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酒酿丸子
温惜寒敛眸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擦手纸攥成一团, 素白的手腕一抬,利落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你……”她欲言又止地看着戚璟宁。
“嗯?我怎么了?”戚璟宁不明所以,她这会的思绪还沉浸在之前的对话上面, 越想越觉得温惜寒赚翻了。
薄唇紧抿,温惜寒轻轻倚靠在洗手台冰凉的瓷砖边缘, 语气波澜不惊, 没什么起伏:“没事。”
戚璟宁兴致缺缺地“哦”了一声,用脚后跟踢了踢身后的墙壁, 略带担忧地开口:“不过你和她现在这种, 要是以后分手了,可能……”后面的话戚璟宁摇了摇头,没有再说。
温惜寒没好气地对她翻了个白眼:“你说点好的吧!”
戚璟宁失笑, 又恢复成那副没个正形的语气:“OK,那你俩打算什么结婚?要不要小孩呢?”
温惜寒:“……”
无声地叹了口气,温惜寒双臂环胸,正色道:“不说这个了,来聊聊你吧。”
戚璟宁后背有一瞬的僵硬, 又很快恢复如常, 她目光微闪, 笑着说:“聊我?我有什么好聊的啊。”
温惜寒一瞬不顺地看着她:“你和程樾, 以前就认识?”
“也不算认识吧……”戚璟宁本打算搪塞过去, 但迫于温惜寒直勾勾的目光,她败下阵来,双肩一垮,一脸无奈地说, “她就是我隔壁那位小妹妹。”
温惜寒恍然大悟, 复又问道:“但你说, 她是你妈妈给你安排的相亲对象?”
戚璟宁无奈地点点头,低声说:“那段时间我妈她试探我的性取向,说要给我安排个女生相亲试试,我当时没有当回事,并没有放在心上。”
“后面有天她把我骗回家,我回去了之后才知道是一场鸿门宴,她真给我安排了个女的相亲对象,还说她小时候住我们隔壁的,我放学回家老喜欢去找她玩之类的……”
在戚璟宁见过温惜寒那位小白团子似的小外甥女,她就回家一直喊戚母再给她生一个妹妹,戚母被烦得不行,一点也不惯着她,直接把她扔出家门,喊她去小区楼下找那些小奶娃玩。
戚母的本意是想让戚璟宁见识一下那些熊孩子的烦人的程度,好打消她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毕竟她带一个就够烦了,要是再来一个,那还得了。
结果戚母怎么都没想到,戚璟宁不仅没被熊孩子烦到,还从楼下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回来。
看见戚璟宁将人带到自家门口,戚母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在定睛一看,小女孩在隔壁门口停了下来,小脸扬起甜甜的笑容,声音奶里奶气的:“我到了,谢谢姐姐~”
戚璟宁笑得异常温柔,在戚母看来就像一个拐卖小孩的,“好,快开门进去吧。”
等到小女孩进屋后,戚璟宁心情大好的转过身,就被站在自家门口守株待兔不知道看了多久的戚母吓了一跳。
她摸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妈妈,你要吓死我啊!”
戚母一脸埋汰地看着她,缓和点语气问:“那小孩是隔壁家的?”
“嗯,乖不乖?妈妈要不要给我生一个妹妹?”戚璟宁期待地问,眼里满是希冀。
戚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就把门给关了。
再度被关门外的戚璟宁:“???”
隔壁邻居不知道是做什么的,经常看不到人,只留小女孩一个人在家。
发现这一点后,戚璟宁只要自己有空,就会去找她玩,还用自己的零花钱请她吃好吃的。
小女孩特别乖,每次一见到戚璟宁都会糯糯地喊“姐姐”,不仅戚璟宁喜欢她,就连戚母和戚父都特别喜欢她。
但只要戚璟宁一向戚母提起再生一个妹妹的想法后,戚母依旧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扔出去:“一个你就已经够烦了,再生一个也不怕把屋顶给掀了?还有你以为所有小孩都像小程樾这么乖吗?!这生出来要是个弟弟,你带啊?!”
后来有一天,那家女主人提前回来了。
那时候戚璟宁在带着小女孩在楼下沙坑玩沙子,女主人回家没看见女儿,急得满小区找人,还差点报警了。
幸好戚璟宁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小女孩的名字,及时将人带了回去。
女人一看见自己女儿,哭着紧紧抱住了她,一个劲地喊着她的名字:“樾樾,你去哪玩了?妈妈好担心你。”
小女孩有些不知所措地抱着她,低声安慰道:“妈妈,我和姐姐在楼下玩。”
女人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擦了擦眼睛问:“姐姐?”
戚璟宁略显尴尬地喊道:“阿姨好。”
“你好,我是程樾的妈妈。”女人很快就整理好情绪,又恢复成端庄有礼的姿态,唯有微红的眼角能看出她刚刚哭过。
也是在后面的相处中,戚璟宁才知道女人是个单亲妈妈,每天要上班,便请了个保姆来照顾留在家的程樾。
很明显这个保姆并不靠谱,不然戚璟宁也不会遇到独自下楼玩的程樾了。
女人雷厉风行地将保姆辞退,渐渐的,程樾来戚家的次数多了起来。
再后面,女人带着程樾搬走了,戚璟宁再也没见过她们,一直到戚母为她安排了场乌龙相亲。
听戚璟宁说完,温惜寒神色平淡:“你也挺赚的。”
戚璟宁被狠狠地噎了一下,下一秒又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和你能一样?至少我还没和丈母娘处成姐妹!”
温惜寒:“……”
见温惜寒抬脚欲走,戚璟宁连忙跟了上去,不依不饶地问:“所以你到底喊阮苏什么呀?是叫姐还是跟着小软软一样叫妈呢?”
温惜寒不想搭理她,不禁加快步伐回了包间。
戚璟宁可谓是穷追不舍,但等她跟着回到包间后,就与阮炘荑探究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干笑两声,若无其事地坐到了自己位置上。
一直到十点过,这场饭局才接近尾声。
江韵没怎么喝酒,考虑到她住得最远,程樾打了个电话,让一个保镖先送她回去。
戚璟宁像没长骨头般软软地靠在程樾身上,说话间醉意明显:“小樾樾,你晚上回哪?跟我回去吗?”
程樾面上一赧,小声回道:“回你那。”
戚璟宁满意了,将手肘搭到程樾肩上,眉梢微扬,笑吟吟地问向阮炘荑:“那你俩呢?直接回家?”
温惜寒喝了口酸奶,很小弧度地点点头。
很快,阮炘荑叫的代驾到了。
坐到后座上,阮炘荑降下点车窗,对靠在一起不知道耳鬓厮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两人道:“走了。”
戚璟宁头也不抬地摆摆手,旁若无人地亲着程樾的脸颊。
唇角微抽,阮炘荑关上车窗,扶着额头对代驾说:“走吧。”
“头疼?”温惜寒见她在揉额头,敛眉将窗户合上。
阮炘荑往后靠在座椅上,勾着唇角温声说:“不疼,就是有点晕。”
“喝点酸奶。”包里还有一盒没有开封的酸奶,温惜寒拿出来后,又在包里翻找起吸管。
吸管不知道被塞哪里去了,她好半天都没有翻出来。
“我喝这个。”阮炘荑拿过温惜寒手里的酸奶喝了一大口,又轻轻将头靠在她的肩上,“我们到家,妈妈应该已经睡了吧。”
温惜寒看了眼时间,不是很确定地说:“有可能。”
阮苏的作息向来规律,晚上一般十一点左右就会休息。
阮炘荑将酸奶喂到温惜寒唇边,语气坚定:“我明天一定要睡个懒觉。”
温惜寒咬着吸管,桃花眼里漾着笑意:“后天开学,你东西都准备好了?”
阮炘荑眨了眨眼睛,神色无辜:“总共就没多少东西,可以明晚上再收嘛。”
一个多小时后,代驾将车停好,轻声提醒道:“小姐,到了。”
阮炘荑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拉开车门下车。
老宅的灯开得很亮,将钱结给代驾,阮炘荑站到温惜寒身侧,语气凝重:“总感觉我妈妈在守株待兔。”
温惜寒不置可否地笑笑,抬脚率先走进屋。
晃了晃手里空掉的酸奶盒,阮炘荑熟练地撕开塑料封口,跟在温惜寒后面舔起了酸奶盖。
周姨正在厨房里忙碌着,也不知道锅里蒸了什么,阮炘荑一进客厅就闻到了勾人的香气。
快速将盒子里的酸奶甜完,阮炘荑用纸巾擦了擦嘴唇,耸着鼻子深深地嗅了两下,向周姨刺探起“军情”:“哇哦,周姨你在弄什么呀?怎么这么香?”
调桂花酱的动作一顿,周姨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深了几分:“小小姐回来了?我在弄蒸糕,小姐说有点想吃米糕了。”
阮炘荑洗了个手,用筷子沾起点蜂蜜放进嘴里,竖起大拇指夸道:“还是周姨做的桂花酱好吃。”
“不过都这么晚了,妈妈应该早就睡了吧,周姨明天再弄嘛。”
周姨摇头说:“锅里蒸着的就快好了。”
顿了下,又说:“小姐在书房开会,从七点一直开到现在还没结束。”
阮炘荑有些惊讶:“开这么久?”
“是啊。”周姨看了下时间,小心揭开锅盖,用小盘子夹了点米糕出来,又拿一个碟子舀了点桂花酱出来,一并端给阮炘荑,“小小姐,来尝尝,这个热的才好吃。”
“谢谢周姨~”阮炘荑接过小盘子,笑着说,“周姨再夹一份,我给妈妈端上去。”
“好。”周姨又夹了一盘,搭上桂花酱,递向阮炘荑,“麻烦小小姐了。”
“不麻烦不麻烦。”阮炘荑看了眼客厅方向,同周姨耳语了几句,端着才出锅的米糕,迫不及待地走到温惜寒面前,想让她尝尝味道。
“姐姐,快尝尝周姨做的这个。”
“蒸米糕?”桃花眼里掠过丝异色,温惜寒轻轻夹起一块放进嘴里,语气怀念,“还是以前的味道。”
阮炘荑索性将一整盘放到她面前,端上另一盘快步跑上楼:“我给妈妈送上去,她嘴巴挑,冷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米糕蓬松柔软,红豆内陷软糯香甜,搭上清甜的桂花酱,口感细腻绵滑,勾得温惜寒一连吃了好几块。
轻轻将唇上沾染的蜂蜜舔去,温惜寒才放下筷子,周姨就端着一碗桂花酒酿小丸子出来了。
“周姨这是?”
周姨将小丸子放到温惜寒面前,乐呵呵地说:“小小姐让煮的,加的红糖。”
“红糖?”温惜寒一怔,恍然想起她生理期就是这两天了。
而酒酿小丸子,阮炘荑之前也给她熬过,但那时候她说,家里阿姨熬的很好吃……
第122章 玩闹
书房门口, 阮炘荑端着盘子侧耳听了一下,确认是真的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后,她才轻轻将门扣响。
“进。”阮苏略带疲惫的声音才屋里传出。
阮炘荑摁下门把手, 端着还在冒热气的米糕缓步走了进去。
“嗯?”看见进来的人是阮炘荑,阮苏眼中闪过丝意外, 懒散地靠在柔软的椅子上, 捏着眉心问,“才回来?”
