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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你见我还画过画吗?

    十二点半, 阮炘荑依次将做好的菜摆放到餐桌上。

    趁她又进厨房拿碗筷,阮苏伸长脖颈朝餐桌方向望了望,看不清做的是什么, 有三道菜,比昨晚上的少。

    阮苏稳坐在沙发上, 面不改色地回着温惜寒的消息:【吃饭了。】

    适逢阮炘荑端着碗筷出来, “妈妈,吃饭了~”

    阮苏收面色如常地起手机, 轻“嗯”了声, 缓步走到餐桌前坐下。

    稍偏家常的三道菜,有荤有素有汤,还简单做了下摆盘, 看着卖相倒是听不错的。阮苏想,味道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咳咳。”阮炘荑清了清喉咙,依次介绍道,“这个是我照着网上教程做的三杯鸡,青椒土豆丝和番茄鸡蛋汤。”

    阮苏点头, 在阮炘荑期待的目光下, 缓缓夹起块鸡肉放进嘴里, 给出了自己的评价:“还不错。”确实很不错, 味道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阮炘荑松了口气, 噙笑轻声说:“这是我第一次做三杯鸡。”看样子等两天可以做来让温惜寒尝尝。

    阮苏有些意外,抬眸看向阮炘荑,温声道:“第一次做能有这个味道,很不错了。”

    说着她看了下桌面, 问:“有米饭吗?”

    阮炘荑一拍脑袋, 笑着说:“有, 忘记端出来了。我去端。”

    等阮炘荑转身去厨房的功夫,阮苏拿起手机,快速拍了张照分享给温惜寒。

    温惜寒很无奈地回道:【姐,你幼不幼稚?】

    幼稚?

    阮苏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幼稚:【我哪里幼稚了?】

    【温惜寒:你现在就挺幼稚的。】

    阮苏强调:【这是我第一次吃到软软做的饭。】

    温惜寒一点都不炫耀的补刀:【我这几天吃的早餐都是软软做的。】

    阮苏惊得瞳孔都瞪大了:【?】

    不过转念一想,两人不仅是邻居,还是上下司关系,互相关注一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妈妈?”阮炘荑端着电饭煲出来时,就看见阮苏攥着手机,脸色是形容不出来的微妙。

    皓齿微磨,将手机扣到桌面上,阮苏掩眸,神色无异道:“先吃饭吧。”

    “嗯,好。”阮炘荑并没有多想,只以为刚刚阮苏是因为公司上的事情而烦心。

    阮炘荑的厨艺比阮苏想象的要好,做的菜也意外的合她胃口,搭着煮得软糯适中的米饭,不知不觉间,一碗米饭就慢慢见了底。

    在心里默默与温惜寒昨天发的照片对比,阮苏发现自己还是贪心了,不仅想吃阮炘荑昨晚上做的那几样菜,还想尝尝阮炘荑做的早餐。

    忍着想再添小半碗饭的念头,阮苏给自己盛了碗番茄鸡蛋汤,状似无意地问:“软软,你什么时候会做饭的?”

    “emmm……”阮炘荑犹豫了下,如实道,“大二的时候吧,那段时间课余时间很足,我就去做了很多兼职,慢慢的就学会了……”

    阮苏听得一愣,垂下眼眸,唇角挽起抹自嘲的弧度,抿了口汤,隔了好半晌才开口:“挺好的。”

    “我读书的时候唯一一点兴趣爱好就是画画。”眸间闪过丝异样情绪,阮苏继续说,“不过你外公不喜欢,改了我的志愿,我那时候就在学校里偷偷的画……还认识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阮炘荑静静地听着,好奇地问:“那妈妈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阮苏定定地瞧了阮炘荑几秒,默默将碗里的汤喝完,声音又轻又飘:“你见我还画过画吗?”

    “……”阮炘荑默然,自她有记忆起,就从没见阮苏画过画,家里更没有画室,甚至如果不是今天阮苏自己说起,她都不知道她会画画。

    阮苏搁下碗筷,拉开椅子起身,语气肉眼可见地淡了几分:“我吃好了,软软,你慢慢吃。”

    阮炘荑后知后觉地点头:“好。”

    走出客厅,阮苏缓步绕到了后院。

    程叔跟在她身后,腰背莫名佝偻,感慨道:“今年的月季开得真好。”

    闻言,阮苏停下脚步,不顾身上穿着深色的外套拖地,她径直蹲了下来,修长的食指抚过开得正盛的月季,最后停留在了支撑着花的茎秆上。

    指腹微微用力,阮苏将那朵艳红的月季折了下来,她摸着含露的花瓣,轻声说:“确实开得好。”

    “就像那一年一样。”

    露水沾到指尖,阮苏轻轻将水珠擦去,捏着花在后院慢悠悠地转了一圈才回到客厅。

    餐桌已经被收拾干净,周姨没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阮炘荑洗碗,学着她之前的样子,将人赶出厨房,还落了锁。

    所以阮苏回来时,阮炘荑正坐在沙发上,小刀放在手边,聚精会神地剥着一个红心柚子。

    阮苏站在阮炘荑身后看了会,只觉得她是闲得,将整个柚子都剥出来不说,还一点点把果肉上的白皮和经脉撕去,尽可能的保持每一瓣果肉的完整,然后整齐地放进了被掏空的柚子皮里。

    不过这样虽然麻烦,但吃的时候倒是挺方便的。

    阮苏捏着月季花,缓步走到阮炘荑面前,倾身将月季插进了摆在茶几上的花瓶里。

    洋桔梗有些凋零,鲜艳的月季混在其中,艳得明显又张扬。

    听见动静,阮炘荑抬眸望了一眼,在看见花瓶里新多出来的那朵月季后,她笑着说:“可以重新买一束花来换了。”

    阮苏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冷不丁丢出句:“又是顺路?”

    “???”听懂阮苏话外之意的阮炘荑耳尖微烫,低声嘟哝道,“她还不一定会收我的花呢……”

    不过也说不准,她昨晚上明显感觉到温惜寒的态度有一点缓和,那今天送花的话,她应该有一定的概率会收的吧?

    阮苏:“……”

    恨铁不成钢地撇了阮炘荑一样,阮苏打开电视,兀自看起了财经新闻。

    阮炘荑还在犹豫要不要送花的事,在确定要送后,她不免加快了手上剥柚子的速度。

    全部剥好后,阮炘荑将果肉一瓣瓣放好,然后把另一半的柚子皮严丝合缝地盖在了上面。

    从外面看,就像是一个完整的柚子,完全看不出里面全是已经剥好的果肉。

    看了眼正在看电视的阮苏,阮炘荑清了清喉咙,处于礼貌地问:“妈妈要吃柚子吗?”

    阮苏眸光下意识地掠过阮炘荑手里那个“完整”的柚子,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于是阮炘荑便将手上的“完整”柚子放到一边,拿起茶几上的另一个柚子,用小刀花出纹路,取出带白皮的果肉,直接递给了阮苏。

    阮苏:“???”

    然而阮炘荑无所察觉,抱上剥好的柚子,拿上自己的包,丢下句“妈妈,我去买花啦”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阮炘荑离开后,阮苏看着手里的柚子,陷入了沉思。

    程叔满目慈爱,语气怀念,感慨道:“年轻真好。”

    阮苏哼笑出声,将手里的柚子丢到茶几上,骂道:“这小没良心的。”

    但没过几秒,阮苏就伸手拿起柚子,慢条斯理地撕开白皮,将整瓣果肉完整的剥了出来。

    从别墅出来,阮炘荑拒绝了保镖要送她回公寓的好意,抬手拦了辆出租车,直接报出公司附近那家花店的地址。

    这个点,花店基本没有什么客人,阮炘荑抱着柚子进店的时候,老板正靠在一张躺椅上休息。

    风铃声叮铃铃的响起。

    老板睁开双眸,柔声问:“来买花吗?”

    “嗯。”阮炘荑点点头,看了一圈后,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想送人。”

    老板了然地笑笑,抬手指了一下,“这些都是。”

    花的种类很多,特别是玫瑰,各种颜色都有,应该是今早才到的货,新鲜含露,花香浓郁。

    阮炘荑弯腰抽出朵白玫瑰,放到鼻尖嗅了嗅,“就它吧。”

    老板拉开一旁的玻璃柜,语气轻柔:“送喜欢的人?”

    “嗯,对。”一想到温惜寒,阮炘荑眉眼就晕上了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笑,“白玫瑰很适合她。”

    “那她应该是个很漂亮的人。”说着,老板轻轻将白玫瑰抽出,询问道,“二十一朵可以吗?”

    “可以。”阮炘荑点头,见老板熟练地将修理着玫瑰花茎,舌尖抵了抵上颚,踟躇着开口,“能……帮我送一下吗?”

    老板失笑,“可以的。”

    “要写贺卡吗?”

    “贺卡?”阮炘荑咀嚼着这两个字,摇头说,“不了吧,好像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还没说完,阮炘荑就自己笑了起来。

    老板见怪不怪地弯了弯唇。

    在老板包花的时候,阮炘荑又买了束洋桔梗,结好账,并在一张便利贴上写下了公寓的地址。

    老板看了眼便利贴,预估了下送达时间:“一个小时左右。”

    “麻烦了。”又同老板聊了几句,阮炘荑抱着柚子和新买的洋桔梗出了花店。

    阮炘荑在附件找了家咖啡店坐了一个小时,估摸着花应该是送到温惜寒手上了,才慢腾腾地拦了辆出租回公寓。

    很凑巧,阮炘荑在公寓楼下就遇到准备出门的温惜寒。

    她笑吟吟地打招呼道:“巧啊,姐姐。”

    温惜寒穿了身休闲衣,手长腿长的,右手撑着把太阳伞,皓白的手腕露了小半截,素净得晃眼。

    她定定地瞧了阮炘荑两秒,桃花眼神色不明,“那花是你送的?”

    知道她住址的总共就没几个人,还能给她送花的,温惜寒觉着除了阮炘荑应该就没有其他人了。

    阮炘荑撩了撩耳边的发丝,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是我送的。”

    又有些期待地问:“姐姐喜欢吗?”

    眼中闪过丝不忍,温惜寒启唇说:“不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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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她是我的挚爱

    阮炘荑愣了一瞬, 如果不是女人说话间那短到不易察觉的停顿,说不定她就真的信了。

    唇边笑意不减,阮炘荑说:“既然姐姐不喜欢白玫瑰, 那我下次再送别的花。”

    捏着伞柄的手一点点收紧,温惜寒敛眉喊道:“阮炘荑……”

    “姐姐。”阮炘荑轻轻打断温惜寒, 并将手里抱着的柚子不由分说地塞到了她手里, “吃柚子吗?这两天的柚子挺甜的。”

    薄唇轻启,还不待温惜寒开口说话, 阮炘荑就将食指抵到她唇边, 不欲让她再说。

    “姐姐。”阮炘荑指了指自己心口位置,“跟着这里走好吗?”

    顿了几秒,阮炘荑继续说, “还有不要这么快就拒绝我好吗?”

    “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说到这里,阮炘荑唇边的笑容明显淡了不少,也比之前多了几分牵强,让人于心不忍。

    皓齿不轻不重地咬了咬舌尖,温惜寒语气微沉:“阮炘荑, 如果这是一件注定没有结果的事, 你还会选择开始吗?”

    阮炘荑却说:“可是姐姐, 你不试试, 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注定没有结果呢?”

    温惜寒将伞檐往下压了压, 遮住了眼底的晦暗:“我已经过了那个输得起的年纪。”

    三十一岁这个年纪,其实已经不算年轻了。

    对于感情,年少时,温惜寒也曾期待过、祈盼过那种心动、不顾一切的感觉。

    两情相悦并不容易, 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更不容易了。

    后面随着年纪的增长, 作为一个旁观者, 温惜寒见过的东西多了,心境也一点点发生了变化,慢慢的也开始觉得以前的想法幼稚得彻底。

    感情将就不来,但她现在也输不起了。

    或许,她和阮炘荑,就维持在小姨和外甥女这层关系就挺好的。

    阮炘荑缓缓呼出口气,眉眼间的笑意收了大半,语气认真又执着,问出了那天晚上在酒店时一模一样的问题:“姐姐,你知道挚爱,那应该挚爱是什么意思吧?”

    不等温惜寒说话,阮炘荑往后退了一步,轻笑了声,“挚爱,最真挚的爱,亦需要最赤忱的心。后面宁姐曾问过我,怎么不见我点来喝过。宁姐,就是那间酒吧的老板。”

    “我回答她,所以它才叫挚爱啊,挚爱嘛,自然是先给喜欢的人喝,因为她是我的挚爱。”

    桃花眼微垂,温惜寒叹气道:“软……阮炘荑,我们都先冷静一段时间好吗?”

