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忍住不亲上去？◎
校园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
每周活动课临, 还是有一堆人在校门口激动地倒计时，快到跨年的时候，高一高二的各种活动还火热地进行, 拔河比赛，篮球赛，元旦晚会。
跨年那天晚上, 程北茉在刷题时, 突然想起去年这时候，她和裴颂在江边看烟火。
在漫天绚烂之下, 他克制地拥抱了她。
恍如隔世。
对于死气沉沉的高三来说，每天都好像是循环的，毫无波澜的。每一天都被做不完的卷子和随时会到来的考试充斥着。可能课间上个厕所的功夫, 回来桌子上就被全新的、白花花的卷子覆盖了。而你甚至分不清是新发的作业, 还是前一天测验的成绩。
时间在恍惚中飞速流逝, 就像是流经指缝的沙子一样, 怎么抓都抓不住。好像昨天还是灰头土脸的十二月，再抬起头来时，世界已经变成了彩色。
跟小长假差不多的寒假之后, 陈韵吉和朱倩茹的艺考成绩也出来了。
朱倩茹过了京江师范大学的影视编导专业。
陈韵吉跑了省内省外不少学校，老陈关了店，陪着她去了不少学校，但最终颗粒无收。
成绩刚公布的那段时间，陈韵吉眼睛都是肿的。她不是在后悔花了高额的培训费用, 就是后悔没有选文科。
直到看到程北茉，她又觉得, 如果现在再不努力, 就真的来不及了。
于是她被带的, 也翻起了五三。
程北茉虽然拿到自主招生的推荐名额，但她并没有放松多少，反而对自己更狠了。
她的辛苦，身边的人都看得到。
这段时间，她活得像个设置好的机器人。
陈韵吉和朱倩茹最佩服她的自律，她说四点半起床，那就一定起得来，她说刷几套卷子，就绝对做得完。
程北茉最稳定的是语数英，理综是短板。
裴颂会同步给她一中的模拟卷子，她做完后，会整理错题，抽出时间去问裴颂。频率不高，一两周才会有一次，她怕问得太多，他们两个人都分心。
裴颂会认真跟她讨论，帮她解答。而她惊讶地发现，他给她的那套市一中的题，他自己也早就做完一遍了。
而裴颂是没有短板的。
数理化优秀，语文和英语也不逊色。
在这段时间，程北茉发现，裴颂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其实特别拎得清。
她过去觉得他聪明，其实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他比谁都知道。该做的题，该熬的夜，一样都没少做。
有时候，做题累了，他会去操场上打会篮球。晚自习时，他觉得教室太闷，就去文思楼。
大家看不到他，就会说，人家裴颂真不愧是拽王啊，高三了还能这么玩。就算这么玩，还能考年级第一。
传着传着，就有了裴颂从不学习也能考第一的传言。
裴颂开始还担心这些离谱的传言会到赵旻耳朵里，后来，也懒得去理了。
只有程北茉知道，裴颂有天分，还努力。
这种对手，还真挺难搞的-
临近一模的时候，裴颂终于忍不住，课间在走廊截住程北茉，问她：“程北茉。”
程北茉当时挺困的，手里拿了个保温杯，要去接开水冲咖啡。
猛地被人堵住去路，她茫然地抬眼看他：“嗯？”
声音哑哑的，一听嗓子就是肿的，上火了。
裴颂叹了口气，顺手拿过她的杯子，跟她一起往开水房走。
“你这熬夜都熬成什么样了。”裴颂瞥了眼她的脸，皮肤状态倒是跟从前没什么变化，就是眼底有两块淡淡的青。
程北茉无所谓地说：“还好，没一中的学霸们卷。”
裴颂朝她抛了个疑问的眼神。
“你没看张弛的朋友圈？”程北茉有点惊讶，“他们班的人凌晨三点还在连麦写作业。”
裴颂哪有时间刷朋友圈，他那点心思都用在程北茉身上了。
这段时间想见她还得偶遇。
“他们不要命，你也不要了？”他帮程北茉接了水，把杯子递过去，“程北茉，你多久没拿正眼看过我了？”
语气挺冷的，但程北茉听出了委屈。
程北茉笑了下：“撒娇呢？”
裴颂被堵得语塞，清了清嗓子：“……中午一起吃个饭？”
“我带饭了。”
程北茉最近都自己带饭，吃完在教室里眯一会，接着起来做题，比去食堂要省时间。
她晃了晃保温杯：“我先回教室了。”
裴颂被撇下，一个人站在开水房。
裴颂觉得她这人真的挺行，好不容易找机会跟她说上一句话，结果她倒走了。
陈韵吉和朱倩茹默默飘了进来：“大帅比，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的？
裴颂抄着手，哼了声：“……来看笑话？”
“不是不是，茉茉确实有点走火入魔了。”朱倩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不过，你脸上的表情有点精彩，要不要镜子？”
“不了，怕被自己帅晕。”裴颂拨了拨头发，“你还是关注一下自己的表情管理吧，狗仔的气质要遮不住了。”
朱倩茹一点也不在意裴颂说她什么，还反过来安慰他：“放宽心，大帅比。爱一个人就是这样，会让人觉得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裴颂：“……”
什么玩意……
裴颂拧眉，往一班教室方向随手一指：“我是真担心她，你们听她声音，都肿成什么样了。”
“我给了她胖大海，陈韵吉给了她三黄片，方阿姨给她的菜里最近一直有炒苦瓜。”朱倩茹掰着指头说，“我们已经做了能做的，除非你有别的方法让她泻火。”
本来好好的话题，突然画风有点偏。
朱倩茹卡顿了一下，拍拍脑袋：“啊，我说的不是那方面的泻火……”
裴颂无语：“你脑子里整天都想什么，张弛知道吗？”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除非你有非分之想！”朱倩茹眯着眼看裴颂，故意道。
裴颂嗓子发干，脸上有点烫：“行了行了，打住。”
陈韵吉把话题拉了回去：“茉茉以前的目标就是全校第一，然后毕业的时候拿学校的奖学金，谁能想到你会跑出来抢了她的第一。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她不得发狠啊？”
裴颂低头，脚在地上无意识地点着。
他其实挺佩服程北茉的。
他在八中是个异类，毕竟带着一中的光环。到现在，大家提起他，还会带上“一中转来的”的前缀。
而程北茉，是一直扎根在八中的人。能有不逊色一中清北班的成绩，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
有时候他路过一班，看到程北茉的身影，就像一棵瘦弱却坚毅的树，就有点心疼。
如果说一中的学生是群星闪耀，那程北茉，就是颗不可忽视的火热小星球，她自信，热情，善良，在自己的轨道上运行，闪烁着独有的光-
一模之前，八中举行了百日誓师大会。
百日誓师大会上，程北茉和裴颂作为学生代表上台演讲。
本来只是高三的活动，竟然吸引了不少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
教学楼的栏杆上都趴满了，人挤人。
这边大会还没开始，教学楼上已经有人在喊“裴颂学长你好帅”了。
好么，成裴颂的粉丝见面会了。
教导主任气急败坏地赶他们回去，学生们反而更兴奋了，声浪一波又一波地传过来。
程北茉和裴颂在主席台边候场，程北茉望着教学楼上攒动的人头，淡淡笑了下：“人气挺高啊。”
“嗯，你不正眼瞧，有的是人正眼瞧。”
程北茉瞥他一眼：“这么记仇，小心眼。”
“程北茉——”裴颂话说了一半，主持人就叫他的名字了。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信步走向话筒，一如既往地松散而自信。
程北茉在台子后面，盯着他宽阔的肩背出神。
上一次他演讲，是在高二的开学典礼上。那时她站在队伍里，和成千上百的同学一起，仰望着他。
那时候，他们之间并不熟，她还不知道这条狗会和她发生什么故事。
时间真的好快。
裴颂的声音透过话筒，呈现出一种特别的质感。
他每说几句，远处高一高二的学生就尖叫一阵。
程北茉站的地方离大音响特别近，他的每个字都震得她心颤。
“……努力也是一种天分，努力任何时候开始都不晚，希望一百天后，大家都能不留遗憾，达到自己想要的目标，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说这句话时，裴颂想偏头看程北茉，但注视着他的眼睛太多了，他身体只是扭了个很小的幅度，最终没有看她。
微风吹动裴颂的碎发，阳光给他整个人镶了一层金边，轮廓清晰，仿佛神明。
裴颂和程北茉的演讲结束后，还不能回到各自班级的队伍里，他们就站在主席台旁，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只剩一百天了。”程北茉小声感叹道。
“嗯。”裴颂压着嗓，手背在身后，轻轻在她手心里捏了下，“程北茉，加油。”
皮肤接触，柔软，滚烫。
程北茉颤了一下。
在全校同学面前搞这种小动作……还挺刺激的。
她笑了下：“裴颂，小心你的第一名。”
裴颂无奈：“能说点浪漫的吗？”
“抱歉，我对浪漫过敏。”
裴颂抿着唇，无奈地对她竖了个大拇指：“你真行。”
阳光洒在少年侧脸，他浓密的睫毛也被刷上一层金色。
他们并肩而立，像两只羽翼丰满、准备展翅的小鸟，她看着温柔的天空，春光灿烂，未来一片光明。
“裴颂，我们顶峰相见。”她偏过头，认真地对少年说，“这样算正眼看你吗？”
裴颂转过头，跟一张精致纯净的脸对视。
五官精致，眼睛干净，嘴唇看上去就很柔软。
裴颂越盯喉咙越紧。
要不是这么多人，谁能忍住不亲上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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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 第62章 ◇
◎跟在结婚证上摁手印似的。◎
有人拍下了裴颂和程北茉在主席台对视的照片, 在各种群里疯传。