“回来有一会儿了。”阮炘荑将盘子放到办公桌上, 舌尖轻抵上颚, 低声开口,“我还以为你早就休息了。”
阮苏应该是才结束会议不久,电脑页面还停留在视频专用的软件上, 时不时有消息“叮叮”的响两声。
阮苏懒懒地“嗯”了一声,大概是嫌消息声太烦,她往前滑了点靠椅,伸长手将软件给退了,“你还不休息?”
眉梢微挑, 阮炘荑轻笑着说:“正准备去。”
话虽这样说, 但阮炘荑依旧站在原地, 好半天不见动。
阮苏夹起块米糕沾了点桂花酱, 轻咬一口后, 眯着眼睛问:“还有事?”
果然还是周姨做的好吃。
阮炘荑神情有些拧,环顾圈四周,煞有其事地清了清喉咙,欲言又止地说:“妈妈, 就是那个……”
“嗯?”阮苏以为阮炘荑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神情微敛, 不由得正襟危坐起来。
在阮苏的注视下,阮炘荑莫名心虚,支支吾吾地说:“就是,就是……都这么多年了,你一直一个人,有没有想过再找个伴?”
太阳穴狠狠地跳了两下,阮苏看向阮炘荑的眼神渐渐变得危险起来,她面无表情地将剩下的米糕喂进嘴里,下颌咀嚼动度是肉眼可见地增大,仿佛此刻吃的不是米糕,而是阮炘荑那个没心没肺、挨千刀的小兔崽子,恨不得将她抽皮拨筋那种。
阮炘荑被阮苏的眼神怵到,脚后跟微抬,战术性地往后撤了半步。
喉咙微动,阮苏声音冷彻入骨:“你是皮紧,想挨收拾了?!”
“没有没有。”阮炘荑连连否认,毫无说服力地辩解道,“妈妈,我只是单纯的关心你……”
“呵。”阮苏喉间闷出声冷笑,“你的关心?大可不必。”
偷偷咽了口唾沫,阮炘荑哪里还敢在书房多呆,边说边往门口方向撤:“妈妈,那我不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
薄薄的眼皮微掀,阮苏冷不丁开口,声音凉幽幽的,没什么起伏:“站住。”
阮炘荑脚步一顿,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
阮苏敛眉淡淡地看着她,眸光深远,带着阮炘荑看不懂的深意,“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好……”
隔了好一会儿,阮苏才沙着声音继续说:“她会回来的。”
“她说过,她会回来的。”
阮炘荑只觉眼眶莫名发涩,轻轻喊了一声:“妈妈——”
阮苏抬眸,怔怔地看着阮炘荑,她的眼神很认真,却没有聚焦,就像在透过她看别人:“软软,你不懂。”
“她向来说话算数的。”
“这一点你和她很像。”
在没认识莘翊之前,阮苏是不信这世上是有鬼神的。
但在认识莘翊之后,阮苏的世界观已经被她彻底颠覆。
当年莘翊是阮苏亲眼看着下葬的。
而这么多年,一直支持阮苏坚持下去的,是莘翊在走的时候,同她说,‘苏苏,等我。’
‘时间到了,我会来找你。’
这一等,就是二十多年。
也是自天之后,阮苏将莘翊送她的所有能辟邪的东西收了起来,她想,只要能再见她一面,哪怕是鬼也无所谓了……
当然,那段时间阮苏还被一些神棍骗了不少钱。
书房的门被阮炘荑轻轻阖上。
听见关门声,阮苏搁下筷子,单手撑着额头,灯光将她的脸衬得晦暗不明,眼眸依旧眉眼什么焦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阮炘荑从楼上下来时,温惜寒正端着桂花酒酿小丸子慢慢吃着。
周姨则在收拾厨房。
阮炘荑身形从后面一绕,在温惜寒身侧坐下,嬉笑着问:“姐姐怎么样?周姨蒸的米糕好吃吧?”
温惜寒颔首:“还是记忆里的味道。”
阮炘荑一脸赞同地点点头,抬手指了下楼上,压低声音说:“现在周姨很少做了,今天还是托了妈妈的福才吃到的。”
温惜寒摇头失笑,又吃了两口小丸子,就将碗递给阮炘荑:“我吃不下了。”
一碗桂花就酿小丸子,她已经吃了快一半。
阮炘荑习以为常地接过,捏起小瓷勺继续吃着。
温惜寒坐在一旁偏眸安静地看着她吃,精致的桃花眼不自觉地弯起,在阮炘荑将碗放下时,捏起一张纸巾轻轻擦拭了下她的唇角。
阮炘荑下意识地握住温惜寒的手,眸光一抬,视线不期然地对视上。
她舔了下唇角,偏头一点点朝温惜寒贴近。
在只有一指不到的距离时,温惜寒闭上了双眼。
炙热的呼吸打在鼻尖,但想象中的温软唇瓣并没有落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身后突然传来的两声咳嗽声。
温惜寒猛地睁开眼,推开了近在咫尺的阮炘荑。
阮炘荑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咬着下唇转头朝后看去。
知道自己打扰到两个小年轻好事的周姨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般,加快脚步目不斜视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阮炘荑:“……”
吞了吞喉咙,阮炘荑再度朝温惜寒看去时,迎接她的是一张被捏成一团的纸巾。
纸巾哪有什么重量,轻飘飘的,打在脸上一点都不痛,反而更多的是某人的怨念和嗔怪,弄得有些痒。
讪笑着将掉地板上的纸团捡起扔进垃圾桶里,阮炘荑刚准备哄人,温惜寒就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阮炘荑起身将茶几上的盘子、碗筷收拾了,才端着杯热好的牛奶往上楼走。
翌日,阮炘荑成功达成了睡到自然醒的愿望。
慢悠悠地收拾好下楼,结果没在客厅沙发看见阮苏的身影,阮炘荑面露稀奇,晃进厨房向正在洗菜的周姨问道:“咦,周姨,我妈妈今天这么早就出去了?”
周姨择菜叶的动作一顿,朝楼梯口望了一眼,轻声说:“没,小姐还没下来。”
“哦~”阮炘荑了然,难怪今天早上的觉这么好睡,感情是亲妈自己都赖床了。
“小小姐想吃点什么?”周姨拧开水龙头,有条不紊地洗起了菜叶。
“吃什么?”阮炘荑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这个点,吃早餐太晚,吃午餐又太早了。
思索两秒,阮炘荑打开冰箱从里面拿了点水果,慰声道:“周姨你先做午餐吧,我吃点牛奶和水果就行。”
“光吃这两样哪能行。”周姨擦了擦手上的水,从蒸蛋器里拿出两个鸡蛋,不由分说地塞到阮炘荑手里。
鸡蛋还是热乎乎的,拿着有些烫手,阮炘荑想也没想直接放进了休闲裤的裤包里,忍着从布料里闷出来的热意,阮炘荑洗好水果,拿上两瓶牛奶,蹬蹬瞪地跑上了楼。
轻手轻脚地推开卧室门,阮炘荑听见浴室的洗漱声,顿时一整个放松下来,将水果和牛奶放到茶几上,她又走到床边开始整理凌乱的床铺。
“吱——”
浴室的门开了。
阮炘荑调整了下枕头的位置,迈腿迎了上去:“姐姐来吃点东西。”
温惜寒额迹的发丝有些湿润,眉眼间还蜷着若有若无的起床气,水珠从侧脸滑过,坠在精致的下颌上要掉不掉的:“嗯。”
等温惜寒坐下,阮炘荑将牛奶吸管插上递给了她,神秘兮兮地说:“姐姐,手给我,我还有个好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温惜寒将信将疑地伸出手。
“好东西了啦~”阮炘荑半掩着手背从裤包里摸出一颗鸡蛋,故作玄乎地放到了温惜寒手里。
温惜寒:“???”
看清圆滚滚的东西是鸡蛋后:“……”
摘下颗葡萄喂进阮炘荑嘴里,温惜寒好笑地问:“就一个吗?”
阮炘荑摇头,变戏法般又从裤包里摸出一颗。
结果下一秒,她瞬间破功,扯了扯裤包,苦哈哈地说:“捂着好烫,感觉肉都要给我烫红了。”
“真烫红了?”温惜寒拧眉,作势欲揭开阮炘荑的裤子看看那处的皮肤。
鸡蛋这会拿出来还是热的,但阮炘荑一直放包里捂着,温度自然要比实际高很多的。
阮炘荑忙按住温惜寒的手:“应该没多红,就是捂着了。”
“姐姐想看的话,晚上再看嘛。”
温惜寒瞪她,松了手上的力道,正准备把手收回来,又觉得气不过,指尖勾起阮炘荑的裤腰带,扯了点距离才收手。
“啪——”
裤腰带打到阮炘荑侧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阮炘荑抬眸诧异地看着温惜寒。
温惜寒却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乐此不疲地又弹了好几下。
“……”阮炘荑松开手,趁温惜寒没有防备朝她的痒痒肉挠去,“姐姐,哪有你这样的!”
温惜寒边笑边躲阮炘荑反击,后腰一软,一点点朝地毯滑去,“我哪样了?你看看你现在这样。”
“我这是正当防卫。”阮炘荑紧追不舍,怕温惜寒磕碰到,她用左手一直护着她的头和胳膊。
两人在地毯上闹做一团,最后还是阮炘荑主动停了下来。
她跨坐在温惜寒腰身上,看着身下发丝凌乱、气息凌乱不稳的女人,吞了吞喉咙,翻身紧挨着她躺下。
阮炘荑将手臂垫到脑后,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微喘着气邀请道:“今天农历十五,晚上能一起赏月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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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今晚月色真美
“今天农历十五, 晚上能一起赏月吗?”
阮炘荑耳畔传来一阵衣料的摩擦声,窸窸窣窣的。
是温惜寒翻了一个身。
阮炘荑偏头看过去,眼中的期冀毫不掩饰。
温惜寒很轻地笑了一声, 勾唇轻声道:“不去。”
“为什么?”阮炘荑有些意外,侧身贴近温惜寒, 润着一双眸子, 眼巴巴地看着她。
温惜寒被看得有些不忍,用手覆住了她的眼睛, 缓缓撑起上身道:“你明天开学, 晚上要收拾东西。”
阮炘荑撇嘴,低声嘟囔道:“我明天可以晚一点再去报道。”
温惜寒收回手,敛眸淡淡地望着她。
阮炘荑顿时认怂, 鼓着一侧脸颊从地毯上爬了起来,拿起一个鸡蛋磕向桌沿,兀自说道:“姐姐先吃早餐吧,鸡蛋都有些凉了。”
“……”
阮苏是在快吃午餐的时候下来的。
看着她轻一脚重一脚的步伐,还有虚浮得不行的身影, 阮炘荑拉了下温惜寒的小拇指, 用眼神示意她快看阮苏。
舌尖轻抵上颚, 温惜寒只抬眸看了一眼就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语气如常地喊了声:“姐。”
“嗯。”阮苏拿着杯子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冰水, 眉眼间倦意明显,整个人看着很不在状态。
“吨吨”的接水声响起,她有所察觉地回眸朝阮炘荑方向看去,眉心陡然拧起, 沙着声音问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阮苏回头得太过突然, 阮炘荑眼里的探究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就被抓了个正着,心虚地移开目光,她轻咳两声,关切地慰问道:“妈妈昨晚上没休息好吗?”
