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连峻坚持不懈地打了三个电话。
周连勋接了,不耐烦地说:“到底有完没完,再打就拉黑了。”
“勋哥,我已经让客人们都先回去了,现在易璘哥还在酒吧里不肯走,”连峻不理解,“勋哥,你和易璘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他为什么要这么缠着你不放?”
周连勋:“我怎么知道他发得什么疯,他读个博回来像是参加过什么邪/教一样,莫名其妙。”
连峻提议:“我怀疑他是不是心理上出现了问题啊?我刚才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他没理,要不勋哥你劝劝他呗。”
周连勋:“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的话他要是能听进去,现在还会这样?”
“好吧,”连峻回头看了程易璘所在的包厢,“易璘哥如果天天这样搞,那这酒吧真可以关门大吉了勋哥,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周连勋:“你管我什么时候回去。”
连峻受不了了,忍不住说:“勋哥,我有话直说了啊,其实我根本不想管你和易璘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和易璘哥的事能不能不要牵扯到别人啊?”
宣泄的口子一开,连峻越说越来劲了:“你们俩真的是,闹来闹去,和现在网上说的那什么颠公颠婆有区别吗?你们要是自己闹也就算了,为什么要让我夹在中间受气呢?为什么要把我辛辛苦苦开的酒吧当成你们赌气的筹码呢?我真的是受够了!”
“你们俩之间的那点破事,你们自己能不能关起门来好好解决?勋哥,我还不知道你的性格,你如果真的讨厌一个人根本不会三番四次地放任他,更不会给人纠缠你的机会。你现在闹,不就是因为易璘哥回国了、态度缓和了、又在乎你了,你越闹越能让易璘哥关注你缠着你,我说你们俩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了?!”
周连勋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有种把这些话也去跟程易璘说一遍。”
连峻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把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儿全说出来了,他立马认怂:“勋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哼,你刚才的气势呢?懒得和你说。”周连勋挂了电话,烦躁地把手机扔在床上。
他想生气,但是连生气都不好发作,因为他知道连峻的话说得没错。
他和程易璘之间的事是他们两个人的事,牵扯到别的不管是亲近的人、还是陌生人,都不合适。
今晚程易璘的举动确实太过了。
周连勋揉了揉太阳穴,真是跑到外面玩也玩不安生。
他看了眼时间,八点五十,这里离槐州近,回去差不多也就一个多小时,算了,那就先好好去做个了断吧。
做好决定,他翻身下床,换了睡衣,去退了房。
周连勋一路压着最高限速开,差不多一个小时就到了槐州。
他直奔UN酒吧,店里的人看见他都惊讶极了,赶紧带他去包厢。
他风尘仆仆地赶回来,积攒了满肚子的怨气,准备发泄在始作俑者——某个姓程的家伙身上。
周连勋闯进包厢,里面的连峻和程易璘看见他来了,都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骂人的话还没出口,被程易璘抢了先。
程易璘生气地说:“你就那么不爱惜自己吗?”
周连勋被这怒气冲冲的质问砸得满脸问号,搞得他骂人的话全忘了,他反问:“我什么时候不爱惜我自己了?”
“啊啊啊勋哥,你回来啦!”连峻兴奋地跑到他身旁,搂上他的肩,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勋哥,你要不跟我出去一下,我先跟你解释”
周连勋横了表弟一眼,绝对是这家伙跟姓程的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连峻又对程易璘说:“易璘哥,现在勋哥回来了,先让我跟勋哥说些我们兄弟俩之间的悄悄话吧,你们等下在慢慢聊。”
程易璘的神情缓和了些,他微微颔首,坐了回去。
连峻拉周连勋出了包厢。
周连勋甩开表弟的手:“你跟程易璘说了什么?他为什么那么说我?”
“我我”在表哥威逼的眼神下,连峻老老实实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你说让我跟编一个让易璘哥很难去找你的地方,我、我就说你去T国参加deep bule party了”
“我找的这个地方也没错啊,在国外,又是易璘哥那种纯直男进不去的。结果易璘哥上网一搜,这party的风评不是很好”
“然后他就生气了,我解释是我瞎编的他也不相信,硬要我叫你回来,你不回来,他就找程景望派安保人员过来包场了”
“什么deep bule party?”周连勋不懂,上网搜了一下,看到相关的描述,他无语了,“我去你的,连峻,你真是我的亲表弟啊!最知道怎么坑我了,污蔑起我来完全不嘴软!”
“哎呀勋哥你别生气嘛,我也不知道它在网上的风评那么差啊,”连峻挠了挠头,“我以前去过一次,那可真是gay的天堂。”
“是艾/滋梅/毒的天堂吧。”
“哎勋哥你别瞎说,进去的人都是要先测的,很安全的。”
“我真是服了你了”周连勋听得头都大了,气得伸手去戳连峻的脑瓜,“我真是太好奇了,你这里面装得都是水吗?我让你随便编一个,你给我编成这样?拜托你以后能不能长点心、长点脑子啊!”
连峻捂着脑袋:“勋哥,勋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回都回来了,那易璘哥那边”
周连勋想到什么:“你别管了,我进去跟他单独聊聊。”
一听这话,连峻开心地答:“好好!”
周连勋走进包厢,回身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嘈杂。
不大不小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他和程易璘,一种古怪的气氛蔓延开。
他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在抑制不住地加速,他握紧拳头不想被看出端倪。
程易璘看他进来了,忍不住起身走到他面前,求证问:“小勋,你这几天真的是去了T国的那个deep bule party吗?”
周连勋抬眼与程易璘对视,冷哼:“我去了又怎么样,没去又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
“我”程易璘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勋的眼睛黑白分明,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判定是非对错的神使。
“别你啊我的了,程易璘,你到底想怎么样?”
说着,周连勋前进一步,程易璘下意识地往后退。
“你是觉得我现在成了个自甘堕落的纨绔子弟,想拯救我让我能‘回头是岸’?”
周连勋质问着又逼近一步,程易璘避开那审视的目光又往后退了一步。
“还是说,你对当年的事心怀愧疚,觉得我现在变成这样都是你造成的,一直缠着我管着我,是想让我变好,还是在为你自己‘赎罪’呢?”
周连勋边问边继续往前逼近。
程易璘连连往后退,直到一个不注意退到茶几处被绊倒,整个人摔坐了下去。
小勋的质问在他脑海里回旋,小勋的身体凑得越来越近,他的心不由自主越跳越快,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想逃!
他刚要起身,小勋一把拽过他的衣领让他坐回了茶几上。
周连勋站在他身前,那幽暗深邃的眼眸居高临下地死死盯着他,似乎要把他的灵魂看穿了。
程易璘不小心对视上,便迷失其间,丢了魂魄。
“又或者你这么缠着我,管着我,是因为”周连勋的话语意味深长地停顿了。
程易璘退无可退,他也无法再往前,他看着程易璘失神的目光,心一横,跨坐到了程易璘双腿上。
他拽着程易璘领口的手缓缓松开,顺着衣领慢慢往下,探到了那如雷如鼓的心跳。
他凑到程易璘的耳畔,轻声问:“你的心为什么跳得这么快?”
程易璘的三魂七魄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这低声呢喃的话语犹如天籁,他只想离眼前的这个人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不自觉地搂住了周连勋的腰,把人深深地拥进自己的怀里。
他的脸好热好热,像发烧了一样,烧得他脑子也无法思考了,他本能地低头要去吻那心心念念的唇,可惜怀中人偏开了头,吻落到了脸颊上,他顺势往下,埋到那细嫩的脖颈处,贪婪地吸食着那熟悉好闻的气味。
周连勋也不挣扎,任凭程易璘失了智地乱来。
他咬唇调整着呼吸,努力保持着理智,真的是,他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姓程的反应会是这样
他抓住开始在他身上乱摸的手:“程易璘,你够了。”
程易璘似乎没有听见,轻而易举地挣开了他的束缚。
那灰蓝色的眼睛失去了光彩,眼睛的主人似乎已经不会思考了,只会遵循原本的天性。
这让周连勋莫名想起了程易璘中春药的那晚,也是这样的失去理智、无法自控。
周连勋能听到程易璘的呼吸声越来越重,那炽热的气息扑洒在他的颈间,引得他的身体止不住地战栗。
他攥紧拳头,狠狠地把指甲扣进掌心,逼自己保持理智。
程易璘已经不满足于在脖颈处留恋,抬头又要来吻他,周连勋伸手捂住那越凑越近的唇,用力推开了些。
第32章
程易璘面红耳赤的,像是被什么迷了心窍,似乎已经听不进去话了,被推开后,又要凑上来吻。
周连勋受不了了,开始挣扎,结果姓程的用力把他抱牢了,让他完全无法动弹。
当热烈的吻落下,还有感受到身前那不正常的触感时,周连勋心叫不好——
完了,玩大发了。
他狠狠地咬了程易璘一口,浓郁的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开。
程易璘吃痛退开,灰蓝色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一丝清明。
周连勋觉得还不够,得用“猛药”,一次性解决,永绝后患。
他一咬牙,乘其不备,手探到那不正常的地方重重一捏。
程易璘浑身一震,“嘶”地倒吸一口凉气,面露痛苦之色。
周连勋出言讥讽:“程易璘,你真的是纯直男吗?”
“怎么被我这个男的一撩拨,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呢?”
“是因为你憋太久了不忌口,还是因为你喜欢我啊?”
程易璘如梦乍醒,他震惊地看坐在他腿上的周连勋,赶紧手忙脚乱地把人从他身上弄下去了:“对对对不起,我”
“你什么你?”周连勋双手抱臂,视线意味深长地往程易璘身下瞟,“我们酒吧可是正经酒吧,不会给你乱喝什么东西,所以你是情难自禁咯?”
“不不不,我”
程易璘已经语无伦次了,他原本绯红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
他看都不敢看周连勋一眼,留下一句极快的“对不起”,就逃难似的跑出了包厢。
周连勋没有阻拦,他知道这回稳了,姓程的应该不会再缠着他了。
程易璘那种道德观念强的人,口口声声说要跟他做好朋友,结果现在在清醒的状态下,被他一撩拨,就当着他的面有了感觉,还被他指出来了——
以后肯定是没有脸再来面对他了。
只是这个办法,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周连勋感受到自己身下还没有消下去的热意,长长地出了口气,他坐到沙发上闭目养神,调整呼吸。
过了几分钟,就在周连勋快睡过去的时候,连峻那大嗓门来了。
“勋哥,勋哥?!”连峻坐到他身边,张着那双黑咕隆咚的大眼睛,推着他的手,着急又好奇地问,“勋哥,你和易璘哥在包厢里说了什么呀?”
“易璘哥刚刚急冲冲地跑了出去,我追上去问怎么了,他一句话都不肯说,而且脸色还很难看——”
“我怕有什么事,不是跟着他么,刚好程老爷子打电话过来了,你知道吗,易璘哥拿出手机接电话,手指往上滑,第一下居然滑空了,而且我明显看见他的手在抖!”
“吵死了,一天天就你话最多,”周连勋皱着眉头睁开眼,想起程易璘刚才失神的状态,他问,“你没给程易璘乱喝什么东西吧?”
