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阴谋查明
“有贼人!”
“抓住他们!”
随着兵士们警惕戒备的喝声, 跟着响起的还有武器甲胄碰撞发出的冰冷铿锵声。营地中迅速跑出了一队人,他们从周围的木桩上抽出固定的火把,向两边跑去, 包围过来,把这片野外空地照的灯火通明, 人们跑动时呼出的热气都化为了白雾。
“……糟了!我们误闯什么地方了吗?”范表妹没忍住后退了半步,躲在陈秉江身旁扯住了他的袖子, 有些胆怯的不知所措, 惊得睁圆了鹿儿眼。饶是她再天真不知世情, 她也知道自己这一行人是中计了, 恐怕他们要步大兄的后尘了。
“……”陈秉江神情微冷,还保持着镇定,冷眼观察着那些士兵的细节。有读档作为兜底, 他现在还能不慌不忙着,他其实更感兴趣原男主的目的是什么。
设下连环套的目的是为了把他们一网打尽?在这里解决掉?可是陈秉江带来了家里的三五十人, 一不小心就会消息走漏,他分出去的那一半人还有希望……况且这么兴师动众的行动瞒不了多久的,失踪的还是康王府世子与范府嫡子嫡女, 他们两家——不,还有表妹的夫婿杨家知道后也都不会善罢甘休。
原男主预料不到这一点吗?事情最后只会被闹大,怎么都会牵连到前面的乱坟岗安家事件。还是说……原男主其实不是想把事情死死捂住的意思?他是想吊出谁在背后对他感兴趣?再一起摁死?
陈秉江知道的线索还太少,他停止思考, 继续冷眼看了下去。
那些士兵们满满当当的挤在空地上, 神情肃穆警戒的把陈秉江一行人围住,不言不语, 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不多时,另一队人就匆匆回来了, 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
“江表兄,是他们!”范碧表妹的声音震惊得细弱了下去,她很担心的缩在陈秉江身后拽着他的衣袖,猛然揪紧了。被另外那一批士兵带回来的,正是脸上带着伤的护院头领和他分出去的那一半人!他们几乎都带了伤,却没有少人,只是狼狈的被驱赶着。
方才为了安全,陈秉江明明是让他们潜伏在周围见机行事,防止出现包饺子这种情况,谁知道还是被……不过,若是原男主的‘特殊’手段起了作用,他倒不意外。只是护院头领好像想说什么,那个大汉远远隔着士兵们往这边频频望过来,欲言又止,却又苦于无法传递消息。
陈秉江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什么。
难道说原男主其实是想……!
他的视线专注的在士兵们精良的武器和装备上一扫而过。这些人的精气神也很强,是一批训练有素的精锐士兵。护院们打不过他们,被揪出来是很正常的。
陈秉江的心里有了底,他脸色转淡,侧过身去再次拍了拍表妹的背,声音很轻:“别担心,我们现在会没事的。”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陈秉江大概有猜测了……那就太诛心了。他已经从如何逃脱危机变成了想留下来多看看,原男主还能做到哪一步,他必须更了解才行。
“殿下,歹人已经全部伏诛!只是……或许您应该看看……”之前领头的士兵长前往了大营,低声又说了些什么,语气为难起来。
“康王的世子?好罢。”帐中那个人的声音在提起这个名字时突然上扬起来,有了一些兴趣,他撩开帘帐,大踏步走了出去。居高临下的环视了一圈灯火通明的空地,最后盯上了和这里格格不入的那对少年少女。
“你就是康王世子,我的……堂弟?”青年盯着那些人手,毫不客气的问,“没听说过康王有立场,你这是背着你父亲来……”
他的尾音疑惑的上扬,却带着点不屑的玩味:“刺,杀,我?”
范表妹:“???”
她震惊的突然意识到了现在的场景,在外人眼里算什么样子。虽然她不大认识这一位,但听语气似乎是当今皇上的某位皇子殿下,碰上他们带着这么多人手暗中撞过来,谁能不想歪?!而且这位皇子身边居然也有那么多士兵,还是大半夜的……不会是他们在暗中密谋谋反什么的,自己一行人被引过来撞见,肯定要被杀人灭口了吧?!
范碧越想越担忧,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陈秉江从刚才就有了相关猜测,所以他直接把猜测问出了口:“我们只是在搜山而已,五皇子殿下倒是,这么晚了还没回宫吗?”
他用眼神很暗示的扫了一圈周围。五皇子,也就是之前祭祖大典上见过的高大少年,那位据说脾性很暴虐的皇子陈秉瑞。这处营地里的士兵们原来是他带来的手下。
“……唔?”五皇子怀疑的望着一脸坦然的少年,康王世子丝毫没有被抓的慌张害怕,说得也不心虚。仔细想想,这些人也没带什么装备,精良程度比不上护卫五皇子的自己人,靠这群家伙就过来刺杀,这种想法大概是他脑子坏了。
“看来康王府的消息一点都不灵通。”五皇子嘲笑了一声,他一挥手,让士兵们放了陈秉江和护院。高大少年在陈秉江疑惑的神情中,指了指这片营地外的山脉,“我在这里扎营狩猎,你们就一点风声都没听说?”
“世子爷!”护院头领被松开,终于能揉着胳膊快步走过来,他低声配合着验证了五皇子的话,“听说,五皇子殿下近来备受恩宠,时不时就会到周边山脉游猎……也有夜不归宿的特权……”
“不是谋反啊。”范表妹很小声的松了口气。只是意外的话,现在误会解释清楚了,就没事了吧?
陈秉江却抬头和不远处那位没有离去的五皇子殿下对视了一下,看起来张扬鲁莽的五皇子似乎也不是纯然的武夫,起码他这会儿和陈秉江想到了一起去。五皇子接着嗤笑着:“不是谋杀就是陷害,这一次是什么,让人以为你康王府站队了我吗?”
“我那位好兄弟,手段还真是乏味啊。”五皇子脸上的笑容变得恶意起来,他看向陈秉江,稍稍收敛了一点狂气,“怎么样,要加入我吗?坐不坐实事情,你们的下场都不会多好。别急着回答我,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父亲。”
他慷慨的挥了挥手,没有立刻为难陈秉江的意思。
陈秉江面不改色先迟疑的应下,心中却开始思绪急转。五皇子竟然以为他们俩的偶遇是其他皇子干的?原男主还是藏的严严实实的啊。
但不管怎么样,现在摆出来的事实就是——
五皇子如果刚才真的鲁莽暴躁,说不定当场就把陈秉江一行人擒杀了,这必将惹出大祸,然后幕后黑手一箭三雕渔翁得利、既除了心患又打击了五皇子势力。就算五皇子像现在这样没有中计,一到了明天,舆论风暴还是会掀起来:
外面大概会传康王府暗中站队五皇子的消息,说不定还会说五皇子私下练兵有不臣之心。再要么就是五皇子哭诉这都是陷害,撕成一地鸡毛。
然后结果要么是五皇子吃亏,要么是五皇子被激发仇恨越发和兄弟斗红了眼。而不知真假的消息:“偷偷站队五皇子”的康王府在庆德帝那里下场估计也不会比靖勇伯府好到哪里去。
这么一连串风波闹下来,谁都猜不到幕后黑手是庆德帝的幼弟,原男主清清白白干净的把自己摘出去,坐享渔翁之利。而陈秉江这边也不会再有心力去调查安府的事情,自顾不暇……原男主就能有足够的时间去扫清残余线索,再次从容离去。
“这是一个死局啊。”陈秉江和五皇子对视着,脸上也露出了一个同样难看的笑容。
这死局就像是陈秉江刚穿越过来那会儿遇到的“庆德帝要把康王府分给二皇子势力”似的,是一个明谋。如果陈秉江没有读档的能力,那他只能在险恶的环境下做出最好的选择:坐实了这件事和五皇子联合。
——后期他也会无可避免的被五皇子的倒台所牵连,被卷进最近的夺嫡漩涡。
“那我们就告辞了,哦,对了……”陈秉江在准备走前,心神一动,向五皇子询问道,“不知道殿下这两天有没有在山中遇到我的表兄范硕?或者……遇到别的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对!我的大兄……”范表妹也突然振奋起精神来,很焦急的跟着补充描述了范硕两人的细节。
“这就是你们搜山的原因啊!”五皇子恍然大悟,来回走了几步,想不起来什么。他干脆招手把负责营地的侍卫长叫来,让陈秉江问问他。
那个侍卫长需要负责皇子的安全问题,所以是个很细心谨慎的人,他思索了一会儿,就有了发现:“对了,我们刚来这里那天……似乎是前日。”
“前日怎么了?!”别说是陈秉江精神一振,范表妹也激动了起来。
陈秉江深吸了口气,算了算时间。
昨日是表兄来乱坟岗探查情报失踪的日子,前日……应该是表兄去义庄探查,发现安之修尸体失踪的日子!这个特殊的时间……难道五皇子这边刚好撞见了什么不起眼的发现?安府事件那条线上,陈秉江对真相还一无所知,他甚至都不知道原男主为什么对安兄动手。
事到如今陈秉江已经基本把未来发展弄清楚了,只差表兄和安之修这一桩事的真相解开就可以安心读档了,到时候怎么应对原男主的阴谋进行反击还是一个大头。但现在,陈秉江有了预感……
说不定今天他能从五皇子的侍卫长这边得到有力线索!那一切的真相将会迎刃而解!