杯子里的水快要接满了。
阮苏面无表情地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大口冰水,声音绻着股疲倦:“嗯,失眠了。”
喉咙微滑,阮炘荑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你平时还是要多注意休息,身体最重要。”
虽然阮苏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失眠了”,但阮炘荑还是隐隐感觉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毕竟谁让她在阮苏面前提起了那个敏感的话题……
纤密的睫毛轻颤,阮苏深深地看了阮炘荑一眼,手指渐渐收拢,捏着玻璃杯抿唇不语。
十多秒后,阮苏拧眉走进厨房,将杯里的冰水倒掉后,重新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温水。
中午周姨并没有按照惯例炖汤,而是给每人准备了一碗桂花酒酿小丸子。
阮苏没什么胃口,只随意吃了点就上楼补觉去了。
阮炘荑慢悠悠地舀起一勺小丸子,放到嘴边吹了吹,“姐姐要睡午觉吗?”
温惜寒喝了一口还有些偏烫的甜汤,和昨晚一模一样的味道,还加了点红糖在里面,眼眸微掩,淡声说:“不睡,早上睡太久了。”
“好吧~”阮炘荑腮帮子微动,轻轻咀嚼着嘴里的小丸子,软着声音说,“那我们等会去拼乐高?”
唇角勾起抹笑,温惜寒点头应下:“好。”
一整个下午,两人坐在房间的地毯上,照着说明书,拼完了城堡的最后部分。
看着面前多出来的小零件,阮炘荑重重地舒出口气,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还没有开封的快递,盘腿在温惜寒对面坐下,不紧不慢地拆了起来。
温惜寒则将多余的小零件和说明书一起收好,见阮炘荑在拆快递,眼皮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这买的什么?”
阮炘荑取下快递盒,又用剪刀将包装严实的泡沫纸剪开,声音低软:“买的盒子。”
说着,最后一层泡沫纸被剪掉,露出了最里面的亚克力板。
看清是什么东西,温惜寒不由得松了口气,轻声说:“我还以为你又买了个拼图。”
阮炘荑失笑,找到亚克力板的说明书,声音含笑:“不会,拼一个就够了。”
比起乐高拼图,这个由亚克力板组成的透明展示盒就要简单多了。
阮炘荑照着说明书,没几分钟就将盒子给拼了出来。
将城堡小心翼翼地放进展示盒里后,阮炘荑伸长腿,懒散地靠坐在地毯上,出声感慨道:“拼了这么久,我觉得我要是有机会能去这个城堡,应该都不会迷路了。”
温惜寒端着水杯抿了口水,垂眸看了眼放地板上的城堡,唇角勾起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温声问道:“那这个,你打算放哪?”
阮炘荑认真思考了几秒,然后一骨碌地从地毯上爬起,语气认真:“放傍山别墅那边吧。”
似是想到什么,下一秒她又泄气般地坐了回去,拖着下颌,神情恹恹:“对哦,晚上还要收拾东西,但是我东西都在公寓那边。”
温惜寒把水杯递到阮炘荑面前,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柔声开口道:“我们吃了饭回去?”
阮炘荑抬眸,眼神清澈,缀着数不尽的光点,她一瞬不顺地望着温惜寒,就连牙齿磕在杯沿上都没有发现。
“嗯?”
阮炘荑耳尖一烫,目光微闪,掩饰般地抿着水,很小弧度地点了点头。
吃完晚餐没多久,阮炘荑就回房间将乐高拼图抱了下来。
见阮炘荑抱着一个大透明盒子往外走,阮苏倒茶的动作一顿,状似不经意地问:“要回去了?”
温惜寒点头:“软软明天开学,回去收拾东西。”
阮苏轻“嗯”了声,捏起小茶杯,又问:“周末都回来吗?”
温惜寒想了想,不是很肯定地说:“应该要回。”
“嗯。”阮苏神色淡淡,状似随口一说,“看来明天又要让助理订餐了。”
温惜寒:“……”
稳妥地将城堡放在车后座后,阮炘荑拍了拍手,依次将要带的东西放了进去。
“小小姐,还有这个。”周姨生怕阮炘荑没吃到,不由分说地将下午做的甜点塞到她手上。
“周姨,够了,太多了。”阮炘荑看着手里的各式小甜点,语气无奈。
周姨一脸宠溺地看着她,压低声音说:“这些都是二小姐喜欢吃的。”
“我还装了瓶桂花酱放里面。”
轻咳一声,阮炘荑捏紧袋子,快速放进车里,语调软侬:“谢谢周姨~”
周姨笑得更开心了,轻声叮嘱道:“小小姐有空多带二小姐回来住住,你们在这几天,小姐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心底莫名一酸,阮炘荑点头:“好。”
直到那抹黑色的车尾消失在视野里,阮苏才收回目光,拢着眉心不知道在想起什么,昏黄的路灯将她侧脸映得晦暗不明,高挑纤瘦的背影透着股说不出来的落寞。
也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久到周姨仍不住出声提醒:“小姐,该进屋了。”
阮苏似是才回过神,慢慢抬头看向已经暗下来的天空,声音又沙又哑:“今天月亮真圆。”
从老宅出来,阮炘荑开着车先去了一趟傍山别墅将乐高城堡放下后,才不紧不慢地回了市区公寓。
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公寓住,但阮炘荑这边每隔几天都会有专门的阿姨过来打扫卫生,室内虽然整洁如初,却还是或多或少的缺少了些生活气。
将从老宅带回来的东西分类放进冰箱里,阮炘荑趿拉着拖鞋走到阳台,提起水壶依次给两株盆栽浇水。
荼蘼花依旧是老样子,每天都会新开几朵花,可能是缺少打理,一些花凋谢枯萎掉后,还连在原本的枝干上,而一些则已经掉到了地上。
阮炘荑弯腰将枝上枯萎掉的花取了下来,浇够水后,拎着水壶的手腕一转,连线般的水珠轻轻落到了一旁的蔓珠莎华上。
仅一眼,阮炘荑就惊喜地喊道:“姐姐,快过来。”
温惜寒闻声走过来:“怎么了?”
水珠还在不断下落,阮炘荑往上提了点壶口,指着已经结出花骨朵的蔓珠莎华说:“你看,它快开花了!”
“嗯?”温惜寒凝眸看去,语气惊奇,“这是你种的那株蒜苗?”
“怎么变蒜台了?”
阮炘荑:“……”
喉咙一哽,阮炘荑纠正道:“它不是蒜苗,更不是蒜台。”
眉梢一挑,温惜寒好奇地问:“那它是什么?”
阮炘荑低头继续浇着水,声音闷闷的:“等它开出来你就知道了。”
之前问的时候阮炘荑就是这样说的,温惜寒的好奇心被勾起来,她摸了摸光洁的下颌,仔细打量着面前这株长得像“蒜台”的不知名植物,开始有理有据地分析道:“花骨朵偏红,它开得花应该是红色的。”
“这个连着花骨朵的应该是它的茎叶,原本的叶片细长,但在花骨朵长出来后,叶片就全部不见了。”
“开花不见叶,而见叶不开花,这世上除了木棉……”说着,温惜寒拿出手机,点开自带的‘智慧识物’功能,对着盆栽拍了一张照。
阮炘荑听见扫描声时,已经来不及了。
温惜寒挑眉看着弹出来的结果,斩钉截铁地说:“哦,原来是蔓珠莎华啊。”
阮炘荑:“……”
忿忿地搁下水壶,不满道:“你作弊!”
唇角挽着丝浅笑,温惜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反问:“哪里作弊了?”
“你又没说不能说手机查。”
“还有,现有的条件已经很明确了,我用手机只是为了证实我的猜想对不对而已。”
阮炘荑被说得哑口无言,嘟囔道:“那你刚刚还说它是蒜台。”
温惜寒忍俊不禁,抬手勾了勾被风吹乱的发丝,弯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灼灼地她:“故意逗你的。”
一侧脸颊鼓起,阮炘荑单手撑着阳台栏杆,抬眸朝墨色的天空望去。
在三三两两的星辰中,那圆圆的月亮像是刚刚脱水而出的玉轮冰盘,纤尘不染,为地上镀上了一层银光。
阮炘荑偏眸看向温惜寒,启唇轻声说:“今晚月色真美。”
作者有话说:
风也很温柔
第124章 想见你
“今晚月色真美。”
若搁以前, 温惜寒自然是不懂这句话的隐晦含义,但和阮炘荑在一起久了,接触的东西多了, 她哪里还会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鬓角的发丝被幽风吹乱,温惜寒勾手将发丝撩到耳后, 装作没听懂般, 抬眸朝圆月望去,“月亮很圆。”
下一秒, 她用脚踢了踢阮炘荑的拖鞋边缘, 大煞风景地说:“你还不去收拾东西?”
“……”阮炘荑神情复杂,一言难尽,缓缓吐出一口气, “等会再去。”
温惜寒淡淡地“哦”了一声,没再催促,而是抱着双臂抬眸看起了夜空中的圆月,明黄色的灯光从客厅透出来,氲氲在她的脸庞, 她逆光而站, 为清冷的侧脸添了几分柔和。
海底月是天上月, 眼前人是心上人。
阮炘荑看看月亮, 又看看温惜寒, 一时竟分不清究竟是眼前的人美,还是月色美。亦或者是因为眼前人,将月色衬得更美了。
或许是身侧那道目光过于炙热,让温惜寒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下颌微动, 她偏眸看向阮炘荑。
目光相触的瞬间, 阮炘荑像被抓包般迅速移开视线,她手握着冰凉的铁栏杆,吞了吞喉咙,涩声问:“姐姐想喝点什么吗?”
温惜寒好笑地看着她,桃花眼微弯,眸光温软“都行。”
“好。”阮炘荑心思一转,长腿一迈走到吧台,将器具洗净后,手法熟稔地调了两杯挚爱出来。
插上青柠片和吸管,她将其中一杯递给温惜寒。
温惜寒接过挚爱,浅浅地抿了一口,酒里加了冰块,入口冰凉,却让她心里流过一股暖意。
她没有问阮炘荑为什么要调挚爱,而是同她一起站在阳台上,望着天边的圆月,慢慢品酒聊天,好不惬意。
不知不觉间,杯里的挚爱见了底。
温惜寒晃了晃杯里剩下的冰块,轻轻舔去唇瓣上沾染的酒液,眉眼萦着股懒散感:“几点了?”
“十点半。”听懂温惜寒话里的潜台词,阮炘荑主动拿过她手里的空酒杯,含笑说道,“姐姐,我去收拾东西了。”
温惜寒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转过身,手肘往后撑在栏杆上,目光越过玻璃,一直紧随在阮炘荑身上。
不多时,阮炘荑清洗好杯子放回到柜子里,眸光一转见温惜寒还站在阳台,不禁提声喊道:“姐姐,你要洗澡吗?”
“要洗。”温惜寒抬脚迈进客厅,接过阮炘荑递来的温水,淡声问道,“你明天几点去报道?”