那张照片是用手机拍的，放大了好多倍，画面已经有点模糊了, 反而增添了几分氛围感和故事感。
少年线条明朗，嘴角上扬，少女的碎发飘在风中。春日酩酊, 少年感随之晕染开来, 他们眼神清亮，光芒万丈。
问答网站上有个问题“你眼中少年时代的爱情应该是什么样的？”, 有人直接贴了他们俩的这张照片，很快就成了高赞热门回答。
那条回答下面，不少人跑上去留言, 还有八中人和一中人在留言区为抢校草吵了起来。
就连消失已久的张弛都打来电话问, 狗, 百日誓师大会同台演讲而已, 谁让你俩眼神拉丝了？
裴颂无语：“开局一张图，剩下全靠编。”
“编什么编，你自己看看你那眼神。”张弛啧啧几声, “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裴颂：“……”
“你跟小茉莉是真配啊，就跟偶像剧里走出来的似的。”张弛感叹了一声，“你说你，都转学快两年了，还是一中顶流。”
张弛是真觉得裴颂独树一帜独占鳌头, 一中那么多学霸，那么多帅哥美女, 加起来也没裴颂讨论度高。
他骨子里的清风明月和恣意张扬无可替代。酷得像风, 野得像狗。
裴颂用欠揍得紧的声音说：“那我道歉？”
“说你胖你还喘, 要不要我把小时候你差点被狗咬到叽叽的事跟大家讲讲？”
“那他妈是你好吗？记忆错乱了吧你。”
张弛回想了下，赶紧转移话题：“这回动静真挺大的，戴思都跑来找我，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她认得小茉莉，那次吃饭不是碰见了么。”
那次吃饭闹得挺难看的，张弛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嘴带过。
“你猜我怎么说的？”
裴颂不接招：“不猜。”
张弛拿他没办法。只有他吊别人胃口的份，别人怎么也拿捏不了他。
张弛说：“……好吧，我说我不知道。”
裴颂没怎么在意：“这答案挺正常的，怎么了？”
“这话说出去我自己都不信！你真应该来看看她看我那个眼神。”
裴颂逗他：“怎么，拉丝了吗？”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么。”张弛痛心疾首地说。
戴思虽然跟裴颂有过一段不愉快的往事，但毕竟还是一中校花，他受不了美女用那种不信任和质疑的眼神看他……
“我跟你亲兄弟似的，我不知道谁知道……不对，你俩不会真谈了没告诉我吧？！”
“没有。”
“那就好……”张弛松了口气，又立刻咋呼起来，“不对，好什么好？你们俩怎么还没谈？你有问题还是她有问题？”
裴颂被气笑了：“我看是你有问题。”
“狗你不行啊，加把劲啊！”
“没办法，她眼里只有学习。”-
程北茉拼命的效果显著。
她的理科成绩在艰难中上升。一模时，她跟裴颂总分只差了五分，二模更厉害，裴颂考了698，程北茉考了696。
两次模拟考都是全市联考，裴颂和程北茉都进入了全市前三十。
那是程北茉的历史最好成绩。
也是她和裴颂成绩距离最近的一次。
老闫拿着成绩表的时候，表情好像要哭出来一样，比程北茉还激动。
毕竟裴颂再优秀，也是因为有一中的底子，而且是黎耀班里的学生。
而程北茉是他从高一进校起就开始带的学生。
这样的成绩，在八中，已经是前无古人，是他职业生涯的高光时刻了。
裴颂看到分数时，心里默默笑了下，行啊，程北茉。
所有人都在为程北茉惊叹的时候，只有她看起来淡淡的。
大家都说，这才是大佬，已经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二模成绩出来后，程北茉一改平时机器人一般的严密作息，跑去操场上放空。
陈韵吉和朱倩茹也跟着去偷闲。
朱倩茹搡了搡她：“茉茉，你太厉害了！有好多人都跟我打听你呢。”
最近高一高二的老师都在自己班里讲程北茉的传奇事迹。
朱倩茹认识的人多，有不少学弟学妹来打听。
朱倩茹不无骄傲地跟大家讲，我姐们可酷了，学习好，性格好，长得还跟仙女似的！
程北茉不说话，躺在空旷的操场上，枕着胳膊，空洞地望着天空。
这段时间，她铆着一股劲，想在二模的时候超过裴颂，结果，还是没如愿。
过了会，她突然说：“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的东西。”
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陈韵吉跟朱倩茹用唇语说：“她在说什么得不到？”
朱倩茹摇头：“不知道啊，年级第一？还是两万块？”
陈韵吉也跟着摇头：“学霸的世界我们不懂。”
这时，裴颂路过，正好听到，他手抄着口袋，松散地站着，冷冷道：“程北茉，你根本就没努力，怎么知道得不到？”
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努力了，她猛地坐起来，皱眉道：“我说的是年级第一，你说的是什么？”
少年顺便坐在她们几个旁边，盘着腿，漫不经心道：“我说的也是年级第一啊。”
程北茉忽然觉得，周围的喧嚣像是被收束了一般。世界突然没了声音，只剩下她的心在扑通扑通。
陈韵吉和朱倩茹面面相觑，这两个人，到底什么情况？
她们俩捂着嘴开始猜：“我怀疑大帅比在一语双关。”
“不用怀疑，他就是。”
“可能是茉茉这段时间不理他，他吃醋了。”
裴颂飞过去一记冷冷的眼锋：“我人还在这儿呢。”
陈韵吉戳了戳程北茉，说：“人不能什么都想要，有其中一个就挺好的。”
裴颂笑了下，对程北茉说：“还没到最后呢，泄什么气。两分而已，对你来说还不简单。”
程北茉刚才心跳如擂鼓，现在又淌着一股暖流，裴颂好像总是能填补她心里空缺的地方。
“不过，你最好两个年级第一都拿到。”
陈韵吉和朱倩茹跟看戏似的，脑袋一会看左边，一会看右边。
磕疯了磕疯了-
二模没结束多久，三模又开始了。
时间像是开了加速器。
一直到初夏来临，程北茉才觉得，日子好像有点不经过。
八中在六月一日举行了毕业典礼。
上一届的毕业典礼，程北茉和陈韵吉她们跑去楼顶看了，领导讲话，学生代表讲话，老师代表讲话，家长代表讲话……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或许是因为这届有裴颂、程北茉和沈清这批尖子生，毕业典礼也比之前的隆重。
典礼的最后，有一项全体师生一起才能完成的活动。
学校提前跟大家征集了照片，制作成了带背胶的正方形卡片，每个人把照片粘在一张巨幅白纸的指定点位上。
巨型白纸前人头攒动，八中之前没搞过这么有仪式感的活动，大家都特别积极。
程北茉没跟着人群挤到前面去，踮着脚四处张望。
这时，有人从后面拍了下她的肩。
裴颂熟悉的声音钻进耳朵：“找谁呢？”
程北茉回头，裴颂正站在她身后。
他穿着校服短袖，露出瘦长的手臂，修长的手指正来回把玩着他自己的照片卡片。
天气其实挺热的，不少人的汗已经打湿校服了，裴颂看上去却仍然清爽干净。
她耸了下肩，说：“找个有缘人。”
裴颂陪着她演：“你看我行吗？”
程北茉装模作样地打量一番：“还凑活，就你吧。”
朱倩茹啧啧直摇头：“原来这俩人喜欢角色扮演啊……”
裴颂淡淡笑了下，顺手抽走了程北茉手里的照片。
果不其然，她用的是看烟火时，他拍的那张。
裴颂嘴角勾了下：“走吧，贴照片去。”
他们俩找了个角落，把照片贴在了一起。
那一瞬间，程北茉想了很多很多。
三年太快了，时间好像不曾停留。
而她和裴颂的那些记忆，却历历在目。
他们俩一起贴照片的瞬间，被陈韵吉拍下来发到了他们几个的群里。
用朱倩茹的话说——“跟在结婚证上摁手印似的。”
最后，全体师生的照片组成了一句话。
两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站在开学典礼上曾经的说过的。
看得程北茉热血沸腾-
“坚信世界精彩，绽放人生热爱。”
毕业典礼后，各班排队拍毕业照。
一班排在第一个。
艳阳高照，大家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热似的，站在拍照的架子上兴奋地叽叽喳喳。
“学校选今天，是不是为了给我们过儿童节啊？”
“还儿童呢，都成年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看成人电影了？”
“你摸着良心说，你没成人的时候没看过？”
“是不是今天我们就算毕业了？”
“想什么呢，考完还得回来对答案，要是复读的话，咱还是同学呢。”
“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
摄影师调整了一会大家的站姿和队形，拍了几张正经的，然后跟大家说，接下来可以放松搞怪一点。
就在按快门的瞬间，一班的全班人突然都朝着程北茉说了句：“程北茉，生日快乐！！！”
今天是她十九岁生日。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她的表情有点震惊和茫然。
老闫一再嘱咐摄影师，一定要留着那张照片。
程北茉中考失利，到八中的时候，唯一的目标就是那两万奖学金。
她曾经想破釜沉舟，想要尽快摆脱这里。
可现在，她只有舍不得。
视线穿过人群，她看到裴颂，陈韵吉，杜杨，朱倩茹在看着她微笑。
她的少女时代，在八中的日子，真的挺美好的。
作者有话说：
剩下的剧情不多了，正文打算结束在少年时代。番外会写大学和工作之后的内容，到时候就尽情甜~感谢在2023-02-18 01:58:44~2023-02-18 23:5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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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 第63章 ◇
◎抱住了他。◎
毕业典礼后, 各班回教室发了准考证，强调了注意事项，之后就不再强制要求到校了。
