。
想要融入他们两个的氛围,就必须先将自己裹成刺猬,再顶住刮着毒针的飓风,才能进入徐侧的领地。
但不是穿越了飓风后就能平安无事了,在飓风中心的人同样焦灼。
这种不安的感觉不是因为自身的心态,而是一种来自外界猎食者的窥视感。
江也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要被盯穿了,那种无处不在的窥视感和探索欲从四面八方投射来,这种令他不自在的视线是毫无保留和不加隐藏的,他很讨厌这种被揣测的感觉,这跟生剥人皮没有区别。
江也想,他和徐侧果然合不来
迷迭香花田里一片死寂,就连风也没了,这些植物像凝固的死物一般,一动不动。
江也这时说话了,不过不是看着徐侧,而是看着刘佳,问道:“你有什么要问的吗?或者关于李楚师的死,你有想说的吗?”事到如今,江也当然不是仍在怀疑刘佳,而是想借她来转移话题。
刘佳突然被江也提到,下意识地看了徐侧一眼。
多余的人插|进来了,徐侧此时有些不满。这让刘佳犯了难。
她只好顺着江也的话走,“听你这么说,你在怀疑我害死了李楚师,是吗?”
在之前的早会上,江也曾在大家面前逼问过刘佳和此事的联系,虽然一共没问几句话,但那步步紧逼的氛围,刘佳记忆深刻,“现在游戏结束,没有了十条规则的束缚,我可以说谎,要是我说了实话,你会信吗?”
“会,你有没有说实话,我能看出来。”这句话是江也胡扯的,他没有这么神的能力。但是他有把握,这个游戏结束后,剩下的人没有一个会怀疑他说过的话的真实性。
就连徐侧也从刚才不满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对江也投去好奇之色。
这下刘佳又看不透江也了,“你这人真的挺矛盾,有时候把人想得太好,有时候把人想得太坏。”她仍以为江也是在怀疑自己,但奇怪的是,自己并不因此对江也产生不满情绪。
江也不赞同刘佳这句话,因为他一直把人往坏里想。
刘佳继续说道,回到正题:“不是我,也不是周雪笙。”
周雪笙更加攥紧了刘佳的衣袖。
“是你吗?柯乐?”
江也这如同拷问一样得到语气,将场上的人都轮了一遍,被他提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止住了呼吸。
柯乐叹了口气,摊开手道:“我好冤啊,为什么又怀疑我。”
“因为你有这个实力。”
柯乐神色一愣,没想到江也会这么说:“啊?你在夸我吗江也?”
“你可以这么认为,所以是你做的吗?”
柯乐对江也这句话挺受用的,轻松地笑了笑:“不是我,但也跟我有关。”
刘佳:“什么,原来你这么早就!”
柯乐话音一顿,对着刘佳摇了摇头,纠正了自己的说法:“准确地说,是我的人偶做的。”
江也:“你的人偶不是只听你话吗?”
言外之意是,没有柯乐的指使,人偶怎么会自主行动?
除非人偶有生命。
柯乐:“因为它会自己动啊。”
周雪笙:“我的妈呀”
刘佳:“什么?”
江也:“你的人偶有生命?”
柯乐边思考边说道:“你要这么说,好像也不是不行。我一开始并不知道我得到了人偶,它也不是凭空出现在我的身边,而是自己来找我的。”
“自己来找你?”
“对啊,就是你们想的那样,他会走。之后在我一不注意的时候,它就会自己溜走,江也你看到的那次,就是我在找它”,柯乐顿了顿,“可能我说了你们不太相信,人偶会自己杀人。”
“你这是承认李楚师的死跟你有关了?”
“是跟我的人偶有关”,柯乐说,“人偶找上李楚师的时候,大概还经历了一次追逐战吧。”
所以李楚师在敲江也门的时候,是柯乐的人偶在追赶着他。人偶是棉花做的,很轻,所以走在地上也不会发出声音。
他还坦白了另一件事,“陈律的死大概也跟人偶有关,是窒息而死的。”
徐侧突然说话了:“你怎么知道,它跟你说的?”
江也突然帮柯乐说话了,“一个人偶都能变成刘佳的样子,还能模仿别人的声音,它会说话有什么奇怪的吗?”
徐侧:“”行。
江也的态度,让柯乐有些受宠若惊。
看来江也是不追究自己搞砸他计划的事了。
周雪笙喃喃道:“还真是你啊想害我的人”
她以为自己说话没被人听到,结果不只有柯乐一个人,所有人都听到了。
柯乐赔着笑,模样倒是坦荡,也不求得别人原谅,说道:
“抱歉啊,因为游戏开始的时候,十个人里就你看上去比较好欺负。”
周雪笙感到不快,但柯乐说的是事实,她不敢说些什么。
“我也不是只针对你一个人,如果十个人中有一个比你还弱小的人,我也会对他这么做”,柯乐说,“弱肉强食难道不是这个游戏的主旨嘛。”
“我没有给自己的行为洗白”,柯乐耸肩,“在这个杀人游戏里,只有不断放低自己的底线,才更好活下去啊。”
柯乐说完,看向江也,“你说是吧。”
江也:“要我夸你有觉悟?”
柯乐:“那你觉得我有吗?”
好像游戏结束后,柯乐就有些不一样了,江也很难说清这种细微的变化是什么,但他知道,这也许和柯乐的【人设】有关。
江也把这个问题甩给了徐侧,“你觉得有吗?”
徐侧:“一点。”
他不擅长说这种话,这别扭的样子逗笑了江也,江也短促地笑了笑:“呵。”
刘佳始终是一副凝重的表情,纵使游戏已经结束了,她也不得放松。
看到江也、徐侧和柯乐三人这微妙的平衡,要说和气又不是和气,更像是几个势均力敌的人站在一起,柯乐因为江也的原因,也得以进入这飓风内。
这种感觉,有点像“1+1>2”。
在刘佳这个局外人看来,这三个人现在能好好说话,但是也不影响下一秒直接打起来。
不能单说是朋友或者敌人,更像是介于陌生人和敌人之间的存在,但有时候又是介于熟人和朋友之间的存在。
这种有隔离感的氛围,刘佳无法融入也不想融入。
她的大脑早早地做出了警报,那就是——
远离。
第063章 甜蜜庄园[39]
【距离彩蛋时间还有0秒】
十分钟已到,还是熟悉的风格,他们没有一点准备,就被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
江也再次睁眼,不见柯乐他们的身影,他成了独自一人。
这里的环境嘛他只觉得有些熟悉。
又回来了?
江也第一时间还以为又回到了庄园,这里很像程书清和莫莉的卧室,但其实不是。
这间房间比程书清和莫莉的卧室要小,构造却基本相同。
原本衣帽间的位置现在是开放式的,梳妆台也不一样,但房间的装修风格是一样的华丽风。
墙上也没有程书清和莫莉的油画,也没有单人画像。
反而在两个窗口中间的位置,挂着一副四开大小的画。
画面的内容很简单,是一张桌子和花瓶,这么大众的内容,有点像美术生的作业。
江也想靠近看得更加清楚,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他大感不妙,起初以为是自己的手脚动不了,于是又试着动了动,却发现还是一样的结果。
他明明可以感受到自己手脚的存在,但身体却不能被自己所支配。不是那种被束缚,而是身体掌控权不属于自己的感觉。
这样的状态令江也感到一些熟悉,这不就是【欢乐水族馆】经历过的吗。
这么一想,江也很快就搞清楚了状况。
他这是进入到别人的身体壳子里了,这样的状态有点像是“附身”。
这难道就是夏说的彩蛋时间?
他这是进入到里世界里来了吗?
江也感觉自己像一具移动的木乃伊
这时,这幅身体动了。
自然不是江也所支配的,江也只是跟随着这幅躯壳动作的一个提线木偶。
他走到了开放式的衣帽间前,没有门,他直接进了去,坐在梳妆台面前。
梳妆台上镶着一面大镜子,可以映照出镜子前的人的上半身。
看着镜中人,江也却陷入了沉思。
这是一位年轻女生,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皮肤白皙,鼻尖白里透粉,眼睛是微微眯起的,一副心情不错的模样。
不对。
这张脸怎么和江也小时候一模一样?
但是,江也身上穿的是女装没错啊。
镜子里的身材一马平川,肩膀也挺宽,骨架并不小,怎么看都不像是女人。
原来如此,里世界反映到游戏世界的人物不仅仅只换了脸,连身体也一并替换了。
镜中人并不能算作是真正的江也,而是莫莉。
但是,令江也搞不懂的是,为什么偏偏是选中自己成为莫莉,为什么不选择刘佳或者周雪笙呢,她们是女生,更加符合莫莉这个角色啊。
这时,门外传来声音。
房门被敲了两下后,一阵人声传来。
这声音很干净,有着少年人的清澈,也不缺乏成年人的稳重。像溪流划过耳朵,留下一阵清凉。
“莫莉,你在忙吗?”
只是,这声音太耳熟了。
随着莫莉脑袋的摆动,江也看见了房门并没有关。房门的边上还搭着一只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抵着门框。
莫莉回话了,江也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嘴巴传出来:
“直接进来吧。”
这声音并没有在日记里表现出来的那么活泼,反而是清冷自持的,也许是因为莫莉的性格和江也的声音不相容。
然后,那只手的主人进来了。
江也心中一愣。
这不就是徐侧吗?
他小时候的模样倒是和长大了差不多,看来现实的徐侧年龄也没多大啊。
程书清说过的话和做过的行为,通过徐侧的壳子表现了出来,这并不是徐侧能主观控制的。
江也在对方的身上感到一阵违和。
他觉得自己在徐侧眼里也是这样的吧。
没想到徐侧那人小时候还挺可爱的,表情比长大之后的面瘫丰富多了。但他天生冷淡的声音再刻意做出那样活泼的语调,就太生硬了。
程书清:“莫莉,你好久都没去我家玩了。我回国这么久,你都没怎么主动找我啊。”
莫莉:“我没空呗。”
程书清皱着眉:“没空?行吧。”
莫莉刚想拿出那本日记本,想到这里还有一个人在场,于是把露出一点的本子又塞了回去。
但还是被看到了。
“这是什么本子?你自己做的?还挺好看,挺精致的。”程书清走了过来,想要拿过莫莉的本子,被莫莉避开了。
“日记本。”
“可我记得你不是不写日记的吗?”程书清也不想着拿她的东西了,而是侧身靠在莫莉坐着的椅背上,一手搭着椅子边缘。
莫莉看了他一眼,“你说的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啊,你都出国好几年了,人总会变的好吧。”
“是住进你家的那小子带你写的?”
“他有名字,叫陈律!什么那小子。”
“所以到底是不是啊?”
“关你什么事啊。”
“我去找他。”程书清说着,作势就要走。
莫莉连忙叫住他,“哎,不是行了吧。”
程书清:“你没撒谎吧?别又是骗我的。”
莫莉:“你为什么老是这样,为什么要把所有事情都扯到陈律身上?你每次来找我都要提几句陈律,干嘛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曾经认识呢。”
这期间,江也注意到在莫莉说完刚刚那句话之后,徐侧、不,是程书清的表情有些躲闪。
江也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常,可能还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究竟是哪一句话,让程书清的表情发生了变化呢。
他只知道的是,肯定是与陈律有关。因为刚才莫莉说的那些话里,全部都是关于陈律的。
程书清:“我怎么可能认识那种穷小子”
他心虚了。江也想。
莫莉:“穷小子又怎么了啊,人家有才华啊,画画又好看。”
莫莉站起身,走到那副油画下,看着油画,说:“看,这是他画的,好看吧?”
江也这下终于能好好看清这幅画了。
画面上,是木桌的一角,桌子上铺着流苏边的桌布,桌布是灰绿色的,其中一个边角在画的三分之一左右的地方垂下,江也看见上面的花纹。
如果江也没记错,这个花是程书清和莫莉以后的卧室玻璃花纹。桌子上的花瓶里不是迷迭香,而是雏菊。
程书清:“这是陈律送你的?我看怎么这么像他的作业呢?”
莫莉是看着画的,江也没办法转头去看徐侧的表情,只能从对方的话里分析他的情绪。
莫莉:“是啊。”
程书清:“一副作业也值得你裱起来,你要是喜欢,你爸不是画得更好吗?”
“谁会在自己房间挂自己爸爸的画嘛,我就是喜欢陈律画的不行吗?”莫莉说,“你不懂,哼。”
他的声音缓了下来,好像也在看这幅画,“这是什么花?向日葵?”
“这是雏菊!”
“雏菊”程书清突然转身,他的衣服带起一阵风,江也感觉到了,莫莉也是。
她转身问:“去哪?”
程书清:“到处逛逛,你忙完了就下来吧,我在后院等你。”
莫莉:“好啊。”
莫莉也回到梳妆台前坐着了,但是她不写日记了,而是对着镜子开始打扮起来。
江也看着自己的脸被涂涂画画,有些不忍直视,于是索性不管了,他独自整理着目前收集到的信息。
陈律一个穷小子,为什么就刚好被莫莉的父亲选中做徒弟了呢,真的只靠着自学和天赋,就能在一众优等生中脱颖而出吗。
有天赋的人比比皆是,就算天赋一般,也能靠家世和努力来弥补。陈律只依靠一封自荐信,就获得莫莉父亲赏识的难度太大了,可能性极小。
陈律在日记本里写过这么一句话:
“我不能激怒程书清,因为只要程书清在老师面前说几句话,我就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
这句话放在一堆句子里不突出,但是现在想想,觉得有些奇怪了。
程书清和莫莉父亲是什么关系,是长辈和小辈。为什么一个外行人小辈,能决定别人学生的去留,除了程书清的家世地位,还有一个可能。
陈律是通过程书清的介绍,才有机会和莫莉的父亲结识。
如果在这其中有人帮忙引荐的话,那个人会不会是程书清?
程书清年少有为,单从后来的手段和获得的成就,就能看出年轻时的影子。
他和莫莉还是邻居,与莫莉父亲的关系也不会太差。就算对于莫莉父亲来说,程书清的话没什么分量,但程书清背后还有那么大一个家族,那才是程书清的底气。
要真是程书清拉了陈律一把,那就说明程书清和陈律认识的时间比莫莉要早。
程书清为什么会为一个穷小子的前途提供帮助,程书清不像是那种善心泛滥的人,陈律也不像那种捏着逼别人把柄威胁别人的人。
如果不是陈律身上有程书清想要获得的利益,那就说明他们是朋友关系。
程书清帮一个朋友引荐老师,也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陈律因此接触到了拜师的门槛,但莫莉父亲收不收下陈律,靠的是陈律自己。
程书清为陈律提供了捷径,接下来的路就都是他自己走了。
所以程书清对陈律有恩,陈律才会处处看对方的脸色。
但他们的朋友关系并没有到很深的程度,因为他们的这层关系是瞒着莫莉的。
再后面的发展就是,两个男生喜欢上同一个女生,导致朋友反目成仇的故事
雏菊的花语是——隐藏的爱,代表着暗恋。
早期的莫莉和陈律是双向暗恋。
照目前的时间段,程书清已经回国有一段时间。
而这时候的莫莉和陈律,已经开始玩“主人与狗”的游戏了
在江也遐想的这段时间,莫莉已经离开了卧室。
莫莉此时站在走廊尽头的阳台,她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去。
后院里站着两个人,看来那是程书清和陈律,他们好像在说话。
程书清刚才见过了,那么程书清面前的就是里世界的陈律了。
陈律的脚边是一个折叠小板凳,旁边是画架,上面放着一个画板,画面大体是蓝、紫、绿三种色调。
这幅画作虽然还没完成,但江也对此再熟悉不过了,是迷迭香。
但不是《海洋之露》,更像是平时用以练习的写生。
程书清的说话声隐隐传来。
“你说这是迷迭香?”
“这不是用来缅怀死者的吗,你画这个做什么?”
再然后陈律说话了,江也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看来,程书清是在这个时候了解到关于迷迭香的信息。之后,他就在陈律送花给莫莉后,再次给莫莉送去九十九朵迷迭香。程书清也是在这段时间内了解了关于迷迭香的花语。
而陈律这个时候画的《海洋之露》还没完成吧,所以他还会画小幅的练习。
江也大概知道当前的时间段了。
《海洋之露》的作画时间为一九七一年十月二十六日至一九七三年五月二十日,时间跨度为一年七个月。
期间,程书清的回国时间是一九七三年三月十号。所以现在是一九七三年三月十号至五月二十号之间。
距离程书清提亲的时间最少只有六个月了
莫莉没注意到程书清和陈律的窃窃私语,趴在阳台上往外招手,“陈律!”
陈律应声抬头,一阵铃铛声响起,就在江也以为自己幻听了的时候,陈律的样子把江也吓了一跳。
他没有脸,面部很光滑,甚至没有任何五官的突起。
难道是因为在游戏世界里,陈律的同名扮演着已经死了的原因吗?
因为没有脸的缘故,江也看着他的时候,不会联想到游戏世界的陈律,减少了刻板印象。
这样的陈律才是真正的陈律,是里世界的陈律。
虽然没有脸,但是不难看出他的文艺气质。
一顶小贝雷帽,还有背带裤,背带裤里的上衣内搭是一大圈的花边领白色衬衫,江也觉得,这样的陈律有点像蛋糕。
更加引人注目的是,陈律颈间的铃铛项圈
遗憾的是,江也听不见陈律说话,也是,他都没有脸了,没有嘴巴的人怎么说的了话呢,也怪不得江也刚才只听见了程书清的说话声。
只有江也听不见陈律说话,程书清和莫莉和陈律还是能正常交流的。
“陈律!你画的是什么?”
莫莉每说完一句话,就会等上一会,等待期间一直是看着那颗光滑的脸。
此景莫名地诡异。
“是我爸爸布置的作业吗?”