“上午。”阮炘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将录取通知书和各种复印件装了进去,“早点报完道早点回来。”
“嗯。”温惜寒小口喝着杯里的温水,薄唇湿润润的,殷红似血,一翕一合间,勾得阮炘荑喉间莫名发涩,“那你慢慢收,我先去洗澡了。”
“嗯好。”吞了吞喉咙,阮炘荑接过温惜寒只喝了一小半的水,几个吞咽间,杯里的水就见了底。
垂眸看着卧室微掩着的门,阮炘荑轻咬下唇,捏着杯子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水。
第二天,在闹钟还没响的时候,阮炘荑就起来了。
虽然阮炘荑已经尽可能的放轻动静,但温惜寒已然被吵醒了,她眉头紧拧,眯着眼睛不满地翻了一个身。
阮炘荑扣领口扣子的动作一顿,蹑手蹑脚地从床头拿过手机,将快要响起的闹钟往后推了十分钟。
小心翼翼地将手机放回,阮炘荑正准备出卧室时,就听见温惜寒低哑、不是很清明的声音:“去哪?”
阮炘荑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不由得咽了口唾沫,确认般地喊了一声:“姐姐?”
温惜寒卷过被子,蜷缩着身体侧躺在床上,双眉紧蹙,眼中倦意明显,微挑的眼角泛着丝薄红,俨然一副还没睡够的神情。
她拧眉看了阮炘荑两眼,执拗地又问了一遍:“去哪?”
轻叹口气,阮炘荑走到床边,躬身轻轻拍了拍温惜寒的后背,放缓声音道:“我去做早餐,这会还早,姐姐再睡一会儿吧。”
温惜寒轻“嗯”了声,带着浓浓的鼻音,她闭上双眸,拢起的眉间也一点点放松下来。
厨房里,阮炘荑算着时间用豆浆机打了一点黑米浆,又另起灶炉用周姨给装好桂花酱小火熬煮了点酒酿小丸子。
听见卧室的开门声后,阮炘荑不由得加快了三明治的组装速度,配上用淡盐水浸泡后的苹果,一起端了出去。
在打好的米浆里放了两勺白糖,阮炘荑轻轻放到桌面上,对在往公文包里放文件的温惜寒道:“姐姐吃早餐了。”
“嗯。”温惜寒关上公文包,敛眉说,“我去下洗手间。”
趁着这会儿的空闲,阮炘荑洗出一个自带粗吸管的保温杯,装了满满一杯煮好的桂花酒酿小丸子进去。
吃完早餐,阮炘荑先开车将温惜寒送到公司楼下。
在温惜寒下车的时候,阮炘荑将放扶手里的保温杯拿给了她。
“这是什么?”温惜寒没有接。
“煮的甜水。”阮炘荑把保温杯塞到她手里,笑着问,“姐姐要我送你上去吗?”
“不用。”温惜寒提上公文包,利落地开门下车,“到学校了给我发条消息。”
阮炘荑笑得人畜无害,乖巧地点头:“好。”
目送温惜寒走进公司大厅后,阮炘荑才缓缓启动车子,慢悠悠地调头朝A大开去。
报道的事情比想象中,将资料提交完,阮炘荑见了导师,又加了几个师姐和同届同学的好友,见时间还算早,便准备离开学校去超市买点菜再回公寓。
阮炘荑打着把太阳伞走出教学楼,就听见一道有些耳熟的男声从身后传来:“阮师妹!”
眉心微不可察地拧了一下,阮炘荑停下脚步,循声朝身后看去。
是隔壁导师名下的一位师兄。
阮炘荑不动声色地朝旁边挪了一小步,疏离有度地开口:“叶师兄,有什么事吗?”
叶启成挠了下后脑勺,踟躇着问:“师妹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阮炘荑抿唇,正欲拒绝时,叶启成又说:“下周系上有个一年一度的课题,到时候方便联系。”
见状,阮炘荑不好拒绝,通过了叶启成的好友申请。
收起手机,她淡声道:“叶师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叶启成向前走了一步,又默默退了回去,脸上笑容略显憨厚:“好,师妹再见。”
算着时间,在十一点半的时候,阮炘荑将做好的饭菜装进保温桶里,开车出了公寓。
因为出来得早,还没到中午下班的高峰期,路上的车流量很少。
一路畅通无阻的开到花店,阮炘荑同老板娘打了个招呼:“帮我包一束百合,谢谢。”
“好,请等一会儿。”挑选好百合后,老板娘拿过剪刀,开始有条不紊地修剪枝丫。
没多久,老板娘就将花包好,她垂眸轻理着彩纸边缘,眼角晕着淡淡的笑意:“看样子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恭喜。”
阮炘荑双手接过花束,由衷致了声谢,好奇地问:“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板娘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眼中笑意渐深:“你的眼神告诉我的。”
毕竟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
走出花店,阮炘荑轻轻将花放到副驾驶上,连同保温桶一起拍了张照,配上文字发了条朋友圈:【想见你。[图片]】
作者有话说:
有点短小……
今晚夜班硬挤出来的
第125章 秘密
几乎是踩着下班的点, 阮炘荑停好车,一手抱着百合花,一手拎着保温桶, 慢悠悠地走进黎氏大厅。
阮炘荑到达楼层时,整个办公区空无一人, 安静得落根针都能听见。
敛眉打量了一圈, 阮炘荑猜到她们应该还在会议室开会,便拿着东西径直去了温惜寒的办公室。
将保温桶和花放在茶几上, 阮炘荑选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窝进沙发里, 翘着长腿,悠闲地玩起了手机。
新发的那条朋友圈已经有好几个人点赞了,阮炘荑垂眸看了一眼, 叶启成刚好也在其中。
有一个性子直爽的师姐在下面评论道:【[狗头]师妹这是有对象了?】
指尖轻点了两下屏幕,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师姐好像和叶启成关系挺不错的。
唇角微抿,阮炘荑回复:【[嘻嘻]是的呢。】
又往下刷了一会儿,阮炘荑快速滑动着屏幕将朋友圈刷新了下, 就看见阮苏在下面评论了一个“?”。
轻咬下唇, 阮炘荑勾起抹笑, 翻动着emoji表情在犹豫该发哪一个给阮苏。
一直将图翻到底, 阮炘荑选了一个鬼脸表情, 正准备发出去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温惜寒手里抱着台笔记本电脑,眸光掠过懒散窝在沙发上的阮炘荑时,桃花眼里浮上笑意, 放柔声音打趣道:“在看什么?笑成这个样子。”
阮炘荑的情绪很容易表现在脸上, 藏不住事, 特别是开心还有不开心的时候,只看一眼她的眼睛就什么都知道了。
就像现在这样,温惜寒一看她的笑,就知道这人肯定又背着她做了什么“好事”。
“看朋友圈。”阮炘荑抵了抵腮,稍敛了点笑,将鬼脸表情发了出去。
将手里的电脑放下,温惜寒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拧开保温杯喝了口还温着的桂花酒酿小丸子,挑眉问道:“下午没事?”
锁上手机屏幕,阮炘荑伸了个懒腰,拖着声音说:“下周有个课题,我要提前准备资料。”
“那之后呢,你们课表还没出来?”温惜寒又问。
阮炘荑缓缓站起身:“前两天出来的。”
“基本上都是半天的课。”
“咔哒——”温惜寒合上保温杯,不容置喙道:“课表发我一份。”
“嗯。”阮炘荑从她手里拿过保温杯,打开盖子喝了一口,轻舔唇瓣回味着说,“真甜。”
温惜寒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径直越过阮炘荑走到茶几旁,明知故问道:“你吃饭没有?”
一直到吃完午餐,温惜寒才知道她进来那会,阮炘荑到底在笑些什么。
因为她看到了阮炘荑发的那条朋友圈,【想见你。[图片]】
【阮苏:?】
【阮炘荑:[鬼脸]】
温惜寒失笑,摘下鼻梁上戴着的蓝光眼镜擦了擦镜片,看着坐在一旁矮桌旁认真用笔记本电脑查着资料的阮炘荑,启唇轻声问道:“软软,我要去泡咖啡,你想喝点什么?”
阮炘荑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蓝山。”
隔了几秒,似是感觉哪里不对,她停下敲键盘的动作,抬头看着温惜寒,迟疑着问,
“泡咖啡?”
“姐姐中午不休息吗?”
下颌微动,温惜寒低声辩解:“有个文件要在今天之前弄出来。”
“那也不能喝咖啡。”阮炘荑眉头紧拧,起身朝办公室外面的茶水间走去,“我去给你倒牛奶。”
“软软——”温惜寒的话还没说完,阮炘荑就拿着马克杯出去了。
不怎么明显的喉结微微滑动,温惜寒默默将卡在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
中午两人都没有休息,两道敲键盘的声音从此起彼伏到渐渐重合,不知不觉间,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就悄无声息的溜了过去。
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温惜寒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下班时间十多分钟了。再看阮炘荑,正单手拖着下颌,右手飞快地转动着一支钢笔,蹙眉盯着屏幕,似是被什么难题困住了思绪。
将桌面整理好,温惜寒关了电脑,很轻地喊了一声:“软软?”
“嗯?”阮炘荑回神,揉了揉眼睛,朝温惜寒露出温软无害的笑容,“姐姐怎么了?”
温惜寒指了指自己的手腕,示意:“下班了。”
阮炘荑瞅了眼时间,反应过来:“噢,好。”
“居然都这么晚了。”
温惜寒好笑地看着她,拉开小抽屉从里面拿了两根棒棒糖,状似无意地问:“课题很难?”
“倒也不是。”阮炘荑撕开棒棒糖的包装纸喂到温惜寒嘴里,这才重新撕开另一根的包装纸,“我在思考另一件事。”
外面的同事基本上都走得差不多了,灯也关了大半,显得办公区格外的空旷。
“什么事?”温惜寒摁下电梯,偏眸看着阮炘荑的侧脸,走廊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映得整张脸晦暗不明,在这一刻阮炘荑仿佛褪去了所有的稚嫩,被成熟和深沉所取代,眼神也变得幽深让人琢磨不透,像极了老狐狸阮苏。
“秘密。”阮炘荑狡黠一笑,也是在这一瞬间,她周身的气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眼眸纯澈,眼睛弯成两道月牙,里面盛着一泓清亮的光芒,带着恰到好处的稚气和小俏皮,就好像刚刚一刻,是温惜寒错觉。
阮炘荑笑起来很好看,特别是在温惜寒面前笑的时候,没什么心眼,有什么小心思全表露在脸上。
看着她的笑容,温惜寒不禁联想到了昨晚的圆月映照到澄澈的湖面,一阵幽风吹来,摇碎了月轮,只剩下波光粼粼的碎银般的清冷月光。
而此刻,月光正缀在阮炘荑的眼睛里。
“叮——”是电梯到了。
舌尖一卷,嘴里的棒棒糖被卷到另一边,温惜寒面不改色地咬下一小块,哼笑一声,意味不明地说:“长大了,都有自己的秘密了。”
阮炘荑一侧脸颊鼓鼓的,睁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语气嗔怪:“姐姐!”