这一周时间里, 裴颂只来了一天，剩下的时间都没有来学校。
他们发过几次消息，裴颂说想在家里调整作息。
程北茉觉得还是在学校比较有氛围, 一直坚持自习到高考前一天。
只是她放缓了节奏, 不再刷题，偶尔拿错题本看看, 练练手感。她也不再上晚自习，每天早早就回家，到家还会看一两集电视剧。
在校时间, 她主要给陈韵吉她们解答问题。
最近几次模拟考, 杜杨都摸到了一本线, 陈韵吉和朱倩茹虽然不稳定, 但也各有一次上了本科线。
高一高二的教学楼里已经布置好了考场，拉起了警戒线。
高三的教学楼不作为考场，剩下的高三生也受到了肃穆气氛的影响, 八中校园里难得地迎来了格外安静的几天。
高考前一天，暴雨如注。
尽管雨很大，大家却像是约好了似的，除了户口在外地的同学，班里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在。
中午一点多, 闫国华匆匆赶到一班教室里。
还是油光瓦亮地中海发型，还是熟悉的深蓝色POLO衫, 还是已经掉漆的保温杯。
曾经班里人总是调侃老闫, 大夏天还抱个保温杯, 是不是宫寒啊？
今天教室却静悄悄的，特别沉默。
“今天人这么齐啊？”老闫把保温杯轻轻放下，乐呵呵的，“我来呢，就是跟你们再叮嘱一下，今天最后一天了，也别弄到那么晚了，一会就早点回家，回家路上一定注意安全。还有什么凉的辣的，今天就别吃了，考完你想怎么吃怎么喝都行。
“准考证，文具，都别忘了。答题的黑笔，还有2B铅笔都多准备上几支，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抓瞎。还有不让带进考场的东西，就别带了，免得添麻烦。”
老闫像个老太太，絮絮叨叨。
“平时说话那劲儿呢？今天又不叫你们到黑板上来做题，都低着头干嘛，地上有钱啊？刚说的都记住了没？”
底下人声音不大地答：“记住了。”
“三年了，总算让我清净一回了。我这头上一半头发啊，都是被你们气掉的。本来就没多少，现在更稀疏了。”老闫兀自沉默了一会，忽然笑了，“我知道你们不少人嫌我烦，嫌我凶，嫌我管太多。我也知道你们在背后叫我什么，老闫，闫王爷。你们以前的学长学姐这么起外号，到了你们，还叫这个，一点新意都没有。但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好多人觉得进了八中就该躺平，就该摆烂，但这是对自己人生不负责。我做老师这么多年了，怎么让自己工作轻松我能不知道？说到底，还是想让咱们八中的孩子都扬眉吐气、挺胸抬头地走出去。”
这个扔在人堆里都认不出的中年男人，掏心窝子的时候，竟然也能让大家眼眶发热。
有人喊：“老闫，等我挣钱了，给你植发！”
感动的氛围一下子被打破了，大家哈哈大笑。
老闫眉一横：“先别说挣钱的事，你高考把答题卡记得涂了就谢天谢地！你三模的时候还能把答题卡漏掉，明天一定不能忘！”
有人接着开玩笑，问老闫，如果复读，还能不能报他的班。
“咱八中的学生不差，自己要有信心，高考题目比平时的模考要简单，把会做的都做了，尽全力，就算胜利。别再跟我说什么复读之类的丧气话！你们都走了才好！要回来，就以大学生的身份回来。”
外面的暴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太阳明晃晃的，万物好像都闪着光。
一开始，是坐在窗边的同学发现了天边的彩虹，小声惊呼，于是引得全班人都跑去窗边看。
老闫指着窗外说：“你们看，再大的雨都会过去的，过去就会有彩虹的。”
老闫叮嘱完注意事项，班里人开始零零散散离开了。
程北茉离开教室时，老闫叫住了她。
“考场在哪儿，去看了吗？”老闫温柔地关切道。
程北茉点点头。
“之前带过的毕业班，别说985和211了，上一本线的都不到五个。”老闫望着远处，感叹道，“说你是咱们学校的‘熊猫’，一点也不夸张。你是我带过的最好的学生，是八中的骄傲，是所有人的榜样。”
“我会好好考的，闫老师。”
老闫笑了下：“你是好孩子，我也没什么要跟你嘱咐的了，你肯定都知道的。放心大胆考吧，你的未来会很闪耀。”-
中午三点，高三教学楼基本上已经空了。
暴雨过后，气温不高，甚至有些凉爽。
程北茉跟陈韵吉和杜杨到学校的小超市买文具。
程北茉都买了双份，还很迷信地买了“金榜题名”系列。
陈韵吉说她们班的人策划了场大动作。
“什么大动作？”杜杨边试笔，边问她。
他已经习惯了，无论陈韵吉说什么，他都会自然而然地接话。
“撕书啊。”陈韵吉说，“回学校对答案那天，给教学楼里下场雪。”
“别了吧，那都是你这三年的血汗，你舍得？”杜杨说。
陈韵吉憋了口气：“茉茉都没说舍不得呢，你倒舍不得上了。对吧茉茉？”
程北茉想了想，说：“我好多卷子都是裴颂给的，不能撕。”
陈韵吉：“……杜杨你看她！”
杜杨赶紧过去哄：“你想怎么样我都陪你，好不好。”
这两个人腻歪了一阵，开始商量要不要奢侈一把，打个车回家。
程北茉从另一排货架上方冒出头：“你们一会儿先回，我有点事。”
陈韵吉挺平静地问：“你要去找大帅比？”
“嗯。”程北茉没反驳也没遮掩，点点头，“考前见一面比较安心。”
“那你记得早点回家，明天高考呢。”陈韵吉叮嘱她。
“嗯，我知道。”
他们从超市里面出来时，正在说笑，都没注意到超市门侧站了个人。
程北茉已经往出走了几步，觉得好像有什么闪过，但她没抓住，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裴颂穿了件白色短袖，肩上松松垮垮地挎了个书包，手抄口袋，定定地看着她。
那张俊脸变化不大，拽拽的，就是好像看着有点疲惫，还瘦了点。
算起来只有一周没见而已，她胸腔里却产生了强烈的撞击，砰砰作响。
她就那么站着，都忘了要把身体转过去。
“不认识了？”裴颂朝他们走了两步。
他刚去教室里找她，一班教室门已经锁了。下楼的时候，他看见三个熟悉的人影进了小超市。
程北茉问他：“怎么没发个消息？”
“发了，你没回。”
程北茉掏出手机，发现右上角显示“无信号”。
应该是考场正在测试信号屏蔽设备，他们的手机信号都被一并屏蔽了。
他们四个人，两两结伴，慢慢往学校外晃荡。
程北茉递给裴颂个精致的小纸袋：“刚才补充了一些文具，说是金榜题名系列，图个吉利。”
“给我买的？”
“嗯，以为你不来，本来打算去你家的。”
裴颂用指关节轻敲了下她的脑门：“怎么不打电话或者发个消息，我怎么可能让你跑那么远。”
程北茉像是被戳了一下，裴颂确实挺适合当男朋友的。
她护着头躲开，叫了声：“明天高考！别敲出问题了。”
裴颂也从包里拿出一个纸袋。
还是那个网红烘焙的纸袋，里面是吐司面包。
他下巴朝纸袋点了下：“吃这个就不会有问题。”
哆啦A梦的记忆面包。
她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call back这个梗。
上一次就很灵验，她接过来，像抱个宝贝似的抱在怀里。
“想不到我们都挺迷信的。”程北茉拍了下书包，“你给我的御守也在包里。”
“从这点来看，也挺配的是吧？”他吊儿郎当地问。
程北茉撇嘴：“得寸进尺。”
“以后还有更得寸进尺的，你有点心理准备。”
初夏午后，少年和少女的两颗心如同太阳一般炙热，滚烫-
到了学校门口，程北茉跟朋友们一起离开，裴颂跟他们正好是相反方向。
程北茉回头看了一眼，裴颂修长的背影看上去有点孤独。
她跟陈韵吉说：“等我一下。”
她跑过去，几乎是用冲的，朝裴颂跑过去。
脚步轻盈，热血沸腾。
然后没有任何顾虑地，坦坦荡荡地，在学校正门口，从背后抱住了他。
裴颂听到脚步声了，但想着应该不是程北茉，就没回头。被抱住的那一刻，他踉跄着往前迈了一小步，之后便稳住身体，再没有动。那一瞬间，好像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喉结机械地上下滚动，整个身子都是麻的。
程北茉的指尖触到他的腰了，坚硬、清晰的肌理，紧促地上下起伏着。那是少年惊诧和紧张之余的燥动。
他身上还是那股好闻的味道，沁人心脾的清香。
从刚认识起，到现在就没变过。
身后传来陈韵吉的惊叹：“我去！”
但她不在乎。
跟表现欲无关，跟那些爱情的想象也无关。她只是想给他一个拥抱。
她急促的心跳砸在他宽阔的背上。
天空如洗，折射出纯粹的少女心事。
程北茉抱了很久才松开，太用力，以至于手臂都有点累。
裴颂扳着她的肩，他们面对面站着。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高考，剩下的话，就等高考后再讲。
裴颂揉了下她的头发，说：“加油，程北茉。”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裴颂，眼睛前所未有地真诚：“裴颂，那两万块对我很重要。”
裴颂心里一沉：“我知道。”
“但是，现在有比它更重要的。”
裴颂没问是什么，但默契地笑了下：“我知道。”
她有好多话想跟他说。
但她知道，不必着急。
有的是时间慢慢讲。
加油，程北茉。
加油，裴颂。
加油，陈韵吉，杜杨，朱倩茹，张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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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 第64章 ◇
◎找女朋友去。◎
高考两天顺利得让人不可置信。
数学题目有点变态, 其它科目都在正常难度范围内。
考场的空调不错，不像一班教室那般让人坐着都能大汗淋漓。
一切都像之前无数次模考演练过的一样，得心应手。答完最后一门英语, 在检查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次不会再有像中考时那样里程碑式的惨败。
最后一门的铃声响起，程北茉盖上笔帽, 从座位上站起来时, 觉得有点恍惚。
尘埃落定，一切都结束了。