连峻不解,指了指桌子上的可乐罐:“没啊,我就给他喝了可乐。”
可乐还杀/精呢。
看来就是姓程的那家伙自己精/虫上脑。
周连勋在心中冷笑,没想到啊没想到,姓程的平时一副道德底线比谁都高的禁欲模样,结果被他那么一试探就失去理智了,真的是装圣人惯了把自己都骗了吧。
这时,周连勋余光瞥见包厢内的摄像头,心一惊:“你这摄像头是开着的?”
“关了啊,我带易璘哥进这个包厢的时候就让人关了,”说着,连峻贱兮兮地凑近,“哎勋哥,你和易璘哥在这包厢里不会是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滚,”周连勋放心了,知道连峻这小子今晚不得到个答案是不会罢休的,他随口胡诌,“是见不得人,我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别缠着我了,也让他别拿你的酒吧开刀了。然后他和我吵了几句就跑了,可能是觉得我太薄情寡义了吧,他以后应该不会再来缠着我了。”
连峻听着,一脸的不敢相信:“勋哥,不会吧,真的假的?这也太简单粗暴了,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爱信不信,为这破事害我大晚上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赶回来,真的是,”周连勋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累死了,回去睡觉了,后面几天没事别来烦我。”
*
接下来的三四天,程易璘果然没有再来缠着他了,连微信上近一个月每天坚持不懈的问候都停了。
不出意料,那家伙就是觉得没脸来找他了。
周连勋放心了,同时,他经过这几天的深思熟虑,决定要开一家娱乐公司。
但让他自己从零开始太费功夫了,他想着有没有可能直接买家公司。
好巧不巧,他了解到,槐州就有一家小娱乐公司的老总想把公司给转让了。
他特意去接洽了一下,又托专人评估考察,接下来的一周,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差不多就准备敲定了。
这几天,他不是和娱乐公司那边接触,看各种资料,就是饭局,忙得是不亦乐乎。
当然,他这动作是瞒不住的,这件事已经传到了他亲妈连蕙女士的耳朵里。
连蕙女士自然表示很支持,今天下午,特地约了他去打高尔夫,“顺便”带他见了一位娱乐圈的资方大佬。
这种场合周连勋从小到大算是见惯了,也应付得来,正好他有些问题可以借机跟人请教请教。
一场高尔夫打下来还算愉快,周连勋坐下休息,打开手机,看见连峻在微信上问他:【勋哥,小赵今天晚上干完就不来了,我们给他准备了个欢送会,你来吗?】
想起之前赵知遥对他的表白,周连勋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回了个:【我不去】
消息发出去没一分钟,连峻打电话过来了——
周连勋接了:“喂,怎么了?”
连峻问:“勋哥,你为什么不来啊?”
“哪那么多为什么,不想去就是不想去,你别烦我了。”
“哎呀勋哥,你别这样,人小赵一定挺希望你来的,你干嘛这么绝情啊?”
周连勋又不好直说被表白的事,便说:“来客人了,我晚上要回山庄吃饭,指不定要到几点。”
“回你们周家山庄吃又不会到很晚,”连峻继续劝,“勋哥,不管你什么时候来,你就来出现一下呗。毕竟这是小赵在UN工作的最后一天,其实我能看出来他对你有意思,不管你接不接受,你好好跟人家告个别,也算是了却他的一桩心事嘛,免得让人一直惦记着你。”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他和程易璘当年就没有好好告别
造成了这一个月的鸡飞狗跳。
周连勋勉强答应了:“好吧,如果这边结束得早的话,我就过去。”
“好嘞勋哥。”
夜。
周连勋吃完饭,招待完客人,差不多晚上八点多了。
这时间对于酒吧来说算很早,他又整了整,换了套舒适的衣服,到UN的时候刚好九点。
酒吧里的氛围特别嗨,台上还拉了条“知你相貌无双,遥望星途璀璨”的横幅。
周连勋找了一圈,才看见抱着个清秀小哥亲亲我我的连峻。
而那清秀小哥根本不是连峻之前跟他介绍过的那个新交的男朋友阿楠。
周连勋走近,眼见两人又要亲上了,他伸手弹了一下连峻的后脑壳。
“谁啊?!”连峻捂着脑袋回头,看见是表哥,“凶神恶煞”的面孔一下子“喜笑颜开”了,“勋哥,你来啦!”
周连勋的视线在连峻怀中人上停留了一秒:“你这”
连峻嘿嘿一笑,暧/昧地掐了一把清秀小哥的腰:“宝贝,你先去包厢等我吧。”
“好。”清秀小哥亲了亲连峻的唇,起身离开了。
周连勋找了地方坐下,有些无语地问连峻:“你上次不是说阿楠是你的精神支柱,你一定要跟他在一起吗?你们这才十来天吧,你这什么情况?”
连峻喝了口酒:“勋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段关系都是开放式的呀,阿楠又不介意。”
“行吧,当我没说。”周连勋实在是理解不了表弟的想法,也不多说了。
赵知遥留意到这边的动静,端着一杯奶茶过来了,他把奶茶放到周连勋面前:“小周总今天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吧。”
周连勋想起赵知遥第一次给他端饮料就是奶茶,不由得说:“谢谢,希望你以后在娱乐圈有好的发展,片约不断。”
赵知遥:“谢谢小周总。”
连峻笑了声,打趣说:“勋哥,听说你准备直接把那谁的娱乐公司买下来啊,虽然那公司小了点,哎,但本来小赵没准可以签在你那。”
赵知遥笑得有些落寞:“是我太着急了,和小周总有缘无分”
周连勋:“不用太在意,我那只是尝试,就是个小公司,远远比不上你签的那个公司。”
见气氛不太对,连峻说:“就说勋哥的心思谁也猜不到吧,本来说只想投资电影的,结果现在要开娱乐公司了,勋哥,你以后不会当导演吧。”
周连勋笑了笑:“不知道啊,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赵知遥拿起一杯酒,朝周连勋敬:“小周总,我敬你一杯吧,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会铭记在心的,希望以后我们能有机会合作。”
周连勋也举杯:“那我以奶茶带酒,希望你能实现你的梦想。”
周连勋象征性地喝了一口,而赵知遥一口气把酒给喝光了。
连峻看赵知遥状态不对的,打发人去别的卡座放松放松:“小赵,今天你是主角,别在这傻站着了。”
赵知遥点点头:“连老板,小周总,那我先去招呼其他人了。”
等人走后,连峻凑近表哥,颇为惋惜地说:“勋哥,其实小赵真挺不错的,你不再考虑考虑?”
周连勋翻了个白眼:“滚。”
连峻又说:“不过真挺可惜的,要是小赵没有签约公司的话,你真可以把他签下来,他真是个好苗子。”
“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到底有完没完?”
“好吧好吧,”连峻想起来问,“对了勋哥,这几天易璘哥都没再找你吗?他都没来问我你的事了哎。”
周连勋答:“没有,他以后也不会来找我了。”
“啊?这样吗,你们真的就掰了啊,”连峻叹了口气,“易璘哥突然没动静了,还真有些不习惯啊,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周连勋:“人家好着呢,哪用得着你惦记。”
另一边,程家老宅。
古朴典雅的红木桌上,做工精致的熏香炉正静静燃烧着,旁边的棋盘上,黑白子在相互厮杀,白子明显落了下风。
程易璘手持白子,看着棋局上已无法挽回局势,投子认输。
“爷爷,我输了。”
程功一眨不眨地盯着孙子:“易璘,你这几天的状态很不对,前两天闭门不出,现在下棋还下成这样,是有什么心事吗?”
程易璘垂下眼眸,没有回答。
程功又说:“你最近经常往外跑,这几天怎么又不出去了?你现在长大了,爷爷不会干涉你的社交——”
“爷爷,”程易璘突然出声,他抬眼与程功对视,眼睛里似有什么在隐隐闪动,“有些事情一定是错的吗?可是、可是我控制不住怎么办”
程功蹙眉:“什么意思?”
程易璘出着气,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有些事为什么景望可以,而我不可以?”
第33章
程功想了想,解释说:“易璘,关于公司的事你也知道,这几年我的身体不行了你的性格太温和,是撑不住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的,而景望他之前为了脱离程家,在大学就自己开始创业,他强势果断又经验丰富,更合适接我的班——”
“之前我问过你的意见,那时你还在国外读博,你表态说不在意。你现在回国了,如果觉得心里不平衡的话,我可以让你去集团任职试试”
“其实公司里你的股份和景望的股份是一样的,你就算不工作,每年分到的钱也和景望差不了多少”
“我本来就不在乎这些,”程易璘的拳头越攥越紧,他直视爷爷的眼睛,“爷爷,您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听到这话,程功霎时变了脸色。
“啪——”
他愤怒地一拍桌面。
程易璘坐着被惊得浑身一抖,握拳的手转而抓住了弯曲的膝盖。
程功质问:“你什么意思?你前些天天天往外跑不会是去找周家那小子的吧,你以为我生病了就管不了你了吗?你忘了你之前是怎么说的吗?!”
程易璘不自觉将膝盖上裤子的布料攒了成一团:“您一直教导我说同性恋是不对的,还把我送进医院去接受电击治疗,那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待的”
提到这个,程功面露歉疚:“易璘,对不起爷爷当年是病急乱投医了,只听别人介绍说那医院有用,不知道他们用得是那些手段”
程易璘回忆起了那段地狱般的日子——
那些穿着白大褂号称医生的人把他绑在病床上,高强度的电流窜进他的血肉,逼得他挣扎、尖叫
程易璘眼神放空,他努力抛开这些记忆,喘着气逼自己说下去:“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景望可以有男朋友,为什么我不可以——”
“你当然不可以!”程功打断了他的话,“同性恋就是精神不正常!这么多年,我那么费尽心血地培养你,结果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
程易璘抿唇,再问:“到底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爷爷,为什么景望可以,我不可以?”
程功激动地说:“你跟景望又不一样!景望从小就不听我的话,专门和我对着干,他长大了,我更管不住他——”
“所以我不可以,就是因为我一直太听话了吗?!”程易璘的声音提高了好几度,那灰蓝色的眼睛里泪光闪烁,“爷爷,是因为我太乖了吗?您要那么折腾我?”
“我”程功被问得呆了几秒,他缓了缓语气说,“肯定是因为你最近又去和周家那小子接触,才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你现在博士毕业了,也该成家立业了——”
“听说郑家的孙女最近也回国了,你和她年龄相仿,小学时又是同学,找个时间你们见上一面吧”
“明天是周六,我和老郑约了打高尔夫,我明天就和他商量,让你们后天一起出去吃个饭。”
程易璘偏开头,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在空中一闪而过。
他的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厌恶。
他擦掉眼泪,头一次明确且坚定地拒绝了爷爷:“我不会去的”
“你居然敢说不去?!”
程功被气得起身怒拍桌子,斥责的话还未说出口,他脸色大变,捂住心口就要向后倒去。
“爷爷你怎么了?”程易璘发觉不对,连忙过去搂住爷爷,他朝门外声嘶力竭地大喊,“平远叔,平远叔!药药!爷爷好像心脏不舒服!”
很快,平远就拿着药跑进来了。
平远是程家的管家,更是在程老爷子身边待了近三十年的心腹。
他急忙把药丸塞进程功的嘴里。
程功却又把药丸吐了出来,他气若游丝地说:“你们一个个都不听我的话,要反抗我,就让我死了好了,给你们一个清静”
程易璘慌了:“不不不,爷爷,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求您吃药吧!”