    在温惜寒看不到的地方,阮炘荑用指甲掐了掐手心,克制着应了一声“好”。

    从公寓出来后,温惜寒开着车直接去了戚璟宁的酒吧。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温惜寒垂眸看了眼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柚子,不由得攥紧方向盘,默数着最后三秒的倒数,一点点将油门踩下。

    温惜寒到时,戚璟宁正在后台对货,见她来得这么早,手里还抱着个柚子,稀奇得看了下时间,不阴不阳道:“哟,稀客啊,来就来嘛,怎么还带东西的~”

    没好气地白了戚璟宁一眼,温惜寒在她对面坐下,顺手将圆滚滚的柚子放到桌面上,张口就是:“陪我喝两杯?”

    戚璟宁眼神古怪地看了她好几眼,好奇地将手里的事情放到一边,一脸八卦地问:“咋?心情不好啊?”

    “你觉得呢?”温惜寒木着脸反问。

    戚璟宁笑了声,嘀咕道:“我咋知道啊,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然后起身去端了几叠小吃,又从酒架上抽了支白葡萄酒出来。

    就在戚璟宁准备用开酒器将白葡萄酒打开时,温惜寒冷不丁来了句:“换红酒。”

    闻言,戚璟宁乐了,听话的换了瓶红酒,倒进醒酒器,眼巴巴地问:“温大小姐,谁惹你了啊?傅方柏?”

    戚璟宁这会唯一能联想到的就是傅方柏了,被分手了,不甘心,然后自诩深情的纠缠不休……

    换她,她也烦。

    温惜寒捏着小夹子往高脚杯里夹了几块冰,有点心不在焉地回道:“不是。”

    “那是谁?”红酒还要一会才能醒好,戚璟宁伸手将温惜寒面前她盯了许久的柚子薅了过来。

    柚子在桌面上滚动间,最面上严丝合缝盖着的柚子皮脱了一半下来,露出了里面码得整齐又饱满的红心柚子果肉。

    “咦~”戚璟宁惊讶,揶揄道,“新品种啊?惜寒你是在哪里买的?”

    温惜寒:“……”

    温惜寒将戚璟宁手里的柚子拿了过来,眉心微拧,拿过掉下来的那半柚子皮,对比着划痕,将其盖了下去。

    戚璟宁看得好奇,啧啧两声道:“这盖上去还真不容易看出来,谁送的啊,心这么细。”

    温惜寒没应声,取出一瓣剥好的柚子,当着戚璟宁的面吃了起来。

    “???”戚璟宁自觉地伸手,也想拿一瓣,没想到被温惜寒护食的躲过。

    这下戚璟宁更好奇了,“还真是追求者送的啊?”

    “惜寒可以啊,这么快就有第二春了。”

    温惜寒被狠狠地噎了一下,默默将柚子推向戚璟宁,抿唇道:“不是第二春。”

    戚璟宁在温惜寒的注视下拿起一瓣果肉,“所以是谁送的啊?”

    温惜寒依旧没有回答,反而问:“如果一段明知道没有结果的感情,你会怎么选择?”

    “看你怎么想咯。”戚璟宁耸了耸肩,一副老生常谈的语气,“如果你很喜欢那个人,也不想以后后悔的话,我觉得,其实有时候结果也没有那么重要。当然以后的事情也说不准,谁又知道是真的不会有结果呢。”

    “喜欢?”温惜寒低喃这两个字,倏而轻笑出声,带了丝自嘲。

    戚璟宁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指着柚子坚持不懈地问:“所以是谁送的啊?”

    “那人我认识吗?”

    拿过酒杯为自己倒了杯红酒,温惜寒脖颈一仰,将红酒一饮而尽,扯着唇角回了声:“认识。”

    心里的猜想被证实,戚璟宁恍然地点了点头,喉咙微动,看着心情不算好的温惜寒,默默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感情这种事,尤其双方还是自己好友的情况下,戚璟宁理智地选择不掺和。

    不过有事情该好奇还是得好奇,戚璟宁为温惜寒添上酒,追问道:“哎,惜寒你还没说昨天下午那会是谁帮你解的围呢。”

    温惜寒没回答,意有所指地看向了桌面上的柚子。

    戚璟宁咽了口唾沫:“还真是巧哈。”

    温惜寒:“……”

    回到公寓,阮炘荑先是将花瓶里焉掉的洋桔梗换掉,又拎着小水壶去阳台浇了会花。

    做完这些,趁着时间还算充裕,阮炘荑回卧室换了身衣服,非常有闲心地做起了大扫除。

    等所有都弄好后,阮炘荑进浴室洗了个澡,清清爽爽地裹着浴袍,用毛巾擦着半干的头发,趿拉着拖鞋,懒散地坐到了沙发上。

    觑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间,在头发擦得差不多的时候,阮炘荑起身回卧室把浴袍换下,又将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仰躺进沙发,玩起了手机。

    玩了会儿游戏,阮炘荑咬着下唇点开了和温惜寒的聊天框。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天前的下午茶转账上。

    指尖在对方头像上犹豫了会儿,阮炘荑点开温惜寒朋友圈,没有新发,横线下显示的依旧是三天可见。

    摁灭屏幕,阮炘荑掩唇打了个哈欠,索性将手机放到抱枕下面,准备眯一小会儿。

    眯了四十分钟不到,突然响起手机铃声将阮炘荑吵了个猝不及防。

    打了个激灵,阮炘荑一翻身,差点从沙发上滚下去。

    扒紧沙发边缘,阮炘荑从抱枕下面将响个不停的手机摸了出来。

    一看备注,阮炘荑的瞌睡顿时醒了大半。

    “喂,妈妈——”阮炘荑的声音透着股朦意,又软又绵。

    阮苏顿了顿,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柔了下来:“软软,等会回来吃晚饭吗?”

    “嗯?”阮炘荑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重新扣到耳边,“妈妈也在吗?”

    “在啊。”

    阮炘荑抬手揉了揉鼻子,“那我要回来。”

    阮苏失笑,笑声透过听筒窜了些电流音,酥酥麻麻的,“好,那我等你。”

    挂断电话,阮炘荑伸了个懒腰,捏着微微酸胀的脖颈,简单收拾了下自己,才拿上车钥匙准备出门。

    在回阮家别墅的路上,阮炘荑又绕路去了趟花店,买了束康乃馨和百合。

    老板将包好的花递给她,笑着说:“那边还有新到的小雏菊盆栽。”

    阮炘荑便让老板帮忙选了两盆。

    老板将盆栽装好,还送了几包微量元素肥。

    阮家。

    阮炘荑一下车便看见坐在前院藤椅上看书的阮苏。

    程叔见她回来,笑容满面地迎道:“小小姐。”

    阮炘荑将花和盆栽抱了出来,程叔帮忙接了一下,余光瞥见抬眸朝这边看来的阮苏,眼角的皱纹渐深,不动声色地将空间给两人腾了出来。

    合上书,阮苏波澜不惊地摆弄起面前放着的一套茶具。

    烧水、烫茶具、滤茶、烫茶,一系列动作优雅又有条不紊。

    阮炘荑在阮苏对面坐下。

    阮苏为她斟了杯茶,并抬手比了个请的手势。

    “谢谢妈妈。”阮炘荑坐得端正,谦虚有礼,等阮苏端起茶抿了一口后,她才将茶杯端起。

    相比阮炘荑的正襟危坐,阮苏坐得就要随意多了,她翘着腿,打趣般地问:“花没送出去?又是顺路买的?”

    “???”

    反应过来的阮炘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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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你们见过的

    阮炘荑端起面前的茶杯, 掩住唇角的抽搐,面不改色道:“送出去了的。”

    阮苏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显然是不信。

    瓷白的茶杯轻抵皓齿, 阮炘荑垂眸,一脸淡定地抿着茶。

    见她这副模样, 阮苏不禁有些想笑, 她压下唇角,又为阮炘荑斟了杯茶, 语气如常:“等后面有时间, 和我一起去看看外婆吧。”

    闻言,阮炘荑猛地抬起头,神色-欲言又止。

    阮苏扶着手腕, 轻轻将手里的茶壶放下,语气淡得就像再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那天去看她,还遇到你小姨了。”

    小拇指微不可察地颤了两下,阮炘荑默默捏紧茶杯,喝了一口后, 才低声问出口:“小姨……她还去看外婆了啊?”

    “嗯。”

    说话间, 阮苏一直看着阮炘荑的脸, 没放过她面上一丝表情变化, “当年她离开得太过突然, 也不知道这些年在国外过得好不好。”

    纤眉微拢,阮炘荑轻应了声,似在回忆,“是吗……”

    阮苏轻叹口气, 有些释然地说:“你那时候也才六七岁都不到, 记不得很正常。”

    “也不一定。”阮炘荑轻笑出声, 将茶杯搁下,语气透着股莫名的自信,“说不准等我见到小姨了,就能想起来了。”

    看破不说破的阮苏:“……”

    晚餐是周姨做的,弄得很丰盛。

    阮苏大抵是心情好,竟一反常态地拿出瓶酒,给阮炘荑倒了大半杯。

    氛围烘托到位,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不知不觉间,开的酒也慢慢见了底。

    阮炘荑正是恰到好处的微醺的状态,吃着周姨端上来的餐后水果,心不在焉地想都这个点了,温惜寒应该回来了吧……

    而坐阮炘荑对面的阮苏将她面上的心不在焉尽收眼底,不免觉得好笑,修长的食指轻点桌面,没过几分钟,阮苏便借口自己还有事要处理,间接性的“赶人”了。

    阮炘荑自是巴不得,麻溜地拿上自己的包,就准备回公寓。

    阮苏“象征性”地将阮炘荑送到门外,又让程叔给她安排位司机。

    阮炘荑喝了酒,只能让司机将她开来的车给开回去。

    程叔不放心阮炘荑,直接叫了两位保镖送她回去,并再三叮嘱到了给阮苏打个电话,或者发条消息也行。

    阮炘荑觑了眼站在门口,抱着双臂一言不发的阮苏,点头道:“知道啦,程叔~”

    程叔躬身为阮炘荑拉开车后座的门,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同她耳语道:“小小姐,其实小姐她是非常关心你的。”

    说完,程叔就往后退开了,满目慈爱,眼角皱纹明显,仿佛刚才说话的另有其人。

    阮炘荑扶着车门,在上车前,朝阮苏挥了挥手,“妈妈,我走啦,再见!”

    阮苏绷着神色,灯光投下的阴影将她整个人映得有些晦暗不明。

    但在阮炘荑没有看到的地方,阮苏微偏了下头,一声闷笑从鼻腔晕晕而出。

    程叔离阮苏较近,这声笑自然听了个真切,忍着笑意,他默默陪阮苏站在门外,一直到黑色辉腾车的尾灯看不见。

    阮苏拍了拍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纤长的脖颈微仰,看着夜空上稀稀松松的星点说:“程叔,有空帮我收拾间画室出来。”

    回去路上,阮炘荑并没有闲着,用现有的关系,找人查了下傅方柏。

    看见对方发来的消息,阮炘荑面无表情地将钱转了过去。

    摁灭屏幕,车厢瞬间暗了不少。

    阮炘荑用力捏了捏鼻梁,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傅方柏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若按往常,她铁定是不会多管这些闲事的,可偏偏这事又和温惜寒有关,那她就不得不掺和一笔了。

    只希望,是她想多了。

    “小小姐,到了。”保镖将车稳稳地停进车位,朝后座闭眼休息的阮炘荑提醒道。

    “嗯。”阮炘荑掩唇打了个哈欠,眼角绻着薄红,声音透着丝沙哑,“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应该的。”

    保镖将阮炘荑送进公寓楼,在等电梯的时候,阮炘荑摸出手机,对两人道:“不早了,你们回去吧。”然后拨通了阮苏的电话。

    两人对视一眼,等阮炘荑进电梯后,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喂,妈妈,我到了。”摁亮楼层,阮炘荑换了只手拿手机。

    “嗯。”阮苏清泠的声音从听筒传了出来,“明天周一,晚上早点休息。”

    “嗯嗯。”阮炘荑乖顺应道,“妈妈你也是。”

    电话另一头,阮苏薄唇紧抿,一时间突然不知道该接什么了。

    程叔听得干着急,一个劲的使眼色,无声地支招道:“小姐,再问点关心的话……”

    阮苏单手拎起酒杯,晃了晃,语气较前稍柔和了几分:“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工作上的也是。”

    阮炘荑轻笑着说:“知道啦妈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阮苏抿了一大口酒,神情微梗,“嗯,那早点休息。”

    “妈妈也早点休息,少喝点酒。”

    挂电话的动作一顿,阮苏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喝酒?”