程北茉随着人群下楼, 安安静静，没什么情绪地朝考场大门走去。
那扇门外，是无数双殷切的眼睛。
快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 忽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周围人声嘈杂, 程北茉一开始以为听错了, 回头看了一眼没人, 就继续往前走。
隔了片刻，那个声音又响起了。
程北茉停下脚步，四下看了看。
很快,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人群左侧穿过来，挤到程北茉身边。
程北茉语气犹疑：“……江括？”
那个太久没见，已经几乎要忘记的人。
江括倒是很快就认出她了。
她扎了个马尾，后背直挺，露出一截雪白修长的后颈, 那干净的气质和韧劲是独一份的。
“真的是你！”江括语气里不无惊喜。
江括穿得挺休闲的，白T黑裤子, 脚上是双白色板鞋。
他个子不低, 至少有一米八, 只是肩膀没有裴颂那么宽，所以显得有点瘦弱。
他换了时下最流行的细金丝镜框，本来就挺白的，皮肤又细腻，更衬得他斯文。
他们两个人碰头，像是在周身画了个无形的圈，路过的人都不自觉绕开这对帅哥美女。
距离他们上次联系，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江括给程北茉发了一大段话，几近于表白，她没有回复。
程北茉觉得有点尴尬，可江括好像完全忘了似的。
“我在你对面的楼上，刚才下楼的时候就看着像你，没想到真的是。”江括笑了下，“考完了才知道跟你在一个考区，真是遗憾。”
程北茉扯出一个笑：“嗯。”
考场打得挺乱的。他们六个人，除了杜杨和陈韵吉，其余都不在一个考场。
“你话还是那么少，我们同学都说你挺酷的。”
程北茉不解：“你们同学认识我？”
她原本以为是她和裴颂那张对视的照片都火到交大附中去了，结果江括说：“二模三模的时候，八中有两个人杀进全市前三十，其中之一就是你。你还拿到了京江大学的自主招生名额，我们老师总拿你举例子，我们重点班的同学都知道你。”
另一个人是裴颂，但江括并没有提。
江括偏头看她一眼：“考得怎么样？”
程北茉点点头：“还行。”
“别谦虚了。”
程北茉淡淡道：“具体还要等明天回学校估分后才能知道。”
简单地聊了几句，程北茉才知道，江括因为有专利和机器人比赛的成绩，早就拿到了保送名额。
他来参加高考跟张弛一样，只算是一次体验卡。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有人提前就到了终点。
程北茉挤出一个笑。
这个世界上不缺天之骄子，还好她有属于自己的灿烂。
“你生日那天，本来想跟你说生日快乐的，又担心打扰你复习，就什么都没发。”江括扶了下眼睛，“补一个迟到的生日快乐吧。”
“谢谢。”
两个人走到学校门口，有不少家长在拍照，记录自己孩子走出考场的那一刻。
程北茉眼尖，看到了人群之中的程勇和方丽珍。
她跟江括说：“我先走了，我爸妈来了。”
江括往外看了一眼，长话短说：“你打算报哪个学校，什么专业？”
程北茉摇头：“还没想好。”
“要一起吃个饭吗？我当初保送的时候，对全国前几的理工科院校都有过详细的了解，可以帮你分析分析。”
“谢谢，不过还是不用了。”
“你不用对我这么疏远，没准以后会在大学碰到呢。”
程北茉抿唇笑了下：“我怕我男朋友误会。”
说完，她就转身朝父母快步走去。
程勇和方丽珍提前说好了，见了女儿绝对不提考试的事。
一家三口结结实实地拥抱了下，程北茉就摊开手心：“我的手机呢，你们带了吧？”
“带了带了，你就叮嘱了这一件事，我们还能不记得。”
程北茉接过手机就给裴颂发消息，问他从考场出来了没，晚上有什么打算。
她刚才擅自称自己有男朋友，现在想想，确实挺……大胆的。
程勇和方丽珍看她嘴角上扬的样子，心放回了肚子里。
看来考得不错-
裴颂接到张弛电话的时候，刚从考场出来没多久。
他在人潮中静静地站立着，周围人不停向他投射目光。
“狗，庆祝去？”张弛兴奋地说，“老姜他们要去十三幺喝酒，他们让叫上你。”
裴颂闷声说：“不去。”
张弛那边沉默了一会，问：“那就咱俩？”
“行啊，去哪儿？”
“要不你家？我妈老觉得咱俩有一腿，玩不尽兴。”
“行，我一会去买点酒。”裴颂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了眼时间，“到家大概四十分钟。”
张弛兴致勃勃地跑来裴颂家，提前点了海鲜拼盘，外卖跟他一起到了裴颂家门外。
裴颂穿了件黑T，底下是条松松垮垮的运动短裤。
张弛心想高三这么摧残人，他自己的精气都快被吸干了，这狗东西除了看着有点累之外，怎么还是帅得这么惨无人道？太不公平了，难道他边复习边做医美了？
“不进来我关门了。”裴颂没什么表情地靠在门边。
张弛拎着海鲜外卖的盒子进来，正准备换鞋，突然愣住了：“你什么时候养猫了？”
“有段时间了。”
“看来我们真太久没见面了，感情都疏远了，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道。”张弛把外卖放在茶几上，就往裴颂身上扑，“狗我可太想你了。”
“滚一边去。”裴颂垫了下肩膀，甩掉张弛。
张弛浑不在意，蹲在地上滋滋滋地逗猫：“这猫叫什么？”
“Ally。”
“这名挺洋气的。”
裴颂拎了冰桶出来，就那么随便地倚在冰箱旁，脑子里突然浮现一个挺倔的面孔，说这个名字太土了。
想到这儿，他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下。
两个人把啤酒和吃的搬进书房，张弛正要往单人沙发上倒，就被裴颂拦住了。
裴颂扬起下巴，朝猫身上点了下：“别坐那儿，那是它的专座。”
“它是谢耳朵吗，还有自己专座？”张弛不理解，“那我坐哪儿？”
“除了那儿，随便坐。”
“……狗东西。”
张弛眼睁睁地自己在裴颂心里的位置正在飞快缩小，就剩一个点了。
一开始是小茉莉，现在又多了一只猫-
张弛盘腿坐在地上，取了个生蚝，送到嘴边：“狗，暑假打算干嘛？咱滑雪去吧。”
“现在夏天，大哥。”裴颂靠在窗边，手里从架子上找了个棒球，有一下没一下地扔着。
“去新西兰啊。”张弛习以为常地说，“我想在开学之前猛玩一段时间，我妈都答应了。”
裴颂垂着眼：“不去。”
“为啥？我新装备都看好了。”
裴颂起身，把棒球放回原位：“没钱。”
“开什么玩笑……”张弛嬉皮笑脸地蹬了裴颂一脚。
“谁跟你开玩笑了。”
张弛察觉到裴颂的情绪不高。虽然他平时也是这幅拽得要死的德行，但还是有细微差别的。
“狗，你好像不太对啊。”
“哪儿不太对。”
“你爸把你卡停了？”
“不知道。我把卡剪了。”
张弛目瞪口呆地愣了半天，裴颂懒洋洋地踹回去，说：“这有什么吃惊的。”
裴颂踹他的时候，短袖袖口往上翻了一下。
他看见裴颂上臂缠了圈绷带。
“你这儿是什么？”
“创可贴。”
“你他妈管那个叫创可贴？”
张弛凑过去要看，裴颂躲开了。
裴颂语气淡淡的：“真没事，就划破个口子。”
他还动了动左胳膊。
“还好是在左胳膊。”张弛叹了口气，“高考啊大哥，没见过你这么儿戏的。”
裴颂没说话，仰着头灌了口酒。
他的眼睛像是浸了水的石头，黑漆漆的，又带了点冰冷的亮光。
“我去！有伤可别喝酒了你！”张弛抢下他手里的啤酒，“跟谁打架了？”
“你那猪脑子不用可以捐了，高考前跟人打架，我有毛病吧。”
“我看你就是有毛病——”张弛愣了下，试探道，“不会是你爸弄的吧？”
裴颂迟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嗯。”
“他也真是的，不知道高考最大吗？怎么，他是要把你弄到国外去？”
“老裴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去国外，多花钱的事儿啊。我在八中才是最合适的。”裴颂自嘲地笑了下。
张弛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知道裴文远的一些事，但作为外人，没什么评判的资格。
他只好问：“赵女士呢？她不拦着？”
裴颂手臂上的伤，就是他们吵架砸东西的时候误伤的。
裴颂还什么都没说，张弛就已经脑补了一出激烈的父子斗殴戏份。
他以前就觉得，裴狗这人身上这种冷冷的气质，特别容易走极端，要么是根正苗红好青年，要么就是隐藏的犯罪高手。
裴颂顿了下，淡淡地说：“赵旻女士要和老裴离婚，就是他俩闹的时候弄的。”
具体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闹离婚，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裴颂不说，他也不好问。
“别这么看着我，没什么事。”裴颂风轻云淡地说。
张弛只好换了个角度，闷声闷气地问了句：“你考试没影响吧？”
裴颂望着窗户外，晚霞在天边烧了把火，他的窗户就像是个绝佳的画框，美得让人挪不开眼。他轻点了下头：“没。”
裴颂一向心里有数，张弛就没再问了。
“小茉莉知道吗？”
裴颂摇头：“考试前一天见面了，但没跟她说，她也没看出来。”
“打算让她知道吗？”
裴颂一直在划手机，来来回回地看程北茉发给他的那些消息。许久，也没给张弛个回应。
张弛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我叫她过来吧。”
张弛觉得只有程北茉过来能安慰到裴颂了。
“算了。”
“你别扭什么呢？想独自受伤独自疗愈？别当矫情逼啊，也别给我整电视剧里面突然消失那出，你要敢这样，我就看不起你，跟你断绝兄弟关系。”张弛撇了下嘴，絮絮叨叨，“小茉莉跑了就哭吧你。”
“想什么呢你？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在路上不安全。”裴颂斜他一眼，“而且如果现在见她，万一要拥抱，胳膊都使不上劲。”