“老程总,您快吃药吧,”平远着急地说,“易璘啊,你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快给老程总认个错吧!”
程易璘彻底慌了神,他泪流满面:“爷爷、爷爷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我去我去我去还不行么?!”
程功这才把药丸吃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看程老爷子情况好转了,平远拍了拍程易璘的肩:“易璘,老程总没事了,你去洗把脸缓缓吧。”
程易璘看着在闭目养神的爷爷,依然有些担心:“爷爷,您感觉怎么样?”
程功说:“好多了,你先回房吧。”
程易璘点了点头:“好。”
程易璘走后,平远去关上了门,回来叹了口气,对程功说:“老程总,您这招能成功完全是因为易璘关心你,要是被易璘知道您刚才都是在演戏,那”
“没办法,我管不住景望,得管住易璘啊,”程功拿起平远带过来的药瓶,瓶身上写的是速效救心丸,但里面装的不过是寻常的维生素,“刚才如果换成是景望,他应该巴不得我直接死了吧。”
“老程总您别这样想,景望不会那么绝情的,”平远顿了顿,迟疑地说,“但是您这样是在利用易璘对您的关心以后还是尽量不要这样了”
“我知道,我有分寸的,”程功想了想说,“你找些人去看着易璘,最近不要让他跟周家那小子有接触了。”
平远面露难色:“老程总,您是知道的,自从三年前易璘从那医院出来后,就最反感这些了。之前在国外给他配保镖他都不愿意要是被他发现了,他怕是要闹啊”
程功轻叹一声:“那再说吧,看他这几天都闷在家里,最近应该不会再去找周家那小子了”
*
周六。
周连勋没约人,也没有饭局。
终于能休息休息了,想着好久没陪奶奶了,于是他回山庄待了一天。
晚上,他刚回到云湖华府,就接到了郑家韵打来的电话。
这可是稀客啊。
周连勋:“家韵姐,有什么事吗?你一般可不会主动打电话的啊。”
郑家韵言简意赅:“家里让我明天去跟程易璘相亲。”
周连勋:“啊?”
郑家韵继续说:“你知道的,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其实我和我的女朋友在回国前,就已经瞒着家里人在国外领证了。”
周连勋听得是目瞪口呆:“啊?”
郑家韵:“我一直不敢跟家里出柜,是怕刺激到我奶奶,家里的其他人我都不在乎,但不能不顾及对我最好的奶奶”
“这次相亲也是她逼我去的,她刚被查出来患了癌症,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今年为了让她舒心,我没有办法”
“至于我为什么要打电话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和程易璘有一腿。”
周连勋:“啊?”
他抓住机会解释:“家韵姐,之前在酒店的那件事,怕你不相信一直没跟你说,我和程易璘之间半点关系都没有,所以你不用特地打电话来跟我说的。”
郑家韵沉默了两秒,说:“我觉得有必要提前跟你说清楚,免得你误会了,我猜你们俩就算现在没一腿,以后也会有一腿的。”
周连勋:
周连勋寻思,那天郑家韵到酒店的时候,程易璘已经睡过去了,他也没有干什么能让人误会成这样的事吧?
周连勋说:“家韵姐,不会的,程易璘那家伙可是纯直男,而且他家那程老爷子的脾气你也是知道,怎么可能让他最爱的大孙子弯了呢。”
“我看程易璘也没那么直啊”郑家韵思索着说,“至于他家程老爷子,你看,程景望不就交男朋友了,程易璘被管啊,纯粹是因为他太乖太听话了吧。”
这么一说,周连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主要是家韵姐的话听起来似乎真的有点道理
郑家韵说:“好了,我找你要说的就是这些,拜拜。”
周连勋回:“拜拜。”
挂了电话后,周连勋有点恍惚,但想想也挺有趣的,让一个直男去和已婚的女同相亲?
真是天下奇闻啊!
这要是被两边的家长知道内情,怕是鼻子都要被气歪了吧。
不过说实话,他其实还挺好奇,家韵姐和程易璘相亲是什么样的
当然,好奇归好奇,这种事他自己想想就算了,犯不着去蹚浑水。
*
次日,早上九点多,周连勋刚吃完早饭,打算再看看那娱乐公司的资料。
连峻打电话过来了。
这小子居然这么早醒了?真是罕见啊。
周连勋接了:“现在才九点,你就能给我打电话,你不会是昨晚玩了个通宵吧?”
“当然不是了,”连峻的语气听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勋哥,你中午有事吗?我请你吃饭啊。”
“你没事能请我吃饭?说吧,是要求我干什么?”
“不是不是,我是真心的,”连峻说,“好吧,其实也不是我请。我去啊,纯粹是想去八卦的,那八卦那么好玩,当然要叫上我敬爱的勋哥一起去啦。”
周连勋好奇:“什么八卦?”
连峻神秘兮兮地说:“勋哥,我给你发地址,到时候你到了就知道了。”
周连勋不免想起,昨晚郑家韵打电话跟他说的要和程易璘相亲的事。
但连峻那小子应该没胆量去程郑两家的相亲宴上瞎胡闹吧。
看见连峻发来的餐厅地址,周连勋想了想,还是决定中午去看看。
八卦可是人类的天性。
加上连峻之前带他去看过几次热闹,“质量”都特别高。
比如当面揭穿骗婚gay什么的,确实是有趣又大快人心啊。
中午。
周连勋兴致勃勃地来到那个餐厅。
连峻专门出来接他进去,到位置一看,郑家皓也在。
敢情这顿是郑家皓请客啊。
这能有什么八卦?不会是来抓奸的吧?
但看郑家皓一脸喜色,也不像啊。
这时,周连勋听见后面桌响起了郑家韵的声音。
他惊讶地回头去看,视线被厚厚的木板拦住了。
这家餐厅在卡座之间是用比较高的木板块隔开的,所以不站起来看根本不知道隔壁桌坐的是谁。
第34章
周连勋下意识想站起来看,被连峻一把拽回去了。
连峻压低声音:“勋哥别,会被发现的!”
周连勋坐好,也不自觉放低了音量:“你说的八卦,不会就是程易璘和家韵姐相亲的事吧?”
“对啊,”连峻嘿嘿一笑,“这八卦好玩吧,家韵姐可是出了名的反叛,易璘哥又是出了名的乖顺,勋哥,难道你不好奇他俩会碰撞出什么火花吗?”
“我有什么可好奇的,非礼勿听知不知道?”说完,周连勋起身要走。
连峻赶紧拉住他:“勋哥勋哥,你先别装君子了,他们都已经坐下了,你现在走会被发现的!吃完饭再走吧。”
周连勋被劝住了,主要是被发现的话确实太尴尬了,他抽出手,整理好被扯歪的衣袖。
其实一开始听那俩人要相亲,他还以为是程郑两家的家长出面,大家一起在酒店谈。
没想到是让俩小辈自己先见一面吃个饭,看来现在的相亲还挺“人性化”的么。
只是可惜了,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相亲。
自从上次酒吧的事情后,郑家皓见到周连勋都有点发怵。
这回他学乖了,主动示好:“勋哥,我们已经点了些菜,你看着再加点吧,我请客,随便点。”
“好啊。”周连勋也不客气,拿起菜单又点了几道。
这家店靠窗边的位置风景不错,如果没有旁边那俩贴在木板上唧唧歪歪的货的话,周连勋相信这会是一次愉快的午餐体验。
只见连峻和郑家皓双双斜坐着,上半个身体紧贴着隔板,恨不得把耳朵长到隔壁去。
怕打扰到这俩“侦查员”的“工作”,周连勋自觉让开了位置,坐到了对面。
连峻换了个姿势,让耳朵贴得更紧,小声吐槽:“这家店的隔音做得也太好了吧,只能听到他们在说话,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啊。”
郑家皓懊恼:“早知道我就不跟我姐推荐这家店了,哎,我好像听到我姐说什么‘太乖’?”
连峻奇怪:“太乖?什么太乖,她是觉得易璘哥太乖了吗?”
郑家皓皱眉:“不知道啊,他们用正常音量说话根本听不清啊。”
周连勋听笑了,接茬:“要不让他们俩给你们俩装个窃听器?省得你们俩这么费劲。”
连峻醍醐灌顶:“对啊!家皓你怎么就没想到呢?!”
郑家皓:“我我你不是也没想到?”
连峻:“哎呀算了算了,懒得跟你说,认真听吧。”
这时,服务员来上菜了,看见连峻和郑家皓的举动,满脸的惊讶和不解。
周连勋冲人友好地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脑袋,又摇了摇头,面露悲痛之色。
这下服务员看向连峻和郑家皓的眼神多了些理解和同情。
菜上齐了,看那俩货还专心致志地偷听,周连勋受不了了,抽了张餐巾纸揉成一团扔到了连峻的脸上。
“你们俩收敛点啊,听不到就算了,先来吃饭。”
那两人丝毫不为所动。
“耳朵长隔壁去了?听不到我说话了吗?”周连勋不耐烦,伸手拍了一下桌子。
郑家皓赶紧坐直了,顺手推了连峻一下:“哈哈,勋哥说得对,我们先吃饭吃饭。”
两人这才乖乖吃起了饭。
吃着吃着,连峻开启了话头:“易璘哥和家韵姐的事要真能成啊,最开心的就是家皓了吧。”
郑家皓笑开了:“借你吉言啊。”
周连勋好奇:“怎么说?”
连峻解释:“勋哥你还记得吗?大概五六年前的暑假,我们去国外自由行,你和易璘哥先到了I国,然后我和家皓去找你们——”
“结果我们的钱包手机证件什么的在火车上被偷了,我们当时就慌了,找列车员说,那列车员只会I国的语言,听不懂我们的话,到站后他就把我们交给了火车站的人,然后火车站的人也听不懂”
“人生头一回遇上这样的事,我们当时真的是急疯了。就在我们最绝望的时候,易璘哥像天使一样地降临了,他一边温柔地安慰我们,一边用I国语言流畅地和工作人员交流。家皓那时候抱着易璘哥哭得呦,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啊!”
郑家皓不满:“你别只说我啊,你当时明明也抱着易璘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好好,我也抱着易璘哥哭了,”连峻说,“反正,从这件事之后啊,家皓就对易璘哥是无比地敬佩,每次见到易璘哥都两眼放光,只恨自己不是弯的!”
郑家皓怼了连峻一把:“你够了啊,别这么夸张。”
周连勋对这件事是有印象的,他记得那天他玩得太累了,程易璘就让他在酒店待着,自己一个人去火车站接连峻他们。
后来等他收到消息的时候,警察已经把小偷抓住了,证件什么的也找了回来,算是有惊无险。
以前,他年少气盛的,出去旅游什么的就喜欢自由行,他也最喜欢和程易璘出去玩,因为程易璘总会把什么都安排地稳稳当当,还会多国语言,出门在外根本不用他操心。
至于现在唉,不提了。
就这样,由这件事打头,三个人算是开了话匣子,都开始说以前共同经历的一些趣事或糗事,嘻嘻哈哈的,越说越起劲
与这边热火朝天的氛围相比,隔壁就显得有些沉闷了。
程易璘本来就是被程老爷子逼着来的,他已经打算好了,准备直接跟郑家韵说清楚。
郑家韵是带了一个长发飘飘、面容姣好的女生一起来的,她介绍说:“程易璘,这是我的朋友小莓,小莓,这是程易璘。”
程易璘问好:“你好,我是程易璘。”
“你好,”小莓颇有兴致地打量着程易璘,“哇塞,你好高啊!看你的长相你应该是混血吧,好帅啊”
郑家韵不悦地拿起菜单遮挡住了小莓看向程易璘的视线:“早知道你是来犯花痴的,我就不带你来了。”
小莓拿开菜单,哄道:“韵韵,不管他长得再怎么帅绝人寰,在我心里,你都是最好看!”