“”
“嗯!真乖。”
“”
江也根本没法从莫莉的只言片语中,猜出陈律在说什么。
于是江也索性放弃试图听懂对方说话了。
这时,江也感觉到身体有一阵强烈的拉扯感,好像有人揪着他灵魂体的脑袋,要把他从莫莉的身体里扯出来。
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扯得变形了,但这感觉并不痛,反而很神奇,只是有些喘不上气的感觉。
慢慢地,自己的视野变得开阔了,角度也在变高,不仅限于看见莫莉视野里的事物。
随着拉扯感觉来越强烈,他一低头,还能看见莫莉的发顶。
他还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可以自如活动,他往自己的身体看去,身体变回了原本的模样,也变得将近透明。
江也想知道是谁把自己拉出来的,他都不知道还有这种操作。
他抬头往上看去,什么也看不到。
但能感觉揪着自己头发的手,随着自己抬头的动作也动了动。
一回头,就对上了徐侧面无表情的脸。
“”
“刚才的打扮不适合你。”徐侧语气很淡。
江也觉得对方在取笑自己,“废话,我男的。”
他站在阳台上,对着徐侧还没松开的手拍了一巴掌,他用了十成的力气,声音很响很脆。
徐侧此时的反应倒没有平时那么快,于是挨下了这一掌。
好在莫莉他们听不见这声音,江也回头,又确认莫莉是听不见的后,松了口气。
他这一看,还发现对方的身高也有了变化。原本莫莉用着自己的身体时,是和江也一样高的,但此时的莫莉比江也矮了一个头。
她的动作不变,还是趴在阳台的栏杆上,与下面的陈律对话着。
从江也的角度能看到莫莉的侧脸,小巧的鼻梁,葡萄似的眼睛,说话时会微微上弯的嘴角。
她长得很可爱,时刻都会带着笑。
这是江也第一次看到莫莉的真实模样。她也才是一个小女孩。
既然莫莉变成她原本的样子了,那么陈律呢?
江也越过阳台栏杆,往下看去。
陈律有了脸,他的长相和体现出来的气质一模一样,是文艺的,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就是艺术从业者。
他和莫莉看起来很配,看上去比莫莉还要小,可以说像是弟弟一样的存在。
江也想问问徐侧,他是怎么从程书清的身体里出来的?这难道不是夏为他们通关后准备的彩蛋吗?
待江也回过头,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听不见自己说话的声音。江也不觉得是自己的声带或者听力出了问题,所以他又试着打了自己的手臂一巴掌,但还是听不见声音,不仅如此,就连痛觉也感受不到。
徐侧没有注意到江也的动作,他不知道江也在叫自己,他没有看着江也,也没和江也看着同一个方向。
而是侧过头,往楼下的另一侧看去。
虽然徐侧还是这么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江也发现他有些不对劲,他眉梢至太阳穴那处微的青筋微微凸起,仿佛在忍着怒火。
徐侧没有攥紧拳头,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但他的手臂却是绷紧的。
看得仔细了,就发现徐侧整个人都很不自然,好像在压抑着怒火。
江也若有所思,走到徐侧的斜后方,他没有靠太近,朝着徐侧的目光看去——
那是程书清。
江也不禁疑惑,徐侧看他做什么?还一副要杀了对方的样子。
怀着疑问,江也观察起变成里世界的容貌的程书清来。
里世界的程书清年龄比莫莉和陈律都要大上几岁,他的长相也是偏成熟,但却不稳重,表情生动的时候,是一副浪迹情场的风流少爷长相,但面无表情的时候却有些狠戾。
聊起天来的莫莉和陈律旁若无人,他们没感觉到身旁的程书清盯着自己的眼神很不友好。
江也作为一个旁观者,却觉得非常不舒服,但程书清的狠劲又仿佛不是针对莫莉和陈律的。
这就更奇怪了。
江也想,这有什么问题吗?
就在江也的这个想法冒出来的那一刻,程书清突然抬头了。
他不是看着莫莉的,而是穿过徐侧的身形,和斜后方的江也对上了视线。
“!”
江也下意识地后仰这身子,后退了一步。
不对劲,很不对劲。
江也心中警铃大作。
如果江也没猜错的话,这里就是里世界,还是过去时间线的里世界。
江也和徐侧的存在根本不属于这里,他们没有被里世界所接纳,所以不能在里世界里发出声音,也做不出任何能够干扰里世界的事情。
江也是无法对里世界产生影响的。那么程书清应该和莫莉一样,丝毫感觉不到江也的存在的才对。
但是,为什么程书清看得见自己?
他在那一瞬间,还抱着侥幸的念头,认为程书清的视线扫过来只是巧合。程书清应该是在看阳台上的莫莉,而不是江也。
就当江也往旁边走去,想把从侧面挡住莫莉的身形完全露出来的时候,却发现程书清根本没看莫莉一眼,他的视线紧紧跟随着自己移动。
程书清丝毫不隐藏自己的视线,他脸上的表情由狠戾转为了戏谑。
江也一看,心中就一个咯噔。
他的直觉告诉他,程书清能看见自己,也能看见徐侧。
为什么会这样?原本是不该这样的才对。
因为里世界的剧情还在继续,莫莉和陈律还在说话。
现在江也能听得见陈律的声音了,但他已经没有一点心思在那处了。
江也冒出一个看似很荒谬,但不是没有可能的想法,那就是,此时的程书清并不是真正的程书清
程书清的眼白慢慢被黑色所吞噬,很快就变成了没有眼白,全是黑色的眼球。和那天晚上管家的状态一模一样。
但此时的“程书清”比起管家,他的模样更加生动,更像是个真人了。
徐侧也突然往江也的方向撤了一步,挡住了江也的半边身子。
江也的视线被遮挡,他回过神来,看着前侧方的徐侧,发现徐侧正在皱眉看着自己。
什么表情?
江也知道他们现在无法交流,于是江也用眼神询问徐侧,问他知道了什么?
不知道徐侧有没有领会到江也的意思,他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了。
江也不明所以,但就在徐侧的视线从“程书清”的身上移开后,江也再看向后院里的那个地方,却发现“程书清”没影了!
人呢?
“程书清”的突然消失,也根本没有影响到莫莉和陈律的交谈。
如果刚才是江也和徐侧闯入了里世界,那么现在他们则是和里世界隔开了。
莫莉丝毫不受影响,她说着说着,又看向方才“程书清”的位置,对着那片空地说着话,陈律也同样跟随着莫莉看向那片空地。他们的表情没有丝毫的不对劲,像是那个地方真的有一个“程书清”似的。
江也明白过来,这里并不是真正的里世界,也不是什么时间回溯回到了从前的里世界。
这更像是里世界的一个“复制品”,也可以说是里世界的幻像。
这里的莫莉和陈律是真实里世界的投射,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复刻着里世界的。
他们没有生命,只是两个复制品,所以外界的变化不会对他们的行为举止造成什么影响,他们只需要按照里世界的曾经故事发展,完成对应的动作和发言就好。
就在江也想事情的时候,徐侧大步朝江也跨来,然后一把抓住江也的手臂,把他往自己的身旁位置拉去。
因为徐侧突然的举动,江也再次重自己的思绪中苏醒。
他发现惊悚的一幕,就是原本已经消失掉的“程书清”,不知何时竟又出现到了江也的身后!
“程书清”的右手是抬着的,往前伸着。这个距离,要不是刚才徐侧把江也拉开,“程书清”就能碰到江也的身体了。
江也大感不妙,后背更是出了一身冷汗。但是他没有把这种情绪表现在脸上,所以给人的感觉很淡定,像是淡定过了头,倒显得徐侧的举动有些大惊小怪了。
“程书清”他阴狠着脸,眉眼微扬起,好像在挑衅。
江也更加确定了,此时的“程书清”不是真正的程书清。
他的种种行为和管家太过相似,就连这种瞬移的能力也和管家一模一样。
说不定这个“程书清”也是和管家一样的存在,甚至更高!
阵阵不安感袭来,江也怀疑,他们这些进入游戏的人里,别人有过这种经历吗?还是说,只有江也才遇到过这种情况?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
自己每次遇到怪事的时候,徐侧也正好在旁边,那会不会其实是跟徐侧有关的?不然为什么徐侧早早就盯着“程书清”的方向?
江也抬眼,看了一眼徐侧。
这时,“程书清”的手放下来了,他重新将两只手并在一起,抱着自己的后脑勺,一副轻佻又玩味的表情通过程书清的脸表现出来,这样的他比原本的程书清更有风流少爷的味道。
“程书清”的视线在徐侧抓着江也的手臂停留地久了一些,他的嘴角上挑着,好像下一秒就要朝着江也吹个口哨。
江也动了动自己的手臂,想让徐侧先放开自己,但徐侧的心思不在江也身上,没有察觉到江也想要松开的意图。
他只好把徐侧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扒开,再把自己的手臂抽出来。
“程书清”突然笑了,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浅浅地“哼”了一下。
江也这样的行为居然取悦了对方。
就在江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时候,“程书清”朝着江也走近了。
徐侧这时也说话了,江也只能看见徐侧的嘴动了,但听不见声音,江也只能大概推测出徐侧说的几个字。
其中一个是:滚。
他在警告“程书清”。
但“程书清”只是在徐侧开始说话的时候顿了一下,接着再没有丝毫顾忌地继续朝着他们走过来。
他们好像认识,江也默默地想。
原本江也以为“程书清”走过来,是要找徐侧的,所以当“程书清”停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江也愣了一会。
他下意识地看着身旁的徐侧,又看了看“程书清”,这才确定对方还真是要找自己。
“程书清”突然俯下身子凑近了江也,他的鼻梁距离江也只有不到半根手指的距离,几乎是要贴在了一起。
江也被面前的人紧紧盯着,微不可见地皱了眉。
他不习惯别人靠自己太近,于是想后仰躲开,但对方却像故意似的,紧追不舍。
这下江也不顾会不会冒犯到对方,想要不耐烦地伸手推开。
徐侧的动作比他及时,他将手伸到二人的之间,将两个人的脸隔开后,想按着“程书清”的脸往回推去。
但他们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徐侧触碰不到“程书清”,他那微透的手从对方的脸部穿过,重叠在了一起,乍一看还有点诡异的感觉。
“程书清”的表情有些嘲讽,他看了徐侧一眼,好似在说对方不自量力。
索性地,江也不躲了。反正自己只是一个幻影,“程书清”又碰不到他。
但结果证明,他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
“程书清”的身体无视了徐侧的阻拦,直接伸出手将江也拦腰截住,江也无处可退,腰还被对方卡着,一时间只能抬起手抵住对方的胸膛,江也居然可以碰到他了。
什么情况——
江也极力忽视着近在咫尺的人,下意识地朝徐侧看过去,他知道徐侧懂的比自己多,徐侧或许会知道原因。
他看见徐侧的嘴动了动:
“闭眼。”
江也不知道徐侧想要做什么,但还是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他感觉到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猛然收紧了力气,江也不由得发出一阵闷哼。
身前的人离得更近了,他的嘴唇擦过江也的脸颊,不像是无意的。
微小气流划过江也的脸颊,“程书清”在他的耳边说了两句话,都很简短,但是江也没听清。
突然,周围环境发生巨变。江也就算闭着眼,也能感觉到周围的环境爆发出一阵白光,是那种极致的、刺眼的亮光,就算隔着一层眼眼皮,他的眼睛还是极度不适。
扶着自己腰间的手松开了,与其说是“程书清”主动松开,更像是直接消散的,就连那人的存在感,也在白光亮起的瞬间消失了。
等到江也感觉周围的环境暗下来之后,不用等徐侧提醒,他就睁开了眼睛。
面前的人果然不见了。
不仅如此,江也发现自己回到了斯维特庄园的花田。
他的左手边还是徐侧,他们像是从上一个场景直接传送到了这个场景,就连站位都没有变化。
江也左右顾盼,发现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而他们脚下的泥土,是软的。
泥土怎么可能有这个软度,江也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站在了水床上。
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再是透明的了,变成了实体。
而他脚下站着的,是被鲜血浸泡着的土地。
血腥味混着泥土的味道直冲天灵盖,江也感觉自己都要被腌入味了。
脚下的土地一直往下陷着,在同一个位置站着超过十几秒,这血土地就能直接没过脚踝。
太恶心了。
江也把脚拔了出来,黏糊糊的站到了另一处。
“小心。”
徐侧提醒了一句。
“小心什么?”
江也不知道徐侧指的是什么。
毕竟这一片花海里,他没看到有什么需要小心的地方,除了脚下的土地。
这时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
【叮叮咚咚!】
【彩蛋时间到!】
江也懵了一会,“什么?”
现在的才是彩蛋环节,那刚才的经历又是怎么回事,那个“程书清”又是谁?
江也都有些怀疑刚才经历的一切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了,毕竟刚才的自己连个实体都没有。
【哼哼!怎么样,很期待彩蛋环节是什么吧?】
并不期待。
他可不想经历刚才的事情第二遍。
徐侧打消了江也的疑虑,解答了他的一部分困惑:“刚才经历的都是真的,但现在才是彩蛋环节。”
江也听见徐侧这么说:“刚才的你也是真的?”
徐侧:“嗯。”
“那个程书清是谁?”江也这话问得有问题,既然都叫别人“程书清”了,还问别人是谁。
但是徐侧听懂了江也的意思,他也知道江也会看出来那并不是真正的程书清。
“一个”徐侧正要说,却卡壳了。
江也越发好奇了,大着胆子问道:“是管家那样的人,还是夏那样的?”
徐侧正要回答,夏打断了他们。
夏对于自己被忽略这件事很不满意,他的身形在花田中出现了,但他脚没有着地,是漂浮在空中的。
他在空中踱步,说道:
【喂!你们听到我说话没有?】
江也没管夏,而是看着徐侧,等着对方的回答。
徐侧浅浅摇头,“都不算是。”
“这算什么回答,你明明知道的吧,是不能说吗?”那个人要找的是江也,江也却连对方是什么样的存在都不知道,这不就是任人宰割了吗。
徐侧对此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却不是关于对方的身份的:“你以后不会遇到他了。”
“确定?”江也问。他明显是不信的。
【喂!!】
夏叉腰,对着他们两个人吼道。
这下江也没办法忽略对方了,他揉了揉耳朵,转移注意力到夏的身上。
“听到了听到了,我一直在听着呢。”江也用着哄小孩的语气说道。
要不是江也刚才的表现太过目中无人,夏还真要被这话忽悠过去了。
【哼,你们大人真是太讨厌了!】
【你真讨厌!】
夏就差指着江也的鼻子骂了。
徐侧这时说话了:“两分钟过去了。”
看似无厘头的一句话,却提醒了夏。
夏脸色一变,着急起来,弹珠似的话语一个接一个往外蹦。
【哎呀!来不及了!还剩十八分钟!】
【彩蛋时间人类会受到攻击,只要活到最后,你们受到的伤能在彩蛋时间结束后痊愈。】
【你们的任务就是,在剩下的十八分钟——哎呀!只剩下十七分钟啦,没时间了呢,那就赶紧开始吧!】
夏一说完,一溜烟地,没影了。
“就这?”
江也连规则都没听清,他都怀疑是夏故意不让他听清楚的了。
徐侧看了一眼一头雾水的江也,明明没必要说的,但他还是开口了:“规则就是在这段时间内活下来,就能获得相应的奖励。”
“这样啊。”
江也环顾一周,周围风平浪静,要活下来似乎不难,但他知道事情是不会这么简单的。
徐侧这时说道:“在脚下。”
江也猛地低头,就看到自己的鞋底刚好踩在两个疑似手掌的东西上,可刚才这里还是泥土的。
这红棕色的泥土原来有着生命,它还很敏感,江也的视线使那东西动了一下,这是那东西开始攻击的信号。
它动了,先是紧紧缠着江也的腿,接着顺着腿部往上攀去,同时也在把江也往下拽,江也感到身体往下一沉,下陷速度变快了!
江也的瞳孔一缩,仿佛被没有实体的怪物包裹着,一并坠入深渊。
他重心不稳,直接朝着身旁的人抓去。
就在江也的手要碰到徐侧的时候,他感觉徐侧的衣角从自己的指腹滑过。
徐侧居然躲开了?
“你躲我?”
“你没让我救你。”
江也一愣,他的身体又往下坠了几厘米,这样一阵一阵的感觉,还真是让人煎熬。
“刚才在幻像里的时候,我也没让你救。”江也说道。
“我只是不想让他得逞而已”,他瞥向江也,“你会妨碍我。”
“他”指的自然是“程书清”。
“我妨碍你?”江也重复了一遍。
但他很快就明白徐侧为什么会这么说了,“因为我在妨碍你,所以你之前才会说我们‘扯平了’?”
徐侧迟疑地点点头。
江也轻嗤,“那你为什么对我们的交易感兴趣,又为什么要答应和我打赌呢,我看你倒是很乐在其中。”
“现在又说,我在妨碍你了。”身下的泥土已经漫过了江也的小腿,江也仍继续说,“你这么有实力,我建议你把所有人都杀了,那就没人会妨碍你了。”
“”
“怎么不说话了?”
徐侧的沉默让江也准备好的话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了。
他故意说了这么多,对方却没有丝毫波动,这让江也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徐侧,你就是个问题儿童。”
“”
徐侧冷冷地看他。
江也收回自己刚才的想法,徐侧并不是棉花,沉默也是一种武器。
就当江也要想办法脱离困境之时,徐侧动了,他靠了过来。
江也没法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徐侧过来,“干嘛。”
徐侧两只手穿过他的手臂,托举着江也,以一种抱小孩的姿势把江也抱了出来。
“你——”
“受伤了?”
江也空出来的手直接捂住了眼睛。
太羞耻了。
等到江也完全脱离了那双把他往下拽的泥手,稳稳地站在徐侧身侧后,脚下的土地开始剧烈摇晃,像是地震一般。
江也往后退了两步,震动更加剧烈了。
在他们面前三米外的位置,土地向上拱起,连带着那片迷迭香一起,逐渐形成了一坨巨型怪物。
这只异形身上凹凸不平,好像有很多张脸。
“【福】兽,血泥。”
“血泥,是它的名字?”