温惜寒失笑,抬手揉了揉阮炘荑的发顶,“走了,回家。”
虽然到最后阮炘荑都没有告诉温惜寒那个秘密是什么,但温惜寒还是隐约猜到一点。
和阮苏一样,温惜寒本以为阮炘荑开学后会很闲,毕竟她课业少,按她那懒散的性子,多半会天天跑到她面前晃。
哪曾想两人都猜错了,阮炘荑除了每天中午来黎氏给温惜寒送饭、下午接她下班,其他时间基本上见不到什么人影,就连周末也有一半的时间在外面忙碌。
最开始温惜寒还以为阮炘荑是在准备课题,后面才渐渐觉得不对劲,什么课题会让她准备近一个多月?
在某个周末的中午,温惜寒在书房看到了阮炘荑打印出来的策划书,在联想她这么多天的忙碌,顿时应证了心里的猜想。
“姐姐,我放书架第二层的,看到了吗?”阮炘荑围着围裙从厨房探了个脑袋出来,提了点声音问道。
“嗯,看到了。”温惜寒收回目光,快速从书架上将需要的资料取了下来,转身出了书房。
“在煮什么?”温惜寒背着手,将书藏到身后,放轻脚步走到阮炘荑身后,笑着问。
阮炘荑揭开点锅盖,让味道蹿了一点出来,眉梢一扬,尾音都带了点小上翘:“小龙虾。”
“那边呢?”温惜寒指向被调为煲汤的电饭煲。
“银耳汤。”阮炘荑将火调到最大,语调轻柔,“已经出胶,再闷几分钟就可以了。”
一声轻“嗯”从温惜寒鼻腔缓缓酝出,启唇含住阮炘荑喂过来的圣女果,桃花眼微闪,斟酌着开口:“软软,我看见……你放书房的策划书了。”
“昂。”阮炘荑面色如常地拿着锅铲翻动着锅里闷煮的小龙虾,浅笑着说,“我这段时间都在忙这个。”
温惜寒不解:“为什么?”
哪怕阮苏没有说过,温惜寒也隐约猜到阮炘荑就是不想回自家公司上班才去考A大研究生的。
“嗳。”阮炘荑转过身,很认真地看着温惜寒,“因为我觉得我能力不够。”
温惜寒乜她:“小骗子。”
阮炘荑耸耸肩,语气无奈:“我是真的觉得我能力不够,继续读研一是想扩展人脉,二是想不依靠我妈妈,自己做出点成绩。”
“如果总有一天要回阮氏,我不想是现在。”
“滴——”
温惜寒晃了晃手机,桃花眼噙着丝狡黠,扬了扬下颌道:“发给你妈妈了。”
阮炘荑:“???”
反应过来后,连忙去抢温惜寒的手机,“姐姐,快撤回!”
“快撤回来,哪有你这样的啊!”
温惜寒躲过阮炘荑的魔爪,捏着手机跑到客厅,语气得意:“不撤。”
阮炘荑捏着锅铲站在厨房门口,眼神无奈,轻笑着摇了摇头,重新走进厨房,自言自语道:“小龙虾和银耳汤应该可以了。”
温惜寒迟疑片刻,还是放松警惕,跟着进了厨房。
彼时,阮炘荑已经剥好一个小龙虾,神色柔和地问:“入味了吗?”
小龙虾有些烫,温惜寒很斯文的小口咀嚼着,认可地竖起一个大拇指。
阮炘荑一副若有所思地神情,将火关小了些,“那再闷两分钟。”
说话间,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过了温惜寒捏在手里的手机,快速点进和阮苏的聊天框,长按语音,才发现已经过了两分钟的时限,没法撤回了。
温惜寒眨眨眼睛,略显无辜地看着她。
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聊天框里新弹出一条内容。
【阮苏:挺有想法的。】
阮炘荑拧眉看着消息,眼神渐渐变得古怪起来:“我妈妈她嘲讽人的技术又进步了?”
第126章 想起
“我妈妈她嘲讽人的技术又进步了?”
温惜寒愣了一下, 蓦地笑出了声。
舌尖抵了抵上颚,阮炘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难道她不是在嘲讽我吗?”
温惜寒笑着摇摇头, 毫无说服力地说:“她没有嘲讽你。”
阮炘荑不信,反而更加坚定地觉得阮苏就是在嘲讽自己。
“真的。”温惜寒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解释道, “她是在之前就猜到你选择自己创业了。”
摁灭手机屏幕,阮炘荑很平淡地“哦”了一声, 但每隔几秒, 就一副‘我一点都不关心’的语气问道:“那她当时,有说什么吗?”
温惜寒将手机从她手里抽了出来,纤眉微挑, 好整以暇地问:“想知道?”
阮炘荑轻咬下唇,垂眸看着铮亮反光的地板,很小弧度地点了点头。
温惜寒失笑,朝锅里闷煮着的小龙虾扬了扬下颌,意有所指道:“应该可以了吧?”
“嗯。”阮炘荑从橱柜里拿出盘子, 转身将小龙虾盛了出来, “姐姐拿下碗筷?”
温惜寒欣然应下, 等阮炘荑将满满一大盘小龙虾端上桌后, 她端起一旁的冰啤酒喝了一口, 戴上一次性手套,拿起一个小龙虾慢条斯理地剥了起来。
也是在这时,她冷不丁开口:“其实姐并不反对你的选择。”
“相反还是挺支持的。”
见阮炘荑惊讶地看着自己,温惜寒轻咬一口剥出来的虾肉, 桃花眼微眯, 继续说道:“但有个前提, 她不会对你提供任何帮助,遇到什么困难只能靠自己。”
阮炘荑了然地点点头:“情理之中。”
温惜寒又拿过一个小龙虾剥着,垂眸状似不经意地问:“软软,那你以后会回阮氏吗?”
“会的。”眼中闪过丝复杂,阮炘荑很肯定地说。
其实她是个喜欢自由的人,很不喜欢被各种条条框框给束缚,这也是她违背阮苏的意愿去读研究生的原因之一。
当然阮炘荑也想过遵循阮苏的安排回阮氏上班,但这样,她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甘……
她不想什么都靠阮苏,也想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
唇角勾起抹极浅的弧度,阮炘荑很轻地笑了一声:“至少三年内不会回去。”这也算是阮炘荑给自己规定的时间。
阮炘荑并不知道阮苏和温惜寒到底聊了些什么,但有一点她很清楚,阮苏想退位到幕后了。
如果她不想回去的话,阮苏应该会把主意打到温惜寒头上。
将一次性手套取了下来,阮炘荑端起啤酒朝温惜寒扬了下杯口,缓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阮氏里面有几个老股东,习惯倚老卖老,妈妈她看在……上一辈的情面上,才没有将人给剃出董事会。但那几个,近两年来一直不是很安分。”
“如果我进阮氏,想要服众只能从基层做起,但这样太慢了……”
后面的话,阮炘荑没有再说,但温惜寒也听明白了她的打算。
想要一举服众,还能堵住众人的嘴,那还不如先做出一番成绩,也好过现在回去的束手束脚。
温惜寒闷闷地喝了一大口啤酒,启唇很认真地说:“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找我。”
“好~”
之后的一段时间,阮炘荑似乎更忙了。
每天早出晚归,甚至连着好几天中午都没有时间给温惜寒送午餐。
看着阮炘荑在一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温惜寒抿了抿唇,缓缓打出一个“好”发了过去。
隔了几分钟,阮炘荑回了消息:【下班我们一起回家。】
眉眼间的清冷肉眼可见的缓和了几分,温惜寒回了一个“OK”的表情,抬腕摘下眼镜,端着马克杯走到落地窗前,目光没什么焦距地看着楼下堵了一长串的车辆,和来来往往的行人。
此时正是上午下班的时间。
温惜寒面无表情地抿了口杯里早已冷却的咖啡,任由苦涩味在唇齿间肆意弥漫,直至整个舌根都是苦味。
喉咙微动,温惜寒敛眉又抿了一口。
临近年底,好像所有人都开始忙起来了。
不知不觉间,手里的咖啡见了底。
温惜寒转身将杯子搁到桌面上,目光掠过暗着的手机屏幕,犹豫片刻,还是走出办公室坐电梯去了楼下的食堂。
“温总好。”
温惜寒一走进食堂就遇到了和同事吃好饭准备回办公室的周萱。
温惜寒朝几人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共事大半年,周萱也算了解温惜寒的秉性,相比最开始,已经熟稔了很多,笑着多问了一嘴:“温总还没吃饭?”
温惜寒很轻地“嗯”了一声。
喝完咖啡,她本来是不打算吃的,但还是看着阮炘荑给她发的消息的面子上,慢悠悠地来了食堂。
周萱脸上闪过丝恍然大悟,又说:“今天三号窗口的菜色还不错,温总您慢慢吃,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温惜寒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语气不冷不热的。
周萱习以为常,继续和同事有说有笑的一起出了食堂。
喉咙微动,温惜寒舌尖一卷将嘴里含着的糖抵到另一边,不动声色地咽下融化的甜水,长腿一迈朝三号窗口走去。
诚如周萱所言,三号窗口今天的菜色确实不错。
打好餐,温惜寒端着餐盘选了个靠里面的位置坐下。她没有什么胃口,再拍照发阮炘荑后,只随便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筷子。
现在快十二点五十,食堂里基本上没什么人了。
温惜寒不欲继续坐下去,在起身准备离开时,阮炘荑的消息来了:【[图片]】
【想和姐姐一起吃饭。】
阮炘荑中午吃的盒饭,很中规中矩的一荤两素。
看着她后面发过来的委屈巴巴的表情,温惜寒不由得勾了勾唇,回道:【晚上一起。】
【阮炘荑:好,逛了超市再回家?】
温惜寒回了一个:【嗯。】
走出食堂,温惜寒又去便利店买了瓶酸奶,才不慌不忙地回了办公室。
阮炘荑应该又是去忙了,一直快到下班的时候,温惜寒才收到她发来的消息:【姐姐我过来了,大概一个小时到。】
【温惜寒:好。】
回完消息,温惜寒不由得加快了手上的进度,赶在阮炘荑到之前,将桌面上堆着的文件处理完。
“扣扣——”
听见从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温惜寒还以为是阮炘荑到了,头也不抬地说了声:“请进。”
那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听出脚步声不对,温惜寒抬头循声望去,一丝诧异从眼中滑过,轻声喊道:“黎董。”
“嗯。”黎沫面色疲惫,眉宇间夹着浓浓的倦意,“我看你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就猜到你应该还在加班。”
温惜寒将钢笔合上,起身问道:“黎董还没回去吗?”
黎沫笑了一声,摁着眉心说:“我才从医院回来。”
温惜寒沉默不语,静静等着黎沫下文。
几个月前,她曾和黎沫一起去医院看过她的女儿。
具体的情况温惜寒并不清楚,只知道那个女孩在几年前出了一场很严重的车祸,导致现在成了一个植物人的状态。
“今天照顾卿卿的护工和我说,她看见卿卿的手指头动了。”黎沫的声音很平静,但温惜寒并没有错过她眼中的欣喜。
那种久旱逢甘霖,经历过无数次失望之后不敢抱太多希望的小心翼翼的欣喜。
吞了吞喉咙,温惜寒小声猜测道:“是有什么外界因素吗?”
黎沫点头,语气讳莫如深:“今天电视里突然放了那个人音乐。”
温惜寒恍然,想了想,不解地问:“那黎董,你就没有想过让那个人去看看南小姐吗?”