一听这话,郑家韵缓和了脸色:“这还差不多。”
程易璘在对面静静地看着,也不多说什么,等两位女生点完菜后,他象征性地加了一道。
看对面的两位女生聊得差不多了,他适时地轻咳一声,开口说:“家韵,不好意思,有些话我要先跟你说清楚,今天是我爷爷让我来的,其实我目前没有恋爱和结婚的打算。”
郑家韵挑眉:“巧了,我是我奶奶让我来的。”
一听对方也是被家里授意的,程易璘一下子轻松多了:“这顿饭我请吧。”
郑家韵盯着程易璘看了几秒:“其实我挺好奇的,你和周连勋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程易璘完全没想到郑家韵会把话题转到他和小勋身上。
“你可能还不知道,你被下药的那天,周连勋求我去酒店帮你看看。不过,我到酒店的时候,你身上的药效已经没了,”郑家韵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继续说,“周连勋说,他和你之间半点关系都没有,我不相信,想听听你的说法”
程易璘呆了几秒,扯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我和他现在应该连朋友都算不上了吧。”
“笑不出来就别笑了,难看死了,”郑家韵吐槽说,“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连朋友都算不上,就能帮着解春药了,这就是所谓的直男吗?”
一旁的小莓惊讶:“春药啊?哇塞”
郑家韵:“你看,连我朋友这个局外人都觉得不正常,你倒是觉得很正常么。”
程易璘眉间深蹙:“不是的”
“随你怎么说,”郑家韵提起了另一件事,“那天我到酒店后,周连勋让我看了你手腕上的疤,他问我那疤是怎么来的,那疤是你自己割的吧。”
程易璘不自觉握上了左手腕。
此刻手腕上戴着手表,疤痕被掩藏在了表带之下。
他用了之前对小勋解释的说法:“不是,是我健身时,不小心被器材割的。”
“说谎,”郑家韵直截了当地戳穿了他,“我是学法医的,对于这种伤口是怎么造成的,我一看就能看出来,那个角度只能是你自己割的。”
程易璘握紧了手腕,抿唇不语。
“程易璘,大人们一说起你,就夸你性格温和,成绩好学历高,脑子灵光,以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郑家韵感慨地摇了摇头,“但是今天看见你这副模样,我真的觉得,你变了,变得除了那些大人们口中的优点,其它一无是处”
“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呀,我记得以前和你们出去玩的时候,你处理起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的——”
“而你现在,问你和周连勋是什么关系,你支支吾吾,连道疤都要遮遮掩掩,你就不能像以前处理那些事情一样,大大方方的吗?”
程易璘垂着眼眸,没有说话,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小莓拍了拍郑家韵的手,解围说:“韵韵,今天来之前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乱说话的,你现在又”
“我这人说话比较直,他要见怪就见怪吧,”郑家韵看向程易璘,“其实我说那么多,就是因为我觉得你和周连勋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直白一点,就是我觉得你们俩有一腿。”
第35章
程易璘不知道该说什么,便解释:“我和小勋之间没有什么”
“没有?你真的想清楚想明白了吗?”郑家韵的表情愈发严肃起来,“你家老爷子能想办法逼你相一次亲,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后没准还能逼你结婚,逼你生孩子”
“我记得你在学校里就非常受欢迎,你的家世、才学、长相都是顶尖的,在相亲市场里肯定也是第一梯队——”
“但是我真的很想说,你们这些男的能不能弄清楚自己的性取向后,再考虑其他的什么人生大事,别最后稀里糊涂结了婚又跟一个男的不清不楚,那完全就是骗婚啊!”
饶是程易璘脾气再好,被这样扣上个莫须有的“骗婚”的罪名,也有点不高兴了:“家韵,我记得我刚到的时候就已经跟你表明了态度,是我爷爷让我来的,而我本人并没有恋爱和结婚的打算。”
小莓轻怼了郑家韵一下,对程易璘说:“抱歉,是韵韵说得太过了,主要是最近韵韵关系很要好的学姐差点被gay骗婚,幸好在婚前发现了。所以韵韵才会这么义愤填膺,太冒犯你了,真的不好意思。”
“没事,”话不投机半句多,程易璘不准备继续待着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小莓:“啊?菜才刚上齐呢,吃完再走吧,不差这一会吧。”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郑家韵也挽留说,“吃完再走吧,你都过来了,肯定是留时间了的。”
郑家韵停了一秒,继续说:“其实刚才的话我也是在说我自己,我是被我奶奶逼来的,幸好我早就弄清楚了我的性取向,才不至于稀里糊涂地接受家里的安排,结婚生子”
说着,郑家韵握住了小莓的手:“因为怕刺激到我奶奶,我一直不敢对家里出柜不瞒你说,我和小莓已经在国外注册结婚了。”
这个信息太过劲爆,程易璘睁大眼睛,有点被冲击得转不过弯来了:“什么?”
小莓回握住郑家韵的手,对程易璘解释说:“我和韵韵已经瞒着家里人领证了,麻烦你保密哦。韵韵是怕说错话,才让我一起跟来的,我们绝对没有其他什么意思。”
程易璘凝视着郑家韵和小莓交握的手,有些出神:“可是有人跟我说,这是不正常的”
“不正常?那请问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有些国家同性结婚都合法了,那那些人都不正常了?”郑家韵越说越起劲,“感情这种事用正不正常来说,根本就是伪命题——”
“所谓的‘正常’,完全是一些自以为是又刻板守旧的古董人平白无故制造的一层枷锁,而我们一出生就被套上了这层枷锁。”
“现在我们好不容易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为什么要屈服在这层枷锁之下?为什么要用别人说的正常不正常,来衡量自己的感情?”
这番话给了程易璘当头一棒,打得他心上一直压着的大石都松动了不少,似乎有什么被刻意掩埋的东西要破土而出了
“我刚才那么笃定你手腕上的疤是自己割的,还有一个原因,”郑家韵撩起衣袖,露出了手腕内侧那触目惊心的两道疤痕,“因为我以前也尝试过——”
“一开始我发现自己不太‘正常’的时候,痛苦过很长一段时间,因为这背离了我所受到的思想教育,但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后来割腕割了两次没死,又碰上了小莓,我也慢慢想开了——”
“人生只有一次,管他什么正常不正常,我要为我自己而活,我要成为我自己想成为的人。”
程易璘看着郑家韵手腕上那道和他手腕上极其相似疤痕,沉默不语,某些被叫做“不该有的念头”在他心里疯长。
小莓摸了摸郑家韵手腕上的疤,又心疼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早就不疼啦。”
郑家韵安抚说,然后把视线转到了对面。
坐在对面的程易璘眉间微蹙,像是在深思着什么。
郑家韵想了想,又说:“程易璘,你从小什么都有,可能不懂,有些东西是要自己去抗争的,哪怕会和亲近的人背道而驰,哪怕会撞得头破血流”
“之前我想学法医,家里人都不同意,觉得这个职业天天和死人打交道,不适合女生。他们就想着我去读个管理之类的专业,毕业后能回公司上班那段时间真的,天天闹得鸡飞狗跳,但是你看,我最后还是如愿以偿了”
“程易璘,不管你手腕上的疤是怎么来的。我想说,你从小到大被保护得太好了,被教导得太温和太良善了。你太乖了,但在这个世界上,太乖的人往往什么都得不到,还很容易会被伤得体无完肤”
程易璘只觉得喉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三年,他像是沉入了深海,被看不见摸不着的巨网牢牢捆缚着。
爷爷告诉他,同性恋是不正常的。医院的白大褂们用强力的电流让他认错,告诉他,同性恋是不正常的。
他迷茫了,他屈服了,但另一方面他又无法自控地冒出那被称为不正常的念头,他夹在中间,被用力地磋磨,被来回撕扯地血肉模糊。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更不知道怎么挣脱那无形的巨网。
读博时,他逼自己忙起来,逼自己去忽略那不该冒出的念头,逼自己忘记有周连勋这个人的存在,但这样反而把自己逼成了一只越吹越鼓的气球
最后,气球炸了,他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疤。
回国后,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找小勋,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去找小勋,可他就是忍不住想去。同时怕爷爷生气,他也不敢透露自己的行踪。
见过程景望的男朋友后,他越来越想不通——
为什么当年他和小勋酒后乱性被发现,他就要被送去医院治疗同性恋?
为什么程景望不用治疗,甚至可以大大方方地展示男朋友的存在?
为什么程景望可以,而他不行?
就因为他乖吗?
就因为他听话吗?
就因为他不像程景望那样反叛吗?
他现在知道了,答案是——是的。
就是因为他乖。
就是因为他听话。
就是因为他不像程景望那样反叛。
所以爷爷才会试图控制他,控制他的性取向,控制他忘记小勋,控制他成为一件完美的作品
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
已经不重要了。
这些无关对错,无关其他,只和一件事有关——
就是他自己的心。
心上密布的阴云被渐渐扫除,一直压着的大石头不见了,枷锁悄然消失,一切豁然开朗——
归根结底,所有的事,让他痛苦的根源,就是因为他喜欢小勋。
是啊。
因为他喜欢周连勋,所以三年前被爷爷威胁不能见千里迢迢来国外找他的小勋并说出那么违心绝情的话时,会泪流满面。
因为他喜欢周连勋,所以在读博时才会那么痛苦,痛苦到割开自己的手腕,求个解脱。
因为他喜欢周连勋,所以被小勋假意一撩拨,就迷失了自我,以致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其实,回来后他一直缠着小勋,不只是想劝导小勋,更是想救出深陷泥潭的自己。
三年,他被压制在名为“不正常”的无尽深渊里。
只有小勋是深渊里唯一的光亮,也只有小勋才能带他走出深渊。
这些早该明白的事,他却在今天才真正想通。
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想见小勋,想告诉小勋他全部的心意。
这是他花了三年的时间才明白的,他不想再等了,也不能再等了!
程易璘彻底坐不住了,他蹭地起身,对郑家韵和小莓说:“我现在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要去做,谢谢你们,我必须先走了。”
小莓想拦:“你一点都没吃——”
郑家韵拍了拍小莓的手臂,让她不要再说了。
看着程易璘大步离开的背影,走出店门后居然还开始跑了,小莓忽然明白了:“韵韵,你今天让我一起来,就是想跟他说明我们之间的关系,借这个来开导他吧。”
“瞒不过你啊,”郑家韵与她十指相扣,感叹说,“唉,有些话只能我这个局外人来说最合适了,而且我跟他也算是有共同之处能帮就帮吧,免得他手腕上再多一条疤。”
隔壁桌的周连勋三人正边吃饭,边聊得热火朝天。
郑家皓的余光瞥见程易璘猛地站起来走了,意外地说:“哎?易璘哥怎么走了?”