第八十二章 重大发现
“前日我曾见过有一队村民猎户在山里结伴打猎, 因他们活动的范围临近殿下所设的营地,我还疑心过。驱散他们后我便让驻守的士兵们都警醒戒备点,这几天却一直无事发生, 直到今夜才……”
那侍卫长看了看陈秉江身后的护院一行人,意思不言而喻。
谁料到, 警醒正好派上了用场呢?这会儿反而闹乌龙抓出了康王世子带来的手下们。
“为什么你会觉得那些猎户的事不寻常?”陈秉江活动了一下站麻的腿脚,接着问。
“世子和这位姑娘请。”侍卫长身旁的大内监做惯了体贴事, 贵人一个眼神间他就知晓该做什么, 因此陈秉江才微动了一下, 那位大内监就客气而不失恭敬的邀请一行人到营地的清净账内坐下慢谈。
陈秉江顺势应了, 一直站在山野间说话也不算事,况且表妹还在呢。他回头多看了一眼,那大内监很会打理庶务, 已经折返回去,领着护院们一行人往士兵们驻扎的方向走去, 看样子是要去处理伤势了。
营地里扎着各式的大小帐篷,除了五皇子所在的主帐,临时找到一个闲暇又隐蔽的帐篷是很轻易的。陈秉江四人进去后, 才准备坐下好好细谈——护院头领也在,职责所在,他无法放任自己跟着的两个主子独自在外。
“殿下今年来这几处山脉中狩猎散心是近来常有的事,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矩, 在殿下来之前, 宫中必定会派人来先驱散闲人,修筑营地。这一带荒山众多, 殿下又只取最荒无人烟的此山,便是为了避让平民……”侍卫长细细分说, 他一直恭敬的不愿直视两位尊贵之人的目光,但说到这里时也下意识抬眼用余光瞥了瞥。
陈秉江和范表妹——乃至低着头努力面无表情的护院头领脸上的表情都很奇怪:“……”
别的不说,五皇子对外荒淫无度,习性暴虐的风声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也不能全归为污蔑一类的流言,是有一桩桩实事的。那侍卫长大概也清楚三人脸色奇怪是为什么,忍不住多分说了几句:“冬日本就寒冷难熬,猎物稀少,殿下的确是为了那些平民生计着想,不欲相争,才前来此山……”
陈秉江心中微嘲,却沉稳点头,抬了一下手示意侍卫长继续:“然后。”
他大概理解皇室中人都是怎么想的。对皇家人来说,能对百姓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宅心仁厚了,况且乱坟岗这座山下葬了多少游魂,阴森至极,五皇子只来此山狩猎可能还觉得委屈了自己。
但他身为几千年后穿越来的普通人,第一反应是——既然你知道自己游玩的狩猎影响了人家本地百姓过冬的生计,可能让人活不下去饿肚子了,就非得在这里狩猎吗?大冬天的,本来也不适合干这个啊。
不过生活世界不同,三观不同,陈秉江也知道自己不必费什么口舌。对生活在这个世界的皇室、对五皇子来说,他做的的确够了。这和外面他的极差名声不符合,陈秉江也不意外。
要么是夺嫡风波开始后,五皇子试图收敛心性涵养名声,至少给自己止点损,不再天天拖后腿。要么就是五皇子在私德上很亏,但对百姓确实不错——站在他自己利益阶级的角度而言的“不错”。这也是有可能的,毕竟人是很复杂的生物。要么就是五皇子性情很劣的事的确是流言,有一些瑕疵恶处,却没有外面传的那么夸大。
再要么……
五皇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紧着此地,他天天带着大堆人在荒无人烟的山上做点什么,还真不好说。是狩猎还是旁的只有他们清楚了。
“……”陈秉江想到这里,眼底略过一抹深意。他很快挥散了思绪,继续聆听了。
真实的五皇子是什么样的,对他来说其实没两样,就算是真的豢养私兵,也与他无干系。再怎么样五皇子也会冲着皇子们斗到两败俱伤,他没必要在这里瞎想。
侍卫长就接着又说:“——所以殿下没有封山,只是封锁了这里到山头一片范围作为猎场,由我们把守进行狩猎。这也是提前通知好的,驱散了闲人以防万一。”
“但是那日,那一队山下村里的猎户还是到了这座山上、不是山脚,是更往上来了。”侍卫长的神色有些严峻,“世子爷,不是我多心,但以往打交道的百姓都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就算是饿极了来狩猎,也有山脚和山谷,不是非得靠近这么敏感的地方。当时我多留意了一下他们……他们不是面黄肌瘦的,看起来有些说不出的违和感,在山中附近却只转悠了大半时辰,打到了一点塞牙缝的猎物就走了。”
说起这段,侍卫长还是觉得有些费解:“所以……大概是我想多了,但是还是觉得哪里说不上来。总之,世子爷如果要问哪里不寻常,我只能想到这一桩了。”
身为猎户不是面黄肌瘦的,这可以解释。他们冬天逼急了来这里打猎也能说得通,只是觉得有点违和感,却没做什么,捉摸不到证据,恐怕侍卫长也觉得自己是想多了。他能做的只有提高警惕护卫营地而已,陈秉江心头却隐隐觉得这很重要,他追问起来:
“你说‘山下村里的猎户?’你们认识那些人吗?”
“今年殿下多在附近狩猎,谈不上认识,混了几次脸熟罢了。”侍卫长肯定的补充,“是住在村边的猎户没错,不是生人。”
陈秉江埋头沉思:“……”
范表妹静静听了半天,也有了思路,小声问:“表兄,你是在怀疑他们吗?”
“那痕迹很是新鲜,只在这两天所划。但痕迹却把我们引来了这处营地,五皇子殿下狩猎的营地又会提前清除周围的闲人……”陈秉江喃喃着,“不是生人,也不意味着洗脱了嫌疑。”
——或许之前也有闲杂人等出没在山脚,可最近出现又接近了营地的猎户们身上的嫌疑不容忽视。就算那些猎户一直是村下人士,但这能证明他们不是原男主的人吗?
原男主在剧情中那些神出鬼没养起来的手下们,化整为零,平日藏在暗中。凭什么不能觉得他们是伪装成了村民呢?
他看向侍卫长,侍卫长的脸色也变了,意识到了什么,有些紧张戒备了起来:“世子爷是觉得,那些人心怀不轨导致了今晚的事发生?”
今晚的事实打实是个圈套,如此一来,那些猎户身上的嫌疑已经不容小觑。搜山寻找范硕一事不再是陈秉江自己的事,五皇子一行人也脱不开了,必定要一同询查后续。“请容我去向殿下禀告。”侍卫长果然知晓轻重,马上情急的离了席去主帐汇报了。
不多时他又匆匆归来,点齐士兵:“世子爷,殿下吩咐我同您一起前去调查此事,这些人手也能帮得上忙。”
“这样更好。”陈秉江乐得如此,欣然接受侍卫长的同行。
如果那些猎户真的如他猜测,是原男主隐藏在这里的一股手下,万一能打或者有别的人手,凭康王府那些护院们……陈秉江还真怕事情不保险,五皇子在这件事上是同盟,绑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他派来一批精锐相助正好。
“碧儿,你留在这里再寻一寻。”陈秉江暗中使了个眼色,让一批人手跟着留下来,一是为了表妹安全,二是让她再在营地里打探些细节情况看看。
范碧聪明伶俐,眼神交换间就明白了表兄的意思。她虽有些不情愿,在这种大事上也不会使小性子,乖乖应了。
陈秉江这才放心随侍卫长引路,一行人轻装快行,两炷香的工夫就到了山脚远处那个火光零星的村子。
“你们跟着一起去封锁村子外围,不能让人逃出去。”陈秉江谨慎的吩咐护院头领,派出人手跟着五皇子的侍卫长去做。
“之前没太了解,似乎听说猎户都是在村外围居住的。”侍卫长回忆着,“之前说是一队,其中真正的猎户大约也只有三四个,余下都是百姓。”
……这样更容易逃脱了。
陈秉江点点头,默默看着侍卫长走到最前面,在夜色中敲响了村边大槐树下头一家的破烂木门。他冷眼旁观着接下来的心动,心中还在不断推演。
如果这些猎户真的是原男主的手下……或者那队人中藏着原男主的手下,未来就明了了!