张弛被猝不及防地塞了口狗粮，嘴里的皮皮虾都掉了一半。
他捡起皮皮虾，面无表情地往嘴里塞：“好吧，还是你想得周到，我他妈还以为你在别扭，觉得自己状态不好不敢见小茉莉。”
“最近家里一堆事，状态确实不大好。”裴颂用手醒了醒脸，“对了，朱倩茹考怎么样，你们联系了吗？”
张弛面色有点尴尬：“提这个干嘛……”
裴颂：“你俩现在什么进度？”
“没进度，还倒退了。”
“怎么回事？”
“我这马上要走了，未来什么样也不清楚，跟人家在一起，不负责么不是。”
裴颂斜睨他一眼：“嚯，第一次从你嘴里听见负责这词儿，挺新鲜。”
张弛眉头一横：“我有那么不堪吗。”
裴颂手上刷着朋友圈，一边漫不经心地跟张弛搭话：“有。”
今天的朋友圈内容大同小异，要么是在喝酒庆祝高考结束，要么是在感叹高中时代的结束。
忽然，一张照片吸引了裴颂的注意。
他已经划过去了，又划了回来。
那是以前一中的同学发的朋友圈。照片是那同学出考场时，家人给他拍的照片。在虚化的人群里，裴颂一眼就认出个熟悉的身影。
发型身材跟程北茉几乎一模一样。
她旁边那是……
裴颂起身就往外走。
张弛躺在地上，随口说：“狗，给我接杯热水，刚喝得太猛了，肚子有点不舒服。”
“自己接。”
“顺手的事，你有没有一点儿待客之道……诶你穿鞋干嘛？”
裴颂清了下嗓子：“找女朋友去。”
她过来不安全，不代表他不能去找她。
“你他妈不是状态不好吗？”
裴颂没理他，拿出手机给程北茉发了条消息：【胳膊有点疼。】
作者有话说：
狗：脑袋空空，胳膊疼疼，要呼呼，要吹吹。感谢在2023-02-19 23:25:18~2023-02-21 01:21: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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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 第65章 ◇
◎扑通扑通。◎
六月初, 夜晚的暑气并不明显，初夏的风拂过，脸上的薄汗很快也被吹干。
吃过晚饭, 杜杨跑上跑下，从家里抱来一张凉席。三个人在大齿轮的雕塑下面，躺在凉席上, 一人一瓶汽水, 翘着二郎腿，脚丫子朝天。
十几年前, 他们三个也曾经这样，就算被蚊子啃得满身包，也要赖皮似的躺在院子里数星星。
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轻松自在过了。
那时城市里还能很清楚地看到银河, 穿空而过, 像一条发光的履带。
程北茉望着被霓虹反射的夜空和几乎捕捉不到的星光, 有点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真实。
陈韵吉用三根吸管接成一根长管, 这样就算躺着不动也可以喝到汽水。
陈韵吉得意洋洋地向两位小伙伴展示自己的动手成果，结果下一秒，汽水就喷了一脸。
呛得她涕泗横流。
程北茉偏过头看了一眼。
嗯, 记忆并没有出错。旁边的人还跟小时候一样咋呼。
杜杨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一手扶着陈韵吉的头，一只手用纸巾给她擦脸。
尽管是自己操作失误，陈韵吉还是不讲道理地哇哇乱叫。
杜杨小声哄了她几句，抚着她的后脑勺给她顺毛。两人凑在一起, 不知说了些什么，声音越来越小。
程北茉正要说别说悄悄话, 就看到杜杨按着陈韵吉的头, 在唇边轻轻亲了一下。
特别亲近和熟练, 熟练到，他们好像都忘了旁边还有人。
这头小兽立刻就安静下来了。
程北茉瞪圆了眼睛，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你们俩什么情况？！”
陈韵吉一愣，突然变得结巴：“我们……”
“我们在一起了。”杜杨肯定地说，顺便握住了陈韵吉的手。
陈韵吉和杜杨在同一个考区，最后一门考完，杜杨就等在陈韵吉的考场楼下。她刚下来，他就抱住了她。
一向伶牙俐齿的那位，却像丧失了语言功能，乖乖地点了下头，附和道：“是的。”
程北茉从震惊到平静不过几秒时间，她呆坐了几秒，又重新躺下，语气淡淡的：“也不算意外，迟早的事。”
陈韵吉这位天生反骨立刻就不爱听了：“什么叫迟早的事？又没结婚，什么都可能发生！”
杜杨扑过来，捂住陈韵吉的嘴：“做梦，这辈子你就跟我过吧你。”
程北茉赶紧捂住眼睛，没眼看没眼看。
三个人打闹了一会儿，力气耗尽，又归于平静。
陈韵吉躺成一个“大”字，两条腿各搭在身边人身上，有点儿发愁：“我还没想好怎么跟我爸说。”
老陈一直不让陈韵吉和杜杨走太近。
程北茉逗她，欲起身：“那我去跟他说。”
“你回来！”陈韵吉把她拉回来，“光说我们了，大帅比人呢？”
“可能在家吧。”
“你们没联系？”
“联系了，他说胳膊有点疼。”
陈韵吉安慰她：“估计是答题太用力了，我胳膊也有点酸呢。”
程北茉点头，嗯了一声：“反正明天就见到了。”-
院子里的邻居来来往往，瞧见他们三个，都要问一句，考得怎么样。
他们本来都默契地不提高考的事，最终还是没忍住。
陈韵吉问：“茉茉，我们以前还没聊过，你想学什么专业？”
程北茉想了想：“材料，或者机械工程相关的吧。”
“听上去就是我这辈子都不会想学的。”陈韵吉撇撇嘴，“怎么会想到学这个？”
程北茉扬着下巴，朝他们旁边的齿轮雕塑点了下。
他们住的小区是齿轮厂的老家属院，有不少邻居以前都在齿轮厂工作，程北茉经常听一个技术员叔叔讲一些相关知识。
“你不是也跟我一起听过吗？”程北茉问。
“我哪儿听得懂，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罢了。”陈韵吉讪讪道，“我还以为齿轮厂是打螺丝的……”
“这个想法很新颖。”程北茉哈哈笑了几声，拿起空汽水瓶，起身准备去店里再拿瓶新的，“你俩还喝吗？”
“喝！”陈韵吉举起一只手，“我说咱们能成人一点吗？拿三瓶啤酒行吗？”
程北茉比了个“OK”的手势，手里拎着空瓶，趿拉着拖鞋往外走。
小区里路灯坏了一半，黑乎乎的。这种老破小院子里，路本来就不平，更何况她还穿着拖鞋。
快到小区门口时，程北茉不小心被一块不平整的地面绊了一下。
身体倾斜的顺接，她第一反应竟然是护住怀里的汽水瓶，毕竟这些都是要回收的。
下一秒，就有人从背后撑住了她的胳膊。
她站稳后，回头看了一眼，本以为是哪个邻居，眼角的笑意刚漾上来，就滞住了：“……裴颂？”
裴颂穿了件黑色的短袖T，像是隐在黑暗里一般。
下一秒，她像是预料到什么一样，心脏开始不受控地狂跳。
这么晚跑来，是不是要跟她说些什么。
裴颂扶着她站直，从她手肘里抽出汽水瓶，语气冷得紧：“这瓶子比你人还宝贝？”
程北茉穿了条牛仔短裤，短裤和白色线袜之间，是一截雪白修长的腿，笔直地立在裴颂面前。
今天的她跟平时不太一样，头发松松地在脑后扎了个丸子头，整个人有种慵懒、柔和的松弛感。
她在学校没这么打扮过。
路灯昏暗，裴颂的视线由下及上，最终挪到别处，喉咙却不自然地上下滚动。
“那是。”程北茉听出他的嘲讽语气，借着昏暗的路灯打量他两眼，“你来干嘛？不是胳膊疼么？”
“又不用胳膊走路。”裴颂说。
阴阳怪气的。
程北茉不大客气地翻起他的右边袖子，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我看你胳膊挺好的。”
裴颂轻笑了一声，也不解释，只点点头：“嗯。”
程北茉掀眼皮瞥他一眼，觉得不太对，又绕过去翻他左边袖子。
裴颂下意识躲了一下，程北茉就更认定他左边胳膊有问题。
其实他完全可以用一只手抱住她，这样能控制住她。但这是在她们家小区里，来来往往的人可能都认识她，他觉得不太好。
最后躲不开，裴颂自己把袖子往上撸了撸，露出一截包扎的绷带。
程北茉惊讶：“真的受伤了？”
裴颂问：“你以为我装可怜？”
程北茉认真点头：“嗯。”
虽然他确实有那意思，但他是裴颂，裴颂是不会承认的。
“我有那么没水准么？”裴颂笑了下，轻轻掐了掐她的下巴，把她的脸别过来，“别看了，真没事。”
程北茉赶紧把那两个空瓶拿过来，放在花坛边缘，问他，“是高考前弄的吗？”
“嗯。”
“难怪你那一周都没来学校。”程北茉又往他左边胳膊瞥了眼，“我以为你只是单纯地心情不好。”
“你看出来了？”裴颂有点意外。
“挺明显的好吗？不然我能把你排在两万块前面么。”
裴颂眉头一动，想起高考前一天，她抱住他时，跟他说的话。
程北茉问他：“到底怎么弄的？”
“家里出了点事。”
程北茉立刻想到曾经跟他争吵的父亲。
但她没提，只安静地等裴颂继续说。
裴颂语气淡淡的：“我爸妈最近要离婚，我爸发脾气砸花瓶，我上去拦了一下，划破了。”
家里这些事，他原本没打算跟任何人讲的。
但心里憋闷，想到程北茉的人，也只有程北茉。
“这事也赶得挺巧的，我妈前段时间回了趟京江公馆的家，发现电梯间有两辆儿童滑板车，家里密码也改了。”裴颂面无表情地讲述着，好像这件事与他无关，“我爸直接把那女的和她生的双胞胎接到家里住了。”
赵旻原本以为裴文远只是出轨，没想到他在外面有一对双胞胎。她去跟裴文远当面对质，没想到越挖越大，就连京江公馆的房子都是写给那个女人的。
赵旻当场差点昏了过去。
那套房子价值近千万。
程北茉听得心惊肉跳的，嘴都忘了合上：“这、这不是夫妻共同财产吗？”
“他有那么多公司，自然有自己的办法让钱不从他名下过。我妈这些年不管公司的事了，在钱的方面也没防备过他。”裴颂自嘲一般地说，“是不是挺像狗血电视剧的？”
“那、那现在怎么办？”
“我妈最近身体不太好，在我小姨家，离婚的事我舅舅在帮忙谈。协议离婚应该是不可能了，估计得打官司。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拍的那些照片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上”裴颂垂着头说，盯着地上某处，眼里好像没了焦点。
程北茉愣了半晌，不知该用什么话安慰他。
那双眼写满黯然，像没有星星的夜。