“嗯。”
“要在它的手里活下来啊”江也仰头望着,他的视野只能勉强装下血泥的全部身形。
它是和地下的整片土地是连在一起的,满身的迷迭香遮住了带着血色的泥土,但却也遮挡不住这刺鼻的熏臭味。直立起来时,身上不知道是血还是泥土一直在循环流动着。
血泥动了,它朝着江也和徐侧的方向移动,和它自身臃肿的身形不同,它的速度不慢。
“交给你了。”
徐侧似乎没想到江也能毫不客气说出这句话,他的脚步一顿,但还是迎了上去。
血泥身上映出了几十张人脸,同样是脏兮兮的,泥土和血液混在一起,红色也变得深沉。
眼睛,鼻子,嘴巴,这三个器官是每张脸的标配,每一处都不停地往外溢血。
江也在底下看着很清楚,每一张嘴巴里都生长着一簇迷迭香,像是从嘴里吐出来似的。
这些从嘴里长出来的迷迭香更加鲜艳,颜色饱和度更高,在深绿色的茎中还能看见根内部红色的丝线。
如果这些花是人体的一部分,那么那些红色的细线就是血管。
盯着看久了,还感觉到细线在动,似乎在不停地运输养料。
徐侧正好避开了这些脸,踩在血泥身上。
他拿出了之前从怪物手上获得的双头镰刀,往血泥身上劈去,攻击没有打在人脸上,而是将镰刀卡在人脸之间的缝隙,他一用力,几乎将整块刀身没入了血泥体内。
然后他紧握着刀柄,纵身一跃,猛地划出一大道口子。
人脸始终张着嘴,但是江也却好像从他们表情中看出了痛苦。
其中有几张脸江也觉得很脸熟,就是刚才见过的莫莉、陈律和程书清。
如此看来,其他人也是里世界斯维特庄园的人了。
明明徐侧劈开的是血泥的身体,却能在这些人脸中看出痛苦,因为被迷迭香堵着嘴巴,他们只能呜呜地叫着
其实真正的迷迭香并不长这样,叶的部分远多于花的部分,游戏里的花却是反过来的,倒是更像一种不现实的童话。
江也想起来了,为什么他会认得迷迭香。
因为他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花的图片,但更多的记忆就想不起来了。
还有人曾说过,迷迭香的花语不仅有永恒的爱意,还代表了爱情、友情、忠贞和回忆。
「你给我的承诺,我不会忘记」
「请你永远留住对我的爱,思念我、回想我」
血泥被从中间破开两半,徐侧从上空跳下,平稳落地,他手一松,手里的武器就被收起来了。
他只是微微喘着气,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的呼吸。
血泥浑身停滞了一瞬,接着,从破开的口子中喷射出红棕色的粘稠物,那应该是血泥的“血”。
随着血泥内部组织的流失,江也还似乎看见了,那里面还有一点肉色。
好像是是人类的身体。身躯被深色的根须缠绕着,仿佛人类的身体也是迷迭香的根。
很快,江也就看不到那里面的情景了,因为血泥破开的伤口没维持多久,从这裂缝中涌出了许多妖艳的花朵,它们争先恐后地挤出来,无一例外地,都是绽放的迷迭香。
血泥的身体渐渐趋于冷静,只是微微地发颤着。
它的身形再次缩小,像是被稀释后融化的冰,往地面流去。
不一会,它又再次重新回归土地,那些新长出来的迷迭香也没有消失,而是融入了这片花海中。
花的密度变得更高,几乎是根挨着根,但它们并不会因为营养不足而萎靡。
那些埋在血泥身体里的人,就是它们的养料。
随着一切重新归于平静,又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结束了?
【啦啦啦~】
【彩蛋时间结束,恭喜获得限定福利!】
【“永恒的迷迭香”已经分配到你们的小仓库里啦!】
江也点开道具仓库,第一个格子里放着的果然是新的道具,图案是一朵花,这就是【永恒的迷迭香】。
【道具:永恒的迷迭香】
【价值:无(游戏奖励)】
【使用次数:1/1】
【功能:让人不再悲伤,忘记回忆,忘记过去】
【备注:拭去回忆的忧伤】
江也:“这个道具的作用是什么?”
徐侧:“随你怎么用。”
江也:“我在自言自语,不用回答我。”
徐侧:“.”
随着环境的变幻,江也他们又换了一处地方,还是斯维特庄园的花田,但江也不敢确定是不是刚才的那个了。
“又是这里?”他看着脚下的泥土,不知道血泥会不会再次冒出来。
“不算是,刚才那是游戏中的游戏,结束后血泥不会出现在除了那之外的地方。”
刚才只是夏的声音,现在他才出现在人们面前。
【恭喜成功通关彩蛋环节——】
【福利结束,精彩不停!】
【五秒后,马上进入个人休息时间!】
五秒?!
时间未免太赶了。
江也利用好这最后一点时间,他看向徐侧,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扯平了,再也不见。”
随着他话音落下,江也的身形从徐侧面前完全消失了。
徐侧看着空出来的位置,“再也不见。”
夏还没有走,他抱着手,站在徐侧面前,因为是悬浮在空中因此他比徐侧高出了一个头。
他俯视着徐侧,傲娇的样子和刚才相比,可谓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哼,看吧,所有人都讨厌你。】
【活该你被Zion困在这里。】
“你也觉得我出不去吗?”徐侧没看他,也没抬头,视线所及之处是游戏之外。
徐侧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地方,但是过去太久了,久到他都忘记那个地方的模样。
【我的想法有什么用,他不让你出去,你能怎么出去?】
“你也觉得他是”
【嗯哼?你想说什么?】
“算了。”
第064章 甜蜜庄园[40]
还是熟悉的迷迭香花田,但这次只有江也一个人了。
他打开自己的道具仓库,看见自己的个人面板上的数据已经有所变化。
【姓名:江也(知名度为30)】
【人设:伪善者】
【星级:一星(待领:一星礼包)】
【积分:500(积分榜第二,再接再厉)】
【演绎分:500(点击此处可以回顾上一个游戏的加分点)】
【天赋:[道具激活码]】
【体力值:70(体力值恢复中——)】
知名度加了十分,星级从半星升为一星,积分和演绎分都追平了,积分榜更是重回第二。
除了体力值减少了,一直都回不满以外,其他的数值都有所增加。
江也从上到下浏览了一遍,先点击领取了一星礼包。
他不知道这个星级能带来什么好处,所以就算升星了,也没有很惊喜的感觉。
况且以永无岛的惯例,江也不觉得会给自己什么好的奖励。
他打开后,星级后面的括号内容就消失了,随之弹出一行小字:
【一方通行(天赋已领取)】
“又获得了一个天赋。”这倒是省下演绎分了。
随着星级后面的小字完全消失,下面的天赋那一行又多了四个字。
【天赋:[道具激活码][一方通行]】
直接点击这个天赋,上面会弹出一个天赋说明面板:
【天赋名称:一方通行】
【属性:限定】
【冷却时间:48h】
【功能:选择不同的使用对象,有不同的效果。】
【备注:别挡路!都听我的!】
这个天赋听起来还不错,属性是【限定】,应该比通用属性的【道具激活码】要稀有。
为了证实新天赋的稀有程度,江也还点开了天赋商城,但是左边的分类栏里并没有【限定】这一选项。
江也若有所思,花了五分钟把整个天赋商城都浏览了一遍,还是没看到有【一方通行】,就连徐侧的【暴力美学】也没有见到。
看来徐侧的天赋获得途径也是游戏吧,这些商城里没有的天赋肯定比商城里能买到的要好,不然就白叫【限定】天赋了。
演绎分排名并没有直接显示在个人信息上,反而积分排名重回第二了,第一名是谁,江也不用看都知道。
他对这种排名没什么太大兴趣,反正他有自信,自己的演绎分排名不会太差就对了。
江也接着点击回顾演绎分加分点,接着弹出一个长方形的方框,是微透明的,边缘发着淡淡的荧光,只有中间的视频框是黑色。中间有着灰色的播放按键。
但与上一个游戏看到过的不同的是,上一个游戏只有一个四小时左右的视频,而这次的视频有好几个,都叠在了第一个视频的后面,要像翻页一样划过去,就能看后面的视频。
每一个视频的时长不算长,最前面的视频也就只有两分钟。后面的视频也是一样,最长的就只有三分四十五秒。
虽然时长短,但是视频数量多啊。
江也数了数,一共有三十五个。这么夸张的数量,是正常的吗?
他担心有重复,他还把这三十五个视频的时间长度对比了一下,结果每一个都不一样。
算了。
【甜蜜庄园】这个游戏玩了好几天呢,这应该算是正常的吧,也许其他人也和自己一样。
这时,江也的面前弹出了一个卡通动图,是一个绿色的手绘电话图案。
【叮铃铃~】
【叮铃铃~】
线稿用深绿色粗边蜡笔勾勒,里面填色的画笔还是蜡笔。
上色的手法也是手绘感满满,像是儿童画,是用浅绿色的蜡笔从上到下地斜排线。
这个卡通图案出现在江也的面前,还会不断拉伸变形,看着很有弹性。
江也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什么,没眼花吧。
这个绿色的电话机还发出了叮铃铃的响声,声音很小但清脆,一度让江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江也在不确定这是什么情况下,没有任何动作。
响了一会,这个图案消失了,伴随着消失的还有电话铃声。
但没过几秒,这个电话图案再次出现,又响起了熟悉的铃声。
【叮铃铃~】
江也伸出一根手指,试着碰了碰。
突然,一阵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
“江也?”柯乐的声音小心翼翼的,还有些不确定。
江也先是环顾周围环境,确定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后,看向自己面前的电话。
柯乐的声音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柯乐。”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后,他淡定多了。
“江也,你能听到我说话吧!”柯乐好像很高兴。
江也开始好奇面前这个小电话是什么东西了。
“能,你怎么找到我的?这是你的道具?”
他们在两头说话的时候,这个小电话也会根据他们声音的大小和语速而变化。
比如江也现在说话的时候,这个小电话也就跟着做“拉伸运动”,语速一快,它动弹的频率也会变快,看着可爱极了。
江也没忍住,又伸出手指戳了一下。
他还是能碰到电话,而且还不会挂断或者影响通话。
于是江也一边听着,一边捏着玩了起来。
“是啊,不过这不是道具,是我的天赋!”柯乐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从真正的电话里透出来一样。
江也想到了自己获得天赋的途径,是那个一星礼包,于是他问:“是一星礼包吗?”
“对啊,还是限定天赋呢,但是天赋使用的方法我没太看懂,写得太含糊了,所以我就试着联系你,看能不能用。”柯乐说,“这个天赋是给一个人打电话,那个人接通之后,下一次再打过去,不用点击接通都能直接通话了。“
所以柯乐听上去才会这么高兴,原来是得了一个不错的东西。
看来,每个人分到的一星礼包都是不一样的,获得的天赋奖励也不同,所以这才是【限定】的意义。
“江也,你这么厉害,应该也获得了一星礼包了吧?”柯乐问道。原来前面的都是客套话,现在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江也不确定他们还能在下一个游戏相遇,这点信息告诉柯乐也无妨,就当做是信息交换了。
“有,也是限定天赋,但是我和你的不一样,不是用来沟通的。”
“听你这么说,你也不知道要怎么用啊。”
“怎么?”
“你可以对我试用一下?反正我也对你用了,就当做是互相探讨了。”
“你确定吗?”江也迟疑道,他可不确定那个天赋会不会伤人。
柯乐听江也这么问,他也不太确定了:“应该不是,攻击类型的吧?”
“好像是的。”
柯乐那边的声音静了一会,之后他说道:“那还是算了吧,哈哈。”
避免江也继续抓着这个问题不放,柯乐连忙说:“对了江也,刚才的彩蛋环节你也经历了吧。”
说到彩蛋环节,柯乐他可有太多的东西可以说了。
刚好对于这个环节,江也也有很多想知道的。
“我这边是和刘佳、周雪笙一起的,你应该是和徐侧一起的。”
“是的。”
“你们还好吗?没有打起来?”
“没有。”
“那好吧。”
“你好像很期待见到我们打起来?”
“哈哈…怎么会。”柯乐火速转移了话题,“那什么彩蛋环节,根本算不上彩蛋嘛,我还以为是有奖励的那种,结果呢,根本没有!还差点搭上性命,真是白忙活一场。”
江也只是听着,都能想象到柯乐现在是怎样一副神情。
但柯乐说他没有得到奖励……
“你们的彩蛋游戏是在花田里吗。”
“对啊,和游戏结束前站的位置一模一样。”柯乐说,“当时我看到的是,周围的光线一晃,你和徐侧就不见了,但是地上的血却没了,迷迭香也是好好的,没有被压坏。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相当于是,我们从原来的空间被传送到另一个空间了。”
“刘佳还说,你们和我们这边应该也是遇到一样的情况了。”
说到刘佳,江也就想到了那两个女生。
就连柯乐都这么吃力了,她们呢?
江也关心道:“你们也有遇到血泥吧?刘佳和周雪笙没事吧?”
【演绎分+20】
江也:“”
“血泥?”柯乐发出疑问,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原来那个怪物叫血泥,啧啧,真是恶心啊。”
“不过她们最后没事,我们都活下来了”,柯乐的语气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感慨。
江也注意到柯乐的说法:“最后没事?那就是过程有事了。”
一有人和柯乐说起这事,他的话又变多了,绘声绘色地述说着刚才的经历。
“那个怪物真恶心啊,还真是怪物如其名,就像由血和泥土组成的一样!”柯乐说到这,问江也,“不过你是怎么知道它的名字的?该不会是你给它起的吧。”
“徐侧说的,应该……不是他起的吧。”江也刚才没细想,也都没有怀疑,就这么直接相信了。
也许是徐侧的表现太过淡定,说出来的话就有了信服力。现在他们都安全后,就开始觉得奇怪了。
徐侧当时说的是什么来着,福寿?还是福兽?
就像在【欢乐水族馆】看到的绿母一样,徐侧还知道“绿母”的名字,那么绿母和血泥是一样的存在吗。
柯乐也不怀疑江也的话,相信了:
“徐侧说的啊,那好吧,那就叫它血泥吧。”
“一开始夏公布完规则的时候,我们根本没人反应过来,那个血泥其实就是我们脚下的泥土!还是周雪笙先察觉到的,她所站的地方一直在往下陷,我们起初以为是沼泽,但谁知道那泥土是会动的啊,她被那泥土化出来的手拉了进去!”
“在那之后我们才知道,想要获得这个彩蛋,还需要获得血泥的认可,如果只是活下来,并不能打败它,那么什么都得不到,相当于白忙活一场。”
柯乐的语气充满了感染力,绘声绘色道,“后来啊,好在刘佳距离周雪笙比较近,她及时拉住周雪笙,周雪笙才没有被血泥吃进去。”
“就在刘佳刚拉出周雪笙的时候,她自己反倒被血泥盯上,还被拉了下去,之后我和周雪笙算是冰释前嫌,一起去救刘佳。”
“但我和周雪笙没能完全把刘佳拉出来,我们反倒再次陷了进去!”
“我真的是,想起一次,就要做一次噩梦,那玩意真的太恶心了!还好这个环节是限时的,不然我们差点要被它吃进去。”
柯乐说,“大概是最后一分钟吧,我几乎整个人都陷了进去,只漏出肩膀以上的部份。”
他突然一顿,卖起了关子,“你猜我还碰到什么了?”
江也打了个哈欠还没来得及合上嘴呢。
不过柯乐的提问并不是要江也回答,还不等江也说话,柯乐就自顾自接上了:
“那血泥里面,居然全是尸体!”
柯乐越说越上头,江也几乎插不上话。
“而且,那些迷迭香居然都是从人嘴里面长出来的,我怀疑我们要是出不来,也会变成那些人一样,整个身子被血泥吞进去,只留一张脸浮在地表面!”
柯乐太投入了,只是说着,都让人感觉柯乐好像正在经历着第二遍似的。
见柯乐终于说完了,江也问:“所以你们刚才就不算是通关彩蛋游戏,所以才没有获得奖励。”
柯乐耳朵一竖,音调也拔高了,打听道:“难道你们获得了奖励?”
江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反正功劳不在他自己,“有啊,叫什么【永恒的迷迭香】,但是看不出来用什么用处,应该是相当于收藏品一样的东西?”
柯乐也是没想到江也会说出“收藏品”这个词,“一个杀人游戏,还有收藏品?”
江也耸肩,可能吧。
“江也你说啊,为什么血泥的身体里会有这么多的死人,是用来做迷迭香的养料吗?”
那些人是哪来的,难道也是和自己一样的人不成?
这个问题一直缠着他不放,柯乐觉得自己要是不整明白,会记一辈子的。
“你不觉得那些人很眼熟?”
“不觉得啊,难道……是李楚师他们?”让他们有共同脸熟的人,就只有游戏中遇到的人们了。
“是莫莉和程书清他们,还有里世界斯维特庄园的所有人。”
“你说,血泥身体里的几百号人都是里世界的人”柯乐问,“里世界的人怎么能来到游戏世界呢?”
不仅如此,夏也说过,里世界有着自己的一套剧情,是独立发展,不受游戏世界的影响。
夏不能说谎,所以他说过的话不会错的。
江也也不明白,所以他没有办法回答柯乐的问题。
“你为什么知道那些人是里世界的人,你见过?”柯乐又问。
但江也没有回答,因为柯乐没有和自己刚才一样的经历,要是有,他相信柯乐会忍不住说出来的。
江也的思绪全然放在另一件事情上。
血泥身体里的尸体可以说不是里世界的人,但一定是里世界的体现。
这个血泥很有可能是这个【甜蜜庄园】中类似一个守护者的存在,也是此游戏意志的体现。
它是独立的,是代表了这个游戏的东西。
至于江也为什么会觉得它是“守护者”,因为血泥和一般游戏中的大boss不同,它是在游戏结束之后才出现的。既不是游戏结局要对付的大boss,也不会影响游戏的发展。
也不同于违反十条规则后出现的怪物们,和负责惩罚的它们本质不一样。
血泥反而还会提供奖励。
如果按照这种思路,那【欢乐水族馆】里的绿母,是不是也是相同的存在呢。
但是上一个游戏的通关并没有触发什么彩蛋环节,看来这样的环节也不是一定会出现的。
在柯乐等待江也说话的时候,江也突然说道:
“想知道的话,我知道该问谁了。”
柯乐:“啊?谁啊?”