    阮炘荑语气狡黠:“刚刚是猜的,现在确认了。”

    将手机扔到一边,阮苏笑骂了句:“这小兔崽子。”

    走出电梯,在开门的时候,阮炘荑留意到对面门缝并没有关透出来。

    舌尖轻抵上颚,阮炘荑转向拿起手机,点开和温惜寒的聊天框,犹豫再三,还是退了出去,翻看起了朋友圈。

    没翻几条,阮炘荑就停下了往下滑动的动作。

    戚璟宁在半个小时前发了一条动态,没有配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阮炘荑敛眉将照片点开,和酒吧灯影交错的氛围不同,照片里明显要敞亮清净很多。

    阮炘荑一眼便认出那是酒吧后面的休息室。

    两只酒杯,喝了大半的红酒,以及几盘小吃,虽然没有拍到人,但放醒酒器旁边的柚子格外醒目。

    原因无他,因为那正是阮炘荑剥好后给温惜寒的柚子。

    里面的果肉少了近半,一瓣瓣饱满剔透地排放在半边柚子皮里,被红酒映得像玛瑙一般。

    用力咬了咬舌尖,阮炘荑一点点将图片放大,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反光的高脚杯上。

    依旧是看不见人,但上面却倒映着喝酒之人所穿的衣服。

    仔细对比两只酒杯上的倒影,阮炘荑不是很肯定地认出坐戚璟宁对面的人应该是温惜寒。

    阮炘荑抿唇回忆了下那天初遇晚上的场景,温惜寒很轻车熟路的坐在吧台角落,按理说,她一坐下就应该有很多人来搭讪才是。

    可当她倒回去时,温惜寒身边不仅没有搭讪的人,还格外的清净……就好像,她之前一直在和人攀谈,而且那人的身份定然不一般,不然也不会挡掉这么多的桃花。

    再者她还是个知道挚爱的生面孔,不是会员,那么就可能是和老板私交较好的朋友了。

    所以,她是宁姐的朋友?

    又想起那晚上戚璟宁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以及后面隐晦的试探,现在联系起来的话,好像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重重呼出口气,阮炘荑颤着手翻出戚璟宁的电话,拨了出去。

    “宁姐……”甫一接通,阮炘荑大脑有一瞬的卡壳,支支吾吾好半天,没再蹦出一个字。

    “嗯?炘荑啊,怎么了吗?”

    戚璟宁那边很安静,静到阮炘荑能听见自己渐重的呼吸声,以及越来越快的心跳。

    吞了吞喉咙,阮炘荑踟蹰着问:“你们还在喝吗?”

    戚璟宁愣了一下,“没喝了。”

    “不是,你是问……”

    “宁姐,我看见你发的朋友圈了。”阮炘荑解释道。

    “啊?”在酒精的作用下,戚璟宁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阮炘荑又问:“她还在你那吗?”

    戚璟宁咽了口唾沫,督了眼托着下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温惜寒,压低声音回道:“在,在的。”

    摁下电梯,阮炘荑缓声说:“嗯,那我来接她。”

    “嗯?好啊。”

    迷迷糊糊地挂断电话,戚璟宁慢半拍地回味了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事,不免做贼心虚地看向在吃柚子的温惜寒。

    温惜寒还以为她想吃柚子,将手里的柚子分成两半,犹豫了下,把小的那半递了过去。

    戚璟宁讪讪地接过,清了清喉咙,拐弯抹角地问:“惜寒,明天好像是周一?”

    温惜寒回得言简意赅:“嗯。”

    “那你要准备回去了吗?”戚璟宁语气试探。

    温惜寒看了眼时间,继续吃起了手上的柚子,“再坐会。”

    戚璟宁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斟酌着又道:“惜寒,等会可能还有个小朋友要来。”

    眼皮微掀,温惜寒重复:“小朋友?”

    “嗯。”戚璟宁说得煞有其事,“我觉得很有必要当面介绍你俩认识一下。”

    温惜寒“哦”了声,并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是戚璟宁那边的朋友,恰好这会要过来,见一面也无妨。

    二十多分钟后,估摸着阮炘荑应该要到了,戚璟宁才心虚的透了点底:“惜寒,其实那个小朋友,你们见过的。”

    “???”温惜寒正在喝酒,猝不及防差点被呛到,“我们见过?”

    戚璟宁点头,将朋友圈发的照片点开,折中交代道:“我刚刚不是发了条朋友圈嘛,也没拍人,就拍了这个,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就知道你在我这边,然后……”

    温惜寒眼皮一跳,“然后什么?”

    “然后说要过来……”看着温惜寒形容不出来的复杂神色,戚璟宁后面两个字轻得快要听不见,“接你。”

    作者有话说:

    作者无话要说:

    第34章 叫个代驾吧

    温惜寒看着戚璟宁, 神情一言难尽,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她攥紧手里的酒杯, 一字一顿地问:“你说的小朋友——是谁?”

    戚璟宁悄无声息地往后靠了些,脸上心虚明显:“就是你没回来之前, 我一直和你说的那个朋友兼酒吧合伙人……”

    温惜寒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眉眼间的柔意依旧,像是入了骨, 但一双桃花眼中的幽冷深不见底。

    戚璟宁被温惜寒盯得更心虚了, 眼神微闪,弱声弱气道:“这不是一直想正式介绍你俩认识嘛,之前那些事, 我哪里知道会这么巧嘛……”

    见温惜寒站起身,一副准备离开的架势,戚璟宁连忙道:“惜寒,你现在出去,不出意外的话, 正好能和炘荑碰上。”

    “……”随着‘炘荑’两字被戚璟宁说出来, 温惜寒最后一丝侥幸被成功破灭。

    深吸口气, 温惜寒不是很情愿地坐下, 拧眉不赞同道:“你不该让她来的。”

    戚璟宁并未多想, 只以为温惜寒是怕见到阮炘荑会尴尬,但是她不尴尬啊。

    耸了耸肩,戚璟宁伸出纤纤食指指向朋友圈发的照片,一脸无辜地说:“你看, 我什么都没说,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就说要过来。”

    末了又小声嘀咕了句:“你还在这里,我哪里敢让她过来。就算是有这个想法,那我肯定一早就将人喊来了,哪里会等到现在嘛。”

    温惜寒:“……”

    蹙眉将照片点开,温惜寒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也没想明白阮炘荑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看出好闺蜜心中的郁闷,戚璟宁非常应景地凑了上来,张嘴就是个馊主意:“你也没想明白吧。要不等炘荑来了,我们当面问问?”

    温惜寒毫不留情地朝戚璟宁翻了个白眼,兀自将醒酒器里剩下的一点红酒倒进酒杯里,“你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戚璟宁打着哈哈否认:“我可没有看热闹。只是单纯的觉得你俩真的挺有缘的。”

    唇角微抽,温惜寒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脖颈一仰,郁闷地将酒一饮而尽。

    有缘?她和阮炘荑还有更有缘的。

    戚璟宁话音刚落,休息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了。

    来人正是阮炘荑。

    她穿了件深色卫衣和宽松牛仔裤,门口位置又逆光,显得身影异常单薄,唯有脊背又韧又直,隐隐勾勒出腰身窈窕姣好的曲线。

    戚璟宁掩唇轻咳了声,笑着热情招呼道:“炘荑,你终于来了!”

    “宁姐。”阮炘荑拉过张椅子在方桌另一边坐下,再喊温惜寒时,声音明显轻柔了不少,“姐姐。”

    温惜寒没应,侧脸偏冷,置若罔闻地将手里的酒杯搁下。

    戚璟宁朝温惜寒使了个眼色,见她不搭理自己,她只好凭感觉用脚踢了一下。

    阮炘荑上身微僵,默默往后坐了些。

    见温惜寒没有反应,戚璟宁加重力道又踢了一脚。

    轻咳一声,阮炘荑忍不住出声提醒:“宁姐,你踢的是我。”

    “额……”戚璟宁默默收回脚,一点也不尴尬地解释道,“炘荑不好意思啊,刚刚是我脚抽筋了。”

    眸光掠过温惜寒放面前小盘子里的一小半柚子果肉,阮炘荑淡笑着说:“没关系。”

    戚璟宁低头朝桌子下面看了眼,找着话题:“那个,炘荑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宁姐,要喝我自己拿。”阮炘荑温声婉拒,视线却是一直落在温惜寒身上的。

    “嗯好。”戚璟宁清了清喉咙,语气难得正经起来,“虽然你俩早就见过了,但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再正式介绍一下。”

    说着,她指向温惜寒,简单介绍道:“这位,温惜寒,是我认识快二十年的好闺蜜。”

    又对温惜寒说,“阮炘荑。”

    等了两秒,没等出戚璟宁的下文,阮炘荑迟疑着问:“就没了?”那眼神好像在问,你怎么不多说点,哪怕是夸我的也行啊。

    戚璟宁选择性地当没有看见,一脸诚恳地点点头,“嗯,没了。”

    阮炘荑:“……”

    不过经这么一出,阮炘荑也算是明白了戚璟宁的态度,不支持也不反对。

    这样的态度,倒是让阮炘荑松了口气。

    故而对于某些事情戚璟宁选择避而不谈,反而问起了当前最好奇的事情,“炘荑,你快和我说说,就那一张照片,你是怎么知道惜寒在我这里的?”

    桃花眼微眯,温惜寒看向戚璟宁的眼神是说不出来的微妙,还带着隐晦的警告。

    莫名被唬到的戚璟宁:“……”

    但这问都问出来了,总不能把话给收回去吧。

    而且她不信温惜寒就一点都不好奇。

    阮炘荑点开照片,并将酒杯一点点放大,递到戚璟宁面前,看了眼温惜寒,轻声解释说:“杯子上有倒影,还有柚子。”

    戚璟宁仔细研究了下杯子上的倒影,看看温惜寒,又看看照片,最后将目光落到了一旁的柚子上,不禁感慨,这心真细,都快赶上侦探了。

    这么看来网上那些凭借一点蛛丝马迹就抓到对象出轨的,并没有夸张的成分。

    不过感慨归感慨,戚璟宁可不敢再往温惜寒雷区上踩,非常有眼力见地闭了嘴。

    温惜寒起身,轻飘飘地落下两个字:“走了。”

    也不知道她是对阮炘荑说的,还是对戚璟宁说的,或者说只是单纯的告知而已。

    阮炘荑快步跟了上去,“宁姐,再见。”

    “再见。”戚璟宁愣愣地挥手,等门被掩上后才猛地反应过来,阮炘荑来之前好像说的是来接温惜寒,所以她是知道她住哪了?!

    戚璟宁抓耳挠腮,非常好奇俩人现在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

    走出酒吧,幽凉的夜风裹着有些湿润的空气阵阵袭来,室内带出的闷热感很快便被夜晚的凉意所替代。

    路灯昏黄的光晕在毛毛细雨里洇化开来,雨后独特的湿润气息渐渐明显。

    阮炘荑伸出手,接住了飘落下来的雨滴,“下雨了。”

    温惜寒站在阮炘荑的身侧,鼻翼翕动,敏锐地嗅到了她身上传来的酒味。

    不是很浓,但也算不上淡。

    其实刚刚在里面的时候,温惜寒就闻到了,本以为是阮炘荑进来的时候不小心沾染到的,但这会儿出来了,才知道是她在来之前就喝了酒的缘故。

    用力揉了揉太阳穴,眉心无意识地拢起,温惜寒淡声问:“你怎么来的?”

    将手心里的水珠拂去,阮炘荑如实回道:“我打车过来的。”

    打车来的,那就好办多了。

    温惜寒下颌微抬,路灯下,下颚线格外明显,瓷白得像度了层釉:“叫个代驾吧。”

    阮炘荑有一瞬的晃神,掐了掐手心,轻声应道:“好。”

    “姐姐等我几分钟。”

    酒吧附近就有很多代驾在到处发名片,阮炘荑随手接了两张,她从来没有叫过代驾,大晚上的出于安全考虑,她还是决定去找个懂行的人问问。

    转身回到酒吧,阮炘荑径直走到正在擦吧台的钟柯面前,用名片敲了敲玻璃台面,婉声喊道:“钟姐~”

    钟柯面不改色地擦着吧台,抬了下眼皮,语气见怪不怪:“说。”

    阮炘荑把玩着手里的名片,指节根根分明,骨感毕现,“你有好一点的代驾推荐吗?”

    “有啊。”钟柯抬眸觑了下时间,将酒杯整齐摆放到架子上,声音低缓,“地点是哪?”

    阮炘荑便报出公寓的地址

    钟柯扯出张湿巾纸擦了擦手,莫名来了句:“挺近的。”

    “嗯?”

    细白的手腕一抬,钟柯将湿巾扔进垃圾桶里,眉梢微挑,语气带着明显笑意:“我说离我住的那里挺近的。”

    “你赶时间吗?”钟柯又问。

    阮炘荑朝门口望了一眼,路灯下,能瞧见女人映下来的大半边影子,“还好,不算太赶。”

    钟柯解释道:“你要是赶时间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个代驾,她才结完单回来。你要是不赶时间的话,就等我一会儿,我去换身衣服,给你当代驾。”

    食指轻点玻璃台面,阮炘荑勾了勾唇,“外面在下毛毛雨,最好穿件外套。”

    钟柯回以一笑,“好。”

    在出去之前,阮炘荑去一旁的柜子里拿了把黑伞,稳稳地撑到温惜寒头上,替她挡住了飘进来的雨。

    头上突然出现的阴影,让温惜寒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一偏眸便看见打着把黑伞站在身旁的阮炘荑。

    伞柄通体漆黑,衬得阮炘荑的手又白又细,骨节分明,手腕半露,尤其是那块突出来的骨头,泛着莹莹粉意。

    温惜寒张了张唇,别开视线,“叫到代驾了?”