连峻起身查看:“是啊,怎么回事啊?易璘哥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是有什么急事吗?”
周连勋坐着没动,他看着程易璘匆匆离去的背影,撇了撇嘴。
“你们三个怎么在这?”郑家韵看见隔壁桌忽然站起来的连峻,出于好奇,她拉着小莓过来,没想到在座的还有周连勋和自己的亲弟弟。
郑家皓挠挠头:“姐,我们——”
“别狡辩了,你们是来偷听的吧,我就不该相信你推荐给我的餐厅!”郑家韵二话不说就要来拧弟弟的耳朵,“好听吗?给我说说,你都听到了什么啊?”
周连勋拦住人解释:“家韵姐,这餐厅隔音效果很好,他们什么都没听到。”
连峻赶紧附和:“是啊,家韵姐,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周连勋看见与家韵姐同行的长发女生,猜测这个就是家韵姐的恋人。
他不由得在心里感叹,现在这个世界真的是太疯狂了吧——让直男和女同相亲就算了,女同还带上了自己的恋人一起???
不过,家韵姐没有出柜,在场的应该只有他知道内情。
郑家皓好奇问:“姐,你们聊了什么啊?易璘哥怎么突然跑走了。”
“他说,他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要去做。”说完,郑家韵看了周连勋一眼。
周连勋想着好久没聚了,便提议:“家韵姐,都这样了,那刚好我们几个一起出去玩玩吧。”
“不了,我要跟这俩货好好算账,”郑家韵左手抓住了郑家皓,右手逮住了连峻,然后对周连勋说,“小勋,你回去吧,回你的公寓看看。”
“啊?”周连勋有点懵,开玩笑说,“我是荣幸地得到了特赦吗?”
连峻不满:“家韵姐,为什么——”
“你闭嘴,”郑家韵又对周连勋说,“你回去吧。”
第36章
周连勋虽然觉得家韵姐的话有些怪怪的,但是他也没多想,老老实实地走了。
他本来打算直接回云湖华府,半路上接到那娱乐公司老板的电话,邀请他再去公司看看。
周连勋欣然前往,他对这家公司的各项调查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后续如果没有什么其它问题的话,差不多就能定下来了。
周连勋在那待了一下午,晚上那老板又请他吃了顿饭,回到云湖华府时,已经快九点了。
到八楼电梯门开了,他打着哈欠往外走,看清楚公寓门口的情形,瞬间半点睡意都没有了——
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蜷缩在他公寓的门口,那高大的身躯抱膝坐着,头斜靠在旁边的墙上,双目微闭,呼吸均匀,应该是睡着了。
这场景,要不是他眼睛亮,还以为家门口来了只无家可归又可怜兮兮的大型犬呢。
周连勋对程易璘出现在这,很是疑惑。
中午程易璘在餐厅那么匆忙地离开,家韵姐说程易璘说是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那“非常非常重要的事”,不会指的是来他公寓门口堵他吧?
周连勋不理解,他上去踢了踢程易璘的脚,见人有转醒的迹象,他才开口说:“让让,挡路了,你买的房子是在楼上901。我说你们程氏集团也没破产吧,你这程老爷子的宝贝大孙子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程易璘睡眼惺忪地循声望去,一看是小勋来了,他想站起来,但保持坐着的姿势太久了,他起得太急,一个不稳又跌坐了回去。
周连勋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他刚一伸出去就后悔了,他这么好心干什么?
可惜伸出去的手已经被握住了,收不回来了。
程易璘握紧了他的手,欣喜地看向了他。
周连勋无意对上视线,不知道是不是刚睡醒的缘故,那灰蓝色的眼眸里水光漾漾的,犹如波光粼粼的湖面,翻涌着令人神往的光彩。
周连勋有一瞬的失神,反应过来后想抽回手,可姓程的抓得太牢了。
“松手,你到底起不起来?”
程易璘这才如梦初醒,借力站了起来。
周连勋想问他来这干什么,没想到刚好程易璘也开口了。
“你”
“我”
两人又同时闭嘴。
周连勋烦这莫名其妙的氛围,不客气地说:“你闭嘴,我先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公寓门口?”
“我在等你,我想见你,”程易璘注视着周连勋,眼眸里盛满了温柔,“我有话要跟你说。”
姓程的今天怎么怪怪的?周连勋不自觉避开程易璘的目光:“有话快说,别在这碍眼。”
程易璘眼神坚毅,坦荡地说:“小勋,我喜欢你。”
周连勋的心狠狠地一震,他猜破脑袋也猜不出程易璘找他居然是来表白的?
什么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对啊,姓程的明明是清朝僵尸加臭直男啊,怎么可能会一下子弯了。
周连勋轻嗤:“怎么?你是觉得我学坏了,无可救药了,所以想出这么个歪门邪道的办法,准备打感情牌来让我改邪归正?我说你有病就去治,别天天没事找事来烦我,。”
程易璘急忙解释:“不是的,中午家韵跟我说了很多,让我想明白了很多”
敢情家韵姐不是去相亲的,是去开导姓程的。
怪不得家韵姐发现他们偷听后,催他回公寓,应该是猜到程易璘要来找他。
只是,要可惜家韵姐这一片好心了。
周连勋忍着情绪,下逐客令:“好了,话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话音未落,周连勋就自顾自地握上门把手,准备开门。
程易璘拉住他:“小勋你是不相信我吗?”
“别碰我!”周连勋有些恼怒地甩开程易璘的手,“你要我相信你什么?!姓程的,我说你有病吧!你今天听家韵姐说几句话,就从直变弯了?那改天你家老爷子也跟你说几句话,鬼知道你会不会从弯变直!”
“不会的,我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程易璘红了眼眶,“三年,整整三年,我才想明白,我才摆脱他们强压在我身上的枷锁,我回国后缠着你,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就是因为我喜欢你!”
周连勋觉得脑子嗡嗡的,他喘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别说了,我建议你闲得没事的话,就去找个班上吧。”
听到这话,程易璘怔了一秒,连双眸都失去了光彩,他有些恍惚地问:“小勋,你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
“是,是!我早就不喜欢你了,三年前我跑去国外去找你,你不肯见我,还在电话里说那么绝情的话,那段时间我一想到你就哭,一想到你就哭,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走出来的吗?算我求你了,你能不能不要来招惹我了!”
程易璘愣住了,泪水就这么从眼角落了下来:“我”
周连勋仰头哈了一声,努力把眼泪逼回去,转身用指纹解开了门锁。
程易璘听见解锁的声音,呆滞的神情松动了,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问:“你不喜欢我,那为什么这锁的密码是我生日?”
周连勋准备进门的脚步一顿。
程易璘继续说:“酒吧开业那天,我送你回来,你喝醉了不配合我开门,我就试了几次密码,最后试出来这门锁的密码是我生日。”
“是你生日又怎么了?”周连勋转回身对峙,“我以前是喜欢过你,爱屋及乌,我也喜欢用你的生日当密码,渐渐地就习惯了——”
“习惯到我都忘了这串数字是你的生日了,习惯到只要一设密码我就会下意识地输入这串数字,现在这串数字在我眼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只是密码而已。”
“程易璘,你提这个是想证明我还喜欢你吗?三年了,一千多天,你不会以为,只要你说你喜欢我,我就会傻乎乎地重新凑到你身边吧?我没那么贱!”
程易璘放弃了寻找证明小勋喜欢他的依据,他抿着唇,反手擦掉眼泪:“好,就算你不喜欢我了,但我喜欢你,我可以追你吗?”
“有病吧你,”周连勋没好气地说,“滚!”
说完,他利索地进屋关上了门。
“小”程易璘没来得及阻拦,被关在了门外,他想敲门。
这时,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中午那餐他吃了几口就匆匆忙忙跑过来找小勋了,到现在是滴水未进。
他犹豫几秒,最后轻叹一声,去按了电梯。
周连勋在猫眼里注视着程易璘的一举一动,看人坐电梯走了,他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他背靠着门,脱力地坐到了地上,泪水慢慢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擦着眼泪,呢喃自语:“为什么要哭,本来就应该这样,就应该这样”
*
“什么?你要追勋哥?!”
咖啡馆里,连峻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程易璘,惊呼出声。
叫喊声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程易璘咳嗽一声,提醒连峻注意。
连峻回过神,歉意地对看过来的人笑了笑:“抱歉抱歉”
他还是难以置信:“不对,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说着,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直接疼得龇牙咧嘴。
程易璘被逗笑了:“不是梦,这是真的。”
连峻好奇问:“不是,易璘哥,你不是铁直男吗?怎么突然”
“之前是我没有想明白,但是我现在想明白了,我就是喜欢小勋,”程易璘说,“可是小勋说他已经不喜欢我了我想追他,小峻,你恋爱经验丰富,又和小勋的关系最好,能帮我出出主意吗?”
连峻挠了挠头:“我是有追过人,但我追人一般都是直接砸钱的,基本上不出七天就能成功了。这招对勋哥肯定没用啊,勋哥什么没见过”
“易璘哥,你这勋哥的脾气你也知道,他从小被宠到大的,要什么有什么,只在你身上栽了一个那么大的跟头,你不剥下层皮,他怕是不会回心转意的。”
“不过,话说回来,别人要是追勋哥,那可是地狱模式,而你不一样,你比别人有竞争力多了。”
程易璘不解:“什么意思?”
“因为勋哥以前喜欢过你啊,就算现在不喜欢了,那肯定跟其他人是不一样,”说着,连峻叹了口气,“其实,我之前想撮合小赵和勋哥来着,小赵就是那个和你一样有双蓝眼睛,那天勋哥说出钱让他陪一晚的那个人。”
听到这事,程易璘难免不悦:“这样啊”
看易璘哥脸色变了,连峻忙解释:“易璘哥,你别误会,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其实那天我们是在演戏,勋哥就是想气你来着,还有你们那次去gay吧也是,是勋哥问我要的地址”
程易璘面色缓和,甚至有点小开心:“小峻,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易璘哥,不用这么客气,我们俩谁跟谁啊,”连峻打趣说,“没准以后你能成为我的表哥夫呢,那到时候你可要罩着我啊!”
程易璘笑了:“当然。”
连峻把话扯回来了正题:“刚才我说,我之前撮合小赵和勋哥没成功。我也算明白了,勋哥他对于感情那种东西是有自己的偏执在的,不是他喜欢的人,他是绝对不会将就的。这点,易璘哥,你们俩很像。”
第37章
程易璘好奇:“怎么说?”
连峻解释:“你和勋哥的道德观念挺一致,对于情啊爱啊什么的都保留着一种最原始的天真。”
“但我觉得其实现代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就我个人而言,我更喜欢和不同的人交往,我也不相信我会和一个人白头到老。这么一比,你们俩刚好是我的反面”
“说实话,易璘哥,你和勋哥单身到现在,除了其他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对情感的纯净度要求太高了,这年头哪还有什么纯粹的人啊?所以,最好你们俩能在一起,不然,你们俩大概率这辈子也不会和别人在一起。”
程易璘的手抚着咖啡杯,若有所思。
连峻思索一番又说:“其实追一个人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不难,核心要义是——投其所好。易璘哥,你知道勋哥最近想干什么吗?”