按照常理来说,猎户们的身份不可能暴露,因为没有证据。加上陈秉江的事不大会和五皇子通气,五皇子手下也不一定会发现异常,发现后也不一定会告诉陈秉江……万一猎户暴露了,他们身份做的干净,五皇子顶多是觉得自己兄弟派了这几人在背后下暗手,猜不到原男主身上。猎户们大概率不会逃,而是继续按兵不动下去。
但谁能想到陈秉江了解一切,也能读档呢?
黑暗中,他看着侍卫长与开门的普通男人交谈,耐心聆听完了那些细节,还分别去问了其他几人。陈秉江全程静静观察着,一双眼睛却渐渐明亮,亮的吓人了:“……”
虽然听起来侍卫长一无所获,没找到什么证据或端倪,但陈秉江却觉得这几人稳了七八分了!
——他也不需要确切证据,他只要清楚了这几人的存在,就可以直接读档了!时间,地点,人物都在,他可以直接知道前几日发生了什么。
甚至到更早的时间点……
他也能顺藤摸瓜,去探寻原男主更多的情报和安家恩怨纠葛了!原男主对他来说将不再是全然隐形的了!
第八十三章 读档两个月前
事到如今, 陈秉江脑中关于这么一长串错综复杂的情况线索终于捋顺了。
事件的枝叶脉络在他的脑海中清晰了起来——
从过年的假日开始,一连串事件让人应接不暇,糟糕消息持续传来。但如果仔细分析, 就能发现这些事情中,有一些是充满目的性的, 有一些是被动连锁发生的。
如果他锁定了所有事件的幕后黑手是原男主所为。那么这些事情就不再错综复杂。其实只是原男主主导了所有的事件连环套去打击异己,套住了五皇子, 想让他元气大伤而已。
——而这一切不是原因而是结果, 只是顺手而为。原男主真正的根本目的是为了合理解决一路追查这条线的陈秉江, 表兄范硕, 还有最开始的安之修三拨人。为了掩盖前面的事才会产生后面的事,一波一波不断。所以手段才显得越发仓促,最后被陈秉江这个开上帝视角的猜出了破绽。
‘不, 安兄之死的真正原因还不清楚。’
陈秉江的思绪在这里凝滞了一下。
但他唯一能肯定的是,安兄之死也不是某个未知的原因, 从后续手段这么仓促来看,那件事也是原男主因为某个情况而不得不导致的结果。
这么一盘算……
陈秉江就彻底搞清楚状况的主次关系了:是最初某个时间段,安兄那边和原男主的相处出了问题!才导致了后续这一连串剧情变化发生。他再次想到了祭祖大典上原男主远远对着他和安兄这边望过来的一眼……会是那一天吗?
所以现在表兄范硕的下落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陈秉江抿了抿嘴唇, 下定了决心准备读档。只要他回到上一个存档,弄清楚安兄和原男主的事情,再阻止的话,所有人都不会出事。就算最初失败了, 他也能延续这一次的记忆, 在后续几个节点尝试努力。实在不行,他还能找到这个小山村里原男主的手下, 盯着他们顺藤摸瓜,判断出原男主更多的情报再读档重来……
总归是不亏的。
那就这么做了——重返[存档四]!
当他按下了读档的时候, 周围的光线变化,时间,地点,人物全都发生了改变。
那是十月中旬的某一天,白月光火葬场案刚刚结束。宋遇一家人即将离开京城返乡,距离过年时的祭祖大典还有两个月左右。
陈秉江一恍神间,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范府的书房,姨夫范家主正在给表兄讲课。窗外正是下午的大好时光,阳光和煦温暖,院里树上的叶子虽然掉了大半,但外面也摆了不少四季常青的盆栽,郁郁葱葱的非常养眼。
书房里的硕表兄听得认真,绞尽脑汁的被父亲提问着什么,那问题刁钻,他眉头蹙的死紧,恨不得夹死苍蝇。偏偏陈秉江又不需要像他那样走上仕途被抓得极紧。可怜的硕表兄连个偷偷询问的人都没有,只能自己咬牙苦撑。
范家主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回答,微微颔首,唇边露出一个矜持的满意微笑,口上却说着:“这就当做是今晚的课业,你回去再思量周全,明日答复我。”
一派和谐的父子教学场面,岁月静好。
“……”陈秉江看到多日不见又活生生的硕表兄,眼眶都有些发酸,偏偏又只能强忍住情绪,他若无其事的垂下了眼帘,偏开了脸假意在端详门外发呆。
“怎么了?”这一次,范硕表兄仍然很敏锐。他回答完坐下来后,似有所觉的用手肘碰了碰陈秉江,意识到了表弟情绪上的消极变化。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快过年了。”陈秉江有点恍惚的喃喃。他派了人一直在暗中盯梢探花郎,从来没有发觉他和原男主有什么联系,这几乎可以把事件发生的时间锁定在了过年时的祭祖大典到安兄去世的三天内。
但现在的问题是——
离事件最近的存档四在过年两个月前,这中间的两个月他只能耐心等待着,万一这一次没做好,下一次乃至下下次他都还得读档到两个月前,生熬到事件发生之时。这未免太过熬人了。
以陈秉江的作风,他很想思索一下,能用这中间的两个月去做些什么有用的事。凭空多出来的两个月,在事件与事件之间空白的两个月,这绝不能说是件坏事,换个角度想,这反而是个绝无仅有的好事呢。
陈秉江从穿越以来一直忙碌于各种被动发生的事情之间,如果他有什么想做的事,其实都必须穿插在那些事件间才能去做,现在反而有两个月了。
‘决定了!’陈秉江在心中突然发狠,振奋了精神。
——他要去学会骑马!!
原身不知道会不会骑马,但他不会骑马是肯定的。之前赏花宴的时候他就下定决心要找个空闲学一下,现在不是刚刚好吗?