柯乐还扭头看了自己周围,并没有人啊。
下一秒,夏的声音从绿色电话图案中传出来:
“你找我?”
柯乐瞪大了眼睛。
江也居然直接把他那边的夏叫出来了,原来他要问的人是夏啊。
江也在另外的空间都仿佛感觉到了柯乐的震惊,他说道:
“不懂就问啊,有什么问题吗?”
柯乐:“没有”
江也抬眸看着半空中的幻影,“夏,为什么上一个游戏没有彩蛋环节?”
夏抱着自己的手臂,看着把自己叫出来的人,只是看了一眼又扭过头,撇撇嘴:
“没有就是没有,哪有什么为什么。”
夏不是什么都愿意说的,既然这样的话,江也要换一种方法了。
“彩蛋环节的出现也有条件的吧,比如,提前通关游戏?”
夏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了,正眼看向江也:“嗯哼,你确实不傻。”
江也:“那怪物真的叫血泥,绿母真的叫做绿母吗?”
夏皱眉:“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
江也也不恼。对方果然是小孩子脾气。
同时,江也觉得徐侧知道的太多了。又或者,这些信息并不是什么秘密呢。
江也对着夏露出一个笑,即使对方没有在看自己,“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哦。”
夏一边眉毛翘了起来,另一边还是没动,“你就问我这些?”
江也还是笑:“对啊。”
夏放下了手,抓了抓自己的刘海,问道:“你不应该再问我一点别的东西吗?”
江也听了他的话,装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问什么呢?”
夏的声音大了起来,上半身向江也靠近了,“当然是你自己来问啊,我怎么知道你要问什么?”
“那,我问了,你就会说吗?”
夏的眼珠子一转,努努嘴:“那不一定,得看我心情。”
他的样子真多变,江也算是明白了,夏就是爱玩,想耍人玩。就算江也问了,他也不一定会说。
于是江也随口问了一句:“那我们这些上岛的人,一直赢到最后,能去到哪?”
夏掰着自己的手指,口中念念有词:
“首先被选中来到永无岛的人都是罪恶的大人,你们通过列车来到这里,到达了第一层,然后就是第二层,最后才是第三层!你们将在这里洗清你们的罪恶!”
“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获得成为我的伙伴的资格了啊!”
“这样啊。”江也就不该期待从对方的嘴里能听到什么好话。
成为夏的伙伴?认真的吗?
他想了想,还是下定决心问了出来:“如果去到了第三层,还可以回去吗?”
夏脸色一滞,头歪着看着江也,不解地问:“回去?回哪里?”
柯乐说话了,他一直通过绿色电话听着江也和夏的对话:“回到我们来的地方啊,从哪里来就回到哪去啊。”
夏终于听懂了江也想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回去?去到第三层的人,怎么还可以回到那种胺脏的地方?”
柯乐:“这样啊……”
江也感觉柯乐的语气听着一点也不难过,为什么呢,难道柯乐不想回去吗。
游戏结束后的柯乐果然更难以猜透了。
就在江也想柯乐的时候,夏也在观察江也。
夏突然问道:“你,不想回去吗?”
江也难得认真地想了想:“还好吧?”他自己都不太确定自己的想法是什么。
他的脑海中闪过家里的景象,他觉得,那样的地方,好像也没必要一定要回吧。
但夏似乎对江也的想法很好奇的样子,于是江也如他所愿地问:“要怎么才能回去呢?”
如果能得到回去的方法,还能给想要回到现世的人提供方法,江也何乐而不为。
夏却嗤笑一声,态度恶劣:“你猜啊~”
他语气轻快,瞪大眼睛盯着江也的脸看,但他没有在江也的脸上看到想要看到的表情,撇撇嘴,无趣地哼了一声。
夏的反应在江也的意料之中,所以没什么情绪。
“我要表现出很害怕的样子吗?”
“切,我不想看了!”
夏的表情突然一变,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现在只是第二个游戏呢,你有把握赢到最后吗。”
“有啊。”江也莫名地自信。
“哼,自不量力,真正能活到后面的人少之又少,你很快就会知道,在第一层经历的游戏有多简单了。”夏说,“后面的游戏,才是真正有意思的游戏~”
江也对上了夏的视线,轻笑:“无所谓啊,我很期待。”
柯乐一直在另一头听着,等到江也和夏说完,他的声音再次传来:“江也,你难道也不想回到现实世界?”
柯乐的问法很有意思,他说的是“也”。
江也道:“一般吧哪里有意思我待在哪里。”
柯乐顿了顿:“……那你,不怕死吗?如果人死了,就什么都做不了了……”柯乐想到了江也被徐侧开膛破肚的画面,他都替江也痛,但江也却似乎没有这种感觉似的,像个假人。
“还有你差点被徐侧杀死的时候,你不痛吗?”
这种话江也以前就经常听别人说。
养父死后,很多邻居看江也太颓废,劝江也想开一点、活明白一点。
但是江也觉得自己想的已经够开了,自己活得很明白,他觉得想不开的是那些劝自己的人。
江也一开始,还曾经试图说服那些劝自己的人,想让别人接受自己的思想:
人不是只有活下去才叫想得开,真正的自由,应该是能决定自己是否活着,这才是活明白了。
人活着不一定活着,死亡也是另一种活法。
当江也对那些人这么说的时候,他们总是用一种“无药可救”的眼神看着江也,反而继续向江也灌输他们的思想,都在抱着一种要把江也掰回“正途”的决心。
久而久之,江也索性断交了。他认为站在不同的思想维度上要打败对方是很愚蠢的行为。
江也冷漠的态度也让那些人渐渐地不再多管,他们都一致觉得,江也没救了,救不回来了。
他们都替江也这么年轻的人生感到可惜,但是江也反而享受这种没人来打扰的、在角落里静静死去的感觉。
自养父去世,除了维持工作上的关系,以此混口饭吃以外,他把养父在世时建立的人际关系都亲手掐断了。
所以江也听着柯乐和自己不同的想法,没再试图说服对方接受自己的观点了,而是说:
“痛才有活着的感觉啊,要是你感觉不到痛了,那问题才大了。”
柯乐:“……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江也看得出来柯乐很惜命,但对方不也没有必须要回去的想法吗。
柯乐也是一个有着很多秘密的人。
但江也没有问,他对别人的事情不是很感兴趣,他和柯乐也没有到这种需要互相了解的地步。
但是柯乐和江也不同,他对江也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就在柯乐和江也说话的时候,夏来来回回地看着江也和对面的小电话。
他实在无法忍受江也忽略自己,还和柯乐聊得这么投入,所以夏一气之下,把电话掐断了。
“江也,我们下一个游戏见,到时候我们……”
柯乐的话才说到一半,就没了动静,连带着这个小电话图案也消失了。
我们什么?
江也看向耍脾气的夏,有些无语。
“他还没说完呢。”
“我不管!”
“你这是滥用职权。”
“这是我的特权!他的天赋是我设计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江也拖长了话音,恍然道:“哦——原来是你设计的,那个手绘图案也是你画的咯?”
江也这种哄小孩的语气,夏听着很受用。
“哼,当然!”
夏说完后,江也却没说话了。
夏没等到江也的下一句话,他还以为江也会夸自己,于是偷偷朝着对方的位置瞄了一眼。
“怎么了?”
江也知道夏是想听自己夸他,但他就是不说。
他收回自己之前的想法,看来小孩子不都是让人讨厌的。就比如夏,除了让人讨厌的地方,他还很好骗,逗一逗还挺有意思。
“哼,不想和你说话了,给我滚去下一个游戏吧!果然大人都没一个好东西!”
夏说干就干,根本不给江也反应的机会,直接把江也转送到了一个地方。
第065章 罪恶都市[1]
【欢迎来到罪恶都市!这里充斥着混乱、无序、暴力,是罪恶者的狂欢,是犯罪者的天堂!】
江也跟着喃喃道:“罪恶都市”
【罪恶都市的玩法是阵营战,总共分为两个阵营,分别是——罪恶者和猎罪者!】
【罪恶都市和你们大人的世界不同,千万可不要只看表面哦。具体有哪些不同之处呢,这就需要你在游戏中慢慢探索啦!
游戏偏于现实向,所以会有很多人误以为这个游戏是他们原来的世界,然后他们会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过度沉迷游戏,可是不好的行为哦。】
【游戏终究是游戏,你们所有人都仍然在我的岛上,通关罪恶都市之后,你就会发现,甘愿留在罪恶都市里的人都是大傻子哈哈哈——】
【哈哈哈哈嘎嘎!】
夏说着说着,狂笑起来,脸上都是遮不住的嘲笑。
江也一边听面前的夏说话,一边观察着对方。
这样的夏和刚才有点不一样。
恶劣、玩味。
冷漠、轻视。
不同的夏是不同特质的组合,复杂又多变,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夏
【这个游戏是目前留存率最高的一个,而且,死亡率却不高哦,因为这个游戏并不是人游戏!】
留存率和死亡率相反的情况并不多,其中一种就是,大部分人都是自愿留在这个游戏里的。
江也回想着经历过的包括列车在内的三个游戏,死亡率都很高。那些要不是杀人游戏,就是限时通关游戏。
而【罪恶都市】能让人们主动留下,那么这个游戏类型就不是之前经历的那几种
“听着还不错,不过,你还没说游戏玩法和规则。”
夏刚才只说了【罪恶都市】是阵营战,还没说具体的玩法,也没说两个身份都有什么任务。
【哎呀,要不是你提醒,我都要忘了。】
【罪恶都市的每个人,都有着表面身份和隐藏身份,表面身份就是在都市里生活所使用的的身份,隐藏身份也就是你们的真实身份,是罪恶者或者猎罪者。】
“每个人?”江也的注意力在夏开头的那句话上。
都市里不仅有和江也同一批次上岛的人,还有像吴雨、张庭一样的“老人”吧,这些人加在一起,会有多少?
【也不是每个人啦~还有一些人,他们不是罪恶者也不是猎罪者,那些人只有着一个表面身份身份,他们在都市中的表面身份就是他们的真实身份。】
【你们这种拥有两重身份的人都被称之为外来者,而只有表面身份的人都被叫做——】
【本地人。】
看来这个游戏和上一个游戏不同的一点就是,不区分里世界和游戏世界。
【罪恶都市】是两边世界的融合,那些本地人就相当于【甜蜜庄园】里世界的人。
对于江也这样的外来者来说,他们本地人又像是NPC。
【罪恶都市里,本地人占据了总人数的50%,外来者就占据了剩下人数的50%,其中,猎罪者有20%,罪恶者是30%。】
【游戏任务很简单,猎罪者和罪恶者的任务都是集够1000积分,这1000积分用来兑换罪恶都市的通关券。】
“如果一直攒不够1000积分呢,那就要一直待在游戏里吗?”
【是的呀,没有足够的积分兑换入场券,那当然是一直待在罪恶都市里面啦。】
【这个情况也很像车站,要是没有车票,当然是只能待在车站或者回头啦,所以这里也叫做,永无岛中转站。】
中转站
江也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由夏继续说了。
【罪恶者的任务就是——】
夏情到深处,尽情伸展开双臂,身板也挺得直直的,他的头仰着,说道:
【破坏!!】
【破坏程度一共分为九个等级,一级破坏加10分,以此类推,九级破坏加90分!罪恶者可以制造出不同程度的破坏来赚取相应的积分!】
“什么才是破坏?”这个具有广泛意义的词让江也摸不出准确的意思。
夏伸出一根手指,竖到江也的面前摇了摇。
【比如伤害和杀戮生命,属于一、二级破坏。但这是最窝囊最废物的做法,只有弱者才会欺负比自己更弱的人。
但有时候,这也是一种保险又稳定的手段哦。】
保险?稳定?
一次只增加最多20积分,夏指的是积分上涨得速度很稳定吧。
【至于什么是破坏嘛,一切能扰乱现有秩序和规则的行为,就是破坏。】
【同时,你们也要防止被猎罪者抓到。被猎罪者抓到一次,就会扣50分!相反的,猎罪者抓错人了不会扣分,但是会消耗特定的道具。】
这么看,罪恶者不止要破坏,还要防止被猎罪者抓捕。
要是因为五级破坏以下的情况被抓到的话,那可真是亏大了。
以上是罪恶者的任务,那么猎罪者呢——
【猎罪者的任务就是抓捕罪恶者,记住,只有抓捕到了罪恶者才能得分哦。
有两个得分点,分别是抓捕和入狱,成功抓捕罪恶者加80分,抓到且将罪恶者关入监狱,就能将罪恶者身上的积分转移到相应的猎罪者身上。】
江也不免好奇:“抓捕罪恶者的方法没有限制,自由发挥吗?”
【算是吧,成为猎罪者之后会自动获得一副手铐,这就是猎罪者抓捕的特定道具,这个手铐铐上要抓的人之后,可以自动识别被捕者的身份啦。】
【抓对了,自动加分,抓错了,自动扣分!猎罪者在初次进入游戏的时候会获得一个初始手铐,这算是初次来到罪恶都市的小福利。
每个猎罪者身上只能装备一副道具手铐,手铐属于消耗性道具,用完了需要花100积分购买哦~】
江也察觉一丝端倪,“能不能跳过使用手铐的部分,直接将抓捕到的罪恶者关入监狱?”
【你要怎么保证抓到的就一定是罪恶者呢?】
“我是假设,我知道对方的身份。”
【可以啊,但还是很可惜哦。这个办法可行,但不能算作是完成任务,所以就算抓对了,也不会加分哦~】
【使用手铐是不可跳过的一部分呢。】
夏作惋惜状,说道。
“不对”,江也发现了规则中的漏洞,他指了出来,“成功抓捕一个罪恶者,才增加80积分,买手铐就要花费100积分了。所以要是抓住了身上不足20积分的罪恶者,抓了也是浪费道具,赚到的积分根本不能回本?”
【对啊。】
江也顿时觉得,这个游戏的机制不合理的地方太大了。好像两个身份根本不存在哪个更有优势的情况,因为两个身份都是一样的坑。
因为规则问题,这个游戏的容错率极低。
几乎是只允许成功,不允许失败,否则猎罪者的积分会随着任务失败而消耗,到最后连道具【手铐】都买不起。
这也是导致游戏留存率高的一个原因吧。
原来,不是他们不想走,而是走不了。
相比之下,罪恶者就好过很多,这也是罪恶者数量多的一个原因——为了达到游戏平衡。
江也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于是他问道:“罪恶者可以使用【手铐】吗?”
【可以使用,但是罪恶者没有获得手铐的途径呢,只有成为猎罪者才可以获得手铐。而且,就算罪恶者使用了,也不会加分哦,因为这是属于猎罪者的任务~】
不管江也问什么,夏解答疑问的方式就是“可以”,但不会加分。
罪恶者成了肉,猎罪者是狼,人数上的差异,恰好维持了一个平衡,不会出现狼多肉少的情况。
罪恶都市的罪恶者比猎罪者多了10%,这看上去像是猎罪者吃亏,但其实情况相反,人多的一方更加吃亏。
罪恶者总共有两个任务,那就是破坏和逃避抓捕。而猎罪者只需要抓捕罪恶者。
成为罪恶者的人要想快速获得积分,就必须完成高阶级别的破坏,但这样就意味着更加引人注目了,被抓捕的风险就更大。
要是罪恶者想要用低等级的破坏来达到积少成多的目的,不仅耗时长,同样也会因为频繁地行动而引起猎罪者的注意。
这样的罪恶者更加引人注目,所以往往更容易被抓。他们都是努力获得积分且身上也已经有着不少积分的类型,但最后却为猎罪者做了嫁衣。
猎罪者和罪恶者在积分收集上,有一点不同的是,罪恶者积分为零的情况很少见,因为他们完成任务没有门槛,不需要购买特定的道具。
所以实际上,猎罪者花费100积分的【手铐】,最后抓了个没有积分的猎罪者很少见。一般这样的罪恶者,都隐于都市了,不打算参与纷争了。
这些自身积分低于20的罪恶者,还有一条路,那就是故意被抓,以此消耗猎罪者的道具和积分,达到报复对方的目的。
他们外来者本该是一个团体的才对,但由于游戏机制的限制,他们只能成为敌人。
最终的下场就是拼个你死我活,这样的结局也是不可避免的。现在还没到这一步,不是代表这样的情况不会出现,只是时机还没到罢了。
最后的最后,这些任务失败积分不足的猎罪者和罪恶者,最终都会沦落到一个结局,那就是永远被困在罪恶都市。
所以夏说的“沉迷游戏”的情况,非常少见,只是极少数而已。
毕竟能活到这一步的人,都不会是甘于现状和退缩的人。
这只是江也基于现有信息得出的猜想,真实情况往往要复杂得多
“所以,我是罪恶者还是猎罪者?”江也定下心神,问道。
【你是想成为罪恶者还是猎罪者呢?】
“我可以自己选吗?”江也不太相信会有这种好事。
【当然不可以啦,我就是问问而已哦。】
“”他就知道。
夏哼笑着:【哼哼,我告诉你吧。】
【你的表面身份是个小偷,隐藏身份是——罪恶者!】
江也眉梢一挑。
不错,成为自己想要的罪恶者了。
虽然罪恶者处于劣势,但好在刺|激,完成任务方式的花样也多。
夏的声音缓了下来:
【在游戏正式开始之前,你们外来者都会获得一个特权,那就是自主选择出生点。】
说完,江也的面前出现了一份地图,这是罪恶都市的地图。
【呐,这是地图,也是给你们这些都市外来者的福利。】
这份地图是3D的,呈正方形,有五米长宽,平行漂浮于地面,江也要沿着边缘一边走一边看才能看完。
地图风格黑暗且充满血腥,主色调为暗色,其中红黑灰用得最多。
更有意思的是,这份地图还是动态的。仔细看,还能看到道路上的车辆和小人。
“这是什么技术?”江也感叹道。
【什么什么技术?】
“这些人和车什么的,都是实时的吗?”