这些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独自扛过来的。
隔了挺久，她才挺心疼地问了句：“疼吗？”
裴颂摇头。
“那你考试……”
裴颂笑了下，伸手揉她的头发，“放心吧，没影响。”
裴颂挤出一个艰难的笑，拍拍她软软的头，“那天你抱了我，我没给什么反应，挺差劲的。”
“现在抱也来不及了。”程北茉想缓和下气氛，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这周围的叔叔阿姨都认识我，你现在抱我，下一秒就传到我爸妈耳朵里了。”
“今天本来没打算过来，家里的事太乱了，想等事情都处理完，我自己状态好点，再来跟你说这些的。”裴颂跟着她笑，“没忍住还是来了。”
程北茉勾唇，轻轻笑了下。
“挺想你的。”
“嗯。”程北茉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似乎还在等他说下面的话。
裴颂顿了很久，仿佛有些挣扎，最终，他抬眼，沉沉地看向她：“所以，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这话实在不像裴颂说出来的。
她眼中的裴颂，一直都是那个桀骜难驯、轻狂不羁的少年。他拥有令人羡慕的好人缘，拥有看上去毫不费力的傲人成绩，永远明朗，永远自信。
或许只有她见过他现在这一面。
程北茉没回答他，反而问他：“你知道我们小区这里以前是哪儿吗？”
裴颂愣了下，答：“齿轮厂的家属院？”
“嗯。”程北茉往院子里面指了指，“那边有个很大的齿轮雕塑，我每天都会路过它。”
那是一组用石头雕刻的庞然大物，造型也不怎么美观。
大人们都说这玩意太占地方，想改建成更实用的活动空间，说了十几年，也没动过。
“裴颂。”
程北茉认真地叫他的名字。
“中考失利的时候，我就在想，我觉得我的生活就像齿轮，坑坑洼洼，还一直都无意义地运转。可我现在不这么觉得。命运确实像齿轮，是凹凸不平的，但两个齿轮咬合在一起，就能继续运转。”程北茉认真地盯着他，目光清澈而真诚，“我愿意跟你在一起。”
他是最棒的对手，也是最好的朋友。
他跟她说过，不要因为他放弃任何机会。她现在也不会因为其它任何因素放弃他。
她喜欢他，只跟这个人有关。
程北茉扬着脸，那张脸未施粉黛，眉目舒展，清纯又坚定，抚平着他不安的心。
她像一株破土的春草，充满了力量。
温度从指尖传至心脏，浑身的血像是沸腾了一般。
裴颂心热，眼更热。
裴颂从前总觉得，他们两的关系里，自己多少占据了一些主导地位。
可现在，他的心脏在空旷的胸腔里剧烈地震动着，有点不受控制。
扑通扑通-
晚上十点多，张弛跟田螺姑娘似的，在裴颂家又收拾又擦洗，突然手机收到条消息。
PS：【我回来比较晚，你要住的话就住，不住的话记得关好门，给猫倒点粮，还有，屎帮忙铲一下。】
张弛：【？？？？？？】
PS：【我陪女朋友，先不说了。】
张弛差点就把手里的抹布扔了。
回头看见Ally伸了个懒腰，他突然很认真地说：“你爸是条狗，知道吗？”
张弛在裴颂冰箱里翻腾了一阵，又开了瓶酒，咕咚咕咚灌了几口，边啃剩下的皮皮虾边借酒浇愁。
妈的，痛风就痛风吧。
高考完这么爽快的解放日子，他真是闲得慌，跑这儿给自己找什么不痛快啊。
作者有话说：
24h留言都有红包，晚上还有一章，下一章也都有红包哈。
来晚啦，再次说声抱歉。临近收尾，每章都写得很纠结，每章都要从早磨到晚，从每天的更新时间就能看出来……谢谢大家对我的包容55555！-
感谢在2023-02-21 01:21:42~2023-02-22 16:5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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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 第66章 ◇
◎是滚烫的。◎
程北茉的手机在口袋里狂震不止。
接起来, 陈韵吉的大嗓门传了出来，都不用开免提，震得程北茉把手机拿开一段距离：“茉茉, 我的酒呢？你是不是把这事儿忘了跑回家了？”
程北茉看了裴颂一眼，说：“马上就来。”
“快回来！我要买醉！”
挂掉电话，裴颂扬下巴：“走吧。”
“你来之前, 我和他们俩在院子里聊天。”程北茉指了个方向, “对了，陈韵吉和杜杨在一起了。”
裴颂抬眉毛：“是么, 杜杨还挺快的。”
“你不是也挺快的么。”
程北茉本意是想说，高考刚结束就跑来见她了，多快。
不料裴颂清了清嗓, 吭吭两声：“那个……我应该不快吧。”
“谁说这个了！”程北茉正要抽他, 想到他胳膊有伤, 又缩了回来, “挺自信啊你。”
裴颂漫不经心地说：“你回头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话就像是猫爪子一般，在程北茉心上挠痒痒，只戳到一处, 却浑身都有触电般的感觉。
面对裴颂不动声色的挑衅，程北茉选择转移话题：“也不知道张弛和朱倩茹是什么情况。”
裴颂耸肩：“今晚应该是不会有什么情况了。”
“你怎么知道？”
“他在我家。”
程北茉：“……”
太狗了-
程北茉去店里拿了几听啤酒，裴颂要帮她拿，她怎么也不肯。
“只是外伤，又不是断了。”裴颂无奈地说, 还是抢了过来。
他们两个一起回来时，杜杨跟陈韵吉还瘫在凉席上, 回头一看, 人都傻了。
“大帅比, 你怎么来了？”陈韵吉爬起来。
“怎么，不欢迎？”
“欢迎，当然欢迎了。”陈韵吉嬉皮笑脸的，双手撑在下巴上，做星星眼状，“我最喜欢看好看的人谈恋爱啦。”
“听说你们俩在一起了。”裴颂笑了下，“恭喜啊。”
“同喜同喜。”陈韵吉早就把啤酒这茬忘得干干净净，眼睛溜溜地瞅着这两个人，给程北茉使眼色，发送脑电波：到手了？
程北茉不像朱倩茹那般掌握精髓，那双圆眼睛盯了半天，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陈韵吉放弃了，心想这孩子，学习的时候那么灵光，这时候咋就跟个笨蛋美人似的？脑袋跟没用过一样。
陈韵吉转向裴颂，小声问了句：“拿下了？”
裴颂忍着笑，煞有介事，接头一般压低声音：“嗯。”
陈韵吉来劲了，原来程北茉消失这会儿，是干大事去了。她格外热情地拍拍凉席，像是坐在自家炕头似的：“别光站着，坐啊。”
裴颂扫了眼这个略简陋的“露营地”，自然而然地坐下。他那两条长腿无处安放，敞开搭在水泥地上，微微蜷着。
他往这儿一坐，遛娃的阿姨，散步的大爷，来回都多看几眼。
杜杨跟裴颂用眼神打了个招呼。
男生之间一直都是淡淡的。
现在这么大的八卦就在眼前，杜杨好像都没什么主动打探的意思，只是静静听着他们说话。
陈韵吉开了听啤酒，啤酒沫横飞，她赶紧吸溜了一口，兴奋地说：“快碰个杯，庆祝咱们几个脱单。”
程北茉下意识拦住：“他不能喝。”
“怎么这就管上了？”陈韵吉拱到程北茉身边，用肩头搡她，“快快快，讲讲过程。”
“挺复杂的……”
陈韵吉没那个耐心，直接问：“亲了吗？”
“那也不能让你看见。”裴颂把话接了过去。
他垂着手，把玩着手机。
“你怎么可以偷听闺蜜私房话！”
裴颂无奈：“你嗓门大得顶楼住户都听见了。”
“污蔑！快从实招来，你们俩——”
裴颂打断她：“无可奉告。”
“怎么，我们在，你们下不去嘴啊？”陈韵吉嘴里叼着吸管，眼睛眨了眨，“大帅比，你不行。”
裴颂试图激一下她：“有本事你们也亲啊。”
陈韵吉勾着杜杨的脖子就要上演激情吻戏，被杜杨挣脱了。
“你回来，你是不是嫌弃我！”陈韵吉喊了一声，踩上鞋就去追杜杨。
这两个人打闹的时候，裴颂跟程北茉使了个眼色，下巴朝外点了下。
程北茉意会，起身就往外走。
裴颂勾了勾她的下巴：“这你就懂了？”
程北茉大言不惭：“这可能是，男女朋友的心有灵犀。”-
小区东边是餐饮，还都在营业，烟火气十足，正热闹。
两人离开小区，沿着西边安静的街道散步。
路灯暖黄，树影婆娑。
这边街上没什么行人，偶尔有车子经过，其余，只有他们两的脚步声。
裴颂牵住程北茉的手，松松地握了一会，变成十指交扣。
拉着手的时候，两个人都心猿意马的，手上都起了层薄汗，但始终没松开。
程北茉问：“裴颂，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时候吗？”
“现在？”
程北茉摇头：“我最喜欢黄昏。”
裴颂看她一眼，没说话，静静地等着下文。
“因为跟你在一起的时间，大多数都是黄昏。”程北茉边回忆边说，“活动课一起自习，家长会一起聊天，还有篮球联赛之后。”
裴颂清了清嗓子：“篮球联赛啊……有个人跟你要了联系方式。”
程北茉无语：“我说了这么多，你就记得这一件？”
“嗯，印象深刻。”裴颂，“你跟他今天不是还遇到了么？”
“你怎么知道？”程北茉以为裴颂在她的考场有眼线。
裴颂说是朋友圈看到的。
程北茉阴阳怪气：“裴大校草朋友圈真广。”
他淡淡回了句：“还行吧。”
“你怎么这么酸……”程北茉点了点他的鼻尖。
“有吗？”
醋味都盖过酒味了。
“你知道吗？江括有机器人专利，早就保送了，他参不参加高考都一样的。”程北茉故意说，“是要约我吃饭来着，还想帮我分析分析学校和专业。”
“我上哪儿知道去。”裴颂眉毛慢慢拧起来。
程北茉拿架子，偏不往下说了。
裴颂摩挲着她的手，在她手心急切地挠了下。
程北茉看他急切的样子就觉得有趣，吊了好一会才说：“我当然没答应，我说，怕我男朋友误会。”
这次换裴颂拿架子了：“挺会狐假虎威。”
程北茉：“……”
过了好一会，裴颂觉得江括这个人彻底翻篇了，才接着问：“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程北茉想了想：“有次考完试，沈清让我问你最后一道大题的解法，你没告诉她，但是考完试你叫我一起吃饭，告诉我了。你说跟外人没什么可说的。”
“那我比你早。”裴颂挺自然地接了句。
“那时候你就把我当你的人了吗？”
裴颂笑了下，嗯了一声：“那你现在也是我的人了。”-