而且,除了骑马,他还想试着做一件事,不能干等到祭祖大典。
陈秉江的目光隐隐发沉,有了决断。
……他要去主动接触原男主了,这也是为了硕表兄,他不能再一味躲避下去了。
第八十四章 把自己当诱饵
首先是马场……
陈秉江花了两个多星期才细细为自己挑选了一个背景清白的郊外马场, 它的背后老板是一个来自吐蕃的骡马商,平时大头都是做租借和运输生意,留下这个小马场纯粹是出于商人的个人爱好, 所以平时闲置居多,会拿出去租借给一些游手好闲的子弟玩乐。
也就是说, 能在这处马场活动的人,身份地位至少都不会高到能认识陈秉江这个王爷之子, 这处马场普通的也不会和皇幼弟产生一点关联。这份‘清白干净’才是陈秉江目前最需要的。
因为他不清楚原身到底会不会骑马, 如果在这里遇上任何一个熟悉他的人, 暴露出惹人怀疑的疑点, 那就更麻烦了。陈秉江虽然把读档当做自己的金手指,但他并不喜欢滥用。放任时间重复和交错,怀疑自己记忆到底有没有错乱的那种感觉还是挺难受的。
所以这段时间来学马, 陈秉江都是自己来的,一个人都没带。
——有怀和有安跟着他出府, 然后就去出城的驿道酒铺下消磨时间了,他们是知道自家世子爷去骑马了,还是隐瞒身份前去的。至于原因……他们不清楚, 但这半年来培养的默契和忠诚足够他们缄默着照做就行了。
“对,这位少爷,放松身体,骑马不能抓那么紧, 紧绷着会让它更不舒服。”教骑马的师傅兢兢业业的指导着。
陈秉江伏在一匹矮脚小马上, 侧着头也听得认真,跟着调整了姿势。他一点都不为自己骑得是姑娘和夫人们常坐的那种温顺小马而恼火或羞耻。
呃, 很逊的感觉确实是有的。
谁不想娴熟又帅气的骑高头大马呢?再加上这个时代的达官贵族中会偶尔玩的一种运动——打马球。连还在闺阁中的小姑娘们都会来个一两手。陈秉江想早早学会的心情就更紧迫了,以他的身份, 到现在都没碰到类似的聚会是他幸运,但不能保证以后也都碰不到啊。
“很好,就是这样,陈少爷,可以喂它吃把豆子,培养一下感情。”师傅还在手把手教导着。这处马场租给普通富家子弟的马都是公用的,等他们学会初步的骑术后,想在马场自己挑一匹专属的马,再买下来也是可以的。
陈秉江的骑术还没达到拥有自己的马的程度,所以他得时不时的喂自己这匹马一把炒熟的豆子,再梳梳毛,提前学习一下怎么和马培养感情。
“伍十,你的脾气和胃口都真不错,对不对?”陈秉江小心翼翼的下了马,沿着马脖子一路顺了下去,开口夸赞着。
这匹矮脚小马性情非常温顺,适合初学者,和他磨合的这段时间没有一处不好的。陈秉江一个星期学下来,都能让师傅放开手,自己慢腾腾的牵着缰绳骑马散散步了。
草场一望无际,空气新鲜,氛围松弛,远处隐约能听见不知道哪里的年轻人在嬉笑,但是陌生的人在马场中不会轻易围上来,大家都有自己的玩乐。教马的师傅在远远的地方不打扰他。
“……”陈秉江骑在马上眯起眼睛,享受着微风轻轻拂过脸庞的感觉,只觉得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这段时间的压力和焦虑全都被清理一空了。
骑马,果然是一件很解压的事情啊!虽然对大腿内侧不是怎么友好。
“或许我得做更坏的打算了……”他看向手中攥着的粗糙质感的缰绳,有了更好的心情重整斗志喃喃着。放空大脑再去梳理记忆后,陈秉江想到了很多细节和可能性——
他在耐心的等待着祭祖大典,猜测原男主是不是在过年的那时候注意到了安之修——可能是因为他向安之修询问皇幼弟,才引起了原男主的注意力的。
所以他原本打算这一次不再进行这一步。现在想想,事情也没那么绝对。就算他不提供这个渠道,皇幼弟就不会盯上安兄了吗?也不一定。探花郎暴露身份之案的时间就在最近,所以原男主如果趁这个时机想盯上安之修的把柄,跑去威胁他,那也是有可能的。
原男主不就是一向擅长这种手段吗?
他到现在能拥有那么多潜藏着的手下和势力,一部分是靠真心魅力,另一部分就是靠威逼利诱了。拥有读心术的原男主想掌握那些人的把柄,可太容易了。
陈秉江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可能真相了,他开始更清晰的意识到一件事需要他的权衡利弊——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当他周边的势力和原男主相遇,不可避免的发生碰撞时,他想迂回也无法阻止类似的事发生了。那么当原男主看上他周围的人时,难道这些人他也要拱手想让吗?不知道他猜的是真是假,难道他能假装不知道,看着安兄忍气吞声的接受原男主的威胁,或者说他干脆劝说安兄投入原男主手下吗?
现在双方是同样平等的存在,陈秉江不想勉强自己忙不迭的对原男主那么低声下气的退让。
而且安之修是那么一个有傲气和傲骨的人,他不会接受的。
……那这件事很可能就是避无可避了。
想救下安之修,想未雨绸缪的避免他周边所有有价值的人被原男主窥伺和利用,他必须把对付原男主的办法提上日程。当然,现在这两个月是来不及了,这是一件需要徐徐图之、一击即中的事情。
首先,在今年过年的时候他要另找一件事先吸引走原男主的注意力,先把安之修的性命救下来再说。
‘没错,这件事情就是……’
陈秉江下定了决心。
他已经在骑马散步的时候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正好契合他想试探原男主的行为——
‘这件事就是……他要主动把自己送入原男主的视野,用自己当做一个富有吸引力的诱饵。’
第八十五章 探花郎与公主
陈秉江这么想并不是异想天开。
在原男主读心术的范围下, 不管他怎么隐藏势力都是徒劳的,就算他控制的了自己,也无法保证他的每一个亲朋好友潜在势力都能控制好自己。所以干脆以自己为诱饵, 让原男主以为自己带队投诚……
陈秉江一个王爷之子的身份还是很有分量的,再加上他父亲康王是负责掌管宗室的, 他们父子俩在宗室方面可以替将来的原男主摇旗呐喊,身为皇幼弟的原男主想登基就绕不开宗室, 他只在身份上薄弱很多, 所以必定会很重视投诚的陈秉江。
正所谓, 想藏一片树叶的最好方式, 就是把它藏进森林。只要陈秉江能控制好自己的心思,到时候原男主就会看到——陈秉江的潜在势力们在追随陈秉江,而陈秉江追随的是原男主, 那么四舍五入他们也等于原男主的势力嘛。实际上陈秉江玩的花样却是“我封臣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这招。
待到火候恰当, 陈秉江再从蛰伏中爆发夺嫡,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避免自己势力的受损。
总结成一句话行事……就是当一个苟帝。
陈秉江想通了计谋,一时间只感觉心旷神怡, 他猛挥了一下缰绳,夹紧了马肚子:“驾!”
马蹄声‘得得’的清脆响起,驰骋过这片草场,草沫与泥土翻飞——这一训练又是两个星期, 陈秉江已经能顺畅自如的骑马了, 除了不能加快速度,还有打马球的动作会显得青涩笨拙, 平时作为样子货唬人是可以出师了。
这天他汗流浃背的从草场出来,准备等回家了再好好沐浴——在古代, 沐浴算是一个兴师动众的大工程了,所以陈秉江没有在外面洗的习惯,他也习惯春橘和百枳来操办自己的贴身事。
“世子爷!”有安和有怀一见他露面,习惯性的一抹嘴,从街边食肆里出来,手上还拎着打包好的食盒。
“今天又是什么?”陈秉江感兴趣的往下一瞥。自从他这几个月每天花半下午工夫跑去骑马,晚上总要带些零嘴小食回康王府给弟弟加餐。托他的福,有安和有怀四处跑着淘换老店,脸都吃圆了两圈。
“是芥辣瓜,滋味很爽口。”有安美滋滋的敞开食盒的盖子,展示给自家世子爷看。
芥辣瓜其实就是辣腌黄瓜,别看做法简单,但确实值得有安郑重其事的买一匣子回来当王府佐饭的,现在可是冬季,天寒地冻的,哪家都缺少绿色蔬菜,既缺量又缺种类。能在这季节买点芥辣瓜回去,父亲母亲见了也高兴。
陈秉江抬头一看食肆的招牌,破案了。是白国公的铺子,也只有他家有这种财力和慈心,大冬天卖点多余的蔬菜给别人。之前粮食案的时候,要不是白国公捐了那么多粮食,他们也度过不了难关。
这个恩情陈秉江一直在心里暗记着,还不知道怎么还呢。
“……?”他的目光突然一凝,扫过路边一个路过的人很是眼熟。那是个低着头不起眼的男人,穿着灰扑扑的短麻衫,像是下地的农人,体格却很结实,脸上也没有菜色,急匆匆的走着路,似乎有事要办。
“怎么了,世子爷?”心思缜密的有怀轻声问,视线一路尾随那人过去,“要跟上吗?”
陈秉江没吭声,自己领着两个小厮远远坠在那个人身后。他脑中飞快转动,总算想起来了……这个可疑的人,他在五皇子打猎那天的营中见过!就站在五皇子身后不远处,作护卫的打扮,因为没说过话,所以陈秉江刚才见了只觉得眼熟,一时间没想起来是谁。
想到这里,陈秉江的脚下微顿,有些迟疑退缩,不想继续跟着了。他对五皇子的机密事不感兴趣,反正最后都要被原男主掀翻。
前面的男人越走路越冷清。还是有安眼尖,脑子转得快,他突然退了两步过来问:“世子爷……之前你让我关注安府,前面不就是去安府的路吗?”