    阮炘荑将伞朝温惜寒那边倾了些,“嗯,要等一会儿。”

    温惜寒“哦”了声,不再说话。

    “姐姐,你冷吗?”阮炘荑不断找着话题。

    “不冷。”

    “那你要不要……”

    温惜寒曲起手指揉了揉眉心,打断道:“不要,也不要再问了。”

    “嗷。”阮炘荑适时收声,手揣进包里摸了摸,小心翼翼地将一颗奶片糖塞到温惜寒手心里。

    “阮……”

    “炘荑,我好了。”钟柯语气轻快,很轻松地就将温惜寒的声音掩盖。

    纤眉轻拢,温惜寒看向来人,不动声色地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同时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才从酒吧出来的钟柯。

    阮炘荑并未注意到温惜寒的异样,笑着熟稔喊道:“钟姐。”

    钟柯是认识温惜寒的,颔首间,语气里的生分一听便知:“温小姐。”

    温惜寒神色疏离,声音不冷不热:“钟小姐。”

    钟柯将搭手肘上的外套取下,转而向阮炘荑问道:“对了炘荑,你车停哪的?”

    毛毛雨似乎比刚刚下大了些,风里夹杂的幽幽凉意蹿入阮炘荑的衣领,激起了层鸡皮疙瘩。

    指尖捏紧伞柄,阮炘荑上身朝温惜寒那边倾了些,“我晚上喝了点酒,没开车过来。”

    “咔啦——”奶片糖的塑料外包装被温惜寒捏出声响,她撇了眼阮炘荑快要挽上自己胳膊的手,到底是没有薅开,将车钥匙递给钟柯,“停车场入口处,一解锁就能看见。”

    钟柯捏着车钥匙,眸光若有所思地滑过两人,意味深长地问:“冒昧地问一下,你俩是在一起了吗?”

    第35章 我想吻你了

    闻言, 阮炘荑下意识地看向温惜寒,唇瓣微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倒不是她不想解释, 而是她不知道怎么解释。

    潜意识里,阮炘荑是希望钟柯误会的, 但她又怕温惜寒会不开心, 与其这样,倒不如让温惜寒来说好了。

    指尖轻转, 像怕人发现般, 温惜寒悄无声息地将捏着的奶片糖藏进手心里,面上神色淡淡,声音也没有什么起伏, 称述事实道:“钟小姐误会了,我和阮炘荑只是单纯的上下属关系而已。”

    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阮炘荑揪紧温惜寒的衣袖,顺着她的话咬牙接道:“对,姐姐正好是我的顶头上司, 平时我都是叫她温总的。”

    桃花眼微眯, 温惜寒略显幽深的眸光从阮炘荑身上掠过, 下颌轻动, 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阮炘荑有些阴阳怪气的话钟柯自然是听出来了, 她勾了勾唇,直觉两人的关系没有那么简单,穿上外套,又将帽子理来戴上, 略带歉意地开口:“抱歉, 是我误会了, 我还以为……”

    后面的话钟柯没有再说,倒是给人留下了很多遐想空间。

    雨势不减,不平的路面上也渐渐蓄积起了一汪汪积水。

    钟柯笑笑,不顾雨势迈腿走进雨里,语气轻柔地对阮炘荑说:“对了炘荑,你上次给我推荐那个,我试了一下,挺好用的。”

    阮炘荑打着伞,缓步跟了上去。

    毛毛有点飘,她又将伞往温惜寒那边倾斜了些,笑着回道:“好用就行,好像她家又新出了一款杯子,我准备哪天买来试试。”

    露在空气外面的手有点冷,温惜寒用指腹揉了揉冰凉的指关节,将握着奶片糖的手揣进了衣兜里。

    钟柯轻呼口气,呵出的白雾很快便消散在空气中,她转过身,烟烟细雨中,眉眼飞扬,唇角勾着的笑意也多了几分不羁,“那就期待你的新酒了。”

    阮炘荑垂眸失笑,语气谦虚:“那可能要让钟姐你失望了,我已经太久没有碰了,手生了。”

    温惜寒静静听着,默默将油嘴滑舌的小骗子标签贴到了阮炘荑身上,也不知道这老油条用这副单纯、无害的语气骗了多少人。

    还太久没有碰了,那昨晚上那杯挚爱又是谁调出来的……

    重重呵出口白雾,寒气氤氲,掩盖住了钟柯落在温惜寒那边的视线。

    散去时,她已然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捏着车钥匙摁了一下。

    “嘟嘟——”两声后,一辆银灰色奔驰车应声闪了两下灯。

    钟柯抬了抬下颌,“是那辆吗?”

    等钟柯坐进驾驶位后,阮炘荑走到后排,轻轻拉开车门,将伞举高了些,示意温惜寒先上车。

    对视两秒,温惜寒拢过外套衣摆,躬身钻进了车里。

    阮炘荑将伞收起,直到上车后才发现温惜寒坐到了另一边,几乎是贴门而坐,两人之间空出来的距离宽到能坐下两个人。

    轻咬下唇,阮炘荑什么都没有说,关门声格外的轻。

    听见动静,钟柯抬眸看了眼后视镜,和阮炘荑眼神互换间,她压下唇角,缓缓将车子启动。

    车子还没行驶多久,毛毛雨就停了。

    路上的车辆并不算多,钟柯将车开得格外的平稳,颠簸甚少,车窗玻璃上凝聚的水珠甚至能慢慢往下滑动。

    车厢很暖和,温惜寒和阮炘荑各坐一边,无人说话,一时安静得过分。

    或许是这份不切适宜的安静,竟让温惜寒在不知不觉间放松下来,对阮炘荑的警惕也跟着降了下来,神经一减松,微醺的酒意也一点一点酝了上来。

    温惜寒靠在座位上,不过片刻,三三两两的睡意就不可阻挡地袭了过来。

    透过车窗玻璃上映出的模糊影子,她看见阮炘荑正在看窗户外面倒退的街景。

    这一点,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那次好像是阮苏难得抽出时间,说要带她们去新开发的温泉山庄玩两天。

    头天晚上,软软就心心念念得睡不着了,十一点过,小鬼头穿着可爱的睡衣,小手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在大半夜的时候,可怜巴巴地敲响了她房间的门。

    当她将门拉开,只见那小奶团子揉着眼睛,声音又奶又委屈:“姨姨,我睡不着……”

    走廊没有开灯,小奶团子格外鬼精,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朝楼上望望,压低小奶音说:“姨姨,我晚上和你睡好不好?就一晚上,我出来很小声的,没有让妈妈听到。”

    那时候的软软真的很乖,还很懂事,她将小奶团子一放进来,就非常听话的爬上床,也不用她哄,自己卷着被子很快就睡着了。

    大概是晚上睡得太晚,第二天软软赖床了。

    阮苏倒是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坐在餐桌前吃早餐,饶有兴趣地看着知道自己起晚了耽误了大家时间而愧疚着急的软软。

    小奶团子懂事得过分,自己穿衣服,洗脸刷牙,甜甜地同人打招呼,“姨姨,妈妈~”

    吃过早餐后,她们便出发去了邻市的温泉山庄。

    一路上,阮苏都是工作不离手,软软则一脸好奇地看着窗外,东瞅瞅,西瞅瞅,或许是第一次坐这么久的车,又一直看着车窗外面,没多久就晕车了。

    她率先看出软软的不对劲,急忙叫司机停车。

    车刚停稳,小奶团子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吐了起来。

    比她反应还快的是阮苏,随手将电脑扔到一边,抓起瓶水就从靠近路边的车门上下来,轻拍小奶团子瘦弱的脊背,温声问:“软软,好点了吗?”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知道,阮苏比表现得还要在意软软。

    可偏偏那小奶团子是个没小良心的,缓过来第一个叫得就是:“姨姨……”

    “……”阮苏当时那脸色可谓是精彩。

    桃花眼微阖,温惜寒无声地弯了弯唇,任由睡意袭来。

    阮炘荑的确是在看车窗,但她更多的注意力是放在车窗玻璃上映着的那个人身上的。

    观察了几分钟,在确认温惜寒是真的睡着之后,阮炘荑谨慎地将手机静音,又放轻自己的动静,小心翼翼又鬼鬼祟祟地伸出手指,试探着摸了过去。

    在离温惜寒只有一指远的时候,阮炘荑甫一抬眸就在后视镜里与钟柯揶揄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

    被发现的当事人丝毫不慌,还反客为主地朝钟柯使了个眼色。

    钟柯下颌微动,似在磨牙齿,却还是一点点将车速给降了下来。

    阮炘荑也终于在这时贴坐到了温惜寒身侧。

    她仰身朝后望了一下,借着温惜寒脖颈和靠枕间的缝隙,慢慢将自己的手臂伸了过去。

    做贼般的剽香窃玉,到底是要有极致的耐心,再外加队友的神来一笔,才能抱到心心念念多时的香软如玉。

    钟柯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在确保不会将温惜寒磕碰到的情况下,猛地向右晃了一把方向盘。

    而阮炘荑顺着温惜寒往旁边倾倒的力,手臂一勾,小心将人扶到了自己肩膀上靠着。

    “谢谢。”阮炘荑无声地朝钟柯致谢。

    钟柯回了阮炘荑一个白眼,眼不见心不烦地没再看后视镜一眼。

    酒吧到公寓的距离有限,哪怕钟柯将车开得再慢,也终有到达的那一刻。

    在阮炘荑的手势指挥下,钟柯稳稳地将车倒进了停车位里。

    随着发动机的熄火,钟柯解开安全带,跟肩上枕着人的阮炘荑比了个动作,又把钥匙丢给她,才轻手轻脚地掩上车门离开。

    十多秒后,阮炘荑揣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怕手机屏幕的亮光会晃到睡着的人,阮炘荑将一边衣袖扯长,单手将手机套进衣袖遮挡住大部分的光亮。

    借着狭小的缝隙,阮炘荑看见了钟柯发来的消息:【啧,炘荑你不行呐,我还以为你会让我开着车围着小区多转几圈。】

    阮炘荑凭着键盘记忆用大拇指打字回道:【油费很贵的,少制造点尾气排放。】

    钟柯无语地回了串省略号。

    摁灭屏幕,阮炘荑别着手将手机揣回包里,又偏头看向枕着自己肩膀睡得正香的温惜寒。

    女人眉眼精致深邃,鼻梁挺直,鼻翼小巧,呼吸声清浅,纤薄的唇无意识地翕开了条缝,睡着时的她终究是要比醒着的时候亲和很多,那股不近人情的疏离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样子的她,除了那晚上,阮炘荑还是第二次见到。

    唇角不自觉地勾起弧度,阮炘荑低下头,很轻柔地在温惜寒额头印下一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半小时都不到,阮炘荑明显感觉到肩上靠着的人动了一下,额头贴向自己脖颈,轻哼着蹭了蹭。

    阮炘荑放轻呼吸,生怕将温惜寒惊扰醒。

    在心里默数着数,阮炘荑压低声音唤了一声:“姐姐?”

    “嗯?”温惜寒的鼻音很重,睡意朦胧,应得迷迷糊糊的,好似轻吟。

    呼吸一窒,阮炘荑不动声色地将人搂紧了些,哑声再次喊道:“姐姐~”

    “嗯?”

    温惜寒眼皮微掀,呼出的气息径直打在了阮炘荑脖颈上。

    肌肤被灼得炙热,阮炘荑垂眸,握住了温惜寒的右手,然后十指相扣。

    她问:“知道我是谁吗?”

    “软…软……”

    “阮炘荑——”

    后三个字温惜寒说得很清晰。

    吞了吞喉咙,阮炘荑抚过温惜寒的后脑勺,略带歉意地说:“姐姐,对不起。”

    温惜寒似乎是清醒了些,“什么?”