程易璘答:“他本来想投资电影,现在又准备买家娱乐公司。”
“不错嘛,我还以为你这段日子就只顾着缠勋哥呢,了解得还挺充分,”连峻笑了笑说,“勋哥对娱乐圈感兴趣,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周家的产业不涉及娱乐圈,他想开荒想独立这不就是一个‘投其所好’的机会么——”
“周家的产业不涉及娱乐圈,恰恰也说明了周家在娱乐圈方面的人脉是欠缺的,如果你能帮勋哥把这欠缺补上”
“当然,上面只是我随意举的一个例子,还有其他方面的,你也可以着手。”
程易璘点了点头:“我大概明白了。”
连峻看着程易璘的反应,强调说:“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你怎么帮勋哥,最重要的是——你要找回以前的自己”
程易璘微怔:“找回以前的我?”
连峻:“对啊,勋哥以前喜欢你,肯定是喜欢站在那就闪闪发光让人敬仰的程易璘,而不是现在死乞白赖缠着他毫无尊严的程易璘”
“易璘哥,都这样了,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啊。我觉得你回国后的状态很不对,有点奇怪地偏执,就像你前面一个劲地缠着勋哥真的很莫名其妙。”
“我的建议是,你要不先去看看心理医生,把自己的心态调节好了,然后再考虑追勋哥的事?”
“你说的我会考虑的,我会先给自己一段时间调整,”程易璘苦笑,“其实回国前我已经去看过心理医生了,但有些事,唉不过幸好我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也算有了个目标”
“对对对,这种心态就不错,”连峻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易璘哥,你前段时间缠勋哥缠得太紧了,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你可能单纯地是想缓和关系,但从勋哥的角度来看,你的一些举动完全是不可理喻”
“我劝你最近都不要去找勋哥了,晾晾他,淡化他心中对你不好的印象,让你们俩都喘口气。”
“正好,你也可以借这个机会调整自己的状态,然后找个好时机再惊艳地亮相,怎么样?”
程易璘蹙眉思考几秒,表示赞同:“你说得有道理,小峻,谢谢你,今天你的这些话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连峻笑开了:“哈哈哈有启发就好,有启发就好”
程易璘上道地说:“小峻,你真是很有见地,怪不得酒吧开得那么好,我想再充一百万,这样可以是你们店的VIP吗?”
一听这话,连峻是彻底笑得合不拢嘴了:“哈哈哈易璘哥,你真的是太客气啦,你之前已经充了八十八万,再加上一百万啊,这都不是VIP了,这是VVVVVIP啊!是本店最高级别顾客!反正以后有什么问题你尽管来找我,只要你不闲我烦,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程易璘也笑了:“好,那我以后就不客气了。”
周连勋当然不知道自己的亲表弟已经成功被程易璘策反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周连勋刻意忽略程易璘上门表白的事,让自己专心致志地投入到对那家娱乐公司考察中去。
经过律师财务等等顾问的对公司情况的调查,基本确定这公司除了近两年来有些亏损,其他的没什么大问题。
周连勋放心了,等谈好价格,合同一签,他就正式成为公司的老板了。
这一周,程易璘没有来烦他,微信上的问候也彻底断了。
这大概得益于他那天对程易璘的表白拒绝得很彻底吧,他才不相信姓程的真的会弯,真的会喜欢他呢。
被人三言两语就打动地来找他表白,莫名其妙,他没骂回去都算好的。
最近连峻那小子倒是对他要买娱乐公司的事很上心,隔三差五就来问一下进展。
他正好也没人分享,就一五一十地全说了,既然连峻这么感兴趣,他本来都打算拉人入伙了。
结果一提到要钱,连峻那小子就开始哭穷,老生常谈什么卡被妈妈停了之类
周连勋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又过了一周,价格谈拢了,他和娱乐公司的老板正式签订了转让协议。
到此,他算是拥有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娱乐公司。
因为连峻一直在问来问去的,他就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连峻。
连峻在微信上给他回了欢呼的表情包,没一会儿,就打电话过来了——
周连勋:“喂怎么了?是要恭喜我吗?”
“勋哥,作为你最最最亲爱的表弟,我当然是要特地打电话恭喜你啦!”连峻说话的语气很兴奋,又有些担忧,“只是听说那公司这几年都是亏损的状态哎,勋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呀?准备怎么转亏为盈呢?”
周连勋答:“先从公司内部入手,我打算好好整改一下,同时,积极向外拓宽渠道吧,多接几个项目,争取今年不亏损。”
连峻笑了,意味深长地说:“哈哈勋哥,我就等你这句话呢。你积极向外拓宽渠道,说到底不就是人脉么”
周连勋:“差不多吧,怎么?你能给我介绍人脉啊?”
连峻神秘兮兮地说:“正好我这有个关系很好客人说,他在临市筹备了一个娱乐圈的慈善晚宴,到时候会有很多明星大咖来参加,勋哥,你感兴趣吗?”
周连勋:“肯定感兴趣啊,你直接把你那客人介绍给我呗。”
连峻沉默了几秒,回答说:“不行啊,那客人不愿意透露他的身份,因为那慈善晚宴算是他在圈子里的初次亮相吧,说要保持神秘感,连主办方的名字都没提到他呢。勋哥,你如果要去的话,我顶多给你搞张邀请函。”
这是什么奇怪的客人啊?
他之前怎么不知道?
周连勋虽然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去这种娱乐圈的慈善晚宴现在对他来说只有利没有弊。
于是他说:“好啊,你帮我弄张邀请函吧,我改天请你吃饭。”
连峻兴冲冲地说:“好嘞勋哥,我这就去给你联系!”
慈善晚宴当天,表兄弟俩约了一起去临市。
周连勋特地做了造型,穿了身新定制的西装,让司机开车去接连峻。
连峻领着阿楠上车,来了句:“哇塞勋哥,你穿西装可真帅!精心一打扮,真是比那些什么明星好看多了!”
周连勋并不受用:“你够了啊,你们不也西装革履的。”
“正式场合嘛,”连峻坐下,手顺势挎在了阿楠肩上,“勋哥,阿楠说现场有他喜欢的明星,我带他去见见,你别介意啊。”
阿楠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
周连勋回以微笑:“没事,我有什么可介意,你们好好玩吧,不用管我。”
连峻说:“勋哥,等下我们就不走红毯了,直接去内场吧。”
周连勋不以为然:“好啊。”
到了内场,周连勋注意到了台上主办方的标识——
易景基金。
他眉头一皱,记得没错,“易景基金”是程易璘的奶奶在世时创办的慈善基金会。
其中的“易”就是取自程易璘的名字,“景”则是取自程景望的名字。
周连勋看向连峻:“易景基金,这是程家主办的慈善晚宴?”
连峻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识破了,支支吾吾地说:“啊?是、是吧”
看表弟这心虚的表现,周连勋猜都猜到了,他双手抱臂,板起了脸:“所以,你说的什么狗屁要保持神秘的客人——就是程易璘吧?连峻,你真是出息啊,联合姓程的一起玩我呢?!”
第38章
“勋哥,你这话就不对了,怎么能说我们玩你呢?”看表哥掉头就要走,连峻赶忙把人抓住了,“哎勋哥你别走啊,你走了不就辜负人家的一片好心了?”
周连勋反驳:“我用得着他的烂好心吗?你松开我。”
“但是易璘哥想帮你嘛,”连峻不撒手,“易璘哥知道你要开娱乐公司,而周家在这方面的人脉少,他就想筹备个慈善晚宴,邀请圈内的人来,方便你接触人嘛,这准备了半个多月呢!”
周连勋是彻底明白了:“怪不得你最近老是来问我娱乐公司的事,敢情是帮姓程的打探消息,还特地把晚宴的地点放在临市,就是怕我提前听到风声吧。你们一个个的,真是诡计多端啊!”
连峻纠正:“这怎么能叫诡计多端呢,这叫用心良苦吧”
周连勋不想多说,挣扎道:“你放手!”
连峻怕人跑了,就是不放,眼尖的他看见有个穿着紫色晚礼服的女明星在朝这边挥手,他直喊:“勋哥勋哥,你看,向我们走过来的那个人,是不是华印月啊?她好像在跟我们打招呼哎!你之前不是想结识她来着。”
周连勋一看,真的是华印月。
华印月是圈内资历很强的大佬,年轻时就把影后的奖项拿了个大满贯,现在已经逐步退居幕后了。
去年,她初次尝试导演电影的上映后,口碑票房双丰收。
华印月长得极美,保养得也特别好,不说,根本看不出来快要五十岁了。
周连勋之前通过妈妈介绍的大佬加上了华印月的微信,他出面约华印月吃饭,被婉拒了,他本来想再找个时间联系联系,没想到今天华印月会来,还主动来打招呼。
周连勋:“放手,我去打个招呼。”
听到这话,连峻才松开了手。
周连勋整理整理衣袖和衣领,迎了上去。
华印月对他伸出右手:“你好,你就是易璘的好朋友周连勋,小周总吧?”
周连勋与之握手:“华姐好,叫我小勋就可以。”
华印月解释说:“小勋,上次你说要请我吃饭,我是真的有事走不开,下次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
周连勋忙说:“这哪能让华姐请啊,当然是我请啦。”
华印月笑了笑:“易璘还在后台准备,说你是我的忠实粉丝,拜托我出来见见你。听说你想投资电影啊,最近还接手了个娱乐公司?正好,今天来了很多导演和制片,我带你去看看吧。”
本来周连勋打算打完招呼就走的。
华印月的这话一出,他如果说要走的话,既不识相也不礼貌。
周连勋思量一番,在面子和机会之间,他选择了后者,他答应了:“好啊,真是麻烦华姐了。”
华印月:“不用这么客气的,举手之劳,不麻烦。”
周连勋想跟连峻交代一声,结果回头一看,身后早没人了,连峻已经带着阿楠去追星了。
就这样,周连勋跟着华印月认识了很多大佬,顺便都加上了微信。
听华印月和那些人的交谈,周连勋知道了,这慈善晚宴是易景基金和华印月的公司合作举办的,怪不得能请来这么多娱乐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一圈下来,周连勋收获满满,华印月还有事要忙,他就先回到了座位上。
坐下没一会儿,连峻和阿楠也回来了。
周连勋问出了一直想问的事:“我记得华印月只是在二十几年前代言过程氏集团日化线的产品,跟程家的交集也不深,怎么会这么给程易璘面子?”
连峻嘚嘚瑟瑟地说:“勋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易璘哥说,程奶奶还在世的时候,很喜欢看华印月演的电影。那时刚好程氏要推出日化产品,程奶奶就力排众议,请了当时还只是小演员的华印月来代言”
“这也算是知遇之恩吧后来华印月的发展勋哥你也知道了,可惜程奶奶在十几年前就去世了,程老爷子又看不上演员什么的,所以程家和华印月就没有什么交集了”
“一开始易璘哥想办个慈善晚宴,去接洽娱乐圈那些有资历的大佬,都被婉言谢绝了,是华印月听说了这事,主动来找易璘哥的。”
周连勋懂了:“原来是这样”
“反正多认识些娱乐圈的人,对勋哥你的公司也没坏处,”连峻说,“晚点还有慈善拍卖呢,勋哥你不是很喜欢收集宝石之类的玩意嘛,今晚的拍卖主题就是宝石。”
周连勋冷笑:“怎么着,就是故意按照我的喜好来是吧?”