陈秉江一惊,脚下放慢的步速又跟上了。
远远地,他就看到那个男人——脚步不停的越过了安府。还没等陈秉江松口气,他就意识到,前面那个男人其实也在跟踪人,那个男人跟踪的是刚才从安府侧门把东西递进去的一个丫鬟!因为这个五皇子护卫悄无声息的隐在了安府不远处的拐角后,似乎打算等丫鬟走了,再继续跟上。
他这样的行为打了个陈秉江措手不及,再走太突兀了。
他只能带着两个小厮装作正常来安府拜访,硬着头皮镇定的上前敲了门。
安府的门房是认识陈秉江的,见他没拿拜帖,又满头大汗的径直登了门,一副很狼狈的做派,还以为临时出了什么事。当即吃了一惊:“陈世子?快进来稍坐,小的这就去告知少爷!”
不多时,安之修一脸疑惑的快步过来了,见状也吃了一惊:“陈兄是路上摔了?”他张口就要唤人带陈秉江去洗漱,又要叫府上候着的大夫过来,都被陈秉江止住了。
“安兄,我是有件事要和你说。”陈秉江见时机恰好,今天正好趁机弄清楚安之修和华居公主是怎么回事。他让厅上的下人都散去,干脆利落的把刚才撞见的都说了,又疑惑的问,
“传信的丫鬟,安兄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需要我派人去拿住吗?”
探花郎一时间竟然没有说话,而是表情很复杂:“……”
他沉默半天,看向陈秉江,意识到隐瞒不过去了,艰难吐露出了一桩秘闻:“那是公主派来劝我的侍女……五皇子看来注意到我们了。”
陈秉江心里一跳,心领神会。他想到了那位在安兄死后对庆德帝据理力争的华居公主,下场也是挺悲惨,青灯古佛余生只为一段痴心。
让人唏嘘啊,原来现在就有端倪了吗?要是也能改变她的未来就好了,每个人都有一个更好的结局。
陈秉江这么想着,沉下声音凝重的问:“劝你?安兄你对公主,你们俩……是什么想法?”
既然有心上人,不知道能不能提前解决公主痴心这件事——比如趁他父亲还在世,赶紧定下婚约或者提前结婚什么的,理由也是现成的。
什么父亲遗愿,什么冲喜,或者三年后再娶过晚耽搁时间之类的,都能赶在安兄家出事前搞定。
“……”陈秉江本以为探花郎会一口回绝公主,但是他却沉默了,既不承认他对公主有意,也不说他对公主无意,神情只是有些奇异的痛苦。
陈秉江:“?”
他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安兄,该不会是同时在心上人和公主之间纠缠不清吧?这就太逊了吧!而且他的身份问题也没法解决啊!
在他的灼灼目光之下,安之修避无可避的移开目光,吐露了出来:“公主倾心于我,我对公主,也并非是无意的。但是………”
他后面的话咬牙没有再说,不知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陈秉江狐疑的听着,见探花郎始终没谈什么心上人,一头雾水的时候,他突然灵光一闪,宛如醍醐灌顶:
等等,原故事只提起过探花郎有心上人,但没说是什么人啊,是他先入为主觉得公主后来的。
但。
如果说华居公主其实就是探花郎秘而不宣的那位心上人呢?
……探花郎苦于无法表明的、迟迟不愿和心上人缔结婚约的原因、就是他绕不过去的性别问题啊!
第八十六章 炸裂的直男行为
“安兄, 该不会你有……无法娶她的难言之隐?”陈秉江隐晦的试探着,看到安之修确实默认了,他也急得想挠头。
之前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尚公主……这,这是个单方面的事情啊。全看皇上的想法愿不愿意嫁, 尤其华居公主还是公主们之间比较宠爱的一个,许配人选不会随意的。
以安之修的身份……原本或许还有机会, 宰相嫡子, 金尊玉贵。但现在安宰相重病不治, 宰相府一脉即将没落, 想尚安居公主简直是难上加难。
陈秉江想到今天前来的那个丫鬟,神态间很是焦急,似有所悟。安居公主近几个月到过年大典时都表现的很沉不住气, 应该也是这个原因,但她似乎仍没有放弃, 探花郎还能坐在这里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娶。那么这个问题可以暂时撇开先不谈,得把要命的安兄身份问题搞定再说。
陈秉江想到这里不再犹豫,他点醒探花郎, 说的含蓄:“安兄,你得提防一下五皇子那边……或许,他知道了一些关于你的舆论,小心成为把柄。”
前几次文人论会, 就有人风言风语的说探花郎面若好女, 阴柔做作,又有人说探花郎或许真的是女儿家, 所以这么大年岁才洁身自好,不沾女色。这些都是笑谈, 但也是引起探花郎身份暴露的开端。
陈秉江现在就在怀疑,他上次存档中派小厮们日夜不停的监视着安府,也没找到那个发现了探花郎真实身份又以雷霆之力骤然揭穿的安兄情敌,但是安兄还是事发了,还是在过完年的大朝会上,无可辩驳的被下了狱。
这其中有原男主的手笔没错,但是万一也有五皇子掺和了一笔呢?
不能因为他人长得凶蛮,就觉得他没这样的脑子。毕竟上次存档陈秉江就不知道,今天五皇子的人暗中发现了探花郎和华居公主的事情——夺嫡的皇子要想为自己增加势力无非就是暗中拉拢或者打压人两种手段。不管是哪个,都得再去深入调查,安排拿捏的计划。
保不准安兄的真实性别,就是在五皇子的调查下被发现的,又或者是在他的调查下,引起原男主注意力才被发现的。安兄又是那种谨慎的不愿意参与夺嫡漩涡的性子,万一把柄被谁拿捏住了,还能有好?他发展成上次存档那样的结局,也是捋得顺的了。
所以陈秉江才大胆了一点,直接说出了这种提醒的话。
安之修一听,心中咯噔了一声,面色唰的变得惨白了,他两颊上反而缓和的挤出了凝固面具似的柔和神情,嗓音也不动声色的平缓着问:“你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可笑的风言风语罢了,陈兄怎么说会成为五皇子拿捏他的把柄?除非……
“对,我是在说你的……那个隐晦的小问题。”陈秉江在探花郎惊疑不定的阴鸷视线下,面不改色的大胆开腔,“说起来,安兄,你知不知道还有谁爱慕安居公主,或者和公主走动得近?还有你们府里出去的老人,都一一排查过了吗?我觉得你现在的形势太危险了。”
对,就是一个莽字,陈秉江仰仗的就是他知道的未来,倒推过来有种碾压剧情的爽感。
“………………”这一次,安之修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乌沉沉的眼眸注视着陈秉江,眸光变幻不定。陈秉江也很坦然的扬着一张脸,理直气壮的让他看。最后,还是探花郎败下阵来。他噎住似的无言叹了口气,没问陈秉江别的,只是散去了身上的危险气势,无奈的轻声说:“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这些。”
‘你给我最好是。’
陈秉江不大放心的瞥他一眼,多嘴补充了后半句:“别辜负了公主,她性情同你一般很刚烈。”
以前陈秉江觉得在自己的年轻小团体里,探花郎最狡猾可靠,但是探花郎这次都栽在作弊式算计下了,他实在不大放心。而且探花郎这种退缩过头的性子,要是觉得自己遭遇危险,更不愿意和公主在一起了!有情人就该终成眷属!犹犹豫豫干什么,给我过去!
他恨不得冲上去当一个摁头的。
“……容我再想想。”安之修垂下眼帘,语气艰涩的喃喃。
他现在都懒得问陈兄是从哪里得知这么多机密之事的了……看在陈兄急急忙忙赶过来提点的傻劲上。唉,真说不清楚这家伙行事到底是机敏还是愚笨,又为什么总能把他羡慕的一颗赤诚之心那么简单的捧出来呢?
对面散漫坐着的摇扇少年面相还很稚嫩,周身也没什么气势,其貌不扬,你甚至无法想象他是一位王爷之子,但这少年说的话总能句句都在要点上,不容小觑……所以这才是陈兄啊。以比他们小很多的年龄,获得了他们的尊敬和主事权。
直到这一刻,安之修才真正认可了这少年是他的亲近友人。
事已至此,今天的机密事谈完了。
安之修心神不定的来回踱了几下步,还是写了一张信笺,吩咐贴身小厮去侧门传给公主侍女,以及派人暗中保护好那位侍女返程。
陈秉江当场大为震撼:“不是,等等……我们谈话了这么久,你就让公主侍女在门外等了那么久回话吗??!”
他还以为人已经走了!
天杀的安之修,你人的性别虽然不是男性,但你的行为也过于直男了吧?!