“惜寒,你说的我也想过。”黎沫露出苦笑,梗声继续说道,“但她失忆了。因为当年车祸受到了刺激,忘了很多事,也忘了卿卿。”
“我也有想过让她想起来。”
“但如果是卿卿,应该不想再让她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
温惜寒安慰道:“黎董,南小姐现在对外界有反应,是一件好事,说明她在慢慢好转。”
黎沫点头,隔了好一会儿,欲言又止道:“惜寒,其实……”
黎沫进来时并没有掩门,只是将门给虚掩上了。
而此刻,门外戛然而止的脚步声,两人自然都听见了。
温惜寒反应过来:“应该是软软到了。”
轻咳两声,阮炘荑推开门走了进来:“黎姨好呀~”
黎沫微微颔首,敛眉状似不经意地问:“软软,你妈妈最近忙吗?”
“还好,毕竟年底嘛。”阮炘荑笑得一脸纯善,人畜无害地问,“黎姨还在加班?”
“没有。”黎沫斟酌片刻,复而看向阮炘荑的脸,捏了捏鼻梁说,“不打扰你俩,我先走了。”
阮炘荑语气乖巧:“那黎姨慢走。”
等黎沫一离开,阮炘荑就像没长骨头般依靠在温惜寒的肩上,懒怏怏的,拖着声音撒娇道:“姐姐~你摸下我裤包嘛。”
温惜寒正在收拾东西,闻言眉梢一挑,将信将疑地朝阮炘荑裤包摸去,“你放了什么东西吗?”
入手是一根很细且冰凉的链子,温惜寒迟疑着将链子拿了出来。
是一根手链。
阮炘荑偏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眼中盈满了笑意:“来,我给你戴上。”
从温惜寒办公室出来,黎沫并没有离开公司回家,而是就着昏暗的灯光,去了自己办公室。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黎沫拨通了阮苏的电话。
甫一接通,黎沫曲起食指轻敲桌面,踟躇着问道:“阮苏,你认识……一个叫莘翊的人吗?”
对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伴随着的还有玻璃杯摔碎的声音。
阮苏略带急切地问:“你记起她了?”
黎沫不解地蹙眉,语气试探:“她现在在哪?”
“你先说你记起的事情。”阮苏不肯退步地追问。
“我只记得在我快生卿卿的时候,有一个女人曾对我说过,她命里有两个劫。”黎沫咬了咬舌尖,声音有些恍惚,“现在,这两个劫都应验了。”
“她还说了什么?”阮苏语气迫切。
黎沫眯了眯眼眸,反客为主地问:“阮苏,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朋友。”这两个字阮苏可谓是说得咬牙切齿,相当违心。
黎沫意味深长地“哦”了声,腰身后仰,翘起一条腿,慢悠悠地说:“卿卿今天手指头动了,我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但在看见你女儿脸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起好像是那么一个人。”
呼吸一窒,阮苏手心被掐出几道月牙印,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卿卿要醒了。”
“而她,也快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可能大概还有三?章接番外
第127章 打算
挂断电话, 阮苏没有理会掉地板上摔得稀碎的玻璃杯,随手将手机扔到一旁,快步走向书柜, 从角落最深处抽出了一本毫不起眼的黑色硬皮笔记本。
深吸口气,阮苏拇指微颤, 轻轻翻开了笔记本的第一页。
第一页一片空白, 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阮苏蹙眉往下翻着,看着干净如初的纸张, 不由得加快了翻页的速度, 直到将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才缓缓停下近乎执拗的动作。
“呵。”阮苏有些颓然地坐到地上,手里虚拿着笔记本, 瘦削的双肩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两下。
这个笔记本是莘翊留给她的。
从收到那天起,里面就一个字都没有。
当时阮苏虽然不解,却还是乖乖将笔记本手下,妥帖地收了起来。
莘翊不会平白如故的做某件事,更不会平白无故送她一个什么字都没有写的笔记本。
或许如果不是黎沫今天这通电话, 有些事情, 阮苏还不敢这么肯定。
莘翊知道很多事, 她就好像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阮苏在地板上坐了很久, 直到感觉双腿开始发酸抽筋, 她才撑着书架,狼狈的站了起来。
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后,阮苏抱着笔记本,浅一脚深一脚地走到沙发边, 将笔记本举起, 对着书房明亮的灯光一丝不苟地研究着。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 每一页的纸张没有任何问题。
阮苏摩挲着外面包裹着的黑色硬皮,眉心一点点拢起。
单凭手感来说,她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问题所在。
似是做下某种决定,阮苏从抽屉里拿出把小巧的裁纸刀,沿着硬皮用粗线整齐装订好的边缘一点点将线挑开。
不多时,阮苏就将包裹的硬皮封面完整取了下来。
出乎预料但又在她料想中的是,封面和笔记本之间,并没有夹任何东西,哪怕连张碎纸片都没有。
心不可抑制地沉了下去,阮苏不死心,重新检查起了拆下来的封面。
不同于大多数的皮质笔记本,这个黑色外壳,是用真的牛皮做的。
意识到这一点,阮苏神情不禁变得凝重,她用指腹重重地捻了捻封面内层的边角,可能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经过这么一捻,边角竟有一层翘了起来。
很薄很不起眼的一层,不仔细看的话,只会以为的没有处理好的毛边。
重重呼出口气,阮苏再度拿起裁纸刀,沿着翘起来的这一层点,很小心地将那一层剥内皮分了下来。
怕自己一不小心会将那层内皮弄坏,阮苏分得很慢,一张A4大小,全部取下来已是一个小时后。
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阮苏放下裁纸刀,颤着手,迟疑着将那张薄得透光的内皮纸拿起。
内皮纸也是牛皮质的,苍劲有力的毛笔字写在最内层,也不知道莘翊做了什么处理,黏合处的字依旧清晰如初,不见半点晕开的地方。
在阮苏记忆里,莘翊一直都是温婉大方的,说话时语调低缓温柔,有股子南方的软侬劲,她脾气好,以礼示人几乎是刻入她骨子里的。
但这仅仅是她的表像,她想透露出来让别人看到的。
如果不是之后的接触,阮苏也不会发现她与生俱来的的凉薄和冷心,偏偏她身上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悲天悯人感,对人对物一视同仁,仿佛她就没有什么在乎的东西……
就像面前的毛笔字一样,遒劲有力,笔力峭利,行云流水间锋芒毕露。
【苏亲启,展信安,见字如晤,抚笺思人。】
……
眼眶不觉湿润,阮苏捂住唇,一时间心情五味杂陈。
在十二月底的最后两天,阮炘荑好不容易将最棘手的事情处理完,挤出几天时间计划好好休整一番。
在去黎氏接温惜寒下班之前,阮炘荑回了趟学校。
她本计划着将资料交给导师就走,没想到有几个师姐也在,就稍微多聊了几句。
等阮炘荑告别众人离开办公室时,在办公楼下遇到了明显是一路跑过来的叶启成。
“阮师妹,等一下!”见阮炘荑脚步不停准备离开,叶启成顾不上喘气,叫住了她。
阮炘荑不由得停住步伐,出于礼貌地问:“叶师兄,是有什么事吗?”
叶启成神情-欲言又止,他抬头看了眼楼上,从身后摸出朵小心护着的玫瑰花,咽了口唾沫,颇有种破釜沉舟的气势:“师妹,我喜欢你,你能……”
“抱歉叶师兄。”阮炘荑冷声打断了他,一脸平静地说道,“我有爱人了。而且我们以后会结婚。”
叶启成面露尴尬,讪笑一声说:“我还以为……你和他已经分手了……”
阮炘荑的朋友圈是一个月可见,除了那天发过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发过任何一条秀恩爱的,再加上她这几个月一直忙得不见人影,叶启成身后的鬼头军师便开始了“有理有据”的分析:小师妹多半是分手了,被对分狠狠伤了心,开始一心肝事业了。
叶启成也是听了他的怂恿,再有朋友通风报信,才会急匆匆地赶过来,有今天这么一出。
阮炘荑失笑,摇头缓声道:“没有分手。我们感情很稳定。”
闻言叶启成更尴尬了,紧捏着手里的玫瑰花,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emmm,……那挺好的,我还以为,你和他……”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阮炘荑转身继续往前走着。
没走几步,阮炘荑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软软过来。”
面上一喜,阮炘荑抬眸就看见俏生生站在花坛边的女人,身着黑色大衣,内里一件浅蓝色衬衫半扎进裤里,衬得身高腿长,袖口往上挽了两圈,露出半截莹白的手臂,一双桃花眼晕着盈盈波光,眉眼漾着灼灼笑意,正定定地看着她。
没有一点迟疑,阮炘荑抬脚朝温惜寒跑去,将人抱了个满怀,语气惊喜:“姐姐你怎么来了?”
温惜寒手臂环住面前人细软的腰肢,勾了勾唇,将手里拎着的热可可递给了她:“和黎董去了趟医院,顺路就在这里下了。”
阮炘荑眨了眨眼睛,藏着期待问:“那你还回公司吗?”
替阮炘荑将衣领理好,温惜寒摇头:“放假了。”
随即,她有所察觉地朝办公楼方向望了一眼,轻轻捏了下阮炘荑的脸颊,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阮炘荑讨好地笑笑,挽上温惜寒的胳膊,解释道:“同系的一个师兄。”
温惜寒面色冷淡,只很轻地“嗯”了一声。
轻叹口气,阮炘荑故作惆怅地继续说:“刚刚他向我告白,以为我和对象分手了……”
温惜寒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阮炘荑喝了口热可可,顺杆子往上爬道:“姐姐,你要不要和我拍点照片秀下恩爱,不然好多人都不知道我有个宇宙最最好的对象,又以为我和你分手了呢~”
温惜寒突然停下脚步,语气如常地问道:“好喝吗?”
阮炘荑点头:“好喝。”
薄唇掠起抹弧度,温惜寒又说:“我尝一下。”
阮炘荑便将手里的热可可递了过去。
但下一秒,触上突然多了两片温热的感。
等阮炘荑回神,温惜寒已经面不改色地退了回去,唇瓣微润,声音一如既往的清磁好听:“嗯,确实好喝。”
阮炘荑微楞,红着耳朵尖附和道:“嗯嗯,我也觉得。”
直到有人拍了拍叶启成的肩,他才一脸颓然地收回目光,手里的玫瑰花也径直掉到了地板上。
“还看?”那人轻“啧”两声,看着渐行渐远的两道身影感慨道,“我还在想是谁能有这么大能耐能拿下小师妹这朵高岭之花……”
说着她摇了摇头,“说到底还是小师妹能耐大啊~”
那女人一看就很冷,但看向阮炘荑的眼神格外的宠;更没想到,看起来保守的人,竟会在外面主动吻人。
叶启成没好气地白她一眼,弯腰将掉地上的玫瑰花捡起扔进垃圾桶里,故作潇洒地揣着手走了。
从学校出来,阮炘荑开着车,和温惜寒回了老宅。
她们刚到没多久,阮苏也到了。
见人回来得这么齐,周姨是打心眼里的高兴,笑容满面地钻进厨房开始张罗今晚上要吃的饭菜。
阮苏去楼上换了套居家服下来后,就又坐在客厅泡起了茶水。
阮炘荑紧挨着温惜寒而坐,手里捏着遥控器,漫无目的的一个接一个地换着台。
斟好三杯茶,阮炘荑冷不丁问:“有几天休息?”