走了会，裴颂回头瞥了眼她脚上的拖鞋，问：“累吗？”
“还行。”程北茉摇头，又瞥他一眼，走了这么远，还以为他会说什么浪漫的话。
裴颂多聪明，捕捉到她的眼神，拉着她又走了几步，才漫不经心地问：“不开心了？”
程北茉没说话。
裴颂笑了下，把她扯过来，一把带进怀里。
他一手勾着她的腰，紧了紧胳膊，一点点凑近她的脸说：“这儿没人。”
他们正上方的路灯坏了，正好是一片暗区。
两个人站在树影里，并不容易被看到。
“哦。”
程北茉仰头看了一圈，视线再回来时，发现裴颂正盯着她。
眸子浸过水一般漆黑晶亮。
她本来想挣脱，想到他左胳膊还有伤，怕误伤到他，就没动。
温热的气息喷在程北茉脸上。她闻到点淡淡的酒气。
“你喝酒了？”
“嗯。”
“受伤了还喝。”
“就喝了几口。”
就喝了几口，自然不可能醉。
他的眼神却有点迷离。
程北茉摸了下他的脸：“看什么看？”
“太漂亮了。”
“裴颂。”程北茉偏过头，躲避着他的视线，“你真是条狗。”
“你再说一遍？”裴颂假装凶她，又把她的脸掰正。
她才不怕：“亲不亲啊你？看来是真不行。”
裴颂靠近，鼻尖碰上她的鼻尖。
“说谁不行呢。”
温热的呼吸变得灼热，来势汹汹。
程北茉突然有点想退缩。
她还不知道自己要为刚才那句话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裴颂抽出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把她推向自己。
丸子头散了，她也顾不得了。
他的手指插进她脑后的头发里，那种从未有过的触感弄得她头皮发麻。心尖的位置像是有股火苗，轻轻地蹿，忽明忽暗，好像随时会猛烈地烧起来。
她的初吻是滚烫的。
裴颂青涩但猛烈，带着一股冲劲，撬开她的唇齿。她承受不住，往后连连退了两步。
腰上猛然一紧，整个人又被他拢了回来。
热烈过后，裴颂把她的脸捏成嘟嘟嘴，说了句怪可爱的，接着就跟盖戳似的，啄一下，又啄一下。从脸颊，到鼻尖，到睫毛，最后又落在嘴唇上。
叭叭啵啵的，声响不小。
“行不行？嗯？”裴颂问她。
尾音带着点沙哑，性感地敲打在她心上。
程北茉觉得痒，躲避着他：“行，行，行得很。”
裴颂帮她理了理头发，然后把她整个抱在怀里。
他个子高，结结实实地罩住了她。
她听到裴颂胸口有力的扑通扑通。
那是来自男朋友的，蓬勃的心跳。
裴颂用脸颊蹭了蹭她毛茸茸的头顶：“茉茉，谢谢你。”
“嗯？”
“谢谢你跟我在一起。”
程北茉对浪漫有点过敏，又对顺毛狗不大适应：“干嘛突然煽情。”
“因为喜欢你。”
程北茉摸了摸他的头：“乖乖小狗，我也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最近很喜欢《一颗苹果》，里面有一句歌词，很适合茉茉和狗：
总要有人来陪我咽下苦果 再尝一点美梦
要等你先开口那冬天才会走
另，只有张弛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以及，这章也都有红包，24h留言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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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 第67章 ◇
◎已经赖上了，怎么办。◎
树影下, 裴颂和程北茉抱在一起，细细密密、轻轻啄啄地亲了好久。
四周安静，这条十几年没变化的街也变得顺眼。初夏的风像一只温柔的手, 拂过他们的脸。
程北茉的下巴抵在裴颂的锁骨位置，问：“我们好像忽略了一件事。”
裴颂低头，气息均匀地喷在她脸上, 弄得她痒痒的：“高考？”
程北茉眨了眨眼：“原来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当然。”裴颂亲了下她的睫毛, “我女朋友会是黑马吗？”
程北茉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拳打一中，脚踢交附, 横空出世坐上省状元宝座的那种吗？”
裴颂卡顿片刻：“这种出场方式我倒是没想过，不过也不是不可以。”
“……就是幽默一下。”程北茉耸了下肩，“你以为那些大神都是吃素的？今年题不算太难, 估计竞争挺激烈的。”
“他们吃什么不知道, 反正我女朋友是吃可爱吃漂亮吃聪明长大的。”
裴颂用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 软软的滑滑的, 手感特别好。
程北茉睨他一眼：“以前没发现你这么会说。”
“以前又不是女朋友。不然你早就发现了。”
程北茉切了一声。把头埋在他胸口，她又忍不住笑。
她大概再也遇不到这么臭屁又自信的人了。
她把话题拉回来，说自己心里有个大概的底, 不过具体还是要等明天估分后才能知道：“应该不会太差，你呢？”
裴颂点头：“还行。”
她说了那么多，他就说个还行？
“什么叫还行？”
“还行就是，正常发挥，胳膊影响也不大。”裴颂笑了下, “只要我没疯，本来就没什么考砸的可能性。”
程北茉啧啧两声：“臭屁。”
裴颂还给她个无辜的表情：“实话实说。”
程北茉小心翼翼避开他的左胳膊, 用脸在他身上蹭了蹭。
“终于能睡个好觉了。”程北茉长长地出了口气。
“我女朋友这一年太辛苦了。”说着, 他又在她嘴唇上啵了下。
“有时候执念太深, 也不知道是不是件好事。”程北茉淡淡笑了下，“有几次就是咽不下那口气，觉得怎么能一次都考不过你？”
“那现在咽下去了吗？”
“现在还有什么咽不下去的。你人都已经是我的了。”
“还没到最后呢。”裴颂帮她把一撮头发拨到耳后，“成绩出来后见分晓。”-
裴颂把程北茉送回家，看着她上了楼，又盯着她房间的窗户站了好久。
她房间开着风扇，每隔一会儿，窗帘就会被吹起来。
摇摇曳曳，飘得他心尖痒。
看了好久，他才打车离开。
程北茉家的那条街很安静，转到主干道上，夜生活还未结束。
大概是全程的高三毕业生都跑出来疯了，已经深夜了，回程一路都热闹，一路都堵车。裴颂在暴躁出租车司机的骂声中，却觉得目光之所及都顺眼极了。
回到家时，张弛已经睡下了。
田螺张干活挺利索，家里收拾得很干净。他就那么睡在书房地毯上，身上什么也没盖。
张弛本来就瘦，再蜷着身子这么睡着，看上去有点可怜。
裴颂本来想回来吃点剩的海鲜，没料到张弛赌气似的，两人份的海鲜扫荡得干干净净。
裴颂饿得厉害，找来找去，冰箱里都是生的，最后只能开了瓶矿泉水，灌了几口。
一切都尘埃落定，他身上还是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他倚在厨房门口，喝几口，又停下来发会呆，想到晚上和程北茉的种种，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裴颂回房拿了条薄毯子，刚给张弛盖上，这厮突然醒来了。
张弛身上酒气浓浓的，揉眼睛看清来人，恍惚了片刻，下一秒就开始大骂裴颂渣男。
“你他妈还知道回来！”语气多少有些幽怨。
正好这时，程北茉发消息过来，问裴颂到家没。
裴颂没抬头，在手机上打字：“等会再骂，我给女朋友回个消息。”
张弛：“……”
张弛睡前是有点儿醉的，这会已经醒酒了，就是身上不太舒服。
他跑去卫生间吐了一下，才彻底清醒。
清醒后，他就更停不下来了。骂到一半，他突然回过神来：“你们俩，确定关系了？”
“嗯。”裴颂盘腿坐在地毯上，“喝糊涂了吧你，才反应过来。”
张弛：“你他妈还有脸说，你知道这几个小时我怎么过的吗？！叫我过来喝酒，自己谈恋爱去了。”
裴颂不动声色地抛出条件：“以后结婚你坐主桌。”
“这才哪儿到哪儿，你就想到结婚了。”
裴颂踹他一脚：“不愿意算了。”
“愿意愿意，你还得给我包个大红包。”
裴颂哼笑一声：“行。”
张弛上下打量他一眼，试探道：“是不是今晚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
裴颂默默地挪开一段距离：“……”
张弛：“我他妈不是那个意思！”-
第二天，阳光明媚。
程北茉到学校时，教学楼下到处都是不用再穿校服的高三毕业生。甚至有人用这一晚的时间，去染了个夸张的发色。
程北茉往教学楼走，一路上迎来不少高一高二学生羡慕的眼光。
各班回教室领答案，班里有三分之一的人没来。
来了的，大多都随意翻几下，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暑假去哪里玩，或者在校服上互相留言签名。
对八中大多数人来说，估分是个没用的环节，还不如听天由命。
领到答案，裴颂就来一班找程北茉了。
白T配运动短裤，头发像刚洗过一样，根根分明，阳光清爽。
他早上睡过了，临走前匆匆冲了个澡就赶紧往学校跑，这会儿头发还没干。
他带了杯奶茶，随手放在程北茉桌上，然后问：“开始了吗？”
程北茉摇头：“刚拿到手。一起？”
“嗯。”裴颂从后面的空位上扯来把椅子，坐在她身边。
熟悉的清香味又飘了过来。
程北茉忍不住偷瞥他一眼。
本以为他没发现，结果下一秒，他就揉了揉她的头，把她的视线摁在答案上。
他现在有恃无恐，全然不顾一班其他人的眼光，完全把“程北茉是我女朋友”写在了每个动作里。
程北茉尝了口奶茶，说好甜。
裴颂顺手接过去吸了一口，确实挺甜：“店员可能弄错了，一会儿重新给你买。”
常乐在旁边，被这一系列操作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你你你俩在一起了？”
程北茉“嗯”了一声。
这是什么学霸相恋的偶像剧剧情！
裴颂提醒她：“小心脱臼。”
“天哪，我是睡了多久……”常乐仰天长叹，“我同桌居然泡到校草了！”
裴颂斜睨她一眼：“说反了。”
常乐用力眨了几下眼：“你追的茉茉？”
“嗯，追得还挺辛苦。”
程北茉捂住他的嘴。
他却握着她的手，送到嘴边亲了一下：“说得不对吗？我记得，我表白挺早的。”