第八十七章 三波暗中试探
探花郎的视线当即有些游移, 不敢对上陈秉江难以置信的眼神。
看得出来,他之前对于回复公主一事,完全是抱着“硬着头皮能拖就拖, 消极应对”的鸵鸟心态。这可一点都不像老谋深算,走一步看几步的安之修!
这人, 在权谋和感情上也太不一样了吧!
陈秉江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瞪得青年写信笺的手都有些僵硬了, 安之修终于绷不住了, 把信递出去, 才背过身去, 略有些短促的又解释了半句:“……我约了她,日后谈谈。”
这是终于想做正面回应了吗?
陈秉江虽说不想过多干涉他人私事,但听到探花郎终于振作起来不再逃避, 他欣慰得回府后连吃两大碗饭,算是暂时把这件事放下了, 等着看安之修的后续手段。
喜得赵嬷嬷晚上都在夸:“最近世子这是长身体了,好像身量也高了!我再去厨房里问问今年胭脂米的分量,多采买些, 世子爱吃这个。”
她又扫了一眼周围,仔细的叮嘱着春橘:“你近来多辛苦量量,别短了世子爷的尺寸,贴身里衣就让院里做。”百枳看着正给陈秉江捧洗漱金盆的秋荔, 又看看在旁边恭敬端着毛巾的月桃, 若有所思应了。
二等丫鬟有秋荔和月桃两个人,秋荔是有安的亲妹妹, 有着福气的圆脸,擅长在下人间打探情报。月桃性情更稳重寡言, 却有一手好针线。
这几年大丫鬟春橘和百枳年岁也都大了,春橘已经被郡王妃承诺,到时候送些嫁妆找一户好人家。百枳是立誓不嫁,要成为郡王妃贴身丫鬟、玉琴姑姑那样威严的姑姑。往后春橘一走,大丫鬟的位置就空出来一个,要从二等丫鬟中补。
现在开始世子爷院里的人选就该早早看起来了。秋荔活泼跳脱,按理说可以由她接下同样活泼一些的春橘的班,和百枳互补。但人老成精的赵嬷嬷刚才那么说了,就是有意让月桃更多担任一些院内重任的意思,更加意属月桃。
的确,月桃的性情更稳重谨慎,办事妥帖。
百枳没有不喜欢的,再有什么不当,把人拉上来历练历练就是了。她心里其实还有一层想的:秋荔是有安的亲妹妹,世子爷在外面又很重视有安有怀这两个小厮。如果到时候把秋荔提成大丫鬟,一个外一个内都委以重任,本能的有些不妥。
就连有怀近来逐渐受了世子爷的重任后,世子爷的乳娘赵嬷嬷都大多不代院里管事了,只在今天这样类似的小事上还有一搭没一搭的指点两句,继续整日清闲养病,或是没事就在外行走。说到底她看得很清楚,‘一房人都是世子爷能使唤的’,和‘一房人把持住院里内外,有互相勾结风险’是不一样的。
……
那日过后,又过了近半旬,年关将近了。
陈秉江中途一直派人关注着安府动静,饶是这样他都没打听到什么,心里直着急。还是又一次和探花郎聚会,他才从零星交谈中安下了心——安府前段时间来了一位老管家之妻娘家打秋风的内侄女,又很快就走了。不多时,曾在安府做过活、后来又在某位贵人府上教导过稚子、回老家荣养的一位老嬷嬷就夜里得了风寒,悄无声息病死了。
这拐弯抹角的关系加上没什么地位的普通身份,还有安府每天上门各种各样的拜帖和闲散人员,导致那位内侄女混在里面没一点存在感,谁知道她才是办事的主力军呢?
……原来是安府前段时间一直在暗中筛查,把重病的安宰相都惊动了,不敢大意的摸排到最后,才发觉是和安之修母亲有关联的一位知情嬷嬷在多年后被可疑的几波人先后接触,惊得安家父子一身冷汗。
最早来的那波人是当今太后娘家子侄所派,安宰相发动自己多年人脉,查出来果然是这位嫉恨安之修和华居公主走得近。这位世家子弟作为太后嫡系,被庆德帝招入宫中一同进学,一来二去就爱慕上了温柔貌美的华居公主。所以他挖空了心思想扳倒安之修,最近正在和这位嬷嬷接触,试图挖出些许蛛丝马迹的黑料,去牵强附会。
中间来的那一波人是五皇子手下,他果然察觉到了什么,准备追查下去,就发觉了这位嬷嬷和太后子侄的暗中勾结。
最后来的那波人身份不知,但神出鬼没不择手段。嬷嬷本来有些意动,正和太后子侄那边打得火热,也暗中收了五皇子这边的钱财,答应了当线人,把太后那边交易相关的进展都一一汇报。最后那波人就绑了嬷嬷的孙子,简单粗暴的想逼她说出机密要事。
好在安宰相当机立断,派人下手的快。
这么一耽搁,三方人都没讨到好,探花郎的身份总算没有暴露。
“……”听闻了这一连串惊心动魄内情的陈秉江,心里直呼好家伙。他敢肯定,最后一拨人就是原男主派去的,大概是追着五皇子的人顺手一查?
这年头,谁不想多拿捏些别人的把柄呢?
所以上个存档中,探花郎死的不冤枉啊。三方人都盯上了他,就因为那个太后子侄暗中嫉妒他,铆足了劲想扳倒他,锲而不舍的挖黑料愣是把他最大的秘密挖出来了。原男主后面也动了手,就是不知道五皇子知道把柄后有没有在其中干什么……
呼,太险了!
第八十八章 求娶公主
“现在打草惊蛇了, 你们准备怎么办?”陈秉江坐在安之修府上的水榭里喝茶,吹了两下茶盏问,“还有你的情敌, 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许久不见,安之修脸上的阴鸷之色更重, 他眼下青黑憔悴,精气神却很充足, 铆着一股劲似的冷笑:“我爹把事情栽到了五皇子头上, 让他们狗咬狗去。那嬷嬷只是在幼时照看过我几年, 但是也在五皇子府上教导过皇孙, 现在她孙儿被绑失踪了,她也离奇病逝。比起我这个在府上没动静的,是谁嫌疑更大?”
太后子侄肯定觉得这个独门秘密被五皇子掌握然后杀人灭口了。五皇子就算冤枉, 也知道这是有一伙不知名势力把嬷嬷孙儿绑走逼问再灭口的,是有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怎么看那些行径, 都联想不到安府头上。
“但是这其中还有隐患吧?”陈秉江不信安宰相看不出这一点,所以他问的没有太过忧虑。
“是。”安之修承认了,他看向一片残荷败叶的水面, 眸光柔和了不少,“我爹准备把那个嬷嬷知晓的‘秘密’日后悄悄泄露出去,说是我幼年冬天落水过,导致身体虚弱不利子嗣。”
有了这个说辞, 就可以隐瞒过那些打探的有心人了。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安府死死瞒着, 为什么安之修一直身形单薄,看起来过于柔弱。虽说有自污的风险, 但是也可以解释将来万一他结了婚,却多年生不出孩子……
等等。
陈秉江想到这里思维一顿, 突然更急了:“你有了这个弱点,肯定会被爆出来打压的。到时候还怎么和公主……”
庆德帝要是知道了,岂不是更加不会把华居公主许配给安兄了吗!
安之修眼中划过一抹晦涩的柔和,他摇了摇头,垂下眼帘就要说什么,陈秉江只感觉自己看好的一对小情侣就要BE了,病急乱投医的灵光一闪,大喊:“五皇子!五皇子既然知道了,又和同样知晓的太后子侄不对付,他就可以选择拉拢你了啊!有没有什么办法……”
“陈兄。”他的话被冷静的安之修打断了。
陈秉江怔住,他第一次看到安之修脸上露出这么真诚的释然笑容:“就像你说的……五皇子来拉拢我这件事,他其实已经在做了。而且将来,我弱点的这件事也一定会被那人暴露出来。”
“因为那个人不知道一件事。”
太后子侄的身份说起来再亲近,也亲近不过皇子和公主。‘华居公主身患气疾,生育子嗣会让她有几率有生命危险。’这种事身为兄长的五皇子能知道,身为恋人的探花郎能知道,但太后子侄不会知道。所以如果将来他自以为得了把柄,捅破出去——也顶多是给探花郎名誉上造成一点影响,在庆德帝那里反而是加分项。
陈秉江也悟过来味了,喜上眉梢:“所以你打算求娶公主了?”