“四天。”
“三天。”
听见阮炘荑说的是‘三天’,阮苏眉梢微挑,吹了吹茶水,语调漫不经心:“最近很忙?”
阮炘荑回道:“还好。”
阮苏轻“哦”一声便没了下文。
过了一会儿,阮苏又问:“卿卿现在怎么样了?”
卿卿,黎沫女儿的小名。
温惜寒如实说:“手指动得比之前更明显了,其他还是老样子。”
阮苏垂眸,抿了口茶,话题跳转得非常快:“那你俩呢?有什么打算?”
“啊?”阮炘荑傻愣愣地看着她,“什么什么打算?”
薄唇紧抿,阮苏搁下茶杯,好整以暇地回视过去,语气绕着丝讽意:“什么打算你还不清楚?”
阮炘荑半知半解地点点头,低声反驳道:“那什么……也得等我先稳定一点嘛。”
“嗯。”阮苏似乎是心情不错,晃了晃翘着腿,转向将话题抛给了温惜寒,“小寒,你怎么看?”
如果不是阮炘荑反驳那句话,温惜寒还以为阮苏说的是想让阮炘荑回自己公司上班那件事,这会她听得云里雾里的,根本没有什么看法,鬼使神差地说了句:“用眼睛看。”
阮苏:“……”
作者有话说:
阮苏:这就挺无语了。
温总现在的性格,在潜移默化之下,已经快被软软同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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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上交
这话一说来温惜寒就后悔了, 特别是在看见阮苏脸上的惊讶神色后,她悔得肠子都有点泛青。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要想收回来已经是不大可能了。
咬了咬舌尖,温惜寒掩饰般地端起面前的茶, 垂眸掩住了眼底的神色。
冷不丁听见温惜寒说出这么一句话, 阮苏是很意外的,当然意外过后, 就是形容不出来的欣慰。
轻舒口气, 阮苏勾了勾唇角,不禁感慨道:“小寒,你有没有发现, 你最近变化挺大的。”
这下不仅温惜寒,就连阮炘荑也非常不解地看着阮苏。
阮苏老神栽栽地抿了口茶,薄唇泛着不同寻常的润泽,她伸出纤细的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心口位置,幽幽开口道:“这里, 很不一样了。”
“要知道你以前可不会说出这种话。”
不仅如此, 温惜寒脸上的笑容也比之前多了很多, 甚至有时候还会开点小玩笑, 偶尔恶趣味一下。
阮炘荑经常和温惜寒呆在一起, 自然不是很容易发现她身上的变化;但阮苏不同,她和两人见面的次数相对较少,基本上都是周末才会见,所以温惜寒的改变, 她能很容易察觉出来。
闻言, 温惜寒愣了一下, 复而轻笑起来:“姐,难道这种改变不好吗?”
不可否认,和阮炘荑在一起久了,温惜寒的心态也跟着变年轻了。
有时候阮炘荑刷到一个好笑的梗,就会跟她分享;渐渐的,温惜寒也能听懂一些热词,接一下梗。
当然最‘出格’的事情,还是她下午主动吻了阮炘荑,当着那个男生的面。
温惜寒的确存了点故意的心思在里面。但如果搁半年前的话,这种‘出格’且幼稚的事情,她是想都不会想,更不屑于去做的。
阮苏意味深长地撇了阮炘荑一眼,话里有话道:“挺好的。”
“但我就怕,你会被某些人带坏。”
阮炘荑:“……”
一侧脸颊微鼓,阮炘荑本想反驳几句,但话刚到喉咙,她就感觉有一只微凉的轻轻碰了下她的小拇指。
阮炘荑用小拇指勾住温惜寒的指腹,细细把玩着她的食指,喉咙一滑,不动声色地将话咽了下去。
见阮炘荑没接话茬,阮苏顿觉无趣,提起茶壶兀自斟了小半杯茶,眸光不禁意一抬,就看见两人间的小动作。
你侬我侬地玩手指头,还玩得不亦乐乎。
阮苏险些将一口银牙咬碎。
幸而没过多久,周姨就弄好晚餐,招呼几人过去吃饭了。
阮苏看得牙酸,冷着脸快速吃完后,就搁下筷子回了楼上的书房。
阮炘荑丝毫不受影响,阮苏一离开反而更自在了,和温惜寒有说有笑地边吃边聊,许是两人之间的氛围过于和谐,周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加入了进去。
不过多数时候都是阮炘荑在说,她就像是有说不完的话题,说得格外生动形象,不仅没有冷场,还让两位听众听得格外认真。
阮苏下楼拿平板时就看见了这副场景,她不由得停下脚步,站在楼梯拐角静静地看着讲得正起劲的阮炘荑。
曾几何时,也有个人喜欢在她身边讲些有趣的事情。
不同于阮炘荑的滔滔不绝,莘翊语调一直都是低缓轻柔的,给人一种很温吞的感觉,每次讲那些光怪陆离的事时,她也总是一副非常正经的语气,循循善诱,吸引人想继续听下去。
三十一号一早,在吃过早餐后,阮苏起身说:“我要去墓园,你俩,去不去?”
阮炘荑和温惜寒对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要去。”
阮苏看了眼时间,淡声开口:“收拾一下,半小时后出门。”
说罢,不等两人是何反应,拿上挂架子上的外套,径直去了后院。
后院的月季依旧开着,只不过没有夏日的时候开得旺盛。
阮苏拿着剪子,挑了九朵开得最好的花,沿着枝丫小心翼翼地剪了下来。
等阮苏拿着剪下来的月季回到客厅,就看见已经换了身衣服坐在沙发上忙着回别人消息的阮炘荑。
纤眉微挑,阮苏在她对面坐下:“小寒呢?”
纤长的指尖飞快打着字,阮炘荑头也不抬地说:“厕所,她让我先下来。”
米色高领毛衣的领口有点豁人,发完消息,阮炘荑下意识地扯了下领口。
阮苏将月季花插进花瓶的动作一顿,蹙眉问:“怎么不穿件打底衫?”
阮炘荑的肌肤向来敏感,对衣服料质格外挑剔,仅这么一小会儿,阮苏就看见她脖颈那一圈已经开始泛红。
“穿了的。”阮炘荑又往下扯了扯领口,露出了里面的打底衫,“毛衣领口有点高,打底衫隔不全。”
阮苏不再看她,语气淡漠:“你可以换件衬衣。”
捏着手机,阮炘荑若有所思地说:“那我问一下姐姐该穿哪件衬衣。”
言外之意便是,今天这一身是温惜寒搭配的。
指关节被捏出清脆的响声,阮苏冷冷地齿缝间挤出一个字:“滚。”
阮炘荑扬扬眉,非常利落地滚了。
十多分钟后,重新换了件米黄色低领毛衣的阮炘荑再度出现在阮苏视野里。
而她刚刚穿的那件高领毛衣已经跑到了温惜寒身上。
同色不同款的大衣外套,内搭颜色相近的毛衣,晃眼一看,还真有几分情侣装的味道。
更别说温惜寒手肘上还搭着一条围巾,这究竟是为谁准备的简直不言而喻。
重重呼出口浊气,阮苏眼不见心不烦地拿上外套快步往外走去,临近出门又退回一步,指向茶几提醒道:“把花瓶拿上。”
毫无疑问,拿花瓶这种“重活”自然是落在了阮炘荑头上。
幸而花瓶并不算大,内里只装了三分之一左右的水,阮炘荑一路抱到墓园也算轻松。
现下正值深冬季节,墓园清冷幽寂,草木凋零,光秃秃的树干上只剩几片枯黄的树叶孤零零地挂在枝头上,就连两旁种着的苍松也隐隐瘆着股萧瑟苍凉感。
幽风突起,松叶摇晃,松针相互摩擦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随着风声越飘越远。
阮苏站在熟悉的黑白照片前,呵出的气息即刻凝成了一团白雾,在眼前袅袅氲氲:“要下雪了。”
轻轻将抱了一路的花瓶放下,阮炘荑低声应和道:“今年的寒潮来晚了一个多月。”
若往年这个时候,地上早就铺满了厚厚的一层。
在刺骨的冷风再次吹来的时候,阮炘荑悄无声息地挪向风口,替温惜寒挡住了大半的寒意,同时面不改色地将揣包里以防万一的暖宝宝捏成一团,塞进了她的大衣包里。
好巧不巧,阮炘荑的小动作被阮苏逮了个正着。
她眯了眯眼睛,朝阮炘荑伸出手,唇角勾着的笑怎么看都不怀好意:“见者有份。”
阮炘荑:“……”
默默将私藏的最后一个暖宝宝放到了阮苏手上。
从墓园出来,天空就开始飘雪。
这场雪来得突然,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不过片刻,道路两旁的绿植就覆了层白色薄顶。飘下来的雪也从最开始肉眼可见的盐点子变得有棱有角。
一回到老宅,周姨就端着提前熬好的姜汤迎了上来,一个劲地叮嘱道:“都喝一点,祛祛寒,不然铁定要感冒。”
阮炘荑率先接过,嘴甜地回道:“谢谢周姨~”
周姨比吃了糖还要开心,不容拒绝地给阮苏和温惜寒一人塞了一碗:“小姐,二小姐快趁热喝,不然冷了就不好喝了。”
嗅及空气中浓郁到有些呛人的姜味,阮苏太阳穴微跳,用眼风扫了阮炘荑一眼,捏着瓷碗,面不改色地将姜汤一饮而尽。
喉咙微动,阮苏快速剥开一颗硬糖放嘴里,等辛辣味被压下去大半后,她凉幽幽地开口:“软软身体弱,多喝点预防感冒。”
温惜寒赞同地点头,顺势将姜汤塞到了阮炘荑手里:“姐说得对,所以软软我这碗就给你喝了。”
周姨适时说:“二小姐并不用,锅里还熬得有,够喝的。”
嘴里的硬糖被咬碎,阮苏将阮炘荑手里多出来的那碗姜汤物归原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语气亲切又恶劣:“那软软,锅里的就交给你了。”
温惜寒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学着阮苏三两口喝完,然后借口有事先溜了。
“……”阮炘荑看看手里的姜汤,再看看一脸慈蔼、眼中满是期待的周姨,只好屏住呼吸,硬着头皮慢慢将碗沿抵到唇边。
阮苏站在二楼玻璃窗前,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阮炘荑接连三大碗姜汤后,苦哈哈地往自己嘴里塞糖压味,眼中笑意浮现,喉咙微动,抿唇回味着辛辣味过去之后丝丝缕缕的幽甜。
这场雪断断续续地下着,直到年后才彻底停下来。
彼时临近开学,阮炘荑再度变得忙碌起来,不仅学校课程增多,她在外应酬的时间也多了起来,甚至有好几次忙到深夜才带着一身酒气回公寓。
有一次回来得太晚,怕吵醒温惜寒,阮炘荑简单洗漱一番,便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第二天阮炘荑醒来的时候,有些惊讶怀里突然多出来的香软如玉。
她还以为是自己半夜起来上厕所后躺回了床上,但一看周围还是客厅的装饰,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不然温惜寒怎么会睡到沙发上,肯定是在做梦。
怀里的人皱起纤眉,不满地翻了个身。
阮炘荑整个人瞬间僵住,连大气都不敢出。
一声轻哼从鼻腔溢出,温惜寒循着热源贴近,将头埋进阮炘荑脖颈间,无意识地蹭了蹭。
就在阮炘荑松了口气的时候,温惜寒醒了。
阮炘荑更不敢动了,只能闭着眼睛装睡。
在起床气散褪些后,温惜寒朦胧的桃花眼渐渐变得清明,感受到某个小兔崽子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她轻舔皓齿,启唇毫不留情地咬上了她颈间白皙的软肉。
阮炘荑痛呼出声,忙态度诚恳地认错:“痛痛痛,姐姐轻点,我错了!真的错了!”