    “我想吻你了。”

    说话间,阮炘荑扶着温惜寒的肩,精准无误地将唇落在了肖想已久的薄唇上。

    作者有话说:

    下班一看,药店好多架子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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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月亮挺圆的

    温惜寒的唇很薄, 却软得过分,光是单纯的相贴,阮炘荑就需要极大的自制力来抵抗住想要更深一步的诱惑。

    这是一个带着酒气的吻。

    女人身上的冷香萦绕在鼻尖, 裹着丝丝缕缕的酒味,有着形容不出来的甜软。

    阮炘荑单手扣住温惜寒的后脑勺, 翕眸看了眼后知后觉还有些没回过味来的温惜寒, 念想再难克制,她小心翼翼启唇, 试探性地含住了面前极具诱惑的下唇。

    温软贴合, 唇齿间感受到的酒气又浓郁了几分。

    稍加细品,阮炘荑便尝出这是戚璟宁珍藏了近半年的红酒,底蕴丰厚, 年限也够足,入口有些涩,回味清甜悠绵,后劲十足。

    但此刻,明显是悠长的清甜压过了涩感, 交融相汇, 好似在唇齿间又经历一场悠久的发酵过程, 酒味越发明显的同时, 后劲也不可抑制地跟着蹿了上来。

    势如破竹, 措手不及。

    阮炘荑自诩酒量还是挺不错的,一般在可控范围内,她鲜少有晕得这么快的时候。

    当然现在是不止晕,还有点上头, 莫名有一股兴奋感在操作她, 指使她应该再多一些, 再得寸进尺一些,这点浅尝辄止完全就是饮鸩止渴,挠得她心口火烧火撩的。

    这种感觉,倒是和那晚上挺像的……

    深吸口气,阮炘荑不舍地往后退了些。

    唇瓣分离,入眼的润泽绯红格外诱人,尤其是唇角若隐若现的一丝晶莹。

    眼眸微眯,阮炘荑抵着温惜寒的额头,不由得将她搂得更紧了。

    温惜寒气息微喘,夹着淡淡酒气,一呼一吸间,好闻的冷香直往阮炘荑鼻腔里蹿,勾得她喉咙又哑又涩。

    阮炘荑稍往下低了点头,唇就碰到了温惜寒挺翘的鼻尖。

    不算明堂的车厢里,两人都看不见对方究竟是何神色。

    但阮炘荑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呼出的气息很热,灼得手心一片滚烫。

    “阮炘荑。”意识渐渐回笼的温惜寒往后靠了些,伸手抵住阮炘荑的肩,企图不让她靠近。

    两人都在做无用功。

    阮炘荑蹭了蹭温惜寒的额头,轻声说:“对不起。”

    温惜寒听得一愣,下一秒,滚烫的唇就贴了上来。

    相比之前的单纯相贴,这一次阮炘荑就要得寸进尺多了。

    她扣住温惜寒的后脑勺,不再抑制自己,将人抵到座椅上,吻得直白又虔诚。

    唯独那一层界限,阮炘荑却是好半天都不敢迈过去。

    唇齿间的酒味时浓时淡,但阮炘荑能明显感觉到那股后劲又重了几分,脑袋昏呼呼的,思想也慢上半拍,所作所为也给人一种半梦半醒的感觉,好似朦了层纱,缥缈又不真实。

    可偏偏,唇上的温软感又是那么的真实。

    皓齿轻启,温惜寒偏了些头,与阮炘荑炙热的唇瓣错开。

    她半抵半揪住阮炘荑肩上的面料,声音隐隐发颤:“阮炘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阮炘荑缓缓呼出口气,语气哑沉,“我在亲你。”

    “姐姐对不起,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亲了你。”

    温惜寒没接话,沉默两秒后,轻轻将阮炘荑推开,淡声开口:“阮炘荑,你喝醉了。”

    “……”这下倒是轮到阮炘荑傻愣住了。

    饶是她也没想到温惜寒会用这样蹩脚的借口回她。

    仰靠到座椅上,阮炘荑以手覆面,扯动唇角道:“嗯,我喝醉了,姐姐您就当我说的全是醉话就好。”

    温惜寒定定地瞧着她,桃花眼晦暗不明。

    没一会儿,阮炘荑就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半凑近温惜寒,“不过姐姐应该听过那句话吧,酒后吐真言。”

    温惜寒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微抿莹润微肿的薄唇,一副不欲与阮炘荑多做交谈的神色,“时间不早了。”

    阮炘荑敏锐的按住温惜寒要去开车门的手,在对方深不见底的眸光望过来时,又秒怂得将手松开,鬼使神差地接了句:“这么晚,确实是该睡觉了。”

    “……”

    诡谲的寂静。

    意识到自己话里多多少少有点歧义的阮炘荑,轻咳两声,补救道:“我是说明天还要上班,今晚上该早点睡。”

    温惜寒语气平淡:“你的确喝醉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把阮炘荑噎得耳廓都红了,梗了几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骑驴上坡地问:“是啊,我喝醉了,那姐姐今晚上能陪我一起睡吗?”

    温惜寒微肿的薄唇缓缓吐出两个字:“不能。”

    意料之中的回答,阮炘荑一点都不意外,摸了摸烫意明显的耳朵,她看向车窗外,姣好精致的侧脸透着股正经味,状似感慨地说:“今晚的月亮挺圆的。”

    温惜寒闻声朝天上望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这小兔崽子给骗了,天上全是乌压压的厚云,别说月亮了,就连半点星星都看不见!

    罪魁祸首笑得狡黠,眉眼间的笑意滚烫灼人。

    不想理她,温惜寒拉开车门下车。

    阮炘荑紧随其后,迈快两步跟在温惜寒身侧,将攥着的车钥匙递了过去。

    “谢谢。”温惜寒淡声致谢。

    幽凉的风径直吹来,打在阮炘荑颈间裸露出来的肌肤上,肉眼可见地泛起层鸡皮疙瘩。

    阮炘荑捏了捏一边有些酸涨的肩膀,垂眸将眼中情绪掩下,用同样的语气回道:“姐姐客气了。”

    脚后跟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下,温惜寒侧眸看向阮炘荑,很快就将视线收回。

    “叮——”

    走出电梯,在温惜寒准备去开门的时候,阮炘荑突然喊住了她,“姐姐。”

    手还搭在门把手上,随即一具温热的身体便覆了上来。

    是阮炘荑从后面抱住了她,还将下巴抵到了她的肩上。

    阮炘荑似乎很喜欢这样抱她,那晚上她们就是这样抱着入睡的,肌肤相贴,耳鬓厮磨……

    “嘘。”阮炘荑贴近温惜寒耳边,声音轻缓低柔,“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好吗?”

    阮炘荑低笑了声,继续说,“你就当我喝醉了,说的全是醉话吧。”

    “今晚上虽然没有月亮,但我却见到了最美的月色。”

    “姐姐。”阮炘荑松开手,慢慢往后退了一步,“晚安。”

    “阮炘荑。”温惜寒转过身,走廊的灯光在她深邃的眉眼间晕晕而开,衬得滢滢桃花眼里柔情不断,就连向来清冷疏离的眼神都柔和了不少,好似盈满了道不尽的深情。

    目光从女人红润诱人的薄唇上滑过,阮炘荑勾起唇角,又恢复了那副不正经的语气,半威胁地说:“姐姐,你再这样看我,我可能就不是想亲你那么简单了……”

    温惜寒一点也不顾形象地乜了阮炘荑一眼,然后默不作声地往旁边站了些,避开了从头顶洒下来的暖光。

    阮炘荑低笑出声,顾忌着温惜寒,她笑了两声就生生克制住了。

    “吱哑——”温惜寒将房门推开,丢下句“明天上班别迟到”就闪身进屋了。

    阮炘荑在门外站了几分钟,伸出右手,看着从指间缝隙漏下来光,不觉失笑。

    她自然是不会迟到的,但某位连着好几天踩点到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进屋后,阮炘荑拿起玻璃杯,走到饮水机前,正准备接杯水时,手机铃声冷不丁响了起来。

    将水杯搁到接水口,阮炘荑从包里摸出手机,觑了眼备注,正是戚璟宁。

    “忙吗?”甫一接通,戚璟宁就一点都不八卦地问道,那试探了又试探的语气,生怕一个不小心,又坏了对面的好事般。

    阮炘荑扯动唇角,煞有其事地回了句:“不忙。”

    “哦。”戚璟宁好似舒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别的,“那你现在……?”

    阮炘荑接了半杯水,水声咕噜咕噜的响了一阵,她端起杯子,吹了吹面上的热气,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在喝水。”

    接的水有点烫了,舌尖被烫得有些发麻,阮炘荑蹙眉将水咽下,正准备往杯里掺点冷水中和一下温度时,又临时改变了主意,端着杯子径直走进了厨房。

    戚璟宁将接水声听了个真切,又问:“你们到家了啊?”

    “嗯。才到不久。”阮炘荑打开冰箱,取出一盒冰格,拿起小冰夹缓缓夹起一块冰。

    “炘荑。”铺垫半天,戚璟宁终于问出了好奇大半天的问题,“你们住得很近吗?”

    阮炘荑挑着回道:“挺近的,就在一个小区,还是同一栋楼。”

    戚璟宁也没多想,随口感慨了下:“那还挺巧的,她姐女儿也住那个小区。”

    毕竟此刻的关注点不在这上面,这句话戚璟宁也只是随口囫囵的一提,为的就是作为缓和,引出下面的话。

    同样的,阮炘荑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以为戚璟宁口中的那个‘她姐女儿’应该是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奶娃,再者那个姐应该是和温惜寒关系比较远的表姐或者堂姐,走动偏少,不然她那时候也不会住酒店了,更不会大周末在酒吧呆到这么晚都不回家。

    “那个炘荑,我想问一下你对我们家惜寒到底是怎么一个看法?”一句‘我们家’间接挑明了戚璟宁的态度。

    阮炘荑笑笑,反问道:“宁姐要听实话吗?”

    “你说。”

    “我觉得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温惜寒,表面上看着很温和好接近,实则内里完全相反,寒得冻人。”

    阮炘荑说着,重新拿过一个杯子,夹了几块冰进去,又端起还在冒热气的水杯,沿着杯沿将水缓缓倒了进去,“想要让杯里的冰块融化,你可以选择将热水倒进杯子里,也可以选择将冰块直接放进装热水的杯子里,当然你还可以什么都不做,等冰块自己慢慢融化。”

    阮炘荑语气如常,却透着抹势在必得:“宁姐,我不会逼她的。外热内冷,终归还是会化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这里的不会逼她是指:最正常不过的追求,不造成困扰,也不会利用戚璟宁那边的关系。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做。

    第37章 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翌日, 阮炘荑起了个大早。

    将自己拾掇好后,阮炘荑接了杯温水,缓步朝阳台走去。

    拎起小水壶给角落的两盆盆栽浇了点水, 阮炘荑搁下水壶,单手搭在冰冷的护栏上, 一瞬不顺地看着远处的街景。

    清晨的风凉悠悠的, 天色还有些暗,一轮弯月高高挂着, 依稀可见三两颗不算太亮的星星点点。

    抬手撩了撩身后的长发, 阮炘荑漫不经心地抿着水,侧耳听了下隔壁的动静。

    喉咙一滑,阮炘荑缓缓将含着的温水咽下, 胸腔微震,一声轻笑从喉间溢出。

    不出意外的话,那人应该还没有起来。

    不过也有可能她已经醒了,但还在床上赖着。

    阮炘荑不由得想象了下温惜寒赖床的画面,女人穿着宽松的丝质睡衣, 柔软的面料很贴肌肤, 勾勒出姣好的曲线, 响起闹钟的声音惹得女人不满, 纤眉紧拧, 她无意识地轻咛出声,抱紧被子翻了个身。动作间,睡衣丝滑的面料贴着肩线滑动,香肩半露, 肌肤莹莹细腻, 隐隐泛着层诱人的粉意……

    手指猛的攥紧, 阮炘荑深吸口气,灌了大半杯水下肚才勉强将心里升起来的那股躁意给压下去。

    吹着清凉的晨风,阮炘荑又接连喝了两口水,才捏着空杯子转身进屋。

    这会时间还算充裕,阮炘荑从冰箱里取出现有的食材,用最快的速度做了两份便当出来。

    将便当装进两个截然不同的布提袋里后,阮炘荑又简单烤了两片吐司,就着热好的牛奶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地吃起了早餐。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阮炘荑将最后一口牛奶咽下,用纸巾擦了擦唇角,又把桌面收拾干净,拎上两份便当,准备出门。

    慢悠悠地换上鞋,阮炘荑卡着时间,在听见对面的关门声后,她才不紧不慢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早啊,姐姐。”阮炘荑脸上挂着浅笑,一副巧得不能再巧的语气。

    温惜寒左手拎着公文包,在看见阮炘荑的那一刻,桃花眼里闪过丝诧异,又很快被眉眼间的清冷所掩盖,她略带探究地撇了阮炘荑一眼,眼里滑过的深意快到让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将门拉来关上,温惜寒看了下时间,话里有话地说:“还有十五分钟,你想迟到?”