安之修不大好意思的抿了下嘴唇,撇开眼神:“前几天,我和公主在大相国寺详谈了一场……”
看来这是两个人说开了,性别问题也解决了?
好哇!!!峰回路转,全是喜讯。
“我爹认为这件事宜早不宜迟,他近来准备上书致仕,最后一段时间在家好好休养……争取看到我娶妻的那天。”安之修沉着嗓音,侧开头努力按捺着情绪解释,“他想以他在任几十年的遗泽功绩来为我求一件事……让皇上为我指婚。”
陈秉江了然,放下了心的点着头。
懂了,说话得委婉,不能上来就说求娶公主。
根据他穿越以来的调查了解,任性妄为的庆德帝能一直放手不理朝政,全靠安宰相兢兢业业撑着,也算是位高权重的一位老忠臣了。这样的臣子想在退休前卖惨为儿子求娶。庆德帝在思量指婚的时候,听到安之修的加分项,多少也会考量华居公主。
余下就看华居公主自己的了,还有五皇子的助攻。
陈秉江想通了一切,心里总算落下一块大石头。他不把五皇子对安府的招揽示好放在心上,五皇子蹦跶不了多久的。只有原男主需要注意,不能让安之修再引起他的注意力了,不然有读心术一听,安之修的真正秘密迟早得暴露,那才是要命的真把柄……
时间匆匆流逝。
时间终于来到了年下。
祭祖大典又要举办了,但这一次……安宰相没在参加名单上,因为他已经上书致仕回家休养了。这么大的变化让官员们都震惊的觉得经历了一场大地震,来年再大朝会的时候,这位重量级老臣就不会再上朝了,而是由皇上任命的新继任者接替政务。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安宰相这一脉是不是要没落了的时候,皇上突然下达了一道赐婚旨意:同年六月,将皇三女许配给前宰相之子安之修为妻。
这道旨意一出,众人哗然。稍作冷清的安府一下子又成了热饽饽。
大家要么在心中慰贴:皇上还是重情重义啊!惦记着安宰相的后代之路。要么是觉得安宰相一脉不容小觑的,老的简在帝心,小的马上要守父孝没落了,还能被皇上惦记着前程,这一下又峰回路转,还能再煊赫几十年。
这道指婚书下的很急,今年就得办好,还是因为华居公主年岁也大了,再拖延三年就有些不成样子了。公主府也是早就修建好了的,年后稍作修葺便能让华居公主开府入住,再待到婚后,安之修也要搬进公主府了……
至于说驸马府?庆德帝任性表示自己不喜搞这种虚玩意儿,婚后驸马就得听公主的!让他住哪里他住哪里就是了。庆德帝觉得自己能同意驸马们婚后继续担任官职,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开明了。
不过也确实,比起自己的事业能保住,哪个驸马还能在意有没有一座驸马府呢?
感激涕零就是了。
陈秉江被这一连串喜事乐得合不拢嘴。
第八十九章 存档能力进阶?
在圣旨下来的当天, 陈秉江心心念念等着奖励,却无事发生。惹得他惊疑不定了好久——难道他没有改变探花郎案的结局,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吗?
还是说, 得彻底解决探花郎的性命危机,新存档才会出现?
这么一琢磨, 陈秉江就耐下性子看安宰相的背后操作:接下来这段时间,太后子侄的势力和五皇子手下的门官在朝堂上撕的你死我活, 那位自觉被抢了心上人的太后子侄发了疯, 竟然还同时把矛头对准了安府, 头铁的以一对二。
安之修的弱点传的沸沸扬扬, 但皇上不仅没什么表示,反而恼火的惩罚了那位太后子侄,夺了他的闲散官职, 又训斥了五皇子一顿,勒令避府不出。双方各打五十大板, 两边这才偃旗息鼓。一时间,五皇子沉寂了下来,四皇子开始得意了, 跳高蹿低的撩拨着他太子兄长的虎须,好像优势很大一样……谁知道到了祭祖大典上,庆德帝还是一如既往的端水,平等的对待着四五皇子, 就像之前的训斥没发生过一样。
这样, 谁都真正看清楚了皇上的心思到底在谁身上。
安之修彻底成了抢手的热饽饽,他代替病重的父亲, 一人来参加祭祖大典,身边竟然围的都是来奉承烧热灶的, 搞得年纪轻轻的探花郎头痛得很,只能隐晦的把目光投向人群外,四处瞄着。
陈秉江笑而不语,还无良的后退了两步,把自己安全的隐藏在了人群后面:“……”
忍忍吧,安兄。在祭祖大典这个敏感的日子,你还是老老实实被奉承的人包围着吧——从头到尾的。
祭祖大典上的人太多,为了安全起见,陈秉江连心声都很严谨,没有再多想什么。他认为这样更有效帮助安兄隔离原男主。
“哼,你们知道什么……”还有另外一道很低的男声志得意满的在不远处响起。陈秉江一愣,转头看到五皇子居然在不远处低调的站着,他也幽幽的注视着那群奉承安之修的人,脸上的表情是一种‘我知道你们都不知道的某件事’的隐秘自豪和淡定。
显然五皇子觉得他前段时间的付出彻底把安居公主和安之修拉入了他的势力,现在这群人再来烧热灶也晚了,对外中立的安之修其实是他的人。
这一次的祭祖大典平静极了,从头到尾探花郎都过得安全无比,没有任何疑似原男主的人物找上来。陈秉江本来想自己送上去当诱饵,但是人太多了,他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特地隐藏着的原男主。直到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返还回来,大家都累的半死,拖着两条腿大脑一片空白的在驿站中途休息,只等着赶紧散了回家的时候,陈秉江才收到了姗姗来迟的能力变化:
存档五,出现了!
这宣告着探花郎案的终结,代表了原男主这一次果真没有注意到安之修,安府,安居公主,包括表兄他们的命运都发生了彻底的转变。
陈秉江提心吊胆了两个月,现在总算能放松的露出一个欣慰笑容了。
但,存档五出现以后,他的能力蜕变竟然还没有结束,而是在短暂的酝酿后,给了他一条新的提示:从此刻起,陈秉江的进阶能力解锁了。
他以后不仅可以通过自己的存档位来进行各种读档重置,还可以将‘五个存档位’置换掉,换取一个指定人选觉醒前几次存档时自身的记忆。
陈秉江:“??!”
他的第一反应是狂喜,还有这种好事?
——其实,如果别人觉醒了前几次存档的记忆,可能那人就会有几率发觉陈秉江的特殊。对于自己身份暴露或者不暴露的这个问题,有人是抗拒的,有人也会像陈秉江这样不那么在乎。一开始他还会想瞒的死死的,直到天荒地老。
但是存档读档了这么多次后,陈秉江有时候总会觉得自己是在勉强支撑。
他必须靠自己记住所有存档读档前后的不同变化,不能把以前的细节拿到现在说漏嘴。时间季节和人物事情的不同变化有时候会让他感到混淆,但最难熬的还是心理上的孤独和压力。他心里无法吐露的秘密太多了。这样的日子是一眼望到头的,他清楚自己除非没了性命危险,不然还要这样读档下去直到很久以后。
他没得选,这个能力是他活命的关键。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只要他献祭五个存档位,就能指定一个人觉醒记忆,觉醒几次存档时的记忆也是由他手动选择的。存档位以后会随着事件解决而源源不断增多,这也就意味着他可以指定不止一个人觉醒记忆。那些人,将会和陈秉江一起共同分担压力,他不再孤独了。
再退一万步,就算陈秉江所选非人,又能怎么样呢?大不了他再读档重来。他拥有随时掀桌子的底气。
所以……指定谁呢?
陈秉江搓了搓手,像是刚得到新玩具的孩童一样狂喜着仔细琢磨。
父亲康王一直胆小退缩,试图游离在事件之外,以为只要不做就能苟到万事大吉。如果指定了他,他就能意识到,如果不是前几次陈秉江力挽狂澜,他的一双儿女包括康王府都会卷进夺嫡漩涡里粉身碎骨吧?