【当然不是啊,你在想什么?】
夏的语气,仿佛在说江也的想法有多么地荒谬。
好吧。
“那地图能带走吗?”
【不能哦。】
“那还算什么福利。”
【哈哈,其实根本没有福利,这只是必要的流程之一,选完出生点就可以开始进入游戏啦。】
市中心的高楼大厦居多,且高层楼房的上部都飘着缓慢移动的深灰色浑浊雾气,像是乌云,也像是毒雾。
这些云雾的运动没有规律,相邻穿插的两片云雾,运动轨迹也不同,右边的往左飘,左边的往右飘。
这正好也体现了【罪恶都市】的——无序。
【你要选哪里呢?】
夏看似关心,实则是在催促江也了。
江也的目光始终放在市中心的最高层大厦上没有移开,那栋大厦顶楼似乎有人,从外面依稀能透过四面环绕着的玻璃看见内部暖色调的灯光,这温馨的灯光却没有给人温暖的感觉,而是让这栋楼的整体看着更加陈旧了。
虽然是市中心,但环境又旧又脏,低矮的墙面爬满了绿藻,窗户通通紧闭着,却还是被野蛮生长的植物撑出了缝隙,除了这些“原生态”景观,触手可及的墙面位置还糊满了不可描述的东西,甚至还保持着黏糊糊往下流的状态,但是却已经风干了。
只是看着,都仿佛闻到了潮湿的霉味。
这还只是在地图上看到的景象,真实情况也许更加糟糕。
夏察觉到了江也的视线。
【那里啊——】
他拖长了话音,意味深长。
“那里怎么了?”
【那是猎罪者工会。】
江也突然想到了一个好玩的办法,“那有没有罪恶者工会?”
【没有哦。】
“这样啊——”
江也同样拖长了话音,“是不是有些不公平呢,对于罪恶者来说。”
【公平?】
【哈哈,可这里是罪恶都市啊!】
夏像是在嘲笑江也话语天真。
江也没有介意,而是继续问道:“那罪恶都市没有规定罪恶者不能去到猎罪者的地盘吧?”
江也说话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罪恶都市不就是无序和混乱吗。”
夏终于明白江也的意思了,他的眼睛睁大了,嘴角高高扬起,先是笑了两声。
【哈哈!原来你是想这么做啊,真有意思!】
他看起来很惊喜。
【当然可以了!罪恶都市没有太多限制,所以玩法多样,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完成各自的任务。当然,就算不完成也没有惩罚,最多就是出不去而已。】
夏探出脑袋,身体“站”在了地图上与江也对视。
【可别以为一直待在罪恶都市里面就安全了哦。因为,危险的不是游戏规则,而是罪恶都市本身。】
江也的声音开朗,“好。”
他暂时没听明白夏后半句话的含义,不过,他也不打算在那句模糊含义的话上探究太多。
夏伸出小手,指着市中心的最高楼,那就是江也一直在看的那一栋。
【呐。】
【这是猎罪者工会的总部大楼,我刚才也说过了。你还想知道再多的,就自己慢慢探索吧。】
“就这些吗?”
【你还想知道什么?】
夏有些不耐烦。
但江也仿佛没察觉他的情绪一样,问道:“关于猎罪者工会的。”
【这有什么好说的,就是猎罪者的工会啊,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啊。】
夏语速很快,好像赶着下班似的,不等江也说话,就直接跳过提问的环节,进入下一个阶段。
【欢迎进入罪恶都市,请努力活下去吧!】
——
江也眼睛一睁,发现自己来到了游戏里。
他现在正站在一栋高楼前,看上去有三十多层,是罪恶都市的最高楼。
这栋楼和江也在地图上看到的有些出入 ,能看到墙体上有些深绿色的污印,但比在地图上看到的要干净得多。
也对,毕竟那副地图不是实时的。
江也过来的时候,路灯已经开了,如果游戏里和现实世界是相对应的,那么现在大概处于傍晚时分。
此刻天色很暗,路灯不算亮,稀稀拉拉的,但这一带毕竟是市中心,就算不是灯火通明,也勉强起到了照明的作用。
难以想象,这居然是一个都市最繁华的地段,相比之下,那些郊区岂不是更加难看。
江也抬脚,准备走进猎罪者工会。
但还没等江也靠近这扇大门,通过透明玻璃门就看到里面怒冲冲地走出两三个人。这大门被他们猛地一下推开,门把手连带着整扇玻璃都晃了晃。
守在门两边负责大门开关的人都看愣了,一动没敢动。
推门的那个黑色短发男人三大五粗,身材不算非常壮,但是力气极大,被他推开的门还隐隐有些要脱落倒下的趋势。
男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实感,像是不知道自己的力气有多大似的。
走在他身后的男人看着也就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身高在一米七八左右,身材偏瘦,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像是营养不良。
他的墨绿色头发极具辨识度,这样的发色将他的肤色称得很白。
头发长度直接盖住了眼睛一半的位置,而且发量还多,给人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墨绿发色男人给了推门的男人一巴掌,他那纤细的手拍在高大男人的后背,竟然发出了“啪”一大声。
男人的手没断,反而被打的男人后背抖了抖。
被打的高大男人没有发火,而是摸了摸自己被打的地方,转头对着墨绿发色的男人笑了笑,表情里是抱歉的意味。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也没有多余动作的黑发男人。他头发较短,但不是寸头。
他的性格和外表一样冷酷,跟着他们从门里走出来的时候,还伸手扶了一下摇摇晃晃的玻璃门。
江也原本站在正对着大门的阶梯,见此,他往旁边走去,让开了路。
那三人往下走的时候,其中那个墨绿头发的男人看见了江也。
江也没有回避视线,和他们对视上了。
墨绿头发的男人往下走的脚步一顿,突然就朝着江也走来了。
江也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想看看对方要做什么。
他们三个看来都是猎罪者,江也不能暴露身份,而是静观其变。
墨绿发色男人在江也的面前停下了。
两人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既能保证安全,又不会显得不礼貌。
墨绿头发男人身后的两个人先是露出疑惑的神情,然后对视一眼,也跟着走过来了。
江也发现了,虽然这个墨绿头发男人看上去是最弱小的一个,但其实他才是这三个人的中心人物,相当于一个领导者的存在,最具话语权。
“你好,你也是来找任务的吧?”
墨绿头发男人先说话了,把江也的注意力从他的队友身上拉了回来。
“是的。”江也点点头。他看出这个男人有要和自己拉近关系的意思,所以江也便顺着他的话说了。
至于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之后总会知道的。
他装作自己听懂了似的,静观其变。
这时身后的高大男人也过来了,他站在和墨绿发色男人并肩的位置,他上下打量了江也一样,说道:“那就他吧,走了,再慢点报案的都跑了。”
绿头发男人点点头,又转头看向酷哥。
那位从头到尾没说过话的男人站在绿头发的另一侧,落后他们一个身位。
绿头发男人问:“他可以不?”
江也知道,绿发男人话中的“他”指的是自己。
酷哥点点头,之后就先他们一步往外走去了。
高大男人自来熟地上前,对着江也伸出了手。
男人肌肉发达,在这三个人当中扮演着打手一样的角色,但是手臂皮肤没有伤疤,右手手腕上的永无岛图案是唯一的点缀。
江也不知道高大男人是要和自己握手还是干嘛,“?”
接着,江也的身体往下一沉,尤其是肩膀仿佛发出了“咔咔”的声音,似乎整个身子都陷进了地里。
他的肩膀被高大男人的手臂揽住,身体被他半拖半拽地往一个方向走去。
高大男人不容江也反抗,“来,一起一起。”
江也对比了一下双方的体型,然后歇了挣扎的心思,跟着对方走了。
他似乎听见了身侧男人的轻笑,于是转头看了一眼墨绿发色的男人,那男人注意到江也的视线,于是对着江也勾了勾唇,示意江也放心。
“没事,我们担心对方太危险,我们人数不够,就是请你来帮个忙而已。”绿头发男人说道。
江也看不太清对方的眼睛,但能感觉到对方并无恶意,于是他点点头,拍了拍高大男人的手臂,说道:“我自己走吧。”
高大男人:“哦,哦好。”他一松手,江也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复位了,身体都变得轻盈起来。
江也一边跟在他们的身后,一边叹了口气,动了动自己的肩膀。
这个人还真是对自己的力气没有一点清晰的认知啊。
高大男人走在前面,但走在最前的酷哥已经没了影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江也和墨绿发色的男人并肩走在最后,面前的高大男人没离多远,却跟不放心似的,在前面一边走,还要一边回头看过来。
不是吧?江也没看错的话,这个男人是在担心自己会对旁边的绿毛不利?
似乎是高大男人的动作太频繁了,墨绿头发男人无奈地扶着自己的额头,说道:“他叫钟裕,他这人就是这样,对你没有恶意的,别介意。”
江也发觉对方在跟自己说话,于是摇摇头:“没事,我没介意。”
说完,气氛安静了一瞬,江也觉得对方都报名字了,自己不说也不太合适。
于是他说道:“我是江也。”
墨绿头发男人这才接话,“我叫左冬,另一个是杨杉,他去拿车了。我们来罪恶都市有一段时间了。”
“一段时间”啊,那就不是新人了。
江也点点头。
他也说道:“我也是。”
也许是江也的气质太淡定了,对一切都是游刃有余的样子,就连被左冬他们“挟持”了也气定神闲,貌似还真把左冬他们骗了过去。
他们走到了马路边上,这是主干道,道路很宽。虽天色已晚,但还有很多车辆在路上行驶着。
如果忽略细节不计,这里和现实世界还挺像,也怪不得会有人将游戏和现实混淆。
左冬解释起他们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我们大晚上的,在工会里找了一个活,还挺严重的,死人了。我们不知道对方有几个人,所以把你也拉上了,保险一点。”
钟裕一边看着面前的车流,一边说道:“你要是不愿意也行,反正我们也不会白嫖,要是解决了,加分也会有你的份。但是会遇到危险,所以看你怎么选了。”
“现在后悔的话还来得及。”
死人
加分
危险
原来如此,江也大概明白了,这是猎罪者的任务。
江也还是摇摇头,说道:“我知道,我要是怕的话就不会答应了。”他装得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左冬和钟裕都被江也这幅样子忽悠了过去。
“行!爽快!”
一辆黑色的吉普车朝着他们三人靠近,左冬的视线顺着车辆停下。
“杨杉来了,上车吧。”
第066章 罪恶都市[2]
江也最后一个上车,坐的后排。在一只脚已经跨上车的时候,他忽然似有所感地回过头,看向猎罪者工会大楼门口的柱子。
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但是,江也的视线停留在柱子后方多出来的影子上。
左冬疑惑地回头,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江也从那处收回眼神,上车坐好关上了门。
车门关上的那一刹那,车子开动了,江也的身体猛地往后背撞去,发出闷闷的一声响。
下一秒,江也仿佛听见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然后身体又一歪,他不得不抓紧了车把手,全程心惊胆战的。
“哈哈哈,再开快点!”钟裕坐在副驾驶上,连安全带都不系。
副驾驶的车窗打开,他将上半身探了出去,一只手臂撑在车窗上,另一只手迎着风往后梳着头发。
江也往穿着短袖的钟裕身上看去,对方右手腕上有着和自己一样的永无岛标志,他没有遮掩,好像根本不担心被本地人看到这与众不同的标志。
江也都有些担心钟裕的体重会把整扇车门压扁了。
钟裕对着路上来往的车辆大喊:“去你爷爷的破游戏!老子撞死你!哈哈哈!”
江也从发疯的钟裕身上移开目光,默默地系好了安全带。
接下来,左冬说的一句话,让江也彻底无言以对。
“没事,虽然杨杉没考驾照,但是他会开车的。”
“”
江也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随着灌进来的风消散。
他怎么感觉这些人与其说是猎罪者,更像是罪恶者呢。猎罪者都这幅德行了,那些罪恶者又是怎样的?
江也觉得,像自己这样有素质讲文明,还愿意跟人讲道理的人不多了。
车开出一段距离后,江也又回头,透过窗外看向猎罪者工会的方向。
脑海里又浮现出刚才看到的诡异一幕,心里有了猜测。
刚才那个影子,是人吧?
——
江也路上一直都在沉默地看着窗外。
车内乱哄哄的气氛和他的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车内的音响震耳欲聋,放着江也听不懂的重金属音乐。
钟裕是他们四个人中最嗨的,此时跟着音乐的节奏打起了拍子,他的脚把车跺得很响,江也感觉车子都在抖。
钟裕那恶魔吟唱式的歌声灌进江也的耳朵,他揉了揉太阳穴,缓解着内心烦躁。
他发现自己还是难以适应如此吵闹的氛围。
这车上除了江也,其他两个人都习惯了钟裕这幅样子,倒是没有加入也没有阻止。
江也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他打开了车窗,让钟裕的歌声飘了出去。既然无法阻止,那就让他祸害更多的人吧。
顿时,江也所在的这辆吉普车成了马路上的焦点。
钟裕不仅毫不收敛,还越发享受在这种“万人瞩目”的情景下,嚎得更加卖力了。
江也:“”服了。
反观身旁的左冬,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手搭在腿上,打着拍子。他目视前方,时不时朝着钟裕投去目光。
江也莫名感觉,左冬这表情就像在看自己有出息的孩子一样。
而杨杉还是专心致志地开着车,他的手紧紧抓着方向盘,眉毛皱起,甚至看见了太阳穴暴起的青筋。
江也这下相信杨杉他会开车了,只是旁边坐着个钟裕这样的人才,但凡是个人都很难忍耐。
就在江也隐隐期待着杨杉会不会因此和钟裕起冲突的时候,杨杉对于钟裕的行为又没有任何怨言,就这么“和平”地一路朝着目的地开去。
江也:“”原来我才是小丑。
要不说他们怎么会是一个团队呢,看他们多么地包容和谐啊。
但江也一点也不向往这样的团队关系,他恨不得自己一个人待着,一直待到老了死去
这一路上,江也睡睡醒醒了好几次,他感觉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车速缓下来,看样子要到了,江也才悠悠转醒。
待到车停稳了之后,坐在门边的江也下了车。
太煎熬了。
钟裕也跳下车,上前用肩膀撞了撞江也,对他挤了挤眼睛,“怎么样?哥唱歌好听吧?”
左冬也上前,在江也说话前开口道:“可以的,没有退步。”
钟裕的头仰起,看着骄傲极了,“虽然这里的歌我都没听过,但是还算不错,不难听也不好听,就那么几首歌,听多了就会了。”
江也干笑着给他捧场:“厉害厉害。”
钟裕得到江也的肯定,表情有些惊喜,转过身子双手按住了江也的肩膀,“你也对摇滚感兴趣?!”
江也举起一只手,隔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婉拒了:“不,一点也不。”
“那好吧”,被拒绝的钟裕也没有负面情绪,看不出难过。
谈到这个话题,左冬也扬声说道:“等你感兴趣了就来找我们,一起玩啊。”
他的另一层意思是,他们三人和江也现在只是临时搭伙,但他们对江也也有兴趣,对江也抛出了橄榄枝。
江也装作没有听出来,只是笑了笑,简单地说了一句:“好。”
江也知道彼此说的都是客气话,他们现在只是知道对方名字的关系,对其他的一无所知。
要不是江也想从他们这里更快地了解这个游戏,他一开始也不会这么草率地答应一起行动。
要是有矛盾了,江也一对三可没有胜算。
杨杉停好好车,也过来汇合了。
江也开始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里像是都市的边缘地区,周围光秃秃的,只有停车的一旁长着几簇比人还高的树木,挤在一起,黑压压的。
往前路看去,依稀能看到远处有些建筑的轮廓,那些大多都是低矮建筑,是平均只有两三层的自建房。这一带的房屋密度很低,大概隔着十米才有一户人家,房子里面也没有传出什么人的动静。
临近傍晚,只有几户人家亮着老化的灯,朝向路边的窗户前映出一个人影,就这么站在窗前一动不动的,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再加上这处稀少的路灯、大片的未开发地段、被遗弃的荒野和贫瘠的田,处处都透露着不详的气息。
“七名里到了。”左冬面向前路,眼睛扫过那面窗前的黑色人影,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像是已经习惯了似地,“不用怕,要是你住在这里,突然有人过来了,你也会站在窗前看那伙人是来干什么的。”
左冬打消了江也的疑虑。
江也点点头,他的心思放在了左冬说的“七名里”上。
七名里听着就像一条街巷的名字,而事实确实如此。江也曾在地图上看到过这个名字,因为名字特别,就记住了。
围绕着市中心的,不仅有七名里一个,还有其他九个和七名里差不多的地区。
这里也确实很适合罪恶者们藏身,但是这里应该不太适合搞破坏,因为这里已经够破了,继续破坏,赚取的积分也不多。
要想通过破坏来赚取更多积分,最好就是在市中心那样的地方,这样造成的伤害和损失才是更大的。
正因如此,七名里还是更适合新人扎根和迅速适应游戏。
所以,在这个地方能造成的最严重的破坏,应该就是杀人了。
江也环顾一周,这里空旷得很,除了路边这一处突兀的林子,就没有什么可藏尸的地方了。
江也问:“在哪?”