程北茉点头嗯了一声：“那也是吃醋之后狗急跳墙才表白的。”
裴颂：“……”
常乐都想直接跳窗遁走了。
没眼看-
估分的时候，程北茉还是有点紧张。
第一轮，主观题的分数她都估得很紧。几门分数相加，总分是688。
“厉害啊，程北茉。”裴颂瞥了眼她在纸上写下的总分。
又估了两轮，总分基本锁定在690左右。
程北茉有种说不出的心情，总觉得不太真切，心跳得急促澎湃，如同擂鼓，如同涨潮。
她看到裴颂在纸上写着些什么，想凑过去看，裴颂却挡着不让。
“让我看看嘛。”
裴颂一只手捂着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把纸拿远。
常乐缩在墙角，双眼无神：“来个人把我带走吧……”
最后，裴颂在程北茉脸颊轻掐了一把，把纸递给她。
上面画了个心形。
程北茉：“……”
裴颂一副“是你非要看”的样子，吊了她一会儿才说：“跟你差不多。”
正好这时候张弛发来消息，说一中清北班有两个人估出了710+的高分。
状元是不可能了。
但对裴颂和程北茉来说，是个不错的成绩。
一中和交大附中云集了全省的尖子生，更何况还有师大附中、六中和三十中这样的重点中学围追堵截。
这时候，闫国华和黎耀一起大步从外面进来，黎耀在三班教室里没见着裴颂，正挨个教室找人。
看到程北茉和裴颂坐在一起，同时冲了进来。
一班同学第一次见到两个成年男人一起卡在门框。这种喜剧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场景，居然就在眼前。
老闫先挣脱，径直冲进来，问程北茉：“怎么样？”
他已经尽量压着急切的情绪了，额角的汗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程北茉笑了下，说：“688。”
“裴颂呢？”
裴颂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朝程北茉点了下下巴：“跟她差不多。”
老闫蹙眉：“差不多是多少？”
裴颂看了程北茉一眼，答：“695。”
老闫激动得跌出热泪来。
这可是八中历史最好成绩。
黎耀还没走过来，就被老闫一把薅过去，来了个深情拥抱。
程北茉带着疑问和惊喜回头，正好对上裴颂温柔的笑眼。
她已经完全把第一第二之争抛在脑后，那一刻，她只单纯地希望他好。
无论如何，他耀眼就好。
那一瞬间，裴颂也觉得感动。
他过去总觉得程北茉心里始终绷着一根理智的弦，驱使着她冷静地面对学习生活中遇到的事。她是一颗规律转动的星球，日复一日地运转着。
而现在她脸上没有任何负担，纯粹而放松。
他心里突然就踏实下来-
估完分，张弛也蹿来了八中。
他们六个人终于又合体了。距离上一次一起出去玩，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张弛极力邀请大家去碧清泉玩。
他早就想为他们家澡堂子正名了，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大热天的，去泡澡干嘛？”陈韵吉想去吃火锅，不愿意去。
“不想泡澡的话，我们就单纯玩嘛，里面什么都有，台球厅、KTV、影院，想玩什么可以，中餐西餐自助餐，也都齐全，想吃什么我请客！”
“你确定那里面没有……”陈韵吉又确认了一遍。
“没有！没有！没——有——！”张弛的嗓子都要喊破了。
程北茉跟陈韵吉面面相觑。
张弛和朱倩茹这个情况，不知道去了会不会尴尬。
朱倩茹却跟没事人一样，应和得最大声：“走啊，有人请当然要去了。”
男生和女生各打一辆车出发，在路上，陈韵吉问朱倩茹，跟张弛现在是什么关系。
“我们俩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啊……”朱倩茹装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在陈韵吉的威逼利诱下，朱倩茹才说实话。
“一开始还是网友的时候我们俩就是特投缘的朋友，后来见了真人，觉得这人虽然咋呼，但人不坏，那个阶段，还没往谈恋爱那方面想。后来跟他单独出去玩了几次，他都挺有分寸的。我感觉有点喜欢上他了。他要是对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应该也不可能。但我们都知道他是要出国的，可能也是因为这个，他从来没提过喜欢我什么的。”
程北茉和陈韵吉都沉默着。
朱倩茹不愿意看她俩拉着个脸，努力活跃气氛：“哎呀，高兴点儿！你们俩都如愿以偿了就好！”
“那你们俩呢？”陈韵吉问。
“我们俩……就做好朋友吧。”朱倩茹顿了下，“反正又没开始，也没承诺过什么，没什么可惜的。做好朋友更长久嘛。”
一行人到了碧清泉，张弛直接去找了姐姐张琰，办了张任意通行的VIP卡。
碧清泉一楼大厅特别豪华，装修风格跟张弛家别墅如出一辙。
“先去吃饭。”
张弛熟门熟路地带着他们去了楼上的包厢。
“这也太豪华了吧……”陈韵吉惊叹。
“早就想叫你们来，你们非说这儿有什么特殊服务。”
这儿的火锅都是一人份的港式小火锅，他点完自己的锅底，把点单的平板递给旁边的朱倩茹，让她想吃什么直接点，然后面向大家：“估分都怎么样啊？”
杜杨考得不错，估分比一本线高了十几分，还跑来让程北茉帮忙算了一遍，应该不会有大的浮动。
陈韵吉和朱倩茹则直接忽略了估分这件事。
“在学渣面前提这个礼貌吗，说点儿高兴的。”朱倩茹扯开话题，“听说有人脱单了，快说来听听，本人急需八卦滋养。”
陈韵吉耸肩：“我都告诉你啦，没什么新奇的。”
然后，四个人的目光都转向了程北茉和裴颂。
张弛说：“你们知道吗，狗能追上茉茉，百分之八十的功劳都是我的。”
其他几个人嘘声一片。
陈韵吉翻了个白眼：“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真没瞎说，咱们几个刚认识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俩人特般配。那时候我给狗出了个主意，如果他对小茉莉有点喜欢的意思，就发条仅小茉莉可见的朋友圈。她要是点赞了，那应该就是有戏。”
“就你那些失败经验，还教大帅比？”朱倩茹笑嘻嘻地问。
“这怎么能叫教？这叫助攻！”张弛为自己极力辩解。
“那助攻成功了吗？”
“就算发了也对我不可见，我怎么知道。”张弛慢悠悠地把话题引向裴颂，“不过他们俩到现在才在一起，可见，狗应该是没发。不然也不至于拖这么久，是吧狗？”
裴颂声音翁翁地“嗯”了一声，含混不清。
大家都没当回事，接着问他们俩谁先表白的，接吻了没有之类的劲爆话题。
裴颂悄悄在桌下握住了程北茉，用力捏了两下。
两只大汗淋漓的手交织在一起。
程北茉看向裴颂，裴颂狡黠地冲她笑了下。
程北茉心口一阵热。
只有她知道，他发了-
吃完饭，程北茉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包厢已经空了。
“他们人呢？”
裴颂说，陈韵吉和朱倩茹要去唱K，他们几个先去楼上了。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呼吸声也清晰可闻。
裴颂拉着她的手，嘴角含笑凑过来。
她知道他要亲她，故意偏头到一边去，问：“那条朋友圈，仅我可见？”
裴颂笑了下，勾勾她的下巴：“现在是抓包现场吗？”
“难怪昨晚你说，你喜欢得比我早。”
“嗯。”裴颂听话地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开始的？”
裴颂倒也坦诚：“还记得杜杨脚受伤那次吗，你说要谢谢我，请我吃饭，结果塞给我一张饭卡。我当时觉得，你这人挺有意思的。”
程北茉撇了下嘴：“要是当时我请你吃顿大餐，你是不是反而会觉得我别有用心，蓄意接近？”
他正色：“那不能。”
“为什么？”
“这么好看，就算是别有用心我也认栽。”
也看不出这人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程北茉照着他的胸口捶了一下。
裴颂没躲，反而往前走了两步：“没感觉，再用点儿力气。”
程北茉瞥见他左胳膊露出来的一点纱布，还是停手了。
“心疼了？”裴颂抬眉。
程北茉摇头：“怕打坏了，赖上我了。”
裴颂摁着她的脑袋，在额头印了个吻：“已经赖上了，怎么办。”
裴颂的手心划过她的头发，落在她后颈皮肤上。
他毫不掩饰地盯着她。
她已经知道他要亲她了。
裴颂先是细细地吮，后面逐渐猛烈，他撬开她的唇齿，逼得她连连后退。
灼热的感觉在她脑中炸出一连串的烟火，噼里啪啦地炸开，盛大而绚烂。
她的手无处安放，小心翼翼地搂着他的后腰。指尖拂过他腰间的皮肤，紧实坚硬，那种真实的触感让她心跳不已。
“痒……”裴颂声音沙哑地笑了下，混杂着少年初成男人的性感。
两颗蓬勃的心脏紧贴在一起，她感觉到裴颂同样狂乱不止的心跳。
“我感觉得到你的心跳。”程北茉仰脸看着他，“你能感觉到我的吗？”
裴颂摇头。
“奇怪，为什么？”
裴颂似笑非笑地反问她：“你说呢。”
她低头看了眼他们紧紧贴着的部位。
确实，她的比较……厚。
“喂……你！”
两个人腻歪了一会，才去楼上跟大部队汇合。
在电梯里，裴颂突然说：“其实，无论你当时怎么做，我都会喜欢。”
程北茉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她茫然地看他一眼：“嗯？”
电梯里静默了一阵。
然后，她听见她的乖乖小狗说：“因为别有用心的是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2-23 03:05:03~2023-02-23 22:3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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