    阮炘荑摇头失笑,在温惜寒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中一份便当塞进她手里。

    “我自然是不想迟到的,不过温总作为领导也要做好表率嘛。”

    说着,阮炘荑长腿一迈,快步走进电梯,还不忘潇洒丢下句,“那是中午的便当,姐姐要按时吃早餐哦~”

    温惜寒:“……”

    因为起得晚,温惜寒只喝了瓶牛奶就没有吃别的东西了,而之前的几个早上,她的早餐都是阮炘荑一早敲门送过来的。

    所以当今天早上敲门声没有响起时,温惜寒是有点庆幸的,相应的,也间接导致她多赖了会儿床。

    但现在,温惜寒拎着便当站在门口,心情是形容不出来的复杂。

    毫无例外,温惜寒今天上班又是踩点来的,虽然阮炘荑只比她早到了几分钟。

    阮炘荑从抽屉里取出只棒棒糖,撕开放进嘴里,一边腮帮子鼓鼓的,看见拎着便当缓步走进来的温惜寒,她卷着舌尖将棒棒糖换到了另一边。

    在到公司之前,温惜寒就将那副无框眼镜架到了鼻梁上,镜片反着幽幽冷光,眉眼间的清冷疏离感更重,也让她多了几分不好接近的感觉。

    几乎是一进办公区,温惜寒就看见了叼着根棒棒糖、一脸惬意的阮炘荑。

    每周一早上都要开大例会,周边同事都在准备等会儿开会要用到的东西,唯有阮炘荑,也只有阮炘荑,敢在临近上班的时间,还这么明目张胆的吃棒棒糖。

    脚步微顿,温惜寒在经过阮炘荑的时候停了下来。

    阮炘荑支着手肘,嘴里还含着糖,声音偏含糊:“温总好啊~”

    她说话的时候,糖轻轻硌到了牙齿,发出细微的轻磕声。

    温惜寒离阮炘荑太近,将这些声音听了一清二楚,甚至还有对方微不可闻地吞咽声。

    棒棒糖似乎是蓝莓味的,空气中漂浮着一股甜腻味。

    纤眉轻拧,温惜寒淡着神色提醒道:“上班时间,不能吃东西。”

    “啊?”阮炘荑像是才反应过来,偏头看向桌面上的时间,声音轻软,“还有两分钟。”

    温惜寒定定地看了她两秒,薄唇微抿,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抬脚走了。

    “咔嚓——”是棒棒糖被咬碎的声音。

    空气里的甜腻味似乎更重了,像浓厚的蓝莓果酱,又甜又黏。

    阮炘荑将糖咬碎,然后把塑料小棒扔进了垃圾桶。

    嘴里的甜味太重,惹得她喉咙发涩,只想喝点水快速将这股腻味给压下去。

    “炘荑,你看见没有?”

    缓缓将水咽下,阮炘荑问向周萱:“嗯?看见什么?”

    周萱目光还落在温惜寒拎着便当的手上,压低声音说:“温总居然也带便当了哎。”

    环顾周围一圈,周萱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说是不是温总对象给她做的啊?”

    阮炘荑端起水杯,借机将唇角弯起的弧度掩饰掉,“应该是吧。”

    周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觉得很有可能是,而且温总也不小了,就算还没结婚,应该也快谈婚论嫁了……”

    瓷白的杯沿磕向牙齿,阮炘荑没应声,任由甜到发腻的甜味在嘴里肆意蔓延,反复在心里咀嚼着“谈婚论嫁”这四个字。

    谈婚论嫁……

    还有那个好像是叫傅方柏的男人?

    扯过张纸,阮炘荑将嘴里的碎糖吐出,用水润了润喉咙,转移话题道:“走吧周姐,要开会了。”

    上午到点下班,阮炘荑等同事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慢腾腾地走去茶水间将放冰箱里的便当取了出来。

    趁放微波炉打热的几分钟,阮炘荑还泡了杯蓝山,依旧是没放奶、没放糖,醇厚的香味很快便弥漫至整个茶水间。

    隔壁休息室配有几套吃饭用的桌椅。

    阮炘荑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端起咖啡还没来及喝一口,余光就注意到一个熟悉窈窕的身影拐进了茶水间。

    袅袅的热雾弥漫,模糊了阮炘荑的视线。

    咖啡是才冲泡好的,有些烫,热雾升腾不断。

    阮炘荑将杯子搁下,犹豫两秒,还是放轻动作站起身,踮着脚走到茶水间门口,扒在门边看里面的动静。

    温惜寒站在微波炉前,侧脸精致瘦削,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有些绷,她正在研究面前这东西应该怎么用。

    调温度和时间的转轮她自然是看得懂的,唯一不懂的是这两个要设置成多少才是最合适的……

    就在温惜寒拿出手机准备求助百度的时候,扒在门口看稀奇的阮炘荑忍不住咳了两声。

    温惜寒闻声望去,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滑了点下来,鬓角处一缕乌发垂落,发梢顽皮地勾着下颌,肌肤冷白得晃眼。

    镜片之下,清潋的桃花眼看不清神色,但阮炘荑能明显看到温惜寒蹙了下眉,眉眼深邃疏离,唇角一抿,显得唇更薄了。

    阮炘荑回以轻笑,装作过来拿东西,很自然地走了进来,顺势好奇地问了一嘴:“姐姐在热饭啊?”

    温惜寒不冷不热地“嗯”了声,茶水间的咖啡味还未散去,独特的香醇在空气中酝酿,隐隐还夹着一股蓝莓的甜腻。

    随着阮炘荑走近,那股甜腻越发明显。

    阮炘荑伸长手从冰箱顶上拿了双一次性筷子,状似随口一提般:“这个微波炉要多打一会儿,我刚刚一百度打了三分钟,打出来不算太热,不过打五分钟的话应该就差不多了。”

    “谢谢。”温惜寒语气淡淡,神色稍缓,若阮炘荑仔细观察的话,定能发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只可惜阮炘荑没有,温惜寒脸上那丝不自然也如昙花一现,转瞬便隐了下去。

    “姐姐客气了。”阮炘荑又拿了双一次性筷子,并把其中一双放到了正在运作的微波炉上,“早上时间急,忘记装筷子了。”

    纤长的睫毛轻颤,温惜寒扶了下镜框,听不出是什么语气:“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不是啊。”阮炘荑笑,眉梢轻扬,吴侬软语低喃,“那些谁又不是你。”

    温惜寒打好饭就回了自己办公室。

    阮炘荑重新坐到休息室的椅子上,掰开一次性筷子,抿了口还有些烫的咖啡,一脸悠闲地吃起来自己的午餐。

    早上时间有限,阮炘荑只做了两道不怎么耗时的菜,都是偏甜口的。

    她胃口不算大,又吃得斯文,一杯咖啡下肚,饭连一半都没吃完就饱了。

    将残局收拾好,办公室里的同事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阮炘荑靠在椅子上玩了会儿手机,等大多数人开始准备午休时,她放轻动静将玩手机的地方更换到茶水间落地窗边的懒人沙发上。

    一个多小时的午休时间,阮炘荑也只在最后二十分钟简单眯了一下。

    下午照常上班,但在三点过的时候,黎沫来找了温惜寒一趟,然后两人就一起出去了。

    一直到下班后的半小时,办公室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温惜寒才抱着份文件夹回来。

    大概是觉得这个点应该没什么人了,温惜寒走出电梯没几步就摘掉了眼镜,一偏眸,就看见台开着的电脑,屏幕的光打在那人精致漂亮的脸上,透白得反光,虽然面无表情,眼神却满是专注和认真。

    阮炘荑正在做PPT。

    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她循声望去。

    办公室的光关了大半,有些暗,视线甫一从屏幕上移开,还需要时间来适应明暗变化。

    阮炘荑眯着眼睛,目光慢慢聚焦,虽还有点朦朦的,但仅凭那个高挑的身影,她就知道那人是温惜寒。

    短暂的对视,温惜寒率先别开头,侧脸隐在阴影里,语气淡淡:“怎么还不走?”

    “嗯?”阮炘荑活动着酸胀的脖颈伸了个懒腰,语调懒散,半真半假的,“我在等你啊。”

    温惜寒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薄唇微动,声音到底是缓和了几分:“不早了,可以走了。”

    阮炘荑轻应了声,弯腰拉开抽屉将一盒甜牛奶、几包小饼干以及一把水果糖塞到了温惜寒手上,温声叮嘱道:“姐姐也早点回去,别饿着肚子加班。”

    第38章 糖很甜

    温惜寒手里拿着阮炘荑塞来的零食, 欲言又止好半天都没有说出句完整的话,“你……”

    阮炘荑和周萱在楼下便利店买零食那天,温惜寒会撞上完全是巧合。

    本以为是对方贪嘴才会买这么多零食在抽屉里囤着, 其实仔细回想起来,除了今早上看见她含着根棒棒糖, 其余时间温惜寒基本上就没见阮炘荑吃过。

    更别说这抽屉里囤的还都是偏甜一类的零食。

    “嗯?”阮炘荑垂眸, 一缕顽皮的发丝自耳畔垂落,她弯下身子将另一个抽屉拉开, 拿出一袋小面包顺势塞给了温惜寒, 起身间,声音隐没在抽屉滑轮的滚动声里,“时间不早了, 我就先回去了。”

    快速将做到最后几页的PPT保存,阮炘荑关闭电脑,眉眼浅柔,语调侬缓:“这几天有点降温,姐姐别受凉了。”

    拿上自己的包, 阮炘荑将搭椅子上的薄外套穿上, 迈腿与温惜寒擦肩而过时, 她听见了很轻的一声“谢谢”, 带着惯有的清冷, 泠泠的音色很具辨识度,却莫名让阮炘荑在这一刻感觉到了几分暖意。

    外面在下毛毛雨,一出公司,幽凉的冷风迎面而来, 阮炘荑拢了拢衣领, 快步朝停车场走去。

    七点过, 天色稍暗,下班的高峰期已经过去,这会儿道路上的车流量少了很多,也不像之前那么堵车了。

    回公寓的路上,阮炘荑顺路去了趟超市,给冰箱补了点货,还多买了两个装便当的布提袋,当然这两个布提袋是和早上给温惜寒那个一模一样的。

    早上那个便当盒还在温惜寒那里,阮炘荑计划明早故技重施将东西给换回来。

    这么一耽误,到公寓时已经是九点过,阮炘荑钻进厨房,慢悠悠地将第二天中午的便当准备好后,才稍松了口气。

    去浴室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阮炘荑裹着浴袍,悠闲地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给自己倒了杯助眠的红酒,先是去阳台转了一圈,又给角落的盆栽浇了点水,便随手将长帕搭在肩上,慢慢抿着酒,欣赏夜景的同时,侧耳听了会儿隔壁的动静。

    温惜寒还没有回来。

    之前栽种的曼珠沙华已经抽出好几条细长的嫩芽,芽尖坠着滢滢水珠,满是盎然的生机。

    纤长的食指微动,阮炘荑捏着高脚杯,又在阳台站了会儿,在注意到楼下停车位里缓缓倒进一辆银灰色的车后,她轻舒口气,转身回了卧室。

    隔日,阮炘荑依旧起得很早。

    小火慢煨好一锅南瓜小米粥后,阮炘荑又简单炒了两个小菜。

    将一半分了出来,这一次阮炘荑并没有用便当盒装,而是直接端着个盘子,明晃晃地敲响了对面的门。

    阮炘荑在心里默默数着数,两分钟过去,门准时从里面打开了。

    温惜寒穿着身睡衣站在门内,身上起床气很重,及腰的长卷发微蜷,姣好的脸上绻着明显睡意,一双桃花眼迷离又朦胧,连带着深邃眉眼间的清冷拒人感也淡了不少。

    被敲门声吵醒的人反应都要比平时慢了半拍,温惜寒拧眉觑着阮炘荑,掩唇恹恹地打了个哈欠,眼角微微泛红,隐隐有些润意,就连声音也比平时柔和几分:“有事?”

    “吃早餐吗?”阮炘荑也不拐弯抹角,表明来意的同事还将手里端着的南瓜小米粥和小菜往温惜寒面前送了送。

    粥是才出锅不久的,热气弥漫,熬得很软烂,金黄软烂,香味扑鼻。

    一声细微的吞咽声从温惜寒喉间传出。

    阮炘荑继续说:“熬的时候我还加了几颗冰糖。”

    温惜寒神色微动,或许是才起来反应还没跟上的原因;又或许是被面前的早餐勾住了胃口;又或许是面前之人是她小外甥女软软;她侧过身,又一次将阮炘荑放进了屋。

    阮炘荑端着早餐,轻车熟路地走到餐桌前,一一将粥和小菜摆放好,转头对还在晃神的温惜寒问道:“姐姐,便当盒在吗?”