左冬率先往前走去,边走边说道:“不在这边,我们的车开不进去,开进去了也没地方停,停了也不一定能保证车子会完好无损。”
钟裕双手抱着脑后,明明是这么危险地地方,他看上去却一点也不紧张,“这地方就是这样,但凡一点值钱的东西都不能亮出来。”
左冬和钟裕一唱一和:“是啊,要懂得低调。我们猎罪者和现实世界的警察可不一样,这里的罪恶者可不怕我们。”
杨杉跟在这两个人的身后没发表意见,几人只顾着自己走自己的。
左冬说了一会,没听到江也的回答,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江也还站在原地。
他朝着江也招了招手,“过来啊,别落单了,这里危险的很嘞。”
江也盯着对方的眼睛,忽地笑了,“好。”
直到如今,就算左冬这三个人有问题,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希望他们说的案件是真的,江也倒是对他们口中的案件挺感兴趣,更好奇猎罪者是怎么一个办事流程
如果这是一个城中村,那么他们刚才停车的地方相当于村口,现在沿着路走进去,里面才是七名里真正的模样。
道路左侧的自建房越来越多,密度呈断崖式增加,从市中心的方向向郊外延伸,房屋从高到低延伸着。
但这样的房屋高低差不是因为地形。这一带地形平整,地势没有起伏,所以左边的房屋呈团块式地聚集着,全靠这聚集起来的建筑本身高低程度给人一种颠簸起伏、纷至沓来的感觉。
房屋的密集程度恐怖到,每栋建筑之间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彼此都紧紧依靠在一起。
江也毫不怀疑,如果两间房子的窗口对齐,他能从这间直接跨进另一间屋子里。
这下岂不是增加了罪恶者犯罪的几率,真是妥妥的罪恶者聚集地啊。
江也想到自己的小偷身份,是没有分配到住处的,自己刚过来,也没机会自己找。
他又看了一眼道路左侧的那些吃人的房子,罕见地犹豫了,内心摇摆不定。
他今晚不会真的要住在这吧
大部分的房屋都没有亮灯,但不能保证里面没有住人。江也觉得,就算自己随便找一间房子住下,也不会有人来赶走他。
此时夜幕降临,这条“大路”上根本没几个人,偶尔会有一两个酒鬼,顶着一身酒气,醉醺醺地经过。
不知道是外来者还是本地人,就算是外来者,醉酒的他们和本地人都没有区别。
大都脚步虚浮,眼里都是混混沌沌的,仿佛看不见未来一样,将种种难言的情绪借酒抒发出来。
江也侧身躲过朝着自己撞过来的酒鬼,只是堪堪擦肩而过,那混合着烟酒味的味道无孔不入似的,钻进了江也的鼻子,他皱紧了眉毛。
酒鬼突然踩中了脚下的石头,他一崴脚,眼看着就要摔倒。
江也下意识地伸手要扶,这时,已经走在前面领先了一步的左冬突然回头,赶在江也之前,过来扶住了快要摔倒的酒鬼。
“没事吧?左冬问酒鬼。
酒鬼哪听得见别人跟他说话,他一把甩开了扶着自己的人,嘟囔着:“少多管闲事”
不知道他说的什么,嘴巴里跟被堵住似地,含含糊糊的,江也只听得清前面五个字。
江也看着他晃晃悠悠离开的背影,重新打量起面前的左冬来。
左冬接着看向江也,关心道:“被吓到了吧?”
江也根本就没在意那一点小事,只觉得左冬好像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一直把“别怕”“被吓到了”诸如此类的话挂在嘴边,江也都要以为他们知道自己其实是刚进游戏的新人了。
“没,不至于。”江也摆摆手。
钟裕和杨杉已经走了有一段距离了,钟裕回头朝着左冬喊道:“快过来,到了!”
他们迅速不再管刚才的小插曲,直接快步赶去。
前面的岔路口围了一圈人。
一条围绕着外圈包着的大路分出了一条小路,从左边的房屋聚集地穿插而过,划分出了一条店铺与房屋的区域分界。
而在两条路的夹角处,有一栋小型方方正正的建筑。
建筑附近围着一些人,他们都踮起脚探着脑袋往里面看,还有的人对着里面指指点点的,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为什么呐喊助威。
第067章 罪恶都市[3]
江也走近,一股骚味扑面而来,他抬头看向建筑上只剩下一半的牌子,才认出来这栋小型建筑其实是公共厕所。
这么多人聚在厕所旁边是在干什么?
江也细心地察觉到身旁的左冬身体一紧,然后左冬没管江也,径直朝着人堆走去。
江也没有跟随着左冬过去,而是找了一个既能清楚地看到包围圈内的情景,又能置身于事外的地方站着。
他站在公厕边缘的台阶上,从上往下看着,只是身后的味道难以忍耐,于是他用衣领包住了口鼻。
左冬拍了拍钟裕的肩膀,他们一个对视,钟裕就领会了左冬的意思。
他凭借着自己的身躯,以一己之力破开了人群的包围圈。
人群中有人被硬生生地挤开,他们发出了不满,话语的矛头转向钟裕,对着他咒骂着。
结果钟裕直接朝着骂得最欢的人举了举比脸还大的拳头,那人彻底熄了声,人群中咒骂他的声音也减少了。
这下江也能确定,左冬他们和这些人是不认识的了。
左冬和杨杉也跟着钟裕的身后,进到了包围圈的内部。
钟裕驱散开人群,安装在公厕墙外的灯泡照过来,江也得以看清了里面的情景。
原来是有人在打架。
两个男生,一个棕发,从后脑勺看去,年纪不大。此时他背对着众人,将另一个中年男人按在地上打。
他的衣领都被扯变形了,松松垮垮的,看来是经过了一场恶战。
男生大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背部一下一下地拱起又放下。
嘶,这个人,怎么感觉好像有点眼熟呢?
江也眯眼,定睛一看。
不是吧,这么巧。
还是该说他们之间格外地有缘呢
江也抬腿,走下台阶,他拨开面前的人群,走了进去。
那个和钟裕起冲突的人此时换了一个位置站着,此时刚好挡在江也面前,再次被江也推开。
男人还憋着一股刚才的气,于是连同钟裕的份一起撒到了江也的身上。
“我靠!又是谁啊!找茬是吧!”
江也差点被他用力挥开的胳膊打到,他后仰躲过后,神色一冷,语气似命令,“让一下。”
他极度平静的态度和暴躁的男人形成了对比,那男人不知怎么地,就被唬住了。
眼看着男人只是愣了一会,继续要发飙,江也忽然一笑,跟变了个人似的:“让一下,谢谢啊。”
男人即将爆发的脾气突然无处释放了,他眼睛眨了眨,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额好。”
【演绎分+10】
江也俯身将气喘吁吁的柯乐扶起。
柯乐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扶起自己的人是江也。等站稳后,一把甩开江也的手,而后用衣袖破了一截,沾满灰尘和血液的手臂擦了擦自己的下巴,结果下巴没变干净,还整得自己的下半张脸都花了。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对待自己的脸,一边低声喃着,语气发颤,“我的脸啊,千万别破相了。”
江也看着柯乐的后背,黑色的上衣全是凌乱的脚印,每个脚印大小都不一样,看样子还不只是一个人踹的。
看来是周围看热闹这些人干的了。
江也看向刚被左冬扶起来的中年男人,他的脸肿得不成样子,一边鼻子止不住地往外冒着血,牙齿也缺了好几颗。他往外哼哼哧哧冒着气,牙齿也在漏风。
虽然这幅样子很可怜,但谁让柯乐是江也这边的人呢。
这个男人身上的衣服也是又旧又破,和周围的看热闹群众像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反观柯乐,他的衣服虽然算不上完整,但看布料和质感,绝对比他们好上几个档次。
看来柯乐被分到的身份还不错啊,比自己的小偷身份要好上个百倍。
江也当下立刻做好了决定。
趁着柯乐还在小心地“呵护”着自己的脸,江也拍了拍柯乐的肩膀,柯乐幽怨地回过头,看到的就是一副熟悉的笑脸。
“江也!”
江也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
柯乐猛地连连点头,然后闭上嘴,站到了江也的身旁
中年男人被左冬扶起来后,左冬还关切地问对方有没有事。
但中年男人一把甩开了扶起自己的左冬,没有丝毫感激之意。他一边捂着自己满嘴血的嘴巴,一只手指着柯乐,呜呜呜地喊着。
他都这样了,还不忘指控柯乐。中年男人含糊不清地说道:“是他!他想打死我!”
周围群众窃窃私语,没有附和中年男人,但也没有到帮柯乐说话的地步。
中年男人原来与这些吃瓜群众并不认识。周围这群人还真是只来看戏的。
柯乐后背挨的那几脚也是真的,是他们看戏的时候补上的。
中年男人见左冬这几个没有给予自己回应,又急得回过头,扯着左冬的衣袖,指着柯乐大喊:
“杀人犯啊!他是杀人犯!”
左冬歪着头,露出疑惑的眼神,和着急的中年男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杀人犯?”左冬看似不解。
中年男人没看到同样和柯乐站在自己身后的江也,他的注意力全在左冬三人身上。因为他们三个的气质和周遭的脏乱差格格不入,便把希望压在了这三个人的身上。
中年男人见左冬肯听自己说话,又急忙点点头,“对!就是他!就是这小子!”
左冬看向被控诉的柯乐,见到他和江也站在一起,稍有些惊讶。
江也注意到左冬的眼神,但他暂时不表态。事情已经够乱了,他现在还不想掺和进这件事情上,于是静静在一旁看左冬打算怎么做。
江也对于中年男人口中的“杀人犯”有些感兴趣。
在左冬看来,不说话的江也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左冬三人站在中年男人面前,而另一边站在一起的是江也和柯乐。
左冬陷入思考,没有及时回答中年男人。
钟裕瞥了一眼不说话的左冬,踢了踢这男人,把男人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可是,他杀谁了呀?”
左冬忽然抬起头,应和道:“杀了你吗?”
中年男人懵了一会。
这样的表情逗乐了钟裕,他大笑着,“我们又不是警察哈哈哈,跟我们说这些做什么,想要我们帮你吗?”他一下又一下用力拍着中年男人的肩膀,发出沉闷的“嘭嘭”声,一旁的江也甚至听到了男人骨头欲裂的声音。
他们确实不是警察,是猎罪者。所以钟裕说这话也没错。
左冬转过身,遣散了周围看热闹的人群。
人们见事情变得没什么意思了,也都纷纷散去。
中年男人被钟裕勾着脖子,虽然没用特意用力,但是他的大膀子本来就很有分量,也不是中年男人负担得起的。
江也看见钟裕臂弯里的中年男人的脸色变得青灰,脸颊的皮肉都在颤抖,甚至翻起了白眼。
他指着那个男人,好心向钟裕提醒:“他快死了。”
钟裕先是低头一看,“哎呀!”然后才松开了手,不好意思道,“不会真的死了吧?”
中年男人脱离了钟裕的束缚,身子瘫软倒地,眼神眩晕,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看见这一带重新变得空旷寂寥,刚才的人群也都散完了,于是他也想要逃离。
仅剩下的人里,好像只剩下江也看起来好说话了。中年男人想要让江也帮自己,不过江也和柯乐靠得近,他又很快地歇了这份心思。
他的眼咕噜一转,脚往旁边一滑,要从江也这边的空地开溜。
他以为江也不会揽拦自己,没想到才迈开步子,就被江也提溜住了后领子。
他的喉咙被猛地一勒,中年男人再也憋不住,张大了嘴巴,呈一个“O”形,伴随着一声字正腔圆的“呕”,肠胃里的呕吐物倾泻而出。
江也早有防备,他踹向男人的膝盖,在男人的呕吐物喷出来之前就使他跪下。
男人也不管被踢得发痛的膝盖了,他顺势跪趴在地上,尽情地呕吐起来。
江也完成一系列动作后,连忙远离男人,往旁边躲去,免得被溅起来的污秽沾上。
但离得近的柯乐却遭了殃,他反应不及时,导致他成了男人呕吐物的唯一受害者。
“我的妈啊!”
柯乐往旁边跳去,但他的鞋子还是被裹挟着泥沙的黏液沾到了。
江也举起手,挡在自己身前,抗拒着也要靠过来的柯乐,“你离我远点,脏死了。”
柯乐的身体僵住了,撇了撇嘴,“好嘛。”
他往江也另一侧挪了挪,抬手拍着自己身上的沙尘,用力搓着皮肤上干掉的血迹。
不过最令柯乐难受的还是他的脸,他看不见自己的脸变成了什么样,只好把脸凑到江也的面前,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我脸没受伤吧?”
江也盯着那端正的脸看了一会,如实说道:“没有,就是下半张脸有点脏。”
柯乐继续问道:“那有没有擦伤什么的?”
“没有吧。”江也又看不见那些灰尘下的皮肤,他怎么知道有没有擦伤。
这时,一直被他们两个忽略的左冬上前了,也凑到柯乐面前,好心地帮他看了看。
“让我看看啊,嗯——”左冬捻着下巴,一副认真端详的样子。
柯乐看着和江也一同过来的左冬,把他划入了自己人的范围,“怎么样?”
“没有受伤,还是一样的帅气。”左冬说着,还对着柯乐竖起一个大拇指。
江也以为,左冬这么尴尬的话,不会骗到柯乐,没想到柯乐真的信了。
他一副被安慰到的样子,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叹气:“还好还好。”
江也无语凝噎,这也太好哄了。
左冬这么生硬的套近乎方式,柯乐竟然接受得了。
左冬又接着问道:“这么在意你的脸?又不靠脸吃饭。”
“我当然要靠脸吃饭了”柯乐小声嘀咕,但不是在回答左冬的问题。
左冬没听见,他在说完那句玩笑话后,就走向那个吐完准备逃跑的中年男人那了。
但江也却完完整整听到了柯乐说的那句话。
靠脸吃饭?
这句话放在现在,是不可能的。
除非柯乐说的不是现在,他指的是以前在现实世界的时候是靠脸吃饭的。
靠脸吃饭的职业有什么?
柯乐说过他是学表演的,是传媒大学的学生。
那么,柯乐的【人设】
“柯乐”,江也问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问道,“你是什么?”
第068章 罪恶都市[4]
柯乐的注意力从旁边的中年男人和左冬那处收回,他凑到江也的耳边,小声说道:“我是猎罪者。”
江也挑眉,“真的?”他没想到柯乐这么直接地就告诉他了。
“是啊”,柯乐此时挽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永无岛图案下方的另一个线条图案,“你看,这就是代表着猎罪者的标记。”
柯乐的动作太明显了,江也迅速只是扫了一眼,还没看清就心头一紧,立马将他抬起来的手臂重新按下去。
原来猎罪者的手腕上,会有一个标记。
江也回想着刚才在车内的场景,穿着短袖的钟裕手腕上却只有一个图案。
看来钟裕根本不是什么猎罪者,左冬撒谎了。
虽然江也也是罪恶者,但如果现在和左冬他们摊牌,那么唯一的猎罪者柯乐就危险了。
江也的表面看着没有情绪起伏,但是他的内心却不能平静。
他庆幸,还好自己穿的是长袖。
但是柯乐刚才的行为还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首先是依旧站在江也二人对面的钟裕。他穿着黑色的修身短袖,在瞟到柯乐的动作后,他的右手动作微不可见地往身后背过去。
杨杉一直没有亲身参与进这一场闹剧,算是扮演着在场外纵观全局的角色。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柯乐的行为,杨杉穿着长袖,双手一直插在兜里,没有拿出来过。
左冬他本是蹲在中年男人身边的,中年男人被他的细胳膊按在地上不能动弹,男人不得不继续维持着刚才呕吐的姿势,脑袋更是被强硬地按进自己的呕吐物里,鼻腔和嘴巴都是混着泥沙的污秽物。
就在中年男人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左冬的右手忽地松开了他的脖子。
中年男人的眼泪鼻涕齐流,因刚才吸进了自己的呕吐物,趴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咳嗽着。
缓过来后,男人这下再也不敢乱说话了,左冬轻轻踹了一脚对方的腿,中年男人身体一个激灵,仿佛找到了逃生的机会,他蹭过左冬的腿边,飞快地往外爬着,像爬虫一样飞速远离这处恐怖的地方。
左冬没管在自己脚边溜走的中年男人,他从半蹲的姿势缓缓站起身来,一边甩着沾到血水的右手,右边被撸到手肘处的袖子也随着他的动作滑下来,遮住了手腕上的图案。
他不急不缓地朝着江也和柯乐那处走来。
变故处于瞬息之间。气氛从左冬站起来的那一刻,就变得万分紧张,好像在炸弹引线被点燃后的爆炸临界点。
江也把柯乐的手按下去之后,顺势将柯乐挽起来的袖子撸了下去。
柯乐也很快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反握住江也的手,很快很轻地捏了一下,随后很自然地松开。
江也不动声色,把视线从这三个人的身上移开,随即看向连滚带爬的中年男人,一句话将左冬三人的注意力拉到自己的身上。
“那男的是我们要抓的人吧?”
“我们要抓的人?”左冬反问他,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不是说接到了举报吗,但是你们担心对方实力强拼不过,所以多带我一个。是你们亲口说的,要是抓到人了,加分也有我的份,是真的吧?我是因为看在会积分的份上才答应的,但你们现在又把人放了是几个意思?”
江也故意说道。
他把进游戏之后的经历都简单说了一遍,主要是说给柯乐听的。
柯乐果然明白了江也想要表达的意思。虽然柯乐还不知道这几个人的身份是猎罪者还是罪恶者,但江也这么说了,就说明这几个人的身份是“猎罪者”,那么柯乐只需要把他们当做猎罪者就好了。
柯乐以猎罪者的立场,附和道:“是啊,我好不容易抓到人了,你们怎么能就这么让他跑了!”
“不是他。”左冬不知道信没信,倒是顺着江也和柯乐的话说了下去。
江也提出质疑,“我们要抓的不是那个男人?你怎么知道?”
左冬翻了一个白眼,看向中年男人跌跌撞撞的背影,“如果是他,他怎么会这么弱。”
江也问:“你认识?”