温惜寒这才松口,连个余光都没有赏给她,施施然坐起身,轻撩腰迹的发丝,语调清幽:“再有下次,你就自己睡沙发。”
“不会再有下次了!”阮炘荑保证道。
见温惜寒准备回卧室,阮炘荑忙不迭用手臂环住她细软的腰肢,另一只手从皱巴巴的裤包里摸出张银行卡,语气郑重:“密码是你生日。”
温惜寒没有接,挑眉等着阮炘荑下文。
阮炘荑低头错开了温惜寒探究的目光,声音越来越低:“上交的工资。”
作者有话说:
晚了点
第129章 归期
“上交的工资。”
纤眉微挑, 温惜寒接过阮炘荑递来的银行卡,抿唇迟疑片刻,缓声煞有其事地问:“那我……是不是该给你留点零花钱?”
阮炘荑失笑, 从身后贴近温惜寒,并轻轻将下巴垫到了她的肩上, 声音昵侬, 夹着淡淡笑意:“不用,妈妈给的零花钱还没用完, 还有我之前存的钱。”
顿了一下, 又说:“这笔钱,算是真正意义上,我挣的第一桶金。”
温惜寒偏头, 眸光清浅,一瞬不顺地看着她。
下一秒,她捏起阮炘荑的手,将带着余温的银行卡放回到她手上,语气不容拒绝:“先自己收着, 你现在应该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这段时间阮炘荑的疲累, 温惜寒看在眼里, 疼在心里。
不过这一次, 她算是和阮苏站在了同一战线, 仅限于支持,但不会对阮炘荑提供任何帮助。说到底,温惜寒也很好奇阮炘荑的真实能力。
而阮炘荑并没有对外透露自己的身份,完全秉承着避嫌的态度。
最让温惜寒意外的是, 阮炘荑能这么快就赚到第一桶金, 要知道在创业初期, 能维持简单收支平衡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眼中的笑意加深,阮炘荑再度将卡塞给温惜寒,语调轻扬,尾音绕着个小勾子:“我预留得有,这钱,姐姐先帮我收着嘛,需要用的时候再找你要好不好?”
心底蓦地一软,温惜寒慢慢收拢指腹,紧捏着卡,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好,我给你存着。”
“嗯嗯。”阮炘荑收紧环在温惜寒腰迹的手臂,整个人往后一倒,不由分说地拽着温惜寒躺进了窄窄的沙发里。
耳畔的呼吸分外炙热,惹得温惜寒缩了缩胳膊,挣扎着想要起来。
阮炘荑抱得更紧了,在她耳侧蹭了蹭,腻软着声音说:“好困哦,姐姐再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温惜寒退让道,“再睡二十分钟。”
阮炘荑讨价还价:“半小时。”
“十五分钟。”温惜寒难得没有惯着她。
阮炘荑不死心,抱紧怀里的人:“那二十五分钟?”
温惜寒也不退让:“十五分钟。”
皓齿微磨,最终还是阮炘荑妥协:“行,二十分钟就二十分钟。”
其实这个点,阮炘荑已经没什么睡意了,她就这么抱着温惜寒,肌肤相贴,听着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什么都没有做,静静地在沙发上躺了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一到,不等温惜寒出声,阮炘荑就非常自觉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洗漱好后,就钻进厨房做早餐了。
不多时,阮炘荑就把做好的早餐端了出来,现磨的黑豆豆浆、糖心煎蛋加一份简单的蔬菜沙拉。
温惜寒抿了一口豆浆,垂眸用刀叉轻轻切下煎蛋一角,状似不经意地问:“今天周日,你还要出去吗?”
“嗯~”阮炘荑拖着下颌做思考状。
将切下来的简单放进嘴里,温惜寒斯文地咀嚼着,凝眸一瞬不顺地看着故意卖关子的某人,面色平淡如水,耐心极好。
阮炘荑顿时破功,语气透着无奈:“不出去了,但我想姐姐去我工作室看看。”
睫羽轻轻颤,深邃的桃花眼滟滟,温惜寒很轻地笑了一声,别有一番风情:“好。”
吃完早餐后不久,阮炘荑拿上电脑包,开车带着温惜寒去了自己的工作室。
工作室临近隔壁区,位置不远不近,开车过去也就二十分钟左右。
摁亮电梯楼层,阮炘荑轻声解释道:“这边离商场很近,CBD租金太贵,就退而求其次租了套性价比相对较高的。”
温惜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位置挺不错的。”
阮炘荑笑笑,正欲拿出钥匙开门时,发现门并没有锁,带着疑惑,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温惜寒跟在她身后,不动声色地将整个区域打量了遍。
一百平左右,装修弄得挺不错的,该有的办公区基本上都有,一些必须配置用的也全部是当前最新款。
“小韵?”阮炘荑循着敲键盘的声音看到了一大早过来的加班的江韵,扶着额头,哭笑不得地问,“今天周末,你不好好休息,跑过来加班干什么?”
江韵端起面前冷却的咖啡喝了一口,声音有气无力的:“过来改方案,突然觉得有个地方需要大改。”
阮炘荑知道江韵是个行动派,一旦想到什么不去做,就会不舒服那种,当下也不好打扰她,只轻声说:“那你弄完早点回去休息。”
顿了顿,又小声问:“中午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敲键盘的声音戛然而止,江韵眼神古怪地看了阮炘荑一眼,眸光一偏,掠见俏生生站着的温惜寒,唇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两下,毫不犹豫地道:“可别,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阮炘荑:“……”
午餐是阮炘荑和温惜寒两个人在外面吃的。
江韵并不想当电灯泡,飞快将文件改好,就利落地关电脑走人了。
阮炘荑则带着温惜寒在工作室转了一圈,大致说了下情况:“加上我和江韵,现在工作室一共有五个人。两个实习生,还有一个远在国外的第三股东。”
温惜寒问:“程樾?”
“bingo。”阮炘荑走到冰箱旁,“姐姐喝点什么?”
“矿泉水就好。”
阮炘荑拿了两瓶橙汁,拧开瓶盖后递了过去:“江韵之前和一家公司签了合同,算是我撬墙角挖过来的,程樾目前在国外,所以很多事都是宁姐在帮忙。”
见温惜寒小口抿着橙汁,阮炘荑上身微倾,从身后摸出两张电影票,好看的眉眼弯着,里面盈满了清亮的光,“姐姐,看电影吗?”
难得的休息日过后,阮炘荑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甚至比以前更忙了。
九月初,阮炘荑升研二。
在准备完课题资料后,阮炘荑关上电脑,拉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衣服。
温惜寒将分装好的洗漱用品递给她,轻声问:“软软,你这次要过去多久?”
“应该三天,明天下午四点的飞机。”阮炘荑起身抱住温惜寒,保证道,“等忙完这段时间,我们就去度假。”
温惜寒在心里默算了一下:“我年假还有八天。”
“好,那我们一次休完~”
第二天在老宅陪阮苏吃完午餐后,温惜寒送阮炘荑去了机场。
见温惜寒一人怅然若失地回来,阮苏忍不住打趣了句:“怎么,魂也跟着去S市了?”
阮炘荑这次是去S市谈合同。
温惜寒在她对面坐下,摇头否认道:“没有,只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眉梢轻挑,阮苏一副老神栽栽的语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许是知晓温惜寒的担忧,她又说:“才一年时间,那小兔崽子能把她那小破工作室扯到现在的规模,有几斤几两你还不放心?”
末了感慨出声:“看来我也快退休了。”
温惜寒:“……”
在第三天本该回来的时候,阮炘荑给温惜寒发消息说可能要推迟两天回来,但合同谈得还算顺利。
放下手机,温惜寒重重地捏了下眉心,缓步走到阳台边,拎起水壶依次给两盆盆栽浇了点水。
花如其名,荼蘼花依旧开得很盛,白盈盈的一片,长势喜人。
再看旁边那株曼珠沙华,或许是照顾得好的缘故,今年抽了不少条,还接连长了好几朵花骨朵出来,其中一朵被撑得鼓鼓的,应该就这两天要开了。
去年这株曼珠沙华也开了花的,但今年的花期竟提前了近一个多月。
两天后,阮炘荑的归期又往后推了一天。
看着悄然盛开红色的曼珠沙华,温惜寒用手机拍了一张发给阮炘荑。
而远在S市的阮炘荑在看到这张照片后,不由得轻笑出声,指腹摩挲着冰凉的屏幕,然后长按照片存到了手机上。
同行的江韵不解,猜到后促狭问道:“软软,你在笑什么?”
“温姐回你消息了?”
“嗯。”阮炘荑敛了点笑,低喃道,“我也想她了。”
时间一晃,又到了年底,而三月前说好的度假,竟一直推到现在都还没有实现。
去黎氏接到温惜寒后,阮炘荑开车回了老宅。
车窗外,雪簌簌地下着,晶莹剔透的雪花片片,随风轻轻地横飞飘曳,像银白的蝴蝶,翩翩起舞,为外界塑上了一层银装。
风似乎大了些,一片轻雾从地平线上漫过来,越积越多,渐渐模糊了视线。
而这场雪,也比去年早了一个多月。
一下车,阮炘荑就拿过一件羽绒服披到温惜寒身上,替她阻挡住侵袭而来的寒气。
她握住温惜寒的手,温声说:“姐姐走我后面,地上有点滑。”
温惜寒拢了拢厚重的羽绒服,轻声应“好”。
地上的积雪很厚,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只在身后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
寒风又一次袭来,飘雪中,树枝上挂着的“银条”就“簌簌”地往下掉,玉屑似的雪沫混在浓厚的雾气中,缓缓晕远。
温惜寒踩在阮炘荑踩出来的脚印上,十指相扣,缓缓往前走着。
白色的雪,静静落在两人的发梢上、肩上、以及新踩出的脚印上。
抬脚迈上台阶,阮炘荑转过身,紧握住温惜寒微凉的手,提醒道:“慢点,台阶上结了冰。”
“好。”
在温惜寒抬脚准备迈上来时,阮苏端着杯热茶走到玄关处,为两人打开了门。
温惜寒一分神,脚下一滑,得亏阮炘荑反应快,连忙将她拉进怀里护着,让自己做了垫背那一个。
热雾袅袅上升,裹着屋外的寒气,模糊了阮苏的视线,但她眼底一片清明,将眼前这一幕看了个一清二楚。
轻“啧”一声,阮苏骨节分明的双手捧着热茶,眼中担忧浮现,语气依旧漫不尽心:“程叔,等会把台阶上的冰清理一下。”
“不然这光反得,刺眼。”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外的话还有一章接番外。
然后这周要准备考执医技能,更新时间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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