    闻言,温惜寒疑惑地看向她,两秒后,似终于反应过来,眼神依旧迷离,“在厨房里。”

    没记错的话,她昨晚上洗了后,就一直晾在那里的。

    “嗯好。”阮炘荑语气自然,“我去拿就好,姐姐你快去换衣服吧。”

    温惜寒没动,目送着阮炘荑走进厨房,才后知后觉地收回目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踱着步子回了卧室。

    收拾好便当,阮炘荑虚掩上门,回自己那边将提前准备好的便当放到了餐桌旁。

    温惜寒应该是在浴室洗漱,阮炘荑顺势将筷子和小汤匙摆好,轻手轻脚地合上门,回了对面。

    等温惜寒换好衣服出来时,阮炘荑早就不见了踪影。

    她下意识地朝门口方向望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敛眸看着面前的早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是阮炘荑时间掐得好,还是她在卧室耽误太久的缘故,粥的温度冷得正正好,不算烫也不算冷,入口满是南瓜和小米的香甜味,软烂香糯,甜味也非常适宜,不腻,更没有喧宾夺主,回味更多的还是南瓜本身的清甜。

    将粥咽下,温惜寒捏着小汤匙又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粥很暖胃,小半碗下肚,胃里就是暖烘烘的了。

    之后的几天,阮炘荑每天早上不仅会送早餐过来,还将温惜寒的午餐一并承包了。

    每天的菜色都不重复,且都是按着她的口味做的,甚至还有餐后水果,潜移默化的,一点点将温惜寒的口味给养叼了。

    当然这还是在周五晚上,温惜寒留下来加班想随便点一份外卖应付一下时发现的。

    外卖只动了一口就被温惜寒嫌弃地推向一边,她拧眉起身,将外卖丢进垃圾桶里,拿着杯子去茶水间接了杯温水。

    整层楼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外面只开了一盏壁灯,不算很亮,勉强够照明。

    温惜寒端着水杯,在回办公室时,脚步顿了一下,她抬眸看向阮炘荑的办公桌,冰凉反光的镜片下,眸光清冷,幽不见底。

    不过片刻,温惜寒就收回目光,神色无异地坐回了办公桌前。

    桌面上还放着阮炘荑给的零食,甜牛奶、小面包以及糖。

    不过这一次,她是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抱着这些吃的光明正大地进她办公室的。

    轻笑出声,温惜寒缓缓拿起颗水果硬糖,剥开外包装,丢进了才接的温水里。

    糖很甜,泡了糖的水,也很甜。

    难得的周末双休,阮炘荑并没有赖床,换了身清爽的运动服,一大早便钻进了阮家老宅的健身房里。

    等阮炘荑将身上汗渍洗去,重新换了身休闲衣下楼时,就看见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阮苏。

    听见脚步声,阮苏头也不抬,“早餐在厨房,冷了的话自己热一下。”

    “知道啦,妈妈。”阮炘荑脚步一转进了厨房。

    早餐还是温热的,阮炘荑给自己热了杯牛奶,一并端到餐桌前,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在快吃到一半时,冷不丁听见阮苏问:“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嗯~”阮炘荑想了想,说,“下午点回学校把寝室里的东西搬一下,再请室友她们吃一下饭,应该就没什么安排了。”

    阮苏漫不经心地将报纸翻了一页,意味不明地问了句:“不买花了?”

    阮炘荑小口咬着三明治,略微含糊地说:“明天回去的时候买吧……”上次是拜托花店送的,这一次阮炘荑想自己当面送,就是怕温惜寒会不会接受……

    阮苏若有所思,淡淡地扫了眼花瓶里焉得差不多的百合花,“顺路的话,再买一束吧。”

    “好。”阮炘荑顺着阮苏的目光望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阮苏是在看那朵早就枯萎掉的月季花。

    吃过午饭,阮炘荑陪阮苏在客厅坐了会儿。

    阮苏一脸的兴致缺缺,没坐多久就上楼补觉去了。

    看着阮苏上楼的背影,阮炘荑眼里掠过丝担忧,叫来程叔旁敲侧击地问:“程叔,公司最近怎么样?”

    ‘老人精’程叔在阮炘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就知道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很直球地回道:“小姐周四才出完差回来,这两天没休息好应该是在画室熬夜了。”

    “画室?”阮炘荑语气惊讶。

    “嗯。”程叔点点头,感慨道,“小姐上周让我收拾了间画室出来,倒是有十多年没见小姐画过画了。”

    唇瓣微抿,阮炘荑若有所思,状似无意地问:“妈妈是有了我之后就没再画画了吗?”

    程叔回忆了下,微微浑浊的眼睛里酝上了阮炘荑看不懂的情绪:“倒也不是,小姐还在小小姐满月时画过一次……”

    更多的话,程叔便没有再说了。

    阮炘荑垂眸,不由得想起了阮苏放书房里的那本泛黄的相册。

    她见阮苏翻看过很多次,但多数时候是她在书房看,唯有那天晚上,阮苏将相册抱到了客厅。

    阮炘荑不是没有好奇过里面的相片,只不过阮苏宝贝得紧,对她也很是防备,压根就不给她看的机会,渐渐的,阮炘荑便把这一茬给忘记了……

    快速将思绪整理好,阮炘荑神色如常,关切开口:“妈妈还是该少熬点夜,对了程叔,今年你和妈妈应该都还没去医院体检吧?”

    程叔眉目慈爱,语气祥和:“还没时间,等这阵忙过了就去。小姐要是知道小小姐这么关心她,肯定很开心。”

    阮炘荑笑笑,半挽起袖子朝厨房走去:“程叔,我今晚上不回来吃饭了,我熬锅鸡汤,你监督妈妈,让她晚上多喝点。”

    “好。”程叔自是笑着应下。

    而在晚上吃饭的时候,程叔亲手替阮苏盛了碗煲了一下午的乌鸡汤,并着重表示这是阮炘荑熬的后,阮苏面上不显,风轻云淡地抿了口熬得金黄的鸡汤,波澜不惊地给出了评价:“还行。”

    但等程叔一转身,阮苏就快速将整盅乌鸡汤拍了下来,转手发给了温惜寒:【软软给我熬的。[照片]】

    作者有话说:

    最近阳的太多了,大家有备药吗?尤其是止痛和退热的。

    第39章 你肯定喜欢

    从阮家老宅出来, 阮炘荑没有耽搁开着车直接去了学校。

    寝室里的东西并不算多,再加上她差不多隔断时间都会整理,所以现下收拾起来比较轻松。

    在程樾和江韵的帮忙下, 物品被一件件按类分好,规整地装进了收纳箱里。

    不知不觉间, 阮炘荑的书桌和衣柜一点点空了出来, 整理出来的东西也尽数放进了车后备箱里。

    处理好最后一件闲置无用的东西后,阮炘荑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弯腰从地上抱起一个小收纳盒, 又顺手将垃圾桶里的垃圾捎上,把收纳盒放到车上后,她才稍舒了口气。

    用手背擦了擦额头沁出来的汗珠, 阮炘荑关上车门,眉眼噙笑,一副财大气粗地语气:“想吃点什么?今晚上我请客。”

    江韵的身体是三人里最虚的那一个,搬着东西从寝室这么来回跑了两趟,这会儿正靠在车边喘气, 脸色偏白, 呼吸一深一浅的, 瘦削的胸廓起伏格外明显。

    她用手扇了扇风, 喘着气说:“软软, 先请我喝瓶水吧。我快不行了。”

    阮炘荑失笑,将一包纸巾递了过去,“喝奶茶可以吗?”

    “可以可以。”江韵取了两张纸出来,又顺手递给了身侧面色如常的程樾, “只要是喝的都行。”

    阮炘荑抬眸望向程樾。

    程樾微微颔首, 语调轻缓, 一点都不带喘的:“常温少糖。”

    阮炘荑回了个[OK]的手势,转过身朝树荫对面的奶茶小跑而去。

    同窗四年,两位室友的口味阮炘荑早就知根知底,点好两杯奶茶后,阮炘荑又给自己点了杯多冰少糖的柠檬水。

    这会儿店里人少,奶茶没几分钟便做好了。

    拎着打包好的奶茶,阮炘荑快步朝车边的阴凉地走去。

    依次将手里的奶茶递过去,阮炘荑拆开吸管外包装,插进柠檬水里,满足地抿了一大口。

    柠檬水酸酸甜甜,冰凉又解渴,清爽感一路从唇腔滑进胃里,在极大程度上缓解了此刻的热意。

    得到奶茶续命后,江韵顿时精神不少,脸上也恢复了几分血色,“回寝室吗?”

    阮炘荑颔首,轻叹了声道:“出了一身汗,我想去洗个澡,你俩也想想晚上吃点什么。”

    “这个不急,不过软软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去洗一个了。”江韵将手里的垃圾扔进垃圾桶里,转头就把问题抛给了一声不吭喝奶茶的程樾,“程樾,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嗯?”冷不丁被点名,程樾愣了一下,抿唇想了片刻才说,“不然去吃小龙虾?”

    江韵深表赞同,阮炘荑自然没有异议。

    回寝室休息了会儿,阮炘荑进洗手间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清清爽爽的出来,江韵紧随其后,最后才是程樾。

    程樾完全是被两人带动起洗的。

    不过这么一来二去的,再花时间稍微收拾一下,也差不多到了该出门的时间。

    那家龙虾店稍微有点带大排档的性质,味美价廉,分量还足,她们去吃过很多次了,而且离学校不算太远,坐车过去的话只花十分钟左右。

    位置是阮炘荑提前打电话过去订好的。

    幸而这个点还不是高峰期,道路上的车辆并不算多,阮炘荑打着方向盘,缓缓将车拐上主干道。

    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阮炘荑见绿灯是最后三秒的倒数,便放慢车速,稳稳地将车停在了规定的停车线内。

    趁着等绿灯的时间,阮炘荑拉开储物柜,将一盒口香糖拿了出来。

    “要吗?”她问向坐后排的江韵和程樾。

    “谢啦。”江韵也不同她客气,当即抽了两条出来,并将其中一条递给了程樾。

    指尖灵活一转,一条口香糖被半攥进手心里,阮炘荑将整盒口香糖搁回原味,又从储物柜里翻出几包软糖小零食,同江韵使了个眼色,尽数丢了过去。

    阮炘荑扔的力道很轻,江韵用两只手接都还是让其中一包掉到了座位底下,她弯腰将东西捡起,好奇地问了一嘴:“软软,你不是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吗,怎么会在车上囤这么多糖?”

    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温水,阮炘荑正准备将手里的口香糖剥开时,眸光不经意地朝窗外望了一眼,手里的动作霎时顿住。

    直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阮炘荑才宛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般将口香糖喂进嘴里,抿唇轻笑回道:“备着啊,车上总要放点零食什么的,毕竟有备无患嘛。”

    江韵倒没往深处想,一听阮炘荑这套说辞,点头很是赞同地说:“也是哈,有总比没有好,特别是低血糖的时候还能应下急。”

    程樾默默撕开一包软糖,塞进江韵手里,提醒道:“绿灯了。”

    同她清冷的声音一并响的是后面喇叭的催促声。

    阮炘荑回神,忙将车重新启动,快速驶离了十字路口。

    江韵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软糖,一脸懵逼地问:“你给我干嘛?”

    程樾言简意赅:“吃。”

    “那你自己吃。”江韵作势要将软糖还给她。

    程樾风轻云淡地说:“我在吃口香糖。”

    对上程樾略带深意的眼神,江韵悻悻地收回手,不甘心地嘀咕了句:“说得像我就没有在吃口香糖了一样。”

    道路两旁的建筑在飞速倒退,阮炘荑开着车,却还是分了一丝注意力在车的侧方后视镜上。

    一直到后视镜里再也看不见那显眼的白色建筑,阮炘荑才不舍地将余光收回。

    xxx医院,阮炘荑自然认得,那是A市最好最大的一家三甲医院。

    只是温惜寒为什么会去那里,还是和黎董事长一起……

    将车停好,三人一起走进龙虾店里。

    为了安静,阮炘荑特意叫老板预留了一个包厢,又因为是提前订好的缘故,才坐下没多久,菜就陆陆续续的上齐了。

    阮炘荑率先戴上一次性手套,拿过一只麻辣小龙虾剥了起来,还不忘对两人说:“要喝什么自己叫,这点不够再点。”

    江韵好似就在等阮炘荑这句话,立马就叫了几瓶冰啤酒,又贴心地给阮炘荑点了杯鲜榨西瓜汁。

    将剥好的龙虾肉放进一旁的空碗里,阮炘荑又拿起一只,慢条斯理地剥着,语气晕着明显笑意,“你不问一下程樾喝不喝,就点这么多瓶酒。”

    江韵用筷子夹起一只蒜蓉口味的小龙虾让进程樾碗里,肉麻兮兮地问:“所以亲爱的程樾,要陪我喝一点吗?”

    程樾朝江韵翻了个白眼,有些嫌弃地将一双一次性手套塞给她,语调稍缓:“就喝两瓶。”

    “得嘞。”江韵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语气。

    一顿饭,三人有说有笑地吃了两个多小时。

    程樾也言出必行,说只喝两瓶就真的只喝了两瓶。

    她酒量好,两瓶下肚基本上没什么反应,面不改色的;反观江韵就不行了,脸色泛起薄红,精神也明显比最开始亢奋了点,话格外的多。

    阮炘荑结好账,就听程樾主动提议去逛一下。

    其一是散步消食;其二便是让江韵去去酒劲,回去后能稍微舒服一点。

    阮炘荑顺手从柜台的玻璃盘里抓了几颗薄荷糖,轻“嗯”了声,“去前面的广场逛逛吗?”