他们却没有直接回答江也的问题,钟裕说道:“刚才那个人下盘无力,动作都是轻飘飘的,走路都没有重心。一个酒鬼,怎么会是我们这次要抓的人。”
“对了!”柯乐突然间一声大喊,把众人吓了一跳。
江也比较关心柯乐又想到什么了,“怎么了?”
“那大叔刚才说我是杀人犯!好像是因为——”柯乐说到一半,头猛地看向身旁的公厕,“那里面死人了!”
他说完,周围重新陷入死寂。似乎是为了配合柯乐的劲爆消息,这时还有一阵凛冽的风刮过。
真有死人?江也想,也跟着看向安静的公厕。
柯乐又不是第一次看到尸体,他的反应没必要这么大。
那只能说明,柯乐又演起来了,还是演给别人看的。
江也对于柯乐的【人设】有点头绪了,但现在不是处理这件事的时机
钟裕:“这小破房子,是公厕啊?”
左冬:“死人?”
杨杉什么也没说,朝着公厕走去了。
柯乐瑟缩着,往江也这边靠得更近了一些。
趁那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江也轻声问道:“真的?”柯乐没必要编造谎言来骗他们,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件事很有可能和左冬接到的报案是同一件。
但左冬他们是罪恶者。
江也早该想到的,肯定不只有自己一个人想到潜入猎罪者工会的办法。
而且左冬他们三个比自己来得还要早,江也和他们并不是同一批,所以在一开始报名字的时候,左冬他们听到江也的名字丝毫不觉得惊讶。
江也觉得自己还是有一些知名度的,这可不是江也自恋,而是事实。除非有人根本不关心积分排行榜。
除此之外,令江也更没想到的是,左冬这三个罪恶者竟然也能在猎罪者的总部中接到任务。
猎罪者和罪恶者的任务不同,左冬他们总不可能帮着猎罪者去对付罪恶者吧。
他们是想干什么?
左冬本没有拉上自己一同前往的必要,该不会左冬他们认为江也是猎罪者,所以他们原本要对付的不是什么案子,而是自己?
江也若有所思,第二个跟上了杨杉的步伐往公厕里走去。
柯乐瞄了一眼仍然站在原地的左冬和钟裕,也跟了过去:“江也,等等我。”
小小的公厕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骚味,这当中还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
刚才柯乐和中年男人还在打架的时候,江也正站在这台阶上,他当时用衣物捂住了口鼻,闻到一丝血腥味的时候,还以为那味道是从中年男人身上传来的。现在人少了,他才知道,那味道是公厕里面飘出来的。
此时没有用衣服捂着鼻子,这味就更加明显了。
杨杉已经进去了。
江也站在公厕的矮木门前,木门只到江也的腰上,木板下沿也碰不到地面,这样的门只是摆设,挡不住任何东西,包括气味。
江也皱眉,微微屏住了呼吸。
他只是用一根手指碰了碰木门,这松垮的门就“吱呀”一声,自动打开了。
江也用衣袖包住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从门口的玄关右转进去后,里面的坑位一览无余。
这里没有男厕女厕的区分,好像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一脱裤子,就都和白花花的肉没区别。
如同见缝插针似的,小小的公厕将这里的空间利用得堪称“完美”,除了门口外,其余三面墙都修了隔板。其中两边墙是蹲坑,另一面是小便池,离门口最近的半面墙是洗手的地方。
江也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洗手池这里连洗手盆和正经镜子都没有。镶嵌在墙上的方形大镜子像是后来被打破了,镜片全无,像是被人挖了下来后拿走了,就连金属镜框也被扣了下来,只剩下一圈沾着黑绿霉菌的发硬胶水。
在镜框的中间位置,被人贴上了一个挂钩,像是后来用来挂新镜子的。
江也只是看着仅剩的残骸,都能想象到,这里之前挂着的还是那种劣质的大红色塑料镜子,是只会出现在老房子里的老物件。
就连这样的镜子,都能被人偷走。
更有意思的是,这铁钩上面不挂镜子后,挂的是一张不规则的纸。
这张纸没有写字的地方被勾出一个洞,用来挂在铁钩上。这还是在小孩子的作业本撕下来的,还留有歪歪扭扭的作业痕迹,纸上用黑色中性笔写着几个字:
禁止偷窃公厕用品!
下方还有一个括号:
(包括但不限于镜子!马桶刷!水桶!自来水!拖把!)
江也实在是很难想象,这样的公共设施居然是有人在管理的。
柯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臭死了。”
他也捂着口鼻,闷闷的声音从两层布料里传出来。
公厕里的灯坏了,只有墙外的灯泡照亮入口,内部则是黑暗得很,还是杨杉用自己的便携手电照的明。
江也觉得,那个括号里还得加上两个字——
灯泡。
下一秒,柯乐就抬头看向天花板,“啊?这里连灯都没有?”
左冬也跟进来了,他手里也拿着一个便携手电,他接着柯乐的话说道:“可能是穷疯了吧。”
江也循声望去,他转头,往左冬拿着手电筒的手上看了一眼,那里果然已经被衣袖遮住了。
钟裕跟在左冬的身后,他穿的是短袖,手臂没法遮,所以他一直将右手插|进裤兜里,再由上衣的衣摆将手腕的那一点露出部位遮住。这样的姿势倒是很自然。
左冬他们选择继续隐藏,看到是不知道江也已经识破他们的身份了。
既然如此,江也就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吧。
江也耸肩,接过了那句没人接的话:“可能。”
杨杉一个隔间一个隔间地找,终于,他在最里面的角落前停下了。
江也朝着那处看去,从不接触到地板的隔板缝隙,看到了一只没穿鞋子的脚。
他走了过去,站在杨杉旁边,随着杨杉打的光,江也看清了面前的人。
这是一个男人头歪着抵在墙上,膝盖曲起,双腿呈完全打开的姿势。
他的手被绑在头顶,绳子的另一端绑在了朝内打开的门栓上,但木门被他自己的腿死死抵在了墙边,合也合不拢,更是出不去,相当于是自己把自己困住了。
更令人惊骇的一幕是,男人的手指全都被切断了。
但这不是致命伤。
杨杉的手电光线从那男孩的手指,照到了他的脸上。只见男人的眼部被横着划开一道口子,这口子很深,伤及眼球,在山根的位置更是能见骨。
左冬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他喝道:“行了,别照了。”
杨杉正要移开手电,江也突然说道:“等等。”
“借我用一下。”他朝着杨杉伸出了手,但是杨杉没有听他的。
江也也不把手收回来,二人就这么僵持着。
左冬问:“怎么了吗?”
江也说道:“不查线索怎么抓人?”
左冬、钟裕、杨杉:“”
左冬定定地看了江也一会,说道:“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谁做的。”
江也看了看左冬,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觉得左冬此时的反应太可疑了。
但是左冬他们有三个人,江也这边只有两个,而且柯乐的状态不太好,要真起冲突,江也这边会吃亏。
算了,这是猎罪者该做的,和江也并没有关系。
但在左冬他们的眼中,江也还是个猎罪者,所以他装还是要装一下的。
“那我们现在去抓人吧。”
“我们?”
“是啊,怎么了吗?”江也的语气有些天真。
但是左冬却在江也晦暗不明的脸上,看出了一些别的意味。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但这份尴尬并没有维持太久。
很巧地,这时外边传来了此起彼伏的警笛声,车轮在泥沙上摩擦发出了“沙沙”的动静,还有车辆急刹的声音。
公厕内的人顿时被外面吸引了注意力。
江也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外面光线很亮,像是几十束灯光齐齐照过来。大晚上的,几乎被照成白天了。
不是说最好不要开车进七名里吗,竟然有人直接开车进来了,而且还不只一辆。
是谁?
第069章 罪恶都市[5]
紧接着,公厕外响起了一堆脚步声,硬鞋底将地面踏得很响。
江也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听着声音,他预估了一下,来人大概有九十个,是他们这边人数的两倍。
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横七竖八的光线刺破黑暗照射进来。
江也眯了眯眼,抬手挡住脸。
他从手指缝往外看去,看到先是有三四个黑影进来了。他们站在门口,背后是车灯,身前是三四束手电筒灯光。
无一不是高大身形的男人,被光线勾勒身体的轮廓也是相仿。这几个男人的身形边缘被照亮,能依稀看清他们身上黑色的制服和皮带扣的反光。
其中,站在最前面的那一个男人最高,他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戴帽子。
他们的手电筒和左冬几人不是一个级别的,手电亮光是直接照亮了整个公厕空间,内部的一番景象被照亮,江也、左冬五个人的表情在变得澄亮的空间内一览无余。
江也感觉自己好像被人剥光了,赤|裸裸地被置于大庭广众之下。
特别江也的身边还是那具男尸。
他往左边挪了挪,想要挡住身后的男人,但是想想,这样的举动好像更奇怪了,好像这具尸体真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似的。
真是尴尬。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江也先等到适应这种亮度后,他才缓缓放下手。
因为门口那几个人都是背光,江也看不清来者的面目,但是能明显地感觉到这几道视线在他们身上转来转去。
最后,有一道侵略感极强的视线停在自己的身上不动了。
江也他还没来得及探究这种熟悉感是什么,他不适地皱了皱眉,稍微偏过了脸,试图躲避这道让人不舒服的视线。
“把手电关了,留一个。”
这声音
像雪山上的温泉,这温泉旁边还长着一颗松树。周围环境都结冰了,只有那一泉还冒着热气,这热气往上冒,融化了凝住松叶的冰锥,那冰融断,再坠落进温泉里。
那人说话时,就是这么一种感觉,其中不仅包括冷冽、动容,还有冰在下坠过程中的失重感。
江也的心脏似乎有一瞬不再跳动了,曾经的濒死感又涌了上来。
但江也不承认这是徐侧给自己带来的影响,他将自己这种怪异的情绪归结为——劫后余生而诞出的“情结”。
相比“情结”这个令人牙酸的词语,江也觉得用“阴影”来形容也挺准确。
他也算是知道了,原来自己对于死亡也不是真就无所谓的。说到底他也没想到,前两个游戏的濒死体验,给自己带来的影响会这么深。
江也一直自认为自己是不怕死的,当然,现在也是。如果有人说他一句“作死”,江也也不会否认这种说法。
他只是在死亡的过程中享受活着的感觉,之后产生的这些“副作用”,不能算作是江也的真实感受
至于再次重逢的徐侧
说好的再也不见,到底还是没能实现。
江也带着嫌弃的表情被徐侧看到了,徐侧的声音一滞,而后又说道:“都带走。”他这句话是对身后的人说的。
徐侧在这群人中拥有话语权,看来他的职位还挺高的,是罪恶都市里的警察吗?
看来徐侧也是猎罪者。
让江也不解地一点是,为什么徐侧也是刚来,他的地位就比江也和柯乐都要高?
但此时的江也没空去想这个问题。
因为,徐侧手下的人已经收好手电,朝着江也他们走来了。
这时,徐侧手里的手电筒动了动,像是故意的,他忽略了别人,直直照在江也的脸上。
江也眼睛一闭,忍住了骂人的欲望,索性完全偏过了头。
柯乐抓住江也的袖子,声音颤抖,像是还没搞清状况,“等等等,徐侧,你为什么要抓我们啊?”
柯乐说出徐侧的名字的时候,江也还顺着这个姿势看了柯乐一眼,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也很难想象对方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徐侧没有回答。
倒是左冬几人,听到徐侧的名字,惊讶了一瞬。他们的惊讶不是来源于徐侧这个人,而是惊讶于柯乐还认识徐侧。
杨杉这时候小声说了一句,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他们认识徐侧。”
听对方的意思,好像他们也认识徐侧,并且对于江也和柯乐认识徐侧而感到稀奇。
这就更加肯定了江也对徐侧的猜测。徐侧肯定不是新人,他是因为某些原因,才会来到下面的游戏。
目前这情况也不能算是坏事,因为被左冬几人知道江也和徐侧认识后,就坐实了江也说自己“不是新人”的话了。
江也还能确定,左冬几人和徐侧的关系仅限于“认识”,反之自己和柯乐与徐侧的关系更“好”。更别说,徐侧还有着“杀光队友”的传言了。
左冬要是知道他和柯乐曾经和徐侧待过两个游戏,左冬他们会不会因此更加忌惮江也几分呢
不知道左冬打算怎么做,他突然说道:“我们不是报案人。”说完后,左冬和钟裕他们站得更近了一些。
五人的站位看上去泾渭分明,再加上左冬说的那句话,反而让江也和柯乐变成和本案有关联的人了。
江也没说话,“”
他明白了,左冬这是要跟自己划清界限。
但左冬这么做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他不信徐侧会因为左冬的几句话,就把左冬他们给放了。
江也朝左冬看了一眼,左冬挡着脸,在警员注意不到的地方,对着江也吐了吐舌头。
“”他故意的。
刚才来时还是一副热情心切的模样,现在终于不装了吗。
左冬越发得意,又小声地对着江也说了一句:“我们人多,你让一让。”
江也没想到对方的脸皮比自己还要厚,居然能说出这种话,要不是看时机不对,江也都想给他脑瓜崩了。
徐侧没有因为左冬的几句话就改变主意,他还是坚守己见,“别愣着,全部带走。”
他身后的三个警员行动了,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副手铐,一共就三副,可江也他们有五个人。
徐侧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扭头朝着外面说了一句:“陆放池。”
门口传来回应,接着一个人走了进来,这个人看上去比徐侧还要高,足足有一米九,身材不是很壮,但是身材匀称。同样是高大,但和钟裕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陆放池一进来,和其他人一样,做了个手捂鼻子的动作。
接着一句脏话脱口而出:“妈的,怎么又是在厕所这种地方。”
由于身高的优势,他往那里一站,气势就上来了,身形几乎遮住了公厕的整个门口。
江也不禁想,徐侧把这人叫过来,是来堵门的吗?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就在江也要想办法逃脱的时候,柯乐在江也的耳边说了一句:“那些手铐不是道具。”
江也看向朝自己走来的警员,他们手上各拿着一副手铐,那几副手铐泛着暗淡的银光,上面还有几道划痕。单是这么看,确实跟普通的手铐差不多。
柯乐是猎罪者,他说的应该没错。
所以江也就不动了,一副放弃挣扎的模样。
徐侧抬起下巴,往江也这边的方向点了点,“你抓他。”
陆放池也朝着江也他们看过来,跟流氓似的吹了一声口哨,“新面孔啊。”
徐侧顿了顿,又补充道:“高一点的那个。”他指的是柯乐。
小小的公厕挤进了十个人,他们的站位都很近,钟裕这大块头更是被挤到了隔间里面.
他不耐烦地用力锤了一下隔间木板,这木板直接断裂开来,断裂的一半直接掉下来,露出了最里面的男生尸体。
这一瞬间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往声音制造的源头看去,只有徐侧的视线放在江也脸上移不开眼。
徐侧能清楚看见,江也因为那噪音而不自觉抖动的睫毛,还有那眼皮下转动的眼睛。
“”一副心思不纯的样子。
江也不知道徐侧是怎么诽谤的自己,他先是往钟裕那边看了一眼,因为钟裕表现出了反抗情绪,所以原本有几个要抓捕左冬等人的警员转向朝着钟裕走去了。
他在观察局势的时候,自然没有忽略放在自己身上的那道不怀好意的视线,而那个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刚才徐侧还说,让陆放池去对付柯乐,那剩下的江也,不就是交给徐侧自己来处理的意思?
江也嗤笑一声,转头徐侧对视上了,他认为自己已经参透了徐侧的想法:
对自己抓着不放的人,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想把之前受到的在江也身上加倍还回来。
毕竟徐侧那样常居第一的人,被江也这么算计,应该很不甘心吧。
江也用常人的思维去考虑原由,却忘了徐侧根本不能算作是正常人。
少了这一重要条件,江也得出来的结果自然是偏差得离谱了,偏偏他本人对此还毫不知觉
柯乐从看到两个警员往尸体那处走去,低下身去检查尸体的时候,回过头,正要跟江也说话,却发现江也在定定地看着面前的方向,根本没察觉自己在看着他。
柯乐也随着江也的视线看过去那不是徐侧吗。
他的表情有些古怪。
他蓦地想到了【甜蜜庄园】里,江也脖子侧被掐出来的手印。
他那时候不在一开始就把这件事告诉江也,是抱着他们会斗得两败俱伤的想法。
但结果出乎他的意料了,江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有能耐。这句话听起来不像是在夸奖,但确确实实是柯乐的真实想法。
事情已经过去,柯乐就不打算将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告诉江也了。
为了补偿,柯乐打算“重头开始”。
他会做出这一决定,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他还在江也的身上看到了的影子。
那是个说不出口的名字
柯□□过层层黑夜,望着徐侧阴鸷的眼神,感受到江也和徐侧之间难以融入的氛围。
他想,自己已经做好接下来的选择了
陆放池打开手里的手电,往最里面的隔间照去,却是照在了挡在面前的几个人的身上。
他开口:“让让,让一让。”
站在尸体面前的警员自觉地让开了,还顺势把左冬几人推到了墙沿。在这不大的空间里,他们手里一个抓着一个,身体挤在一起,看着有些滑稽。
陆放池的手电光束上下快速移动,最后在男人那泥泞的下身停留地久了一些,他语气没什么变化,说道:“又是他。”
江也的视线从徐侧脸上移开,他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陆放池。
陆放池说的“又是他”中的“他”是什么意思,指的是受害者,还是凶手?