连峻不置可否:“这晚宴就是为你举办的。”
周连勋:“别别,我可担待不起,这是慈善晚宴,当然是为慈善事业举办的。”
连峻干笑一声:“是啊,这也是一部分原因。”
这时,有片阴影落到了周连勋面前,他抬眼去看,认出了来人是——裴盛途。
裴盛途拿着杯香槟,见周连勋看过来了,笑着举杯说:“小周总,没想到您也来了,之前冒犯您了,我敬您一杯,算是赔罪。”
想起裴盛途之前追他到洗手间投怀送抱的事,周连勋还是有点不悦。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人家试图联系过他好几次要道歉了。
周连勋不打算计较了,他坐着没动,拿起杯子跟人碰了一下:“那件事到此为止,以后别来烦我了。”
裴盛途赔笑,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好,谢谢小周总,小周总大人有大量。”
坐在旁边的连峻认出人,惊呼:“你是最近很火的那个那个裴”
“裴盛途。”裴盛途说。
“对对裴盛途,”连峻起身伸出右手,“你好,我是勋哥的表弟,连峻。”
裴盛途眼睛一亮,握上了连峻的手:“你好你好,原来是小周总的弟弟,我是裴盛途,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连峻笑道:“说什么指教啊,你真人真的是比视频里好看多了。”
裴盛途也笑了:“谢谢连总夸奖。”
周连勋听表弟的语气,就知道连峻这小子没安好心,怕是看上了裴盛途。
阿楠还坐着呢,这不瞎胡闹么。
周连勋咳嗽了一声,用眼睛瞪连峻。
连峻这才悻悻地收回了手,对裴盛途说:“没事没事,我不打扰你了,你去忙吧。”
裴盛途看了周连勋一眼,识相地说:“那小周总,连总,我先回我的座位了。”
裴盛途走后,连峻还依依不舍地看着人家的背影。
周连勋拍了一下连峻的脑瓜:“你够了啊。”
连峻回神,好奇地问:“勋哥,你和裴盛途是有什么过节吗?刚才你们说的那件事是什么事啊?”
周连勋说:“之前我打算投资电影,那电影已经定了裴盛途是男主,我和他还有制作组一起吃饭,我被他们敬酒搞得有点烦,就去了洗手间,没想到裴盛途趁机追过来,对我投怀送抱”
一听这话,连峻更来劲了:“我去,还有这种好事?这么一说,搞得我也想投资点电影电视剧什么的了。”
周连勋翻了个白眼:“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的存在,才有那么多权色交易。”
连峻狡辩:“这不各取所需嘛。”
“滚,这叫以权谋私,”周连勋转而对阿楠说,“你不管管你男朋友?”
阿楠靠着连峻的肩,对周连勋笑了笑:“小周总,只要峻峻开心,他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的。”
连峻附和:“勋哥,我就说了阿楠不会介意吧!”
周连勋:
是他太古板了吗?
怎么完全理解不了现在的小年轻谈恋爱的思想了?
周连勋懒得多说,他想起件事,张望了一圈没有看到人,不由得问:“小赵不是和裴盛途签的同一家公司,还是同一个经纪人,怎么裴盛途来了,小赵没来?”
连峻说:“是易璘哥没有邀请,我之前也跟易璘哥提过,但易璘哥好像不太乐意,我猜可能是因为之前你跟小赵演的那什么给多少钱陪睡的戏,让易璘哥心里有了疙瘩吧”
周连勋骂了句:“小肚鸡肠。”
连峻又说:“要是被易璘哥知道裴盛途对你投怀送抱过,没准现在直接叫保安把人赶出去了。”
周连勋评价道:“有毛病。”
连峻看了眼手表,又左顾右盼:“易璘哥呢,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他们红毯快走完了,接下来要开场了。”
周连勋说:“大概是没脸见人吧。”
直到开场,都没有看见程易璘的身影。
主持人上台了,先简要地介绍了晚宴的主题,又介绍了到场的嘉宾。
最后,他慷慨激昂地说:“让我们有请这次活动的主办方代表,易景慈善基金会会长程易璘程先生上台致辞!”
全场掌声雷动。
周连勋没有鼓掌,他静静地看着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走上舞台——
程易璘梳着大背头,高挺的鼻梁上架了副银丝边框眼镜,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深灰色西装,胸前别了一枚菱形的银色胸针,胸针中间镶嵌了一颗耀眼璀璨的蓝宝石,与他的眼镜和西装相映成趣,既温文尔雅,又得体大方。
连峻惊叹:“我去,易璘哥这打扮帅得也太超过了吧!”
程易璘在台上站定,他的视线定格在了周连勋和连峻所在的方向,然后挥了下手。
连峻激动地说:“勋哥,易璘哥在跟我们招手呢!”
周连勋撇撇嘴:“我没瞎。”
第39章
程易璘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开口说:“各位来宾,还有我那特地从槐州赶过来的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我谨代表印月影视和易景慈善基金会对大家的到来表示由衷的感谢和热烈的欢迎”
程易璘举止优雅,说出的话掷地有声,丝毫不怯场。
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像是给他散上了一层淡淡的浅金,雾蒙蒙的,照得他整个人都有点奇妙地不真实
周连勋看着,恍惚想起了以前的时光——
他和程易璘小学到高中都是在同一所国际学校上学的,他们之间虽然只相差了一岁,但是程易璘天份高还跳了三级,所以他上初中的时候,程易璘已经上高中了。
一般来说,班级里年纪小的孩子很容易会被欺负。不过程易璘是个例外,他长得人高马大的,加上精致立体的混血颜,学习成绩又是永远的第一,一直很受欢迎,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真是无数人为之倾倒。
那时候,他们学校里流传很广的一首赞美程易璘眼睛的《灰蓝色眼睛之歌》,至今不知道是哪位爱慕者写的。
每次学校或者年级里有活动,需要学生代表发言,基本上都是程易璘上台的。
其他年级学部的程易璘“粉丝”一听到风声,就广而告之,奔去现场,只要程易璘一现身,欢呼声是此起彼伏。
周连勋也都会去,也是像现在这样,坐在拥挤的人群里,静静地看着台上闪闪发光的程易璘
“接下来就是最令人期待的拍卖环节了,我把舞台交还给主持人,再次欢迎大家的到来,谢谢!”
说完,程易璘对台下鞠了一躬,转身下台了。
一旁坐着的连峻感叹:“啧啧啧,勋哥,易璘哥上台的表现力也太好了吧!八九不离十就是以前什么学生代表上台发言练出来的,浑然天成啊!太有魅力了!”
周连勋冷哼:“一碰上表现的机会就这样,像只开了屏的孔雀。”
“勋哥,你这比喻得用太对了,孔雀开屏是要干什么?”连峻笑嘻嘻地用肩膀怼了表哥一下,意味深长地说,“求偶啊,当然是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了。”
周连勋反驳:“现在是秋天,再过段时间就可以冬眠了,求什么偶啊?早点入土吧。”
“勋哥,你”连峻被噎得没话说了。
主持人走上舞台,开始活跃气氛了:“大家都看到了吧,怎么样?刚才易景慈善基金会程总的讲话好不好?”
台下齐声回:“好!”
主持人又问:“程总帅不帅?”
台下:“帅!!”
主持人笑了:“我听着喊‘帅’的声音更大啊,你们是不是都只顾着看程总的脸,忘了听他在说什么了?所以说,人有时候不能长得太好看了,长得像我这样啊,你们就能认认真真听我说话了。”
台下一片哄笑。
连峻更是拍着表哥的胳膊,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周连勋把人推远了点:“你够了啊,有这么好笑吗?”
连峻止不住地笑:“哈哈哈这主持人太有趣了,以后我要办什么活动也请他!”
主持人摆出暂停的手势:“好了好了,言归正传啊,今天拍卖的主题是宝石,宝石美丽的外观,往往让人忽略了它的价值,而今晚宝石的价值,是由在场的每一位所赋予的!当然,拍卖所得的所有款项会如数捐献。”
“我先小小地剧透一下,今晚有八件拍品,那些宝石我刚才在后台悄悄地看了一眼,真的是五彩缤纷,争奇斗艳啊”
“看有些嘉宾已经拿好自己手中的号码牌,跃跃欲试了,那我们话不多说,有请今天开场的第一件拍品——”
“由华印月,华女士,现在应该叫华导了,带来的高冰种紫罗兰翡翠平安镯!”
在众人的鼓掌声里,华印月上台,翡翠手镯则放在了展示柜里被工作人员推上了台。
主持人:“先请华导介绍一下这个手镯吧。”
华印月:“这手镯是去年我在Y市拍戏时,专门去M国淘的,现在市面上能有这种料子的紫罗兰色真的比较少了”
同一时间,舞台上的大显示屏开始展示翡翠手镯的各项细节。
华印月介绍完,还试戴了一下,紫罗兰色的翡翠手镯与她的紫色晚礼服相衬,更显得贵气非凡。
主持人:“感谢华导的介绍和展示,高冰种紫罗兰翡翠平安镯的起拍价为40万,每次加价5万起,下面请各位嘉宾出价——”
“好,那边通迈传媒的王总出价50万。”
“55万了!”
“70万!70万了,还有更高的吗?”
“这边王导出价75万!”
周连勋举起了手中的牌,华姐的面子他当然要给了。
主持人激动地说:“100万!勋盛娱乐的小周总出价一百万!还有嘉宾感兴趣的吗?好,100万一次,100万两次——”
“哇,红天影视的洪总出价110万!还有加的吗?”
周连勋蹙眉,不由得看向跟他竞价的“洪总”。
那“洪总”长得肥头大耳的,目测身高和体重差不多,一看就是伙食很好的那种。
周连勋没有听过“洪总”的威名,想来洪总跟他一样应该也是刚涉及娱乐圈的。
那洪总就坐在裴盛途的旁边,在裴盛途的衬托下,更显得瞟肥体壮了。
在主持人说“110万两次”的时候,周连勋又举起了手中的牌。
主持人:“好的,130万!小周总又加了!”
“洪总也加了,现在是140万!”
周连勋冷着脸,准备再举牌,连峻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提醒:“那洪总也真是的,跟你杠上了?勋哥,你别上头啊,那翡翠手镯不值这个价呀!”
周连勋:“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连峻悻悻松了手:“是是是,我管不着。”
周连勋继续举牌。
主持人:“好嘞,小周总加到了150万!洪总还加吗?”
“哦!洪总155万!”
周连勋眉头紧锁,再一次举起了牌。
主持人惊呼:“200万!小周总出价200万!!”
“还有再加的吗?”
台下彻底没了动静。
连峻忍不住说:“200万?!勋哥,你真是你跟人呕什么气啊?200万不如投我酒吧里呢!”
周连勋说:“你傻啊?200万能买华印月个面子,你不买吗?”
连峻想了想:“对哦,还是勋哥深谋远虑啊,我心思全在拍品和价格上了,哪想那么多啊,那洪总肯定也是看太不值了,才不出价了。”
周连勋看过去,正好对上了洪总幽深的目光。
他冲人冷笑,把视线转了回来,对连峻说:“帮我查一下那个洪总是谁。”
连峻点点头:“好的。”
台上的主持人宣告拍卖成功:“200万两次,200万三次!成交!!恭喜小周总!”