    被外面的凉风一吹,江韵也清醒了不少,撕开一颗薄荷糖咬碎,率先走在最前面,扬眉催促道:“那走啊。”

    程樾和阮炘荑对视一眼,不禁失笑。

    夜晚的广场很热闹,不仅有很多出来散步的人,还有卖各种小玩意儿、小吃的临时小摊位。

    没走多远,程樾便被一个卖糖画的摊位吸引住了目光。

    摊位周边围的都是些小孩子,一个小转盘,指针转到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动物糖画。

    江韵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怂恿道:“去试试?你运气好,说不定就转了个最大的。”

    程樾摇头,非常理智地拒绝了:“转不到的,转盘下面有磁铁,你转到的都是他想让你转到的。”

    江韵“嘘”了一声,虽然嘴上在怂恿程樾,但她也没动,抱着双臂站在原地看了会儿热闹,看见一个小朋友刚好与一个最大的图案失之交臂,不免摇头惋惜道:“可惜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阮炘荑看了会儿,也觉得没意思,和她们说了一声,转头便朝对面卖花的摊位走去。

    摊主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见有人过来,指了下面前放着的牌子,“全部九块九。”

    阮炘荑选了朵向日葵,扫码付好款,并给对方看了眼:“转过去了。”

    单手抱着花,正准备朝江韵那边走时,阮炘荑又一次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没有犹豫,阮炘荑抬脚便朝不远处的商场出口快步走去。

    “姐姐。”阮炘荑走得很快,声音微微串了点喘音。

    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温惜寒淡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和室友过来吃饭,又顺路过来逛逛。”阮炘荑浅笑盈盈地说,下一秒就将才买的向日葵献了出来。

    温惜寒没接,潋滟又幽深的眸光在阮炘荑身上停留了两秒就快速挪开了。

    她没带那副无框眼镜,眉眼清冷疏离依旧,但阮炘荑依然看不透她眼底的神色,不过仔细一想,九块九的花就这么献出去,好像是有点寒酸了……

    转瞬想起那个糖画摊,阮炘荑瞬间来了精神,手比脑子快一步,抓起温惜寒的手就准备将人往那边带,“姐姐,那边有个更有意思的,你肯定喜欢。”

    温惜寒:“???”

    眼神无奈地看向从一开始就降低自己存在感、无声看戏的黎沫,出声喊道:“黎董——”

    一种逃课被班主任逮个正着的心虚感觉让阮炘荑浑身一僵,她机械地转过头,看见站在商场出口阴影处的黎沫,喉咙一滑,尴尬又不失礼貌地跟着喊了声:“黎董……”

    “晚上好呀……”

    第40章 我有一个小外甥女

    黎沫本来是不想出声的, 奈何温惜寒这一声“黎董”直接就将她给扯了进来。

    眉梢微挑,黎沫淡着神色轻应了声:“晚上好,软软。”

    黎沫和阮苏是同学, 再者两家生意上有诸多往来,可以说阮炘荑几乎是黎沫看着长大的。

    只是黎沫性子比阮苏还冷, 说一不二, 平日里不苟言笑得厉害,阮炘荑从小就比较怵她。

    阮炘荑讪笑两声, 一点点抓紧了温惜寒的手腕。

    感觉到手腕上渐重的力道, 温惜寒不由得偏头看了阮炘荑一眼。

    只见她下颌绷着,一副尽可能让自己放松下来的神情。

    温惜寒不由得咬了咬舌尖,才将笑意生生压下。

    果然这小兔崽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怕黎沫得紧。

    也确实是难为这小颜控了, 明明非常喜欢这位漂亮阿姨,可偏偏每次一见到对方就怂了,还是那种又想接近又畏缩的怂。

    黎沫若有所思地掠了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腕,眼眸微眯,淡声问道:“姐姐?”

    她刚刚好像是听到阮炘荑喊温惜寒姐姐?

    可她们不是……?

    “昂。”阮炘荑神情真挚, 一脸坦诚地解释道, “现在是下班时间嘛, 再说温总也没比我大几岁, 就喊她姐姐了。”

    闻言, 一丝兴味从黎沫眼底滑过,唇角微勾,幽幽将目光投向温惜寒。

    温惜寒:“……”

    在阮炘荑没看见的地方,她微不可察地朝黎沫摇了一下头。

    黎沫了然, 眸中笑意又深了一分, 语气如常道:“我还有点事, 就先走了。”

    阮炘荑这下倒是接得飞快,生怕黎沫反悔似的:“那黎董您慢走,我和姐姐就不送您了。”

    温惜寒:“???”

    这又关她什么事?

    温惜寒忙朝黎沫使眼色,想要对方将她一起带走。

    黎沫装作没看见般,稍严肃了点语气对阮炘荑说:“还叫黎董?”

    “……”

    毕竟说现在是下班时间的是自己,转头又叫人黎董的还是自己,阮炘荑面上微赧,低声喊道:“黎…黎阿姨。”

    “嗯。”黎沫这才满意地离开。

    黎沫一走,温惜寒趁阮炘荑没注意,径直将手给抽了出来。

    轻咳两声,阮炘荑理了理鬓角的发丝,自行找话题道:“要过去看看吗?”

    温惜寒疑惑:“什么?”

    阮炘荑看着温惜寒氤氲的桃花眼,也不卖关子,语气藏着明显期待,邀请道:“那边有卖糖画的,姐姐要去看看吗?”

    怕温惜寒不答应,阮炘荑又说:“我室友她们也在那边,而且这会儿还早,多逛会儿再回去嘛。”

    “我没开车来,还想跟姐姐搭个伴来着。”

    前面半句话温惜寒信了,但后面半句温惜寒没信,少女的心思很好猜,再有她说后半句话的时候,那飘忽的小眼神简直跟以前一模一样。

    心下无奈,温惜寒只是说:“我也没开车来。”

    阮炘荑秒接道:“那正好,我俩搭伴坐公交。”

    温惜寒:“……”

    最后温惜寒还是和阮炘荑一起去了那个卖糖画的小摊位。

    温惜寒没去转,站在一旁看了会儿,眼里的兴味很浓。

    而另一边,江韵看见阮炘荑带了个气质偏冷的御姐过来,眼睛都瞪大了,压低声音一个劲地同程樾八卦:“软软这是什么情况啊?买花就买花,怎么还拐了个人回来?”

    程樾给了她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反问道:“那你觉得是什么个情况?”

    江韵好奇地打量着温惜寒窈窕的背影,撞了撞程樾胳膊,用眼神示意:“光是背影就这么绝了,你不好奇正脸吗?”

    程樾嘴上说不好奇,却先人一步朝阮炘荑那边走去。

    江韵一愣,反应过来后忙快步跟了上去,低骂道:“口是心非的老闷骚。”

    “软软。”程樾像是真的一点都不对温惜寒好奇,只礼貌性地看了对方一眼就快速收回目光,语气平常得就像在说一件无光紧要的小事,“刚刚辅导员给我打电话说我之前交的论文有几个地方需要改一下,不然我就和江韵先回去了。”

    江韵差点被她这面不改色的一番话惊掉下巴,虽然她并不想这么早就离开,但四年积累下来的默契还是掐灭了她去拆程樾台的想法,只得生生克制住自己目光,往程樾身后站了些。

    阮炘荑狐疑地打量着两人,半信半疑地问:“这么突然?你论文不是都交了半个多月了吗?”

    程樾淡声说:“是那篇SCI。”又将手背到身后,隐晦地比了个手势。

    “……”江韵附和道,“刚刚辅导员催得有点急,正好我也想早点回去收拾一下,等两天好搬寝室。”

    一听两人这样说,阮炘荑:也不好再说什么:“好,那你俩到了在群里发条消息。”

    抬手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江韵好笑地看着程樾,揶揄地问:“程大小姐,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好奇啊,这么早就走了。”

    程樾漫不经心地回道:“不然呢?你还想留下来当电灯泡?”

    江韵被噎了一下,又听程樾继续说:“软软应该是在追她,不然你真以为软软会平白无故地在车里备这么多糖?”

    江韵蹙眉仔细回想了下,再度问出自己的疑惑:“你是怎么知道啊?”

    程樾笑笑,声音格外的轻:“因为喜欢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阮炘荑喜欢温惜寒,看向她的眼神炙热含情,克制又张扬。

    而温惜寒喜欢吃甜的,哪怕是很无聊地看着摊主画糖画,她也看得饶有趣味。

    至于温惜寒喜不喜欢阮炘荑,程樾暂时看不出来。

    或许应该是有的吧,不然她也不会跟着阮炘荑过来。

    不过有一点程樾倒是看出来了,温惜寒对阮炘荑很纵容,看向对方的眼神虽然无奈,却很有耐心,还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宠。

    下一秒,江韵似是想起什么,用力晃了晃程樾的胳膊,“程樾,你有没有觉得她很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程樾颔首,语气波澜不惊:“软软的邻居。”

    江韵:“???”

    没一会儿,大概是稀奇劲过去,糖画摊边围着的小朋友少了很多,摊主也减慢了做糖画的速度。

    阮炘荑看了眼摊边挂着的付款码,摸出手机,边付款边问:“姐姐试试?”

    温惜寒摇头婉拒,“不了。”

    “姐姐帮我拿一下。”阮炘荑顺势将手里的向日葵递给她,有模有样地搓了搓手,还朝手心哈了口气,“我来试试能不能转到个大一点的动物。”

    薄唇微勾,温惜寒饶有兴趣地看着阮炘荑转动木质指针。

    小轴轮清脆的转动声传来,几息过后,指针转动的速度一点点慢了下来,又缓缓移动小半圈了,最后稳稳地停在了一个小格正中。

    表格里的图案有些褪色,阮炘荑看了几秒才勉强辨认出那好像是一朵玫瑰花。

    摊主只扫了一眼,就用小铁勺舀起点融化好的糖,现做起了糖花。

    他的手很稳,落下来的糖线均匀流畅,手腕活动间,玫瑰花的雏形便被快速勾勒了出来。

    画好最后一片花瓣,摊主趁糖还未完全凝固,将一根木签字固定上去,然后递给了阮炘荑。

    阮炘荑接过,转手就递到了温惜寒手上,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借口:“还有两次,姐姐再帮我拿一下?”

    温惜寒好脾气接着,见阮炘荑第二次转到一只孔雀后,眼底不禁浮现出几丝笑意。

    “最后一次,姐姐要试试吗?”阮炘荑捏着糖孔雀,又问了温惜寒一遍。

    这一次温惜寒没有拒绝,她将向日葵和糖花换到同一只手上,轻轻转动木指针。

    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在一只不知道是野鸭还是鸳鸯的图案上停了下来。

    这个和孔雀一样都有现成的,摊主取下糖画,犹豫片刻,还是递给了转指针的温惜寒。

    “谢谢。”温惜寒接过,转着小木棍将画的图案打量了圈。

    阮炘荑一瞬不顺地看着她,灯光映入眼眸中,像缀入的无数星点。

    从糖画摊出来,两人漫无目的地沿着广场走了一圈。

    温惜寒将向日葵还给阮炘荑,但在还糖花时,阮炘荑以自己手里那个孔雀能抵剩下两个为由拒绝了。

    温惜寒并没有强求,轻轻咬下糖花一角,缓声开口:“我有一个小外甥女。”

    阮炘荑并没有多惊讶,毕竟之前就猜到了一点,现在听温惜寒主动提起,便静静地等她下文。

    “她小时候很喜欢转糖画。每次都想转到龙或者凤。”温惜寒又咬了块糖下来,语气略带深意。

    阮炘荑习以为常地说:“小孩子嘛,肯定都想转到最大那个。就像刚刚那群小朋友一样,会互相比较谁转到的更大,谁更厉害。”

    “是吗?”温惜寒深深地看了阮炘荑一眼,又说,“但我最近才发现她原来不怎么喜欢吃糖。”

    “那挺好的啊。”阮炘荑宽慰道,“现在的小孩子都喜欢吃糖,你小外甥女不喜欢吃,这不正好不用担心她会蛀牙了。”

    “……”温惜寒唇角微抽,默默别开了头。

    阮炘荑抓住机会找着话题:“那姐姐,你知道为什么你小外甥女不喜欢吃糖吗?”

    温惜寒沉默了一瞬,“因为以前蛀过牙吧……”

    阮炘荑:“……”

    “回去了。”瞥见阮炘荑有些憋闷的侧脸,温惜寒微微勾了勾唇。

    “好。”怕穿帮,阮炘荑将向日葵夹到手肘处,摸出手机准备查查回公寓该怎么坐车时,就听见温惜寒问:“你车停哪的?”

    阮炘荑:“???!!!”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是阳了

    腰酸背痛,像刀往骨头里钻一样,特别是腰,要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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