刚才左冬说过,知道谁是凶手。看来陆放池说的也是凶手吧。
看来这个凶手还是个人尽皆知,而且至今未被抓到的惯犯啊。
左冬懒懒地斜靠在钟裕身上,将他充当成了一个大型玩。
左冬打了个哈欠,“既然知道了凶手是谁,那能不能把我们放了啊,说不定我们也是受害者啊。”
“不能。”徐侧驳回了左冬的提议。
他不知何时走到了江也的左边,在与左冬说话的同时,直接强硬地抓起江也的手,给他的左手铐上了一只手铐。
江也没想到对方搞偷袭,他攥紧拳头,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却无济于事。反而因为挣扎,对方还收了力。
手腕传来痛意,江也也烦躁起来。
徐侧这玩意,该不会用的是专门的【手铐】吧?江也担心起来。
看到只是普通手铐后,他又松了口气。
铐完左手,江也主动朝他伸出自己的右手。
徐侧一顿,然后接着动作。
“你不铐我,我也不会跑。”江也低眸看着徐侧隔着衣袖抓着自己的手腕,扬起唇稍道。
“不仅要防你。”
徐侧还看了一旁的柯乐一眼。
得,徐侧这是把江也和柯乐看作是一伙的了
徐侧刚才对左冬说的那句“不能”,让场上的气氛瞬间肃然起来,尤其是徐侧这行云流水的铐人动作,令所有人都做好了不同的准备。
陆放池绕着这几个人走了半圈,边走边说:“那你们为什么会这么巧地出现在案发现场呢?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有一种说法叫做,模仿作案。”
左冬摊开手,表情无奈:“不是吧阿sir,你看我这小身板,有这能力吗?而且我们对男人也不感兴趣啊。”
“那你们五个人联手作案呢。”陆放池眨了眨眼,很难让人不以为他说这话是故意的。
听陆放池的话越发荒谬了,江也干脆懒得反驳。
“我们又不认识,看不出来吗。”左冬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江也没有戳破他,眼下撇清关系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陆放池没理会左冬的狡辩,他接着说道:“而且,这位兄弟,你这一身是怎么回事,怎么看都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吧?”
左冬疑惑:“你说谁?”他看了看自己身上,正常得很,不是什么不良穿搭。
回头看着身后的钟裕和杨杉,同样如此。
陆放池绕着左冬他们三人走完第二圈,脚步不停,在柯乐的身后停下了。
柯乐身体不自觉地绷紧,身上更是出了一身冷汗。
陆放池说话时,气息喷洒在柯乐的脖颈上,令他不自觉地缩了缩。
“是你?”
柯乐脑袋一动不动,斜眼朝江也投去求救的眼神。
“”,江也看不下去了,“你们不是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吗?这就说明事情和我们无关了吧,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
徐侧:“流程需要。”
江也:“又没问你。”
江也一时嘴快,下意识就怼了回去。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看着江也。
刚刚才走进来的陆放池见了,才反应过来江也和徐侧之间非同寻常的氛围,顿时来了兴趣:“你们认识?不可能啊。”
江也:“不认识。”
陆放池:“你要撒谎也编得有诚意一点啊。”
徐侧:“铐走,回去了。”
江也被徐侧拉着,他微微往后转头,看左冬他们会怎么做。
就在江也以为,左冬他们不会乖乖跟上时,他们竟然主动伸出了手,让警员给自己上了手铐。
江也斜着眼,打量着斜后方的左冬,在猜测着对方束手就擒的真正意图。
第070章 罪恶都市[6]
车辆整齐地停在路边,正好将岔路口的公厕包围起来。
这阵仗不管怎么看,只有是猎罪者工会这一可能了。左冬他们竟然敢在别人总部大门前伪装成公会成员,要说他们心大,还是小看了江也,觉得江也很好骗呢。
不过事实上,江也给左冬他们也是“好骗”的感觉。
江也庆幸着刚才幸好没有直接冲出来,否则,不仅逃不掉,还会添上一个负罪潜逃的罪名。
这些车子和现实世界的警车有些区别,这些都是黑色的轿车,顶上安着一个分成红蓝两种颜色的车灯。
此时警笛声倒是不再响了,只留个车灯在这一闪一闪的,把黑色的上空都添了些红蓝色调。
江也数了数,一共四台车子,这么大阵仗,结果只抓了五个与案件不相干的人,属实是大材小用了。
就像是因为抓不到真正的凶手,所以才抓江也这几个不相干的人回去交差。
就在江也思索的时候,后方的情况再次发生了变故。
那三名分别负责押送左冬、钟裕和杨杉的警员,痛呼一声,然后就是接二连三坠地的声音。
江也回头看去,果然,只看见了左冬那三人的背影。
他们动作很快,根本没给人们反应时间,矫捷的身姿已经过了对面的马路,钻进那一整片黑压压的房屋缝隙中了。
江也对此毫不意外,左冬几人不但伪装猎罪者,还涉及到这桩事故,他们罪恶者的身份迟早要被识破,现在就是他们逃跑的最好时机。
江也看了一眼徐侧,他正抓着自己手铐上的铁链。
“你们不去抓他们?”
徐侧只是看了江也一眼,没有回答。
陆放池替徐侧说道:“果然,那三个是罪恶者。”
“啊?”柯乐一副吃惊的样子,“原来他们三个和你们不一样吗?”
陆放池反问:“什么叫和我们不一样?难道你也是罪恶者?”
“我当然不是了!”柯乐连忙摆头,解释道,“是因为那三个人伪装成了猎罪者的身份。”
江也还是第一次听到除了柯乐之外,有人把罪恶者和猎罪者这两个词拿到明面上说的。看来这些都是外来者,没有本地人在场。
江也:“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去抓他们?”
“你果然是新人啊”,陆放池听了江也的问题,稀奇地看着江也,“不过,和徐侧经历了同一个游戏的人,居然还能活着出来,太神奇了。”
徐侧瞥了陆放池一眼,似乎在责怪对方多嘴,“那些都是传言不一定都会死。”
说完,徐侧又觉得自己的解释多余了,于是闭上嘴由他们慢慢聊。
江也看着这个从一出现就不停地说话的男人,“你不抓左冬那三个人,该不会是有什么我们新人不知道的事情?”
徐侧打断了陆放池快要全盘托出的意图,说道:“没分清局势吗?现在被抓的是你们。”
陆放池赶紧出来打圆场:“就是过场懂吧,一个形式而已,只要你们把今晚的经过都完整说出来,我们就能放你走了。”
柯乐瞪着眼睛在徐侧和陆放池身上来回看着,由衷的感叹道:“没想到你和徐侧的关系这么好啊。”
他这一句话雷到了不少人。
徐侧:“”好恶心
江也:“”好诡异。
陆放池:“怎么看出来的?”
这种和谁谁谁关系好的形容,实在是不适合徐侧。
柯乐对此浑然不觉,还在继续说着:“徐侧难道不也是新人吗?你们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好关系的?好厉害。”他好像真是发自内心地在夸赞一般。
陆放池僵笑着,一边看着徐侧的眼色,一边说道:“可是,我们关系真不能用‘好’字来形容啊”
太尴尬了,柯乐这幅装懵懂的样子太蠢了,江也看不下去,于是主动往其中一辆车子走去。
徐侧以为他要逃跑,于是下意识抓紧了铁链,将江也往回拽。
江也一个踉跄,然后稳住脚步回头看着徐侧,“不走了是吧?”
陆放池又插话了,有些招人烦,“你叫什么啊,也是猎罪者吗?这么主动投奔的还是第一次见。”
什么叫投奔。太怪了。
江也皱眉,然后不说话了。
陆放池耸耸肩,不再自讨没趣。他也押着柯乐,要往警车上带。
他手下的柯乐却突然止住了脚步。
陆放池看了一眼柯乐身上的伤,“走不动了?”
柯乐则是恍然大悟,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东西似的,“我的书包忘拿了!”
这下就连徐侧也不得不发出疑问:“书包?”
柯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觉得自己进入游戏后,也算是返老还童了,“嘿嘿,我在这个游戏里的身份是高中生,现在还在上学呢。”
江也也有心思调侃他:“你还真是越活越年轻了。”
陆放池:“你东西在哪?”
柯乐转身,想要带路,“在一家大排档里。我离开了这么久,不知道东西还在不在。”
江也想了想这里“淳朴”的民风,说道:“很难说哦。”
徐侧:“不用去了,我让人去拿。”
有警员出手自然最方便了,找不到的就直接搜,到时候事情变麻烦了还会影响生意,老板一般都会乖乖配合。
柯乐的语气也轻松起来:“是黄色的,很浅很亮的黄色,没什么图案,就一个很普通的款式,外面有两层,一小一大。”
有两个警员过去了。
剩下的人一部分在公厕里查看现场,一部分则是在车辆旁边。他们干等也是等,于是江也毫不避讳其余人在场,直接问柯乐:“你也是刚来不久?”
“是啊,我们进游戏的时间应该都是差不多的”,柯乐说,“我的身份是高中生嘛,当时我进来的时候,应该已经放学了。当时我一睁眼,就站在斑马线的中间,绿灯还有□□秒的样子,我都直接懵了。”
柯乐的心也是大得很,他和江也在这场游戏里算是新人中的异类。他此时在这里绘声绘色地描绘着事情的经过,丝毫没有对未知的惧意。
本来在发着呆的陆放池也不由得听了进去。
柯乐说的时间没什么问题,江也点点头,问他:“你住这里?”
“不是,我在学校旁边有分到房子。”
江也挑眉,扬声道:“运气这么好?”
陆放池此时也异口同声道:“这么好!”
柯乐也是这么觉得的,如果这个游戏中有幸运值这一项,他觉得自己的幸运值应该差不多满点了。
“确定?你没撒谎吧。”江也问道。
这个游戏并没有“不能撒谎”的规定,所以,就算柯乐在这里通篇鬼扯,别人无法分辨究竟是不是真的。
这时徐侧说话了,是冲着江也来的:“为什么要质疑这方面?”为什么在要纠结柯乐被分配到的物质条件方面的真假,质疑柯乐的真实身份不是更有意义吗?
“因为我羡慕”,江也瞥了徐侧一眼,“听你这么说,看来你被分到的条件也不差。”
徐侧不可置否。
柯乐问道:“江也,你的身份是什么啊?”
江也:“小偷。”警局常客。
陆放池更是吹了声口哨:“常客啊,那你就不要在意我们这次抓了你了。”
江也抬了抬自己手上的手铐,朝陆放池说:“所以我这不是已经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准备金盆洗手,改过自新了么。”
陆放池很会接话,也跟着开玩笑:“那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柯乐把陆放池的话当真了:“好啊好啊。”
徐侧拧紧眉毛,火速拒绝:“不行。”
柯乐的眉毛耷拉了下来,“好吧。”
不对,现在对于猎罪者工会的人来说,重点不是柯乐一个住在市中心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江也回过神来,他发现刚才的话题被带偏了,而这个带偏话题的人,好像是徐侧。
徐侧不会那么好心帮柯乐转移嫌疑的,他肯定是故意的,他又有什么目的?
单是这么看,徐侧的举动也没什么不妥,所以江也不戳破,就任由这个话题被带过,他也不主动提起。
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
“你怎么现在才过来?”
在一栋居民楼的顶层边缘,站着一个纤细的黑影,他穿着深色的衣服,完全融入夜色。
楼梯口,一个黑色人影楼层边缘的话音响起时,身形也显现出来。
李家槐站定在楼层边缘,他张了张嘴,顿了顿,改口道:“不太熟悉这里,走错了。”夜色昏暗,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成功了。”站在楼顶边缘的人又说话了。
要不是那头显眼的发色,李家槐还真找不到人在哪。
李家槐轻声应道:“嗯。”他走到黑影旁边,这个位置,可以看见马路对面的公厕附近的情景。
“你觉得那人怎么样?”
李家槐抬头看着身旁的人,有些惊讶,“他?”李家槐没想到,他竟会对柯乐打起了主意。
“那小子挺机灵的,一直在套我的话”,李家槐不确定对方的心思,于是犹豫地问道,“我们这次不是?”
“是啊,成功了不就行了,我就是发现那小子挺出乎意料的。”
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李家槐皱了眉。他觉得对方的想法太糟糕了。
充其量,那也只是一个蚂蚱而已。
他想着想着,嗤笑了一声,这声音随着风一同消散。只是李家槐没想到自己笑出了声,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站在边缘的人,发现对方并没有注意自己的动静后,才松了口气。
李家槐见对方一直看着下方公厕的场景,那里的柯乐和另一个男人正好被押上车,同时被塞进车里的还有刚拿回来的书包。
李家槐想了想,还是问道:“不过,就这样不管了吗?我怕——”
只见黑乎乎脑袋往他这个方向一转,李家槐受到了警告,立马低头噤声了。
“”
“不该问的别问,做好你该做的事情。”
“是。”李家槐低着头,应道。
但过了好一会,都没人应他。
李家槐缓缓抬头,这才发现面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周围静悄悄的,偶尔有一阵风吹过,但就是不见有人的痕迹。
——
上车后,徐侧总算没有拉着江也的手铐铁链了,他自己坐到了副驾驶,江也坐上后排。
原本江也和柯乐是要分开坐的,但在柯乐的强烈要求和力理据争下,他也和江也上了同一辆车。
柯乐抱着自己被找回来的书包,坐在车子后排,得意得朝着江也眨了眨眼。
陆放池本来是负责看住柯乐的,但是他看了一眼柯乐狼狈的打扮,觉得对方应该不能从徐侧的手里逃出去,于是也放心地坐到了另一辆车上去了。
江也透过车窗往外看,看见了有几个留下的警员拉着警戒带在公厕周围围了一圈,剩下的人则在那里把守着。
开出来的四辆警车,只有两辆车原路返回。
江也问道:“那个案子,不归你管?”他也想象不出来徐侧查案的样子,像他这样的人,比较适合直接暴力捉拿罪恶者。
徐侧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从后视镜看着江也低眸的样子,想说的是,【罪恶都市】的工会和警察并不同于他们的现实世界,所以查案什么的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但徐侧也只是在心里把自己原本要说的话吞了回去,要解释那么多,太麻烦了。
江也透过车窗外的后视镜,看见徐侧闭上了眼睛,好像在闭目养神。
江也不确定对方是否睡着,于是好一会都没有说话。
他们坐着的车辆沿原路返回,经过左冬几人停车的地方,但原本停在这里的车子已经没影了。
左冬那几个的速度还真快
江也用左手肘碰了碰柯乐的手臂。
柯乐早就在等着这一刻了,他也用手肘轻轻碰了回去。
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在这安静的车内空间里有些突兀,二人停顿一下后,江也又抬眼掠过闭眼的徐侧和开车的警员,见他们没发觉自己的小动作,于是江也又大着胆子打开了车窗。
车窗只是打开了一条缝,车辆行驶中发出的噪音传进车内。
他的举动让徐侧的眼皮动了动,但还是没睁开。
“柯乐你吃烧烤了吧,书包上的油烟味太重了。”江也扇了扇空气。
柯乐挠着脑袋,不太好意思:“还喝了酒。”
开车的警员只是往江也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见徐侧都没出声制止,他也就不再管了。
没了车窗的隔阂,车子轮胎碾过道路,溅起来的砂石打在车身上,密密麻麻的。
有了这点噪音的掩盖,江也他们接下来发出的动静就不那么明显了
柯乐接收到江也的眼神示意,于是把自己的书包往江也的方向推了推。
江也不动声色,右手撑在车门上,抵着下巴,脸朝向车窗。他的眼睛虽是看着车窗外的情景,但实际上是在看车窗倒影中柯乐的书包。
他看着倒影,另一只手摸向书包的小层。他捏住冰凉的拉链,轻轻拉开一点拉链,探进去摸索着。
很快,江也摸到了一根细长杆子,他拿出来一点,从玻璃反光中看到了,这是一支笔。
就在这时,江也发觉,自己抬起的右手的袖子滑下来了一些,露出了完整的永无岛图案,和下方一小节空白的皮肤。
而反光的玻璃正好将衣袖之上的部分都倒映了出来,在江也竖起的手臂和身体之间,是柯乐朝这里看过来的眼睛。
江也扭头看向柯乐,注意到柯乐视线的落点,正好是江也的手腕下面的部分,和玻璃上空空如也的倒影。
江也坐直身子,把手臂放了下来。
他直直回望柯乐,柯乐也不躲避江也的视线,反而像是知道了江也想要做什么。他指了指江也手里的笔,那笔还有半截在书包里没完全拿出来,柯乐又指了指他自己,然后对着江也歪了歪头。
“”
江也默了默,然后把手中的笔拿出来,轻轻放在柯乐腿部的书包上。
柯乐的右手也偷偷伸过来,盖住了书包上的中性笔。
江也的身体往左偏了一些,然后把右手搭在了自己的左腿上,另一只手拉了拉自己的袖子,把右手的手腕露了出来。
柯乐反应很快地低下了身子,他上半身前倾,看着似乎是因为晕车,然后趴在自己的腿上休息的模样。
他也确实是这么演的。
柯乐难受得哼哼唧唧起来,他另一只没有拿着笔的手扶着司机的椅背,轻轻锤了锤,瓮声瓮气道:“慢点,晕。”
那警察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柯乐的后背,之后点点头,应了一声,车速可见地缓了下来。
柯乐又指了指头顶亮着的小灯,“这个照得我眼睛疼,我想休息休息。”
警察又关了后排的车灯。
柯乐还不忘道谢,“谢谢,谢谢啊。”
江也觉得柯乐的语气像个老头。
警察收回按按钮的手,对身后摆了摆。
这时柯乐扶着驾驶座椅背的手收回来了,缩到了身下,拔开了签字笔的盖子。然后也拉起自己的右边袖子,漏出那个代表着猎罪者的图案,有自己的作参考,他只需要照着画一个一模一样的在江也手上就好了。
柯乐的身子完全挡住了江也的视线,江也将自己的手臂完全交给了柯乐,他只能祈祷着,柯乐画得好一点。
柯乐只凭借着左边车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线照明,大部分还是凭自己感觉来的。
细细的笔尖划过江也的皮肤,刺痛刺痛的。
他能感觉到柯乐的手还算稳,只不过笔尖太细,他画完一条线后,还需要照着那条线再来回描个几下。
直到那一小寸皮肤都麻麻的,好像破了皮,柯乐才收手,画下一条线。
江也不清楚代表着猎罪者的图案是什么样的,刚才在公厕门口时,柯乐的他也没看清,他只靠感受柯乐的笔画推测,这个图案是由三条线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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