华印月笑了:“也谢谢小周总这么给我面子。”
主持人说:“那我们有请小周总上来说一句?”
周连勋捂着脸,摆了摆手,他才不想出镜呢。
主持人打圆场说:“小周总害羞啊?看来小周总比较喜欢默默地奉献,做好事不留名”
主持人:“好了,第一件拍品经过各位嘉宾激烈的角逐,落下帷幕。下面有请新晋小生——裴盛途为大家带来一首歌曲,大家可以稍作休息,放松放松,再开启我们的下一轮拍卖!”
接下来,是裴盛途上台唱歌的环节。
这娱乐圈慈善拍卖会的流程,差不多都是这样,拍卖中间穿插着明星的表演。
其实周连勋对安排演员唱歌的事很是费解,在他看来演员就应该好好演戏啊,术业有专攻,唱歌是歌手的事。
主要是有些演员唱起歌来真是让人无法恭维——就比如台上的裴盛途。
裴盛途唱完,下一轮的拍卖也开始了。
后面的几件拍品周连勋都不太感兴趣,红宝石钻石什么的他收藏了不少,这些几十万的货色,他真的是懒得看。
期间他想试探试探那洪总是不是针对他,有几次故意举牌加价,果然洪总都追加了。
他寻思他也没有哪里惹到过这洪总啊,真是莫名其妙。
连峻查到了,这洪总大名叫洪宇波,原本是开公关公司的,最近收购了红天影视,转战娱乐圈了。
周连勋左思右想,他之前确实不认识洪宇波这号人,既然不是他的问题,那就是洪宇波的问题了。
很快,就到了最后一件拍品。
主持人说:“最后一件压轴的拍品来头大了,是我们易景慈善基金会程总贡献的!让我们有请程总!”
话音未落,众人就捧场地鼓起了掌,程易璘在掌声中再次登台。
主持人笑着问:“程总,您今天这一亮相真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我可以问一个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吗?”
程易璘:“问吧。”
主持人:“您有女朋友了吗?”
此话一出,场内顿时响起一阵起哄声。
程易璘如实说:“没有。”
台下掀起一小片欢呼。
周连勋皱眉:“这主持人前面挺专业的,现在怎么问这种隐私问题?”
连峻说:“勋哥,你就放心吧,问题都是提前对过的,要是没有易璘哥同意,给这主持人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问。”
周连勋:“我放什么心?我又不担心。”
连峻:“好吧好吧,你不担心,是我担心,行了吧?”
第40章
主持人笑了笑:“程总,您看,大家听到您说没有女朋友都很激动啊,那我能再问一个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吗?就是您现在有想要发展的对象吗?”
台下的起哄声一下子更热烈了。
程易璘也没有觉得冒犯,他微笑着把目光投向了周连勋和连峻坐着的方位,过了一秒,才说:“有。”
台下炸开了锅,有人鼓起了掌,有人吹起了口哨。
周连勋正好对上了程易璘看过来的视线。
一瞬间,欢呼声起哄声和周遭的人群仿佛都消失不见,这偌大的内场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他们之间相隔着台上台下这超过百米的距离,遥遥相望。
周连勋的心越跳越快,他逃似的移开眼,出了口气。
“没想到程总这么耿直啊,你这样说出来可要让好多人伤心咯,”台上的主持人嘿嘿一笑,他顺着程易璘的视线望去,好奇地问,“程总,那我能再再问一个问题吗?您想要发展的对象今天不会就在现场吧?”
程易璘注视着周连勋坐着的方向,大方承认了:“他在现场。”
“哇!!!”台下的观众沸腾了,更有好事者开始喊:“是谁?是谁?!”
周连勋惊讶地看向台上,再次对上了程易璘的视线。
程易璘看着他,一脸坦荡,还对他笑了一下。
周连勋心跳如鼓,不知道为什么连耳根也开始发烫,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旁边的连峻惊叹:“我去!没想到易璘哥居然搞这么一出,也太太太牛了吧!到底是哪位观众这么幸运,能得到易璘哥的青睐呢?勋哥,我看易璘哥一直看着这边在说,他想要发展的对象不会是你——”
“你闭嘴!”
周连勋打断了表弟的话,他的心被搅成了一团乱麻。
不行,他待不下去了,他要去外面透透气。
刚一起身,连峻就拉住了他:“勋哥,你要去哪啊?你不能走,接下来就是拍卖易璘哥带来的宝石了,你走了的话,不就看不到了?”
周连勋烦躁地回了句:“关我屁事?”
“好好好,不关你的事,关我的事,我想看看,勋哥你就当陪我坐着嘛,”连峻安抚着,见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了,他高兴地说,“勋哥最好了,勋哥是世界上最最最好的哥哥!”
“你够了,”周连勋深深吸气,缓了几秒,让自己的心归于平静,但他还是忍不住吐槽,“姓程的到底想干什么?弄这么大的阵仗,也不怕上新闻?”
连峻说:“只要易璘哥不说是谁,谁会猜得到啊?那些娱乐小报最多写写什么程大少亮相晚宴为爱告白,没准还以为易璘哥这么高调是要追求哪个明星呢?”
“再说了,这本来就是针对娱乐圈的慈善晚宴,娱乐圈现在是流量时代,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话题,是热度啊。这么一搞,易璘哥想追人的目的达到了,晚宴的热度也有了”
“至于易璘哥想追的人到底是谁,居然还能让他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勋哥,这个你应该最心知肚明了吧?”
周连勋斜表弟一眼:“我心知肚明什么?不是,你说够了没有,我发现你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呢?要是嘴巴闲得难受,我不介意赏你一巴掌。”
“别别别,勋哥,你别冲我发脾气啊,”连峻委屈地说,“我这不是给你分析嘛”
周连勋没有再说什么。
他已经调整好了心态,重新把目光转向了台上。
好啊,要这么玩是吧,那他当然要好好配合了 。
主持人用手势示意起哄的观众们安静下来,他问程易璘:“程总,至于您想要发展的对象是谁这个能说吗?”
程易璘微笑着摇了摇头,回答:“这个要先保密。”
“程总这是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悬念啊,”主持人拉起了流程,“好,大家笑也笑了,闹也闹了,接下来就开始进入正题吧,有请程总介绍他给大家带来的拍品!”
程易璘往前一步,在舞台中央站定,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使得他整个人格外耀眼。
他伸手指向被别在西装领口的蓝宝石胸针:“这枚胸针就是我今天带来的拍品——”
舞台上的大屏幕开始展示这枚蓝宝石胸针的细节——
胸针的底座是银白色的镂空菱形,菱形中间镶嵌了一颗璀璨的蓝宝石。
粗粗一看,菱形的框架和蓝宝石一同构成了一个简易的眼睛造型。
程易璘介绍说:“这枚胸针中间的蓝宝石,重五克拉,是我爷爷前几年在A国购买的,当时这颗裸石的价格大概在一百万”
“这枚胸针是我爷爷请著名的珠宝设计师设计的,”说着,程易璘取下胸针,轻轻一掰,就把蓝宝石拆了下来,“中间的蓝宝石是可拆卸的,可以串成项链、手链、也可以是耳坠”
程易璘把蓝宝石装回去,拿在手里:“三年前,我遇上了一件足以颠覆我人生的大事我失去了我最好的朋友,之后的每一天我都过得很痛苦爷爷就把这枚胸针送给了我,想激励我走出困境。”
听到这,台下的连峻眉头一皱,看向坐在旁边的表哥:“三年前?勋哥,三年前不就是你和易璘哥决裂的那年吗,那易璘哥说的最好的朋友就是勋哥你吧。”
周连勋瞪他:“我没失忆,我说你到底能不能把你的嘴给闭上了?”
连峻老老实实地不说话了。
台上的程易璘继续说着:“爷爷觉得这颗蓝宝石的颜色和我眼睛的颜色很像,就让设计师把它设计成了眼睛的形状,并取名为‘清醒之眼’,他希望我能时刻保持清醒,清醒地看清前路,清醒地走下去”
“但是,其实这三年来,我觉得我一直处在一个蒙昧的状态,我的脑海里有两种思想在打架,我始终无法找到一个平衡点,”程易璘眼眸中泪光闪烁,他停了几秒,深吸一口气,“不过幸好,最近我终于明白了,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所以,这枚清醒之眼算是达成了它的使命,我就想借这次拍卖会的契机,让它能去到有缘人的手里,希望它的下一任主人能堂堂正正地做自己,不会被所谓的清醒裹挟。”
这一番话,连峻听得是云里雾里的,他挠挠耳朵:“易璘哥这话说得也太隐晦了吧,什么意思啊,勋哥你听懂了吗?”
周连勋凝视着台上的程易璘,没有回答。
他知道程易璘话里的意思,算是对他上次那些话的回答。
半个多月前,程易璘来找他表白,他不相信,还嘲讽程易璘听人说几句话就从直变弯了。
今天,程易璘在台上说的那些话,是在表明,他之前是受爷爷的影响,现在是真真正正地想明白了。
可是想明白了又有什么用呢?
三年,已经三年了,一切都太晚了。
“感谢程总的介绍和展示,看来程总也是性情中人啊,”主持人上场,开始了拍卖流程,“今天我们慈善晚宴由程易璘程总带来的最后一件拍品——蓝宝石清醒之眼胸针,起拍价120万,每次加价10万起,请各位嘉宾出价——”
“好,秦导出价130万!”
“王总150万!还有更高的吗?”
“华导出价160万!华导也参与了,看来这蓝宝石胸针真的很抢手嘛。”
“哇,这边刘总直接出价220万!”
“王总加到了260万!还有嘉宾要加的吗?”
“没有了吗?那260万一次!”
见表哥毫无反应,连峻不由得问:“勋哥,你对这不感兴趣吗?”
周连勋看了表弟一眼,没有说什么,听到“260万两次”时,他面无表情地举起了牌。
“300万!是程总的好友连峻,连总出价了300万!”
连峻一愣,怎么说的是他的名字?
他往旁边看去,这才发现表哥居然举的是他的号码牌?!
连峻急了,要去抢:“勋哥你这就过分了吧!”
“别激动,我出钱,”周连勋解释,“我不想上新闻。”
“不是勋哥,这有什么好上新闻的?你又不是拍出了天价。”连峻纳闷,但既然表哥说会出钱了,他也就随周连勋去了。
“是小周总帮连总举的牌,小周总真是个热心肠啊,300万,还有人要加吗?300万一次!300万两次!”
“好,那边洪总加到了310万!”
一听又是“洪总”,周连勋皱起了眉:“这人有病吧,怎么就跟我杠上了?听到我是帮人举牌的也要加?”
连峻分析说:“据我观察,这洪总可能是对那裴盛途有意思,大概率还在追求当中,男人嘛,没有追到手的都是最好的——”
“他应该是个舔狗,或许是看到裴盛途刚开始主动来找你敬酒,吃醋了,所以才一直跟你对着干,当然,也可能是那裴盛途故意让他吃醋的”
周连勋不爽:“神经病,他俩的事关我屁事啊,怎么着,全世界都是他俩调情的工具呗。”
连峻点头表示赞同,他真的很想跟一句:那勋哥,你和易璘哥的事关我屁事啊?你自己不好意思出面拍易璘哥的东西就算了,居然举我的牌子,怎么着,我也是你们俩play的一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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