到时候还不愁康王不卖力?上阵父子兵嘛,王府的话语权当家人也站在陈秉江这边之后,以后很多事情就能更好操作了。
母亲也不错。康王妃是个细心的女人,陈秉江现在又没有成婚,属于还在内宅厮混的半大不小年纪,有很多时候都被母亲管着,导致他做一些事情绊手绊脚的,也不困难,就是有点麻烦。如果母亲和父亲都知道了,康王府会变成一个利益共同体的铁桶,而且因为生身父母的关系,也能最大化避免他的特殊暴露出去。
至于其他亲朋好友……
比如表兄范硕,好友宋遇,又或者谨慎老练的安兄,还有暂时够不上距离的假世子周阳,陈秉江都还在斟酌犹豫。或许以后存档位多了,他可能会选择谁,但他们都不是他的第一选择。
第一选择人……
第一……
陈秉江的心脏突然漏跳了半拍。
他猛然抬起头,先谨慎的观察了自己所在的隔间附近没有原男主的踪迹,又一不做二不休的干脆沿着梯子爬上了驿站房顶上,盘腿坐下,确保了自己在一切人力非人力能听到的范围之外,然后才开始飞快的思考了起来:
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个第一选择人,他可以不选父亲也不选母亲。他可以……
选原男主啊。
不是现在去选原男主,而是从结果往前倒推记忆,也就是说——由他来精心炮制几次存档的记忆之后,再选择原男主觉醒的方案。
为什么陈秉江觉得原男主是个难啃的骨头?是一定要扳倒的对手?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只能先无限度蛰伏下去?还不是因为对方拥有BUG级别的读心术,又在他穿越过来之前已经笼络发展势力了那么多,未来眼看着就要提前上演夺嫡。陈秉江在对抗这个最终大Boss的时候,吃亏的哪一方面都是因为缺少时间。
那么为什么时间不能折叠起来呢?不停存档读档中的几次时间,也都是时间啊。
那些就是陈秉江可操作的地方了,他为什么不能试着,把原男主也变成自己人呢?或者接着计划潜伏蓄力更长时间。失败了大不了就是又一次读档重来嘛。
……拥有读心术的原男主本来就对自己的能力深信不疑,他可以怀疑别人,但他却不会怀疑自己亲自的经历和获得的情报(前几世)。
想要完成这一切谋划,似乎只需要一个契机。
陈秉江的眼眸微微发亮。
第九十章 反向对读心术搞事
“咳咳!”旁边突然传来示警的低咳。
陈秉江一抬头, 看到赶过来的有安在下面拼命挤眉弄眼。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道响亮的带着怒气的女声响起:“江儿!”
气喘吁吁的康王妃被大丫鬟扶着,脸色还没因为长途跋涉缓过来, 但她已经横眉直竖,在院子里瞪着陈秉江了:“你在那种地方干什么?太危险了!”
“呃, 娘。”陈秉江心知不妙,康王妃平时对他都过于溺爱了, 但是在这种牵涉安全的事情上, 发起火来可怕的很。但他还没想完, 让他憋到回家再想……实在太残忍了, 憋不住啊。
陈秉江只好含糊其辞:“我在上面发现了一只受伤的鸟雀,等我一会儿,我就下去。这里有梯子, 我也喜欢爬高上低的,心里有数的!”
“你这孩子……”康王妃一阵气急, 前段时间她还觉得大儿子成熟稳重了,事情都能办的色色齐全,不能当小孩子看待了, 现在就来这么一出。在意受伤的鸟雀,让其他人去拿不行吗?有安和有怀干什么吃的?!自己守在这里,看着他们世子爷亲自爬上去?!
守在这里……
守……
康王妃本来这次真火了,想狠狠责骂一顿两个失职的小厮, 他们迢迢赶来驿站不就是要为主分忧的吗?但她愣了一下, 又仔细看了两眼。有安和有怀守着的地方很讲究,一个是在梯子后厢房处, 能观察到人来人往的后院柴火门和厢房以及江儿下来用的梯子。另一个守在前窗大树边,可以一目了然看清楚两层驿站里的人和眺望到前院正大门。
这种奇特的全方面防备站位, 难不成江儿……
陈秉江还在上面说软话告饶,康王妃沉默了半晌,最后一言不发离开了,也没有再训斥什么,她只是走前又复杂的望了房顶上一脸稚气的大儿子一眼,叹息一声:“真的长大了。”
有什么事,江儿自己有判断的分寸,但是也希望他知道有什么事是可以让府里撑着的,不用自己扛。回去就让他们父子俩谈谈话吧。
陈秉江:“?”
康王妃真的一言不发被劝走了,完全不符合平日溺爱过头的表现,这种一反常态的样子,反而让他心有惴惴了。陈秉江转过头,犹豫的去问树那边的有怀:“我娘是不是真生我气了?”
“应该是的,世子爷。”有怀对此露出一个心有余悸的表情。他娘赵嬷嬷平日脾性也是宽厚,但真生气起来,能拿鞋底子追着抽他,那疼的……要不是这几年他娘腿脚毛病更严重了,说不定哪天他还能重新尝尝鞋底子的滋味。
“算了,回去我再多解释解释吧。”陈秉江硬着头皮说,他是真的还没想完。
因为他刚刚意识到一个盲点——新进阶能力是需要五个存档位献祭兑换的。但问题也来了,他现在刚获得了存档五啊。也就是说,他总共只有五个存档。
如果他一时手快,或者到时候直接没多想兑换了,那从他刚穿越那天得到的初始存档,包括现在的存档五,所有的存档都会消失。真空上阵对抗原男主?不行绝对不行!初始存档或者早几个存档都是很宝贵的,它们和后面几个存档不是一个阶段的珍贵程度!
所以陈秉江慢慢整理着思绪。
他必须在近期开始吸引原男主的注意力,因为夺嫡最近越演越烈了,找一个合适的好契机先互相认识。但是他必须找机会再去改变剧情获得几个存档位,趁早集齐后面存档的五个。同时他还得反复进行读档,开始编织攻略原男主的假象。
等这一切准备就绪,成败才会在此一举。到时候,不管皇子们夺嫡争成什么样,陈秉江就稳坐钓鱼台了:原男主都是我的人了,你们拿什么跟我斗?
“明年,会是最忙碌的一年啊。”陈秉江忍不住感慨。或者说,是忙碌的开端也说不定,未来五年后夺嫡大戏就要落下帷幕了,他又加剧提前了剧情,谁都说不好还会忙到什么时候。
“咳咳!”旁边又突然传来了突兀的低咳声。
这次陈秉江警觉了,装作不在意的转了个身,把手放在身旁的大树树杈上,假装把虚无的‘受伤鸟雀’放回去,然后开口想解释:“现在就要下来了……”
话还没出口,陈秉江才意识到不对。
这次出现在前院里的,是三三两两刚才看热闹的人。但是他们其中,有三个矮小的身影最为显眼,那是两个太监和一个眼熟的男孩。正脱离看热闹的人往这边走来,抬起头的视线落点很明显,目标就是陈秉江。
陈秉江:“……!”
他心中一震,但什么都没想,忙不迭的沿着梯子下去了,还道了个歉:“我打扰到你们了吗?十分抱歉。”
“有安,快把梯子收了。”他还紧张的督促了一句,守在旁边的圆脸小厮看了过来的男孩一眼——那身昂贵的蝉衣袍加上没有一点瑕疵的鹿皮靴,明显是宫里的贵人,就是不知道是哪位皇孙还是谁。要是被自家世子爷带坏对房顶起好奇心了,出点什么事就太糟了。
有安连忙答应一声,不放心的扛起梯子,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那男孩无害的笑了笑,仰起脸,发髻上的猫眼儿石便跟着晃了晃,显得他雍容贵气中透出了一丝稚气可爱。男孩像是自来熟似的背着手问道:“你这么大了还会被娘亲训斥贪玩吗?”
“呃……”陈秉江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和尴尬,看来是娘刚才在院子里的大喊吸引来了他的注意力。
但是陈秉江没有对自己的糗事避开,而是沉默了一下,留下来攀谈了:“……我不比殿下自小乖巧,平日顽劣的很。”
这次轮到原男主惊了,男孩的脸上是一片平静,只有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有点发渗,他疑惑的问:“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是的,我父亲康王负责管理宗室,我平日跟着了解过一些。”陈秉江面上恭谨而不失疏离的这么解释,“所以我知道,按照身份血脉来说我还要喊你一声小叔叔。”
内地里,陈秉江开始酝酿搞事了。
他根据自己知道的只言片语,在心里默默的补充全了后半句的信息量:‘……说要叫小叔叔,其实我心里喊的都是章弟。也不知道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受托的太妃们有没有照顾好你呢?可惜我们康王府这些年很不受待见,再没有机会进宫了。唔,至少看衣着的话,章弟每年的关照应该收到了吧?’
听到了眼前人心声的陈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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